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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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预约！但我们有急事！我们来找人的！你们正在招待的客人里头，有我们的朋友！”
这是扎西老阿爸的儿子洛桑说话的声音。
洛桑的说法不卑不亢。这正是没有预约的拜访者，最通常使用的借口。在老电影里头，早在30－40年代的旧社会上海滩，企图混入高级会所的草根无聊闲汉，就早已懂得使用类似的狗血桥段来混过门卫这一关。
“请问你们要找的人是谁呢？”咨客小姐问询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春风般的温暖，同时也是香甜和妩媚的。
一个冷冷冰冰的低沉声音，凶巴巴的，极不耐烦地截口说道：“我找厦门来的林真！”
林真处在一个半晕厥的状态，却还是清楚听见了……这是廖凡的声音啊！
今生所有一切事情，都在大幅度地提前发生。
卢天民提前四年在此地狭路相逢，李敏早于林真一步抢先勾搭上了卢天民。然后，廖凡根本没有等到1990年的秋天，而是，在林真抵达香格里拉之后的第七天，就提前撵了过来！
林真的心脏再度发生了一连串比之前更加凶狠的紧缩和颤抖，她的身体和意识终于完全失去控制。
然后，她就彻底昏迷过去。
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她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在椅子上极不安分地发生了剧烈的颤抖，李敏刚刚递到她嘴边的小药瓶，猝不及防之间遭遇了意外的颠覆。
完了！一切都被搞砸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林真心里还在转着最后的一个念头：“李敏的手指头上是有伤口的！这个伤口还是昨天被我支使着弄出来的！我该盼望着这瓶毒_药正巧泼洒在李敏手指尖的伤口上呢？还是虔诚祈祷着李敏不要这么莫名其妙的轻易死掉呢？”
前世的林真本来就很爱哭，今生带着那么多委屈纠结的记忆重生，她变得来比前世更加容易流泪。
当她颓然陷入昏迷状态的时候，两粒豆大的泪珠从用力紧闭着的眼角，悄然滑落。
这一次她的泪水完全就不知道为谁而流……当李敏、卢天民、廖凡这三个大冤家齐聚在一起的时候，林真的眼泪完全不知道应该为谁而流。她就是莫名地想哭，她就是忍不住哭着玩！
李敏是没有重生过的原版李敏，她这时候完全不认识廖凡，所以听见廖凡说话的声音，李敏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警觉。
她没有预见到林真一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整个身体就忽然发了疯似的用力挣扎起来。
对此完全缺乏心理准备的李敏，在猝不及防之下，终于失手，打翻了蛇毒瓶子。
珍贵无比的青花瓷瓶扑簌簌地顺着林真的胸前，翻翻滚滚地一路跌落下来。比黄金昂贵得多的剧毒腹蛇唾液，飘飘洒洒，向四面溅泼开来。
……
第67章 装嫩不能过火
当林真苏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的，首先是雪白的天花板。
环顾四周，都是满眼的白色。
不用说也知道，她现在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昨晚点好的几样菜品，看样子是全都被辜负了。想起来真觉得有点可惜！
“你醒了吗？”
一个冷漠无情的嗓音，带着鄙夷和嘲讽的腔调，立即传达了一个充满负能量的问讯。
换做是别人看护病人，当被看护的那个人醒来的时候，应该是笑眯眯充满柔情关切地问候说道：“嗨！你总算醒来了啊！肚子饿不饿呀？要不要喝碗热粥啊？”这都算是抒情感叹问候句。
哪有像他这样硬梆梆来上一个干巴巴的疑问句的？
“你醒了吗？”
卧槽！小魂淡！你敢不敢再冷再毒一点！
林真不用掉头转脸去看，也能够确定无误，守在床头的，就是该死的小冤家，今年只有十七岁的原版廖凡！
他肯定是没有被重生的，重生的廖凡自然记得和林真当年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好，他怎么也不会这么生硬和冰冷。
林真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顺着腮边大肆奔流起来。
她并不是刻意去扮演一个要拿一辈子眼泪来偿还情债的矫情婉约女子，实在是她的遭遇太过坑爹，想要忍住不哭，都做不到。
虽然林真一听到廖凡冷冰冰提出来的那个疑问句，立即忍不住就开始落泪。
她的心里却半点没有觉得悲伤和凄苦。
这倒也谈不上喜悦和幸福的眼泪……准确的说，这一次，林真的眼泪为了依稀可见的甜蜜希望而流。
从廖凡的语气之中，听得出来，他没有像林真和卢天民一样重生。
那么，原版的廖凡这时候脑子里头应该在想些什么呢？
很明显，他和上一次同样纠结，他正在觉得蛋疼。廖凡的妈妈肯定给儿子灌输了关于林真的各种坏话，地球人都知道原配妻子是多么仇视万恶的小三儿。廖凡是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他自然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歧视甚至仇视着眼前这个该死的林真。
在另一方面，廖凡爸爸肯定也和前世所做的一样，在儿子面前担保林真只是一个不明世情，不小心受到了巨大伤害的天真无知小可怜儿。廖凡一定受到了父亲的嘱托，要尽可能善待林真。
只不过，前世因为廖叔叔和叶阿姨双双遭遇了意外，不幸死亡，年仅十七岁的廖凡根本hold不住，当即疯狂暴走。
前世廖凡和今生此刻的心态，从性质上来讲，大致是一样的。只不过前世他的怒气和狂暴，都是十倍百倍于今生。
今生廖凡的爸爸妈妈好端端地活着，幸福安康。差一点破坏了廖氏和谐家庭的万恶小三儿，已经乖乖地滚到了三千里之外，正躺在病床上辗转吃苦受罚。
今生廖凡对林真的鄙视和冷漠，依旧如故。仇视和怀恨的力度，却已经温和了许多许多。
相比于前世那段惨烈无比的伤痕般记忆，林真的心里此刻所感受到的，是略有些苦涩的甜蜜温情。
落在廖凡的眼里，林真心里十分明白，十七岁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小凡，他一定会把她看成是一个奇怪的抖m，也就是粗话常说的小贱人和受虐狂。
当廖凡冷冰冰漠然对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边忍不住**落泪，一边又露出些看上去有点喜不自胜的甜蜜笑意。
这分明就是个抖m的嘴脸嘛。
管他的呢！抖m就抖m吧！林真不在乎被廖凡暂时性的误会。她有44岁的成熟老练手腕，今生想要稳稳地拿捏住一个十七岁的单纯少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吗？
能够在今生重新拿得住他，这已经就是天大的福报了。林真已经觉得老天待她不薄，有了些感恩上帝或者感念观音姐姐慈悲的感触。哪里还会去在乎其他细节。
在事情的其他方面，多吃一点点苦，多走几步弯路，那都是该付的代价！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候，既然廖凡首先无厘头明知故问道：“你醒了吗？”
林真也就伸手抹着眼泪，收敛起嘴角一度露出的那种看上去有点贱贱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回答说道：“嗯！我醒了！”
“感觉还虚弱吗？还需要再吸氧吗？”
廖凡伸手指了指林真的床边。床边有一架医院里常见的白色推车，上面斜躺着一只特大号的老式钢瓶氧气罐。橡胶输气管蜿蜿蜒蜒地直通到床头的吸氧机上。一根半透明的塑料软管连带着吸氧口，从床头一直拖到林真的枕边。
“好像……不觉得虚弱了！好像……不需要再吸！”
林真极力想要让自己的心态回到24年之前。只有天知道她是多么真诚的渴望着，今生还能够重新回复到当年的天真模样。这样才能和廖凡的心态对等。倘若林真自己的心态始终是个总裁太太老女人的样子，事情就会改变了原有的味道。恐怕会演变成腹黑总裁太太无耻玩_弄正太少年！那样可就不大好了！
所以她回答得有些呆萌，却也没敢把话说得太死。
万一廖凡忽然暴走发飙的话，林真还可以假装虚弱无力，躺回去乖乖地吸氧……这些男人们，无论是2014年五十三岁高龄的卢天民，还是1990年十七岁的廖凡君，他们都不会在女同学生病倒下的时候，继续冲着她咆哮或者怒骂。
