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阅读
萧离点头，从护士手里接过推车，示意护士前面走，然后推着顾落进了病房。
江航在后面走了两步，便停下，他现在还不能跟过去，米诺没出来，还在手术室。
……
“要喝水吗，顾落？”萧离问着顾落，
顾落闭着眼睛，拖住被子往上拉，然后遮住了脸，她现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很不愿意听到声音，任何。
萧离坐到床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轻掀了掀被角，轻轻的说，“别盖得这么严实，时间长了都没法呼吸了。”
顾落死死抓着被子一角，咬着唇，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白的都吓人。
萧离的心滞了一下。
“顾落开口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我会不踏实。”
好半天，顾落才睁开眼，
两个人互相瞅了一会儿，顾落的眼圈突然后就红了，慌忙扭了脸，顾落说：
“我想坐会儿，萧离，帮我起来行吗？”
萧离帮顾落在床上坐了起来。
“贱货！”病房的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邵颖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她的后面是是米瑞和江航。
邵颖双目圆睁，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伸手对着顾落就是一巴掌。
“贱人，这一巴掌是为我那没命了的外孙子，”
顾落捂住了脸，冷眼看着面前的邵颖。
“你是谁？凭什么打人？”萧离抓住邵颖胳膊，变了脸。
江航已经冲了过来，拦在邵颖跟前，“米诺的孩子没了，我也很难受，但是不关顾落的事，”
邵颖切着齿，胸腔里有一团火，就差没跳脚。
“不关她的事，关谁的事？江航，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你说米诺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对待她，订婚的时候，你说会好好对待米诺的，你就这么对待的？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女儿就不能受半点委屈，江航，就算米诺孩子没了，你也得和她结婚。”
江航的脸已经撂下来了，脸色铁青，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恶人做到底，没退路，况且，本身他也不想退。
“你觉得我和米诺凑到一块还有意思吗？还能有好吗？我和米诺结束了。”
“结束了？你可真行，”邵颖厮打着江航，江航阴着脸推搡着邵颖，他的胳膊被邵颖的指甲抓破了好几处。
邵颖吼着，心里恨得要死，“对于你来说，结束了，不过吹吹风就过去了，可米诺这一辈子就毁了，将来就是嫁出去，被人看到也会时常提起来，以后的丈夫若是知道了她为别的男人怀过孩子，心里是会隔应的……米诺以后的日子会有好吗……”
萧离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热闹情景，“要闹出去闹，顾落需要休息。”
“休息？美得她。”邵颖一听顾落两个字，火气噌的就从江航身上转到了顾落身上，
都是这丫头闹得。
邵颖张牙舞爪的对着顾落就过来了，却被萧离横在中间，邵颖瞪着顾落，恶狠狠地，邵颖都恨不得冲上来咬顾落一口。
“贱货，你爪子是不是太长了？连自己的姐夫都敢上手？把米诺害成这样，你良心能安吗？”
“你也配和我说这些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么？”顾落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早怒了。
“顾落，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米诺是你姐姐，亲姐姐。”一直没发一言米瑞皱着眉吼了一句。
顾落把米诺弄成这样，他真的不能忍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应该怎么说话？”顾落侧脸瞪着米瑞和邵颖，突然有种想砸烂一切的冲动。“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十五岁之前我什么都有，我有最好的钢琴，我有最好的舞蹈鞋，每天很快乐，就算哭了，哭的理由也很简单，看到心酸的电视会哭，听到感人的歌曲会哭，喜欢的足球明星打输了球会哭……“
”可十五岁之后我竟然连哭都不会了，“
”我妈妈疯了，因为爸爸在外面不止有别的女人，还有一个大我半年的女儿，甚至爸爸还把她们母女带回了家，我和爸爸对着干，爸爸便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没哭。我和那个大我半年的姐姐打了起来，我踩了一脚的碎玻璃，我没哭。我被那对母女无所顾忌的关在门外，那是我的家我却不能进，可我也没哭。因为我没什么可哭的，我只是我没了爸爸而已，他说我不是他的孩子，他说我是野种，后来，弟弟病了……我没钱……然后……
“……我……进了公安局……再后来我就失去了妈妈，我妈妈被离婚，被夺财产，被强暴……我妈妈是从华威楼上跳下去的……我是什么感觉，你们能懂吗……”
