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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部分阅读

    偌大的水牢,只关着鲁克一个。望族的囚徒本来就不多,自从烤肉市场在沼南城蓬勃兴起后,当地比较流行的做法是把他们的肉片下来,制成烤肉,而不是关进水牢,白白消耗水和食物。

    “你怎么样?”雪琴隔着木栅栏问道。

    鲁克没有回答她,只是举起双手,让她看手腕上的镣铐。

    “那是用乌金打造的,关耳的得意之作,整个沼南城只有两副,力气再大也挣不开,你不用白费心机了!”雪琴踩着齐腰深的积水,踢踢蹋蹋走到他身边,溅起的污水弄脏了她的衣服和脸庞,她毫不在意。

    “到这里来干什么?探望你的猎物吗?”鲁克微笑着讽刺她。

    “别用这种口气说话,你知道我从来没把你当猎物看待!”雪琴从篮子里掏出一只香蕉,笨手笨脚地剥去皮,塞进鲁克手里,“喏,吃点水果,在这里水果很难得的,我从雪窦狁的私人仓库里弄来的。”

    “你还是不叫他父亲吗?”

    “没这个必要。别再提这个话题,我不喜欢他。”雪琴的脸阴沉下来。

    鲁克咬了一口香蕉,好奇地问:“我一直想不通,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暗算我?在这之前,我们……我们的感情好像很不错的。”

    雪琴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敲了一下鲁克的脑袋,说:“不错你个头!别忘了,我可是望族的大公主,说不定有一天,整个望族都将由我来统治。”

    “野心勃勃,就跟雪窦狁一样。”鲁克嘀咕了一句,三口两口吃完了香蕉,把皮丢进篮子里。

    “我是开玩笑的,野心勃勃的人是雪容才对。”雪琴又掏出一只油纸包,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排烤肉,焦黄油亮,纹理清晰,烹饪得恰到好处。

    “这也是你从雪窦狁的私人仓库里偷出来的?”

    “差不多吧,尝尝,味道很不错的,我专门省下来给你的。”雪琴还是第一次尝到烤肉的滋味,味蕾所受到的刺激,是毕生都难以忘怀的。

    “我不吃这东西。我劝你也不要多吃。”鲁克不便明说,烤肉里有傀儡盐,吃多了会上瘾。

    “为什么?”雪琴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这样的美味。

    “这东西吃多了上火。对了,你还有三头妖蛇的生肉吗?我怀念那个味道。”鲁克故意引开了话题。

    “现在到哪去找那些东西……”雪琴会错了意,低下头捻起一片烤肉,慢慢放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些疯狂的日子!她瞥了鲁克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有什么外面的消息吗?”

    “打听有一些,不过未必是你想要听到的。”雪琴清了清嗓子,这才是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要先听那一种?”

    “好消息是什么?”

    “苏泉安然无恙,已经平安回到东九区了,你的两个小情人也被他接走了。苏翙和耋猿留在中六区,继续经营你的烤肉市场。这算好消息吧。”

    鲁克耸耸肩说:“马马虎虎。那么坏消息呢?”

    “亢明子和螭龙也安然无恙。据可靠的消息,沼南城一贯保持中立的两个区最近也投向了亢明子,现在的实力对比是六比三,你处在绝对的下风。而且——”雪琴观察着他的反应,“不久的将来,新的实力对比会是六比一比二。”

    “你是说望族将全面接管中六区?”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囚徒(2)

    “反应真快!你是中六区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我们接管中六区名正言顺。要不要给苏翙和耋猿带个口信,如果他们答应撤出中六区,我们可以卖苏老爷子一个面子。”

    “望族终于走出了第一步,可喜可贺呀!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雪窦狁的主意?”

    “是谁的主意无关紧要,总是,我是不会害你的。”雪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鲁克的脸颊,“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你是我们望族的贵客,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好好照顾你的。”

    鲁克的思维变得异常活跃,他靠在木栅栏上,闭起眼睛说:“让我猜猜看,雪窦狁既想两边都不得罪,又想两边都不扯上关系,保持一种超脱的姿态,发展自己的势力。嗯,这是个好办法。”

    雪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然问道:“小凤和小文,她们长得很美吗?”

    “嗯。”

    “我跟她们比怎么样?”

    “春兰秋菊,各持胜场。”

    雪琴不准他打马虎眼,催促说:“别用我听不懂的话,爽快一点!”

