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阅读
纳入军营，荆州的旁门术士，由于受到天教徒的残酷迫害与世人的歧视，大多性格古怪、偏狭记仇，动辄与人反目，你要特别注意。至于察木显、瞎龙钵、垟轲、利乌耶、释于哞五人，都是荆州最近崛起的雇佣兵团血蜴兵团首领，此次运送辎重的人手全部是他们的手下，血蜴兵团成员共计两百三十九人，个个骁勇善战，特别是五个首领，各有异能，只要你按照约定支付费用，他们便是你手中的一把尖刀。剩下的那个老学究王江流没有什么来历，仅是一个在我堂兄商善士门下当清客的落魄书生，只是喜读齐民之术，而且闲来无事，喜欢教授佃农耕作之法，听说颇能增产，我特意讨了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用，你不要我就带回去。”
易天行莞尔一笑：“当然需要。说到耕作牧养，大非武者所长，就连一般的书生，都因为看不起这些杂学而不通此道，所以我这里非常缺乏此类人才。我虽然由于自己的爱好，对禽兽草木之属颇有认识，但是向生巫传播耕作牧养之法，太过耗费精力，如果他能替我分忧，作用实在不下于那支血蜴兵团。”
商善贾道：“就怕他半懂不懂，加上巫郡水土与神州大异，没有能力帮上你的忙。”
易天行摇手道：“有基础就好，适合此地的作物牧种我可以挑选出来，他只要能够按照我的吩咐推行贯彻就可以了。何况他有教授耕作方面的兴趣，学习起来事半功倍。忽隆多、篾里奇、东突儿三人我会安排到学院，他们喜欢研究法术就闭起门来研究好了，只要他们的研究成果能够为我所用就行。其他的人，我会先与颜崇古、张安国商议，定下以后的大略方针，再作分配。商老板辛苦了，不妨先去歇息，明日我会将此次的酬金奉上，同时会给你采购清单和卖给你的物资。”说着声音一顿：“我希望你把货物转手卖给七表哥。”
商善贾面色一沉，不悦地道：“古心胜？你似乎答应我把所有生意托我代理？”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当然是你独家代理，所有的货物肯定会经过你的手往返神、蜀两州，商老板不用担心我违背诺言。”
商善贾勃然道：“我出钱出力，难道就是为了当个运输队长？！”
易天行亦是面色一沉：“你们商家向来行事隐秘，不想外显人前，而把蜀州巫郡的特产大量出售，是多么打眼的事情你自己清楚！由七表哥代你出面脱手本地的出产，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应该是我们三方获取充分利益的最佳选择，何况我只是要你优先考虑卖给七表哥，如果价格谈不拢，你大可卖给别人。我说的话，永不反悔，只要明天付了钱，我便会把货物交给你，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拂袖而去。
第四十三章 玄晶起赤龙 建制为联盟
距离初冬时分，迅雷军团攻陷千魂峰、收服冥晶族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统一在易天行麾下的玄晶岭各族完成了以石王峰、千魂峰、五骏峰、天眼窠为集中聚居地的迁移和安置。清晨的阳光刚刚升起，光秃秃的树枝尖端，清澈的露水在晶莹发光。
啪的一声脆响，一袭轻装的蜃目大王踩断了一根灌木的树枝，露出青嫩的截面和树皮下暗藏的叶芽。相较于蜀州之外的地区，蜀州向来享有四季如春的美称。传说中，这是因为狭隘的蜀道阻碍了冬神冥阴的去路，以致紧随冬神左右的凛冽寒风无法刮到蜀州的缘故。因此，即使岁已隆冬，玄晶岭也只有地势最高的山石王峰山巅积雪覆盖、银妆素裹，山涧中的溪水亦结上了一层薄冰，而地势较矮的其他地区，却毫无下雪的迹象，仍然保持着秋冬之交的气温，草木的枯叶虽已落尽，暗伏的生机已在等待春天。
随着一声哨响，四周的灌木丛和树林深处，闪烁起晶莹的星光。蜃目大王连忙高举双手，大喊道：“不要动手！我是密瞳族蜃目大王，应易公子之邀，前来参加联盟会议！”
随着簌簌连声，星光消逝不见，一个方向难辨的声音响起：“上去吧。公子和三大巫族的首领已经恭候多时了。”
蜃目大王一面应是，一面招呼着同伴加快脚步，向位处山腰的九连城疾驰而去。刚刚抵达九连城下，未及开口叫门，城门已经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现出满脸笑容的易天行来。
易天行望着满脸汗珠的蜃目大王等人，微笑道：“距离开会的时间还很充裕，你们何必跑得如此慌张？”
蜃目大王一面喘气，一面红着脸道：“属下听说其他的首领都来了。”
易天行哈哈大笑：“早来就早来嘛，跟你们什么关系，快进城休息一下。”说罢命令负责接待的士兵将蜃目大王等人带去休息。
过了正午，在九连城新建成的议政大厅中，易天行与麾下诸将、来自四大巫族的首领会聚一堂，坐在后面一派旁听的，是即将成立的学院诸老师以及特邀的商善贾、汪盈族的代表隋师子。
易天行扫视全场，当先开口：“经过一些由不了解而产生的冲突，我们今天能够相聚于此，实在是一件幸事。首先，我对于在这场争斗中为各自族人付出全部心力，却遭遇不幸的勇士们致以最高的敬意。”
场中一片寂静，石绰然、燕姬等女将的眼睛微微泛出泪光。
稍过片刻，易天行打破沉寂，指着冥晶、密瞳两族首领面前的杯子：“其次，我要向冥晶、密瞳两族的诸位首领道歉。由于时间仓猝，我缺乏人力精力来与你们沟通了解，为了防止再次爆发冲突，我给你们下了蛊，希望你们原谅。你们面前的水杯里，盛着解药，请饮用。”
蜃目大王霍地站起来：“公子，我们既然已经战败投降，便是你忠心的属下，蛊物只在我们背叛你的时候才会产生危害，属下不会饮下解药。”
玄食魍心头大骂蜃目大王白痴，无奈地站起来道：“我们冥晶族誓死追随公子，不敢有背叛的念头，也不需要解药。”
易天行呵呵一笑：“今日之后，我们便是荣辱与共的同盟，根本不需要蛊毒这种东西来离散我们的情谊，请你们不要推辞。”
玄食魍连忙抢着道：“公子既然这么说，我们自然应该听从你的吩咐。”说罢端起解药，一饮而尽。坐在他身边的冥晶族首领见状，亦纷纷效法。
蜃目大王横了玄食魍一眼，面朝易天行，大声道：“属下遵命！”说着示意族中首领一起饮下解药。
易天行微一颔首，接着道：“下面，进入会议正题。一个多月前，玄晶岭达成了统一。但是居住在玄晶岭的各方部落对于我统一玄晶岭的目的，并不完全了解。”说着双目精光暴射，声音一提：“我之所以统一玄晶岭，不是为了当生巫各部的主人，而是为了将生巫从茹毛饮血的蒙昧中唤醒，带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方式，令你们的族群更加壮大。但是为了这个目标，我需要你们诚心诚意的帮助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马真当先叫道：“属下誓死追随公子，共谋大业！”其余诸族首领亦纷纷附和，厅中登时响起一阵连绵如潮水的震耳雷鸣。
待到声音渐渐平息，易天行以动情的语调道：“非常感谢诸位的支持。既然大家愿意与我同舟共济、开拓未来，我便宣布赤龙联盟正式成立。这个名字，不仅是为了纪念我们在赤龙峰成立联盟，还带有接纳以赤帝族文明为主的各方文明，即将龙腾西蜀的含义！”此语一出，堂下又是一阵欢呼。
