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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部分阅读

    鲁克坦然接受着鄙视和轻蔑的目光。在大多数望族半妖人的眼里,这个高大强壮的男子只不过是雪容的面首,一个吃软饭的下贱奴隶而已,只有申侯等少数人才知道鲁克的真实身份,他们始终对他存有戒心。

    为他们引路的是一个叫狄魔的半妖人,申侯只用了一百个单位的聂伦塔就收买了他。他答应充当向导,把望族安全带进西三区,条件是事成之后,他能在中六区获得一个新的身份,过一把富豪的瘾。申侯暗自好笑,他不知道这个贪心的家伙有没有命来享受这一百个单位的聂伦塔。无论那个地方都能找到欲令智昏的叛徒,只要出得起合适的价钱!

    西三区仿佛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气候干燥炎热,热风肆虐,飞沙劈头盖脸扑来,让那些望族的精英战士很不适应。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叫苦,默默地喝着随身携带的淡水,尽量减少无谓的体力消耗。长途跋涉,身体从蛰伏中苏醒过来,逐渐适应了运动的节奏,肌肉收紧,力量源源不断涌出,他们一个个恢复了当年的彪悍和强横,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大规模冲突的阴云已经笼罩在西三区上空,方圆几十里没有看到任何居民,据狄魔称,涂墨已经下达了战时总动员令,所有的半妖人已经坚壁清野,撤往西三区的腹地,隐藏在沙漠和戈壁内。

    鲁克猜想,涂墨的脑袋是想不出这样的应对之策的,他身边一定有一个狡猾的狗头军师——十有**是苏翙。涂墨不会放弃西三区,苏泉不会坐视不理,亢明子清楚,鲁克和申侯也都清楚。

    真令人期待呀!鲁克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蓬勃的活力。

    夜幕降临,他们在一个叫沙之间的绿洲露营。

    明月高悬在天空,投射出柔和的光影,永不干涸的泉眼汩汩翻出清水,滋润着这片和谐安宁的土地。

    沙之间本来是一个喧哗拥挤的半妖人聚居地,但现在,人去地空,它已经被遗弃了。不过生活在西三区的人们并没有丧失信心,他们没有在泉眼中下毒。他们相信,有朝一日,他们将卷土重来,继续顽强地生活下去。

    望族的战士饮饱了泉水,躺在微热的沙粒上,彻底放松着躯体。

    营地的一角,鲁克在沙地上扭动身体,痛苦地呻吟着。雪容把用指甲掐了半颗忘忧丸丢在地上,他闻到那股特殊的辛辣气味,急忙扑上前,一把抓住,连同沙子一起塞进嘴里。药丸融化,毒瘾得到满足,他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最后像死鱼一样躺在沙地上。

    “为什么要带他一起来?他会拖我们后腿的。”申侯站在雪容身边,担心地说。

    雪容摇摇头说:“我要他保护我。”她的狐狸面具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申侯不以为然地说:“你在担心些什么?有这么多望族的精英战士在,就算亢明子或遄蛛蛛也伤不到你的!”

    “我担心雪琴,她不会放过我的。有鲁克在,至少她不会下狠手。”

    “你太多虑了……”他话还没说完,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凉的啸叫,久久回荡在沙之间。

    “是我那亲爱的姐姐来了!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会跟她再碰面的!”雪容用力踢了鲁克一脚,命令道,“快起来,如果你能擒住雪琴,我会给你额外的十颗忘忧丸作为奖励。”

    鲁克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在夜幕中搜索敌人的踪影。在他的心中,却暗暗埋怨:“雪琴啊雪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如果想报复你的妹妹,为什么不迟一点呢!扫雪计划的目的是把所有的望族一网打尽,在此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节外生枝。”

    “是敌人吗?”

    “谁在天上飞过?”