这两个家伙都是自诩很mn的热血仗义真汉纸。
“肚子饿吗？要不要喝碗热粥？”
廖凡又指了指病床另一侧的床头柜，那里放着一只亮锃锃不锈钢的保温型圆桶状便当饭盒。那里头显然装着小小的一桶热粥。
“要！”
林真乖乖的，单单只说了一个要字，便不肯再多嘴多舌。
讲多就会错多啊！
此刻她正在企图重新收拾起24年前曾经有过的少女情怀，可是，成年人的理智也在同时提醒着自己：“装嫩不要装过了火！”
“你明明有着44岁的记忆！这件事情就像纸不包住火，迟早都会教廖凡知道真相的。到时候，廖凡他会怎么想呀？他肯定会大闹起来：卧槽！你这该死的44岁的大妈！竟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跟我卖萌卖得跟个18岁大姑娘一样！这事情实在就有点糟心了啊！”
……
第68章 多耽一刻
廖凡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边，替林真盛出来热气腾腾的一碗用蔬菜煮出来的绿色碎叶子稀饭。
虽然这是一只保温桶，保温的有效时间毕竟也不会太长。从这碗热粥热气腾腾的程度上看，这只保温桶里的蔬菜粥，应该是在最近一个小时内新鲜熬制出来的。
这就教人忍不住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知道我几时醒来？他怎么能够恰好在我醒来之前不久，及时煮好新鲜热乎的一碗粥饭来呢？廖凡应该是一直守在病房里的，他根本不大可能走开。应该是外面的人煮好了稀饭，再送到病房里来。
难道是卢天民动用了他的专业厨房，每隔两小时就重新熬成一锅新鲜滚烫的蔬菜粥，每隔两小时就送到医院里来更新一次？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这样的关怀是不是有点矫情过度？
前世的卢天民，确实就有这么一点矫情关心过度的小毛病。
其实这样过火的细致关怀，效果并不好。林真一直对这一套做派感到有点抵触。与人相处贵在真实自然。两小时刷新一次的滚烫新鲜的粥饭，让人觉得很不自在，仿佛就是某人在刻意市恩卖好。作为被照顾的一方，面对着这样一种十分做作的关怀和照顾，也不便于公然表示拒绝，结果就会弄得来心情烦闷。就好像精神上被人强坚。
当你不愿意接受对方好意的时候！对方却仗恃着厨房够大、厨师够多、闲得也够蛋疼的，每隔两小时就倒掉一碗不大热乎的粥，给你随时刷新出一碗最新鲜最滚烫的来……逼迫着你不情不愿地欠上对方一份人情！这跟强坚基本上就是一回事儿！
林真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喜欢卢天民那种关怀过度的矫情做派，她还是喜欢前世那样一个有点坏坏的廖凡小魂淡。
前世在90－94年间跟廖凡两个在雪山和草原之间渡过的那段幸福时光，真实自然。两个人之间，想吵架就吵架，想推倒就推倒。痛痛快快，完全用不着刻意卖好，也不必做作关怀。
“这保温桶质量真好！搁了一整夜，里面装着的稀饭竟然还是这么新鲜滚烫！”
林真接着廖凡递过来的热粥，虚情假意地装起傻来。她想证实自己刚才做出的判断是否与实情相符。
“好个屁！”廖凡这时候还是天真无邪的，完全没有林真那么多的心机，他不屑一顾的刻薄说道，“这个破保温桶，根本就保不了温。只隔半个小时，就不会再烫。超过两小时，或者三小时，大概会凉掉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碗粥是刚刚才煮好的？”
“嗯！”廖凡点头，然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他还是和前世一样，不怎么爱搭理林真。
其实，林真觉得这时候应该打听一下李敏的状况。
毕竟是人命关天。林真虽然很希望亲眼看到李敏去死，却并不愿意李敏死于一心想要救助林真的缘故，尤其是，李敏无名指肚上那个有可能致她死命的伤口，还是林真故意摆布于她，这才搞出来的。
那个本来就很细微的伤口，经过了30个小时的愈合期，应该是不会被毒液所感染的。李敏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不过，这件事情始终需要得到确认，林真的心里才会踏实。
这本来应该是她醒来之后，第一件着急打听的唯一正经事儿。
但是林真是个女人，当她醒来就发现病房里只有廖凡和她自己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很不乐意让李敏这个第三者蹦出来打酱油或者抢镜头。林真宁愿和廖凡继续多说几句废话，哪怕全都是废话呢，哪怕廖凡根本就冷眼斜视着她呢……那也是非常甜蜜的。
因为，在林真的记忆里，她已经跟她最心爱的小凡阔别了长达一十八年之久。
只有老天爷知道十八年的苦苦思念，会是个怎样教人肝肠寸断的难受滋味。
现在，终于可以一解十八年来的心中愁苦，林真怎舍得轻易将眼前的这点小小温存，残忍打断。
虽然廖凡这时候根本就对她没有怀着什么好感，不过没关系，林真喝得着廖凡亲手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稀饭，已经很知足了。才不用去管廖凡的心里会怎么想！
廖凡不再说话。
林真也没有继续饶舌聒噪。
李敏的事情，暂且就让她搁在一边去吧。她若是已经死了，再怎么关心问候也是救不活的。她若是没死，自然也无须多问。
林真坐在床头上，低着头，一勺一勺慢慢喝着热粥。
任自己的心情沉浸在十八年前的美腻爱情回忆之中，恣意漂浮。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吸吸唿唿喝粥时发出的细微响声。
悠长的时光仿佛忽然凝固，在这一刻静好如初，一如往昔。
不知道时间就这么流逝了多久以后，林真终于听见了有只老式闹钟正在偷偷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她险些儿忘记了，这个年月还有很多单位继续沿用着旧式的石英钟。这种闹钟已经不再是发条式的了，而是上电池的，跟石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当时就是被称为石英钟，或者石英表。
林真碗里的粥早已喝光，她也不想再来一碗。
悄悄把空碗和勺子放在一边，闭目假寐起来。
她尽可能贪婪地专心享受这份安静，廖凡就陪在她的身边，小小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别人打扰。也就是那只石英钟滴答作响的时候，感觉有点小讨厌！
这样难得的一刻光阴，可能很短，转瞬间就被旁人或者什么别的事件所打破，也可能拖得很长很长。
其实她想问一句：“现在几点啦？”那只石英钟，挂在了床头的正上方，挂在林真头顶上边的墙面上。从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看得见当前的时间，就只有林真一个人看不见。
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去问，不忍心打破这样好的一种祥和宁静氛围。
心里头美滋滋的想着，“廖凡这孩子，虽然臭屁讨厌，整天都是阴阳怪气，不怎么爱搭理劳资。不过，搁在眼下这样的情景里，倒也难得可贵。他的沉默寡言，反倒成全了我想要尽可能多耽一刻的这份平静。倘若换了个多嘴多舌爱八卦的，只怕早已生出了许多是非，提前打破了我所喜欢的这份安静时光。”
想着想着，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睡入了梦乡里去。
毕竟这是20岁的林真身体最弱的一个瞬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1990年的春天，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始锻炼身体。这一次她真的是虚弱无力，喝过了热粥之后，饭饱神虚，再加上心满意足，心情舒适放松，于是便安然入梦。
在梦中，她又回到了第一次前往香格里拉的那辆依维柯牌中巴上。
汽车在昆明通往丽江的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开着开着。
晴朗的阳光透进车窗，把一切照来黄澄澄、明晃晃的。
……
第69章 丢尽面子
汽车在昆明通往丽江的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开着开着。晴朗的阳光透进车窗，把一切照来黄澄澄、明晃晃的。这本来是个美美的梦境，可是，这个场景之中一定就会撞见李敏。
