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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一句，罗达张嘴询问道：“能不能打个电话？”
苟胜利点点头，“可以！”
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然后就静静等待着对方接通电话。
做为一名秘书，孙元良平时跟着领导的时间绝对自己爹娘还要多，今天好容易趁老板住院机会跑回家享受温暖，跟老婆在床上刚做完前戏培养好气氛电话就响了起来，气得恨不得将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奶奶的，这那里是人过得日子！
这家伙最怕别人晚上打电话给自己，可做为一名秘书手机又必须24小时全程开通，一脸郁闷从老婆身上爬下来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于是按下接通键询问，道：“喂，那位？”
“孙秘书，我罗达。”
听着电话内传出声音，孙元良询问道：“怎么，有事？”
隔着电话线，可罗达还是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一丝怨念，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测这家伙不会正好在跟老婆办事吧，于是长话短说将刚才发生事情讲述一遍：“能不能，联系一下陈区长？”
屁大的事，还联系什么老板！
发现床上老婆一脸幽怨，急着回去办事的孙元良立刻说了一句，“你把电话给苟胜利，我跟他来讲。”
刚才罗达打电话时，苟胜利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倾听，听闻对方提到陈区长内心不由猛然一沉。城北区就一个姓陈的区长，不用说肯定是常务副区长陈有德了，于是接过电话一脸小心吐出几个字：“喂，请问那位？”
“我是孙元良，陈区长的秘书。”
停顿两秒钟，这才接着说道：“苟队长，我跟你们陈所挺熟前天才一起吃过饭，罗达是陈区长的世侄，既然这事两方都有一定责任，还希望你能够秉公处理。”
苟胜利也想把这事了结，可问题是那位常公子未必愿意，只得一脸无奈道：“这个事很麻烦，孙秘书您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听闻对方不肯放人，王元良嘴中声音立刻冷了一下来，“怎么，陈书记的面子都不给？”
“不是不给面子，而是现在问题牵涉到区委常副书记的公子，对方不肯就这样善罢干休，我也没办法。”
“那好吧，我这就过去一趟。”嘀咕一句，孙元良挂断了电话。
如果不是顶头大老板曾经特别强调，让自己跟那两个年轻人要加强联系，他才懒得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转头注视着一脸幽怨老婆，“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要不咱们晚点再继续？”
“继续你个大头鬼，出去就别再回来！”说话间，一只枕头飞了过来。
孙元良明白老婆有怨气，可秘书的工作性质却让其有点莫可奈何，穿好衣服就悄悄溜了出去，并且给老板去了一个电话。
陈有德今天刚从医院回到家中，正在床上跟自己那个黄脸婆交公粮，正在关键时刻放在床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差点没直接阳萎，草草交完公粮拿起电话一脸不爽询问，道：“小孙，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听着电话内微微有些气喘声音，孙无良立刻就判断出老板刚才肯定也在交公粮，充满怨念的内心顿时就找到了平衡，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听闻是罗达惹出来事端，陈有德心里立刻就怨念齐飞。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不久之前才帮忙解决了银行贷款的问题，没想一转眼又惹出这档子事情。
那个常传宝以前也听说过，无非就是一个从小被大人惯坏了的小屁孩，做为区委副书记的老爹到没什么，只是对方身后那个常务副市长的舅舅就比较麻烦了。
可问题，这两个小子手中还抓着自己的把柄，这事不管还真不行！
想到这里，这位区长大人心中也忍不住一阵纠结。都是冲动惹得祸，如果不是自己想找刺激三更半夜去河边玩车震，就不会刚好被对方给碰个正着，也不会惹来后续这一系列麻烦。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
第22章各显神通（2）
做为一名老牌政客，陈有德十分清楚政途之中步步惊心，也许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就会影响自己一生，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副市长的外生，跟身边一脸幽怨老婆跟个招呼就穿上衣服离开了家门。
来到楼下时，孙元良开着那辆挂着区政府牌照桑塔那正好到达，也没多讲什么就低头钻了进去。
区政府家属区离解放路不远，几分钟之后汽车就在解放路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陈有德刚从汽车内钻出来就碰到急匆匆赶过来的周长江，于是一脸严肃招呼道，“小周，你也来了。”
做为解放路派出所所长，体格健壮的周长江年龄其实并不大，真要是算起来比陈有德似乎还要小上那么几个月，不过在级别上跟对方可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一脸笑容凑了过去，“工作没做好，请领导批评。”
在基层工作别管有错没错，遇上领导先把调子放低自我检讨一翻，保管不会有大错。
果然，听闻对方上来就进行自我批评，虽然陈有德也清楚对方是言不由忠，不过脸上好歹浮现出一抹笑容，也没说什么就领头走进了派出所。
刚走进派出所，已经等在门口的苟胜利立刻迎了上来，“欢迎陈区长指导工作。”脸上挂着笑容，一颗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陈区长能够为了那名年青人匆匆赶来，说明两者之间关系很不一般。
陈区长自己惹不起，那位常公子自己也惹不起。可问题是，对方却可以轻易捏死自己这个小警察，只得向身边表哥投去求助目光。
毕竟有一层亲戚关系，而且这位表弟平时也没少给自己孝敬，周长江立刻将话题错开，“陈区长深夜来咱们解放路派出所指导工作，我那里还有几两好茶咱们办公室谈？”
陈有德也觉得，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于是点点头跟着对方来到二楼所长办公室。
在沙发坐下，陈有德张嘴询问道：“我那个世侄，现在那里？”
苟胜利只觉得嘴中一阵发苦，“他正在审讯室。”
陈有德微微一愣，“怎么，不是两个人吗？”
苟胜利立刻回答道：“咱们只抓了罗达，王建国是主动要求跟过来的。”
听闻对方进了审讯室，陈有德原本舒展眉头一皱，“没动刑吧？”
文明执法喊了几十年，可现在公安队伍内成员素质依然是参差不齐。那些走正规渠道科班毕业大学生还知道守规矩，至于像苟胜利这样凭关系进来的混混执法方式往往十分粗暴，对犯罪嫌疑人动刑基本上是家常便饭。
听陈区长这样讲，苟胜利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动刑，“没，绝对没有。”
没有动刑，陈有德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罗达为什么要砸常传宝的车？”
实际上，苟胜利也不是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将在一楼办公室等消息的王建国请了过来。
“陈区长，你可要给咱们帝豪做主。这些警察冲到酒店乱抓人，叫咱们以后怎么做生意！”见到陈有德，王建国立刻就开始诉苦。
来时，陈有德还一直担心常副市长会出面，现在见到王建国心中立刻就有谱。常春来是常务副市长不假，可比王建国身后的市委常务副书记王震东还差了那么一点。
问清事情起因，然后一脸严肃向周长江指示，道：“这个事情，我看两方都有责任，如果不是常传宝挑起事端，罗达又怎么会去砸对方的宝马车。”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顶头上司面前周长江那里敢说半个不字，一颗脑袋立刻点成了鸡啄点：“陈区长说得是，那你看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陈有德很清楚，对方是不想得罪常传宝身后那两位，所以才会将处理权交到自己手中，张嘴便说道：“这样吧，罗达赔偿宝马车维修费用，常传宝则返还四只轮胎，你看怎么样？”
自己跟区委副书记常光辉本来就是死对头，也不怕再得罪对方一次。
陈区长肯开口，双方都不想得罪的周长江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一个阴沉声音，“老陈，这样会不会有失公允？”
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办公室，正是常传宝的老爹，区委副书记常光辉。
身高不到一米七，梳着大背头，肥头大耳挺着将军肚，一双小眼睛内瞳孔飘浮不定，下面眼袋有些发青，整个就是反贪电视剧中反面形象的原型。
原来，当常传宝得知陈有德来到派出所时，立刻就感觉到这个事情可能会往对自己不利方向发展，所以立刻拨通电话将老爹调过来助阵，才会有刚才常光辉否决陈有德处理意见的场景。
仇人见面原本应该分外眼红，不过陈有德与常传宝都是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养气功夫修练得都还算到家，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一团和气。
“怎么，对于这个处理意见，常副书记有不同意见？”脸上依然挂着淡然笑容，陈有德却在副字上加重了语气。
当副手的，最忌讳别人在自己职务前面加上一个副字，他这样讲就是在明着打脸。
“陈副区长，这个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咱们这些做领导的要相信基层派出所同志的办案能力。”常光辉也在副字上面咬了一下，提醒对方你也只不过是个副区长，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陈有德刚才代派出所做出处理意见，本来就有插手基层机关内部事务嫌疑，现在被对方抓住这一点做文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既然这样，那就公事公办由派出所同志来处理好了。”