易天行挥手止住众人兴奋得情绪：“作为一个联盟，必须有其共同遵循的原则。这几个月来，我与两位博学大儒反复斟酌，制定了以下制度。我宣布的时候后，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异议，可以随时提出来。”说着声音一提：“联盟将由我出任第一任盟主。联盟除了盟主，将成立由盟主和各族长老组成的长老会。联盟将建立官员职能体制、荣誉爵位体制和统一的军队，另外，将由普通平民组成联盟主体，重罪犯人会贬为奴隶。联盟总部的文官只能调用各族的服役者和联盟自有城池的平民，但是其中相当部分会被派遣到各族城池协助城主管理、传播知识。联盟的武官将率领联盟军队，捍卫并扩大联盟的地域。组成联盟的各个种族可以在各自的基地内，建立自己的城镇，由自己的族主担任城主，负责管理。而且随着人口的增加和领域的扩大，联盟各族并不一定要限制在原聚居地居住，可以在联盟区域内任何适合人居住的地方申请建立城镇，当申请得到联盟长老会认可后，就可以在那里建立新的部族城市，城主由该族族主任命，但是要经过联盟长老会认可并且授予任命书印。而联盟所建立的城市作为各族共同的基地，任何联盟内的成员都可以迁移至这些城市中，各族族主不得阻挠干涉。迁徙到联盟城市的各族族人，将成为联盟的百姓，由联盟官员管理，不再接受该族族主管辖。”说着声音一停：“没有问题吗？”
蜃目大王扬声道：“我们族中只有副族主和将领，没有长老怎么办？”
易天行笑道：“从今以后，你们族中的职位将不复存在，联盟内所有人的地位将按照联盟的授权重新予以界定。联盟将从各族族人中选拔英才，担任官职，并且针对其贡献的大小，予以提拔或者授予相应的荣誉爵位、赏赐不等，其中功勋卓著的人才会被授予长老之位；也会按照其犯下的过失，予以贬斥、消夺荣誉爵位、施以刑罚不等。所有的官职和荣誉爵位将由长老会颁发委任。”
穆骓不解地道：“官职与荣誉爵位有什么不同？”
易天行徐徐道：“你们玄宛族的长老同时拥有指挥普通族人的权力和世袭的身份地位，不过从现在开始，这种状况不会再出现。担任相应的官职，便享有相应的权力，不在位者无论身份如何，都不能行使该项权力，一旦越权，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得到严惩。荣誉爵位是建立功勋的象征，享受联盟普通成员的尊敬。官职仅仅针对个人，联盟的代价只是其个人的月俸，而爵位带来的荣誉可以惠及家人、泽被后裔，封爵者的家人每月可以得到固定的收入，并在就学、服役、出仕各方面得到优惠照顾，并且，只有取得爵位的人，才能拥有私人奴隶。而且根据右丞相拟定的礼仪制度，无论官员，还是拥有荣誉爵位的人，他们在住所、衣着、饮食各方面将得到比平民更优越的待遇，封爵者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关于官员、封爵者、包括士农工匠在内的普通平民甚至奴隶的权利与义务，会后将由右丞相教授宣扬，现在暂时不讨论。”
穆骓不满地道：“也就是说我们如果不取得爵位，将与普通族人没有区别？”
易天行点头道：“不错。今日会后，诸位将失去以前地位带来的特权。要争取荣誉和地位，便需要参与联盟的建设，并且拿出成绩来！穆长老不会认为自己可以作出的贡献连普通的玄宛族人都不如吧？”
穆骓连忙摇头，洪声道：“当然不会！”
易天行微微一笑：“好，虽然我把诸位的身份贬低到与普通族人一样，但是我要的就是诸位这份重新建立名门的自信。”说罢继续道：“除了今日会上宣布的官职，其余的官职有三种途径获得，第一，会因为基层官员的推荐而被授予九品官员，不过需要足够的业绩支撑；第二，每年我会在联盟的城市举行考试，所有的联盟成员均可参加，成绩优异的将会成为九品官员；第三，战场上敌人的头颅，便是军人比任何推荐、考试更不容辩驳的功绩。当然，要受到上司的推荐或者杀敌立功，首先你们要报名加入联盟文职各司或者联盟军队，报名地点在联盟的直属城池。成为文职官员后，每三个月将根据各自的政绩升迁或者贬斥；武官的功勋，去找敌人要！”
堂下生巫诸将显然对武官更感兴趣，纷纷出言询问何时出战。
易天行心中暗叹一声：“不要急！现在我们需要四位族主，担任管理石蛊、冥晶、玄宛、密瞳四族的工作。本来我们联盟还包括环环巫和桃花巫，不过他们选择了加入联盟，就免去了这个问题。冥晶、密瞳，族主尚在，石蛊、玄宛前任族主已死，请你们商量一下，选出新任族主。”
石蛊族显然早有准备，立即便推举出石貅继任族主。而玄宛族族主的推选却在马遵、马真二人之间产生了分歧，经过玄宛族首领一番激烈讨论，最后终于在马遵的力辞下，选出马真出任族主。
易天行首先向石貅、马真道贺一番，然后扬声道：“四位族主返回自己的基地时，联盟将会派遣官员随行。这些官员将帮助你们四族建立城池、联盟大厅、学院、医署、店铺。城主应该组织派遣的联盟官员，治理城池，并且要组建五千人的民团，负责守卫城池和城内治安。联盟大厅作为联盟外派官员办公之所，负责发布政令、租售谋生工具、传授农牧渔猎工匠等技能和联盟法令制度、户籍归档、税收、徭役等事务，其中的荐议大夫将对城内官员及封爵者违制乱法予以监督惩治，直接对联盟长老会负责，不受城主管制。学院老师由联盟指派，城中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必须就学，在学院求学期间，如果得到学院老师的推荐或者通过相关测试，还可以进入联盟内的学院深造。医署由外派医官组成，负责传授医药知识和治疗疾病。店铺亦由联盟外派官员主持，除了组织工匠生产、收购民间自产货物，每月还要组织一次商市，令城中民家多余货物得以流通。具体的职责和执行方法，联盟的外派官员会得到其上级主管的指示，诸位族主不用担心，只要记住你们应该负责的管理内容，善用联盟派遣的人才，令你们的族人生活富足、人丁兴旺、勇武多智，就已经非常称职了。按照你们经营的城市规模和盛衰，你们会被授予相应的品流，予以相应俸禄。以目前而言，石王峰聚众十五万，城主品流三品；千魂峰聚众十万，城主品流四品；五骏峰、天眼窠各自拥有八万、六万人口，城主品流五品。另外，作为联盟各族第一任族主，会被授予世袭子爵爵位，以后的族主会在前任族主死亡或者自告卸任后，采取竞选方式，由该族拥有爵位的家族各派代表，经过联盟长老会核实其能力后从中确定族主。”
易天行说完声音一顿：“现在我来宣布官职。一品官员只有三名，分别是左右丞相和司马，直接对盟主负责。其余官员，文官共设置五司，以左右丞相为首，负责统领百官，进行教化和税收劳役户籍耕牧等诸般实务。武官则以司马为首，专管军队的征募训练和远征。另外，我即将成立赤龙学院，学院的老师不算官制，不受左右丞相和司马管辖，但是根据其培养人才的能力，享受八品到二品官员的俸禄，赤龙学院培育的学生，如果成绩优异，得到学院推荐，可以视推荐情况直接被授予七品以下的官职。第一批任命的高级官员，除了我招揽的人才，石蛊、冥晶、玄宛、密瞳四族的首领基本没有考虑在内，这主要是给诸位首领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跟随你们族主打理本族城池，还是加入联盟公职，悉听尊便，其中唯一例外的是石绰然，打下赤龙峰之时，我便许以司徒之职，现在亦无改变。”
石绰然眼中一阵迷蒙，翻身跪倒：“公子……”说着便哽咽不复能言。
易天行示意燕姬扶起石绰然，肃容道：“石司徒不必如此，作为联盟盟主，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我不能用，便是失职。”说着声音骤然升高。
“司马叶道凡，一品武官，负责军队的征募训练和制定远征方案，统率联盟总部诸将士，总部军队目前按照四万编制，可以视情况随时增减规模。”
“左丞相张安国，一品文官，负责税收劳役户籍耕牧等诸般实务，统领司空、司农、司商，掌管三司。”
“右丞相颜崇古，一品文官，负责宣扬教化、礼仪制度和解治病痛，统领司徒、司药，掌管两司。”
“司空公输玄，二品文官，工部诸官之长，负责工匠生产，不仅要调配服役人员，进行筑建城市等工事建设，并且负责管理工匠诸业的生产培训和组织。”
“司徒石绰然，二品文官，户部诸官之长，负责公文、户籍、军籍、吏籍的管理及功绩过失考核，协助右丞相宣扬教化。”
“司农王江流，二品文官，农部诸官之长，负责宣传农耕牧养的知识，统计田地多寡肥瘠和禽畜多寡，鼓励耕牧，研究推广饮食之道。”
“司商单人雄，二品文官，财部诸官之长，负责钱财，不仅包括财政税收和内外通商，还要负责官员俸禄、公役者薪水的支付以及向联盟私人成员购买公用物资。”
“司药滕邳，二品文官，医部诸官之长，负责推广医术，采药炼丹，治疗疾病。”
