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阅读
些科学常识，以及专家秘技。前世廖凡花了四年的时间来学习登山技巧和野外生存能力，今生要大幅度加快这个进度。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紧接着更加重要的另一件事就是廖凡的爸爸妈妈。
以神棍口吻写成的灾情预警电报已经发出去了，那封电报将会带来怎样的改变，一时还很难做出预计。
没有李敏赶赴厦门帮忙坐镇的话，林真担心那份电报产生的效果会很不好！
毕竟这是一个无神论破除封建迷信的科学社会。
廖爸爸可能会对迷信活动嗤之以鼻，廖妈妈干脆就会把这件事看作是无_良小三儿又在妆神弄鬼，企图与大叔之间再度发生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
这样的话，那份电报不但起不到警示的效果，还会带来难以预见的负面影响。
应该怎么办呢？
“小凡！按我们预先做过的安排，李敏和帕巴本来要在今天一早就坐上昆明开往厦门的火车。＇注1＇李敏遭遇意外，被卢天民送去就医。那么，帕巴老师呢？你知道帕巴老师去哪儿了吗？他一个人上了火车？还在留在南屏会馆？又或者跟着卢总一起去坐飞机了？”
“帕巴已经出发了。他不是一个人，洛桑陪他一道去的。”廖凡淡淡的道。
其实林真这时候心里在想，廖凡你作为厦门本地人，其实你才最应该去给帕巴老师做向导。
不过，这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从廖凡的视角看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全都是为他而起。大家都在为了廖氏一家而忙活。倘若知道的话，他应该会丢开一切，果断陪着帕巴老师，一起返回厦门去吧。
林真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说着：“小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厦门？”
这句话，其实问得无厘头。廖凡当然要达成了此次云南之行的目的之后，才会返回厦门。不然他不是白跑了这么几千里地吗？林真应该是问：你来云南，究竟想干嘛呢？
这个问题她其实问不出口，于是绕着弯子去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或者他很快就回厦门，或者他计划在云南呆上很久之后才回家。从这两者之间的对比关系上，也可以侧面窥见到廖凡这一次的出现，到底抱着怎样的企图。
“不急！”廖凡回答说道，“要到下个学期再回去。”
这就是说，直到今年暑假他都会一直呆在香格里拉一带，暑假过完才考虑回家和返校的事情。
“怎么？你们的学校不用上课了吗？”
“我上不上课！关你什么事儿？”
其实林真知道廖凡这学期不用上学。因为89年6月4日发生的那次全国性骚乱事件的余波，一时尚未平歇。各大高校这时候都还在全面整顿之中。从89年的暑假到90年的暑假之间，但凡在校大学生主动装病申请休学一年的，都是好样的！这是因为，在89年春天、夏天以及秋天，赖在学校里也学不到什么科学知识。赖在校园里不走的，看起来反倒像是热衷闹事的好事分子，又或者不明真相被人利用的广大群众似的。
这期间，看不惯校园里以及社会上各种乱象的学生，不肯瞎掺和，一心只想回家的，都是知进退识大体的好学生。一旦提出装病休学申请，校方一般不加审核，立即给予批准。前世廖凡就是这样获得了整整一年的闲暇游荡时光。
今生，还是一模一样。
林真知道问题的答案，还是向着廖凡提问，这是为了看清他的态度究竟有多坚决，或者有多茫然。
现在，廖凡被这个话题触怒了。
这就表示他的心中慌乱，他根本无法淡定看待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
……
＇注：＇福建三面环山，一面向海，铁路建设条件艰苦。在1990年，只有江西鹰潭－厦门集美之间的鹰厦线是唯一的出省铁路通道。从昆明到厦门，需要在江西鹰潭车站转签换乘，此处简略带过不提。
……
第77章 捉贼追赃
……
林真默默无语，心中却又在偷笑。
原本她就是故意要激怒廖凡的。
当廖凡发怒之后，她就好趁机假装受了委屈，低下头，默不作声。
隔一会儿，他就会倒过来找她说话。那时候，他的态度，会变好很多。以前一直就这样，以后肯定还会这么继续。
虽然随时没忘记忽悠廖凡，正事儿也不能被耽搁。
今晚的正事儿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去开房，然后跟廖凡商量赶回厦门的事情：廖凡一个人回去？还是两个人一起回去？
如果廖凡一个人回去的话，此去之后，他几时还会再来云南？
如果廖凡不肯回去，如果是林真哄着他回去……又该怎么哄呢？在廖凡同意乖乖地回家之前，他总要优先达成自己此行的目标，才肯放手对吧？那么他的目标究竟是啥？
这几件，都是今晚必须搞清的事情。
林真牵着她的狗，低着头在前面走，廖凡不近不远的跟着。尚未竣工的民航大道十分宽阔，一路上杳无人迹，安宁平静，无人打扰。
“喂！我说……”
廖凡终于追上来搭话。
依着他一向冷慢的性子，倘若他觉得自己心底无亏的话，沉默一整天不说半句话也不会感觉憋屈。反过来，如果廖凡觉得是自己过分或者无理取闹的话，只要三分钟不理睬他，他就会沉不住气。五分钟之后，他就会丢下虚荣心，凑上来尝试和解。
将才林真是关心廖凡长时间外出会不会耽搁读书，这是正经话题。即便她是他爸爸的小三，即便她万恶该死，毕竟她们林家是廖家的老邻居。虽然廖凡从小就没有在厦门居住和读书，他从初中就投奔了上海的亲戚，整个初中高中年纪，都在上海渡过。不过，他始终是知道对方住在自己家的街对面。
邻家姐姐问询隔壁弟弟的学业，并无任何不妥。廖凡刚才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看，自个儿也觉得自己不占理。
“我读不读书！不用你管！你先管好自己！”
廖凡心里想的，本来是要作出科学公正的澄清。话说出口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变得刺耳难听。他没办法跟不正经的小三好好说话。尤其是他爸爸的小三，加倍让他感到羞耻和愤恨。
倘若这还是前世的话，林真的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岁的话，她忍不住又会委屈落泪。
今生的林真虽然心智成熟，神经、血液、肌体组织和荷尔蒙等等，依旧年轻，今生她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不过，这一次，她不会为眼前这点小事儿伤心。
她索性就假装听不懂廖凡的意思，假装科学思考，拿出客观冷静的态度，严谨考究道：“依你说？我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管好了我自己？”就好像中学生正在求解一道有点难度的数学题。
“你！你……”廖凡虽然怒气冲冲，却没办法把更多的狠话讲出口来。
他原本想说，管好你自己的腿，别再走近我家半步。转念想起，昆明到厦门三千多四千里的距离，人家明明已经主动作出了远避的姿态，这一避，已经够远。还要再远的话，就掉到地图外面去了。
廖凡意识到自己此次劳师远行，横跨了祖国东西，从最东边的沿海，深入到最西边的山区，跑来当面呵斥一个已经低头认过错了的小三，原是自己做得有些过火。
但这一趟，他却是不得不来。
因为廖家一块祖传的玉珮，不见了。
叶阿姨的妆奁箱子里少了一件最珍贵的古玉首饰，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廖永泰偷偷送给了心爱的小三。
这件古玉所值不菲，1990年的时候王刚老师还没有跑去cctv主持鉴宝节目。民间收藏家对于古董的识别和定价能力，十分有限。香港那边的苏富比、佳士得、德比斯几家著名拍卖行，这时候最有估价权威。
但叶阿姨和廖凡都不知道，成立于1973年的苏富比鉴宝砖家团，要到1994年才会首次来到北京。这时候，在全球华人世界，苏富比旗下的三大机构分别设立在香港、台北、新加坡。