“我恨……我就是恨……”
顾落拼了命般地嘶吼着，脸色纸一般的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涨满了仇恨，
她真的不想这么失态，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是，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抢米诺的老公，我就是要抢。她妈抢了我妈的男人，我就抢她的男人，不公平吗？告诉你们，我就是不会让你们好过丁点儿。你们怎么吃的，我就让你们怎么都吐出来。”
顾落哆嗦着，大口的喘着气，心疼得恨不得死过去。
而整个病房却死寂般的沉静了。
好半天，米瑞才说出话来，声音颤得厉害。
“你妈妈不是被离婚，是她要离的……我没想离……她被人……强暴……我一直都在查……”
“装什么好人？所有的事儿不都是你干的吗？就算不是你，也是你身边的人。”顾落的全身都在发抖，上下牙都在打颤，冷得厉害。“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米瑞抓着邵颖出了病房。
顾落闭上眼睛，
萧离白着脸，眼神一闪不闪的望着顾落，
顾落整个人虚弱的就像纸糊的，风一吹，就散了。
萧离心疼了，为什么到现在，他才发现顾落像浮萍一样飘在尘世上。
“顾落，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萧离哑着嗓子低声说。
顾落白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眼角有克制的眼泪。
不告诉萧离，是因为自从遇到他，她就想忘记。
其实她不想恨的，仇恨真的让她很累很累，伤害仇恨的人的同时她自己也是血肉模糊。
“萧离，我想单独和顾落说几句话，”江航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可口气却不容他人拒绝。
萧离沉吟了一会儿，便点了头，
“那我去问下医生，看看顾落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然后萧离出了病房，可是没走远，就站在了病房门外。
顾落躺在床上始终没动，江航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可她无所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想说点什么？”江航问。
顾落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让你失去孩子，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江航抓住顾落的一只胳膊，盯着顾落的眼睛，死死地，“我要你！”
顾落没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笑了一下，很沧桑的感觉，目光眺向远处。
“江航，我对你，都是假的。”
江航更紧的抓着顾落，“我知道，我都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很早就知道的。”
顾落没血色的脸就是一僵，尽是疑惑。
江航的眼神一闪不闪，“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却还要天衣无缝地同你一起做戏，我很‘配合’地一步一步跟着你的圈套走。走的全部和你设想的一样。我不挣扎，顾落，我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吗？”
106三个男人一台戏（4）
顾落抬脸看了江航一眼，下意识的咬了下唇，“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说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江航更贴近了顾落一些，“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纯粹是为拆散我和米诺，我知道，今天米诺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用我的手机给她发了短信。我知道这几年你都和唐一栗在一起，我还知道你刚失去的这个孩子也是唐一栗的。”
顾落的神色明显顿时沉了一些。
江航捕捉着她的目光，唇角微微翘。“我什么都明白，却假装一切都不知，我真的愿意去装！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你。”
“你……你……”顾落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原来江航什么都清楚，一切竟然是他配合成全，甚至主动给予的。
江航微眯起眼睛，
“知道为什么吗？”江航不等顾落反映，便又自己回答，
“因为我要你，顾落，我想要你，比对其他任何女人都想得迫切。顾落，你知道吗？我早就认识你，就一面，可是这一面却让我想了好些年，那种感觉恐怕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说一见钟情不准确，是一见着就忘不掉的那种。我没想到能真的再次遇到你。我见到你的时候，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失而复得，”说到后面，江航的声音越轻柔，好像做梦一般，“我就感觉你是我上辈子错过，今生而又遇到的那个人。”
