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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

    老乞丐皱了皱眉,“可是来者不善?”

    “看样子……不像。”纪恒缓缓摇了摇头。

    楚陌景低头看了看阿九,相处几年,他也能透过细微的动作看出阿九的情绪,就像现在,阿九敛眸抿唇,唇边虽有几分笑意,但楚陌景已经察觉到,她并不怎么高兴。

    “不必搭理,我们走吧。”楚陌景攥着缰绳,既然阿九不想见,那便不见好了。

    老乞丐和纪恒自然没什么异议,都没回应后面,自顾自的赶路。

    裴子绪喊了几声都不见他们停下,不禁皱起眉头,段承泽见此,心下冷哼一声,脚在马上一蹬,拔刀跃起,在行道旁劈下,尘浪溅起,看不清前路,楚陌景等人也不得不先停一停了。

    就趁此时,裴子绪已经赶上了,段承泽眯眼笑了笑,落回马上,追了上去。

    “此人真是……”老乞丐气极无语。

    纪恒冷笑:“罢了,咱们就等等,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楚陌景抬眼,眼见那二人驾马过来,突然凌空一掌,两匹马立时像受了惊似得止住前蹄,往后翻去,段承泽和裴子绪俱是变色,险险的跃到了地上。

    阿九大为解气,抚掌笑道:“师兄做的好,他们小人行径,自该惩罚!”

    楚陌景“嗯”了一身,不多言语。

    裴子绪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这话当即道:“我在后方叫喊,若非诸位一直不应,段兄何必出此下策?”

    “你这话好没道理,我们走得好好的,为何要特地停下应你一个陌生人?”阿九反问。

    裴子绪这才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粉白衣裳的小姑娘坐在白衣少年身前,眉眼灵秀,唇角上挑,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却透出几分愤怒。他顿时一怔,莫名的就突生一股亲近之感。

    阿九微微垂眸,“你看什么?”

    裴子绪顿了顿,方拱手一礼,含笑道:“抱歉,是我们鲁莽了,还请诸位见谅。”

    他语气谦和且不失礼数,老乞丐倒是消了几分气,当下翻身下马,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我们又有什么事?”

    “这……”裴子绪原本准备了满腔的话语,不知为何,对上阿九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直直的看着阿九,一时语塞,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段承泽挑了挑眉,叫道:“裴兄?”

    裴子绪对着阿九,脱口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身上一冷,只听楚陌景凉凉道:“此为何意?”

    裴子绪察觉到自己话中有歧义,脸色涨得通红,急忙解释道:“我怀疑这位小妹妹是我八年前丢失的表妹……我那表妹左手腕上有两道交错的刀疤……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他说到后面,就有些语无伦次了。

    “表妹?”楚陌景闻言也是微怔,他遇见阿九时,阿九确实是个孤儿,莫非她尚有亲人在世?

    “师兄你别听他乱说!”阿九拉着楚陌景的手,喃喃道:“我自懂事起就是个孤儿,若非咚咚姐和虎子哥,早就死在路边了,后来若不是你和周爷爷纪叔叔相救,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表哥?呵,在我挨饿受冻的时候,在我被人打骂的时候……什么表哥表姐都没出现,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却忧谷这个家,倒冒出一个什么表哥来……师兄,我不相信!”

    楚陌景沉默片刻,抬手摸摸她的头,动作轻柔缓和,极有安抚之意。

    裴子绪听得呆了呆,观她凌厉起来的眉眼,更有几分眼熟,心下又酸又愧:“对不起,当年丢失表妹,家中之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可惜多年苦寻不见,这次若非段兄帮忙,我恐怕也会错过……”

    他言下之意就差对着阿九叫表妹了。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表妹!”阿九别过脸,“你竟然傻得相信段承泽的话……我告诉你,这个人不是好人,你趁早别与他为伍!”

    “你对段兄多有误会……”裴子绪道:“你能不能先让我看看你的左手?”