    望族的战士被惊动了,纷纷翘首向天际眺望。映入视野的是一头巨大的七翼人形鸟,张开七对雪白的翅膀,像轰炸机一样急速掠过,掀起漫天风沙,打破了绿洲的宁静。

    雪窦狁感应到女儿的气息,他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雪琴,我亲爱的女儿,你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是永远也斗不过雪容的!”

    申侯站到了雪容身边,迷起眼睛仰望夜空,全神贯注戒备着。

    刹那间,一片惊心动魄的利啸响彻霄汉,把天地万物全部湮没,望族的战士不约而同按住耳朵,一个个跪倒在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雪窦狁惊恐地叫道:“这……这是……七翼人形鸟苏醒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对力量的崇敬,嫉妒与懊悔,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一点一点伏低身体,把头埋进沙堆里。忘忧丸摧毁了他的自尊和骄傲,现在的雪窦狁只剩下一具躯壳,他的精神早已随着毒瘾的发作化成了飞灰,永远都追不回来!

    啸声越来越响亮,充满了怨毒和痛恨,雪容禁不住扶住申侯的肩膀,颤抖着问:“她……她怎么强大到……这种地步?”

    第二百三十七章 血染戈壁(2)

    “是愤怒驱使她进化到七翼的最高境界的,二公主,恕我直言,雪琴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刺激。”申侯沉着地回答道。他不受啸声的影响,站得像一根标枪,傲然注视着那些所谓的望族精英,充满了自信。但申侯随即发现,鲁克始终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这让他越来越觉得高深莫测。

    在那具被毒瘾控制的躯体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灵魂?申侯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坏了自己的大计。

    啸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这一分钟对大多数人来说,像一万个小时那样漫长。当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突然消失,他们的耳边仍在不停地蜂鸣,腿脚酸软,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躯体。

    雪琴挟起七对翅膀,箭一般从高空俯冲而来,尖利的喙对准了雪容的面具,她存心要在那张破相的脸上再添上新的伤疤。

    申侯挡在雪容身前,微微冷笑着,在他的胸口,蠕动着无数蛆虫一样的触手,蓄势待发,等待着对手的靠近。但出乎意料,雪琴突然扇动翅膀,像蜂鸟一样悬停在空中,瞪着湖蓝色的双眼,张开嘴又是一声利啸。声波被压缩在有限的空间内,重重迭迭,一波又一波涌向申侯,突如其来的攻击令他无从抵御,触手只伸出了一半,他就狂喷鲜血,仰天向后摔去,像被无形的铁锤击中。

    雪容急忙接住他,顺着来势滚落在沙丘间,躲到鲁克的身后。

    雪琴再次凌空飞起,探出双爪,狠狠抓住鲁克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提了起来,唰地飞到高空。

    鲁克低头望去,只见沙之丘像一弯墨绿色的弯月,迅速变小,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湮没在黑夜中。他叹了口气,说道:“雪琴,你这是何苦呢!”

    雪琴冷冷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风声呼啸,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古怪。

    鲁克笑了起来,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不是你首先背叛我的吗!”

    沉默了良久,雪琴说:“你还在怪我当初刺你那一刀,是不是?”

    鲁克揶揄道:“我已经想通了,你是望族的大公主,怎么可能背弃自己的种族,背叛自己的父亲呢!”

    “我刺你那一刀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没有那一刀,回到地面,你会离开我的!”

    “古怪的逻辑,你们姐妹俩一样古怪!”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随便你——为什么要跟雪容混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她这是为了报复我?”

    “我知道。”

    “知道了还要这么做?”雪琴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呀……”鲁克突然觉得悲哀,雪琴根本就不理解他,她只是把他当成是私有的财产,如果无法阻止别人夺走,那就率先砸得粉碎!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要自由。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自由。”这是鲁克的真心话。

    “自由……哈哈……你想要自由……”雪琴怒极反笑,“你就为了这个原因背叛了我?”