眼瞧着这个烫手山芋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到自己手中，周长江脸上依然保持恭敬笑容，其实心中早已经将对方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妈的，你们神仙打架天摇地晃也就算了，干嘛把咱们这种小人物卷进去！
只可惜，两尊大神现在都瞪大双眼注视着自己，这事还真是没办法再推。
狗日的常传宝，驴日的罗达，你们两个有什么报怨怎么不跑其它派出所辖区去解决，就算面对面拿刀子互相捅着玩也不关老子屁事。
想到这里，周长江脑子里灵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清了清嗓门，这才说道：“我也是刚来派出所，具体案情也不是特别清楚，不如将双方都请到这里来对质。”
既然已经将办案权交还给派出所，两位领导自然也不好再插手，任凭对方将常传宝与罗达两人带到办公室之内。
走进办公室，当罗达得知那位坐在陈有德对面领导，正是常传宝的父亲区委副书记常光辉时，心中立刻就大概有了个底。
今天这事，怕是做为常务副区长的陈有德也没办法摆平，于是再次申请道：“能不能，再让我打个电话。”
周长江十分清楚现在的立场，于是向两位领导询问道：“两位领导，你们看？”
常光辉到是很大方，“想打电话就打嘛，咱们也不能限制别人打电话的权力。”
自己身后是市委常务副书记，在整个市委班子内排在第二位，只要不是市委书记高志翔同志亲自前来，其它人来了也是白搭。
接过电话，罗达走到窗户边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将这边发生事情再次讲述一遍，挂断电话就径直走了回来，“有一位老同志对这起案件很感兴趣，能不能等待二十分钟再开始？”
没等常光辉说话，旁边陈有德已经抢先说道：“尊敬老同志，向来是咱们党一向遵循美德。既然有老同志想旁听，那么就等一会好了。”
被对方这一讲，自己如果再想反对就是不尊重老同志，常光辉一脸不爽哼了哼，“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等上二十分钟好了。”
说完这些话，心中却总觉得隐隐有点不踏实，于是又走出去给自己那位大舅去了一个电话将这边发生事情通报一声，这才一脸自信走回到办公室之内。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在一点点慢慢向前流淌，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安静。陈有德靠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也不知道思考什么；至于常光辉则干脆闭上眼睛，一副似乎已经睡着进入梦乡模样；王建国则不停看表，似乎等下还有什么急事要办。
又过了一会，正当办公室内众人等得有点不耐烦时，窗户外面突然划过一道光柱，轰鸣的卡车马达声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猛然睁开双眼，常光辉跑到窗户边往外一看，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几辆军用卡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一队全副武装武警战士跳下来正在包围派出所，黑洞洞的枪口让人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恐惧。
“随意出动包围派出所，这些武警也太不像话了。”
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处级干部，而且身后还有一名副厅级干部做后盾，这让常光辉顿时觉得自己不应该恐惧，走到派出所门口就大声斥责，道：“我是城北区常务副书记常光辉，你们违反相关规定擅自包围派出所，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可没想，这些武警根本就没将他这位处级干部当回事，附近一名武警两步走过来举起枪托就狠狠砸下，咱们的常务副书记常光辉同志顿时满脸鲜血倒地上，那狼狈模样真是什么面子都没了。
“确保目标人物安全，有反抗者一律格杀无论。”一声令下，十多名武警战士立即冲进派出所，不过几分钟就将整幢建筑彻底控制。
这时，吉普车内才跳下一名少校军官，陪同着从汽车内下来金哲珠走进了派出所。
……
第23章谁更牛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在武警战士手中枪械逼迫之下，派出所几名值班人员也全部集中到这里，周长江与苟胜利缩在一个角落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一起十分普通民事纠纷，最后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局面。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起，金哲珠在身边少校军官陪同下走进办公室，发现罗达正端坐在沙发上安然无事，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许对方还不明白自己的价值，可他做为一名长期奋斗在情报战线老同志却万分清楚，跟前这名年青人对于组织来讲有着怎样不可替代作用。
就拿这次破译潜伏内地内奸名单来讲，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将那份名单拿到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组织精心培养同志为了获得名单命丧异国它乡。这些内奸传递出去消息，又会对国家造成多么重大的损失！
至于罗达，这个时候也是一脸茫然失措，根本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个电话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一脸奇怪表情说道：“我说老金，这阵势未必也太吓人了吧？”
“对于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国家自然不会忘记他们。”
只一句话，就让罗达眼睛一阵湿润差点没掉下泪来，急忙控制住自己有点失控情绪，“老金同志，我发现你应该去做政工工作。”
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笑容，金哲珠用怀念口吻回答道：“其实，我以前确实是做政工工作的，不过后来由于犯了错误才被迫离开工作岗位。”
似乎觉得讲得有点多了，转头用目光在房间内众人身上扫过，“这些人，怎么处理？”
“帮我教训一下常传宝父子，其它人都放了吧。”
朝身边少校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指挥手下将众人赶出办公室，当常传宝经过身边时突然出手用肘关节在对方腰上狠狠顶了一下，然后又对准那张脸狠狠煽了一巴掌。
捂着被打得高高肿起脸颊，常传宝张嘴吐出两颗带血牙齿，“你，你凭什么打我，我爹是区委副书记，我舅是常务副市长？”
话音未落，对方从身边办公桌上操起一只烟灰缸，转身就将旁边常良心砸了个头破血流，顿时吓得常传宝乖乖闭上了嘴。
一脸轻蔑瞟了对方一眼，那名少校军官一言不发走回到金哲珠身边，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注视着一脸愤然常传宝，出过胸中一口恶气的罗达也不由摇了摇脑袋。希望这次的教训，能够让这个二世祖明白一个道理，这年头做人还是不能太嚣张，否则迟早被雷劈。
……
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如银蛇划破长空，将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几幢现代化医疗大楼照得一片雪亮。
做为一家三甲大型综合性医院，海城第一人民医院无论在硬件设备或者软件方面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高达四十六名副主任、主任级各科室专家更是其它医院所无法比拟。
零晨时分，医院综合大楼急诊科外三名中年妇人在那里焦急等待，旁边两名妇女正在不停劝导中间一脸贵气中年妇人，“刚才医生都讲了，只是轻微脑振荡不会有生命危险，周姐你也别太过担心！”
“我们家传宝被人打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疑症，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说话间，那名手指上戴着三只硕大戒子贵妇似乎想起什么，忍不住又张嘴咒骂道：“那个死鬼，让别人当面把儿子打成这个样子，这个区委副书记真是白当了！”
语音未落，附近那扇合金电梯门已经“叮”一声打开，一名五十多岁中年男子领着身后秘书走了出来。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宠削瘦五官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再配上一米七左右身高整个人隐约之中透着一股淡淡书卷气，让人十分容易对其产生好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里面急救常传宝的舅舅，海城市常务副市长周向阳。
发现大哥终于赶过来，周秀芳立刻走过去扯着对方衣服哭诉，“哥，传宝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这次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
“放心，我一定会为传宝找回公道！”
这么多年，周向阳对于自己妹妹性情十分了解，如果继续让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张嘴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传宝现在怎么样了？”
周秀芳闻言，带着哭腔讲述道：“传宝被人给打得脑震荡，陈主任正在里面进行急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
听妹妹说了半天也没讲到重点，周向阳转头向旁边中年妇女询问，道：“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姐是常书记家保姆从小看着常传宝长大，这个时候自然也是心疼得不行，不过好歹不是自己儿子脑子还算比较清醒，于是从头到尾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什么，传宝是在派出所内被打的，而且常良心也在现场？