    “今天冒出一个你说是我表哥,要看我左手腕,或许明天后天就会冒出无数人说是我爹我娘,要看我心是红是白……难不成我都要理你们?”阿九冷着一张脸,漠然道:“别说我不是你表妹,就算是又如何?你要把我强行带走吗?”

    裴子绪忽然间就红了眼睛,半响,他道:“都说甥女肖舅,我看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亲近,你生气时的模样真是神似我父亲……也许你要说人有相似,可你又为何不敢让我看一眼你的左手?一定有是不是……表妹!”

    最后一个称呼,他几乎是颤抖着叫出来的,找了这么多年的小表妹,终于找到了,而且她还活得好好的,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

    “你真蠢!”阿九不留情面道:“只凭刀疤找人……被别人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说着,她瞥了瞥段承泽,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裴子绪笑了笑,身形倏地一闪,直冲阿九而去,似乎想要将她从马上带下来。

    阿九没动,楚陌景神情冷了几分,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与裴子绪过了一掌,回身落在地面,只淡淡道:“他是我师妹。”

    裴子绪亦落回原地,他面色没变,指尖微微发颤,被冻得发麻,“就算她是你师妹,你也不能阻止她找回亲人!”

    楚陌景背负双阙剑站在那里,沉静的像是游离世外,他道:“我不阻止。”

    阿九心一颤,跳下马背,“师兄……”

    裴子绪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阿九的手臂,与此同时,剑鸣声响,双阙剑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只听楚陌景又道:“我只杀你。”

    “阿景!”老乞丐和纪恒原本坐在马上不动,这下却不能不管了,如果这少年真是阿九的亲人,那……两人纷纷叹气,养了几年的小姑娘,要送还给别人,连他们都不舍得,更何况阿景?

    “就算你要杀我,我今天也要弄清楚!”

    “师兄,别——”

    阿九用尽力气推开裴子绪,衣袖拂过手腕,显出一道交错的刀疤,而且那刀疤的模样很奇怪,弯曲别扭,尤为怪异。

    裴子绪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阿九说话:“就算有人假扮,这个刀疤又怎么骗得了我?这是我……原本就是我犯下的错,怎么骗得了我啊?”

    当年,裴子绪年幼,一时顽皮就偷偷抱着刚出生的小表妹爬到树上看鸟窝,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恰好那时地上有着碎花盆,虽然他尽力护着了小表妹,可婴儿的左手还是被划伤了。当时小表妹还那么小,如果出了什么事裴子绪大概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为此,他也挨了重重的惩罚,并且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小表妹。

    那道刀疤不仅仅是在小表妹的左手上,也划在他心里,旁人又怎么能模仿的出那样的痕迹?

    楚陌景手动了动,阿九一把按住:“师兄,别伤他……”

    “四年来,你第一次质疑我,”楚陌景看了她许久,忽然出声:“我并非要动手,只是收剑罢了。”

    阿九霎时红了眼眶,她要如何解释,前生姜国皇室之内,裴子绪是少数待她真心的人之一,她嘴上说的毫不留情,事实上又怎会真的这么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我并非责怪于你,你……莫哭。”楚陌景轻声道:“他既是你的亲人,我怎会伤害?”

    双阙剑重归剑鞘,阿九扑过去抱住他,语气微哽:“我不是质疑师兄,师兄你别生气……”

    “我明白,他一心寻你,可见心诚。你若不管不问,任我打杀,便不是阿九了,”楚陌景顿了顿,平静道:“你找到亲人,我不生气,我为你高兴。”

    裴子绪愣住,重新打量着白衣少年,才惊觉其气度风华,举世罕见。

    然而楚陌景行事很少解释,说话也很少如此之长,阿九听着,并不高兴,反而心凉。

    老乞丐倏而大叹,纪恒若有所感的看过去,眉头紧紧皱起。

    段承泽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眼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此时却心中一动。

    楚陌景又道:“阿九,当初我带你回却忧谷,从未想过禁锢你。你自幼孤苦,珍重亲人本是无可厚非……若想归家,我不拦你。”