“我什么时候见过你，”顾落懵了，下意识的摇着头，“没印象。我和你，应该是没见过。”
“你不记得我了？”江航慢慢露出笑容，双手忽然就捧住了顾落的脸，挨的她很近很近，唇贴着她的耳边，“我祸害你了，可没够，还想继续祸害，宝贝，记住你男人的名字叫——江海洋。”
顾落的整张脸在江航的手里，她的唇角是向上弯着的，不过，脸色煞白煞白，她的身子，也是在不安的抖着。
“顾落……” 江航看她抖动的厉害，顺手便把她搂在怀里，
顾落垂下眼，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强迫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几年前的皇朝酒吧，那个豪华的包房，扑倒自己身上的那道身影……
男人炙热的气息，放肆的撞击，没完没了掠夺……蜂拥而至的警察……伸着爪子往床上扑的缉毒犬……
男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然后，欺在被子上轻笑：“我祸害你了，可没够，还想继续祸害，宝贝，记住你男人的名字叫——江海洋。”
……
“顾落，是我，那个人是我。那天你蒙着眼睛，后来我给你拽下来，你也始终没睁眼，所以……”
“说够了没有？麻烦你把手放开。”顾落突然说话了，嗓子哑的不行了。
可下一秒，她就吼了，“这是玩的哪一出。”
“意外了是不是？”江航的手指依旧用力的扣着顾落的肩膀，不肯放松，紧紧地，烫人的。
他知道，顾落已经清楚他是谁了，
好，真的好，他盼这一天盼了很久。
顾落咬着唇，微弯着腰，像是忍着什么，眼睛却平静的有些吓人。
她从来没把皇朝包房里的那个男人和任何人联系到一起。
那件事，是她做过的一个梦，她无法把梦里面那个人的脸和江航的脸重叠，
可江航却真的是那个人，江航竟然成了她的意料之外。
江航只是牢牢的盯着顾落的眼睛，
眼睛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想法的渊泉，
从顾落的眼睛里，江航真的很想看清，顾落知道有过一夜情的那个男人是他，顾落到底会是个什么感受？他更是想看出现在顾落在想什么？
可是，顾落那双眼睛平静空洞的厉害，什么也没告诉他，
江航放开顾落，手臂动了动，手指碰到她的指尖。
很冰。
江航再伸手想去捉她的指尖，却被顾落闪开。
“顾落，吓着你了吗？是怨我了……是吗……”江航呢喃着，轻轻的，带着叹息。“顾落，我说过我娶你，现在，我再正式的对你说一声——我娶你！”
顾落没有动，就连眼神都没偏一下。
江航掩下眸子，继续说道：“知道吗？顾落，我找过你，从监狱出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可是唐一栗做得太干净了，就连那件案子的案宗上都没有你的只字片语，根本没涉及到你一点。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航微微停了下，又说：
“再遇到你，我好像什么都明白，只有一件事一直我都没搞清楚，”
“唐一栗到底在不在乎你？”江航的话说的很缓慢。“要说他不在乎你，可他却把所有涉及你的部分处理干净，还跟你在一起这些年。可要说唐一栗在乎你，他却又舍得让你去做诱饵，把你送到我的床上。”
顾落眼睛终于闪了一下，握着拳头，“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江航还是一直的盯着顾落在看，“很简单，董明把你当礼物送给我，而又事先把毒品放到床上藏好，等我上了套，便有人报了警。”
顾落不做声，似乎是在静静的等着江航把话说完。
江航牙根咬着，全身的皮肉都在叫嚣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唐一栗一手安排授意的……”
顾落本来握紧的拳松了开，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上全是冷汗，冰的慌。
心，更是疼的厉害。
那种疼，来的是那般的突然，突然的，完全是毫无预兆的，那般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就仿佛是被人猛然间掐住了脖子一样，梗咽难耐。
江航一直咬着牙根，“唐一栗恨我，因为唐一心，因为唐一心生下孩子，只看了一眼，便跳了楼……唐一栗恨不得我死……”
顾落脸色苍白的骇人，似乎是有一些崩裂的痕迹，她依旧没说话，只是闭了下眼睛。
……
江航走到了病房门口处，僵着脖子回头看了眼顾落，
顾落背脊紧绷的挺直着，眼睛也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就是盯着，一动不动的，瞳孔根本没有聚焦点，那样的茫然。
江航维持着僵脖子的动作，像是想了几秒钟，又像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顾落都没说过一句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顾落连问都不问他一句，
江航伸手拉着门把手。
“等等……”顾落却突然开了口，
江航扭脸，对上顾落微抬的视线。
顾落扬起唇角，竟笑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江航点了头，承认着：“是，故意的！可也是事实！”
顾落继续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有多疼！