    “亲爱的雪琴,不要总是说背叛,我有什么义务对你忠诚呢?松开你的爪子,放我下去吧,好聚好散,不要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你……鲁克,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雪琴歇斯底里地狂叫着,突然松开双爪,鲁克身不由己向下坠落。

    风声在耳边呼啸,刀一般刮着脸颊,绿洲越来越大,以惊人的速度迎面扑来。鲁克抬起头,看见雪琴俯冲而下,眼珠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张开利喙,对着自己胸口,似乎要把心脏剜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负心人哪,我是一个负心人……”鲁克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雷鸣机夔应念启动,夔化程度一瞬间到达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双臂张开蓝紫色的能量盾,逐渐伸展变形,形成一对巨大的翅膀,减缓了下降的速度。

    “轰——”一声巨响,鲁克结结实实砸在沙堆上,立刻没过头顶,激起沙粒四散飞溅,像下了一场沙雨。雪琴流星般紧随而至,鲁克能够感觉到奋不顾身,玉石俱焚的决心,他一声低吼,身形急速旋转,能量翅膀掀起一个巨大的沙柱,冲天而起,像龙卷风一样把雪琴席卷在内。

    数不清的沙粒反复击打着雪琴的身体,每靠近一寸,压力就成倍增加,当她距离地面还剩三尺时,巨大的推力已经把她推向空中。雪琴竭力扇动七对翅膀,稳住身形,声嘶力竭叫道:“你还有什么伎俩,快使出来啊!”

    沙柱之中,一道又一道电流攫住了她的翅膀,雪白的羽毛迅速发黑变焦,无穷尽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雪琴尖叫一声,竭力想摆脱电流的束缚,但已经太迟了。她泥足深陷,像陷入罗网的小鸟,无奈地扑动翅膀。

    雪容、申侯、何山魈以及恢复过来的望族战士从四面八方围拢,鲁克压低声音说:“我有我的苦衷。你走吧,别在回来!”他突然收起电流,放任雪琴高飞。

    “你在干什么!”雪容尖叫起来,但这片刻的耽搁至关重要,雪琴已经消失在视线外。“鲁克!”雪容恶狠狠地转过头来,气急败坏地跳着脚。

    鲁克蜷缩在沙地上,像青虫一样扭曲着身体。半颗忘忧丸的效力已经消失了,谁叫雪容没有给他一整颗呢!

    雪琴铩羽而去,雪容估计这一次她是吃了大亏,轻易不会再度挑衅。

    鲁克的实力让申侯刮目相看。虽说他是出其不备,但时机和手段把握得恰到好处,单是那一份临危不惧的镇定,在场就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这也加深了他的戒心。

    天明以后,他们继续前行,沙之间绿洲消失在身后,前方是一片茫茫沙漠。

    充当向导的狄魔久居西三区,熟知沙漠的地形,他引领望族战士沿着一条若隐若现的暗河逆流而上,确保了水源的充足。

    又跋涉了两个昼夜,沙漠渐渐变成了戈壁,远处点缀着百岁叶和梭梭,给单调的画面涂上了一抹亮色。

    他们在一座风化的山崖下宿营。

    白昼的炎热渐渐消退,戈壁沉浸在一片安宁中。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了鼓声,一开始极其低微,要贴着地面才能听到,片刻后越来越清晰,隆隆震耳,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那是什么声音?”何山魈变了脸色,他以为行踪暴露,敌人转眼就会杀到。

    狄魔侧耳听了片刻,说:“那是涂墨在召集战士,就在前面三四里的地方。那边有一个巨大的山谷,位于戈壁的正中,人迹罕至,是最好不过的藏兵谷。”

    “走,你带路,我们过去看看。”申侯拍拍他的肩膀。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血染戈壁(3)

    狄魔有些为难,推委说:“在茫茫戈壁里单独行动,很容易迷失方向的,还是等天亮了大部队一起去吧。”

    “别担心,我们只是想从远处观察一下涂墨的部队,不会惊动他们的。”

    “那么……那么人不能太多,只在远处看看,千万不能接近。”狄魔勉强答应下来。

    申侯用目光向雪容询问,等她拿主意。雪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指了自己、申侯、鲁克三人,说:“就我们四个去,何伯,你在这里等着,约束大家不要生火取暖,也不要发出声音。”

    何山魈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说:“二公主一切小心!”

