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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部分阅读

    咽,摇头道:“我和雁南,只是将带去的几件衣服给他们在那里立了一个衣冠冢,余下的,也做不成什么。后来还是郎阔托人买到了那个很难得的药,雁南一心想着老爷的病,郎阔才留心帮忙的,也没想到竟然能让他淘着这东西,不然的话,真真就是白去一趟了。”

    “血肉模糊?衣服饰物?”元媛低头皱眉,忽然抬头道:“姐姐,打仗怎能打到悬崖边?他们又怎会为了江先生和小九儿而细心搜寻?你和雁南……就没多问问?”

    顾盼儿面色凝重道:“我也觉着这事儿透着古怪,那悬崖十分广阔,郎阔也说除非云轩真的是奸细,否则不会带着三军儿郎在这个地方作战,一旦对方兵力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我军就必败无疑。但是从军中流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云轩一意孤行,而寿宁伯和几位将军也力排众议,方有那惊天一战。我只是奇怪,月枕和小九儿又怎会跟随云轩出战?以至于身死在那里,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想要调查的时候,却受到了阻挠,有人跟在我们身后,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幸亏郎阔在那里结交的朋友甚多,方能九死一生逃离那里,总算一路谨慎行事,没有暴露身份,进入到青州后,一直缀在身后的人才终于消失。大概知道那里是京城外郊,到了那儿,再想下手就很困难了,所以才让我们全身而退。”

    “难道说,云轩是中了什么圈套?而江先生和小九儿,也是被人诱到了那个地方加以杀害?”元媛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却见顾盼儿点头道:“我和雁南也是这样说的,只是苦无证据。”她苦笑一下:“那些人未免太过小心谨慎,我们几个外人,本就力量单薄,军队纪律又严明,就是这些情况,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触及到对他们有害的证据。反而这一次还欠了那郎阔一个天大人情,唉……”

    元媛心情沉重,见锅里的饺子好了,忙用大碗盛出来,一边安慰了顾盼儿几句。思及萧云端说的,萧云轩已经投入乌拉阵营,还杀了大宁朝军队的三名将领,没有丝毫手软,她的心里也不禁疑惑了,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终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好了,也不要多想,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了。我们都是苦命的,这是上天注定,也只能徒呼奈何。”顾盼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元媛惊醒,见她黯然点头,就连忙故作轻快道:“呀,我都闻着这饺子的香气了,馋虫在肚子里咕咕叫呢,快拿去房里,大家好好吃一场,这一个多月来,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来到正屋,只见几个女孩儿正叽叽喳喳的在那里讲述着几只肥猪和那只土狗争抢树枝的经过。出身大富大贵的她们从没有见过这般有趣的情景,一个个都十分兴奋,抛去了淑女的矜持安稳,活泼的好像几只鸟儿。元媛羡慕的看着她们,心想就这样,就这样让大家慢慢的习惯这里生活,也许会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可以大白于天下。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那么,适应这样的农家生活,就是她们所有人必须做的功课了。

    “好了,看你们一个个高兴的,哪有一点儿女孩儿的样子,赶紧去吃饭,尝尝我们自己包的饺子。”成侧妃打断了女孩子们,来到桌前帮元媛和顾盼儿分派碗筷,又从食盒内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缭绕的热气中,元媛发现她眼角似有泪光一闪。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感慨。

    果然,没到两天时间,就有顺天府的官员来到这破落宅子中清查人口。萧应虽然愤恨却也无奈,元媛王妃等人却似早已习惯了这般,每人穿着粗布衣服,任那些官兵盘查。好在只是清除人口,发现这里没有多余的闲杂人后,官兵就离开了,也没搜查屋里,倒让元媛等人白费了劲,将粮食蔬菜等藏到隐秘地方。

    萧应这一天的情绪都十分低沉。在宫中和朝廷上滚了大半辈子的他自然明白,皇上忽然下旨加紧监管的力度,定然是前方战场上又有了什么事情发生。只可惜自己现在已是待罪之身,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不过想来应该不是小事儿,也许现在皇上就已经在后悔,没有把这一大家子人全部铲除,留了一个祸患在这里呢。