这时，他才发现常良心似乎还没有出现，于是一脸不爽询问，道：“良心是怎么搞的，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也不见人过来？”
常良心的秘书将常传宝送到医院之后，就被陈秀芳骂得狗血淋头直接缩到墙角，现在听闻周市长问起立刻又冒了出来，“周，周市长，常书记也被对方给打了，正在楼下治疗。”
外甥在派出所内被打，做为区委副书记妹夫也不能幸免，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的周向阳立刻就从中嗅出一丝不寻常味道，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长江，传宝的车在你辖区内被人给砸了，自己也在派出所内被人打成脑震荡，甚至连区委常副书记都被带走，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背景？”
周长江跟自己是本家，如果细究起来起来还带点远方血缘关系，也算是拐弯抹角的瓜藤亲戚，所以说话自然没那么多讲究。
这个夜晚，对于周长江来讲绝对是终生难忘。原本只是一起普通民事纠纷，最后却由于牵涉到区委副书记常良心与区政委副区长陈有德而变得复杂起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做为表面看上去最为弱势一方的罗达，最后居然一个电话召唤来一队武警，不但直接扭转了不利局面，还将常传宝父子打伤。
常良心毕竟是区委常务副书记，堂堂正正的国家正处级干部，对方居然一点面子说打就打，这种事情怕是海城的大老板徐书记也做不出来。想这里，又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还好没有明显偏袒常传宝，否则就怕不是挨一抢托这么简单了！
揉了揉高高肿起脸颊，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刚接通耳边就响起大表哥熟悉的声音，也不欺瞒对方将不久之前发生在派出所内事情，原原本本向自己这位做常务副市长的远方亲戚讲述一遍。
“这事，我知道了。”
听过对方讲述，周向阳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才补上一句：“这个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在场派出所工作人员也一定要统一好口径。”语毕，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个电话就能调来武警部队，能有这样本事的绝对是手眼通天人物，应该有省委、省政府某位大佬的关系吧！
再次拿起电话，他直接拨通了驻海城武警部队司令员秦大山的电话，“老秦，今天这个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到底是那路神仙？”
按照惯例，武警部队司令员都会兼任所在驻地市委党委职务，所以秦大山与周良心之间关系一向不错，不过这时候却一副公事公办态度：“这个事情，我会在明天常委会做通报，到时候就清楚了。”
听对方语气冷淡，周向阳心中一沉又张嘴询问道，“都是老朋友了，给透个底吧？”
大家都是市常委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秦大山也违反规定给对方透了个底，“老常，劝你别再打电话了，这事就算徐书记亲自出面对方也不见得会买帐，还是赶快让常良心父子去给当事人赔礼道歉，继续闹下去只会吃更大亏。”
对方给自己透了底，尽管周向阳依然不清楚那个罗达是什么来头，不过一点他却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事继续闹下去，最后吃亏一方肯定还是自己。
有了这种认知，他也没了找对方算帐心思，回到急诊室门口就对周秀芳说道：“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就这样算了？”一脸惊讶望着大哥，周秀芳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最为护短的大哥，现在居然叫自己吞下这个哑巴亏？
“听我的，这事就这样算了。”
面对妹妹惊讶目光，早已经习惯别人对自己阿谀奉承的周向阳也不由老脸一热，也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接受妹妹的埋怨，转身带着秘书来到楼下看望妹夫常良心。
经历过不久前那一幕，临了头上还挨了一烟灰缸的常良心到现在依然惊魂未定，只想着怎样才能将这件事情尽快揭过好不要再节外生枝，脑海之中压根就没有过找对方算帐念头。
所以，当其从大舅嘴中听出让自己代儿子去给对方道歉意思时，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是官太小了！
走出海城第一人民医院时，将刚才发生一切在脑海之中梳理一遍，周向阳有了这样一种明悟。
……
第24章正处级跟班
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入眼全是一片雪白，空气中尽是消毒水特有难闻味道，摇了摇脑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做为一名合格秘书，马承业十分清楚自己平时工作重点就是为领导服务，所以昨天晚上得知常书记留在医院继续观察之后，便打消回家念头呆在医院住了一宿。
常言讲得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趁现在领导最需要关心的时候，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抬手瞟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有点睡过头的马承业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洗刷过后就往常书记居住病房赶过去。
可让人惊讶的是，常书记居住病房此时既然空无一人，做为病号的常书记并不在房间之内。找来护士一问，才知道领导早上不到八点已经悄悄离开医院，至于具体去向也没有讲明。
问明对方是自己离开，马承业那颗差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不过转念之间一颗心又不由有点忐忑起来。
做为一名秘书，基本上都等于是领导的第二道影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领导出门办事却不将自己带在身边，这说明对方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亲信来看待。
难道，是常书记对于自己昨夜表现不满意？
想到这种可能，马承业胸膛内那颗心脏又开始“扑嗵、扑嗵”急速跳动起来。
实际上，这位区委常务副书记秘书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因为做为领导的常良心并没有不信任他，而是需要独自去办一件很丢脸，而且很让人尴尬的事情。
“叮”一声脆响，走进诺亚大厦的常良心离开电梯间，拐过一个弯角抬头就望见“大商投资”那块金字招牌。
想到官位，想到自己似锦的前程，想到比自己儿子还要年少的小情人，做为一名正处级干部的常良心推开跟前玻璃门，然后咬咬牙就冲了进去。
“先生，这里是大商担保有限公司，请问找那位？”注视着推门走进来的中年男子，做为前台服务小姐的小诺不禁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出于礼貌询问了一句。
也难怪她会误会，此时的常良心头上包裹着厚实纱布，上面还隐约可见内层一片斑斑血迹，双目充血就仿佛已经数天没有休息过，猛然一看确实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我找罗达先生，他在吗？”
听闻对方确实是来找人，而不是找麻烦，小诺也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走到办公室内一张靠窗办公桌边就嘀咕了一句，“罗达，外面有个老流氓找你。”
“什么，什么老流氓？”
正埋头工作的罗达将脑袋抬起来，往公司门口望了一眼就乐了。
咱们这位区委常务副书记常良心同志，现在这副模样往公司门口这么一站，确实有点像是来找麻烦讹钱的老流氓！
将对方带离办公室，罗达一脸不爽张嘴说道，“怎么，找麻烦要医药费来了？”
常良心现在只想快点将事情摆平，那里还敢来找什么麻烦，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笑容：“昨天只是一个误会，还希望罗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跟犬子一般见识。”
想起昨夜的事情，再联系到跟前跑过来向自己道歉常书记身上，罗达立刻就明白对方这是害怕了，嘴角也不由自然往上微微一翘。
说实话，做为一个原本十分普通的小人物，某一天却能让以前需要仰视区委常务副书记向自己低头，这种感觉确实很爽。
不过事情已经结束，自己也出过胸中那口恶气，于是回答道：“既然是误会，那你还来什么？”
听过嘴中话语，常良心还以为对方不愿意就此善罢干休，急忙从手袋中取出三扎钞票递了过去，“一点小意思，就当赔偿罗先生换胎的费用。”
罗达现在不缺钱，再讲昨天尽管对方先卸了自己四个车胎，可自己随后也将那辆宝马四面车窗玻璃全部砸毁算是扯平，伸手便将递过来的钞票推了回去，“我不缺钱，你还是收回去好了。”
对方不肯接受赔偿，更是让常良心觉得心中不安，又将三扎钞票推了过去，“如果不够，我可以现在就去取。”
“车胎有保险公司赔偿，你走吧！”
昨夜事情，对于罗达的生活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也没有觉得自己拥有强硬靠山就变得高人一等，一脸无奈再次将钱推回去就重新走进了办公室。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其提着公文包准备出门办事时，才发现外面那位区委常务副书记大人仍然等在外面，递过来粉色钞票也由三扎升级成为六扎。
面对跟前执意要送钱给自己的区领导，罗达这个时候真有点哭笑不得感觉，只得再次拒绝对方这一片“心意”径直朝电梯间走去。
“罗先生，我确实是一片诚意来化解矛盾，您要是不收下这些赔偿，那我今天就一直跟着您。”发现对方不肯收下赔偿，常良心干脆耍起了无赖。