    “她们比较温柔,你比较泼辣,就像蒲松汁和酸蒂汁,属于不同的风味。”鲁克打了个不伦不类的比方。

    “是吗……”雪琴还是有些失望,不过她知道,鲁克没有骗自己。她收拾起篮子,准备离开。走出水牢之前,她回过头说:“耐心点,我会跟雪窦狁说,给你换个环境的。你也不要起逃脱的心,免得我们都为难。”

    鲁克目送她的背影渐渐远去,低下头思索着她带来的消息。沼南城的局势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他恨不能胁生双翅,飞到中六区主持大局。那里才是他的舞台,而不是被困在肮脏的水牢里,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

    他看着手腕上的乌金镣铐,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光凭雷鸣机夔的威力,是无法挣脱束缚的。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利用一切有利因素,逃离地下巢|穴,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水牢被打开,远处亮起了一团迷离的灯火,渐渐靠近。

    一艘轻便的桦皮船慢慢驶近,船头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衣裙飘飘,像传说中的仙女。撑船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目慈祥,双臂的肌肉鼓鼓囊囊,充满了力量。

    鲁克抬头向那女子的脸望去,她戴着一张精制的狐狸面具,看不见真实的容貌。

    “就是他吗?”那女子侧过身问道,声音清脆甜美,仿佛风铃在微风中震荡,让人的心茫然若失。

    那撑船的老人打量了片刻,点点头说:“就是他。”

    “动手吧。”

    那老人探出船外,把手臂伸进积水中,闷哼一声,水牢中的气温迅速下降,齐腰深的积水顷刻间凝结成为寒冰,冻得结结实实。鲁克吓了一跳,目不转睛盯着那老人,开始怀疑他就是身怀冰封机夔的苏标。

    但是雷鸣机夔没有感应,他用的是某种古老的妖术,而不是机夔的力量。

    那少女轻巧地走下船,来到鲁克身边,慢慢蹲下来。她摊开手掌,雪白的掌心里有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滴溜溜直转,像妖兽的眼珠。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来,张开嘴,我喂你吞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一股辛辣的气味扑面而来,鲁克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忘忧丸。只要吞下这颗药丸,你就会忘记一切烦恼,身体变得像风一样轻,自由自在地飞翔在天地间。不再有牢笼和镣铐,从此你的心是自由的,唯一束缚你的只有自己的想像……”

    鲁克一本正经地说:“你一定对很多人说过这段话,有感情,很娴熟。我猜,接下来你会翻脸,威胁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那少女“扑哧”笑出了声,优雅地说:“我怎么会这样粗鲁呢!你是不是把我和雪琴搞混淆了?”

    这句话证实了鲁克的猜想,他点点头说:“原来你果然是雪琴的妹妹雪容!真想看看,在这张狐狸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那老人立刻扳起面孔,呵斥道:“大胆,敢这么跟二公主说话!”他操起船桨,夹头夹脑砸向鲁克。

    等鲁克挨了几下,雪容才做了个手势,让那老人退下。她优雅地蹲着,继续保持摊开手掌的姿势,说:“人生有很多不如意的烦恼,像你,被父亲囚禁在水牢里,饥一顿饱一顿,皮肤浸得发白起皱,身上长出恶疮,不能好好休息,没有书看,没有人聊天,何必要受这种苦呢?只要你吞下这颗忘忧丸,我以望族公主的名义向你保证,你能立刻拥有自己的住所,舒适的床铺,还有一个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虽然不能够离开地下巢|穴,但你可以有限度地回到过去的生活。”

    “这次不再虚无缥缈,比较实在。不过要我吃那玩意,还不够。继续说下去。”

    雪容幽幽叹了口气,说:“对你,我已经很有耐心了。你这是何苦呢?”她站起身,对那老人说:“何伯,你来喂他吧。”

    那老人恭恭敬敬接过药丸,一把叉住鲁克的喉咙,厉声说道:“把嘴张开,不然捏碎你的喉咙!”