“二品武官：骠骑将军耿雷，车骑将军姬电，卫将军长于豹，分别担任迅雷、疾电、玄雾三大军团团长，军团暂时编制两万，以后兵力增加后，再扩充编制。神武将军乌桓鹰、威武将军察木显，分别担任桃花、血蜥两大独立旅旅长，编制五百，直接听命盟主，人数不作调整，平时坐镇赤龙学院，接到盟主命令才能出兵。大卫尉胜宏，担任禁卫军统领，禁卫军编制一千，直接听命盟主，负责保障联盟重要官员的安全，人数不作调整。以上诸将，无须司马兵符，就可以自由指挥调动麾下兵马，享有临机决断之权。”
“四品武官：斥侯校尉章郎，重兵校尉严靖、甲兵校尉赫于惇、步兵校尉支相贤、步兵校尉偃谓之、火器校尉雷清、射声校尉孟少廉、游击校尉董正山、强弩校尉张祥、强弩校尉秦笙。以上将领全部统属总部大军，没有常规士兵，负责训练各类士兵，只有接受司马兵符授命，才能带队出征。另外，建威将军瞎龙钵、建武将军垟轲、振威将军释于哞、振武将军利乌耶，隶属血蜥独立旅；中郎将解锷，隶属桃花独立旅，由独立旅旅长指挥。”
念完任命，易天行长嘘一口气道：“从今天起，联盟及各族自有的军队编制全部作废，旧有士兵愿意离开的可以解甲还乡，愿意继续从军的到九连城报名参军，将获得重新编制；愿意参与文职的，也自行到九连城报名。平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耕牧工匠，但是必须按户籍交纳税金和服役，而且平民禁止经商。”
听到这里，商善贾嘴唇张了一下，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易天行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接着继续道：“最后向联盟各族族主提两点要求：禅宗僧人到各族的基地建立寺院，请各位族主予以支持。赤龙学院将汇集联盟各族及学院老师的各种知识，为联盟培养后备力量，所以，参加联盟的各个民族必须交出本族武功法术的练法，派遣一名以上精通本族才能的人担任老师。”看到诸族主面露难色，不禁冷笑道：“不要觉得你们泄露了本族秘学，自己会很吃亏。在赤龙学院，你们能够获得的知识将远比你们付出的多，而且通过博览群书、与其他老师交流心得，你们也可以增长见闻，继而改进自己本族的绝技。”
石貅当先拱手道：“我们会谨遵公子吩咐。”马真、蜃目大王随即附和。玄食魍虽不甘心，亦只能点头称是。
易天行笑着站起身来，扬声道：“从今天起，九连城大宴宾客三天。在这三天里，诸位不仅可以饱尝美食美酒，而且将从右丞相那里得到联盟各种制度的具体内容。同时，这三天将是诸位提前报名参与联盟文职或者军队的大好机会，希望诸位珍惜。”
第四十四章 荒郊论道 城中究法
联盟会议结束之后，隋师子即便告辞返回山苣集。易天行将其送到城门外，拱手道：“后会有期。”
隋师子亦抱拳还礼：“我回去将会把公子联盟的盛况告诉我爹。我们虽然不能率众参与赤龙联盟，但是我们将保证你们的货物在汪盈族的地域中通行无阻。”
易天行点头道：“你们的隆情厚意，在下没齿难忘。其实我很希望你们派遣族中智勇超卓之士来赤龙学院学习，这样对你族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隋师子再次施礼：“我一定会把公子的好意转达给我爹，公子保重。”说罢转身疾行离去。
易天行目送隋师子远去，刚一回头，商善贾的面庞便映入眼帘，不禁笑道：“商老板有话对我说？”
商善贾将手一摆：“借一步说话。”
易天行笑容不改地跟着商善贾来到城外一个僻静的树林中，悠然止步：“可以了吧？”
商善贾沉声道：“我没有想到易公子会这样组建联盟，更没有想到公子会禁止通商！”
易天行徐徐地道：“目前生巫各族仍然没有开化，要改善他们的生活，首先要供给他们充足的食物和御寒的衣服这些生活必需品，而且即将到来的一大段时间内，我都要不停地对外征战，对各种物资的需求量非常大，这就需要足够人力投入到可以出产实际物资的行业，农牧可以增加粮食，工匠可以制造器械，行商可以带来什么？经商不制造实物，获得的利益却高于渔猎农工这些创造物资的行业，此风一开，生巫族人必然见经商之近利而忘根本之大利，会影响联盟作战的根基。我知道商老板的观点，我外公也是商人，但是对于物资不足的地方，鼓励经商是衰亡之策。”
商善贾道：“但是制度一旦建立，要推翻就难了。”
易天行冷笑道：“有多难呢？事在人为。当生巫各族的后代经过学院的教育，形成自己独立的思想之后，他们就会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否适应群体的发展。当旧有的制度成为他们发展的桎梏，他们自然会推翻旧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如果他们办不到，就说明我白白花了这么多精力时间去培养了一群猪，那他们就抱着僵化而不合时宜的制度去死吧，我不会替他们可惜。”说着话锋一转：“商老板还有什么意见？”
商善贾叹气道：“易公子还记得夏玉英吗？”
易天行一愣，剑眉一挑：“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商善贾盯着易天行的眼睛，正色道：“夏玉英现在也在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是她不像公子这样，她建立的制度人人平等、不分贵贱，而且全力解救被欺凌压迫的妇女，得到了许多高人志士的认同。”
易天行呵呵一笑：“夏玉英向来仗义豪侠，是个标准的侠士，而我只算一半。”
商善贾皱眉道：“一半？”
易天行点头道：“我身体里流着易家世代游侠的血，如果我在外游历，我宁死也不会做出凌弱不公、有辱家声的事情。但是我自幼读史诵兵，更曾在卫非门下求学，对于国政的处理，自有我的见解。夏玉英使用人人平等的口号聚众起义、解救万民于水火，固然是因为她自身的善意，但是能够有所成就，跟她身处神州这种环境密不可分。神州建国久矣，儒学普及朝野，各种制度完备，儒学和等级制度促进国家发展的作用已经完全展现，剩下的更多是其固步自封、不随势改制的弊病。儒学与法学一样，有其必然的功利性，当这种功利性引起了贪欲之心，而又没有法学提倡的刑法约束，就会出现一个肆无忌惮、残民以肥的群体，动摇国本。而且由于儒学过分强调人性善良的一面，人们可以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做着名实不符的事情，当人人皆知虚伪可以令人升官发财，却无人能或者敢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要求国民真诚就变成了一个无聊的笑话。等级制度的弊病则集中在高门贵戚、权官富人利用身份、权力、金钱方面的差异，欺凌压榨贫苦百姓，而再懦弱能忍的百姓，当他们被逼上必死的绝路，也会起反抗之心。如现在虞国压迫剥削之严重，国家的衰败动乱便成为一种无法改变的趋势，夏玉英乘势而起，以反抗不平为名，天下云集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而我不同，我身在野蛮的生巫地界，生巫蒙昧未开化，相较平等之虚名，他们更需要实际的利益，就是改善生活条件。所以我要做的，不是空泛无聊的口号，而是鼓励所有的人全力奉献自己的力量去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和方式。人总是贪图名利享受，而讨厌损失名利、畏惧惩罚的，我就是要通过等级的建立，告诉他们，要过更好的生活，就替联盟建立更多的功勋，否则便会处于低人一等的地位，犯下重大过错的，甚至将沦落成奴隶，失去名誉和尊严。与普通族人一样的地位，对于早先的部族首领们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屈辱，必然会全力夺回贵族的身份；对于普通族人来说，通过努力，可以打破首领的世袭，成为新的贵族，也是一种激励。”说罢目光炯炯地望着商善贾：“商老板还有异议？”