然后林真就觉得很不开心。她本来就只是在浅睡。稍一生气，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廖凡依旧坐在床边，昂着头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想着他的心事。
“现在几点啦？”
林真瞧了瞧窗帘缝隙里面透出来的一缕阳光。从阳光的亮度和角度上看，现在的时间不是中午就是下午。
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不应该一心只惦记着自己。
虽然林真很想很想让时间永远就这样停滞，一辈子就这么赖在床上不起来，让廖凡就这么一直陪伴在她的床头边。可是，廖凡应该还没有吃过今天的午饭吧？他的肚子也快饿坏了吧？
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让他错过了饭点。
推想起来，林真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昏睡了昨晚上整整一夜，再加上今天白天的整个上午。
廖凡应该是一直守在病房里没有离开过的。
环顾四周，除了那一只盛着蔬菜稀饭的保温桶之外，病房里并没有看见第二副饭盒和碗筷。这就是说，廖凡应该还没有吃上午饭。
医院里按例会准时为病人和看护病人的亲友团供应伙食。医院的护士和护工，每天早中晚三次推着快餐车子在医院的走廊上巡回，任由陪护病人的家属们拿着饭盒排队打饭打菜。跟大学食堂里的伙食差不太多。
大概……就因为林真并不是长期住院的性质，所以廖凡没有为自己准备饭盒。
按理说，像林真昨晚遭遇的这种瞬发式急性病症，来势虽猛，好得也快。在常态下，就应该丢在门诊部的观察室里，吸着氧气躺上几个钟头，也就好了。很明显是卢总裁过惯了铺张豪华的生活，不肯让林真跟草根大众混在一起，可怜巴巴地呆在观察室里过夜，楞把她塞进了住院部，又给她安排下来一个独立单间。
却不知道卢天民、李敏、帕巴，还有洛桑大哥，为什么一个都不出现，偏偏挑出廖凡来充当陪护的角色。
也许，卢、李、帕、洛、廖，这五个人昨晚开过讨论会，抓阄决定由谁来全程陪护着她，最后终于推选出廖凡这个代表来。
事情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大概……大家都觉得林真在今日中午前后就会康复出院，所以就没有为廖凡预备午餐饭盒。
所以此刻他的肚子肯定就是饿着的了。
林真刚才的矫情贪睡，事实上耽搁了廖凡去吃午饭，令他错过了饭点。
林真忽然意识到，适才自己所做的那一番煽情沉浸，恰好耽搁了十七岁未成年正太的午饭。她的脸上不由得感觉有点微烫。
廖凡正在出神，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林真在说话。
“现在几点啦？”林真稍稍把嗓门儿放得略大了些，陪着许多小心，好像槿汐姑姑问候她的傲娇小主，谄媚关心道，“小凡你吃过午饭了吗？”
“啊！现在是中午一点半。午饭，我还没吃！”
廖凡回过神来，终于吭了声，却依旧是言简意赅。
机械麻木地回答了林真的提问之后，他便闭上了嘴，再不肯多说废话。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位正常人类，这时候多少应该多说一句：“你好点了吗？感觉好了的话！我就赶紧去吃午饭了！”，又或者，“感觉完全好了的话，那么就出院吧！你出了院我也好去吃午饭了。”
可廖凡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类，前世他就不是，今生继续不是。
他就没打算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跟人讲话。
林真的心中暗暗叹息，“哎！这也不能怪他变_态！这全是因为我当初不懂事肇祸在先。当小凡出现在他爸爸的小三面前，原本就该是这样一副爱理不理的脸色才对。”
没办法，还是只能由林真做出退让，倒过来迁就于他。
就好像犯了过失被废的下岗姨娘，小心容让着地主老爷家的嫡出小少爷一样。这种容让和迁就，尺度是可以无限放大的。地位、面子、身份、虚荣心什么的俗念，全都可以抛开不管。
这时候，林真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揣着半点纡尊降贵的念头。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44岁的华侨总裁太太。她只把自己当作是1990年原版那个天真无知傻小三。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很不争气，不自觉地又在装起嫩来。
既然廖凡摆出来那样一副臭屁脸色给她看，爱理不理的，漫不在乎他自个儿的肚子饿是不饿。那么，林真也只好像个慈母似的，倒过来殷勤关切道：“你得准时吃饭啊！十七岁是个身体发育的关键时期，生活要有规律才好！我已经没事儿了，你赶紧去吃午饭吧！”
“真没事儿了？”廖凡斜视着，冷冷的道。
“真的！”既然廖凡是那么喜欢言简意赅，林真也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陪他一起来玩言简意赅。
前世，当他们两个初次邂逅，并展开持续冷战的那三个月时间里面，也就是1990年的10月底直到1991年的春节之间，林真曾经就是这样以暴治暴，以简短回敬简短，以冷暴力还击冷暴力。
但今生的林真远远不如前世那么硬气。
按照前世的那个节奏展开的话，林真应该是硬梆梆地甩下一句：“我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你算是我的什么人啊？是真是假轮不到你来过问！”
今生的林真在廖凡面前再也硬朗不起来，当廖凡傲慢无礼的问起“真的没事儿？”的时候，林真也只能装嫩卖萌，乖咪咪的低下头来，小声回应道：“真的！”
按水浒传里所常用的粗俗说法，这就是44岁的老娘倒绷孩儿。
这是件根本没办法抗拒的事情。
林真心里头十分明白此事背后埋伏的厉害。
为老不尊什么的……在17岁小p孩面前丢光了长辈阿姨的fce什么的……这一切琐碎全都顾不得了！因为今生的一切，相较于前世，已经大幅度的被提前。卢天民竟然比前世提早了四年出现！这就意味着，廖凡也很可能提前四年跑去挑战梅里雪山。
照这样一个节奏看来，小凡很可能今年就会惨死在梅里雪山女神发动的一场巨大雪崩里面。
一切的虚荣fce尊严体面，全都可以果断丢开不管。
今生，林真已经决意要让备胎总裁先生，从自己的面前闪开。今生，她要不惜一切，牢牢看护好她的小凡。今生，可不敢让他轻易丢开了她，独个儿失踪在梅里雪山的最深处。
……
第70章 关起门来闹个够
“没事儿了就好！”廖凡态度生硬的道，“赶紧穿好衣裳起床！然后跟我出去！咱们另找个地方，单独说话！”
2010年代的年轻一代已经无法了解廖凡这番话里透露出的那个意思，林真却是从廖凡那个时代亲历过来的人。此刻，她再度回到了1990这样一个古惑仔横行跋扈的青春蛋疼年代。她很清楚：这分明就是小混混上门挑战，请求与对手单挑的意思。这是这个年月曾经很流行的一种热血豪侠口吻。
1985－90年代的小混混，其中比较热血豪迈的一类，酷爱与人单挑决斗。他们总是喜欢走到对手的面前，冷冷说道：“有种就跟我出去！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因为，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胡乱打破别人家的大门或者窗子，那也是很没涵养的。所以有涵养的高档次**大哥就会这么说：“跟我出去！”
同时，为了表明自己有诚意公平单挑，为了阐明本人并没有在门外安排下多人埋伏群殴一人的卑鄙陷阱，所以才特别强调说：“单独谈谈！”
如果主角换成是以王朔为代表的京韵**，那么这句经典台词就会演变成，“带种的话！跟哥们儿出去单练！”，或者“哥陪你单练！”，诸如此类。
各地小混混的语法修辞水平，各有高下之分，但意思全都一样。
那就是西方骑士扔手套发起决斗邀请的意思。
“喂！有没有搞错啊！”林真惊奇道，“小凡你想干什么啊？你竟然想跟一个女人动手掐架？”
林真昨晚上曾经被蛇毒泼洒在了胸前的衣襟上。很明显，有人为了救她性命，当场解开了她的外袍、春秋衫、以及**。那显然是为了检查她的胸部腹部有没有外伤创口的意思。毒蛇的唾液见血封喉，不见血便没有任何害处。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不只一个。昨晚肯定有人在第一时间替林真做过了这样一项性命攸关的紧急检查。
林真知道自己全身的衣裳都被人彻底动过了。