江航伸手拉门，出了病房，
看着门外的萧离，江航怔了怔，心里，五味混杂。
江航淡淡的问，
“你一直都在。”什么都听到了，是吧？
“嗯，”萧离应了一声，
江航抬手，慢慢蒙上他自己的眼睛，“我是真的看上她了。”
萧离看着江航，眼睛里，噌噌的直冒火星子，
好一会儿，萧离才咬着牙，说：
“我想揍你！”还有唐一栗。
……
顾落躺在病床，盯着屋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或许是想了太多的问题，也或许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胸腔里满满都是冷气，冻得她蜷缩成一团，把被子捂的严严实实，还是在打颤，可是她没有掉流泪，泪水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她没有哭，甚至，她还在笑。样子却比流出眼泪还让人难受，
双手揉了两把脸，顾落深吸了一口气，
拿起手机，手指按了一下，一串数字立即显示出来，顾落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按了下去，
铃声响的时间很长，说不出的长，顾落猜想，大概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正在拿着手机，考虑是不是要接听。
“……”电话终于被接听，却没声音。
顾落也没有吭声，像是一直再等对方说话。
同样，电话那头也是静悄悄，仿佛是连呼吸都不闻了。
许久，顾落才出说出话来。
“唐一栗……”
“说吧，”唐一栗也出了声音，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很是随意，冷清。“我听着呢！”
顾落的手死劲儿攥着手机，“我怀孕了！”
先是‘砰’的一声，接着顾落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引起的连锁反应的声音。
“……你说什么？”唐一栗的声音有点喘，还有点颤。“你……你现在在哪？”
顾落用力咬着唇，有些疼，“医院！”
“我马上到！”唐一栗挂了手机，
顾落依旧死捏着手机，手指都僵了。
只是，过了几十秒顾落的手机又响了。
顾落连一眼也没有看，也没接。
手机停了，再响了，又停了，又响。
接通，
“哪家医院？”唐一栗很急的问。
“市医院！”顾落很轻的答，
唐一栗好像是笑了一下：“好好呆着，乖乖的别动，等我。”
顾落把手机扔了，她很奇怪，她怎么没失控，她胸腔里得冷气涨得都快爆了，可她还能对着唐一栗这么平静，心跳的依旧那么平稳、坚强。
可是，她难受啊！
顾落死死的咬着牙根，
唐一栗，你怎么可以这样？
107三个男人一台戏（5）
唐一栗紧盯着前方的红灯，一贯冷清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睛仿佛是盛不住突然而来的惊喜而越睁越大。唐一栗都恨不得汽车能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顾落的身边去。
女人都是重感情的，特别是对孩子重感情，顾落有了他的孩子，那么，他和顾落之间便有了希望，早晚一天，顾落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唐一栗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车速也是越来越快。
在市医院停车场停下车子，走了几步，唐一栗迎面便碰到了萧离。
萧离脚步稍微停顿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唐一栗一眼，只一眼。
唐一栗挑了挑眉，在萧离看他的那一眼中，唐一栗强烈感觉到了‘敌视’两个字。
萧离径直越过唐一栗，连头都没回。
刚才顾落拜托了他，要他给她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回来，这会儿看到唐一栗，萧离瞬间明了，买生活用品大概是个借口，顾落只是为了支开他。
萧离抬头望了望天，夜晚的路灯五彩斑斓，可他依旧感觉黑沉沉的，很压抑，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有大雨，莫非气压很低，压得喘不上气来，就是在酝酿着一场大暴雨吗？
唐一栗也没过多留意萧离，现在的他，只觉得世界很美好，一切都是甜的。
走过长廊，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唐一栗看到，床头一侧，点滴架上吊着的药液，顾落躺在病床上，几缕长长地发丝遮挡着一侧的脸庞，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走近了看，他才发现顾落瘦了很多，下巴更是尖了，唐一栗突然就不是滋味，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心疼，
女人怀孕会很辛苦，他发誓，她会照顾的顾落很好。
“顾落？”唐一栗很轻的声音。
躺在病床上的顾落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只是她的长睫毛却颤了几颤，
颤动的睫毛让唐一栗清楚地知道顾落是醒着的，
唐一栗很自然的笑了，
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嘴角往上微微的翘起，眉眼也全都是舒展开来，满脸绽放的都是喜气悦色。