商善贾苦笑道：“这种事情易公子比我在行，我说不过你。不过我还是觉得，能够消除不平、令官民平等才是百姓之幸。”
易天行抬头望天，幽幽地道：“其实官民平等的学说始自荆州，我也曾经对此说略有了解。这种妄言，不过痴人说梦罢了，这是无论如何粉饰，都无法达成的空想。官员再高尚、再谦卑，终究是掌握国家资源的人，地位根本不可能与平民一般无二，我就不信哪个国家的百姓可以发动战争、主导政事。嘿，天道有恒，天道常变，上天之道没有常态、随时处在不停的变化之中，这才是永恒的真理。比起死守着古老的国策以图保持曾经的兴盛或者幻想着出现包治百病的香灰、企图以什么放之七海皆准的永恒真理来治理国家，随着时势的变化随时应变、调整方略，制定出适合当时当地情势的治国良策，令国家长治久安、繁荣昌盛，才是王者之道。”
商善贾沉声道：“易公子的意思是，等到时机成熟，你便会改变你现在推行的制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级制度一旦建立，便会产生一大群在各方面都占据领导地位的官员和贵族，如果要改变等级制度，官员与贵族的利益便会受到损害，届时这些曾经拥护你的人必将倒戈相向。”
易天行淡淡地道：“商老板想太远了。元世盛不会给生巫关起门来发展的机会，不出二十年，白象王朝的军队便会席卷蜀州的每个角落。生巫诸族如果不能团结一致、自强不息，就只有灭亡一途，哪里有工夫计较内部的地位高低？何况现在制度新建，地位由能力和功勋决定，足以服众。所以商老板所谓的时机，在我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了。要改变等级制度，成功的前提，必然是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百姓已经不堪忍受贵族官员的压迫，在这种形势下，随便官员与贵族如何困兽犹斗、力图巩固自己的利益，都无法改变覆灭的结局。不过，这个肯定是经过长期的太平岁月，现今建立丰功伟业的贵族们，他们的后裔和官僚们在奢靡空虚的环境中腐化堕落、导致民怨沸腾之后的事情了，我看不到，也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将与生巫诸族的英雄们，在血与火的战斗中振兴一个统一的巫族联盟。”
商善贾盯着易天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权力使人腐化，优越感使人盲目，易公子切忌！”
易天行仰天大笑道：“呵呵，商老板尽管放宽心，我之所以建立长老会来管理联盟就是不想让谁大权独揽！只有当掌握权者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他才敢肆意妄为；只要掌权者的权力存在着制约，他就要审时度势，为自己立名谋誉，兢兢业业地维护自己的权力地位，不敢稍越雷池半步。至于我，不出三年，我便会离开蜀州，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过过皇帝瘾，也不会腐化到哪里去，呵呵！”
商善贾道：“易公子真的要离开？那么联盟怎么办？”
易天行徐徐道：“治国之道，并不在于精通百业、殚精竭智，而在于用人。只要通过建立合适的制度，驱使劝诱国中人才各司其职，国家自然能够朝着兴盛的方向前进。我虽然走了，联盟的制度和人才却不会走，联盟将会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自行发展壮大下去。我又何必留在这里蹉跎岁月、让权力腐蚀我的内心呢？”
商善贾哈哈笑道：“易公子终于承认权力会使人堕落了！”
易天行嘴角一撇：“我为什么否认？掌握别人的生死荣辱乃是人之大欲，非圣人不能免俗，我也是人，呼风唤雨的时候总会有点沾沾自喜的。不过话说回来，对我而言，这种虚荣的感觉一现而逝，至今我也没有觉得权力有什么好留恋的。我要的东西，不假权势，我都可以靠自己双手获得，权力于我就像榨干了汁水的柠檬，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该扔掉了。”
商善贾笑道：“易公子没有权力，如何打败元世盛？”
易天行冷笑道：“我根本无须打败他，他自己的野心就会打败自己。这也是我要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我留在这里，当元世盛大兵压境之时，联盟的人明里不说，却会暗自揣度元世盛因为我的缘故才出兵讨伐他们，貌合神离，作战不力。我离开了联盟，元世盛还要攻击联盟，联盟诸族就会把他当成无故挑衅的公敌，同仇敌忾，奋力抵抗。我既然无意自动出击，权力拿来做什么？当饭吃似乎不填肚子？当衣服穿会冻死的！”
商善贾莞尔一笑：“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你患有灵肉分离症，呵呵！”
易天行撇嘴道：“什么狗屁灵肉分离症，这种乡下土郎中的鬼话也敢说出来？双魂混魄乃是指一个人不受控制地时而显现这种性格，时而又显现出另外一种迥然不同的性格。我虽然对待个人修行和投身军政持有完全不同的处事原则，心中确非常清楚明白自己的本意，并且按照自己所处的环境地位作出自己相应的选择，岂可与心神失守者相提并论？”
商善贾笑着道歉几句，忽然神情一变：“有人！”接着皱眉道：“轻功好差。”
易天行闭目静听，一个颔下的山羊胡须稀疏枯黄、满脸皱纹挤在一起、面目甚是猥琐的瘦小老头浮上心头，不禁失笑道：“是王江流。”
商善贾道：“这老小子真是废物。”
易天行缓缓摇头：“商老板不要这么说，虽然王江流武功不济，也没有什么治国安邦的才能，但是对于耕牧饮食有所偏好，而且记忆力甚好，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年过五旬了，许多动植物说一遍他就能记住，而且为人勤力，来此不到两月，已经发现了十三种适合玄晶岭种植的农作物，委以司农重责，居然也能勉强胜任。可见人才在于用其长，并不需要在各方面都才华横溢的。”
二人正说话间，王江流高举着右手，出现在二人眼帘之中，迎面跑来。
易天行目光扫视了一下王江流的右手，脸色一变，惊喜地道：“翡翠兰穗！”
王江流跑到易天行面前，笑着不住点头，却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易天行一面拍着王江流的背，一面道：“不要急，慢慢说。”
王江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此穗是老朽在赤龙峰后一座巨岩的阴面发现的，并不多见，总共只有十余株。老朽当时也认为这是翡翠兰穗，不过由于从未见过，拿不准真假，所以立即赶来找公子鉴别。”
易天行笑道：“如假包换。除了翡翠兰穗，再没有什么旱稻色泽碧绿、幽香隐隐的了。”你明日便召集人手，亲自去查勘那座巨岩附近的土质，找出适宜的地方开垦稻田，种植翡翠兰穗。”
商善贾插嘴道：“翡翠兰穗秋季抽穗，现在已经是隆冬时分，照理……”
易天行打断道：“春华秋实的规律，其实并非因为季节变迁，而是因为气温变化。翡翠兰穗在神州固然是秋季成熟，但是蜀州天时偏暖，它的成熟期也相应推迟了。我一直与大家一样，认为生巫地界不宜种植五谷，看来并非如此，前人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谷种罢了。”说着重重一拍王江流：“王司农干得太好了！”
王江流老脸涨得通红：“多谢公子赏识。”
易天行拉着王江流便往回走：“走，回九连城！”
商善贾紧随而至：“易公子不要高兴太早。翡翠兰穗的生长环境十分苛刻，现在虽然有种子，大规模种植却不容易。”