廖永泰是频繁来往于厦门深圳香港之间的，海峡两岸此时还没有友好通商，廖记茶店里提供的乌龙茶高端牌子货，售价高达4000元/500克，其货源就来自于台湾新竹县的孙福记。廖永泰通过百年老字号孙福记设在香港的代理处，辗转进货。
他很可能背着叶阿姨，偷偷找到苏富比，对廖家祖传的宝贝，私下做过了估值评定。
这块失踪的玉佩，是廖永泰的母亲孙氏当年亲手送给儿媳妇叶氏的。这是婆婆送给媳妇儿的传家宝。倘若廖凡妈妈做下了任何对不住廖家的事情，廖家收回宝贝，让她净身出户，她无话可说。可是叶氏平生谨守妇道，从未做出过半点不守规矩的有辱门风之事，那么，这块古董玉佩就理应算是她的私藏之物。
这种情况下，老廖偷偷的拿了妻子的东西出去送给外人，这分明就是偷窃！既然是偷窃所得之物，那就不合法！那么廖永泰对于林真所做的私相授受，也就该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无效馈赠。
叶阿姨跟着廖叔叔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板娘，对于产权判定和财产纠纷案件，颇有些认识。当她发现玉佩失窃，首先想到的就是请律师，然后报警，再提起诉讼，向法院就该项古董器物进行财产保全。
按照旧式女性的传统观念，叶阿姨原本想要亲自打上林家的门，严格搜查，追回贼赃。现在却已经是文明法制的新社会，不能再去沿袭旧社会原配发妻当街抓了小三抽打对方的脸，然后再游街羞辱那一套。
甚至也不好意思为了这个去找律师。叶阿姨不想自曝太多家丑出去，让律师们知道太多，也是一件羞耻和窘迫之事。
于是她就想起自己正在读大学的亲儿子来。
正好这时候的大学全面处于一个放假和半放假的闲散阶段。廖凡休学一年，正在利用这一年难得的大长假，自由畅游祖国的大好河山。
去哪里旅游不是旅游？
与其去九寨沟，还不如让他去香格里拉。首先不耽搁宝贝儿子的旅游计划，顺便又让他秘密调查失踪玉佩的去向！最好能够拿回玉佩！又或者拍摄到该玉佩为林真窃取的照相证据！
这就是廖凡妈妈私下跟孝顺儿子做出的交待和嘱托。
廖凡现在事实上就是一个十七岁未成年不合法的私家侦探。
……
第78章 无理取闹
“管好你自己的腿，别再走近我家半步。”
“管好你的手，别再偷走我爸我妈珍藏的古董宝贝。”
廖凡真实想讲的，本应是后面一句。但是，当案情尚未昭彰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提及玉佩之事。于是他只能拿前面那个借口出来说事儿。可是，林真已经将自己放逐到了三千里之外，“别再靠近我家”云云，也就不再成其一说。
“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管好了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难倒了廖凡。
廖凡虽然未成年，却天生敏锐，他一点也不笨。
一瞬间便想清楚应该怎样去面对。
“哼！”他再度摆出廖记最富代表性的招牌特色臭屁脸谱来，冷嘲道：“纸包不住火！做过亏心事的，再怎么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也装不像！”
廖凡这句话，是想要测试林真究竟有没有牵连参与玉佩失踪案件。倘若她有所参与，一定会心怀鬼胎的吧！被这句话稍一刺激过后，应该会感到羞愧和脸红吧！那样一来，廖凡就可以对此案作出一个初步的判定。
倘若这番话，说给廖凡的同龄人听，这句话其实也算十分聪明，还略有一点点阴险的意味。
因为这句话完全就没有明确针对林真。倘若林真宣称她没有做过亏心事，并愤怒谴责廖凡污蔑和中伤的话！那么廖凡就可以继续冷嘲说道——我又没说做亏心事的人就是你。我感叹别人伪善装b不可以吗？你急啥呢？又没踩到你的狗尾巴。
恰好林真的身后这时候还当真牵着一只年迈力衰的老龄化退役警犬，它的尾巴果然是颓然低垂着的，不再像年轻时代那么高高的翘起来。廖凡忍不住就在认真打量着狗尾巴和自己脚步之间的距离，他想要配合那句话，届时真的去踩上一脚，以此来证明“踩到你的狗尾巴”一句，纯属客观陈述，并非指桑骂槐，并不构成｜人参公鸡。
十七岁的少年，并不是一定就不可以在嘴皮子上跟人吵架斗嘴，可是，廖凡不该跟女人斗嘴，更不该一头撞在林真这样一个重生来的四十岁阿姨手上。
像他这么耍嘴皮子的粗浅伎俩，那就是米粒之珠，妄想同月亮争光，他怎么敢跟鲁班门前弄大斧。
“我装的确实不像！下次我会注意改进的！”林真这时候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于是刻薄毒舌说道，“我谢谢你提醒！”
考虑到廖凡的质问虽然不怀好意，却也不算太过恶毒。所以林真只谢了廖凡一个人，没有按例致谢他的全家。
1990年的时候，并不流行我谢谢你全家这样的毒舌挖苦语法。廖凡完全听不懂这是个啥意思。不过，从对方的神态和语气上，再傻也猜到这不是一句好话。
但这并不是廖凡关心的重点。廖凡平生冷脸嘲讽过的同学，多了去了，被人回骂或者反讽的次数自然也是非常多，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他的态度习惯性微澜不惊。
现在的问题是：林真作出的这个反应，完全不在廖凡的预计之中，令他一时茫然，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坦然呢，还是心怀鬼胎呢？这好像完全就看不出来嘛！
当廖凡感到迷糊的时候，林真的心情其实也不好受。
在她前世生命中的前半段，她是性格柔软，又傻，又很可笑，而且还很爱哭的。后半段，她是矫情虚伪而擅长伪装的总裁太太。前世遭遇死亡袭击之前的最后那几个小时，最是受伤，也最难忘。卢思聪对她的尖刻讽刺，其实并没有冤枉了她。正如卢思聪所抱怨的那样，思聪固然是个无耻的骗子，林真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林真也是个大骗子。
当时，林真并不为此感到羞愧。做一个合格的总裁太太，台面上必须做好各种应酬，不会演戏怎么行呢？即便只是为了卢家的利益着想，她也只能全力以赴去飙戏啊！
事后，当她死去活来重生在云南山区公路上的一辆长途巴士上，未受污染的春天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和脸上。林真当时就想通了：今生绝不再走总裁太太的装b老路。今生她要活出自己的天然本色来。
卢天民在前世是个不错的备胎，今生，他只是个路人。当初林真不辞辛苦跑到香格里拉这么偏远的山区来，就是为了雪山草原的纯净和自然。后来，她却跟着卢氏总裁先生移民去了新加坡，这本来就是她一辈子犯过的最大一个糊涂，她在卢天民的面前晕了头，忘记和背叛了自己的初衷。
今生当然不会把同一个错误再犯一次。
今生的林真把总裁太太擅长的那种外交辞令，那种不卑不亢、亦庄亦谐的智慧语言，那些暗藏机锋的隐喻式表达法，统统抛开。今生的林真宁愿朝着帕巴老师和洛桑大哥一伙儿靠近，做个心直口快的粗野村姑！村姑当然是越俗气越好！
该骂的时候，绝不跟他含蓄，一定要爆粗口，绝不可以再装文雅！该打的时候，捋起袖口打了再说，绝不在乎会不会因为滥用暴力，被围观群众扣减了女性魅力指数。
所以林真面对廖凡来意不善的挑衅话题，果断给予麻辣还击。林真这时候还猜不到廖凡为什么忽然提出来那么难听的一项指控，玉佩什么的案情，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虽然林真猜不到廖凡的动机，但她的阅历够多，一听就知道廖凡话里有话，而且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怪话！
今生的林真第一切齿痛恨的事情就是：有话不肯好好直说！偏要文绉绉地兜圈子，玩弄老和尚才喜欢的那种莫测高深装b碣语。
这可以算是林真重生过来之后，给自己约法三章定下来的第一条新生活新规则。正是基于这样的一种痛改前非思维，她在前世被这样那样的类似烦恼伤透了心，这时候反其道而行，难免就有些矫枉过正。
林真一边问候廖凡的全家，一边在心中略感抱歉，她自己也晓得自己粗暴刻薄得有些儿过了。不过，她觉得这样过火一点的态度，其实是更好。
大不了就是稍后回过头来，再给予对方适当的温存和帖补……这是林真最不介意多付出一些的！她很高兴可以对小凡做得更有爱一点。