    雪容打了个手势,示意狄魔引路。四人在戈壁上渐渐行远,终于消失在视线外。

    循着鼓声传出的方向走了三四里后,狄魔小心翼翼放慢了脚步,似乎担心惊动了远方的战士。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四人伏低身体,匍匐前进,不一刻就来到一片悬崖的上方。

    眼前一片空旷,一个绵延数十里的巨大山谷呈现在面前。

    山谷中点着无数篝火,火上烤着整头整头的尨猪和狡羊,阵阵焦香随风送来,令人食指大动。篝火周围,上千名半妖人战士席地而坐,似乎在等待丰盛的美餐,而涂墨正站在他们跟前,挥动手臂大声说着什么,显得十分激动。

    从山崖上眺望,他只有小拇指那么大,就像沙盘上的假人。

    “他在说什么?”雪容压低声音问道。

    狄魔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把中指竖在嘴唇前,告诫他们千万不能出声。

    雪容轻描淡写地说:“隔这么远,他们听不见的。”

    “谁,说,他,们,听,不,见!”狄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板说道,“涂,墨,是,顺,风,耳!”

    申侯没有在意,他屏住呼吸,观察着涂墨的嘴形,仔细聆听着他的声音,低声说:“……西三区是我们的土地,亢明子想从我们手里夺走,把我们变成低三下四的奴隶,这绝对不能容忍,我们要战斗,绝不后退,哪怕流干每一滴血!”他的战士纷纷举起武器,一阵欢呼,但他们似乎缺乏精神,动作有些懒洋洋。

    鲁克明白过来,涂墨在作战时总动员,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效果好象并不明显。

    “……亢明子想把烤肉从我们嘴边抢走,强迫我们像从前一样吃人,我们要誓死保卫自己的权力,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去战斗!”

    这一次战士们的反响空前巨大,他们一个个跳起身来,齐声叫喊。有的说:“把那些该死的家伙赶走!”有的说:“我们不吃人肉,有一股怪味!”有的说:“谁抢走烤肉,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喧嚣声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山谷。

    雪容和申侯面面相觑,一提到烤肉,他们的反应就如此激烈,简直不可思议。食物的魅力真的有这样巨大吗?如果亢明子知道自己是因为反对烤肉而招致强烈的反抗,他会怎么想?

    鲁克低下头,暗地里微笑着。烤肉和傀儡盐终于收到了效果,苦心积虑营造的局势终于渐渐成形了!他猜想,涂墨那些话是苏翙教他的。鲁克在人群中寻找着苏翙的身影,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注意到山谷的四周有很多深邃的沟壑,湮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苏泉、苏翙和东九区的战士,会不会就埋伏在那里呢?

    骚动平息后,山谷中的战士从篝火上撤下烤熟的尨猪和狡羊,生生撕碎了,淋上蒲松汁或酸蒂汁,吐沫乱飞地大嚼起来,一个个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涂墨为这次动员下足了成本,上好的猪羊,精心调治的汁水,他知道,对这些效忠于他的战士来说,这一顿美食也许是最后一顿了!

    “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申侯觉得再看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涂墨的兵力,他已经了然于胸,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他的反抗并不能对亢明子造成多大的危险。关键是苏泉和东九区的反应。

    雪容没有反对,她用手臂撑起身体,慢慢向后退去。狄魔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惊动涂墨,要是上千名战士铺天盖地杀来,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了小命,拿什么去享用那一百个单位的聂伦塔呢!