    鲁克眼中银光闪动,雷鸣机夔释放出充沛的生物能,双臂猛地涨粗一圈,闪烁着银灰色的光芒,闪电般抬过头顶,强行格开何伯的手臂,向他当头砸去。

    何伯怒吼一声,不躲不闪,昂起头凑了上去。鲁克心中有些困惑,想起小说里的情节,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练过铁头功。“砰”一声巨响,乌金镣铐重重砸在何伯的天灵盖上,他须发俱张,身躯突然拔高了一尺,慈祥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

    “你惹恼他了,赶快求饶吧!何伯发起怒来,我说的话也不管用。”雪容退后几步,似乎不愿被他们的争夺波及到。

    鲁克深深吸了口气,呼吸的声音响得异乎寻常,再一次把双臂抬过头顶,用力向何伯的胸口砸了下去。这一次,何伯屈起臂肘,架住了他的重击,然而出乎意料,鲁克的双臂中挣出无数手指粗细的高压电流,织成一张密集的电网,把何伯牢牢罩住,争先恐后钻进他的身体里。

    何伯纵声大吼,僵硬的身躯一步步向后退去,双脚没入坚冰中,越陷越深,整个人颓然向前扑到,几乎消失不见。冰层“嘎啦啦”兜底裂开一道沟壑,轰然分在两边,鲁克跳了出来,半妖人狂暴的野性从毛孔中散发出来,他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身上的肌肉一块接一块鼓起,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力量。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囚徒(3)

    毛茸茸的野兽爪子从裂缝下探了出来,深深插进冰层中,一头魁梧的怪兽咆哮着窜了出来,体形类似于巨型猿猴,脸面呈靛蓝色,鼻子赤红,嘴上有白须,全身披着黑褐色硬毛,腹部有一道月牙形的白毛。愤怒之下,何伯终于现出了原形!

    “什么怪物!”鲁克嘀咕了一句,毫无惧色地迎上去。

    眼看激战一触即发,水牢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何山魈!你想干什么?”

    何伯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回过头,眼中流露出怨恨的神情。这个严厉的声音来自二十年不曾露面的大公主雪琴。二十年前,正是她残忍地杀死了他最疼爱的小儿子,魁豪!

    “我亲爱的姐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跟你重逢,真是命运的安排!该来的总会来,隔也隔不开,躲也躲不过……”雪容慢慢转过身,从狐狸面具的背后注视着她的孪生姐姐。她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就像二十年前一样,雪白的肌肤,挺直的鼻梁,宛如秋水般明亮的单凤眼,薄而充满诱惑的嘴唇……如果硬要找出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脸颊轮廓的线条不够柔和,正如她的脾气,刚硬,冷酷,缺少温情。

    “你们在干什么?”狐狸面具让雪琴想起那条蜈蚣状的可怕伤疤,她有些愧疚。

    “亲爱的姐姐,你离开地下巢|穴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这二十年的变化很大,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有资格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才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雪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怨毒。

    雪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雪窦狁告诫过她,雪容已经成为望族巢|穴仅次于他的第二号人物,她初来乍到,要尽量避免跟她见面,更不要直接发生冲突,否则的话,吃亏的终将是她。当然,他的原话并不是这样,他说得很委婉,雪琴能感觉到,这种委婉里还夹杂着少许骄傲和失落。

    犹豫只是一瞬间,雪琴的心变得坚硬而冷酷,她一字一句说:“我相信你完全有资格这样问我,不过你也要清楚,我并不介意大开杀戒来让某些人闭嘴。这个男人是我的,你最好别动他的脑筋!”

    凌厉的煞气从她曼妙的身体中释放出来,何山魈挡在雪容身前,低声咆哮着。

    “你的男人?这么说他是我的姐夫了?你就把他关在肮脏的水牢里,这样残酷地对待他?呵……亲爱的姐姐,我差点忘了,你所谓的对一个人好,就是折磨他,伤害他,榨干他,让他在痛苦中死去!”雪容望着充满了生命活力的鲁克,别有用心地警告他,“小心呵,我的姐夫!你迟早会忍受不住她的,到那时,你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避难所。在这里,在望族的地下巢|穴里,哪怕得罪了所有人,只要有我的庇护,你也可以活下去。反过来,如果你得罪了我,那么……呵呵,你是聪明人,应该想到那会是什么下场。”

    雪琴阴沉着脸侧过身,说:“你们可以走了。”

    雪容握紧了手掌里的药丸,心道:“你迟早会屈服的。凡是雪琴看中的东西,我一定要抢过来!”她又深深看了鲁克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样子记在脑中,然后挥挥手,示意何伯跟她离开。

    当姐妹俩擦肩而过的时候,雪琴低声说:“我回来不是为了跟你继续争斗下去的,该结束的事情,二十年前已经结束了,别再耿耿于怀。”