总之，该硬气的时候，千万别软了。今生一定要做得更强硬。哪怕村俗无礼，简单粗暴，甚至粗野粗暴，都是真性情自然表达。更健康，也更明朗。远比前世执着过的所谓风度所谓涵养更有意义！恰好廖凡也是个野性更多而文雅不足的家伙，这样才正好旗鼓相当。
廖凡乍然被林真毒舌反讽之后，一时愕然，赧赧无语。
林真的本意就不是故意想要伤害这个未成年的前男友，她赶紧换上笑脸，没心没肺地倒贴回去，热情关心说道：“小凡你没怄气吧？你是在埋怨我说话太难听吗？是吧？”
“不是！”
廖凡的性格从来就是那样。有些事情，他会长时间陷入思考。但是“敢不敢”、“行不行”、“是不是”之类的选择题，一旦涉及到人格和原则底线问题，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出最明确的答案。
林真这时候的潜台词就是在问：“你是不是小气鬼啊！”廖凡必须在第一时间喊出来：“不是！”
“不是什么？是嫌我说话还不够难听吗？想来点更难听的？还是……遇到再难听的话，你也不屑于当面抱怨？”
这其实是个挺难回答的问题。
十七岁的孩子一般都会受不了这种毒舌妇才会提得出来的刁蛮问题。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这分明就是无聊无耻和无理取闹。
……
第79章 卢天民的选择
廖凡是男人，在饶舌对嘴领域没天赋。他只有十七岁，社会阅历和吵架知识方面也很欠缺。
但他不笨。
他立即就发觉对面的女人嘴巴比他厉害，立刻避开这个对自己不利的口头暴力冲突事件，果断说道：“你说的不算难听，还不如我那句难听。”
之前廖凡说“做过亏心事的，再怎么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也装不像”，这种酸溜溜的讥讽腔调，本来就不符合廖凡的本心。所以他立即展开了批评和自我批评。但他只承认自己之前说话难听，却没接着说声“对不起”，更没有跟上一句按例都应该有的“我错了”。
言下之意，他承认自己率先一步说话难听，首启战端，却并不承认自己做得错了。倘若林真确实拿到了廖家祖传的玉佩还在装傻的话，那么，廖凡是不必道歉和认错的！他没说错也没做错！
“哦？”林真笑眯眯地期待着下文。
可是，沉默寡言的廖凡不再吭声，再也没有下文了。
稍候片刻，林真没有听到对不起和我错了，立即就猜到了廖凡心里的潜台词。
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生气，反倒好奇起来：是什么理由驱使着我家小凡讲过那样一番怪话之后，还认为自己挺有理的呢？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林真收紧了手上牵狗的皮带，把狗狗拽得离自己更近。转过身来走到廖凡的面前，咄咄逼近，逼视对方的双眼，追问道：“既然你说我在装，假装成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好吧！就算我在装！请你告诉我：我装啥了？如果我不该理直气壮的话，我应该是怎样的跟你说话，才算真实，才算不装？”
换做别人的话，也许就在林真的逼迫面前退缩了。即使不怕林真，也很可能在狼狗的面前向后退步。
昆明犬，即是中国人改造过的德牧，也就是抗战电影里德军和日军搜索队，漫山遍野捉拿盟军间谍或者地下党时，常常带着几只的所谓“狼犬”。这种狗狗很有狼性，体型甚至比真正的草原狼更大一些，相貌可怕，性情凶狠，经常可以咬死主人指定的目标人物。
林真新得的这一只，虽然年老，威势犹在。
常人都会在狼犬的面前害怕退避，这是科学的，并不丢人，猴族在一对一肉搏方面本来理所应当的斗不过狼族。但廖凡并非常人，他没有退却。他挺胸相迎，大声道：“你涉嫌盗窃！我有权保留我的怀疑！我没做错！也没说错什么！”
廖凡这么说，是做过一番谨慎的保留。他并没有指明廖氏祖传的玉饰。林真很可能窃取过除了廖家之外其他更多古老世家传下的古董珍宝。
这是因为，昨晚廖凡也瞧见了那只宋代青花瓷瓶。这只瓷瓶的花色、材质和尺寸大小，和廖凡家里的一只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所绘图案的方向相反，互为镜像，看起来好像恰是一对。虽然这并不是廖凡要找的那只玉佩，但也侧面证明了廖凡爸爸很可能私下向小三馈赠了各种宝贝玩意儿。
连青花瓷都已经出现，玉佩还会远吗？
当廖凡闯进卢氏南屏会所一楼餐厅的时候，李敏已经中毒倒在了及时赶来的卢总经理怀中。帕巴老师在青花瓷瓶摔落地面的一瞬间，及时拾起了倾翻大半的剧**瓶。
瓶底还残留着少量毒液。帕巴将大半空掉尚未全空的瓶子，搁在桌上。
然后毛手毛脚想去解开林真的衣襟，试图检查她的胸部和腹部有没有可能致命的外伤创口。这时候帕巴老师的脸色忽然红了，手上和脚上的动作也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这时候廖凡刚好闯了进来，卢天民立即指派着廖凡来替代帕巴。
其实这时候最适合做此检查的，是卢天民自己，他本来就是林真的前夫，最熟悉她的身体状况。天民今年二十九岁，身为南洋华侨总裁和总经理，不但身份崇高，年龄也是在场诸人中最接近上一辈大叔的人物。这样在事后招致的废话和争议最小。
在场的女服务员不靠谱，追着廖凡跟进大厅里来的咨客小姐更不中用。这些人都是经理们招聘来的，卢天民虽然没有亲自面试这些基础小工，却在本店开业以来和基层员工们有过许多互动。他不放心这样两个未接受正规培训的乡下丫头，慢吞吞地抢救自己前妻的身体。这两位女服务员只接受过餐饮服务业礼貌迎客报菜名下单的训练，这一类训练强调的重点是举止端正，言谈温和，举足轻柔，一切都要做得来慢条斯理；她们压根没有接受过医护培训，更加不懂得急救这回事儿。
这个“急”字才是当前最关键的。
卢天民这时候自己又腾不手来，他必须全力救助李敏。甚至连仔细叮嘱手下给他们分派任务的一点点余暇都没有。他几乎是立刻抱着李敏，跪卧在地，将她的身体的放平。然后低下头吮吸她指头上的伤口。
几乎所有武侠影视剧中的疗伤场景都是瞎忽悠，唯独吸_毒是真实的。毒蛇的唾液原本是最好的补品，但遇到人血就会产生化学反应，制造出一种极其凶猛的神经毒素。这种毒素很像是一种电脑病毒，能够不断地扩展和繁殖延伸，这也就是所谓的毒气攻心之类的江湖说法。
神经毒素有三类，一类能够令中毒对象的心血管系统麻痹，导致死亡，一类破坏以大脑为中枢的动物性神经系统，最后一类专攻以脊髓为中心的植物性神经系统。
人类的心肺肝脾胃肠等等脏器，都归于植物性神经系统的监控之下。脊髓中毒之后，内脏会停止工作，直接致命。
帕巴带来的青花瓷瓶之中所盛的不知道是何种类型的蛇毒，卢天民知道这东西马虎不得，在送院抢救之前，他首先为李敏吸_毒。在吮吸开始之前，他对匆忙闯入的廖凡说道：“刚才打翻的这一瓶，是蛇毒，你去检查林小姐的胸前和腹部，仔细查看有没有外伤创口，如果有，你得帮她。”
没有时间再作更多的废话，卢天民把李敏的无名指含在口中。
廖凡虽然感到错愕，他却是天生聪明，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天赋。在林真的前世，廖凡就是仗着他的野兽般本能，才强行在雪夜里穿越了荒茫草原，侥幸没有迷失和冻死在黑暗潮湿冰冷的野外。
他不知道卢天民是谁，也不知道这位看上去年约三十的成年人为何一瞬间指定了他。
但廖凡十分了解蛇毒遇到外伤产生致命毒素这个原理，他心想：这位大叔看来是此间岁数最大的负责人，大概他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概他担心除我之外的别人，不论男女，都会磨磨叽叽耽误了救人，大概他看出来我才是唯一那个不爱废话，直接动手办事儿的痛快汉纸……
于是廖凡点头，什么废话也没多说，快步抢到林真的身边，伸手就去脱她的衣裳。
卢天民前世认识林真的时候，也就认识了廖凡。作为对手，他曾经认真研究过他。这一次，卢天民在关键时刻做出的判断，完全正确。廖凡确实是现场唯一那个手脚麻利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断者。
卢天民同样也是知道前世廖凡跟林真之前的亲密关系，虽然今生此事还没有发生。说起来大家也不算外人，也就只能成全了姓廖的这个小子。
……
第80章 十八年前的那个遗愿