易天行嗤道：“我又没有打算以此为生巫的主要作物。翡翠兰穗在神州亦属罕见，我怎么可能冀望在玄晶岭大量种植？我考虑的是翡翠兰穗可以在神州卖得好价钱，外销的货物又增加了一种。”说罢拖着王江流一路狂奔，跑回九连城。( 游剑蛮巫 http://www.xlawen.org/kan/1227/ )
易天行莞尔一笑：“当然需要。说到耕作牧养，大非武者所长，就连一般的书生，都因为看不起这些杂学而不通此道，所以我这里非常缺乏此类人才。我虽然由于自己的爱好，对禽兽草木之属颇有认识，但是向生巫传播耕作牧养之法，太过耗费精力，如果他能替我分忧，作用实在不下于那支血蜴兵团。”
商善贾道：“就怕他半懂不懂，加上巫郡水土与神州大异，没有能力帮上你的忙。”
易天行摇手道：“有基础就好，适合此地的作物牧种我可以挑选出来，他只要能够按照我的吩咐推行贯彻就可以了。何况他有教授耕作方面的兴趣，学习起来事半功倍。忽隆多、篾里奇、东突儿三人我会安排到学院，他们喜欢研究法术就闭起门来研究好了，只要他们的研究成果能够为我所用就行。其他的人，我会先与颜崇古、张安国商议，定下以后的大略方针，再作分配。商老板辛苦了，不妨先去歇息，明日我会将此次的酬金奉上，同时会给你采购清单和卖给你的物资。”说着声音一顿：“我希望你把货物转手卖给七表哥。”
商善贾面色一沉，不悦地道：“古心胜？你似乎答应我把所有生意托我代理？”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当然是你独家代理，所有的货物肯定会经过你的手往返神、蜀两州，商老板不用担心我违背诺言。”
商善贾勃然道：“我出钱出力，难道就是为了当个运输队长？！”
易天行亦是面色一沉：“你们商家向来行事隐秘，不想外显人前，而把蜀州巫郡的特产大量出售，是多么打眼的事情你自己清楚！由七表哥代你出面脱手本地的出产，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应该是我们三方获取充分利益的最佳选择，何况我只是要你优先考虑卖给七表哥，如果价格谈不拢，你大可卖给别人。我说的话，永不反悔，只要明天付了钱，我便会把货物交给你，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拂袖而去。
第四十三章 玄晶起赤龙 建制为联盟
距离初冬时分，迅雷军团攻陷千魂峰、收服冥晶族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统一在易天行麾下的玄晶岭各族完成了以石王峰、千魂峰、五骏峰、天眼窠为集中聚居地的迁移和安置。清晨的阳光刚刚升起，光秃秃的树枝尖端，清澈的露水在晶莹发光。
啪的一声脆响，一袭轻装的蜃目大王踩断了一根灌木的树枝，露出青嫩的截面和树皮下暗藏的叶芽。相较于蜀州之外的地区，蜀州向来享有四季如春的美称。传说中，这是因为狭隘的蜀道阻碍了冬神冥阴的去路，以致紧随冬神左右的凛冽寒风无法刮到蜀州的缘故。因此，即使岁已隆冬，玄晶岭也只有地势最高的山石王峰山巅积雪覆盖、银妆素裹，山涧中的溪水亦结上了一层薄冰，而地势较矮的其他地区，却毫无下雪的迹象，仍然保持着秋冬之交的气温，草木的枯叶虽已落尽，暗伏的生机已在等待春天。
随着一声哨响，四周的灌木丛和树林深处，闪烁起晶莹的星光。蜃目大王连忙高举双手，大喊道：“不要动手！我是密瞳族蜃目大王，应易公子之邀，前来参加联盟会议！”
随着簌簌连声，星光消逝不见，一个方向难辨的声音响起：“上去吧。公子和三大巫族的首领已经恭候多时了。”
蜃目大王一面应是，一面招呼着同伴加快脚步，向位处山腰的九连城疾驰而去。刚刚抵达九连城下，未及开口叫门，城门已经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现出满脸笑容的易天行来。
易天行望着满脸汗珠的蜃目大王等人，微笑道：“距离开会的时间还很充裕，你们何必跑得如此慌张？”
蜃目大王一面喘气，一面红着脸道：“属下听说其他的首领都来了。”
易天行哈哈大笑：“早来就早来嘛，跟你们什么关系，快进城休息一下。”说罢命令负责接待的士兵将蜃目大王等人带去休息。
过了正午，在九连城新建成的议政大厅中，易天行与麾下诸将、来自四大巫族的首领会聚一堂，坐在后面一派旁听的，是即将成立的学院诸老师以及特邀的商善贾、汪盈族的代表隋师子。
易天行扫视全场，当先开口：“经过一些由不了解而产生的冲突，我们今天能够相聚于此，实在是一件幸事。首先，我对于在这场争斗中为各自族人付出全部心力，却遭遇不幸的勇士们致以最高的敬意。”
场中一片寂静，石绰然、燕姬等女将的眼睛微微泛出泪光。
稍过片刻，易天行打破沉寂，指着冥晶、密瞳两族首领面前的杯子：“其次，我要向冥晶、密瞳两族的诸位首领道歉。由于时间仓猝，我缺乏人力精力来与你们沟通了解，为了防止再次爆发冲突，我给你们下了蛊，希望你们原谅。你们面前的水杯里，盛着解药，请饮用。”
蜃目大王霍地站起来：“公子，我们既然已经战败投降，便是你忠心的属下，蛊物只在我们背叛你的时候才会产生危害，属下不会饮下解药。”
玄食魍心头大骂蜃目大王白痴，无奈地站起来道：“我们冥晶族誓死追随公子，不敢有背叛的念头，也不需要解药。”
易天行呵呵一笑：“今日之后，我们便是荣辱与共的同盟，根本不需要蛊毒这种东西来离散我们的情谊，请你们不要推辞。”
玄食魍连忙抢着道：“公子既然这么说，我们自然应该听从你的吩咐。”说罢端起解药，一饮而尽。坐在他身边的冥晶族首领见状，亦纷纷效法。
蜃目大王横了玄食魍一眼，面朝易天行，大声道：“属下遵命！”说着示意族中首领一起饮下解药。
易天行微一颔首，接着道：“下面，进入会议正题。一个多月前，玄晶岭达成了统一。但是居住在玄晶岭的各方部落对于我统一玄晶岭的目的，并不完全了解。”说着双目精光暴射，声音一提：“我之所以统一玄晶岭，不是为了当生巫各部的主人，而是为了将生巫从茹毛饮血的蒙昧中唤醒，带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方式，令你们的族群更加壮大。但是为了这个目标，我需要你们诚心诚意的帮助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马真当先叫道：“属下誓死追随公子，共谋大业！”其余诸族首领亦纷纷附和，厅中登时响起一阵连绵如潮水的震耳雷鸣。
待到声音渐渐平息，易天行以动情的语调道：“非常感谢诸位的支持。既然大家愿意与我同舟共济、开拓未来，我便宣布赤龙联盟正式成立。这个名字，不仅是为了纪念我们在赤龙峰成立联盟，还带有接纳以赤帝族文明为主的各方文明，即将龙腾西蜀的含义！”此语一出，堂下又是一阵欢呼。
易天行挥手止住众人兴奋得情绪：“作为一个联盟，必须有其共同遵循的原则。这几个月来，我与两位博学大儒反复斟酌，制定了以下制度。我宣布的时候后，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异议，可以随时提出来。”说着声音一提：“联盟将由我出任第一任盟主。联盟除了盟主，将成立由盟主和各族长老组成的长老会。联盟将建立官员职能体制、荣誉爵位体制和统一的军队，另外，将由普通平民组成联盟主体，重罪犯人会贬为奴隶。联盟总部的文官只能调用各族的服役者和联盟自有城池的平民，但是其中相当部分会被派遣到各族城池协助城主管理、传播知识。联盟的武官将率领联盟军队，捍卫并扩大联盟的地域。组成联盟的各个种族可以在各自的基地内，建立自己的城镇，由自己的族主担任城主，负责管理。而且随着人口的增加和领域的扩大，联盟各族并不一定要限制在原聚居地居住，可以在联盟区域内任何适合人居住的地方申请建立城镇，当申请得到联盟长老会认可后，就可以在那里建立新的部族城市，城主由该族族主任命，但是要经过联盟长老会认可并且授予任命书印。而联盟所建立的城市作为各族共同的基地，任何联盟内的成员都可以迁移至这些城市中，各族族主不得阻挠干涉。迁徙到联盟城市的各族族人，将成为联盟的百姓，由联盟官员管理，不再接受该族族主管辖。”说着声音一停：“没有问题吗？”