    若想归家,我不拦你……

    这句话在阿九的耳边回荡,阿九退了几步,忽而低低发笑,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恨楚陌景的通透。

    楚陌景在妄浮山上长大,心如冰雪,真正是不强求,不妄求,不染红尘。

    阿九向来仰慕他心境无暇,皎似明月,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作孽不可活。因为在楚陌景心里,他喜欢她,就如同幼妹一般爱护疼宠……但显然,她还远远未达到令他“强求”的特殊地位。

    “师兄,”阿九慢慢抬眼,声音微颤,微哑,轻柔的令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在你眼里,阿九是可有可无的吗?”

    第37章 萌芽

    夜幕重新笼罩大地,客栈里,灯火未灭。

    因为裴子绪和段承泽的阻拦,楚陌景等人到底还是延误了行程,眼见着天色渐晚,众人便一起在附近客栈住下了。

    “段兄,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院中,一壶酒摆在石桌上,裴子绪自顾自地倒了杯,一饮而尽,长叹出声。

    段承泽转着酒杯,笑道:“裴兄是觉得自己不该去找表妹?”

    “……不是,”裴子绪面有苦色,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表妹已经有师兄了,或许并不需要我这个表哥来插一脚……我看的出来,她对他师兄感情深厚。”

    岂止是深厚,裴子绪摇头苦笑,行道之上,当楚陌景说出那句话时,阿九她……裴子绪说不出来那种感受,只觉得像是璀璨灯火瞬间在她身上熄灭,变成一片荒芜沉寂。

    “他们相处多年,自然感情深厚,不过……”段承泽话锋一转,说道:“感情都是靠培养的,她还小,你把她带回去教养几年,还怕在她心里比不上一个师兄?毕竟,你可是她的亲表哥啊,哪里是一个外人能比的。”

    裴子绪捏紧了酒杯。

    段承泽眼神渐深,笑意不减,“裴兄莫非是没信心?其实你再想想,外人对她再好,又怎会有你这样的亲人待她好?”

    其他的话还没有让裴子绪意动,只有这句话真正触到了他的心扉。他想,小表妹受了这么多苦,其中心酸未可知晓,正如段兄所言,外人又怎会像亲人那般掏心掏肺待她好?若小表妹回归皇宫,便是姜国唯一的嫡公主,定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又哪是现在可比的?

    段承泽没再多言,悠闲的在一旁饮酒。

    另一边,阿九坐在房里发了很久的呆,自她问出那句话后,到现在都未与楚陌景说过一句话。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她伸出手,像是捧了一掌清辉,半响,她起身出了门。

    楚陌景在房内听到了敲门声,恍然间想起当年阿九初初进入却忧谷时,也是这般大晚上的敲他房门……“进来。”

    阿九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楚陌景坐在桌旁,他在擦拭双阙剑,雪缎拂过剑身,一小片缠绕指尖,在阿九眼中,那双手骨节分明,剔透无暇得宛如玉石雕成,丝毫看不出常年握剑的痕迹。

    阿九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她就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楚陌景看。

    楚陌景将双阙剑放回剑鞘,“没有让你站着,坐下吧。”

    阿九还是站着,“我想要师兄亲口告诉我,在你眼里,阿九是可有可无的吗?”

    “你为何这样想?”楚陌景反问她。

    “师兄说的,不拦我归家……”

    楚陌景静默了好久,“你若想归家,我不拦你,可你若不想,自可留下,尊重你自己的意愿,你觉得不好?”

    阿九仰脸望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眼里:“那个人是与段承泽一道的,师兄没想过这也许是个阴谋?再者,我如果选择回那所谓的家,师兄便一点都不挽留吗?”

    “他未曾说谎,我能感觉到,”楚陌景语气轻淡,“回家与否……你开心便好。”

    阿九低声笑了起来,固执的问:“我只想知道,师兄舍不舍得我离开?”

    楚陌景看着她亮亮的眼睛,像是一瞬间又聚集了星光,“这很重要吗?”