    雪容停住了脚步,她把脸转向雪琴,抬手掀起了面具,说:“亲爱的姐姐,我已经原谅你了,父亲难道没跟你提起吗?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雪琴看到了面具下的容颜,苍白,终年不见阳光,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疤从眉梢横贯整个脸颊,一直延伸到下颌,肌肉向外翻出,火山岩浆般凝固起来,说不出的狰狞可怕。雪容的脸上洋溢着恶毒的笑容,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看着这张脸,亲爱的姐姐,看着这张脸!这张脸曾经跟你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是你毁了它!如果我们交换一下位置,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雪琴有些茫然。

    “我知道。亲爱的姐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雪容放下面具,快步离开了水牢。

    雪琴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狂暴的野性无处发泄,鲁克觉得无法忍受。他走到雪琴身边,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问道:“在那张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他的手充满了热量,一直传进雪琴的心坎中,激起最原始的**。她回转身,用力抱紧他,吻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你永远也不想看第二次……那张脸上的恶毒能把你所有的同情心和负罪感……全部忘掉……”

    他们抵死缠绵,就像一对没有明天的小白鼠。

    第八章忘憂丸

    雪窦狁接受了申侯的建议,把鲁克交给雪琴处置。

    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同时避开雪容,雪琴把鲁克安置在地下巢|穴的第二层,靠近西北角的几个洞|穴里。

    那里已经被废置很久了,主要原因是环境恶劣,干旱,昼夜温差大,缺少饮水和食物,望族和贵族都拒绝在那里定居。

    洞|穴位于困龙岭的正下方,西三区和中六区的交界点,是名副其实的“死地”,只有唯一的一条地道与外界相通,但是这条地道由傀儡战士二十四小时昼夜看守,他们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哪怕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在狭小的地道里,双手被乌金镣铐锁住,要无声无息地连续击倒十二名傀儡战士,然后通过迷宫一样的地下巢|穴,来到阳光灿烂的地面上,对现在的鲁克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鲁克倍加怀念盘古,只有这台拥有自我意识的超级电脑,才能利用种种情势,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他做不到。至少,仅靠他一个人不行。

    雪琴忠实地执行着雪窦狁的命令,用自己的身体笼络住鲁克,但她不知道怎么让鲁克爱上她。好在这并不是一桩难熬的差事,她还是很愿意陪在鲁克身边,跟他说说话,把外面的消息告诉他。不知不觉中,她渐渐把看守严密的洞|穴当成了自己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可以完全松弛下来,忘记二十年的忍辱负重,忘记雪容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忘记自己肩头的责任,忘记一切的一切,像正常的半妖人那样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鲁克始终没有放弃逃脱的信念,他耐心等待着机会。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囚徒(4)

    这一天,雪琴前往地下三层的议事岩洞,留下鲁克一个人。他在洞|穴中逡巡,耐心地敲击着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岩石较为松软的地方,挖掘出一条地道。

    从远处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不同于雪琴。

    “会是谁呢?”鲁克猜度着坐回稻草堆里。

    柔和的光线投射出摇晃的阴影,那是一个纸灯笼——鲁克立刻就猜到了,是戴着狐狸面具的二公主雪容!他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脑海。

    “看来我亲爱的姐姐并不了解你。”雪容提起灯笼,照亮了鲁克的脸,“她不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喜好,也不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了?”鲁克故意用讽刺的语气说。

    “是的,我调查了你的过去,每一个细节都注意到了。要我说给你听吗?”雪容注意观察着鲁克的表情。他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这是个好兆头。

    “你是出生在西昆研究所的半妖人,跟你一起出生的还有七个兄弟姐妹,大卫,凯萨琳,怀特,杰夫,莉莎,史帝文,萝拉。”雪容扳着手指,念出了这些熟悉的名字,“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死在你的手上,鲁克,你的双手沾满了自己兄弟姐妹的血,你真是一个冷酷的半妖人,跟我那亲爱的姐姐一样!”

    “一个偶然的机会,你逃出了西昆研究所,来到人类的城市里,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对你的那一段经历,我了解不多,根据亢明子的描述,你在那座城市里迅速成长起来,形成了人类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是人类的,不是我们半妖人的。从此你为人类工作,破坏了妖怪族的基因重组计划,打入沼南城,进行谍报和破坏工作。”

    “是嘛……”鲁克微笑着嘀咕了一句。

    “在很多人眼里,你是一个叛徒,你背叛了自己伟大的种族。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当你回到沼南城以后,半妖人的本性开始苏醒——也许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你感到痛苦和困惑,对人类的感情和半妖人的本性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你不知道该怎样取舍,你是复杂的矛盾体,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异种,既不能被人类完全接受,又在半妖人种群里找不到归属感。你命中注定只能在两个种族的夹缝里游荡下去!”