    然而他们才撤离山崖一百来步,引擎的轰鸣声,子弹的啸叫声,厮杀声,哀号声,交织在一起,由远及近,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天地!山谷中涂墨的战士骚动起来。有敌人!他们立刻有条不紊地撤向四周的沟壑中,就地构建防御阵线,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袭击。

    狄魔骇然变色,脱口惊叫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申侯镇定地说:“也许是亢明子的部队,他们追踪涂墨而来,结果跟我们狭路相逢。这是预料不到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有些古怪,鲁克警惕起来。

    雪容怔了一下,拔腿往回跑去。申侯伸手拉住她的肩膀,警告说:“别去,如果真的是亢明子的大军,只会白白送死!”

    “不行!他们是因为追随我才离开地下巢|穴的,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雪容凄凉地说:“望族仅剩的精英全部都出动了,如果连他们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她猛力一挣,在高低不平的戈壁上拼命跑着,脚下突然一滑,重重跌倒在地。

    鲁克上前扶住她,雪容心慌意乱,扭到了脚,但她仍咬着牙一瘸一拐继续向前走。鲁克默默搀扶着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必须亲眼看个明白。

    “我们……不用去了吧?”狄魔战战兢兢问道。

    “是的。你不用去了。”申侯落后半步,突然探出右臂,利爪轻易戳穿了狄魔的身体,把血淋淋的心脏挖了出来。

    狄魔回头转了半个圈,颓然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你……我……我……”他到死都不明白,申侯为什么要杀死他!对这个心思单纯的半妖人来说,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

    申侯在沙地上擦去爪上的血迹,循着雪容和鲁克留下的足迹追了上去。他们走得并不快,以他的脚力,很快就赶了上去。

    “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你为什么还追上来?”雪容倒吸着冷气问道。

    申侯苦笑着说:“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雪容略微松了口气,申侯在身边,她就有了主心骨。“快点,别耽搁了!”她强忍着脚踝的剧痛,努力加快脚步。

    鲁克不经意地问道:“狄魔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染戈壁(4)

    “他害怕,先溜走了。”申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是嘛,那真是太糟糕了,我们没有向导了……可是,你的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申侯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闻了一下手掌。

    “啊,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

    申侯知道鲁克对自己起了疑心,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一切都很顺利,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鲁克,他会不会破坏了整个计划呢?申侯有些忐忑。

    厮杀声渐渐平息下来,引擎的轰鸣投山谷方向而去。雪容猛地站定脚步,凄凉地叫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营地在望,那已是一片修罗场。到处都是狰狞的尸体,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风阵阵吹来,夹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雪容双膝一软,身不由己跪倒在地。望族的精英战士已经全军覆没,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死于单方面的屠杀,密集的子弹把身体打得千疮百孔,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力,强悍的傀儡战士为了保护雪窦狁,与敌人展开了贴身肉搏,他们死得更惨,被触手生生撕开,内脏淌了一地,殷红的血浸透了沙粒和砾石。

    那应该是亢明子和螭龙亲自出手,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实力。

    申侯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似乎很享受浓烈的血腥气。他的脸颊上泛起两团胭红,在尸体间兴奋地寻找着,突然大叫道:“果然是亢明子干的!瞧,这是刀疤,我认识他,亢明子的死忠分子!”申侯举起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污血滴滴答答淌下来,他恍若不觉。

    “你在那里干什么?”雪容有些受不了他了。

    “在找幸存者!我没有发现雪窦狁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何山魈……”申侯皱起眉头,在尸堆里仔细寻找,就像拾荒者翻弄着垃圾堆。

    不远处的尸堆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掀开,何山魈奋力跳了出来,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雪容尖叫道:“何伯,你没事吧!”

    何山魈吐了一口血沫,摇着头说:“我没事,躲在尸体下面,侥幸抱住了老命。他们……他们全死了!”

    “是谁干的?”