“你要是愿意跟，那就跟着好了。”注视着跟在身边常良心，罗达一脸无奈。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拥有一名正处级贴身跟班，对于自己的工作有多么大帮助了。
第一站是土羊儿路上一家酒楼，这家酒楼老板三个月前向公司以三分利拆借五十万用作装修，现在这笔贷款到期却以生意不好为由迟迟不肯归还借款及利息。之前，自己已经连续来催讨过几次，如果这次经过协商再无法谈妥，就只能将这笔业务交给专业讨债公司了。
走进酒楼，那位杨总依然如同往日那样只是诉苦，却绝口不提还钱的事情。
“杨总，欠债还钱天经地仪，你要是摆出这样一种态度，就没意思了！”办公室内，罗达正做着最后的努力。
“确实是生意不好，要不再宽限几个月？”杨总一脸笑容回答道。
如果是有背景大型担保公司，他肯定不敢这样去拖欠这种高利贷，因为不断增加利息将会很快吞噬掉自己这间新装修酒楼。
可问题是，这家“大商担保”属于那种实力不强，而且身后还没有什么强硬后台小公司，只要自己死咬着不还钱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对方就直接破产清盘，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用还。
做为一座民间信贷十分发达城市，海城基本上每个月就会有几家担保公司开张，却又不断有实力不强的中小型担保公司破产。究其原因，就是由于大伙都商量好一起拖着不还钱，直接导致了担保公司资金链断裂，最后只好破产清盘。
做为地头虫，他对这个路数清楚着呢！
对方不肯还钱，一脸沮丧的罗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正准备离开身边常良心突然冒出一句，“杨总，上次市政府发行债券不是一次性购买了六十万，怎么轮到还钱就开始喊穷了？”
常良心头上缠着厚厚绷带，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宽边大墨镜遮住半张脸，刚才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自然无法让人与区委常务副书记联系到一起，现在出声说话立刻让那位杨总一脸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这是那根筋搭错了，居然跟担保公司业务员一起出来讨债。
似乎想起什么，杨总突然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并且一脸献媚，道：“常书记，您这里坐，我马上叫人帮您泡茶。”
这年头做生意，最不能得罪就是这些手中握着权力政府官员，否则别人一个不高兴隔三差五派工商、卫生、消防、防疫这些职权部门来查，这个生意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坐就不必了，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关于还钱的事情好了。”
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什么补上了一句，道：“刚才来的时候，我发现酒楼走道很狭窄，而且规定位置也没有安装灭火装置，消防方面也不过关……”
对方将区委常务副书记拉来讨债，一脸苦笑的杨总这时还能讲什么，经过协商承诺在三天之内将五十万欠款及利息全部还清。
从酒楼出来，罗达伸手就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常书记行呀，以后要是不做官就专门替人讨债得了，保证生意兴隆。”
常良心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心里却早已经骂开了，“兴隆个屁，老子堂堂正处国家干部居然帮人讨债，这事传出去怕是会立即成为笑柄。”
可没办法，为了能让对方真正“放过”自己，再下作的事情他也愿意干！
有个区委常务副书记做跟班，罗达自然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免费资源，领着对方连续走访了城北区几家客户，短短数小时就收回两笔以前多方努力都无法收回贷款，并且还与三家公司取得合作意向。
夕阳西下，当罗达与常良心从“豪诚机械厂”出来时，西方天际已经划过最后一道霞光，五彩霓虹开始照亮大街两边装修时尚商铺。
“今天辛苦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晚饭？”
常良心现在最在意不是吃饭，而是对方是否肯罢手放过自己及儿子，于是试探性询问道：“昨天夜里的事情，罗先生看如何解决？”
听对方再次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情不错罗达忍不住就大笑起来，“我早上已经讲过，这事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这样担心做什么。”
语毕，又补上一句，“你今天也帮了不少忙，这事就算两清怎么样。”
得到对方的保证，常良心那颗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了地，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自然笑容。苦苦熬了这么多年，从基层小科员做牛做马一步步升迁到现在正处级，他可不想因为什么意气之争毁了自己似锦前程。
“约了朋友，要不一起吃顿便饭？”离开机械厂，罗达礼貌性发出邀请。
常良心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在察言观色方面早已经修炼得是如火纯青，立刻就判断出对方并不是真心想请自己吃饭，于是笑着回答道：“等下还有点事，下次好了，”
罗达本来就不是真心邀请，眼瞧着对方这样识趣也就顺水推舟，道：“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好了。”
语毕，跳上自己那辆重新装上四个轮胎奥迪A8，一溜烟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在今天晚上确实有应酬，而且还不太合适常良心同往。因为请自己吃饭那位，正是城北区政府常务副区长陈有德。
……
第25章不一样了
初冬时节的海城天黑很早，只不过六点多钟天空便完全被黑夜占据，临近年末的城市中心商业区被打扮一新，路口处还用花卉摆出“元旦快乐”四个大字，提醒着正在度过这一年已经只剩下一点尾巴，全新的一年已经悄然降临。
做为解放路上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帝豪大酒店依然如往常那样宾客临门，火暴生意似乎并没有因为昨天那一次车胎失窃小插曲受到任何影响，门口街边一排大树被挂上象征吉祥如意、财源广进火树银花不夜天彩灯，五彩灯光照映在每一名顾客充满欢笑的脸上。
七点时分，一辆奥迪A8在马路中穿流不息车流中分离出来，并且缓缓驶入前往帝豪大酒店附近停车场内车道，事先得到吩咐酒店保安瞟了一眼车牌号码，然后立刻拿起手机通告正在酒店内忙碌的王建国。
等罗达走进酒店时，王建国正好从电梯间内走出来，并且一脸公式化笑容迎了上去，“罗少，昨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帝豪的生意。”
“只是一个意外，其实也不完全是你们酒店方面的负责。”
说话间，用目光在酒店大堂内来往人群身上扫过，这才接着说道：“以帝豪现在的生意，应该还轮不到咱们这种小人物来照顾生意吧？”
“说笑，罗少说笑了，来者是客，都是咱们酒店的上帝。”听闻对方还自称小人物，王建国又忍不住回忆起昨晚的大场面，不由在心中叹息真是人跟人不能比。
那个常传宝，仗着父亲是区委常务副书记，舅舅是常务副市长平时在海城飞扬跋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官二代。反观跟前年青人，那才是真正的低调为人真人不露相，不到关键时刻都是一副普通人模样，到了关键时刻一个电话就能调来一队武警，真正的牛B人物啊！
想到这里，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金色卡片满脸微笑着递了过去，“昨天事情，咱们酒店也有一部分责任，那名保安已经被酒店辞退，这张至尊金卡就算是对罗少的补偿好了。”
来海城这段时间，罗达也曾经听人提到过帝豪的至尊金卡，也知道只要持有这种卡片的客人在帝豪消费，不管在酒店内消费多少只要把卡片一亮，酒店方面立刻全部免单。
想想看，一群朋友或者生意伙伴到帝豪交流感情，吃饱喝足结账时把这张卡片一亮酒店方面全程免单，绝对是倍有面子！
“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这样讲，可一只手已经从对方手中接过卡片，“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喝两杯。”
王建国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一张胖胖小脸蛋顿时笑得跟花一样绽放开来，并且亲自将对方带到三楼西江月包厢门口，“陈区长、孙秘书与宋波三人已经到了，您请进。”
推开包厢房门，宋波与陈有德、孙元良正在里面聊着什么，发现今天晚上的主角终于登场，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
走进包厢，孙元良主动为对方将一张椅子拉出来，罗达笑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怎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用目光在好友身上不断扫过，这才装腔做势吐出一句，“我怎么感觉，你小子身上比以前似乎多了一股王八之气。”
话音未落，旁边陈有德接口奉承道：“这叫富贵之气，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罗达自然明白，对方态度上巨大转变跟常良心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一个电话就能调来武警队伍，身后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强硬后台，嘴角边不由泛起一抹苦涩笑容。
虽然讲这年头大伙都十分现实，总希望能够抱粗腿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他却觉得现在这种普通人生活很好，并不想去改变什么。