    “最重要。”阿九道。

    楚陌景点点头,坦言道:“不舍得。”

    阿九:“……”

    从白日到夜晚,她的心忽上忽下,此刻终于落回了原地。

    缓缓舒了口气,阿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恨恨道:“师兄,你真会折磨人!”

    楚陌景:“……好好说话。”

    阿九哼了声,直接爬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你自己都不好好说话,害我伤心好久!”

    “伤心?”楚陌景道:“你寻到亲人,不该开心吗?”

    “师兄以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会及得上你吗?纵然他是我亲人,可他没有像你一样救我,教我,养我,疼我,护我……”阿九说着,眼睛漫上酸涩之感,“在我心里,他远不及你。”

    楚陌景一时怔住。

    阿九脸颊蹭到他的脖颈,她偏过头,突然很想一口咬上去……心底深处甚至有种被压抑的冲动,她想让这少年永远沉睡过去,沉睡在妄浮之巅雪飘之地,只有她能日日相对,世俗红尘,情孽爱恨皆会远去,他的心永远纯白一片……只属于她。

    阿九被自己突然冒上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如果他像我一样教你,养你,疼你,护你呢?”楚陌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就已经说出口了。

    阿九深深看着他,倏地退开几步,一把拿起桌上的油灯就往左手腕烧去……冷汗顷刻溢满了额头。

    楚陌景终于变了脸色,几乎瞬间就出手掀翻了她手里的油灯,头一次厉声斥责她:“你做什么?”

    油灯溅起几滴火花,转眼就在寒气之下灭了。

    阿九因疼痛惨白着一张脸,却反而甜甜笑道:“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道刀疤,师兄你看,这下好了,刀疤没有了……我不是他的表妹,我只是你的师妹,所以,所以……”

    楚陌景抓住她的手臂,腕上的刀疤果然已经看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烧伤,丑陋又可怖。

    “宁九卿!”

    楚陌景神情从未有过的冷然,桌椅都在他周身劲气下碎裂,他甚至直接叫了阿九的名字,声音冷得可怕。但他什么都没说,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师兄,这么晚,纪叔叔一定睡了。”阿九还在笑,用一只手拽住他,“别去了。”

    楚陌景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像此刻这般气极,他情绪很少失控,几乎次次都是因为阿九,僵持片刻,他漠然道:“如果你不想活了,我直接杀了你,何必如此!”

    阿九眨了眨眼睛,看到他手都在颤动,心知自己恐怕真把人气的很了,但她竟觉得有些高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既是自己下的手,阿九自然知道轻重,这烧伤看着厉害,实在并未伤及筋骨,比她料想的还要轻,大概也是因楚陌景出手太快了。

    “师兄,别生气……”阿九抿了抿唇,像从前一般嗫嚅出声,语调软软,眼里慢慢的泛出泪光。

    所有的怒气都沉淀下来,楚陌景微微一叹,拉着她坐下,找出一瓶药膏,动作轻柔的帮她上药,就是不理她。

    “师兄,别生气……”阿九又重复道。

    “阿九,”楚陌景道:“你年纪渐长,我却不知你在想什么了。”

    楚陌景在想,他看来真不是会养孩子的人,一个祁少陵变成那种德行,现在阿九又时不时的来点状况……难不成其实问题不是在阿九和祁少陵身上,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这么一想,楚陌景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阿九左手在楚陌景的手心里,右手就托着腮帮子看他,她默默的想,其实师兄一点也不冷漠,师兄分明那么温柔,再没有比师兄这般纵容包容她的人了。

    上完药,楚陌景又拿纱布帮她缠好,沉声道:“回去别乱动,明天让纪叔叔再给你看看。”

    说着,他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

    “师兄,”阿九抱着他不撒手,“别赶我走了。”

    楚陌景板起脸:“今日胡闹的还不够吗?”