    原本对皇上,对萧云轩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萧应这一下子是真的万念俱灰,再次大病一场。元媛见王妃和成侧妃等人镇日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心中不由的感叹,暗道女人的抗打压力果然比男人要强得多,连王妃还没有倒下呢,老王爷却是一场接一场的闹病,身体也大不如前,唉,这也太脆弱了点儿。

    其实元媛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只是强撑着身体,每夜里想着萧云轩在虎狼环饲的情境下有多么艰难。自己比起他,实在微不足道,所以不能倒下去,不能输给他。说到底,元媛始终还是坚信萧云轩的人品,而且前一世看了太多电视剧和小说,总是抱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和幻想,而老王爷却是对自己的儿子失去了信心,所以被彻底打击倒了,毕竟他的心目中,是皇权至上,既然皇帝认定了的事情,那不管有多匪夷所思,他都还是选择了相信皇帝。

    眼看着天气越发严寒,转眼间,就已是新年将至。

    这一日正是腊八节,一大早上,王妃等人就起身了,挨个屋的查看,命元媛和女孩子们将火炉柴炭等都撤下去,除了老王爷萧应的房里实在不能断了热气之外,其他人的屋子转眼间就成了冰窖一般。就连萧应房里,也只是将炕头烧的暖热,地龙炭盆也都一概停用了。

    元媛等人不解其意,王妃和成侧妃便解释给她们听道:“腊八节的来源,本就是穷人家到了年底,实在没什么可吃的,只好将屋子里里外外翻找一遍,把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东西都扫了出来,才煮成一餐粥来吃。这本意是鼓励人们勿要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来年定要勤奋度日。我们如今也是平头百姓了,可屋暖食丰,哪里还能体会古人们和百姓的艰难。因此今儿且先辛苦一天,好好过过这苦日子,知道它是个什么滋味。也便可警醒自己,日后定要加倍努力才是,总不能仗着我们曾经做过主子,就总指望着下人们平日里偷偷送钱送米接济,这样真是把主子的脸都丢光了。”

    元媛没想到王妃等人竟如此要强,但她心里也是十分认同的。只是觉着冻得慌,但连那些女孩儿一个个冻的脸发白,都没说什么,自己身为她们的嫂嫂,自该以身作则。因此也就咬着牙不吭声。

    于是便四散去找东西,王妃的意思是,不去惊动那些藏的隐秘的大部分粮食,只在厨房各处边角寻找着,把所有食材集中在一起做一餐饭,实在数量少,大家少不得便挨挨饿。若不是人家帮衬着,我们如今还不知道饿死没有呢,今日便少吃一些,也当做警醒,从明年春日起,大家也就要靠自己活命,这时候吃点苦头,总比将来不肯好好干活,再吃苦头要好得多。

    于是众人就都分散到厨房里,女孩子们本是吃不了这个苦的,但看见自己娘亲也都不反对,又觉王妃说的有道理,因此倒也没抱怨。好容易在厨房扫了一些豆品剩米出来,这也赶巧,厨房的各种缸里全都空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之前王妃等人偷偷把粮食都倒了藏起来,总之最后只煮成了一小锅腊八粥,且卖相也难看,待到端去主屋里的时候,都冷了大半。

    大家纷纷唏嘘,元媛拿起碗,先给萧应盛了一碗,正要盛第二碗,忽听院子里狗叫声响起,接着似有一阵脚步声,萧云伊这时候早开了门查看情况,众人只听她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跪了下去,大声道:“民女参见睿亲王,言亲王世子。”

    这一句话出口,屋中所有人无不震惊,谁都不知道萧素睿这个时候上门是有什么意图。却见门口一个颀长身影出现,身后还随着几个人,正是言亲王世子萧云海和刑部,礼部,吏部的几名官员。

    元媛心下一沉,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几个组合奇怪的人前来。一屋子人虽然愤恨,却又不得不参拜,倒是萧素睿会做人,连忙扶起她们,忽听里屋响起一阵咳嗽声,只听萧应气喘吁吁的叫道:“竟然是这么多贵人来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扶着我这草民给贵人们见礼,不然传出去,这藐视圣上藐视大人们的过错,咱们怎么担得起?”