“什么富贵之气，我看这家伙身上什么气都没有，还是以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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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胜利点点头，“可以！”
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然后就静静等待着对方接通电话。
做为一名秘书，孙元良平时跟着领导的时间绝对自己爹娘还要多，今天好容易趁老板住院机会跑回家享受温暖，跟老婆在床上刚做完前戏培养好气氛电话就响了起来，气得恨不得将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奶奶的，这那里是人过得日子！
这家伙最怕别人晚上打电话给自己，可做为一名秘书手机又必须24小时全程开通，一脸郁闷从老婆身上爬下来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于是按下接通键询问，道：“喂，那位？”
“孙秘书，我罗达。”
听着电话内传出声音，孙元良询问道：“怎么，有事？”
隔着电话线，可罗达还是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一丝怨念，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测这家伙不会正好在跟老婆办事吧，于是长话短说将刚才发生事情讲述一遍：“能不能，联系一下陈区长？”
屁大的事，还联系什么老板！
发现床上老婆一脸幽怨，急着回去办事的孙元良立刻说了一句，“你把电话给苟胜利，我跟他来讲。”
刚才罗达打电话时，苟胜利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倾听，听闻对方提到陈区长内心不由猛然一沉。城北区就一个姓陈的区长，不用说肯定是常务副区长陈有德了，于是接过电话一脸小心吐出几个字：“喂，请问那位？”
“我是孙元良，陈区长的秘书。”
停顿两秒钟，这才接着说道：“苟队长，我跟你们陈所挺熟前天才一起吃过饭，罗达是陈区长的世侄，既然这事两方都有一定责任，还希望你能够秉公处理。”
苟胜利也想把这事了结，可问题是那位常公子未必愿意，只得一脸无奈道：“这个事很麻烦，孙秘书您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听闻对方不肯放人，王元良嘴中声音立刻冷了一下来，“怎么，陈书记的面子都不给？”
“不是不给面子，而是现在问题牵涉到区委常副书记的公子，对方不肯就这样善罢干休，我也没办法。”
“那好吧，我这就过去一趟。”嘀咕一句，孙元良挂断了电话。
如果不是顶头大老板曾经特别强调，让自己跟那两个年轻人要加强联系，他才懒得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转头注视着一脸幽怨老婆，“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要不咱们晚点再继续？”
“继续你个大头鬼，出去就别再回来！”说话间，一只枕头飞了过来。
孙元良明白老婆有怨气，可秘书的工作性质却让其有点莫可奈何，穿好衣服就悄悄溜了出去，并且给老板去了一个电话。
陈有德今天刚从医院回到家中，正在床上跟自己那个黄脸婆交公粮，正在关键时刻放在床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差点没直接阳萎，草草交完公粮拿起电话一脸不爽询问，道：“小孙，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听着电话内微微有些气喘声音，孙无良立刻就判断出老板刚才肯定也在交公粮，充满怨念的内心顿时就找到了平衡，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听闻是罗达惹出来事端，陈有德心里立刻就怨念齐飞。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不久之前才帮忙解决了银行贷款的问题，没想一转眼又惹出这档子事情。
那个常传宝以前也听说过，无非就是一个从小被大人惯坏了的小屁孩，做为区委副书记的老爹到没什么，只是对方身后那个常务副市长的舅舅就比较麻烦了。
可问题，这两个小子手中还抓着自己的把柄，这事不管还真不行！
想到这里，这位区长大人心中也忍不住一阵纠结。都是冲动惹得祸，如果不是自己想找刺激三更半夜去河边玩车震，就不会刚好被对方给碰个正着，也不会惹来后续这一系列麻烦。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
第22章各显神通（2）
做为一名老牌政客，陈有德十分清楚政途之中步步惊心，也许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就会影响自己一生，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副市长的外生，跟身边一脸幽怨老婆跟个招呼就穿上衣服离开了家门。
来到楼下时，孙元良开着那辆挂着区政府牌照桑塔那正好到达，也没多讲什么就低头钻了进去。
区政府家属区离解放路不远，几分钟之后汽车就在解放路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陈有德刚从汽车内钻出来就碰到急匆匆赶过来的周长江，于是一脸严肃招呼道，“小周，你也来了。”
做为解放路派出所所长，体格健壮的周长江年龄其实并不大，真要是算起来比陈有德似乎还要小上那么几个月，不过在级别上跟对方可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一脸笑容凑了过去，“工作没做好，请领导批评。”
在基层工作别管有错没错，遇上领导先把调子放低自我检讨一翻，保管不会有大错。
果然，听闻对方上来就进行自我批评，虽然陈有德也清楚对方是言不由忠，不过脸上好歹浮现出一抹笑容，也没说什么就领头走进了派出所。
刚走进派出所，已经等在门口的苟胜利立刻迎了上来，“欢迎陈区长指导工作。”脸上挂着笑容，一颗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陈区长能够为了那名年青人匆匆赶来，说明两者之间关系很不一般。
陈区长自己惹不起，那位常公子自己也惹不起。可问题是，对方却可以轻易捏死自己这个小警察，只得向身边表哥投去求助目光。
毕竟有一层亲戚关系，而且这位表弟平时也没少给自己孝敬，周长江立刻将话题错开，“陈区长深夜来咱们解放路派出所指导工作，我那里还有几两好茶咱们办公室谈？”
陈有德也觉得，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于是点点头跟着对方来到二楼所长办公室。
在沙发坐下，陈有德张嘴询问道：“我那个世侄，现在那里？”
苟胜利只觉得嘴中一阵发苦，“他正在审讯室。”
陈有德微微一愣，“怎么，不是两个人吗？”
苟胜利立刻回答道：“咱们只抓了罗达，王建国是主动要求跟过来的。”
听闻对方进了审讯室，陈有德原本舒展眉头一皱，“没动刑吧？”
文明执法喊了几十年，可现在公安队伍内成员素质依然是参差不齐。那些走正规渠道科班毕业大学生还知道守规矩，至于像苟胜利这样凭关系进来的混混执法方式往往十分粗暴，对犯罪嫌疑人动刑基本上是家常便饭。
听陈区长这样讲，苟胜利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动刑，“没，绝对没有。”
没有动刑，陈有德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罗达为什么要砸常传宝的车？”
实际上，苟胜利也不是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将在一楼办公室等消息的王建国请了过来。
“陈区长，你可要给咱们帝豪做主。这些警察冲到酒店乱抓人，叫咱们以后怎么做生意！”见到陈有德，王建国立刻就开始诉苦。
来时，陈有德还一直担心常副市长会出面，现在见到王建国心中立刻就有谱。常春来是常务副市长不假，可比王建国身后的市委常务副书记王震东还差了那么一点。
问清事情起因，然后一脸严肃向周长江指示，道：“这个事情，我看两方都有责任，如果不是常传宝挑起事端，罗达又怎么会去砸对方的宝马车。”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顶头上司面前周长江那里敢说半个不字，一颗脑袋立刻点成了鸡啄点：“陈区长说得是，那你看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陈有德很清楚，对方是不想得罪常传宝身后那两位，所以才会将处理权交到自己手中，张嘴便说道：“这样吧，罗达赔偿宝马车维修费用，常传宝则返还四只轮胎，你看怎么样？”
自己跟区委副书记常光辉本来就是死对头，也不怕再得罪对方一次。
陈区长肯开口，双方都不想得罪的周长江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一个阴沉声音，“老陈，这样会不会有失公允？”
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办公室，正是常传宝的老爹，区委副书记常光辉。
身高不到一米七，梳着大背头，肥头大耳挺着将军肚，一双小眼睛内瞳孔飘浮不定，下面眼袋有些发青，整个就是反贪电视剧中反面形象的原型。
原来，当常传宝得知陈有德来到派出所时，立刻就感觉到这个事情可能会往对自己不利方向发展，所以立刻拨通电话将老爹调过来助阵，才会有刚才常光辉否决陈有德处理意见的场景。
仇人见面原本应该分外眼红，不过陈有德与常传宝都是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养气功夫修练得都还算到家，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一团和气。
“怎么，对于这个处理意见，常副书记有不同意见？”脸上依然挂着淡然笑容，陈有德却在副字上加重了语气。
当副手的，最忌讳别人在自己职务前面加上一个副字，他这样讲就是在明着打脸。
“陈副区长，这个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咱们这些做领导的要相信基层派出所同志的办案能力。”常光辉也在副字上面咬了一下，提醒对方你也只不过是个副区长，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陈有德刚才代派出所做出处理意见，本来就有插手基层机关内部事务嫌疑，现在被对方抓住这一点做文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既然这样，那就公事公办由派出所同志来处理好了。”