蜃目大王扬声道：“我们族中只有副族主和将领，没有长老怎么办？”
易天行笑道：“从今以后，你们族中的职位将不复存在，联盟内所有人的地位将按照联盟的授权重新予以界定。联盟将从各族族人中选拔英才，担任官职，并且针对其贡献的大小，予以提拔或者授予相应的荣誉爵位、赏赐不等，其中功勋卓著的人才会被授予长老之位；也会按照其犯下的过失，予以贬斥、消夺荣誉爵位、施以刑罚不等。所有的官职和荣誉爵位将由长老会颁发委任。”
穆骓不解地道：“官职与荣誉爵位有什么不同？”
易天行徐徐道：“你们玄宛族的长老同时拥有指挥普通族人的权力和世袭的身份地位，不过从现在开始，这种状况不会再出现。担任相应的官职，便享有相应的权力，不在位者无论身份如何，都不能行使该项权力，一旦越权，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得到严惩。荣誉爵位是建立功勋的象征，享受联盟普通成员的尊敬。官职仅仅针对个人，联盟的代价只是其个人的月俸，而爵位带来的荣誉可以惠及家人、泽被后裔，封爵者的家人每月可以得到固定的收入，并在就学、服役、出仕各方面得到优惠照顾，并且，只有取得爵位的人，才能拥有私人奴隶。而且根据右丞相拟定的礼仪制度，无论官员，还是拥有荣誉爵位的人，他们在住所、衣着、饮食各方面将得到比平民更优越的待遇，封爵者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关于官员、封爵者、包括士农工匠在内的普通平民甚至奴隶的权利与义务，会后将由右丞相教授宣扬，现在暂时不讨论。”
穆骓不满地道：“也就是说我们如果不取得爵位，将与普通族人没有区别？”
易天行点头道：“不错。今日会后，诸位将失去以前地位带来的特权。要争取荣誉和地位，便需要参与联盟的建设，并且拿出成绩来！穆长老不会认为自己可以作出的贡献连普通的玄宛族人都不如吧？”
穆骓连忙摇头，洪声道：“当然不会！”
易天行微微一笑：“好，虽然我把诸位的身份贬低到与普通族人一样，但是我要的就是诸位这份重新建立名门的自信。”说罢继续道：“除了今日会上宣布的官职，其余的官职有三种途径获得，第一，会因为基层官员的推荐而被授予九品官员，不过需要足够的业绩支撑；第二，每年我会在联盟的城市举行考试，所有的联盟成员均可参加，成绩优异的将会成为九品官员；第三，战场上敌人的头颅，便是军人比任何推荐、考试更不容辩驳的功绩。当然，要受到上司的推荐或者杀敌立功，首先你们要报名加入联盟文职各司或者联盟军队，报名地点在联盟的直属城池。成为文职官员后，每三个月将根据各自的政绩升迁或者贬斥；武官的功勋，去找敌人要！”
堂下生巫诸将显然对武官更感兴趣，纷纷出言询问何时出战。
易天行心中暗叹一声：“不要急！现在我们需要四位族主，担任管理石蛊、冥晶、玄宛、密瞳四族的工作。本来我们联盟还包括环环巫和桃花巫，不过他们选择了加入联盟，就免去了这个问题。冥晶、密瞳，族主尚在，石蛊、玄宛前任族主已死，请你们商量一下，选出新任族主。”
石蛊族显然早有准备，立即便推举出石貅继任族主。而玄宛族族主的推选却在马遵、马真二人之间产生了分歧，经过玄宛族首领一番激烈讨论，最后终于在马遵的力辞下，选出马真出任族主。
易天行首先向石貅、马真道贺一番，然后扬声道：“四位族主返回自己的基地时，联盟将会派遣官员随行。这些官员将帮助你们四族建立城池、联盟大厅、学院、医署、店铺。城主应该组织派遣的联盟官员，治理城池，并且要组建五千人的民团，负责守卫城池和城内治安。联盟大厅作为联盟外派官员办公之所，负责发布政令、租售谋生工具、传授农牧渔猎工匠等技能和联盟法令制度、户籍归档、税收、徭役等事务，其中的荐议大夫将对城内官员及封爵者违制乱法予以监督惩治，直接对联盟长老会负责，不受城主管制。学院老师由联盟指派，城中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必须就学，在学院求学期间，如果得到学院老师的推荐或者通过相关测试，还可以进入联盟内的学院深造。医署由外派医官组成，负责传授医药知识和治疗疾病。店铺亦由联盟外派官员主持，除了组织工匠生产、收购民间自产货物，每月还要组织一次商市，令城中民家多余货物得以流通。具体的职责和执行方法，联盟的外派官员会得到其上级主管的指示，诸位族主不用担心，只要记住你们应该负责的管理内容，善用联盟派遣的人才，令你们的族人生活富足、人丁兴旺、勇武多智，就已经非常称职了。按照你们经营的城市规模和盛衰，你们会被授予相应的品流，予以相应俸禄。以目前而言，石王峰聚众十五万，城主品流三品；千魂峰聚众十万，城主品流四品；五骏峰、天眼窠各自拥有八万、六万人口，城主品流五品。另外，作为联盟各族第一任族主，会被授予世袭子爵爵位，以后的族主会在前任族主死亡或者自告卸任后，采取竞选方式，由该族拥有爵位的家族各派代表，经过联盟长老会核实其能力后从中确定族主。”
易天行说完声音一顿：“现在我来宣布官职。一品官员只有三名，分别是左右丞相和司马，直接对盟主负责。其余官员，文官共设置五司，以左右丞相为首，负责统领百官，进行教化和税收劳役户籍耕牧等诸般实务。武官则以司马为首，专管军队的征募训练和远征。另外，我即将成立赤龙学院，学院的老师不算官制，不受左右丞相和司马管辖，但是根据其培养人才的能力，享受八品到二品官员的俸禄，赤龙学院培育的学生，如果成绩优异，得到学院推荐，可以视推荐情况直接被授予七品以下的官职。第一批任命的高级官员，除了我招揽的人才，石蛊、冥晶、玄宛、密瞳四族的首领基本没有考虑在内，这主要是给诸位首领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跟随你们族主打理本族城池，还是加入联盟公职，悉听尊便，其中唯一例外的是石绰然，打下赤龙峰之时，我便许以司徒之职，现在亦无改变。”
石绰然眼中一阵迷蒙，翻身跪倒：“公子……”说着便哽咽不复能言。
易天行示意燕姬扶起石绰然，肃容道：“石司徒不必如此，作为联盟盟主，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我不能用，便是失职。”说着声音骤然升高。
“司马叶道凡，一品武官，负责军队的征募训练和制定远征方案，统率联盟总部诸将士，总部军队目前按照四万编制，可以视情况随时增减规模。”
“左丞相张安国，一品文官，负责税收劳役户籍耕牧等诸般实务，统领司空、司农、司商，掌管三司。”
“右丞相颜崇古，一品文官，负责宣扬教化、礼仪制度和解治病痛，统领司徒、司药，掌管两司。”
“司空公输玄，二品文官，工部诸官之长，负责工匠生产，不仅要调配服役人员，进行筑建城市等工事建设，并且负责管理工匠诸业的生产培训和组织。”
“司徒石绰然，二品文官，户部诸官之长，负责公文、户籍、军籍、吏籍的管理及功绩过失考核，协助右丞相宣扬教化。”
“司农王江流，二品文官，农部诸官之长，负责宣传农耕牧养的知识，统计田地多寡肥瘠和禽畜多寡，鼓励耕牧，研究推广饮食之道。”
“司商单人雄，二品文官，财部诸官之长，负责钱财，不仅包括财政税收和内外通商，还要负责官员俸禄、公役者薪水的支付以及向联盟私人成员购买公用物资。”
“司药滕邳，二品文官，医部诸官之长，负责推广医术，采药炼丹，治疗疾病。”
“二品武官：骠骑将军耿雷，车骑将军姬电，卫将军长于豹，分别担任迅雷、疾电、玄雾三大军团团长，军团暂时编制两万，以后兵力增加后，再扩充编制。神武将军乌桓鹰、威武将军察木显，分别担任桃花、血蜥两大独立旅旅长，编制五百，直接听命盟主，人数不作调整，平时坐镇赤龙学院，接到盟主命令才能出兵。大卫尉胜宏，担任禁卫军统领，禁卫军编制一千，直接听命盟主，负责保障联盟重要官员的安全，人数不作调整。以上诸将，无须司马兵符，就可以自由指挥调动麾下兵马，享有临机决断之权。”