    王妃一低头,却咬牙将眼泪吞下去,忙进来要扶萧应,却见萧素睿提前一步过来,呵呵笑道:“不用多礼了,眼看年关将近,皇上派我和大人们来看看叔叔婶婶一家过得如何?可还缺少什么吃穿用度。”

    元媛这才明白,心里暗骂皇帝心狠,暗道你还真是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是不是?唯恐我们有活下去的法子,还特地派人来探查,哼,若真是好心,怎不派太子和萧云端过来?却派了这么些黄鼠狼。因想到这里,心中有气,暗道再坏又能如何?也无非就是重新抓回牢里。于是便上前一步,假意微笑道:“多谢圣上体恤关心,还让睿亲王和世子以及几位大人跋涉而来。如今我们这里很好,虽然什么都缺,但后山上的黄鼠狼好在还是不缺的。眼下正是年关,妾身刚刚还和婆婆们商量,要趁着他们给鸡拜年的时候打几只呢,不然只怕就活不下去了。各位大人且看看桌上这点粥,我们现在就是吃这个的。”

    萧素睿差点儿气的吐血,却听一个礼部官员大叫道:“你……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亲王世子和大人们,你你你……”他话一出口,萧素睿和萧云海便暗骂这蠢货真是不开窍。元媛虽是讽刺,却是暗讽,这种情况下只当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却偏要说出来,可说出来能怎样?皇上只是让他们来查看情况,难道他们还能抓人不成?这都让人讽刺了,还不能怎么样,岂不就更加彰显出自己的无能。

    果然,元媛故作惊讶道:“大人何出此言?妾身说的是后山上的黄鼠狼,与大人何干?”说完,成侧妃也淡淡笑道:“没什么,许是这位大人误会了。元媛,别顾着在这里说嘴,你且去后面查查,那捕黄鼠狼的夹子可没脱落了?今晚上的饭菜,就着落在它们身上,要捉不住,大家就擎等着饿死好了。”

    萧素睿面色黑如锅底,却又不得不努力挤出笑容,拱手道:“婶婶这是什么话?就至于艰难到这个地步了吗?”说完四下里打量了一圈,目光又在那粥上点了一点。又听王妃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他就假装难过道:“婶婶们且宽心,父皇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前些日子接到奏报,云轩杀了我军三员大将之后,回乌拉国都封了小公爷呢。只是云轩之过,终究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待侄儿闲下来了,定要为叔叔婶婶进言。”

    元媛咬牙,她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但是怕王爷王妃伤心,所以瞒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萧素睿全给说了出来。再向王妃看去,果然就看到她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没摔倒在地上,里屋炕上老王爷的咳嗽声又响起来,一声接一声的让人心惊。

    “五皇子还有事吗?若没事的话,查也查了,妾身和婆婆们还没用饭呢。还是说,王爷也有兴趣在这里用一餐?就是怕招待不周。”元媛冷着面孔走上前,竟是愤怒之下下了逐客令。

    又有官员大叫“妇人大胆。”萧素睿却是镇定一笑,轻声道:“既如此,我们再四处看看,就不在这里耽误婶婶们用饭了。”他说完,元媛心里猛的一沉,暗道莫非他这次要仔细搜查?那粮食和后院的牲畜只怕还真逃不过了。

    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忽听院外又传来一阵人声,竟好像是又有一些人涌了进来,接着屋门就被拍得山响,听见有人在外面喊道:“谁是主事的?快出来,如今有人状告你们仗势横行逼死人命,速速随我们去衙门大堂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 )只见院中墙根下,此时一个诺大的袋子正静静躺在那里。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比之寻常农家的麻袋还要大几倍,里边塞的满满当当鼓鼓囊囊,也不知道是装了些什么。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云雅胆子大,这些天没了大家子规矩的束缚,行动便显出一点儿女孩子的野性来,捋了捋袖子就要上前查看,却被元媛一把拉住,听她紧张兮兮道:“等等,别冒冒失失的,小心有诈。”