但愿这个人就是李敏。倘若不是李敏干的，而是别的男人出手帮办……那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她也只能认命。与其像个怨妇似的牢骚抱怨，还不如伪装鸵鸟，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她还穿着医院配发的消过毒的病号服，想要出门的话，首先就得换回自己的衣裳。
廖凡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门口走去。他这明显就呆在门外等她换装的意思。
在门口边上最后停留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又酷又拽地宣告说道：“放心！我保证不会打你！”然后就骄傲地走了出去，随手掩上了病房的门。
卧槽！林真憋着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她被廖凡嘴里说出的惊人雷句，噎得来几欲跌倒在地。
我家这只小凡！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多么傲娇臭屁的小傻笔啊！“我保证不会打你”这样脑抽的话，他竟然可以公然说出口来。这孩纸，日后还真得多费些心思，好生将他调_教一番才行。
林真赶紧从床上蹦了起来，快手快脚地穿回自己的衣服。
然后冲了出去，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保证不打人！但是！很想要卯足劲儿使劲骂人一顿？”
廖凡倒也老实，既然被林真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也就不作抵赖，厚着脸皮承认道：“嗯！你猜对了！”
“好吧！你说！想去哪里练？”
林真其实也觉得廖凡想要替他妈妈出气，当面痛斥万恶的小三，倒也没啥不妥。她原本是有觉悟乖乖任由对方大骂一顿的，可是“保证不会打你”那个态度实在太可恨了！林真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她倒想跟廖凡大吵一架。
心里头免不了替廖凡君的情商感到捉急：“竟然想跟女人吵架？少年！你是不是太嫩了点？”
“不知道啊！”廖凡摊开手，傻气横秋的道：“这里我不熟！地方还是由你来选吧！”
“真的假的？我选的地方，你敢去？”
“敢啊！那有啥不敢的！”
“好！咱们去白玉乡！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大干一架！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多大的嗓门儿都没关系！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
林真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老实孩纸还真好骗。
转念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又赶忙续说道，“不过！在离开昆明之前，我还想去大观楼上看看，你得先陪我走这一趟。”
“大观楼？”
“是啊！大观楼，昆明城里第一有名的名胜古迹。你也算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来了昆明走这一遭，倘若连大观楼都没有瞧过一眼，岂不可惜？就算你是专程从厦门跑到昆明来找我吵架，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我来昆明一趟也不是太容易的！我也有我自己想去逛逛的地方！等我逛完了大观楼，然后再陪你闹个够！行吗？”
“行！”
这一段交涉和谈判，轻轻松松、顺顺利利，行云流水般的发展下来，迅速演变成了这样一个令林真开心的结果：廖凡傻乎乎的自投罗网，乖乖跳坑，志愿前往林真在白玉藏乡刚刚安置下来的那家黑店。
这倒不是出自于廖凡多么幼稚多么愚蠢的缘故。
这是因为林真深刻了解廖凡性格的一切优点和全部弱点。
毕竟，他前世生命中最后的那几年全是跟她一起渡过的。十七岁之前跟他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廖凡，当时还是个不大懂事的毛孩子。十七到二十一岁之间逐渐成长起来的廖凡，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林真一个人最了解他。
林真并不仅仅只是通过记忆的回放来了解廖凡的过去。
在刚刚过去的十八年那么漫长的岁月里面，她无数次反复揣摩和用心设想过：如果当年我这样这样对待我家小凡，那么，他应该就会做出那样那样的回应才对！凭着他的禀赋和个性，他肯定不会做出这样那样的举动来！他更倾向于在遇到某某事件时，做出怎样怎样的举动来！
林真以有心算无心，完全预见到了廖凡会在怎样的问题面前给出怎样的回答。
廖凡不喜欢多说废话，他总是喜欢耍酷。喜欢耍酷的人，就必须惜语如金，言简意赅。
所以，在交涉的时候，巧妙运用“敢不敢”、“行不行”之类的疑问句，就可以顺利把喜欢耍酷的少年正太，摆布得来服服帖帖。
毕竟对于十七岁的廖凡来说，他需要找得到足够强大的理由和借口，才好意思厚起脸皮交出一份“不敢”、“不行”的否决式答卷。只要林真提出的问卷模棱两可，看上去并不算十分不讲道理，那么廖凡便只能做出“敢”和“行”的选择。
这一招倘若用在了成天絮絮叨叨热爱辩论的摩羯座男人身上，就会完全无效。那种男人肯定要跟你逐字逐句地探讨推敲。
白羊座的廖凡为了耍酷，超喜欢摆出一副言简意赅的大哥范儿，结果就掉进了林真巧妙布下的圈套，被她一步步诱导着，走进了预设好的陷坑。
……
第71章 酸和甜
从翠湖人民医院，到大观楼，乘51路公共汽车可以直达。
林真也没去办出院手续，高高兴兴拉着廖凡溜出医院，在大街边上的公交站台上，跳上了51路公交车。结账缴费和出院的手续，这些琐碎小事，就留给卢总和卢总的手下去办吧。
林真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做事不负责任，把一切都推给别人，这种没素质的举动，她一辈子也没有做过几回。
但是为了把廖凡抓在手心里，这一次她豁出去了。
因为昨晚发生了那么多的是非，迟早要去逐一面对。这些是是非非，躲是躲不过去的。一旦认真面对起来，心情一定会变得沉重不堪。林真此刻其实是在做出逃避，但并不是真正想要完全逃掉自己必须去负起的那些责任。她只是一时贪恋眼前正和廖凡单独相处的这一刻，暂做一个临时性的拖延。
就好像俄罗斯那边那个古代大胡子托尔斯泰爷爷讲的那个故事：一个旅人在雪地之中惨遭狼群追赶，眼看就要逃不掉了，只好不假思索地跳进一口枯井里做个暂时的躲避。即便那口枯井里面蹲着一群毒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跳进去躲过恶狼再说。
当卢天民、李敏、帕巴、洛桑、廖凡全都聚在一起的时候，林真感到自己完全hold不住，她害怕面对那一切，就好像托老太爷害怕恶狼。
能躲得眼前这一刻，先躲上这一刻再说。
所以，林真打从病房里苏醒过来的第一刻开始，就应该询问李敏的安危，接下来依次应该打听卢天民究竟怎么回事儿，然后还得问问洛桑从白玉乡里跑出来，跑来昆明找她做啥，最后还要问明廖凡的来意。
所有这一切是个正常人就该赶紧去问的问题，林真竟然全给忍住了，一个问题也没问。
恰好喜欢耍酷的十七岁廖凡君也挺配合的，既然林真没有问起，廖凡也没有多嘴。
这就给林真赢得了一小段短短的时间，暂时可以忘情贪欢。
其实，这根本谈不上什么“贪欢”，林真这一刻想要得到的，其实非常可怜。这时候廖凡根本就抱着敌视她的态度。她根本就无欢可贪。也就是十八年的思念拖得太久太久！一周前被卢天民留下的无情遗嘱所遗弃，继而被卢思聪出卖，再被廖远害死，这个结局实在也太过凄惨！悲欢和沉浮对比，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就好像一张尺寸巨大的黑白照片中央，出现了一朵小小的彩色的野花。虽然这朵野花也许根本就不够美，而且很不起眼，颜色也很黯淡。它却是黑白一片的冷漠色调当中唯一的一点彩色，看在眼里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