眼瞧着这个烫手山芋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到自己手中，周长江脸上依然保持恭敬笑容，其实心中早已经将对方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妈的，你们神仙打架天摇地晃也就算了，干嘛把咱们这种小人物卷进去！
只可惜，两尊大神现在都瞪大双眼注视着自己，这事还真是没办法再推。
狗日的常传宝，驴日的罗达，你们两个有什么报怨怎么不跑其它派出所辖区去解决，就算面对面拿刀子互相捅着玩也不关老子屁事。
想到这里，周长江脑子里灵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清了清嗓门，这才说道：“我也是刚来派出所，具体案情也不是特别清楚，不如将双方都请到这里来对质。”
既然已经将办案权交还给派出所，两位领导自然也不好再插手，任凭对方将常传宝与罗达两人带到办公室之内。
走进办公室，当罗达得知那位坐在陈有德对面领导，正是常传宝的父亲区委副书记常光辉时，心中立刻就大概有了个底。
今天这事，怕是做为常务副区长的陈有德也没办法摆平，于是再次申请道：“能不能，再让我打个电话。”
周长江十分清楚现在的立场，于是向两位领导询问道：“两位领导，你们看？”
常光辉到是很大方，“想打电话就打嘛，咱们也不能限制别人打电话的权力。”
自己身后是市委常务副书记，在整个市委班子内排在第二位，只要不是市委书记高志翔同志亲自前来，其它人来了也是白搭。
接过电话，罗达走到窗户边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将这边发生事情再次讲述一遍，挂断电话就径直走了回来，“有一位老同志对这起案件很感兴趣，能不能等待二十分钟再开始？”
没等常光辉说话，旁边陈有德已经抢先说道：“尊敬老同志，向来是咱们党一向遵循美德。既然有老同志想旁听，那么就等一会好了。”
被对方这一讲，自己如果再想反对就是不尊重老同志，常光辉一脸不爽哼了哼，“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等上二十分钟好了。”
说完这些话，心中却总觉得隐隐有点不踏实，于是又走出去给自己那位大舅去了一个电话将这边发生事情通报一声，这才一脸自信走回到办公室之内。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在一点点慢慢向前流淌，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安静。陈有德靠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也不知道思考什么；至于常光辉则干脆闭上眼睛，一副似乎已经睡着进入梦乡模样；王建国则不停看表，似乎等下还有什么急事要办。
又过了一会，正当办公室内众人等得有点不耐烦时，窗户外面突然划过一道光柱，轰鸣的卡车马达声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猛然睁开双眼，常光辉跑到窗户边往外一看，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几辆军用卡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一队全副武装武警战士跳下来正在包围派出所，黑洞洞的枪口让人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恐惧。
“随意出动包围派出所，这些武警也太不像话了。”
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处级干部，而且身后还有一名副厅级干部做后盾，这让常光辉顿时觉得自己不应该恐惧，走到派出所门口就大声斥责，道：“我是城北区常务副书记常光辉，你们违反相关规定擅自包围派出所，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可没想，这些武警根本就没将他这位处级干部当回事，附近一名武警两步走过来举起枪托就狠狠砸下，咱们的常务副书记常光辉同志顿时满脸鲜血倒地上，那狼狈模样真是什么面子都没了。
“确保目标人物安全，有反抗者一律格杀无论。”一声令下，十多名武警战士立即冲进派出所，不过几分钟就将整幢建筑彻底控制。
这时，吉普车内才跳下一名少校军官，陪同着从汽车内下来金哲珠走进了派出所。
……
第23章谁更牛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在武警战士手中枪械逼迫之下，派出所几名值班人员也全部集中到这里，周长江与苟胜利缩在一个角落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一起十分普通民事纠纷，最后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局面。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起，金哲珠在身边少校军官陪同下走进办公室，发现罗达正端坐在沙发上安然无事，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许对方还不明白自己的价值，可他做为一名长期奋斗在情报战线老同志却万分清楚，跟前这名年青人对于组织来讲有着怎样不可替代作用。
就拿这次破译潜伏内地内奸名单来讲，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将那份名单拿到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组织精心培养同志为了获得名单命丧异国它乡。这些内奸传递出去消息，又会对国家造成多么重大的损失！
至于罗达，这个时候也是一脸茫然失措，根本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个电话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一脸奇怪表情说道：“我说老金，这阵势未必也太吓人了吧？”
“对于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国家自然不会忘记他们。”
只一句话，就让罗达眼睛一阵湿润差点没掉下泪来，急忙控制住自己有点失控情绪，“老金同志，我发现你应该去做政工工作。”
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笑容，金哲珠用怀念口吻回答道：“其实，我以前确实是做政工工作的，不过后来由于犯了错误才被迫离开工作岗位。”
似乎觉得讲得有点多了，转头用目光在房间内众人身上扫过，“这些人，怎么处理？”
“帮我教训一下常传宝父子，其它人都放了吧。”
朝身边少校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指挥手下将众人赶出办公室，当常传宝经过身边时突然出手用肘关节在对方腰上狠狠顶了一下，然后又对准那张脸狠狠煽了一巴掌。
捂着被打得高高肿起脸颊，常传宝张嘴吐出两颗带血牙齿，“你，你凭什么打我，我爹是区委副书记，我舅是常务副市长？”
话音未落，对方从身边办公桌上操起一只烟灰缸，转身就将旁边常良心砸了个头破血流，顿时吓得常传宝乖乖闭上了嘴。
一脸轻蔑瞟了对方一眼，那名少校军官一言不发走回到金哲珠身边，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注视着一脸愤然常传宝，出过胸中一口恶气的罗达也不由摇了摇脑袋。希望这次的教训，能够让这个二世祖明白一个道理，这年头做人还是不能太嚣张，否则迟早被雷劈。
……
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如银蛇划破长空，将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几幢现代化医疗大楼照得一片雪亮。
做为一家三甲大型综合性医院，海城第一人民医院无论在硬件设备或者软件方面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高达四十六名副主任、主任级各科室专家更是其它医院所无法比拟。
零晨时分，医院综合大楼急诊科外三名中年妇人在那里焦急等待，旁边两名妇女正在不停劝导中间一脸贵气中年妇人，“刚才医生都讲了，只是轻微脑振荡不会有生命危险，周姐你也别太过担心！”
“我们家传宝被人打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疑症，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说话间，那名手指上戴着三只硕大戒子贵妇似乎想起什么，忍不住又张嘴咒骂道：“那个死鬼，让别人当面把儿子打成这个样子，这个区委副书记真是白当了！”
语音未落，附近那扇合金电梯门已经“叮”一声打开，一名五十多岁中年男子领着身后秘书走了出来。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宠削瘦五官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再配上一米七左右身高整个人隐约之中透着一股淡淡书卷气，让人十分容易对其产生好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里面急救常传宝的舅舅，海城市常务副市长周向阳。
发现大哥终于赶过来，周秀芳立刻走过去扯着对方衣服哭诉，“哥，传宝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这次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
“放心，我一定会为传宝找回公道！”
这么多年，周向阳对于自己妹妹性情十分了解，如果继续让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张嘴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传宝现在怎么样了？”
周秀芳闻言，带着哭腔讲述道：“传宝被人给打得脑震荡，陈主任正在里面进行急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
听妹妹说了半天也没讲到重点，周向阳转头向旁边中年妇女询问，道：“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姐是常书记家保姆从小看着常传宝长大，这个时候自然也是心疼得不行，不过好歹不是自己儿子脑子还算比较清醒，于是从头到尾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什么，传宝是在派出所内被打的，而且常良心也在现场？