    萧云雅奇怪的看了元媛一眼:“嫂嫂,能有什么诈?大不了里面就是些肮脏东西罢了,又不咬人,衣服弄脏了我自己洗。”说完就朝手上呵了两口气,到底还是跑了出去。这里萧云静萧云妍互相看看,也跟着出去,身后响起成侧妃的呵斥声:“都慢点儿,像什么话?别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儿。”

    元媛也不禁哑然失笑,暗道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这个时代,难道还能有什么炸弹包裹不成?再说了,就算是炸弹包裹,也不可能装这么多炸弹,够把方圆百里都炸平了。一边想着,也迈步走了出去,忽听萧云雅萧云静尖叫一声,她心里一紧,忙三两步上前,只见那大袋子已被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咦?这是谁送过来的?”元媛惊讶,这时成侧妃如霜等人也都好奇凑了上来。小云瑞跟在大人们的后面,看见元媛从其中抓出一样,他就张着小嘴童声童气喊道:“鸡,是大公鸡,掉了毛的大公鸡。”

    袋子里是一些猪肘子和公鸡鸭子大鹅之类的,都是洗剥的干干净净,触手冰冷,在这些东西的下面,却是许多粮食,各种米类豆类不一而足。众人齐心协力,忙活了好半晌,才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清出来,着实丰富无比。

    “这也不知道是谁,大概知道咱们落难了,所以过来帮忙,真是好心人。”简侧妃双掌合十念着阿弥陀佛。忽听成侧妃叹了口气道:“算了,和好心人什么干系?我们除了家里人,还认识谁?还对什么人施过恩情?怕不又是因为元媛的缘故才送过来的呢。”说完就看下元媛。

    却见元媛手里握着一块木雕,脸上满是感叹之色,听见她的话,才抬起头来,伸手在眼角擦了擦,微笑道:“我知道了,这是那些乌拉人送过来的,这木雕我认识,当年还送回过王府一个,如今这个虽然小很多,却更加精致,除了巴姆其,别人都雕不出来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暗想没错,那些乌拉人本就是重感情的,之前还疑惑他们怎么也没露过头,是不是过了两年太平日子都把血性胆子过的没了?如今才知道是这些人谨慎,不好明面上过来,就暗中送过来了。

    大家把东西收拾好了,又回屋里去坐,不到一个时辰,就听院里又是“咚”的一声,奔出去看时,果然就看到又是一个大袋子,这一次里面却装的都是上好木炭。如此直到傍晚,大概收了袋东西,那袋子都是如出一辙,看就知道是出自一处,大概是乌拉几个妇人合力做的。里面装着粮食,野味,河鲜等等,都各不相同。

    至傍晚时候,苏以和吴瑞达还有小九儿家里的两个人过来了。众人将他们让进来,吴瑞达觉着这屋子冷的不像话,当时就震惊了,以为主人们的东西都在清晨被萧素睿他们搜走,及至听到王妃解释,这才明白,又摸了摸炕上,发现确实滚烫,才真正放下心来。

    元媛便说了今天的事。苏以笑道:“原本府里出了事,那些乌拉人都急了,闹着要去救姑娘和主子们,是我拦住了。之后听说放了出来,这些人感激涕零,又要过来看,我想着他们现在的身份也不合时宜,再者姑娘和主子们这个时候也怕招风,也拦住了。如今眼看要过年,他们各家过的也富裕,因此商议了,就说几家联合在一起,送些什么东西。这不今天就过来了。只是不敢露面,怕惊吓到主子们,所以托我来说一声,让主子们放心用。”

    元媛让苏以回去替自己谢过那些淳朴的乌拉人。又听小九儿的娘亲开口道:“姑娘,我来不是为别的,是为了芳龄的婚事,我想着小九儿已经没了,不能再耽误人家姑娘……”说到这里,已有哽咽之意。