    “可我只愿意跟你胡闹!”阿九胡搅蛮缠。

    “……”楚陌景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竟无言以对了。

    若是谷主在这,大概一定会幸灾乐祸:看你自己把人纵容得无法无天,这回可是自讨苦吃了。

    楚陌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见这小丫头捂着手腕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知有几分是她故意的……可知道又能如何,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忍心罢了。

    也罢,今日起起落落,恐怕也着实令她受了惊吓了。

    楚陌景轻叹一声,将阿九抱到床上,拍拍她的额头,“好好休息,莫再胡闹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被阿九一下子拉着,“师兄,你去哪儿?”

    “你睡吧,我温习心法,不走。”楚陌景安抚她。

    阿九:“……”

    大概是今日事情太多,没过多久,阿九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楚陌景在一旁闭目静坐,睁眼看了看,倏而听到她说了句梦话:“楚陌景你不是人……”

    “……”被骂的人不动声色,却又听到她微弱的呢喃声。

    “师兄,你是我心中的明月……”

    楚陌景愣住,运转的心法险些错乱,心中有一块悄然决堤,他却茫然之极,从未有过的茫然。

    夜色褪去,晨光微醺,太阳自地平线升起,光芒初露。

    第38章 回谷

    “你们这些小孩真糟心!”

    大早上起来就被叫过去看伤的纪恒伸手就给了阿九一个暴栗,顺便也瞪了下楚陌景,“吵架就吵架,冷战就冷战,弄成这德行是要闹哪样啊?”

    阿九干笑,嘀咕道:“师兄哪会跟人吵架啊……”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纪恒眯着眼睛,“你说,这伤是怎么弄的?”

    阿九眼角一跳,往后缩了缩,不情不愿的回答:“是我自己弄得,我只是想把那刀疤弄掉,看了心烦!”

    “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要弄掉刀疤我这里药多的是,你偏偏要用怎么极端的方式……”纪恒已经无力吐槽她了。

    阿九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是么,我不知道啊。”

    纪恒:“……”你不知道才有鬼!

    “这几天伤口那里就别碰水了,记得按时换药。”纪恒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心说这丫头骨子里也是个狠的,对自己都能下得了手。

    阿九乖乖的应下,抬头看了看楚陌景,楚陌景淡淡道:“稍后就上路吧,不能再耽搁了。”

    纪恒点了点头,又犹豫着说:“那两个人……”

    “说明白即可。”

    他们下楼时,正好遇上了刚出门的段承泽二人,裴子绪目光在阿九身上转了转,“表妹……”

    他刚一叫出口,阿九就蹙眉,“你别这样叫我。”

    裴子绪脸上挂着笑意,就像在面对不懂事的孩子,口吻无比宠溺:“好,不叫表妹,我便也叫你阿九吧。”

    阿九叹气,“我实话跟你说吧,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表哥,我都不会跟你走。我在却忧谷生了根,那里才是我的家。”

    裴子绪说:“就算你不想跟我走,可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亲生父母吗?自你丢失后,他们一直很愧疚……这么多年来,他们膝下也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真的忍心吗?”

    “都八年了,再多的伤痛愧疚恐怕也都随着时间过去了,更何况……”更何况不出几年,姜国皇后还会诞下一女,他们的感情都会倾注到那个女儿身上,这也是她前生怎么也无法融入姜国皇室的原因之一,他们对她愧疚居多,相处时总是别扭,每当她看到他们陪着另一个女儿时,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哪怕她当时并不清楚她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现在阿九知道了,那种感觉是落寞,或许还有几分嫉妒。

    “我观你言谈举止,衣着随物,家中定然富贵显赫,是吗?”阿九问。

    “是。”裴子绪点头,“阿九,只要你跟我回……”

    “停!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流落江湖,一介乞儿,回去那显赫之家怎有立足之地?”阿九反问。

    “你本来就是……”裴子绪险些将她身份脱口而出,缓了缓,才道:“怎会没有你立足之地?”