所以林真现在根本不在乎廖凡是不是正在敌视着她，只要能够跟他无人打扰地呆上一会儿，半小时或者一小时，林真就已经很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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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预约！但我们有急事！我们来找人的！你们正在招待的客人里头，有我们的朋友！”
这是扎西老阿爸的儿子洛桑说话的声音。
洛桑的说法不卑不亢。这正是没有预约的拜访者，最通常使用的借口。在老电影里头，早在30－40年代的旧社会上海滩，企图混入高级会所的草根无聊闲汉，就早已懂得使用类似的狗血桥段来混过门卫这一关。
“请问你们要找的人是谁呢？”咨客小姐问询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春风般的温暖，同时也是香甜和妩媚的。
一个冷冷冰冰的低沉声音，凶巴巴的，极不耐烦地截口说道：“我找厦门来的林真！”
林真处在一个半晕厥的状态，却还是清楚听见了……这是廖凡的声音啊！
今生所有一切事情，都在大幅度地提前发生。
卢天民提前四年在此地狭路相逢，李敏早于林真一步抢先勾搭上了卢天民。然后，廖凡根本没有等到1990年的秋天，而是，在林真抵达香格里拉之后的第七天，就提前撵了过来！
林真的心脏再度发生了一连串比之前更加凶狠的紧缩和颤抖，她的身体和意识终于完全失去控制。
然后，她就彻底昏迷过去。
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她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在椅子上极不安分地发生了剧烈的颤抖，李敏刚刚递到她嘴边的小药瓶，猝不及防之间遭遇了意外的颠覆。
完了！一切都被搞砸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林真心里还在转着最后的一个念头：“李敏的手指头上是有伤口的！这个伤口还是昨天被我支使着弄出来的！我该盼望着这瓶毒_药正巧泼洒在李敏手指尖的伤口上呢？还是虔诚祈祷着李敏不要这么莫名其妙的轻易死掉呢？”
前世的林真本来就很爱哭，今生带着那么多委屈纠结的记忆重生，她变得来比前世更加容易流泪。
当她颓然陷入昏迷状态的时候，两粒豆大的泪珠从用力紧闭着的眼角，悄然滑落。
这一次她的泪水完全就不知道为谁而流……当李敏、卢天民、廖凡这三个大冤家齐聚在一起的时候，林真的眼泪完全不知道应该为谁而流。她就是莫名地想哭，她就是忍不住哭着玩！
李敏是没有重生过的原版李敏，她这时候完全不认识廖凡，所以听见廖凡说话的声音，李敏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警觉。
她没有预见到林真一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整个身体就忽然发了疯似的用力挣扎起来。
对此完全缺乏心理准备的李敏，在猝不及防之下，终于失手，打翻了蛇毒瓶子。
珍贵无比的青花瓷瓶扑簌簌地顺着林真的胸前，翻翻滚滚地一路跌落下来。比黄金昂贵得多的剧毒腹蛇唾液，飘飘洒洒，向四面溅泼开来。
……
第67章 装嫩不能过火
当林真苏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的，首先是雪白的天花板。
环顾四周，都是满眼的白色。
不用说也知道，她现在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昨晚点好的几样菜品，看样子是全都被辜负了。想起来真觉得有点可惜！
“你醒了吗？”
一个冷漠无情的嗓音，带着鄙夷和嘲讽的腔调，立即传达了一个充满负能量的问讯。
换做是别人看护病人，当被看护的那个人醒来的时候，应该是笑眯眯充满柔情关切地问候说道：“嗨！你总算醒来了啊！肚子饿不饿呀？要不要喝碗热粥啊？”这都算是抒情感叹问候句。
哪有像他这样硬梆梆来上一个干巴巴的疑问句的？
“你醒了吗？”
卧槽！小魂淡！你敢不敢再冷再毒一点！
林真不用掉头转脸去看，也能够确定无误，守在床头的，就是该死的小冤家，今年只有十七岁的原版廖凡！
他肯定是没有被重生的，重生的廖凡自然记得和林真当年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好，他怎么也不会这么生硬和冰冷。
林真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顺着腮边大肆奔流起来。
她并不是刻意去扮演一个要拿一辈子眼泪来偿还情债的矫情婉约女子，实在是她的遭遇太过坑爹，想要忍住不哭，都做不到。
虽然林真一听到廖凡冷冰冰提出来的那个疑问句，立即忍不住就开始落泪。
她的心里却半点没有觉得悲伤和凄苦。
这倒也谈不上喜悦和幸福的眼泪……准确的说，这一次，林真的眼泪为了依稀可见的甜蜜希望而流。
从廖凡的语气之中，听得出来，他没有像林真和卢天民一样重生。
那么，原版的廖凡这时候脑子里头应该在想些什么呢？
很明显，他和上一次同样纠结，他正在觉得蛋疼。廖凡的妈妈肯定给儿子灌输了关于林真的各种坏话，地球人都知道原配妻子是多么仇视万恶的小三儿。廖凡是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他自然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歧视甚至仇视着眼前这个该死的林真。
在另一方面，廖凡爸爸肯定也和前世所做的一样，在儿子面前担保林真只是一个不明世情，不小心受到了巨大伤害的天真无知小可怜儿。廖凡一定受到了父亲的嘱托，要尽可能善待林真。
只不过，前世因为廖叔叔和叶阿姨双双遭遇了意外，不幸死亡，年仅十七岁的廖凡根本hold不住，当即疯狂暴走。
前世廖凡和今生此刻的心态，从性质上来讲，大致是一样的。只不过前世他的怒气和狂暴，都是十倍百倍于今生。
今生廖凡的爸爸妈妈好端端地活着，幸福安康。差一点破坏了廖氏和谐家庭的万恶小三儿，已经乖乖地滚到了三千里之外，正躺在病床上辗转吃苦受罚。
今生廖凡对林真的鄙视和冷漠，依旧如故。仇视和怀恨的力度，却已经温和了许多许多。
相比于前世那段惨烈无比的伤痕般记忆，林真的心里此刻所感受到的，是略有些苦涩的甜蜜温情。
落在廖凡的眼里，林真心里十分明白，十七岁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小凡，他一定会把她看成是一个奇怪的抖m，也就是粗话常说的小贱人和受虐狂。
当廖凡冷冰冰漠然对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边忍不住**落泪，一边又露出些看上去有点喜不自胜的甜蜜笑意。
这分明就是个抖m的嘴脸嘛。
管他的呢！抖m就抖m吧！林真不在乎被廖凡暂时性的误会。她有44岁的成熟老练手腕，今生想要稳稳地拿捏住一个十七岁的单纯少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吗？
能够在今生重新拿得住他，这已经就是天大的福报了。林真已经觉得老天待她不薄，有了些感恩上帝或者感念观音姐姐慈悲的感触。哪里还会去在乎其他细节。
在事情的其他方面，多吃一点点苦，多走几步弯路，那都是该付的代价！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候，既然廖凡首先无厘头明知故问道：“你醒了吗？”
林真也就伸手抹着眼泪，收敛起嘴角一度露出的那种看上去有点贱贱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回答说道：“嗯！我醒了！”
“感觉还虚弱吗？还需要再吸氧吗？”
廖凡伸手指了指林真的床边。床边有一架医院里常见的白色推车，上面斜躺着一只特大号的老式钢瓶氧气罐。橡胶输气管蜿蜿蜒蜒地直通到床头的吸氧机上。一根半透明的塑料软管连带着吸氧口，从床头一直拖到林真的枕边。
“好像……不觉得虚弱了！好像……不需要再吸！”
林真极力想要让自己的心态回到24年之前。只有天知道她是多么真诚的渴望着，今生还能够重新回复到当年的天真模样。这样才能和廖凡的心态对等。倘若林真自己的心态始终是个总裁太太老女人的样子，事情就会改变了原有的味道。恐怕会演变成腹黑总裁太太无耻玩_弄正太少年！那样可就不大好了！
所以她回答得有些呆萌，却也没敢把话说得太死。
万一廖凡忽然暴走发飙的话，林真还可以假装虚弱无力，躺回去乖乖地吸氧……这些男人们，无论是2014年五十三岁高龄的卢天民，还是1990年十七岁的廖凡君，他们都不会在女同学生病倒下的时候，继续冲着她咆哮或者怒骂。
这两个家伙都是自诩很mn的热血仗义真汉纸。
“肚子饿吗？要不要喝碗热粥？”