卢天民的选择其实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经做出来了，他必须选择李敏，他只能放弃林真。
只要廖凡不死！他便不会正眼再瞧林真一眼！
他前世的后半辈子，以及今生，都是属于李敏一个人的。因为1995年11月的那次登山途中，他和李敏是唯1。5个幸存者。卢天民和李敏也参加了当年那次极其惨烈梅里雪山探险行动。
在雪崩过去之后，幸存者不是唯一的，也不是唯二，而是一个半。他和李敏之间以余生做了一场豪赌，卢天民输了，于是他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卢天民才是真正的唯一幸存者。李敏虽然也活了下来，身体和精神都惨遭重创，永远回复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卢天民的余生一直背着林真在支持李敏，不过，李敏出身豪门，并不需要金钱的帮助，又带着军方背景。卢天民啥也没有，就是钱多，李敏却不稀罕。李敏受伤之后，最需要的是照顾，关怀，以及漫长的心理康复治疗，这件事情卢天民却偏偏做不了。前世的卢天民对大陆改革带来的巨大商机，缺乏一个前瞻性的准确判定，他把筹码错误地押在了宝岛台湾的一边。
和台湾特务走得太近，令他失去了就近照顾李敏的可能性。
1995年11月，廖凡、加藤、李敏、卢天民等人亲历的那场雪崩惨案，最终只有卢天民和李敏幸存下来。有一些秘密只有天民和李敏知道。
李敏不但身体受到重创，落下残疾，更可怕的是精神崩溃，几乎变成一个疯子。偏偏卢天民无法接近李敏，完全帮不到她。
卢天民原以为李将军自然会雇请大陆方面最好的精神科专家为她治疗，却不曾想到，李敏性格倔强至极，她一辈子也没有把心里埋藏的沉重秘密向着心理医生吐露半句。
那个秘密过于沉重。
李敏独自将一切硬抗下来，这一抗，就是十八年。
以至于十八年之后，仍然未能痊愈。所以她养育出廖远和卢思明这样两个精神病儿子来，卢天民一点都不抱怨。甚至于当廖远当面告知天民想要杀了他替父报仇的时候，天民既不躲避，也不报警，更加不做戒备，志愿把自己的性命送到廖远的手上。不但坦然赴死，还把遗产留赠给了廖远、李敏、李思明一家三口。
卢天民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2014年五十三岁的他，倒也并不像卢思聪和林真所想的那么绝情，他早就为思聪和林真在瑞士那边的阿尔卑斯雪山脚下，置下了一片还算丰厚的家当，他知道林真喜欢住在雪山脚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是替已故的廖凡兄弟照顾好他的老婆。
这种程度的照顾自然是需要做好夫妻之间的那些事儿的，这件事情让天民又是纠结又是蛋疼，可以说，他和林真所过的18年夫妻生活，没有〇〇xx的日子里，他感到十分幸福，他喜欢尽力去照顾好林真。这菇娘是廖、李、卢、林四_人_帮里唯一那个不知情也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的人。大家都希望看见林真可以活得幸福和快乐。
廖凡的遗愿亦是如此。
李敏在她没有发疯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让不知情的林真幸福快乐，做起来谈何容易。
告诉她全部实情的话，她肯定就要疯掉，李敏身边会多一个精神变_态小伙伴儿。
不告诉她，还要娶她为妻，那就必定跟她会有各种〇〇xx的好事儿，这就等于侵犯了廖凡君的媳妇儿。卢天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偷窃和犯罪。他的心里一点儿也不好受。只有在不必提及〇〇xx的日子里，比如大姨妈来了的时候，又或是林真生病的日子里，当他单纯照料林真的时候，天民才会感到幸福快乐。
因为当年在雪崩事故当中，廖凡是为了救活天民和李敏，才采取极其残酷的手段，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
1995年的廖凡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自杀了事。
那个二十一岁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类，他的身上似乎附有恶魔的诅咒和女神的祝福，他极度变_态，又无限仁慈。他在雪崩过后所做的一切，彻底改变了卢天民的一生，并且把李敏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那一次梅里雪山攀登的过程中，日本登山队的队长加藤光一在路线选择问题上，和本地登山家廖凡发生了剧烈争执。日本人又科学，又先进，又成熟，又有钱，廖凡只有二十一岁，大学肄业，性格也挺奇葩的（听说他跟他爸爸的情_妇搞在了一起），他完全就是个不靠谱的浑小子。
于是大家都选择支持加藤队长的计划。
卢天民不置可否，他既不信任日本人，也不喜欢廖凡。他把选择的权力交给李敏，他当时对李敏说，“为了表示对李小姐的尊重和信任，李小姐选谁，我就选谁！”
他是个优秀的商人，李敏的赫赫家世，在90年代意味着什么，只有商人最懂。卢总裁及其祖辈很多年前就已经移民新加坡，可是一直坚守着中国人的古老文明传统。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惯例，他当然要不惜一切跟李将军的女儿套上近乎。
李敏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廖凡。
李敏当时选择廖凡的动机非常奇怪。她作为一个t，一厢情愿地爱上林真这个p。林真却执迷不悔地纠缠着廖凡。廖凡其实是李敏的情敌。
这时候其实卢天民对林真没有什么想法，李敏也瞧了出来，她并没有把卢总当作又一个情敌。反倒是这个新加坡来的台湾老特务，一心巴结奉承着她，李敏虽然并不十分聪明，但空军司令部里的高智商参谋多不胜数，早就暗中把卢天民肚子里头藏着的那点小九九，全盘告知了李敏。所以这时候李敏其实把卢天民视为忠犬小伙伴，想要借了卢总裁的力量，打压廖凡。
……
第81章 冒险者
打压廖凡，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最好的手段还是金钱和事业，金钱虽然低俗，富国富民的事业却无比高尚。廖凡是天生不会挣钱的一个野性青年，这恰好是他的最大短板。所以李敏时时把卢总带在身边，是可以很好地挤压廖凡。李敏的最终目标，就是要让廖凡自惭形秽，自己承认配不上林真，灰溜溜地自觉消失。
李敏不打算去劝林真，她只能从廖凡这里下手。因为四_人_帮里的这四个小伙伴儿，个个心知肚明，其实林真跟廖凡之间，根本是林真阿姨一时想不开，悍然强坚了她的小凡。
李敏倘若批评教育林真的话，只怕她根本听不进去。林真当时明显就陷入了一种狂热恋爱的激｜情状态。热恋中的女人根本是不讲道理的。
而且，如果是林真甩了廖凡的话，恐怕日后她会有一些内心不安的心态，感觉对不住廖凡似的。
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想办法劝退廖凡。这件事看起来并不难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廖凡这熊孩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他心中所爱的，恐怕只有雪山和冒险。
冒险者天生都是不怕死的。也就只有那样一些敢于冒死去挑战高难度项目的人，才配得上称为冒险者。
廖凡无疑是个天生的冒险家。
冒险家的天赋就是不怕死，也就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爱惜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爱情？一个独自死在外面的冒险者，丢下家里的孤儿**不管，完全就是责任感和道德下限的缺失。