    这些话深深击中了鲁克的内心,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真正理解他的,甚至比他自己更理解他的,竟然不是涂凤或曹静文,而是相识不久,站在敌对面的望族二公主雪容——这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啊!

    雪容接下来的话更具有震撼力,鲁克有一种灵魂崩溃的感觉。她说:“虽然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财富和尊重,虽然得到迪迪的青睐,成为他指定的接班人,虽然苏泉和涂墨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但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想要的只是平静的,安详的,人类的生活。你希望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不受打扰地读书、思考,累了到繁华的大街小巷闲逛,观察人类的生活,体会人类的感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卷入你死我活的争夺中,杀戮,掠夺,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够向你提供这一切。只要你吞下这颗忘忧丸,效忠于我,永远都不背叛我!”雪容第二次在鲁克面前摊开手掌,给他看那颗朱红色的药丸。

    抛开最初的计划不谈,雪容的提议具有无法抗拒的诱惑。鲁克想了又想,心潮起伏,他不禁问道:“你怎么向我提供这一切?”

    “只要你吞下这颗药丸,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鲁克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指捻起药丸,凑到眼前细细端详着,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木须草。”

    “木须草?”鲁克第一次听说这种植物。

    “一种神奇的植物,有人说它是魔鬼的化身。木须草的叶子是一种天然的毒品,具有很强的效力,只要吞下这颗药丸,你就会上瘾,从此听命于我,为我工作。”

    “你打算用这东西来控制我?”鲁克不以为然,他对自己的意志非常自信。

    雪容静静地说:“从来没有人能戒掉忘忧丸。”

    “你在多少人身上试验过?”

    “不多,只有两个,你愿意成为第三个吗?只要你吞下它,然后戒掉毒瘾,我就答应放你自由。”雪容举起左手,“我以望族公主的名义发誓,绝不食言!”

    鲁克突然起了疑心。他问道:“慢着!望族的首领好像是雪窦狁,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发号施令?他同意你这么做吗?”

    “我不需要向他请示,他会同意的。”

    鲁克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说道:“雪窦狁也吞下了你的忘忧丸,他是受你操纵的傀儡!”

    雪容心中一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隔了片刻,她才叹息说:“你真聪明!难怪迪迪这么看重你。他一向英明果决,看来这一次他也没有犯错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雪窦狁回来后不久,我本来还想多等一段时间的……”

    “但是雪琴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你被迫提前采取行动!”

    “是啊,她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我不敢掉以轻心。”雪容承认了她对雪琴的忌讳。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鲁克的脸颊,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有资格说那些话了吧。我才是望族事实上的领袖。我能够在中六区为你安置一张平静的书桌,只要你吞下这颗忘忧丸。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论能不能戒掉毒瘾,你都不会失去更多,你只会得到……”

    “你会怎么处置雪琴?”

    雪容知道他已经动心了,动心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旦开始就无法遏制。她坦率地说:“我不打算骗你。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她,不过我可以肯定,那一定跟仁慈和怜悯无关。”她掀起了狐狸面具,把真实的脸展现在鲁克面前。

    鲁克的眼中充满了怜悯。他把忘忧丸慢慢放进嘴里。入口即化,辛辣的气味一直在喉咙口徘徊。雪容的身影慢慢变模糊,阴暗的地下洞|穴逐渐亮了起来,仿佛照进了灿烂的阳光。

    他回到了西昆市商阳花园的家里,每一道门户,每一扇窗户,每一根线条都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客厅里摆放着红木的仿古家具,名家雕刻而成,镶金嵌玉,极尽富丽堂皇,宽敞的书桌上随意堆满了新书,背后的博古架上摆着各色古玩,让人的心沉静下来。推开四扇雕工精美的落地长窗,香气扑鼻而来,池塘里的荷花开了,一朵朵娇艳可爱,在微风中颤动,田田的荷叶遮住了水面,看不见流水的影子。

    涂凤倚在窗前,以手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俏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