    “亢明子的摩托化兵团,他们开着武装气垫船,速度非常快,戈壁就像平地,没有任何阻碍。我们中一定有叛徒,他们知道我们的方位,直接冲过来,先是机枪和火箭筒,接着是手雷,我们全部被打懵了,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何山魈难过地低下了头,哽咽着说,“傀儡战士奋不顾身冲上去,结果一个照面,就被亢明子的镰刀撕碎……他们实在是太狠了!”

    “亢明子是冲着我们来的。”雪容不禁打了个寒颤,背梁脊骨冷嗖嗖的,脚踝扭伤的地方又传来阵阵剧痛。

    “再找找看,可能还有幸存者。”申侯没有放弃,继续在尸堆里搜索着。他翻开几具傀儡战士的尸体,在一坨肠子之类的东西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申侯的心怦怦直跳,手指微微颤抖着,把他抱了起来。

    “雪窦狁!”他叫着,用力摇晃他的身体,“你没有死,你还活着,对不对?”

    雪窦狁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呕出大量淤血,淋在申侯身上。他欣喜若狂,拖着他大步走出修罗场,小心翼翼平放在沙砾上。

    “给我药丸……”雪窦狁含含糊糊嘀咕着。

    申侯迅速检查了他的状况,抬起头来说:“好象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仅仅是毒瘾发作了。傀儡战士把他压在身下,侥幸救了他一命。”

    雪容在他嘴里塞了一颗忘忧丸,对何山魈说:“何伯,再找找,看有没有其它幸存者了。”

    何山魈答应一声,抬头看看申侯,但他却站在原地不再插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雪窦狁的一举一动。何山魈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申侯唯一在意的只是雪窦狁,其它人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雪容实在支撑不住了,她艰难地坐在地上,除去鞋袜,只见脚踝已经肿成一个大馒头,风吹上去像刀割一样疼。她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茫然问道:“申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是说去困龙岭,跟虎弼腾会合?”

    申侯冷静地说:“不,不能让虎弼腾知道我们的处境,比较稳妥的做法是绕过困龙岭,从亢明子的领地辗转回中六区。”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常态。

    “你的意思是,虎弼腾不可靠?”

    “……虽然他在忘忧丸的控制下,但我不能确定他的忠心程度。雪容,不要轻易相信贵族,尤其是在这样一种形式下。”申侯意味深长地说。

    鲁克的瞳孔一阵收缩,他几乎以为申侯已经看穿了扫雪计划,望族的预言师,拥有一双能够看穿迷雾的神奇的眼睛——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本能地提防贵族,并不时真正预测到什么。”鲁克这样安慰自己。

    “穿过亢明子的领地,这很冒险。”雪容有些犹豫。

    “是的,很冒险,望族就剩下我们几个,再也经不起打击了。”申侯也没有否认。

    “鲁克,你……怎么看?”雪容转过头,注视着鲁克,她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我觉得……”鲁克小心翼翼地说,“申侯的看法很对。为了对付西三区,亢明子已经出动了手头所有的兵力,从他的领地回中六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目光闪烁,似乎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是这样啊……”雪容回过头,正要说什么,申侯打断她说:“算了,我们还是回困龙岭吧,没必要冒险。”这跟雪容最初的想法一致,她点点头,叹息说:“我们一败涂地,只好觅路回去了。唉,怎么会这样!亢明子的目标是涂墨,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们的营地呢?”

    “我说过,我们中间出了叛徒。比如说……”申侯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鲁克,“狄魔,他在扮猪吃老虎。也有可能是那些尸体中的某一个,完成任务后被亢明子灭口了。”

    雪容呆了片刻,疲倦地垂下了头。

    何山魈从尸堆里走了出来,在沙砾间打了个滚,除去一些血迹,瓮声瓮气地说:“没有了,除了我们,全都死了!”