    元媛奇怪,忙打断她道:“嬷嬷没去和芳龄家里人说吗?芳龄难道都没告诉你?”说完见那妇人愣住,又说这事儿要禀明主子才好去弄,她便苦笑道:“不必弄了,芳龄和我说过,她虽然没和小九儿做过一天夫妻,但两人也是定了婚的,所以这一生就是你们家的人了。我倒是不太赞同她这样说法,但她和小九儿彼此有情,心里容不下别人,这却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小九儿的娘亲愣住了,好半天才流泪道:“到底是姑娘手底下的人,这样的有情义。只是怎么好耽误那孩子,还不到二十的年纪。”说完,元媛也叹气道:“何尝不是如此说,只是她的心情,我也明白,我这当主子的,也劝不了他,那蹄子把我拎出来说话,不为别的,只说男女之情比金坚,所以我也没办法了,她是下定了决心的,不信嬷嬷就过去再说说看罢。”

    小九儿娘亲点头答应,当下王妃留他们吃饭,众人哪敢让昔日的主子们做饭伺候,忙都告辞。苏以临走时道:“这阵子那蔬菜的生意着实供不应求,等到下一茬就不卖了,也给主子们送些过来,好好过一个年。”元媛笑着答应了。

    腊八这一天就是热热闹闹的过去,到第二天,几个女孩子和简侧妃如霜却都有些感冒,没办法,昨日实在是太冷了,屋里又没有生多少火。于是元媛一早上熬了大锅的鸡丝粥,又给几间房里都烧了火燃了炭,顿时屋里又暖和起来。女孩子们和如霜喝了粥,也觉着有了些力气。

    又过了几天,众人的小感冒也都好了,这日早上吃完饭,大家又聚在一起,说着过年的事情。正热闹着,便听王爷开口道:“你们倒是热心,我们如今这样了,我还以为你们都没有心思过这个年了。”

    元媛笑道:“为什么不过?越是这样越要好好过一个年,人总不能向命低头。我到时还要烦爹爹写一副大字贴在街门上呢,明儿就去集上买红纸和年货。”

    简侧妃叹口气道“我们以前在那高门大院的亲王府住着,真不知道民间老百姓的生活这么苦。元媛前日还说,我们现在过的这就是小康之家,算是上等人家了,更不敢想那些贫苦的老百姓,又要怎么过这个冬,过这个年?唉,也不知道那亲王府,如今却是谁住在里面。”

    成侧妃淡淡道:“无论是谁住在里面,和我们再没有关系了。从此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务必要好好经营。其实平头百姓的日子,虽然苦一点,却也有趣。我这些日子跟着元媛学习厨艺,觉得这把饭菜做好也不容易,那个过程虽然累了一点儿,但看你们吃得香,也觉着心里甜滋滋的。我们还说,等过了年开了春,老爷的身体好了,就要在这房前屋后开辟菜园子,不但种菜种粮食,还要种一些香料,元媛还有心做胭脂生意,别人不必说了,那些娘娘们大概就要一窝蜂跑来光顾。”

    她一番话说的大家又高兴起来。眼看天近晌午,萧云雅等人摁住了元媛,都要自己去做饭。恰好元媛这些日子照顾她们,也十分的劳累,乐得偷这浮生半日闲。

    走出房间,只见天空上洋洋洒洒,竟是下起大雪来,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她脸上没有了在房间里的笑容,沿着院子慢慢走着,只觉天地茫茫,人类在这无尽苍穹之下,是那么渺小。而在这同一片天地下,远隔万里的萧云轩,此时又在做什么?他是否安全?是否真的失去了所有记忆?还是只是因为有什么目的假装失忆?他这个时候也在想着自己吗?

    “下雪了,听说乌拉国那边更冷,也不知道那个孽障怎么样?想必不会如我们这般凄惨,五皇子不是说他斩杀了我们这方三员大将吗?那在乌拉国里,总算也是个小官儿了?”身后响起王妃的声音,元媛连忙回身扶住。叹气道:“娘娘何苦说这话,云轩若不是失忆了,这个时候的境地不知道有多危险?他心里还不知有多苦呢。”

    王妃看着她,婆媳两个就在雪地中慢慢走着,好半晌,王妃才叹气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元媛,你心里就真的信云轩到这个地步?你心里就不怨他?其实前儿小九儿他娘说芳龄还不到二十,我就想起了你,你也不过是二八年华,正是好时候。就算五皇子居心不正,不是佳偶,然而……”

    她不等说完,就听元媛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我如何和芳龄比?我都是嫁给云轩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怀着这种心思?”