手不由自主地触了上去，唐一栗的手指在顾落的脸颊上轻轻刮过，顾落遮在脸上的几缕长发便被拨开了，
“顾落。”唐一栗又试着喊了她一声。“怎么不理我？”
顾落紧抿着唇，还是不吭声。
唐一栗捏着她脸颊的手紧了紧，说：“顾落，你感觉怎么样？告诉我怎么大晚上就来医院了？”
“……”依旧的没声音。
唐一栗俯下头，“顾落……你对我说句话好不好？就一句，说什么都成……”
顾落掩在被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她眼开了眼睛……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唐一栗……
唐一栗的眉尖就是一拢，
顾落睁着眼睛，配着苍白的脸色，她的眼神飘得厉害，眼睛落在他的脸上，可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他，天知道她目光的聚集点在哪。
唐一栗就觉得有点燥乱，胸闷，气短，心里突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刺痛！
“求你了顾落，你别不告诉我！说句话，让我知道你和孩子好不好？”
“没了。”顾落很平静的开口，咬着牙根，用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没了？”唐一栗眼睛瞪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就连唇色都是白的，声音也瞬间变了调，“怎么没的？你……”
唐一栗整个人忽然就往床上一栽，压在顾落身上，双手抓住顾落的肩膀，唐一栗看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
“顾落……你……你把孩子给做掉了……是吧……”唐一栗声音拔高了，发着颤，仿佛是受了惊吓，又仿佛是——绝望。
顾落用力的一点头，看着唐一栗，她的唇角向上弯着，淡笑，那样的笑完全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
“你—好，顾落，你—真—是—好。”唐一栗像一头野兽一般嘶吼着，一下扣住了顾落的脖子，瞬间用了全力，两秒钟后却又突然撒开，反对着顾落的肩膀张嘴就是一口，狠狠地。
顾落疼的就是一哆嗦。
唐一栗的眼里全是狂乱，“顾落，我真想撕了你……”
他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过他这样的感觉，喜滋滋的跑来，然后迎头泼上一盆凉水，那是一种从高处狠狠地坠落，瞬间的失重，完全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唐一栗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揪疼，
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也许就是你眼睁睁的看着一件事情发生，却无计可施，
唐一栗狠狠地把顾落推倒在床上，用身体压制住，双眼似两把烈火，
“顾落，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会折磨人的女人，你真他妈是这天底下最坏的女人。不管你多讨厌我，多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
“两个，你已经欠我两个孩子了，甚至连问都不问我一声的，我是死人啊？你想过我的感觉？想过吗？谁他妈的难受谁知道！”
唐一栗喊着，喘着粗气，眼睛都红了，脸却很白，死灰一般的白。
孩子是什么？孩子是他的骨，是他的血，是他的肉。
顾落第一次怀孕，那是她刚到英国的时候，她没告诉他，偷偷的就把孩子给打掉了。第一次孩子没了，他认了，他装着不知道，谁让那孩子是他强迫来的，没就没了，只要顾落觉得舒服，他什么都能忍受，什么都可以妥协。
可这第二次偏偏又是，他就那么招她恨了？
顾落不在乎他，从来就没在乎过。
一次一次，一出又一出的，她这是不折腾死他，她决不罢休。
“顾落，算我求你，让我好过点，成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放过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把你的心分给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告诉我，你的心是肉做的吗？不是，你的心是铁打的，永远都无法被打动，你说，我到底错在哪了？我他妈的不就是不知死活的爱上你了吗？”
本来男人表白爱情的时候，大都是情意绵绵的，可唐一栗却表白得恶狠狠而又语无伦次的。
他抓住顾落的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上，眼睛瞪着她，“你摸摸，我的心没了，这里面已经空的，求求你顾落，你把我的心还给我。”
顾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眼睛只是死盯着唐一栗。
她想哭，发不出来声音，想笑，又扯不出表情，难受的真恨不得死了才好。
唐一栗推开顾落，拿出烟来抽，可是手抖得厉害，怎么都打不着火，
他只能使劲攥着拳头，他真的很想攥住点什么，可是掌中空空如也，他什么也把握不住。
心好疼，像被人剜走一样的疼。
每个人的前世都有一笔债，毫无疑问，他唐一栗前一世，一定是欠了她顾落的。
“顾落，你这么折腾我，该着地是命啊！还是我他妈的真的欠你啊？”