所以李敏认定林真只是一时糊涂，日后迟早她会知道：廖凡不爱任何人，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李敏才是真爱林真的( 总裁你只是备胎 http://www.xlawen.org/kan/121/ )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紧接着更加重要的另一件事就是廖凡的爸爸妈妈。
以神棍口吻写成的灾情预警电报已经发出去了，那封电报将会带来怎样的改变，一时还很难做出预计。
没有李敏赶赴厦门帮忙坐镇的话，林真担心那份电报产生的效果会很不好！
毕竟这是一个无神论破除封建迷信的科学社会。
廖爸爸可能会对迷信活动嗤之以鼻，廖妈妈干脆就会把这件事看作是无_良小三儿又在妆神弄鬼，企图与大叔之间再度发生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
这样的话，那份电报不但起不到警示的效果，还会带来难以预见的负面影响。
应该怎么办呢？
“小凡！按我们预先做过的安排，李敏和帕巴本来要在今天一早就坐上昆明开往厦门的火车。＇注1＇李敏遭遇意外，被卢天民送去就医。那么，帕巴老师呢？你知道帕巴老师去哪儿了吗？他一个人上了火车？还在留在南屏会馆？又或者跟着卢总一起去坐飞机了？”
“帕巴已经出发了。他不是一个人，洛桑陪他一道去的。”廖凡淡淡的道。
其实林真这时候心里在想，廖凡你作为厦门本地人，其实你才最应该去给帕巴老师做向导。
不过，这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从廖凡的视角看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全都是为他而起。大家都在为了廖氏一家而忙活。倘若知道的话，他应该会丢开一切，果断陪着帕巴老师，一起返回厦门去吧。
林真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说着：“小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厦门？”
这句话，其实问得无厘头。廖凡当然要达成了此次云南之行的目的之后，才会返回厦门。不然他不是白跑了这么几千里地吗？林真应该是问：你来云南，究竟想干嘛呢？
这个问题她其实问不出口，于是绕着弯子去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或者他很快就回厦门，或者他计划在云南呆上很久之后才回家。从这两者之间的对比关系上，也可以侧面窥见到廖凡这一次的出现，到底抱着怎样的企图。
“不急！”廖凡回答说道，“要到下个学期再回去。”
这就是说，直到今年暑假他都会一直呆在香格里拉一带，暑假过完才考虑回家和返校的事情。
“怎么？你们的学校不用上课了吗？”
“我上不上课！关你什么事儿？”
其实林真知道廖凡这学期不用上学。因为89年6月4日发生的那次全国性骚乱事件的余波，一时尚未平歇。各大高校这时候都还在全面整顿之中。从89年的暑假到90年的暑假之间，但凡在校大学生主动装病申请休学一年的，都是好样的！这是因为，在89年春天、夏天以及秋天，赖在学校里也学不到什么科学知识。赖在校园里不走的，看起来反倒像是热衷闹事的好事分子，又或者不明真相被人利用的广大群众似的。
这期间，看不惯校园里以及社会上各种乱象的学生，不肯瞎掺和，一心只想回家的，都是知进退识大体的好学生。一旦提出装病休学申请，校方一般不加审核，立即给予批准。前世廖凡就是这样获得了整整一年的闲暇游荡时光。
今生，还是一模一样。
林真知道问题的答案，还是向着廖凡提问，这是为了看清他的态度究竟有多坚决，或者有多茫然。
现在，廖凡被这个话题触怒了。
这就表示他的心中慌乱，他根本无法淡定看待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
……
＇注：＇福建三面环山，一面向海，铁路建设条件艰苦。在1990年，只有江西鹰潭－厦门集美之间的鹰厦线是唯一的出省铁路通道。从昆明到厦门，需要在江西鹰潭车站转签换乘，此处简略带过不提。
……
第77章 捉贼追赃
……
林真默默无语，心中却又在偷笑。
原本她就是故意要激怒廖凡的。
当廖凡发怒之后，她就好趁机假装受了委屈，低下头，默不作声。
隔一会儿，他就会倒过来找她说话。那时候，他的态度，会变好很多。以前一直就这样，以后肯定还会这么继续。
虽然随时没忘记忽悠廖凡，正事儿也不能被耽搁。
今晚的正事儿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去开房，然后跟廖凡商量赶回厦门的事情：廖凡一个人回去？还是两个人一起回去？
如果廖凡一个人回去的话，此去之后，他几时还会再来云南？
如果廖凡不肯回去，如果是林真哄着他回去……又该怎么哄呢？在廖凡同意乖乖地回家之前，他总要优先达成自己此行的目标，才肯放手对吧？那么他的目标究竟是啥？
这几件，都是今晚必须搞清的事情。
林真牵着她的狗，低着头在前面走，廖凡不近不远的跟着。尚未竣工的民航大道十分宽阔，一路上杳无人迹，安宁平静，无人打扰。
“喂！我说……”
廖凡终于追上来搭话。
依着他一向冷慢的性子，倘若他觉得自己心底无亏的话，沉默一整天不说半句话也不会感觉憋屈。反过来，如果廖凡觉得是自己过分或者无理取闹的话，只要三分钟不理睬他，他就会沉不住气。五分钟之后，他就会丢下虚荣心，凑上来尝试和解。
将才林真是关心廖凡长时间外出会不会耽搁读书，这是正经话题。即便她是他爸爸的小三，即便她万恶该死，毕竟她们林家是廖家的老邻居。虽然廖凡从小就没有在厦门居住和读书，他从初中就投奔了上海的亲戚，整个初中高中年纪，都在上海渡过。不过，他始终是知道对方住在自己家的街对面。
邻家姐姐问询隔壁弟弟的学业，并无任何不妥。廖凡刚才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看，自个儿也觉得自己不占理。
“我读不读书！不用你管！你先管好自己！”
廖凡心里想的，本来是要作出科学公正的澄清。话说出口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变得刺耳难听。他没办法跟不正经的小三好好说话。尤其是他爸爸的小三，加倍让他感到羞耻和愤恨。
倘若这还是前世的话，林真的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岁的话，她忍不住又会委屈落泪。
今生的林真虽然心智成熟，神经、血液、肌体组织和荷尔蒙等等，依旧年轻，今生她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不过，这一次，她不会为眼前这点小事儿伤心。
她索性就假装听不懂廖凡的意思，假装科学思考，拿出客观冷静的态度，严谨考究道：“依你说？我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管好了我自己？”就好像中学生正在求解一道有点难度的数学题。
“你！你……”廖凡虽然怒气冲冲，却没办法把更多的狠话讲出口来。
他原本想说，管好你自己的腿，别再走近我家半步。转念想起，昆明到厦门三千多四千里的距离，人家明明已经主动作出了远避的姿态，这一避，已经够远。还要再远的话，就掉到地图外面去了。
廖凡意识到自己此次劳师远行，横跨了祖国东西，从最东边的沿海，深入到最西边的山区，跑来当面呵斥一个已经低头认过错了的小三，原是自己做得有些过火。
但这一趟，他却是不得不来。
因为廖家一块祖传的玉珮，不见了。
叶阿姨的妆奁箱子里少了一件最珍贵的古玉首饰，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廖永泰偷偷送给了心爱的小三。
这件古玉所值不菲，1990年的时候王刚老师还没有跑去cctv主持鉴宝节目。民间收藏家对于古董的识别和定价能力，十分有限。香港那边的苏富比、佳士得、德比斯几家著名拍卖行，这时候最有估价权威。
但叶阿姨和廖凡都不知道，成立于1973年的苏富比鉴宝砖家团，要到1994年才会首次来到北京。这时候，在全球华人世界，苏富比旗下的三大机构分别设立在香港、台北、新加坡。
廖永泰是频繁来往于厦门深圳香港之间的，海峡两岸此时还没有友好通商，廖记茶店里提供的乌龙茶高端牌子货，售价高达4000元/500克，其货源就来自于台湾新竹县的孙福记。廖永泰通过百年老字号孙福记设在香港的代理处，辗转进货。