“四品武官：斥侯校尉章郎，重兵校尉严靖、甲兵校尉赫于惇、步兵校尉支相贤、步兵校尉偃谓之、火器校尉雷清、射声校尉孟少廉、游击校尉董正山、强弩校尉张祥、强弩校尉秦笙。以上将领全部统属总部大军，没有常规士兵，负责训练各类士兵，只有接受司马兵符授命，才能带队出征。另外，建威将军瞎龙钵、建武将军垟轲、振威将军释于哞、振武将军利乌耶，隶属血蜥独立旅；中郎将解锷，隶属桃花独立旅，由独立旅旅长指挥。”
念完任命，易天行长嘘一口气道：“从今天起，联盟及各族自有的军队编制全部作废，旧有士兵愿意离开的可以解甲还乡，愿意继续从军的到九连城报名参军，将获得重新编制；愿意参与文职的，也自行到九连城报名。平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耕牧工匠，但是必须按户籍交纳税金和服役，而且平民禁止经商。”
听到这里，商善贾嘴唇张了一下，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易天行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接着继续道：“最后向联盟各族族主提两点要求：禅宗僧人到各族的基地建立寺院，请各位族主予以支持。赤龙学院将汇集联盟各族及学院老师的各种知识，为联盟培养后备力量，所以，参加联盟的各个民族必须交出本族武功法术的练法，派遣一名以上精通本族才能的人担任老师。”看到诸族主面露难色，不禁冷笑道：“不要觉得你们泄露了本族秘学，自己会很吃亏。在赤龙学院，你们能够获得的知识将远比你们付出的多，而且通过博览群书、与其他老师交流心得，你们也可以增长见闻，继而改进自己本族的绝技。”
石貅当先拱手道：“我们会谨遵公子吩咐。”马真、蜃目大王随即附和。玄食魍虽不甘心，亦只能点头称是。
易天行笑着站起身来，扬声道：“从今天起，九连城大宴宾客三天。在这三天里，诸位不仅可以饱尝美食美酒，而且将从右丞相那里得到联盟各种制度的具体内容。同时，这三天将是诸位提前报名参与联盟文职或者军队的大好机会，希望诸位珍惜。”
第四十四章 荒郊论道 城中究法
联盟会议结束之后，隋师子即便告辞返回山苣集。易天行将其送到城门外，拱手道：“后会有期。”
隋师子亦抱拳还礼：“我回去将会把公子联盟的盛况告诉我爹。我们虽然不能率众参与赤龙联盟，但是我们将保证你们的货物在汪盈族的地域中通行无阻。”
易天行点头道：“你们的隆情厚意，在下没齿难忘。其实我很希望你们派遣族中智勇超卓之士来赤龙学院学习，这样对你族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隋师子再次施礼：“我一定会把公子的好意转达给我爹，公子保重。”说罢转身疾行离去。
易天行目送隋师子远去，刚一回头，商善贾的面庞便映入眼帘，不禁笑道：“商老板有话对我说？”
商善贾将手一摆：“借一步说话。”
易天行笑容不改地跟着商善贾来到城外一个僻静的树林中，悠然止步：“可以了吧？”
商善贾沉声道：“我没有想到易公子会这样组建联盟，更没有想到公子会禁止通商！”
易天行徐徐地道：“目前生巫各族仍然没有开化，要改善他们的生活，首先要供给他们充足的食物和御寒的衣服这些生活必需品，而且即将到来的一大段时间内，我都要不停地对外征战，对各种物资的需求量非常大，这就需要足够人力投入到可以出产实际物资的行业，农牧可以增加粮食，工匠可以制造器械，行商可以带来什么？经商不制造实物，获得的利益却高于渔猎农工这些创造物资的行业，此风一开，生巫族人必然见经商之近利而忘根本之大利，会影响联盟作战的根基。我知道商老板的观点，我外公也是商人，但是对于物资不足的地方，鼓励经商是衰亡之策。”
商善贾道：“但是制度一旦建立，要推翻就难了。”
易天行冷笑道：“有多难呢？事在人为。当生巫各族的后代经过学院的教育，形成自己独立的思想之后，他们就会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否适应群体的发展。当旧有的制度成为他们发展的桎梏，他们自然会推翻旧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如果他们办不到，就说明我白白花了这么多精力时间去培养了一群猪，那他们就抱着僵化而不合时宜的制度去死吧，我不会替他们可惜。”说着话锋一转：“商老板还有什么意见？”
商善贾叹气道：“易公子还记得夏玉英吗？”
易天行一愣，剑眉一挑：“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商善贾盯着易天行的眼睛，正色道：“夏玉英现在也在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是她不像公子这样，她建立的制度人人平等、不分贵贱，而且全力解救被欺凌压迫的妇女，得到了许多高人志士的认同。”
易天行呵呵一笑：“夏玉英向来仗义豪侠，是个标准的侠士，而我只算一半。”
商善贾皱眉道：“一半？”
易天行点头道：“我身体里流着易家世代游侠的血，如果我在外游历，我宁死也不会做出凌弱不公、有辱家声的事情。但是我自幼读史诵兵，更曾在卫非门下求学，对于国政的处理，自有我的见解。夏玉英使用人人平等的口号聚众起义、解救万民于水火，固然是因为她自身的善意，但是能够有所成就，跟她身处神州这种环境密不可分。神州建国久矣，儒学普及朝野，各种制度完备，儒学和等级制度促进国家发展的作用已经完全展现，剩下的更多是其固步自封、不随势改制的弊病。儒学与法学一样，有其必然的功利性，当这种功利性引起了贪欲之心，而又没有法学提倡的刑法约束，就会出现一个肆无忌惮、残民以肥的群体，动摇国本。而且由于儒学过分强调人性善良的一面，人们可以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做着名实不符的事情，当人人皆知虚伪可以令人升官发财，却无人能或者敢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要求国民真诚就变成了一个无聊的笑话。等级制度的弊病则集中在高门贵戚、权官富人利用身份、权力、金钱方面的差异，欺凌压榨贫苦百姓，而再懦弱能忍的百姓，当他们被逼上必死的绝路，也会起反抗之心。如现在虞国压迫剥削之严重，国家的衰败动乱便成为一种无法改变的趋势，夏玉英乘势而起，以反抗不平为名，天下云集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而我不同，我身在野蛮的生巫地界，生巫蒙昧未开化，相较平等之虚名，他们更需要实际的利益，就是改善生活条件。所以我要做的，不是空泛无聊的口号，而是鼓励所有的人全力奉献自己的力量去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和方式。人总是贪图名利享受，而讨厌损失名利、畏惧惩罚的，我就是要通过等级的建立，告诉他们，要过更好的生活，就替联盟建立更多的功勋，否则便会处于低人一等的地位，犯下重大过错的，甚至将沦落成奴隶，失去名誉和尊严。与普通族人一样的地位，对于早先的部族首领们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屈辱，必然会全力夺回贵族的身份；对于普通族人来说，通过努力，可以打破首领的世袭，成为新的贵族，也是一种激励。”说罢目光炯炯地望着商善贾：“商老板还有异议？”
商善贾苦笑道：“这种事情易公子比我在行，我说不过你。不过我还是觉得，能够消除不平、令官民平等才是百姓之幸。”