这时，他才发现常良心似乎还没有出现，于是一脸不爽询问，道：“良心是怎么搞的，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也不见人过来？”
常良心的秘书将常传宝送到医院之后，就被陈秀芳骂得狗血淋头直接缩到墙角，现在听闻周市长问起立刻又冒了出来，“周，周市长，常书记也被对方给打了，正在楼下治疗。”
外甥在派出所内被打，做为区委副书记妹夫也不能幸免，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的周向阳立刻就从中嗅出一丝不寻常味道，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长江，传宝的车在你辖区内被人给砸了，自己也在派出所内被人打成脑震荡，甚至连区委常副书记都被带走，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背景？”
周长江跟自己是本家，如果细究起来起来还带点远方血缘关系，也算是拐弯抹角的瓜藤亲戚，所以说话自然没那么多讲究。
这个夜晚，对于周长江来讲绝对是终生难忘。原本只是一起普通民事纠纷，最后却由于牵涉到区委副书记常良心与区政委副区长陈有德而变得复杂起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做为表面看上去最为弱势一方的罗达，最后居然一个电话召唤来一队武警，不但直接扭转了不利局面，还将常传宝父子打伤。
常良心毕竟是区委常务副书记，堂堂正正的国家正处级干部，对方居然一点面子说打就打，这种事情怕是海城的大老板徐书记也做不出来。想这里，又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还好没有明显偏袒常传宝，否则就怕不是挨一抢托这么简单了！
揉了揉高高肿起脸颊，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刚接通耳边就响起大表哥熟悉的声音，也不欺瞒对方将不久之前发生在派出所内事情，原原本本向自己这位做常务副市长的远方亲戚讲述一遍。
“这事，我知道了。”
听过对方讲述，周向阳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才补上一句：“这个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在场派出所工作人员也一定要统一好口径。”语毕，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个电话就能调来武警部队，能有这样本事的绝对是手眼通天人物，应该有省委、省政府某位大佬的关系吧！
再次拿起电话，他直接拨通了驻海城武警部队司令员秦大山的电话，“老秦，今天这个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到底是那路神仙？”
按照惯例，武警部队司令员都会兼任所在驻地市委党委职务，所以秦大山与周良心之间关系一向不错，不过这时候却一副公事公办态度：“这个事情，我会在明天常委会做通报，到时候就清楚了。”
听对方语气冷淡，周向阳心中一沉又张嘴询问道，“都是老朋友了，给透个底吧？”
大家都是市常委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秦大山也违反规定给对方透了个底，“老常，劝你别再打电话了，这事就算徐书记亲自出面对方也不见得会买帐，还是赶快让常良心父子去给当事人赔礼道歉，继续闹下去只会吃更大亏。”
对方给自己透了底，尽管周向阳依然不清楚那个罗达是什么来头，不过一点他却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事继续闹下去，最后吃亏一方肯定还是自己。
有了这种认知，他也没了找对方算帐心思，回到急诊室门口就对周秀芳说道：“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就这样算了？”一脸惊讶望着大哥，周秀芳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最为护短的大哥，现在居然叫自己吞下这个哑巴亏？
“听我的，这事就这样算了。”
面对妹妹惊讶目光，早已经习惯别人对自己阿谀奉承的周向阳也不由老脸一热，也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接受妹妹的埋怨，转身带着秘书来到楼下看望妹夫常良心。
经历过不久前那一幕，临了头上还挨了一烟灰缸的常良心到现在依然惊魂未定，只想着怎样才能将这件事情尽快揭过好不要再节外生枝，脑海之中压根就没有过找对方算帐念头。
所以，当其从大舅嘴中听出让自己代儿子去给对方道歉意思时，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是官太小了！
走出海城第一人民医院时，将刚才发生一切在脑海之中梳理一遍，周向阳有了这样一种明悟。
……
第24章正处级跟班
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入眼全是一片雪白，空气中尽是消毒水特有难闻味道，摇了摇脑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做为一名合格秘书，马承业十分清楚自己平时工作重点就是为领导服务，所以昨天晚上得知常书记留在医院继续观察之后，便打消回家念头呆在医院住了一宿。
常言讲得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趁现在领导最需要关心的时候，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抬手瞟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有点睡过头的马承业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洗刷过后就往常书记居住病房赶过去。
可让人惊讶的是，常书记居住病房此时既然空无一人，做为病号的常书记并不在房间之内。找来护士一问，才知道领导早上不到八点已经悄悄离开医院，至于具体去向也没有讲明。
问明对方是自己离开，马承业那颗差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不过转念之间一颗心又不由有点忐忑起来。
做为一名秘书，基本上都等于是领导的第二道影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领导出门办事却不将自己带在身边，这说明对方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亲信来看待。
难道，是常书记对于自己昨夜表现不满意？
想到这种可能，马承业胸膛内那颗心脏又开始“扑嗵、扑嗵”急速跳动起来。
实际上，这位区委常务副书记秘书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因为做为领导的常良心并没有不信任他，而是需要独自去办一件很丢脸，而且很让人尴尬的事情。
“叮”一声脆响，走进诺亚大厦的常良心离开电梯间，拐过一个弯角抬头就望见“大商投资”那块金字招牌。
想到官位，想到自己似锦的前程，想到比自己儿子还要年少的小情人，做为一名正处级干部的常良心推开跟前玻璃门，然后咬咬牙就冲了进去。
“先生，这里是大商担保有限公司，请问找那位？”注视着推门走进来的中年男子，做为前台服务小姐的小诺不禁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出于礼貌询问了一句。
也难怪她会误会，此时的常良心头上包裹着厚实纱布，上面还隐约可见内层一片斑斑血迹，双目充血就仿佛已经数天没有休息过，猛然一看确实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我找罗达先生，他在吗？”
听闻对方确实是来找人，而不是找麻烦，小诺也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走到办公室内一张靠窗办公桌边就嘀咕了一句，“罗达，外面有个老流氓找你。”
“什么，什么老流氓？”
正埋头工作的罗达将脑袋抬起来，往公司门口望了一眼就乐了。
咱们这位区委常务副书记常良心同志，现在这副模样往公司门口这么一站，确实有点像是来找麻烦讹钱的老流氓！
将对方带离办公室，罗达一脸不爽张嘴说道，“怎么，找麻烦要医药费来了？”
常良心现在只想快点将事情摆平，那里还敢来找什么麻烦，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笑容：“昨天只是一个误会，还希望罗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跟犬子一般见识。”
想起昨夜的事情，再联系到跟前跑过来向自己道歉常书记身上，罗达立刻就明白对方这是害怕了，嘴角也不由自然往上微微一翘。
说实话，做为一个原本十分普通的小人物，某一天却能让以前需要仰视区委常务副书记向自己低头，这种感觉确实很爽。
不过事情已经结束，自己也出过胸中那口恶气，于是回答道：“既然是误会，那你还来什么？”
听过嘴中话语，常良心还以为对方不愿意就此善罢干休，急忙从手袋中取出三扎钞票递了过去，“一点小意思，就当赔偿罗先生换胎的费用。”
罗达现在不缺钱，再讲昨天尽管对方先卸了自己四个车胎，可自己随后也将那辆宝马四面车窗玻璃全部砸毁算是扯平，伸手便将递过来的钞票推了回去，“我不缺钱，你还是收回去好了。”
对方不肯接受赔偿，更是让常良心觉得心中不安，又将三扎钞票推了过去，“如果不够，我可以现在就去取。”
“车胎有保险公司赔偿，你走吧！”
昨夜事情，对于罗达的生活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也没有觉得自己拥有强硬靠山就变得高人一等，一脸无奈再次将钱推回去就重新走进了办公室。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其提着公文包准备出门办事时，才发现外面那位区委常务副书记大人仍然等在外面，递过来粉色钞票也由三扎升级成为六扎。
面对跟前执意要送钱给自己的区领导，罗达这个时候真有点哭笑不得感觉，只得再次拒绝对方这一片“心意”径直朝电梯间走去。
“罗先生，我确实是一片诚意来化解矛盾，您要是不收下这些赔偿，那我今天就一直跟着您。”发现对方不肯收下赔偿，常良心干脆耍起了无赖。
“你要是愿意跟，那就跟着好了。”注视着跟在身边常良心，罗达一脸无奈。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拥有一名正处级贴身跟班，对于自己的工作有多么大帮助了。