他很可能背着叶阿姨，偷偷找到苏富比，对廖家祖传的宝贝，私下做过了估值评定。
这块失踪的玉佩，是廖永泰的母亲孙氏当年亲手送给儿媳妇叶氏的。这是婆婆送给媳妇儿的传家宝。倘若廖凡妈妈做下了任何对不住廖家的事情，廖家收回宝贝，让她净身出户，她无话可说。可是叶氏平生谨守妇道，从未做出过半点不守规矩的有辱门风之事，那么，这块古董玉佩就理应算是她的私藏之物。
这种情况下，老廖偷偷的拿了妻子的东西出去送给外人，这分明就是偷窃！既然是偷窃所得之物，那就不合法！那么廖永泰对于林真所做的私相授受，也就该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无效馈赠。
叶阿姨跟着廖叔叔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板娘，对于产权判定和财产纠纷案件，颇有些认识。当她发现玉佩失窃，首先想到的就是请律师，然后报警，再提起诉讼，向法院就该项古董器物进行财产保全。
按照旧式女性的传统观念，叶阿姨原本想要亲自打上林家的门，严格搜查，追回贼赃。现在却已经是文明法制的新社会，不能再去沿袭旧社会原配发妻当街抓了小三抽打对方的脸，然后再游街羞辱那一套。
甚至也不好意思为了这个去找律师。叶阿姨不想自曝太多家丑出去，让律师们知道太多，也是一件羞耻和窘迫之事。
于是她就想起自己正在读大学的亲儿子来。
正好这时候的大学全面处于一个放假和半放假的闲散阶段。廖凡休学一年，正在利用这一年难得的大长假，自由畅游祖国的大好河山。
去哪里旅游不是旅游？
与其去九寨沟，还不如让他去香格里拉。首先不耽搁宝贝儿子的旅游计划，顺便又让他秘密调查失踪玉佩的去向！最好能够拿回玉佩！又或者拍摄到该玉佩为林真窃取的照相证据！
这就是廖凡妈妈私下跟孝顺儿子做出的交待和嘱托。
廖凡现在事实上就是一个十七岁未成年不合法的私家侦探。
……
第78章 无理取闹
“管好你自己的腿，别再走近我家半步。”
“管好你的手，别再偷走我爸我妈珍藏的古董宝贝。”
廖凡真实想讲的，本应是后面一句。但是，当案情尚未昭彰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提及玉佩之事。于是他只能拿前面那个借口出来说事儿。可是，林真已经将自己放逐到了三千里之外，“别再靠近我家”云云，也就不再成其一说。
“还要怎么做？才算是管好了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难倒了廖凡。
廖凡虽然未成年，却天生敏锐，他一点也不笨。
一瞬间便想清楚应该怎样去面对。
“哼！”他再度摆出廖记最富代表性的招牌特色臭屁脸谱来，冷嘲道：“纸包不住火！做过亏心事的，再怎么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也装不像！”
廖凡这句话，是想要测试林真究竟有没有牵连参与玉佩失踪案件。倘若她有所参与，一定会心怀鬼胎的吧！被这句话稍一刺激过后，应该会感到羞愧和脸红吧！那样一来，廖凡就可以对此案作出一个初步的判定。
倘若这番话，说给廖凡的同龄人听，这句话其实也算十分聪明，还略有一点点阴险的意味。
因为这句话完全就没有明确针对林真。倘若林真宣称她没有做过亏心事，并愤怒谴责廖凡污蔑和中伤的话！那么廖凡就可以继续冷嘲说道——我又没说做亏心事的人就是你。我感叹别人伪善装b不可以吗？你急啥呢？又没踩到你的狗尾巴。
恰好林真的身后这时候还当真牵着一只年迈力衰的老龄化退役警犬，它的尾巴果然是颓然低垂着的，不再像年轻时代那么高高的翘起来。廖凡忍不住就在认真打量着狗尾巴和自己脚步之间的距离，他想要配合那句话，届时真的去踩上一脚，以此来证明“踩到你的狗尾巴”一句，纯属客观陈述，并非指桑骂槐，并不构成｜人参公鸡。
十七岁的少年，并不是一定就不可以在嘴皮子上跟人吵架斗嘴，可是，廖凡不该跟女人斗嘴，更不该一头撞在林真这样一个重生来的四十岁阿姨手上。
像他这么耍嘴皮子的粗浅伎俩，那就是米粒之珠，妄想同月亮争光，他怎么敢跟鲁班门前弄大斧。
“我装的确实不像！下次我会注意改进的！”林真这时候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于是刻薄毒舌说道，“我谢谢你提醒！”
考虑到廖凡的质问虽然不怀好意，却也不算太过恶毒。所以林真只谢了廖凡一个人，没有按例致谢他的全家。
1990年的时候，并不流行我谢谢你全家这样的毒舌挖苦语法。廖凡完全听不懂这是个啥意思。不过，从对方的神态和语气上，再傻也猜到这不是一句好话。
但这并不是廖凡关心的重点。廖凡平生冷脸嘲讽过的同学，多了去了，被人回骂或者反讽的次数自然也是非常多，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他的态度习惯性微澜不惊。
现在的问题是：林真作出的这个反应，完全不在廖凡的预计之中，令他一时茫然，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坦然呢，还是心怀鬼胎呢？这好像完全就看不出来嘛！
当廖凡感到迷糊的时候，林真的心情其实也不好受。
在她前世生命中的前半段，她是性格柔软，又傻，又很可笑，而且还很爱哭的。后半段，她是矫情虚伪而擅长伪装的总裁太太。前世遭遇死亡袭击之前的最后那几个小时，最是受伤，也最难忘。卢思聪对她的尖刻讽刺，其实并没有冤枉了她。正如卢思聪所抱怨的那样，思聪固然是个无耻的骗子，林真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林真也是个大骗子。
当时，林真并不为此感到羞愧。做一个合格的总裁太太，台面上必须做好各种应酬，不会演戏怎么行呢？即便只是为了卢家的利益着想，她也只能全力以赴去飙戏啊！
事后，当她死去活来重生在云南山区公路上的一辆长途巴士上，未受污染的春天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和脸上。林真当时就想通了：今生绝不再走总裁太太的装b老路。今生她要活出自己的天然本色来。
卢天民在前世是个不错的备胎，今生，他只是个路人。当初林真不辞辛苦跑到香格里拉这么偏远的山区来，就是为了雪山草原的纯净和自然。后来，她却跟着卢氏总裁先生移民去了新加坡，这本来就是她一辈子犯过的最大一个糊涂，她在卢天民的面前晕了头，忘记和背叛了自己的初衷。
今生当然不会把同一个错误再犯一次。
今生的林真把总裁太太擅长的那种外交辞令，那种不卑不亢、亦庄亦谐的智慧语言，那些暗藏机锋的隐喻式表达法，统统抛开。今生的林真宁愿朝着帕巴老师和洛桑大哥一伙儿靠近，做个心直口快的粗野村姑！村姑当然是越俗气越好！
该骂的时候，绝不跟他含蓄，一定要爆粗口，绝不可以再装文雅！该打的时候，捋起袖口打了再说，绝不在乎会不会因为滥用暴力，被围观群众扣减了女性魅力指数。
所以林真面对廖凡来意不善的挑衅话题，果断给予麻辣还击。林真这时候还猜不到廖凡为什么忽然提出来那么难听的一项指控，玉佩什么的案情，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虽然林真猜不到廖凡的动机，但她的阅历够多，一听就知道廖凡话里有话，而且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怪话！
今生的林真第一切齿痛恨的事情就是：有话不肯好好直说！偏要文绉绉地兜圈子，玩弄老和尚才喜欢的那种莫测高深装b碣语。
这可以算是林真重生过来之后，给自己约法三章定下来的第一条新生活新规则。正是基于这样的一种痛改前非思维，她在前世被这样那样的类似烦恼伤透了心，这时候反其道而行，难免就有些矫枉过正。
林真一边问候廖凡的全家，一边在心中略感抱歉，她自己也晓得自己粗暴刻薄得有些儿过了。不过，她觉得这样过火一点的态度，其实是更好。
大不了就是稍后回过头来，再给予对方适当的温存和帖补……这是林真最不介意多付出一些的！她很高兴可以对小凡做得更有爱一点。
总之，该硬气的时候，千万别软了。今生一定要做得更强硬。哪怕村俗无礼，简单粗暴，甚至粗野粗暴，都是真性情自然表达。更健康，也更明朗。远比前世执着过的所谓风度所谓涵养更有意义！恰好廖凡也是个野性更多而文雅不足的家伙，这样才正好旗鼓相当。