廖凡又指了指病床另一侧的床头柜，那里放着一只亮锃锃不锈钢的保温型圆桶状便当饭盒。那里头显然装着小小的一桶热粥。
“要！”
林真乖乖的，单单只说了一个要字，便不肯再多嘴多舌。
讲多就会错多啊！
此刻她正在企图重新收拾起24年前曾经有过的少女情怀，可是，成年人的理智也在同时提醒着自己：“装嫩不要装过了火！”
“你明明有着44岁的记忆！这件事情就像纸不包住火，迟早都会教廖凡知道真相的。到时候，廖凡他会怎么想呀？他肯定会大闹起来：卧槽！你这该死的44岁的大妈！竟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跟我卖萌卖得跟个18岁大姑娘一样！这事情实在就有点糟心了啊！”
……
第68章 多耽一刻
廖凡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边，替林真盛出来热气腾腾的一碗用蔬菜煮出来的绿色碎叶子稀饭。
虽然这是一只保温桶，保温的有效时间毕竟也不会太长。从这碗热粥热气腾腾的程度上看，这只保温桶里的蔬菜粥，应该是在最近一个小时内新鲜熬制出来的。
这就教人忍不住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知道我几时醒来？他怎么能够恰好在我醒来之前不久，及时煮好新鲜热乎的一碗粥饭来呢？廖凡应该是一直守在病房里的，他根本不大可能走开。应该是外面的人煮好了稀饭，再送到病房里来。
难道是卢天民动用了他的专业厨房，每隔两小时就重新熬成一锅新鲜滚烫的蔬菜粥，每隔两小时就送到医院里来更新一次？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这样的关怀是不是有点矫情过度？
前世的卢天民，确实就有这么一点矫情关心过度的小毛病。
其实这样过火的细致关怀，效果并不好。林真一直对这一套做派感到有点抵触。与人相处贵在真实自然。两小时刷新一次的滚烫新鲜的粥饭，让人觉得很不自在，仿佛就是某人在刻意市恩卖好。作为被照顾的一方，面对着这样一种十分做作的关怀和照顾，也不便于公然表示拒绝，结果就会弄得来心情烦闷。就好像精神上被人强坚。
当你不愿意接受对方好意的时候！对方却仗恃着厨房够大、厨师够多、闲得也够蛋疼的，每隔两小时就倒掉一碗不大热乎的粥，给你随时刷新出一碗最新鲜最滚烫的来……逼迫着你不情不愿地欠上对方一份人情！这跟强坚基本上就是一回事儿！
林真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喜欢卢天民那种关怀过度的矫情做派，她还是喜欢前世那样一个有点坏坏的廖凡小魂淡。
前世在90－94年间跟廖凡两个在雪山和草原之间渡过的那段幸福时光，真实自然。两个人之间，想吵架就吵架，想推倒就推倒。痛痛快快，完全用不着刻意卖好，也不必做作关怀。
“这保温桶质量真好！搁了一整夜，里面装着的稀饭竟然还是这么新鲜滚烫！”
林真接着廖凡递过来的热粥，虚情假意地装起傻来。她想证实自己刚才做出的判断是否与实情相符。
“好个屁！”廖凡这时候还是天真无邪的，完全没有林真那么多的心机，他不屑一顾的刻薄说道，“这个破保温桶，根本就保不了温。只隔半个小时，就不会再烫。超过两小时，或者三小时，大概会凉掉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碗粥是刚刚才煮好的？”
“嗯！”廖凡点头，然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他还是和前世一样，不怎么爱搭理林真。
其实，林真觉得这时候应该打听一下李敏的状况。
毕竟是人命关天。林真虽然很希望亲眼看到李敏去死，却并不愿意李敏死于一心想要救助林真的缘故，尤其是，李敏无名指肚上那个有可能致她死命的伤口，还是林真故意摆布于她，这才搞出来的。
那个本来就很细微的伤口，经过了30个小时的愈合期，应该是不会被毒液所感染的。李敏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不过，这件事情始终需要得到确认，林真的心里才会踏实。
这本来应该是她醒来之后，第一件着急打听的唯一正经事儿。
但是林真是个女人，当她醒来就发现病房里只有廖凡和她自己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很不乐意让李敏这个第三者蹦出来打酱油或者抢镜头。林真宁愿和廖凡继续多说几句废话，哪怕全都是废话呢，哪怕廖凡根本就冷眼斜视着她呢……那也是非常甜蜜的。
因为，在林真的记忆里，她已经跟她最心爱的小凡阔别了长达一十八年之久。
只有老天爷知道十八年的苦苦思念，会是个怎样教人肝肠寸断的难受滋味。
现在，终于可以一解十八年来的心中愁苦，林真怎舍得轻易将眼前的这点小小温存，残忍打断。
虽然廖凡这时候根本就对她没有怀着什么好感，不过没关系，林真喝得着廖凡亲手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稀饭，已经很知足了。才不用去管廖凡的心里会怎么想！
廖凡不再说话。
林真也没有继续饶舌聒噪。
李敏的事情，暂且就让她搁在一边去吧。她若是已经死了，再怎么关心问候也是救不活的。她若是没死，自然也无须多问。
林真坐在床头上，低着头，一勺一勺慢慢喝着热粥。
任自己的心情沉浸在十八年前的美腻爱情回忆之中，恣意漂浮。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吸吸唿唿喝粥时发出的细微响声。
悠长的时光仿佛忽然凝固，在这一刻静好如初，一如往昔。
不知道时间就这么流逝了多久以后，林真终于听见了有只老式闹钟正在偷偷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她险些儿忘记了，这个年月还有很多单位继续沿用着旧式的石英钟。这种闹钟已经不再是发条式的了，而是上电池的，跟石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当时就是被称为石英钟，或者石英表。
林真碗里的粥早已喝光，她也不想再来一碗。
悄悄把空碗和勺子放在一边，闭目假寐起来。
她尽可能贪婪地专心享受这份安静，廖凡就陪在她的身边，小小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别人打扰。也就是那只石英钟滴答作响的时候，感觉有点小讨厌！
这样难得的一刻光阴，可能很短，转瞬间就被旁人或者什么别的事件所打破，也可能拖得很长很长。
其实她想问一句：“现在几点啦？”那只石英钟，挂在了床头的正上方，挂在林真头顶上边的墙面上。从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看得见当前的时间，就只有林真一个人看不见。
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去问，不忍心打破这样好的一种祥和宁静氛围。
心里头美滋滋的想着，“廖凡这孩子，虽然臭屁讨厌，整天都是阴阳怪气，不怎么爱搭理劳资。不过，搁在眼下这样的情景里，倒也难得可贵。他的沉默寡言，反倒成全了我想要尽可能多耽一刻的这份平静。倘若换了个多嘴多舌爱八卦的，只怕早已生出了许多是非，提前打破了我所喜欢的这份安静时光。”
想着想着，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睡入了梦乡里去。
毕竟这是20岁的林真身体最弱的一个瞬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1990年的春天，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始锻炼身体。这一次她真的是虚弱无力，喝过了热粥之后，饭饱神虚，再加上心满意足，心情舒适放松，于是便安然入梦。
在梦中，她又回到了第一次前往香格里拉的那辆依维柯牌中巴上。
汽车在昆明通往丽江的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开着开着。
晴朗的阳光透进车窗，把一切照来黄澄澄、明晃晃的。
……
第69章 丢尽面子
汽车在昆明通往丽江的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开着开着。晴朗的阳光透进车窗，把一切照来黄澄澄、明晃晃的。这本来是个美美的梦境，可是，这个场景之中一定就会撞见李敏。