    曹静文依偎在他怀中,低声说笑,似乎在倾诉柔情。

    ……

    雪容张开五指,在鲁克眼前晃动了一下,等了片刻,又晃动一下。

    鲁克毫无反应。他沉浸在忘忧丸引发的幻觉中,对真实的世界不闻不问。

    雪容把他推倒在地,然后脱去衣衫,跨坐在他身上。她咬着鲁克的耳朵,低声说:“姐姐得到的东西,我一定要抢过来!我要她懊悔,伤心,痛苦一辈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囚徒(5)

    鲁克从睡梦中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他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宁静。没有争夺,不用机心,所有一切都像细心熨烫过的衣服那样,平整而妥贴。在这个世界上寻寻觅觅,违背自己心意努力打拚,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鲁克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水。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摇曳的烛光,在他的头顶,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把阴暗的地下巢|穴照得一片光明。

    “我在哪里?”鲁克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真正的床上,而不是腐烂的稻草堆。身下垫着柔软的被褥,胸口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很温暖。他伸出手,诧异地发现锁住双手的乌金镣铐已经不翼而飞了,没有任何东西束缚住他的身体。

    “这是在梦里吗?”鲁克喃喃自语。他撑起上半身,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动人的背影。那是一个少女,穿着雪白的衣裳,正背对着她,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到背上,从肩膀到腰肢,弯出两条惊心动魄的曲线,鲁克完全能想像出,这具身体的其它部分该有多么动人。

    那是谁呢?他究竟在哪里?鲁克用力摇摇头,他突然感到不安。

    那少女转过身,动作缓慢而优雅,把身体的每一处诱惑都展现给他看。鲁克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但是他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脸隐藏在一张狐狸面具的背后。那张脸……那张脸……鲁克不愿意再想起!

    “原来是你,雪容!”

    雪容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他,说:“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怎么样,忘忧丸是不是值得用生命去交换?”

    “原来那种平静是药物的作用!”鲁克有些失落,他怀念那个美好的梦,但这还不足以说服他把自己卖给雪容。他敏捷地跳下床,笑笑说:“你大概不清楚,我的体质非常特殊,普通的毒药,对我根本没有效果。你的木须草,恐怕只能用在雪窦狁身上……”

    “是吗?”雪容摊开手掌,掌心里托着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这里还有一粒,你想要吗?想,还是不想?”

    鲁克克制住冲动,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推开雪容的手,向洞|穴外走去。这是雪容答应过的,只要他抵抗住忘忧丸的诱惑,就能大大方方地离开望族巢|穴。

    但是才跨出一步,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就从小腹中腾起,迅速流遍了全身,鲁克如同置身于炽热的火焰中,脸面涨得通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鲁克猛地回过头,直勾勾盯着雪容,视线从她的面具往下移,最后落在掌心的忘忧丸上。

    “你觉得身体很热,像火烧,这很正常。木须草的毒瘾发作了。一开始,你会觉得全身有些轻微的搔痒,用手去挠,却又找不准痒处……”

    鲁克克制住挠痒的冲动,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幻觉,忍一忍就过去了。

    “搔痒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根本无法忍耐,它们会从皮肤钻进血管和内脏,你的心肝,你的肠胃,每一个角落都开始发痒,钻心的痒,痒得你想把五脏六腑挖出来,彻底地挠一遍!”

    鲁克痛苦地呻吟着,身体弓成一只大虾米,双手在身体上拼命抓挠着,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疤,可他恍若不觉。

    “你抵抗不了,痛不欲生,感觉比平时敏锐一千倍,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趴在地上打滚,像一条洒了盐的鼻涕虫。像要自杀,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头一个劲撞墙,连油皮都擦不破!优雅,矜持,坚定,自信,像上升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成了水。你想要得只是那颗红色的药丸,为了它你可以出卖父母兄弟,出卖最心爱的女人,出卖自己的灵魂!”雪容的声音越来越尖刻,“来,爬到我的脚边,跪下来求我!”

    鲁克脑子里一片空白,眼中的泪水令他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唯有那颗朱红色的药丸,像黑夜里的明灯,清晰可见。它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够到,又是那么远,隔着万水千山!辛辣的气味钻进鼻孔,直透进大脑,鲁克的神志崩溃了,他半张着嘴,粘液滴滴嗒嗒流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够。

    雪容把手掌缩回一些,得意地说:“你想要吗?想要就说一声!”

    鲁克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口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固执地伸着手。

    “来,爬近一点,亲亲我的脚!”