    王妃苦笑道:“你别来和我说这话,我还不知道你?可不是守着礼数等着立贞节牌坊的孩子,唉,剩下几十年呢,就这么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走下去,为一个叛了国的,值得吗?”

    元媛一时无语,却站定了脚步,看着面前茫茫天地,轻声但坚定道:“不会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云轩,一定会回来。娘,他走的时候,亲口和我说的,叫我务必等他回来,我信他,这一辈子他回不来了,我就等他下一辈子。娘说我不是只知道守礼数的人,我的确不是。只是这一生爱上了他,心里再装不下别人。有他相伴,就夫妻两个一起白头到老,多苦多难的日子也当蜜糖一样。若没了他,就守着回忆过,多苦多难的日子,也总是有那么一缕甜蜜温馨镇着,就也什么都不怕了。我劝不了芳龄,正是因为我知道她心里便如我这样想。娘,情到深处无怨尤,我这一辈子能和云轩在一起,给我什么苦难我都无怨无悔。”

    王妃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又开始向前走着,低声道:“我想着你是这么个心思,我就是……觉着对不起你。”说完手却被元媛紧握了,听她微笑道:“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云轩若是有目的在乌拉国,就迟早会回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届时满天乌云都散开。若真是失了记忆导致他叛国,那便如太子说的,他就不是我的云轩了,只是一个和云轩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即便如此,只要他能平安快乐,我也觉着有些安慰了。”

    王妃不语,却随身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元媛大惊失色,连忙拼命的拉她起来,一边道:“这可怎么使得,这石头上太凉了,娘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千万别坐在这上面,当心落下病来。”不等说完,王妃就一把拉住了她,靠着她哭道:“那孽子还能回来么?他还能回来么?日日夜夜,我想着他念着他,一时间恨不得他死了,一时间又哭瞎了眼睛,亲王府啊,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地位,只让他一个人,就弄到了这个境地,每次看见王爷,我都觉着这心就如同用刀子一刀刀的割着,你不过是他媳妇,和他又不通血缘,你何以信他到这个地步,我这个亲娘都做不到……”

    元媛苦笑,自从萧云轩的消息传来,王妃已经不下十次在自己面前说这话了,可见那份愧疚煎熬一直都是埋在心里,到现在,几乎已经有了些偏执的倾向。于是忙扶起来,轻声安慰笑道:“娘亲,我也不是就信他到这个地步。只是事到如今,眼看着是没办法改变了。我就想着,云轩若是失忆了,那他的魂魄这个时候大概就在我们周围看着,他必然不想看到我们伤心悲痛,大家若能好好活着,他也定会欣慰开怀。若他没有失忆,在敌国千辛万苦的熬着,好不容易熬到了扬眉吐气衣锦荣归那一天,我们这些人却因为悲痛伤心而病入膏肓,甚至撒手人寰,你让云轩还怎么活下去?所有的功劳荣华,岂不也成了过眼云烟?因此我就告诉自己,不管云轩是怎么样了,我们都得活我们的,都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哇,专栏收藏竟然有292个了,内牛满面,就要到三百了,希望开新文之前可以达到目标啊,双手合十祈祷。

    第一百三十四章

    ( )王妃止住了哭声,红肿着眼睛看元媛,半晌又笑了笑,摇头道:“难为你这孩子豁达,看事情这样通透,我就做不到,唉,枉我在王府里生活了四十多年,平日里也自诩聪慧刚强,如今看起来,竟是连你的一半儿还比不上呢。”

    元媛笑道:“娘亲非是比不上媳妇,只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又总往牛角尖里钻,所以才这样罢了。我却是经历过两世为人的,以前在那庄子里,生活的不知比现在要辛苦多少倍,还不是过来了?从那一次差点儿死了后,我就告诉自己,往后的日子,再也不许有一刻枉活。只是云轩的事非同小可,你看着我白日里和大家有说有笑,到了夜里,每每发了噩梦,想到他在敌国苦苦捱着,或是失了记忆任人摆布,我也是心如刀绞痛入骨髓。只恨没有办法去助他,多少次,我都想着干脆去乌拉国见他一面,是死是活,我总要弄个明白,但转念又一想,若我只为了弄明白,却坏了他的大事,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这却是得不偿失,因此也苦苦忍耐。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好好活下去,娘,你也是一样。公爹面前,还要你常开导,若连你都看不开,可怎么得了。”