    阿九笑了,从前世到今生,这位表哥还是这么蠢,宫廷诡谲他看不到,勾心斗角他看不到,阴谋诡计他通通都看不到,也是她那厉害的舅父舅母将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完全就是缺心眼。

    “阿九,”裴子绪又道:“你生而尊贵,不该看别人的眼色过活,你不该受这种苦……跟我回家吧。”

    “我师父师兄都待我极好,你从哪看出我过得不好?”阿九道:“我跟你回去才会过得如履薄冰……”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缓缓道:“裴子绪,我感激你多年寻觅,可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听信小人之言,那会逼我讨厌你,甚至恨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倏地抬起左手给他看,透过白纱布还能看到隐隐的烧伤,“你看见我的决心了吗?”

    裴子绪睁大双眼,眼眶竟慢慢红了,半响才低低道:“你何苦这么伤害自己?我想带你回家,是要好好补偿你多年所受的苦,从来没有想过逼迫你做什么……阿九,表妹,我曽发过誓会好好爱护你,但你却不需要了。”

    沉默了一会儿,裴子绪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她,“你不想回去,我不再逼你,可这个……我希望你收下,日后你若改变主意或是有事寻我,我无所不应!”

    段承泽本来还悠闲的旁观,这会儿笑容却有些勉强了,这裴子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变了想法?不是说好了定要带他表妹回家的吗?

    阿九手里握着玉佩,方才临时一瞥,她就知道了这是姜国大将军府的信物,有了这个东西,她便可以在将军府来去自如,甚至可以凭此入姜国皇宫,裴子绪他……

    阿九心下复杂,说不清什么滋味,低声问:“你我从未相处过,其实与陌生人无异,就算你是我的亲表哥,又何必待我这么好?难道你不怕我做出什么害你的事情吗?”

    裴子绪怅然一笑,表情落寞,谁说没有相处过?他是家中独子,身份又高,自小就没什么玩伴,小表妹出生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高兴。他曾经偷偷带着小表妹爬树赏花,捉鱼玩耍,逛过整个皇宫……他曾经想着要把小表妹好好养大,养成天下最优秀的女子,可惜,可惜人生总无法事事如意。

    想了许多,到了嘴边他也只是笑道:“我相信我的小表妹。”

    他伸手想摸摸阿九的头,阿九下意识的避开了,裴子绪闭了闭眼睛,勉强笑着跟她告别,转身就走了,阿九看到他有些凌乱的步子,咬唇别过了脸。

    “裴兄?裴兄?”段承泽皱眉,脸上虽是担忧,心中却又气又恼,这个裴子绪,真是没用!

    “段承泽!”阿九突然出声叫住他。

    段承泽停住脚步,转过身笑道:“阿九小妹妹有何见教?”

    阿九冷哼一声,“没什么,我只奉劝你收敛一些!”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不过,”段承泽目光又瞥了瞥楚陌景,意味深长道:“来日可期。”

    阿九望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了句:“阴险小人!”

    “凌茂群这徒弟……心不小啊!”一直旁观的老乞丐感慨了一句,“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也不知什么来历。”

    纪恒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阿九:“阿九的表哥来历也不简单。”

    阿九摇摇头,认真道:“不管什么来历我都不稀罕,却忧谷才是我的家。”

    老乞丐大笑,捏捏她的脸颊:“当初真没白捡你这丫头啊!”

    阿九也笑,扯了扯沉默的楚陌景,“师兄,你在想什么?”

    似乎从早上开始,楚陌景就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虽看似与往常一样,可阿九总觉得他今日格外沉寂。

    “没事。”楚陌景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随即道:“走吧。”

    阿九蹙了蹙眉,下一刻却扬起甜笑,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快马加鞭,两日不到便赶回了却忧谷,算算时间,这日正好是陈夫子中毒的第六日。

    纪恒一下马就拿着七星花去配解药了,说实话,阿九看到药房里的陈萝萝时才真有点惊讶,不过几日不见,微胖的陈萝萝就迅速消瘦下来了,原本圆润的脸颊连婴儿肥都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陈萝萝看到阿九时也是一愣,两人皆是沉默,一时竟没话可说。原本她们关系并非如此,陈萝萝有时候说话虽然直了点,但她性情这般,也不坏,但这次的事情,陈萝萝说的话太重,阿九难以释怀。

    老乞丐干咳一声,“萝萝啊,去倒些茶来吧。”

    陈萝萝转身,不多时就端着茶水回来了,她仿佛鼓足了勇气,对着阿九道:“我爹醒后,如果事情真的跟你无关……我向你负荆请罪!”