然后林真就觉得很不开心。她本来就只是在浅睡。稍一生气，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廖凡依旧坐在床边，昂着头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想着他的心事。
“现在几点啦？”
林真瞧了瞧窗帘缝隙里面透出来的一缕阳光。从阳光的亮度和角度上看，现在的时间不是中午就是下午。
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不应该一心只惦记着自己。
虽然林真很想很想让时间永远就这样停滞，一辈子就这么赖在床上不起来，让廖凡就这么一直陪伴在她的床头边。可是，廖凡应该还没有吃过今天的午饭吧？他的肚子也快饿坏了吧？
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让他错过了饭点。
推想起来，林真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昏睡了昨晚上整整一夜，再加上今天白天的整个上午。
廖凡应该是一直守在病房里没有离开过的。
环顾四周，除了那一只盛着蔬菜稀饭的保温桶之外，病房里并没有看见第二副饭盒和碗筷。这就是说，廖凡应该还没有吃上午饭。
医院里按例会准时为病人和看护病人的亲友团供应伙食。医院的护士和护工，每天早中晚三次推着快餐车子在医院的走廊上巡回，任由陪护病人的家属们拿着饭盒排队打饭打菜。跟大学食堂里的伙食差不太多。
大概……就因为林真并不是长期住院的性质，所以廖凡没有为自己准备饭盒。
按理说，像林真昨晚遭遇的这种瞬发式急性病症，来势虽猛，好得也快。在常态下，就应该丢在门诊部的观察室里，吸着氧气躺上几个钟头，也就好了。很明显是卢总裁过惯了铺张豪华的生活，不肯让林真跟草根大众混在一起，可怜巴巴地呆在观察室里过夜，楞把她塞进了住院部，又给她安排下来一个独立单间。
却不知道卢天民、李敏、帕巴，还有洛桑大哥，为什么一个都不出现，偏偏挑出廖凡来充当陪护的角色。
也许，卢、李、帕、洛、廖，这五个人昨晚开过讨论会，抓阄决定由谁来全程陪护着她，最后终于推选出廖凡这个代表来。
事情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大概……大家都觉得林真在今日中午前后就会康复出院，所以就没有为廖凡预备午餐饭盒。
所以此刻他的肚子肯定就是饿着的了。
林真刚才的矫情贪睡，事实上耽搁了廖凡去吃午饭，令他错过了饭点。
林真忽然意识到，适才自己所做的那一番煽情沉浸，恰好耽搁了十七岁未成年正太的午饭。她的脸上不由得感觉有点微烫。
廖凡正在出神，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林真在说话。
“现在几点啦？”林真稍稍把嗓门儿放得略大了些，陪着许多小心，好像槿汐姑姑问候她的傲娇小主，谄媚关心道，“小凡你吃过午饭了吗？”
“啊！现在是中午一点半。午饭，我还没吃！”
廖凡回过神来，终于吭了声，却依旧是言简意赅。
机械麻木地回答了林真的提问之后，他便闭上了嘴，再不肯多说废话。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位正常人类，这时候多少应该多说一句：“你好点了吗？感觉好了的话！我就赶紧去吃午饭了！”，又或者，“感觉完全好了的话，那么就出院吧！你出了院我也好去吃午饭了。”
可廖凡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类，前世他就不是，今生继续不是。
他就没打算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跟人讲话。
林真的心中暗暗叹息，“哎！这也不能怪他变_态！这全是因为我当初不懂事肇祸在先。当小凡出现在他爸爸的小三面前，原本就该是这样一副爱理不理的脸色才对。”
没办法，还是只能由林真做出退让，倒过来迁就于他。
就好像犯了过失被废的下岗姨娘，小心容让着地主老爷家的嫡出小少爷一样。这种容让和迁就，尺度是可以无限放大的。地位、面子、身份、虚荣心什么的俗念，全都可以抛开不管。
这时候，林真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揣着半点纡尊降贵的念头。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44岁的华侨总裁太太。她只把自己当作是1990年原版那个天真无知傻小三。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很不争气，不自觉地又在装起嫩来。
既然廖凡摆出来那样一副臭屁脸色给她看，爱理不理的，漫不在乎他自个儿的肚子饿是不饿。那么，林真也只好像个慈母似的，倒过来殷勤关切道：“你得准时吃饭啊！十七岁是个身体发育的关键时期，生活要有规律才好！我已经没事儿了，你赶紧去吃午饭吧！”
“真没事儿了？”廖凡斜视着，冷冷的道。
“真的！”既然廖凡是那么喜欢言简意赅，林真也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陪他一起来玩言简意赅。
前世，当他们两个初次邂逅，并展开持续冷战的那三个月时间里面，也就是1990年的10月底直到1991年的春节之间，林真曾经就是这样以暴治暴，以简短回敬简短，以冷暴力还击冷暴力。
但今生的林真远远不如前世那么硬气。
按照前世的那个节奏展开的话，林真应该是硬梆梆地甩下一句：“我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你算是我的什么人啊？是真是假轮不到你来过问！”
今生的林真在廖凡面前再也硬朗不起来，当廖凡傲慢无礼的问起“真的没事儿？”的时候，林真也只能装嫩卖萌，乖咪咪的低下头来，小声回应道：“真的！”
按水浒传里所常用的粗俗说法，这就是44岁的老娘倒绷孩儿。
这是件根本没办法抗拒的事情。
林真心里头十分明白此事背后埋伏的厉害。
为老不尊什么的……在17岁小p孩面前丢光了长辈阿姨的fce什么的……这一切琐碎全都顾不得了！因为今生的一切，相较于前世，已经大幅度的被提前。卢天民竟然比前世提早了四年出现！这就意味着，廖凡也很可能提前四年跑去挑战梅里雪山。
照这样一个节奏看来，小凡很可能今年就会惨死在梅里雪山女神发动的一场巨大雪崩里面。
一切的虚荣fce尊严体面，全都可以果断丢开不管。
今生，林真已经决意要让备胎总裁先生，从自己的面前闪开。今生，她要不惜一切，牢牢看护好她的小凡。今生，可不敢让他轻易丢开了她，独个儿失踪在梅里雪山的最深处。
……
第70章 关起门来闹个够
“没事儿了就好！”廖凡态度生硬的道，“赶紧穿好衣裳起床！然后跟我出去！咱们另找个地方，单独说话！”
2010年代的年轻一代已经无法了解廖凡这番话里透露出的那个意思，林真却是从廖凡那个时代亲历过来的人。此刻，她再度回到了1990这样一个古惑仔横行跋扈的青春蛋疼年代。她很清楚：这分明就是小混混上门挑战，请求与对手单挑的意思。这是这个年月曾经很流行的一种热血豪侠口吻。
1985－90年代的小混混，其中比较热血豪迈的一类，酷爱与人单挑决斗。他们总是喜欢走到对手的面前，冷冷说道：“有种就跟我出去！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因为，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胡乱打破别人家的大门或者窗子，那也是很没涵养的。所以有涵养的高档次**大哥就会这么说：“跟我出去！”
同时，为了表明自己有诚意公平单挑，为了阐明本人并没有在门外安排下多人埋伏群殴一人的卑鄙陷阱，所以才特别强调说：“单独谈谈！”
如果主角换成是以王朔为代表的京韵**，那么这句经典台词就会演变成，“带种的话！跟哥们儿出去单练！”，或者“哥陪你单练！”，诸如此类。
各地小混混的语法修辞水平，各有高下之分，但意思全都一样。
那就是西方骑士扔手套发起决斗邀请的意思。
“喂！有没有搞错啊！”林真惊奇道，“小凡你想干什么啊？你竟然想跟一个女人动手掐架？”
林真昨晚上曾经被蛇毒泼洒在了胸前的衣襟上。很明显，有人为了救她性命，当场解开了她的外袍、春秋衫、以及**。那显然是为了检查她的胸部腹部有没有外伤创口的意思。毒蛇的唾液见血封喉，不见血便没有任何害处。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不只一个。昨晚肯定有人在第一时间替林真做过了这样一项性命攸关的紧急检查。
林真知道自己全身的衣裳都被人彻底动过了。