    娘儿两个说着话,那天上雪越发的大了,元媛怕王妃受冻,便扶着她走回去,只见午饭早已好了,炖的热气腾腾的白菜粉条猪肉豆腐,如霜又贴了一锅玉米面饼子,顾雁南正在那和老王爷说:“这炖菜还是要配着玉米面的窝头和饼子吃才有滋味,平日里在王府虽然是山珍海味,却把民间这些美味都尽皆丢了,如今正好尝一尝。”

    顾盼儿也和成侧妃等人说着话,见王妃元媛回来了,王妃脸上泪痕宛然,就知道元媛又劝了她一回。于是招呼大家入座,又对元媛道:“这场雪化了,我想着不如进城一趟,挑那得用的东西买一些,虽然集上也有,只是有些东西如布匹什么的,却没有好的。我想这时候儿大概也没有人看着我,你就别去了。”

    元媛看着众人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心下也有些黯然,点头道:“也罢,你就去,万事小心,让雁南和你一起,他不是还有些朋友吗?虽然有的人不过是势利酒肉朋友,但也不乏真心的,例如上次那个郎阔,还是很不错的。”说完顾雁南也笑道:“姐姐敢情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我也正是想去找他呢。”

    又计议了一回,当天晚上顾盼儿和元媛拟定了需要买东西的单子,元媛就取出一百两银子与她。又说道:“若是能行的话,就问问庄亲王世子萧云端的消息,可怜芳莲回去了,也不知有没有被他痴缠,如今不在我这里,他不用避嫌疑,怕是越发变本加厉了?”

    顾盼儿笑着答应了,第二天就往京城而来,顾雁南早前给了郎阔信儿,这逍遥公子来接了姐弟两个,去了一家相熟的庄子,买了些锦缎布匹绣花线等物,又去燕来买了些菜肴,顾盼儿向他打听了萧云端的事,得知这浪荡子不知又犯了皇上的什么忌讳,被勒令在家中禁足,连门都出不去。不但如此,似乎就连公主萧素嫣,近日也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顾盼儿和顾雁南听了一些。姐弟两个谨记元媛的话,行事低调,唯恐被人发现,晌午之前便出了城,郎阔十分不舍,只是身上还有事,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回去,不过倒是约好了将来去做客,三人就在城门口分别。

    回到家里,只见几个女孩儿和小云瑞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元媛陪着王妃在一旁看着,就连老王爷都由成侧妃和简侧妃扶着在溃檐下坐着。此时那雪人已经堆得差不多了,小云瑞拍着通红的小手在下面把雪人的身子拍实,萧云雅则拿了一根胡萝卜戳到雪人脸上当鼻子。两只大眼睛是用煤炭做的,上面还找了块红布当围巾,看上去越发可爱。

    顾盼儿和顾雁南都赞这雪人堆得好。成侧妃就笑道:“这几个孩子在外面呆了快一个时辰,先前元媛也跟着她们闹。不过倒的确是好看,先前在王府,竟没弄过这个。”一边说,就招呼萧云雅等人道:“堆好了,你们几个也给我回来,云瑞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当心着凉。”

    萧云雅咯咯笑了一声,去帮着顾雁南将马车上的布匹吃食搬下来。众人回到房间,看着那些闪闪发亮的锦缎,只觉眼窝热热的。虽然这些缎子也平常,无法和她们之前的那些锦绣华衣相比,但是穿了这么些日子的粗布衣裳,再看见缎子和那些各式各样的绣花线,倒是从心里觉得欣喜感慨。

    元媛道:“新年新气象,我们从现在开始日夜赶工,到新年应该可以做一身新衣裳了,就是绣花麻烦,不过娘亲和婆婆你们都是高手,我这手艺也就不拿出来丢人。”说完,那几个女孩子看这似乎无所不能的嫂子也有不会的东西,哪肯放过她,都嘻嘻哈哈的笑着奚落。元媛也不怕,摊手道:“非要我绣花,也使得,只是怕也只能给小云瑞做了,他还小,不懂得什么美丑,我使使劲儿努努力,倒也可以糊弄过去。”一语未完,众人都大笑起来,只有云瑞很厚道的在那里嚷:“嫂嫂做给我就行,云瑞不挑的。”