    阿九:“……”

    “还是算了吧,我受不起。”阿九慢悠悠的说道。

    “我承认我那时候是冲动了些,可若是你唯一的亲人发生这种事情,你不急吗?”陈萝萝垂着头,低声反问。

    “你话先不要说太满,“阿九道:”如果你爹醒来,一口指证是我害他,你会如何?”

    陈萝萝愣住,表情茫然的好像要哭出来,这几天她冷静下来,想了又想,祁少陵秦瑶等人都来看过她,劝过她,她其实也动摇了,但这会阿九的话犀利的让她连逃避都做不到。

    如果她爹指证阿九,她会如何?

    阿九叹了声:“陈萝萝,你情有可原,可我又不是没脾气!遇上这种事情你当我心里好受吗?不管你爹醒来后怎么说,我现下再次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爹出事与我无关!”

    出谷就遇上段承泽,阿九隐隐确定,陈夫子恐怕……与魔教有所关联。

    陈萝萝捂唇哽咽了。

    这时,祁少陵跑着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无奈的谷主。

    “师兄,此次神医谷之行还顺利吗?”祁少陵看着楚陌景询问。

    楚陌景微微颔首:“嗯。”

    祁少陵笑了笑,瞥到陈萝萝在哭,就说:“你怎么又哭了?”

    “不要你管!”陈萝萝别过脸去。

    祁少陵哼了声,也不理她了,反而去找阿九说话,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斗嘴。

    陈萝萝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更委屈了。

    纪恒端着药碗走出来,满脸心奋,快速道:“快,萝萝,把你爹扶起来!”

    陈萝萝连忙跑过去,老乞丐也走过去帮忙,其他人便盯着看,直到那药灌下去了,纪恒才松了口气,“等个一时三刻,他就该醒了。”

    第39章 彼时年少

    陈夫子一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陈萝萝已经扑到他身上大哭出声,呜呜咽咽怎么也止不住。

    其实也怨不得陈萝萝这次态度过激,实在是因为陈夫子是她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了,她表面上看着傲气,心底还是个脆弱的小姑娘。

    陈夫子慢慢抬手碰了碰陈萝萝的头,脸上现了几分愧疚:“萝萝……”

    其他人都没说话,等他们父女情绪稍稍平静下来,谷主才问道:“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萝萝连忙站好,抹了抹眼泪,“是啊,爹,你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陈夫子顿了顿,目光扫向了阿九,众人心中俱是一跳,阿九微微扬眉,神情倒是很沉静。

    过了一会儿,陈夫子移开了视线,低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最近我在钻研药草书籍,经常来往于周边山脉谷底,可能误食了什么东西……”

    纪恒嘴角一抽,心说却忧谷周边的花花草草连他都不敢轻易采摘,陈夫子竟然还去吃?

    “那就是与旁人无关了?”陈萝萝低下头,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陈夫子点了点头。

    纪恒一挑眉:“陈夫子,你中的毒是七虫草,这种毒会在人体内潜伏七日……听你之意,你中毒的七日前,误食过七虫草?”

    “七日前?”陈夫子想了想,就说道:“七日前我去过妄浮山右边的山腰,那日我摔了一跤,手上划了道口子,就随意的拿了几片叶子覆在了手上……”

    “看来,是七虫草的汁液通过伤口浸入了身体……”纪恒了然的点头。

    陈萝萝咬唇,满脸歉疚的看向阿九,阿九轻轻一笑,说不清什么意思。

    谷主听了前因后果,指着陈夫子,跳脚大骂:“你脑子被门夹了,竟然一个人跑旁边山上去?你在却忧谷多少年了,难道是不懂事的小辈吗?这回你出了事,险些连累我小徒弟背黑锅,你要是有个万一,你闺女怎么办?她这次为了你差点闹得整个却忧谷都不安宁,阿九又因为你一个不小心受了多少委屈?你给我省省心吧!”