但愿这个人就是李敏。倘若不是李敏干的，而是别的男人出手帮办……那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她也只能认命。与其像个怨妇似的牢骚抱怨，还不如伪装鸵鸟，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她还穿着医院配发的消过毒的病号服，想要出门的话，首先就得换回自己的衣裳。
廖凡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门口走去。他这明显就呆在门外等她换装的意思。
在门口边上最后停留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又酷又拽地宣告说道：“放心！我保证不会打你！”然后就骄傲地走了出去，随手掩上了病房的门。
卧槽！林真憋着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她被廖凡嘴里说出的惊人雷句，噎得来几欲跌倒在地。
我家这只小凡！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多么傲娇臭屁的小傻笔啊！“我保证不会打你”这样脑抽的话，他竟然可以公然说出口来。这孩纸，日后还真得多费些心思，好生将他调_教一番才行。
林真赶紧从床上蹦了起来，快手快脚地穿回自己的衣服。
然后冲了出去，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保证不打人！但是！很想要卯足劲儿使劲骂人一顿？”
廖凡倒也老实，既然被林真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也就不作抵赖，厚着脸皮承认道：“嗯！你猜对了！”
“好吧！你说！想去哪里练？”
林真其实也觉得廖凡想要替他妈妈出气，当面痛斥万恶的小三，倒也没啥不妥。她原本是有觉悟乖乖任由对方大骂一顿的，可是“保证不会打你”那个态度实在太可恨了！林真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她倒想跟廖凡大吵一架。
心里头免不了替廖凡君的情商感到捉急：“竟然想跟女人吵架？少年！你是不是太嫩了点？”
“不知道啊！”廖凡摊开手，傻气横秋的道：“这里我不熟！地方还是由你来选吧！”
“真的假的？我选的地方，你敢去？”
“敢啊！那有啥不敢的！”
“好！咱们去白玉乡！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大干一架！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多大的嗓门儿都没关系！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
林真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老实孩纸还真好骗。
转念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又赶忙续说道，“不过！在离开昆明之前，我还想去大观楼上看看，你得先陪我走这一趟。”
“大观楼？”
“是啊！大观楼，昆明城里第一有名的名胜古迹。你也算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来了昆明走这一遭，倘若连大观楼都没有瞧过一眼，岂不可惜？就算你是专程从厦门跑到昆明来找我吵架，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我来昆明一趟也不是太容易的！我也有我自己想去逛逛的地方！等我逛完了大观楼，然后再陪你闹个够！行吗？”
“行！”
这一段交涉和谈判，轻轻松松、顺顺利利，行云流水般的发展下来，迅速演变成了这样一个令林真开心的结果：廖凡傻乎乎的自投罗网，乖乖跳坑，志愿前往林真在白玉藏乡刚刚安置下来的那家黑店。
这倒不是出自于廖凡多么幼稚多么愚蠢的缘故。
这是因为林真深刻了解廖凡性格的一切优点和全部弱点。
毕竟，他前世生命中最后的那几年全是跟她一起渡过的。十七岁之前跟他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廖凡，当时还是个不大懂事的毛孩子。十七到二十一岁之间逐渐成长起来的廖凡，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林真一个人最了解他。
林真并不仅仅只是通过记忆的回放来了解廖凡的过去。
在刚刚过去的十八年那么漫长的岁月里面，她无数次反复揣摩和用心设想过：如果当年我这样这样对待我家小凡，那么，他应该就会做出那样那样的回应才对！凭着他的禀赋和个性，他肯定不会做出这样那样的举动来！他更倾向于在遇到某某事件时，做出怎样怎样的举动来！
林真以有心算无心，完全预见到了廖凡会在怎样的问题面前给出怎样的回答。
廖凡不喜欢多说废话，他总是喜欢耍酷。喜欢耍酷的人，就必须惜语如金，言简意赅。
所以，在交涉的时候，巧妙运用“敢不敢”、“行不行”之类的疑问句，就可以顺利把喜欢耍酷的少年正太，摆布得来服服帖帖。
毕竟对于十七岁的廖凡来说，他需要找得到足够强大的理由和借口，才好意思厚起脸皮交出一份“不敢”、“不行”的否决式答卷。只要林真提出的问卷模棱两可，看上去并不算十分不讲道理，那么廖凡便只能做出“敢”和“行”的选择。
这一招倘若用在了成天絮絮叨叨热爱辩论的摩羯座男人身上，就会完全无效。那种男人肯定要跟你逐字逐句地探讨推敲。
白羊座的廖凡为了耍酷，超喜欢摆出一副言简意赅的大哥范儿，结果就掉进了林真巧妙布下的圈套，被她一步步诱导着，走进了预设好的陷坑。
……
第71章 酸和甜
从翠湖人民医院，到大观楼，乘51路公共汽车可以直达。
林真也没去办出院手续，高高兴兴拉着廖凡溜出医院，在大街边上的公交站台上，跳上了51路公交车。结账缴费和出院的手续，这些琐碎小事，就留给卢总和卢总的手下去办吧。
林真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做事不负责任，把一切都推给别人，这种没素质的举动，她一辈子也没有做过几回。
但是为了把廖凡抓在手心里，这一次她豁出去了。
因为昨晚发生了那么多的是非，迟早要去逐一面对。这些是是非非，躲是躲不过去的。一旦认真面对起来，心情一定会变得沉重不堪。林真此刻其实是在做出逃避，但并不是真正想要完全逃掉自己必须去负起的那些责任。她只是一时贪恋眼前正和廖凡单独相处的这一刻，暂做一个临时性的拖延。
就好像俄罗斯那边那个古代大胡子托尔斯泰爷爷讲的那个故事：一个旅人在雪地之中惨遭狼群追赶，眼看就要逃不掉了，只好不假思索地跳进一口枯井里做个暂时的躲避。即便那口枯井里面蹲着一群毒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跳进去躲过恶狼再说。
当卢天民、李敏、帕巴、洛桑、廖凡全都聚在一起的时候，林真感到自己完全hold不住，她害怕面对那一切，就好像托老太爷害怕恶狼。
能躲得眼前这一刻，先躲上这一刻再说。
所以，林真打从病房里苏醒过来的第一刻开始，就应该询问李敏的安危，接下来依次应该打听卢天民究竟怎么回事儿，然后还得问问洛桑从白玉乡里跑出来，跑来昆明找她做啥，最后还要问明廖凡的来意。
所有这一切是个正常人就该赶紧去问的问题，林真竟然全给忍住了，一个问题也没问。
恰好喜欢耍酷的十七岁廖凡君也挺配合的，既然林真没有问起，廖凡也没有多嘴。
这就给林真赢得了一小段短短的时间，暂时可以忘情贪欢。
其实，这根本谈不上什么“贪欢”，林真这一刻想要得到的，其实非常可怜。这时候廖凡根本就抱着敌视她的态度。她根本就无欢可贪。也就是十八年的思念拖得太久太久！一周前被卢天民留下的无情遗嘱所遗弃，继而被卢思聪出卖，再被廖远害死，这个结局实在也太过凄惨！悲欢和沉浮对比，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就好像一张尺寸巨大的黑白照片中央，出现了一朵小小的彩色的野花。虽然这朵野花也许根本就不够美，而且很不起眼，颜色也很黯淡。它却是黑白一片的冷漠色调当中唯一的一点彩色，看在眼里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
所以林真现在根本不在乎廖凡是不是正在敌视着她，只要能够跟他无人打扰地呆上一会儿，半小时或者一小时，林真就已经很快乐了！
大观楼其实没什么?( 总裁你只是备胎 http://www.xlawen.org/kan/1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