廖凡乍然被林真毒舌反讽之后，一时愕然，赧赧无语。
林真的本意就不是故意想要伤害这个未成年的前男友，她赶紧换上笑脸，没心没肺地倒贴回去，热情关心说道：“小凡你没怄气吧？你是在埋怨我说话太难听吗？是吧？”
“不是！”
廖凡的性格从来就是那样。有些事情，他会长时间陷入思考。但是“敢不敢”、“行不行”、“是不是”之类的选择题，一旦涉及到人格和原则底线问题，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出最明确的答案。
林真这时候的潜台词就是在问：“你是不是小气鬼啊！”廖凡必须在第一时间喊出来：“不是！”
“不是什么？是嫌我说话还不够难听吗？想来点更难听的？还是……遇到再难听的话，你也不屑于当面抱怨？”
这其实是个挺难回答的问题。
十七岁的孩子一般都会受不了这种毒舌妇才会提得出来的刁蛮问题。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这分明就是无聊无耻和无理取闹。
……
第79章 卢天民的选择
廖凡是男人，在饶舌对嘴领域没天赋。他只有十七岁，社会阅历和吵架知识方面也很欠缺。
但他不笨。
他立即就发觉对面的女人嘴巴比他厉害，立刻避开这个对自己不利的口头暴力冲突事件，果断说道：“你说的不算难听，还不如我那句难听。”
之前廖凡说“做过亏心事的，再怎么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也装不像”，这种酸溜溜的讥讽腔调，本来就不符合廖凡的本心。所以他立即展开了批评和自我批评。但他只承认自己之前说话难听，却没接着说声“对不起”，更没有跟上一句按例都应该有的“我错了”。
言下之意，他承认自己率先一步说话难听，首启战端，却并不承认自己做得错了。倘若林真确实拿到了廖家祖传的玉佩还在装傻的话，那么，廖凡是不必道歉和认错的！他没说错也没做错！
“哦？”林真笑眯眯地期待着下文。
可是，沉默寡言的廖凡不再吭声，再也没有下文了。
稍候片刻，林真没有听到对不起和我错了，立即就猜到了廖凡心里的潜台词。
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生气，反倒好奇起来：是什么理由驱使着我家小凡讲过那样一番怪话之后，还认为自己挺有理的呢？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林真收紧了手上牵狗的皮带，把狗狗拽得离自己更近。转过身来走到廖凡的面前，咄咄逼近，逼视对方的双眼，追问道：“既然你说我在装，假装成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好吧！就算我在装！请你告诉我：我装啥了？如果我不该理直气壮的话，我应该是怎样的跟你说话，才算真实，才算不装？”
换做别人的话，也许就在林真的逼迫面前退缩了。即使不怕林真，也很可能在狼狗的面前向后退步。
昆明犬，即是中国人改造过的德牧，也就是抗战电影里德军和日军搜索队，漫山遍野捉拿盟军间谍或者地下党时，常常带着几只的所谓“狼犬”。这种狗狗很有狼性，体型甚至比真正的草原狼更大一些，相貌可怕，性情凶狠，经常可以咬死主人指定的目标人物。
林真新得的这一只，虽然年老，威势犹在。
常人都会在狼犬的面前害怕退避，这是科学的，并不丢人，猴族在一对一肉搏方面本来理所应当的斗不过狼族。但廖凡并非常人，他没有退却。他挺胸相迎，大声道：“你涉嫌盗窃！我有权保留我的怀疑！我没做错！也没说错什么！”
廖凡这么说，是做过一番谨慎的保留。他并没有指明廖氏祖传的玉饰。林真很可能窃取过除了廖家之外其他更多古老世家传下的古董珍宝。
这是因为，昨晚廖凡也瞧见了那只宋代青花瓷瓶。这只瓷瓶的花色、材质和尺寸大小，和廖凡家里的一只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所绘图案的方向相反，互为镜像，看起来好像恰是一对。虽然这并不是廖凡要找的那只玉佩，但也侧面证明了廖凡爸爸很可能私下向小三馈赠了各种宝贝玩意儿。
连青花瓷都已经出现，玉佩还会远吗？
当廖凡闯进卢氏南屏会所一楼餐厅的时候，李敏已经中毒倒在了及时赶来的卢总经理怀中。帕巴老师在青花瓷瓶摔落地面的一瞬间，及时拾起了倾翻大半的剧**瓶。
瓶底还残留着少量毒液。帕巴将大半空掉尚未全空的瓶子，搁在桌上。
然后毛手毛脚想去解开林真的衣襟，试图检查她的胸部和腹部有没有可能致命的外伤创口。这时候帕巴老师的脸色忽然红了，手上和脚上的动作也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这时候廖凡刚好闯了进来，卢天民立即指派着廖凡来替代帕巴。
其实这时候最适合做此检查的，是卢天民自己，他本来就是林真的前夫，最熟悉她的身体状况。天民今年二十九岁，身为南洋华侨总裁和总经理，不但身份崇高，年龄也是在场诸人中最接近上一辈大叔的人物。这样在事后招致的废话和争议最小。
在场的女服务员不靠谱，追着廖凡跟进大厅里来的咨客小姐更不中用。这些人都是经理们招聘来的，卢天民虽然没有亲自面试这些基础小工，却在本店开业以来和基层员工们有过许多互动。他不放心这样两个未接受正规培训的乡下丫头，慢吞吞地抢救自己前妻的身体。这两位女服务员只接受过餐饮服务业礼貌迎客报菜名下单的训练，这一类训练强调的重点是举止端正，言谈温和，举足轻柔，一切都要做得来慢条斯理；她们压根没有接受过医护培训，更加不懂得急救这回事儿。
这个“急”字才是当前最关键的。
卢天民这时候自己又腾不手来，他必须全力救助李敏。甚至连仔细叮嘱手下给他们分派任务的一点点余暇都没有。他几乎是立刻抱着李敏，跪卧在地，将她的身体的放平。然后低下头吮吸她指头上的伤口。
几乎所有武侠影视剧中的疗伤场景都是瞎忽悠，唯独吸_毒是真实的。毒蛇的唾液原本是最好的补品，但遇到人血就会产生化学反应，制造出一种极其凶猛的神经毒素。这种毒素很像是一种电脑病毒，能够不断地扩展和繁殖延伸，这也就是所谓的毒气攻心之类的江湖说法。
神经毒素有三类，一类能够令中毒对象的心血管系统麻痹，导致死亡，一类破坏以大脑为中枢的动物性神经系统，最后一类专攻以脊髓为中心的植物性神经系统。
人类的心肺肝脾胃肠等等脏器，都归于植物性神经系统的监控之下。脊髓中毒之后，内脏会停止工作，直接致命。
帕巴带来的青花瓷瓶之中所盛的不知道是何种类型的蛇毒，卢天民知道这东西马虎不得，在送院抢救之前，他首先为李敏吸_毒。在吮吸开始之前，他对匆忙闯入的廖凡说道：“刚才打翻的这一瓶，是蛇毒，你去检查林小姐的胸前和腹部，仔细查看有没有外伤创口，如果有，你得帮她。”
没有时间再作更多的废话，卢天民把李敏的无名指含在口中。
廖凡虽然感到错愕，他却是天生聪明，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天赋。在林真的前世，廖凡就是仗着他的野兽般本能，才强行在雪夜里穿越了荒茫草原，侥幸没有迷失和冻死在黑暗潮湿冰冷的野外。
他不知道卢天民是谁，也不知道这位看上去年约三十的成年人为何一瞬间指定了他。
但廖凡十分了解蛇毒遇到外伤产生致命毒素这个原理，他心想：这位大叔看来是此间岁数最大的负责人，大概他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概他担心除我之外的别人，不论男女，都会磨磨叽叽耽误了救人，大概他看出来我才是唯一那个不爱废话，直接动手办事儿的痛快汉纸……
于是廖凡点头，什么废话也没多说，快步抢到林真的身边，伸手就去脱她的衣裳。
卢天民前世认识林真的时候，也就认识了廖凡。作为对手，他曾经认真研究过他。这一次，卢天民在关键时刻做出的判断，完全正确。廖凡确实是现场唯一那个手脚麻利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断者。
卢天民同样也是知道前世廖凡跟林真之前的亲密关系，虽然今生此事还没有发生。说起来大家也不算外人，也就只能成全了姓廖的这个小子。
……
第80章 十八年前的那个遗愿
卢天民的选择其实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经做出来了，他必须选择李敏，他只能放弃林真。
只要廖凡不死！他便不会正眼再瞧林真一眼！