“到底谁欠谁？”顾落终于吼了一嗓子，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抖的很厉害，
一切都让她那么不堪负重。
“唐一栗，我……有件事想问你。”
唐一栗下巴抽紧，盯着顾落的眼睛。
顾落张着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扎得她难受。
用尽全身的力气，顾落扯动了一下唇角。“我第一个男人是谁？几年前，在皇朝我陪着睡过的那个男人是谁？”
唐一栗浑身一颤，眉拧的死紧，心脏像被人一把揪了出来。
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对望着，彼此都看着对方的目光，满含着复杂的情绪。
目光，已经把所有一切交待的清楚明白。
顾落用一种冷酷的眼神，定定望着唐一栗的瞳仁，“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唐一栗，我知道你是清楚的。”
“重要吗？”唐一栗咬着牙，念着几个字，“早都不重要了！”
顾落脸上似乎有些云淡风情的痕迹，只是握着拳头，牙齿咬得也是死紧，“可我想知道，而且，最好是由你来告诉我！”
“顾落……”唐一栗突然低声下气的喊着她，就连眼神都是哀求的，“顾落……”
顾落却呵呵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毫不搀假的笑，“江航是不是？”
“你别笑！”唐一栗抓着顾落的一只胳膊，她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顾落的嘴角扬起，又连着呵呵了几声，“我为什么不笑？多好笑啊！我刚才不是说爱我吗？唐一栗，你就是这样爱的？都爱的把我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了？”
“我求你了顾落，别笑！你难受就哭，顾落，哭吧，你哭出来啊！你骂我、打我，怎么样都行！只求你别笑，你这样，我难受，我恨我自己，你让我难受得恨不得一刀宰了自己！”
唐一栗闭上眼睛，他有些不敢看顾落，顾落笑比哭更让他难受，更让他心惊胆战。如果可以，他宁愿顾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大哭，骂他混蛋，甚至狠狠地抽打他。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疼！那是一种切肤之痛的苦楚！
没人能了解！只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切入心肺，又冷又疼。
那件事压了他多少个日子啊！
多年前，当顾落在江航的身下咬牙承欢，那一刻，就仿佛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细丝，一圈一圈将他的心紧紧缚住，唐一栗从没有想过，原来他应劫的，会是顾落！
顾落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深深吸着气，好让胸腔没有那么闷疼。
“网早就摆在那里，而我，就是那只逃不出网的小虫，只是等我坠落。唐一栗，你明明知道我走投无路，我给你，你可以不要，可你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为什么要我做粉红炸弹放到你敌人的床上？你凭什么那样对我？你凭什么让我在你面前丑态百出？你凭什么第二天又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别说了……顾落，你别说了……”唐一栗指尖上已经冒了汗，“我知道你怪我，恨不得和我同归于尽了才好，”
“呵呵……”顾落的嘴角牵了一下，又在笑，佝偻着身体，人却在瑟瑟发抖。“可我凭什么怪你？我又能以什么身份恨你？我能在雪夜里叫卖我自己，便什么都豁出去了，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人舀刀逼我去卖，这是我的命，躲不掉！”
能怪谁呢？那个时候，她没选择权利，都是卖。
也许，她，谁都不该怨恨，一切都是命。
屈服，是的，她屈服了。
“我已经累了，唐一栗，你累了没有？”顾落平静的眼里没有丁点的波澜，死水一般的空寂。“我今晚说了很多话，累了，你走吧。”
其实顾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唐一栗喊来，难道只是为了亲口要他承认当年的事？
可不管是为什么，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对着他，对着他，疼，太疼了。
“我……我去哪？”唐一栗脑子空白，眼睛睁大，瞪着顾落，好像在等答案。
“随便你去哪里，只要，不是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就行了。”顾落表情很淡，甚至根本就没有表情。“我不欠你什么，以后，你别再跟我要，唐一栗，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
唐一栗一声没吭，更是没动。
“求你先滚开一会儿，行吗？”让我留一点尊严给自己，行吗？
唐一栗依旧没吭声，摇头，
顾落嘴角一动，有些沙哑的声音好像被火淬过，“滚吧，你再待在这里，我怕我忍不住要弄死你。滚，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我不！”唐一栗咬了两个字。