    雪容扶着鲁克的手站起来,说:“我们走吧。鲁克,你来背我,我的脚扭到了。”

    “我们道哪里去?”

    申侯指着东南方向说:“困龙岭,跟虎弼腾会合。”一种异样的不安在胸中涌动,他不知道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雪琴和雪容(1)

    一行人与涂墨藏身的山谷背道而驰,在戈壁沙漠中艰难地跋涉。整整一天一夜后,他们回到了沙之间绿洲。

    雪容痛饮了几口泉水,然后把扭伤的脚踝浸在其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鲁克捧起冰凉的泉水淋在脸上,回想着过去七十二小时里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每每出乎意料,就像一部谁都不知道结局的惊险电影。他侧过头注视着申侯,心想:“那个投靠亢明子的叛徒就是他吧。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亢明子给了他什么样的好处?”

    水滴渗入了嘴角,鲁克尝到一种古怪的味道,有点像柠檬水,甘冽中带着单单的苦涩。他咂着嘴巴细细品尝着,突然警觉起来。水里下了麻药!他回头一看,雪容已经瘫软在地,雪窦狁和何山魈也倒在不远处,鲁克下意识地站起身,摇晃了几下,颓然倒在地上。

    申侯从百岁叶和梭梭背后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朝思暮盼的时刻终于到来,五十多年的忍辱负重总算没有白费!

    “申侯,你……”雪容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她做梦也想不到,一向忠心耿耿的申侯竟然会暗算自己!

    申侯伸手把狐狸面具取了下来,远远地丢进泉水里。“拿下你的面具吧,把真实的一面露出来!”雪容尖叫一声,紧紧闭起了眼睛,微风吹在脸上,像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条可怕的伤疤,她感到耻辱和震惊,眼泪夺眶而出。

    何山魈浑身乏力,连手指都无法挪动,他趴在地上叫道:“申侯,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雪窦狁,你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吧?”申侯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来,脸上似笑非笑。

    雪窦狁愤怒地说:“你才是那个叛徒,对不对?”

    “我是叛徒?哈哈……”申侯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他激动地叫道,“雪窦狁,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像谁?像谁?”他拔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慢条斯理把雪窦狁的眼皮割了下来。

    “像谁?”雪窦狁牙咬得咯咯响,强忍住痛,努力思索着。

    “我的模样改变了很多,也许要这样你才能想起来……”申侯把头发全部盘在头顶,露出俊俏的瓜子脸,皮肤很细腻,像个女子,五官精制,每一件都是完美无暇的艺术品。

    “你是……你是……”雪窦狁迷惘地打量着他的脸,怎么也记不起来。

    申侯悲哀地说:“你永远也不会想到,雪羽禾竟会生出这样柔弱的儿子!”

    雪窦狁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雪羽禾,雪羽禾的儿子,好,好!当初一时心软,没有杀死你,是我的错!报应啊,真是报应!”一切都清楚了,申侯是雪羽禾的遗孤,他处心积虑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报仇!

    申侯抚摸着他的脸,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像梦魇一样喃喃说道:“望族原本属于我的父亲雪羽禾,可是雪窦狁,你心怀叵测,伙同魁豪、地龙、百足彟还有那些望族的战士背叛了他。你残忍地杀死了我的父亲,霸占我的母亲,这些只有人类才干得出的肮脏勾当,你毫不犹豫去做了。像人类那样堕落,整个沼南城,也只有你们了!”

    雪窦狁瞪起血淋淋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被忘忧丸消磨去的野性和狂傲终于又回到了身体里。他恶狠狠地说:“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你这个孽种!是你的母亲哭着喊着求我的,她说只要我饶你一条小命,就甘心情愿伺候我!”