第一站是土羊儿路上一家酒楼，这家酒楼老板三个月前向公司以三分利拆借五十万用作装修，现在这笔贷款到期却以生意不好为由迟迟不肯归还借款及利息。之前，自己已经连续来催讨过几次，如果这次经过协商再无法谈妥，就只能将这笔业务交给专业讨债公司了。
走进酒楼，那位杨总依然如同往日那样只是诉苦，却绝口不提还钱的事情。
“杨总，欠债还钱天经地仪，你要是摆出这样一种态度，就没意思了！”办公室内，罗达正做着最后的努力。
“确实是生意不好，要不再宽限几个月？”杨总一脸笑容回答道。
如果是有背景大型担保公司，他肯定不敢这样去拖欠这种高利贷，因为不断增加利息将会很快吞噬掉自己这间新装修酒楼。
可问题是，这家“大商担保”属于那种实力不强，而且身后还没有什么强硬后台小公司，只要自己死咬着不还钱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对方就直接破产清盘，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用还。
做为一座民间信贷十分发达城市，海城基本上每个月就会有几家担保公司开张，却又不断有实力不强的中小型担保公司破产。究其原因，就是由于大伙都商量好一起拖着不还钱，直接导致了担保公司资金链断裂，最后只好破产清盘。
做为地头虫，他对这个路数清楚着呢！
对方不肯还钱，一脸沮丧的罗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正准备离开身边常良心突然冒出一句，“杨总，上次市政府发行债券不是一次性购买了六十万，怎么轮到还钱就开始喊穷了？”
常良心头上缠着厚厚绷带，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宽边大墨镜遮住半张脸，刚才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自然无法让人与区委常务副书记联系到一起，现在出声说话立刻让那位杨总一脸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这是那根筋搭错了，居然跟担保公司业务员一起出来讨债。
似乎想起什么，杨总突然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并且一脸献媚，道：“常书记，您这里坐，我马上叫人帮您泡茶。”
这年头做生意，最不能得罪就是这些手中握着权力政府官员，否则别人一个不高兴隔三差五派工商、卫生、消防、防疫这些职权部门来查，这个生意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坐就不必了，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关于还钱的事情好了。”
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什么补上了一句，道：“刚才来的时候，我发现酒楼走道很狭窄，而且规定位置也没有安装灭火装置，消防方面也不过关……”
对方将区委常务副书记拉来讨债，一脸苦笑的杨总这时还能讲什么，经过协商承诺在三天之内将五十万欠款及利息全部还清。
从酒楼出来，罗达伸手就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常书记行呀，以后要是不做官就专门替人讨债得了，保证生意兴隆。”
常良心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心里却早已经骂开了，“兴隆个屁，老子堂堂正处国家干部居然帮人讨债，这事传出去怕是会立即成为笑柄。”
可没办法，为了能让对方真正“放过”自己，再下作的事情他也愿意干！
有个区委常务副书记做跟班，罗达自然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免费资源，领着对方连续走访了城北区几家客户，短短数小时就收回两笔以前多方努力都无法收回贷款，并且还与三家公司取得合作意向。
夕阳西下，当罗达与常良心从“豪诚机械厂”出来时，西方天际已经划过最后一道霞光，五彩霓虹开始照亮大街两边装修时尚商铺。
“今天辛苦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晚饭？”
常良心现在最在意不是吃饭，而是对方是否肯罢手放过自己及儿子，于是试探性询问道：“昨天夜里的事情，罗先生看如何解决？”
听对方再次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情不错罗达忍不住就大笑起来，“我早上已经讲过，这事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这样担心做什么。”
语毕，又补上一句，“你今天也帮了不少忙，这事就算两清怎么样。”
得到对方的保证，常良心那颗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了地，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自然笑容。苦苦熬了这么多年，从基层小科员做牛做马一步步升迁到现在正处级，他可不想因为什么意气之争毁了自己似锦前程。
“约了朋友，要不一起吃顿便饭？”离开机械厂，罗达礼貌性发出邀请。
常良心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在察言观色方面早已经修炼得是如火纯青，立刻就判断出对方并不是真心想请自己吃饭，于是笑着回答道：“等下还有点事，下次好了，”
罗达本来就不是真心邀请，眼瞧着对方这样识趣也就顺水推舟，道：“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好了。”
语毕，跳上自己那辆重新装上四个轮胎奥迪A8，一溜烟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在今天晚上确实有应酬，而且还不太合适常良心同往。因为请自己吃饭那位，正是城北区政府常务副区长陈有德。
……
第25章不一样了
初冬时节的海城天黑很早，只不过六点多钟天空便完全被黑夜占据，临近年末的城市中心商业区被打扮一新，路口处还用花卉摆出“元旦快乐”四个大字，提醒着正在度过这一年已经只剩下一点尾巴，全新的一年已经悄然降临。
做为解放路上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帝豪大酒店依然如往常那样宾客临门，火暴生意似乎并没有因为昨天那一次车胎失窃小插曲受到任何影响，门口街边一排大树被挂上象征吉祥如意、财源广进火树银花不夜天彩灯，五彩灯光照映在每一名顾客充满欢笑的脸上。
七点时分，一辆奥迪A8在马路中穿流不息车流中分离出来，并且缓缓驶入前往帝豪大酒店附近停车场内车道，事先得到吩咐酒店保安瞟了一眼车牌号码，然后立刻拿起手机通告正在酒店内忙碌的王建国。
等罗达走进酒店时，王建国正好从电梯间内走出来，并且一脸公式化笑容迎了上去，“罗少，昨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帝豪的生意。”
“只是一个意外，其实也不完全是你们酒店方面的负责。”
说话间，用目光在酒店大堂内来往人群身上扫过，这才接着说道：“以帝豪现在的生意，应该还轮不到咱们这种小人物来照顾生意吧？”
“说笑，罗少说笑了，来者是客，都是咱们酒店的上帝。”听闻对方还自称小人物，王建国又忍不住回忆起昨晚的大场面，不由在心中叹息真是人跟人不能比。
那个常传宝，仗着父亲是区委常务副书记，舅舅是常务副市长平时在海城飞扬跋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官二代。反观跟前年青人，那才是真正的低调为人真人不露相，不到关键时刻都是一副普通人模样，到了关键时刻一个电话就能调来一队武警，真正的牛B人物啊！
想到这里，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金色卡片满脸微笑着递了过去，“昨天事情，咱们酒店也有一部分责任，那名保安已经被酒店辞退，这张至尊金卡就算是对罗少的补偿好了。”
来海城这段时间，罗达也曾经听人提到过帝豪的至尊金卡，也知道只要持有这种卡片的客人在帝豪消费，不管在酒店内消费多少只要把卡片一亮，酒店方面立刻全部免单。
想想看，一群朋友或者生意伙伴到帝豪交流感情，吃饱喝足结账时把这张卡片一亮酒店方面全程免单，绝对是倍有面子！
“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这样讲，可一只手已经从对方手中接过卡片，“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喝两杯。”
王建国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一张胖胖小脸蛋顿时笑得跟花一样绽放开来，并且亲自将对方带到三楼西江月包厢门口，“陈区长、孙秘书与宋波三人已经到了，您请进。”
推开包厢房门，宋波与陈有德、孙元良正在里面聊着什么，发现今天晚上的主角终于登场，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
走进包厢，孙元良主动为对方将一张椅子拉出来，罗达笑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怎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用目光在好友身上不断扫过，这才装腔做势吐出一句，“我怎么感觉，你小子身上比以前似乎多了一股王八之气。”
话音未落，旁边陈有德接口奉承道：“这叫富贵之气，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罗达自然明白，对方态度上巨大转变跟常良心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一个电话就能调来武警队伍，身后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强硬后台，嘴角边不由泛起一抹苦涩笑容。
虽然讲这年头大伙都十分现实，总希望能够抱粗腿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他却觉得现在这种普通人生活很好，并不想去改变什么。
“什么富贵之气，我看这家伙身上什么气都没有，还是以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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