顾落手背突然就捂住眼睛，很快潮湿了一片。
噌的就下了了床，“那，我滚！”顾落大力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唐一栗愣愣的看着晃动的房门，老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顾落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里。
风很大，卷着沙刮进她的眼睛里，很疼，她很想哭，放声大哭。
108顾落，我们一起死吧
夏季，本就多雨。
灰蒙蒙的像是要倾塌下来一般天空，很快形成了一片细细雨幕。
顾落低着头，泪水已经淹没了视线，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她一个人依旧没有方向的走在街上，发丝浸了雨水，颓废地垂在了胸前。冰凉的水丝，慢慢的浸透了她的胸膛，蔓延进心肺，冻得她哆嗦。
她多希望，现在有个人，能把她搂进怀里，给她温暖，听她倾诉，替她分担。
顾落的眼泪哗哗的流，脑袋又压低了几分，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去也不能如愿，她根本找不到那么一个人，有苦难诉。
“顾落！你上哪儿！”唐一栗强势的把顾落一直胳膊拽住，他的手劲很大，顾落的手臂被勒的生疼，唐一栗的声音响在顾落的头顶，呼吸急促。“顾落，刚没了孩子，你不能淋雨。”
“用你管？”
顾落抬头瞪着他，她的眼神，瞬间就扎在唐一栗的心尖上了。
眼含泪水的顾落怎么能用那么凄凉绝望的眼神看他呢？
看得他，真想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疼惜。
“听话，顾落！身子是自己的身子。”
“放手。”顾落用劲儿推搡着他，可唐一栗偏不放手，顾落有些急了。“别抓着我！你放开！”
唐一栗的手抓的更紧了，“会坐下病的……顾落，坐下病根，不好养……”
顾落咬唇看着唐一栗，
唐一栗的发梢也是滴着水，他的衣服全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顾落眼睛转了转，里面的潮湿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紧绷，似乎是想要用力撑住什么的感觉。“我就算是死了，跟你有关系吗？”
“有，”唐一栗很肯定地说：“以后，我还要你给我生孩子！”
顾落冷哧了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唐一栗，几乎是淬了毒，“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孩子，我就是给猪生、给猫生、给狗生，也不会给你生。”
语言绝对是这世上最具有杀伤力的一把刀，
她恨他，绝对是恨到了骨子里。
唐一栗只觉得心口闷疼的厉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让他几乎无力招架，
“顾落，一定要这么恶毒的说话吗？”唐一栗说话吸气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来缓解心口的疼痛。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说话？”顾落眼睛瞪着唐一栗，脖颈上青筋凸出，说的也是咬牙切齿。“唐一栗，不要在我面前晃，知不知道，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宰了你。”
说完，顾落狠狠的用力推开唐一栗。
“顾落！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顾落也就踏出了一步，就被唐一栗再次紧紧抓住，抻了回来，唐一栗用蛮力把顾落往自己跟前一抱，顾落再怎么努力挣扎，也挣脱不开。
唐一栗的声音很是压抑，“你随时可以宰了我，顾落，只要你好好的，我这条命，随时可以赔给你。”
顾落只有手能动，上抓下挠的，“放开，别拉拉扯扯的。滚，我不想看到你！”
唐一栗只是死死的控制着顾落，
“她让你放开，唐一栗，你聋了，没听见？”有人突然对着推搡的俩个人喊着。
唐一栗听到声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因为天黑，还下着雨，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等那人走进了，借着路灯微弱的光，唐一栗辨认出来，是江航！
顾落趁机推开了唐一栗，唐一栗只是盯着顾落，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滑下来，一身的冷气，他却连个眉头都没皱。
他没有继续拉扯顾落，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走近的江航，
江航高高撑着伞，五彩缤纷的小花伞。
走了两步，江航手里的伞就到了顾落的头顶上，替她遮挡着空?( 名门权少无良妻 http://www.xlawen.org/kan/1261/ )
江航在后面走了两步，便停下，他现在还不能跟过去，米诺没出来，还在手术室。
……
“要喝水吗，顾落？”萧离问着顾落，
顾落闭着眼睛，拖住被子往上拉，然后遮住了脸，她现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很不愿意听到声音，任何。