    说笑了一阵,王爷就问京城形势。顾盼儿就说了萧云端被罚禁足的事情。王爷叹一口气道:“大概还是受我们的牵累。”话音落,却听元媛道:“不然,当日太子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过来探视吗?这样的话,没有理由因为庄亲王世子帮我们而翻脸,更何况,从给了这宅子后,世子极少和我们有牵连,所以应该和我们没有关系,我暗地里忖度着,怕还是和芳莲那边的事情。皇上怎么能允许一个未来的亲王娶一个做过奴婢的女孩儿做正妻呢。”

    众人都点头,顾盼儿又道:“庄亲王世子的事情不算什么,最近京城里的大事,其实是公主的事情。”

    “公主?”元媛惊叫一声,众人也都十分惊讶,齐声问道:“公主能有什么事?她可是皇上捧在手心儿里的珍珠宝贝,难道是要招驸马?”

    顾盼儿神情凝重,摇头道:“不是招驸马,是和亲。”

    一言既出,众人更是惊讶不已,王妃握着胸口叫道:“这不可能,皇上和太后那么钟爱公主,怎忍心让她远嫁和亲?我们成日里都说,不知道怎样的青年才俊,才能招了驸马呢,这断断是没有的事,不知是哪起小人在背地里嚼舌头咒公主呢。”

    顾盼儿摇头道:“我先前也是这样说,然而现在看来,这事儿十有是真的。邻国许多王子现在就在京城中,不是为了和亲,怎么会是这许多王子来朝贺?其实仔细想想,皇上在这个时候要把公主和亲,也……也不难猜测,毕竟边疆那边接连大败,有了云轩的前车之鉴,皇上又不肯派宗室子弟前往,听说连太子请战,都被训斥了一顿呢。这样的话,就只有联系别国,一起抵抗乌拉国,所以,皇上做这个决定,虽然无奈之极,对公主也很不公平,却不失为解边疆燃眉之急的上策。”

    元媛缓慢点头,叹气道:“这就是生在天家的悲哀了,我只道公主受尽皇上宠爱,却没想到,危急关头竟然也要成为被牺牲的工具。”说完,想到公主萧素嫣的活泼直爽性子,和她对自己以及敏亲王府的诸多回护,心中又酸又涩,只能暗暗祈祷即使是和亲,也可以找一个与她性格相合,爱她宠她疼惜她的丈夫。

    当下诸人都为公主的命运叹息摇头,但别说她们现在已是庶民,就算还是敏亲王的家眷,对这件事也说不上什么话。想来太后和皇上怎可能愿意让萧素嫣和亲?若非是万不得已,皇上也不会做这个决定,即使是做了决定,想必此时也是心如刀割。

    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去了,阮氏正在房间中做衣服,看见元媛拿回来的锦缎,不由得又惊又喜,然而却见女儿的面色不好,她心下惴惴不安,忙问端的,待得知了萧素嫣的事情,也是叹息不已。

    又过了些天,便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小年,从大清早起来,众人便忙活着打扫厨房,摆果品菜蔬供奉灶王爷,蒸年糕。这些事以前在敏亲王府也做过,只是自然不用她们插手,如今自己做起来,虽然个个都忙活的疲累不堪,却也觉着十分兴头,更何况要过新年了,气氛总是热烈高兴的。

    因为忙碌,所以中午也只是草草吃了点东西,下午的时候才把年糕都放进大锅里蒸。元媛在厨房里洗着酸菜,对顾盼儿和萧云妍等人道:“去后院把猪肉切些过来,还有粉丝,今儿咱们吃这炖菜,配着年糕,想想都好吃。”

    顾盼儿答应一声,现在她只是穿着普通的家常布衣,上面还打着一个补丁,一头乌黑长发只用手帕子包住,( 妾居一品 http://www.xlawen.org/kan/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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