易天行抬头望天，幽幽地道：“其实官民平等的学说始自荆州，我也曾经对此说略有了解。这种妄言，不过痴人说梦罢了，这是无论如何粉饰，都无法达成的空想。官员再高尚、再谦卑，终究是掌握国家资源的人，地位根本不可能与平民一般无二，我就不信哪个国家的百姓可以发动战争、主导政事。嘿，天道有恒，天道常变，上天之道没有常态、随时处在不停的变化之中，这才是永恒的真理。比起死守着古老的国策以图保持曾经的兴盛或者幻想着出现包治百病的香灰、企图以什么放之七海皆准的永恒真理来治理国家，随着时势的变化随时应变、调整方略，制定出适合当时当地情势的治国良策，令国家长治久安、繁荣昌盛，才是王者之道。”
商善贾沉声道：“易公子的意思是，等到时机成熟，你便会改变你现在推行的制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级制度一旦建立，便会产生一大群在各方面都占据领导地位的官员和贵族，如果要改变等级制度，官员与贵族的利益便会受到损害，届时这些曾经拥护你的人必将倒戈相向。”
易天行淡淡地道：“商老板想太远了。元世盛不会给生巫关起门来发展的机会，不出二十年，白象王朝的军队便会席卷蜀州的每个角落。生巫诸族如果不能团结一致、自强不息，就只有灭亡一途，哪里有工夫计较内部的地位高低？何况现在制度新建，地位由能力和功勋决定，足以服众。所以商老板所谓的时机，在我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了。要改变等级制度，成功的前提，必然是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百姓已经不堪忍受贵族官员的压迫，在这种形势下，随便官员与贵族如何困兽犹斗、力图巩固自己的利益，都无法改变覆灭的结局。不过，这个肯定是经过长期的太平岁月，现今建立丰功伟业的贵族们，他们的后裔和官僚们在奢靡空虚的环境中腐化堕落、导致民怨沸腾之后的事情了，我看不到，也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将与生巫诸族的英雄们，在血与火的战斗中振兴一个统一的巫族联盟。”
商善贾盯着易天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权力使人腐化，优越感使人盲目，易公子切忌！”
易天行仰天大笑道：“呵呵，商老板尽管放宽心，我之所以建立长老会来管理联盟就是不想让谁大权独揽！只有当掌握权者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他才敢肆意妄为；只要掌权者的权力存在着制约，他就要审时度势，为自己立名谋誉，兢兢业业地维护自己的权力地位，不敢稍越雷池半步。至于我，不出三年，我便会离开蜀州，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过过皇帝瘾，也不会腐化到哪里去，呵呵！”
商善贾道：“易公子真的要离开？那么联盟怎么办？”
易天行徐徐道：“治国之道，并不在于精通百业、殚精竭智，而在于用人。只要通过建立合适的制度，驱使劝诱国中人才各司其职，国家自然能够朝着兴盛的方向前进。我虽然走了，联盟的制度和人才却不会走，联盟将会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自行发展壮大下去。我又何必留在这里蹉跎岁月、让权力腐蚀我的内心呢？”
商善贾哈哈笑道：“易公子终于承认权力会使人堕落了！”
易天行嘴角一撇：“我为什么否认？掌握别人的生死荣辱乃是人之大欲，非圣人不能免俗，我也是人，呼风唤雨的时候总会有点沾沾自喜的。不过话说回来，对我而言，这种虚荣的感觉一现而逝，至今我也没有觉得权力有什么好留恋的。我要的东西，不假权势，我都可以靠自己双手获得，权力于我就像榨干了汁水的柠檬，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该扔掉了。”
商善贾笑道：“易公子没有权力，如何打败元世盛？”
易天行冷笑道：“我根本无须打败他，他自己的野心就会打败自己。这也是我要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我留在这里，当元世盛大兵压境之时，联盟的人明里不说，却会暗自揣度元世盛因为我的缘故才出兵讨伐他们，貌合神离，作战不力。我离开了联盟，元世盛还要攻击联盟，联盟诸族就会把他当成无故挑衅的公敌，同仇敌忾，奋力抵抗。我既然无意自动出击，权力拿来做什么？当饭吃似乎不填肚子？当衣服穿会冻死的！”
商善贾莞尔一笑：“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你患有灵肉分离症，呵呵！”
易天行撇嘴道：“什么狗屁灵肉分离症，这种乡下土郎中的鬼话也敢说出来？双魂混魄乃是指一个人不受控制地时而显现这种性格，时而又显现出另外一种迥然不同的性格。我虽然对待个人修行和投身军政持有完全不同的处事原则，心中确非常清楚明白自己的本意，并且按照自己所处的环境地位作出自己相应的选择，岂可与心神失守者相提并论？”
商善贾笑着道歉几句，忽然神情一变：“有人！”接着皱眉道：“轻功好差。”
易天行闭目静听，一个颔下的山羊胡须稀疏枯黄、满脸皱纹挤在一起、面目甚是猥琐的瘦小老头浮上心头，不禁失笑道：“是王江流。”
商善贾道：“这老小子真是废物。”
易天行缓缓摇头：“商老板不要这么说，虽然王江流武功不济，也没有什么治国安邦的才能，但是对于耕牧饮食有所偏好，而且记忆力甚好，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年过五旬了，许多动植物说一遍他就能记住，而且为人勤力，来此不到两月，已经发现了十三种适合玄晶岭种植的农作物，委以司农重责，居然也能勉强胜任。可见人才在于用其长，并不需要在各方面都才华横溢的。”
二人正说话间，王江流高举着右手，出现在二人眼帘之中，迎面跑来。
易天行目光扫视了一下王江流的右手，脸色一变，惊喜地道：“翡翠兰穗！”
王江流跑到易天行面前，笑着不住点头，却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易天行一面拍着王江流的背，一面道：“不要急，慢慢说。”
王江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此穗是老朽在赤龙峰后一座巨岩的阴面发现的，并不多见，总共只有十余株。老朽当时也认为这是翡翠兰穗，不过由于从未见过，拿不准真假，所以立即赶来找公子鉴别。”
易天行笑道：“如假包换。除了翡翠兰穗，再没有什么旱稻色泽碧绿、幽香隐隐的了。”你明日便召集人手，亲自去查勘那座巨岩附近的土质，找出适宜的地方开垦稻田，种植翡翠兰穗。”
商善贾插嘴道：“翡翠兰穗秋季抽穗，现在已经是隆冬时分，照理……”
易天行打断道：“春华秋实的规律，其实并非因为季节变迁，而是因为气温变化。翡翠兰穗在神州固然是秋季成熟，但是蜀州天时偏暖，它的成熟期也相应推迟了。我一直与大家一样，认为生巫地界不宜种植五谷，看来并非如此，前人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谷种罢了。”说着重重一拍王江流：“王司农干得太好了！”
王江流老脸涨得通红：“多谢公子赏识。”
易天行拉着王江流便往回走：“走，回九连城！”
商善贾紧随而至：“易公子不要高兴太早。翡翠兰穗的生长环境十分苛刻，现在虽然有种子，大规模种植却不容易。”
易天行嗤道：“我又没有打算以此为生巫的主要作物。翡翠兰穗在神州亦属罕见，我怎么可能冀望在玄晶岭大量种植？我考虑的是翡翠兰穗可以在神州卖得好价钱，外销的货物又增加了一种。”说罢拖着王江流一路狂奔，跑回九连城。( 游剑蛮巫 http://www.xlawen.org/kan/12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