    “是的,我的母亲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我能够报仇。”申侯的手颤抖着,他从雪窦狁的身上割下一小块一小块血肉。

    雪窦狁哼都不哼一声,问道:“雪羽禾是望族首屈一指的战士,你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变身成为七翼人形鸟?难道你没有继承到他的血脉?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申侯没有停下来,继续折磨着雪窦狁,说:“你试探了我很多次,我是真的不能变身为七翼人形鸟,不这样的话,怎么能瞒过你这个老狐狸?为了给父母报仇,有什么耻辱不能忍受!”

    “我明白了!”疼痛引发了雪窦狁的记忆,他的脸扭曲变形,断断续续说,“你……你竟然阉割了自己!所以才……不能变身……”

    “是啊,你终于猜到了。你想不到,雪羽禾的儿子竟然会这么做吧!我放弃了七翼人形鸟的力量,照样能够为父母报仇。预言师,哈,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会有预言师存在吗?全都是骗你的!我在你们的饮水里下了药,你们全都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看着你们恐慌的样子,四处奔走求药,你知道我有多幺高兴吗?我做梦都会微笑!”申侯在雪窦狁小腹上开了个口子,把肚肠挑出来,一点一点剁成烂泥。

    雪窦狁疼得冷汗直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你的生育力也真够坚强的,居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申侯的目光移向雪容,恶毒地说,“这样也好,我本来就不想你死得很痛快,我要你的一对女儿骨肉相残,我要整个望族都成为我父母的殉葬品!”

    鲁克感到阵阵寒意,他突然记起了刘子枫。申侯与刘子枫同样的疯狂!

    “现在你明白了吧,什么天生的仇敌,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要自相残杀,什么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这些都是我瞎编的,你居然会相信!我一直在挑动她们相互仇视,争斗不休,我教会雪容心机,用身体去笼络那些望族和贵族的战士,像个人类的娼妇——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效忠这么个小丫头吗?哈哈……现在知道了吧!”

    雪容脸色一下苍白如纸,她纤弱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一口气几乎要喘不上来。

    “当个老师真有趣!我还教会了雪琴七翼人形鸟变身的秘密,她学得很快,不断透支生命,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为我杀死了魁豪、地龙和百足彟,还在她妹妹的脸上留下一条可怕的伤疤——真是个好孩子!雪窦狁,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雪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化到七翼的最高境界,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怀疑吗?你被忘忧丸冲昏了头脑,你真蠢!顺便说一句,是我说服雪容对你下药的,哈哈哈哈……”

    复仇的快乐令申侯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儿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何山魈厉声叫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雪琴和雪容(2)

    “省省吧,人死了才会变鬼!”申侯嗤之以鼻,他回过头,对着雪窦狁继续说下去,“不单单是你,整个望族都背叛了我的父亲,我要他们全部下地狱!是我,是我挑动雪容把望族拉到这个野猫不拉屎的地方来的,是我告诉亢明子营地的位置,他们果然来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些尸体,鲜血,真是美丽,就像沙漠上开出的红花,像火一样燃烧!”

    “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也死了,还好,你还活着。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雪窦狁,这就是背叛我父亲的代价!”申侯突然跳起身,张开双臂,仰头向着天空,“背叛的代价……”

    “啊——”雪窦狁痛苦地嗥叫起来。木须草的毒瘾又发作了,奇痒和剧痛交织在一起,偏偏身体无法动弹,他经受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煎熬,看不见,也听不见,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活着是痛苦,只有死才会解脱。

    “不要死,我还没有折磨够呢!”申侯把手伸到雪容怀里,摸出一颗忘忧丸,然后厌恶地皱皱眉头,回到雪窦狁身边,掐了四分之一塞进他嘴里。

    雪窦狁贪婪地吮吸着,神志渐渐清醒。木须草的毒性令他的感觉异常敏锐,身体的每一处痛楚都被无限放大。申侯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他提起刀,继续折磨起杀父占母的仇人。

    鲁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眼睁睁看着雪窦狁哀号,呻吟,从一个?( 半妖之途 http://www.xlawen.org/kan/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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