    重重落下最后一个字,谷主就甩袖走了,看样子气得不轻。

    陈夫子僵着一张脸,老乞丐摸摸鼻子,“那啥,谷主脾气你都懂得……算了,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

    说完,老乞丐转身去追谷主了。

    谁知谷主并未走多远,老乞丐追到他跟前才发现谷主分明一脸冷静,半点看不出方才那怒气冲头的模样。

    “谷主?”老乞丐试探着问:“他那话你信吗?”

    谷主瞥他,随即反问:“你信吗?”

    老乞丐干笑,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哼,漏洞百出,他以为是骗三岁小孩呢?恐怕也就陈萝萝那丫头会相信这种话!”谷主没好气的冷哼,一手按住路边的大石上,只听到石头内部“嘎吱”一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气死了!气死了!还得陪着他装傻,去他丫的!”

    “……”老乞丐皱眉,“谷主这是不打算处置他了?”

    谷主闭了闭眼,半响才轻声道:“你们离谷时,我去见了枯骨,他送我四个字,静观其变!”

    老乞丐倏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开口,谷主又道:“回来一想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周老头,谷里现在不能乱……阿景他们还没有长大,至少,至少等他们成长起来吧。”

    “可您甘心吗?忍得了吗?”老乞丐看着谷主,偏过头问。

    忍不了也得忍!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陈夫子是小,连带了谷中剧变才是大。

    谷主忽而笑了笑,低低道:“护着小崽子们平安长大,本来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责任……枯骨那混蛋说的没错,未来不是我们的,是他们的,为此,又有什么不能忍的?周老头,我护不了他们一生,可我希望……至少他们前二十年是幸福无忧的。”

    老乞丐眼角有些酸涩,却故意打趣道:“谷主,你说你这么宠孩子有什么好的,你就不怕再养出几个白眼狼?”

    谷主翻了个白眼,边走边望天,“我还能再瞎一次吗?我看着呢,谁敢长歪我就宰了谁!”

    “只怕你到时候下不了手!”老乞丐失笑,调侃了一句,随即肃容道:“谷主,你千万记着自己的话,要一直看着他们啊,可别什么时候就丢下他们了。”

    谷主又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药房内,陈夫子还顶得住,陈萝萝却涨红了脸,回想自己前几天的所作所为,还有她说的话,她就有一种羞愧之死的感觉。

    阿九拉着楚陌景的胳膊,仰头说:“师兄,我们也走吧。”

    “好。”楚陌景朝纪恒颔首示意,带着阿九和祁少陵出门。

    “阿九!”陈萝萝在后面叫了一声。

    阿九脚步连停顿都没有,走到门边却听到陈萝萝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对不起!”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陈萝萝抱着头蹲了下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陈夫子手心悄悄攥紧,面上却满身愧疚:“萝萝,都是爹不好……”

    “不,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你没事我怎样都行,”陈萝萝哽咽着摇摇头,“这次我误会阿九是因为我不相信她,是我自己的错,不怪您……”

    纪恒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温声道:“萝萝,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有时候,你真的要‘看看清楚’啊!”

    陈萝萝用力点了点头,“纪叔叔,我知道错了!”

    纪恒瞥了瞥躺在床上的陈夫子,慢悠悠的开口:“陈夫子,我差点忘了,当日你心脉还中了一掌,难不成那也是你自己摔出来的?”

    这话说完,纪恒根本就没打算听陈夫子解释,端着空碗,似笑非笑的走开了,既然谷主他们都装傻,那就大家一起装傻到底吧,只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说出来好歹膈应一下他,可怜陈萝萝这?( 师妹养成记录 http://www.xlawen.org/kan/11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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