他前世的后半辈子，以及今生，都是属于李敏一个人的。因为1995年11月的那次登山途中，他和李敏是唯1。5个幸存者。卢天民和李敏也参加了当年那次极其惨烈梅里雪山探险行动。
在雪崩过去之后，幸存者不是唯一的，也不是唯二，而是一个半。他和李敏之间以余生做了一场豪赌，卢天民输了，于是他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卢天民才是真正的唯一幸存者。李敏虽然也活了下来，身体和精神都惨遭重创，永远回复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卢天民的余生一直背着林真在支持李敏，不过，李敏出身豪门，并不需要金钱的帮助，又带着军方背景。卢天民啥也没有，就是钱多，李敏却不稀罕。李敏受伤之后，最需要的是照顾，关怀，以及漫长的心理康复治疗，这件事情卢天民却偏偏做不了。前世的卢天民对大陆改革带来的巨大商机，缺乏一个前瞻性的准确判定，他把筹码错误地押在了宝岛台湾的一边。
和台湾特务走得太近，令他失去了就近照顾李敏的可能性。
1995年11月，廖凡、加藤、李敏、卢天民等人亲历的那场雪崩惨案，最终只有卢天民和李敏幸存下来。有一些秘密只有天民和李敏知道。
李敏不但身体受到重创，落下残疾，更可怕的是精神崩溃，几乎变成一个疯子。偏偏卢天民无法接近李敏，完全帮不到她。
卢天民原以为李将军自然会雇请大陆方面最好的精神科专家为她治疗，却不曾想到，李敏性格倔强至极，她一辈子也没有把心里埋藏的沉重秘密向着心理医生吐露半句。
那个秘密过于沉重。
李敏独自将一切硬抗下来，这一抗，就是十八年。
以至于十八年之后，仍然未能痊愈。所以她养育出廖远和卢思明这样两个精神病儿子来，卢天民一点都不抱怨。甚至于当廖远当面告知天民想要杀了他替父报仇的时候，天民既不躲避，也不报警，更加不做戒备，志愿把自己的性命送到廖远的手上。不但坦然赴死，还把遗产留赠给了廖远、李敏、李思明一家三口。
卢天民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2014年五十三岁的他，倒也并不像卢思聪和林真所想的那么绝情，他早就为思聪和林真在瑞士那边的阿尔卑斯雪山脚下，置下了一片还算丰厚的家当，他知道林真喜欢住在雪山脚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是替已故的廖凡兄弟照顾好他的老婆。
这种程度的照顾自然是需要做好夫妻之间的那些事儿的，这件事情让天民又是纠结又是蛋疼，可以说，他和林真所过的18年夫妻生活，没有〇〇xx的日子里，他感到十分幸福，他喜欢尽力去照顾好林真。这菇娘是廖、李、卢、林四_人_帮里唯一那个不知情也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的人。大家都希望看见林真可以活得幸福和快乐。
廖凡的遗愿亦是如此。
李敏在她没有发疯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让不知情的林真幸福快乐，做起来谈何容易。
告诉她全部实情的话，她肯定就要疯掉，李敏身边会多一个精神变_态小伙伴儿。
不告诉她，还要娶她为妻，那就必定跟她会有各种〇〇xx的好事儿，这就等于侵犯了廖凡君的媳妇儿。卢天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偷窃和犯罪。他的心里一点儿也不好受。只有在不必提及〇〇xx的日子里，比如大姨妈来了的时候，又或是林真生病的日子里，当他单纯照料林真的时候，天民才会感到幸福快乐。
因为当年在雪崩事故当中，廖凡是为了救活天民和李敏，才采取极其残酷的手段，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
1995年的廖凡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自杀了事。
那个二十一岁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类，他的身上似乎附有恶魔的诅咒和女神的祝福，他极度变_态，又无限仁慈。他在雪崩过后所做的一切，彻底改变了卢天民的一生，并且把李敏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那一次梅里雪山攀登的过程中，日本登山队的队长加藤光一在路线选择问题上，和本地登山家廖凡发生了剧烈争执。日本人又科学，又先进，又成熟，又有钱，廖凡只有二十一岁，大学肄业，性格也挺奇葩的（听说他跟他爸爸的情_妇搞在了一起），他完全就是个不靠谱的浑小子。
于是大家都选择支持加藤队长的计划。
卢天民不置可否，他既不信任日本人，也不喜欢廖凡。他把选择的权力交给李敏，他当时对李敏说，“为了表示对李小姐的尊重和信任，李小姐选谁，我就选谁！”
他是个优秀的商人，李敏的赫赫家世，在90年代意味着什么，只有商人最懂。卢总裁及其祖辈很多年前就已经移民新加坡，可是一直坚守着中国人的古老文明传统。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惯例，他当然要不惜一切跟李将军的女儿套上近乎。
李敏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廖凡。
李敏当时选择廖凡的动机非常奇怪。她作为一个t，一厢情愿地爱上林真这个p。林真却执迷不悔地纠缠着廖凡。廖凡其实是李敏的情敌。
这时候其实卢天民对林真没有什么想法，李敏也瞧了出来，她并没有把卢总当作又一个情敌。反倒是这个新加坡来的台湾老特务，一心巴结奉承着她，李敏虽然并不十分聪明，但空军司令部里的高智商参谋多不胜数，早就暗中把卢天民肚子里头藏着的那点小九九，全盘告知了李敏。所以这时候李敏其实把卢天民视为忠犬小伙伴，想要借了卢总裁的力量，打压廖凡。
……
第81章 冒险者
打压廖凡，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最好的手段还是金钱和事业，金钱虽然低俗，富国富民的事业却无比高尚。廖凡是天生不会挣钱的一个野性青年，这恰好是他的最大短板。所以李敏时时把卢总带在身边，是可以很好地挤压廖凡。李敏的最终目标，就是要让廖凡自惭形秽，自己承认配不上林真，灰溜溜地自觉消失。
李敏不打算去劝林真，她只能从廖凡这里下手。因为四_人_帮里的这四个小伙伴儿，个个心知肚明，其实林真跟廖凡之间，根本是林真阿姨一时想不开，悍然强坚了她的小凡。
李敏倘若批评教育林真的话，只怕她根本听不进去。林真当时明显就陷入了一种狂热恋爱的激｜情状态。热恋中的女人根本是不讲道理的。
而且，如果是林真甩了廖凡的话，恐怕日后她会有一些内心不安的心态，感觉对不住廖凡似的。
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想办法劝退廖凡。这件事看起来并不难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廖凡这熊孩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他心中所爱的，恐怕只有雪山和冒险。
冒险者天生都是不怕死的。也就只有那样一些敢于冒死去挑战高难度项目的人，才配得上称为冒险者。
廖凡无疑是个天生的冒险家。
冒险家的天赋就是不怕死，也就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爱惜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爱情？一个独自死在外面的冒险者，丢下家里的孤儿**不管，完全就是责任感和道德下限的缺失。
所以李敏认定林真只是一时糊涂，日后迟早她会知道：廖凡不爱任何人，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李敏才是真爱林真的( 总裁你只是备胎 http://www.xlawen.org/kan/1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