    鲁克艰难地滚到她脚下,把嘴唇贴在她的脚背上。

    雪容满足地说:“我亲爱的姐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心爱的男人,他像狗一样躺在我脚下,为了这颗红色的药丸,他愿意做一切事!我该让你也服一颗忘忧丸,还是让鲁克在你脸上划一道同样的伤疤呢?哈哈……哈哈……”她的笑声越来越尖利,最后变成了哽咽。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伤心占据了身心。也许在雪容的内心深处,真正想看到的是鲁克抵挡住木须草的毒瘾,骄傲地走出望族的巢|穴。

    鲁克把粘乎乎的脸在她脚背上揉着,竭力提醒她施舍一颗忘忧丸。

    雪容低下头,重重一脚踢在他脸上,说:“你弄脏了我的鞋子!”鲁克在地上翻滚着,又是一波刻骨铭心的搔痒把他淹没,他挣扎着把身体弯成一个古怪的形状,还是没能得到丝毫缓解。

    “谁?谁在外面?”雪容突然厉声喝道。

    “二公主,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恭敬敬回答道。

    “是何伯。”雪容的语气放缓和一些,“什么事?我不是说过,别来打搅我吗!”

    “……大公主要见你,我们拦不住她。她下手很重,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原来是她——”雪容看着像癞皮狗一样打滚的鲁克,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好吧,让她进来,到我这里来。”

    “是。”何伯有些奇怪,让雪琴到她起居的巢|穴来,二公主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别让任何人打搅我们姐妹俩叙旧,听清楚了没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是!”何伯慢慢退了回去。

    “我真期望呀,当亲爱的姐姐看见你这付模样,会是怎样的表情!”雪容用指甲掐下四分之一颗忘忧丸,丢在地上,用鞋底来回辗了几遍,招呼说:“鲁克,过来,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囚徒(6)

    鲁克两眼发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抓起忘忧丸,顾不上掰去泥土,一股脑地吞下肚去。搔痒渐渐止住了,他长长舒了口气,神志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刚才干过些什么,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种奇痒,像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拼命撕咬着他的内脏。鲁克打了个寒颤,慢慢抬起头,望着雪容手上剩下的四分之三颗药丸。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容摸摸鲁克的头,提醒他:“听我的话,好好表现,你就能得到剩下的药丸。”

    雪琴旋风一般闯了进来,看到鲁克趴在雪容脚下,立刻怔住了。雪容把鲁克带走了,她设想过所有的可能性,最糟糕的不过是看到他们滚在床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眼前的一幕却出乎意料,鲁克竟然温顺地伏在她脚下,像一条忠实的看门狗,这令她震撼,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

    “亲爱的姐姐,你看,他很喜欢待在我身边!”雪容把掌心伸到他嘴边,鲁克伸长了舌头舔着忘忧丸,她咯咯娇笑着,似乎觉得痒痒。然后她把手伸进鲁克的头发里,挠着他的头皮,鲁克则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雪琴觉得难过,这种难过刹那间演变成嫉妒和愤怒,她歇斯底里地叫道:“雪容,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呀!你看,他是真心跟我好的哟!哎呀呀,对了,我差点忘了,他是我的姐夫——姐夫怎么可以跟小姨子那么亲热呢?难道他想把我们姐妹俩都收入帐中?”

    “雪容,你千方百计惹怒我,你做到了!”雪琴终于出离愤怒了,她张开双臂,背上唰地挣开一对雪白的翅膀,身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甲,一直覆盖到手背上,脸部也开始慢慢变形,口鼻凸出,形成坚硬的利喙,瞳孔不停变幻着颜色,最终凝结成为的深蓝色,像月光下的海洋。

    那是传说中诡异的七翼人形鸟!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能变身!”雪容尖叫着现出了原形,跟雪琴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瞳孔是宝蓝色,像两块光芒闪耀的蓝宝石,背上有三对翅膀,而不是一对。狐狸面具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雪容的脸上,赫然横亘着一条醒目的伤疤。即使现出了七翼人形鸟的本身,她也要背负着这重刻骨铭心的诅咒。

    雪琴叫道:“这就是你的实力吗?雪容,我一直都在容忍你,让你看看,这二十年来,我变得多么强大!”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厉啸,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对翅膀接二连三窜出身体,瞳孔的颜色也从深蓝色迅速变浅,成为了极浅的蓝白色。

    “你看见了吗?我离七翼的?( 半妖之途 http://www.xlawen.org/kan/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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