萧离坐到床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轻掀了掀被角，轻轻的说，“别盖得这么严实，时间长了都没法呼吸了。”
顾落死死抓着被子一角，咬着唇，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白的都吓人。
萧离的心滞了一下。
“顾落开口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我会不踏实。”
好半天，顾落才睁开眼，
两个人互相瞅了一会儿，顾落的眼圈突然后就红了，慌忙扭了脸，顾落说：
“我想坐会儿，萧离，帮我起来行吗？”
萧离帮顾落在床上坐了起来。
“贱货！”病房的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邵颖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她的后面是是米瑞和江航。
邵颖双目圆睁，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伸手对着顾落就是一巴掌。
“贱人，这一巴掌是为我那没命了的外孙子，”
顾落捂住了脸，冷眼看着面前的邵颖。
“你是谁？凭什么打人？”萧离抓住邵颖胳膊，变了脸。
江航已经冲了过来，拦在邵颖跟前，“米诺的孩子没了，我也很难受，但是不关顾落的事，”
邵颖切着齿，胸腔里有一团火，就差没跳脚。
“不关她的事，关谁的事？江航，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你说米诺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对待她，订婚的时候，你说会好好对待米诺的，你就这么对待的？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女儿就不能受半点委屈，江航，就算米诺孩子没了，你也得和她结婚。”
江航的脸已经撂下来了，脸色铁青，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恶人做到底，没退路，况且，本身他也不想退。
“你觉得我和米诺凑到一块还有意思吗？还能有好吗？我和米诺结束了。”
“结束了？你可真行，”邵颖厮打着江航，江航阴着脸推搡着邵颖，他的胳膊被邵颖的指甲抓破了好几处。
邵颖吼着，心里恨得要死，“对于你来说，结束了，不过吹吹风就过去了，可米诺这一辈子就毁了，将来就是嫁出去，被人看到也会时常提起来，以后的丈夫若是知道了她为别的男人怀过孩子，心里是会隔应的……米诺以后的日子会有好吗……”
萧离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热闹情景，“要闹出去闹，顾落需要休息。”
“休息？美得她。”邵颖一听顾落两个字，火气噌的就从江航身上转到了顾落身上，
都是这丫头闹得。
邵颖张牙舞爪的对着顾落就过来了，却被萧离横在中间，邵颖瞪着顾落，恶狠狠地，邵颖都恨不得冲上来咬顾落一口。
“贱货，你爪子是不是太长了？连自己的姐夫都敢上手？把米诺害成这样，你良心能安吗？”
“你也配和我说这些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么？”顾落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早怒了。
“顾落，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米诺是你姐姐，亲姐姐。”一直没发一言米瑞皱着眉吼了一句。
顾落把米诺弄成这样，他真的不能忍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应该怎么说话？”顾落侧脸瞪着米瑞和邵颖，突然有种想砸烂一切的冲动。“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十五岁之前我什么都有，我有最好的钢琴，我有最好的舞蹈鞋，每天很快乐，就算哭了，哭的理由也很简单，看到心酸的电视会哭，听到感人的歌曲会哭，喜欢的足球明星打输了球会哭……“
”可十五岁之后我竟然连哭都不会了，“
”我妈妈疯了，因为爸爸在外面不止有别的女人，还有一个大我半年的女儿，甚至爸爸还把她们母女带回了家，我和爸爸对着干，爸爸便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没哭。我和那个大我半年的姐姐打了起来，我踩了一脚的碎玻璃，我没哭。我被那对母女无所顾忌的关在门外，那是我的家我却不能进，可我也没哭。因为我没什么可哭的，我只是我没了爸爸而已，他说我不是他的孩子，他说我是野种，后来，弟弟病了……我没钱……然后……
“……我……进了公安局……再后来我就失去了妈妈，我妈妈被离婚，被夺财产，被强暴……我妈妈是从华威楼上跳下去的……我是什么感觉，你们能懂吗……”
“我恨……我就是恨……”
顾落拼了命般地嘶吼着，脸色纸一般的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涨满了仇恨，
她真的不想这么失态，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是，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抢米诺的老公，我就是要抢。她妈抢了我妈的男人，我就抢她的男人，不公平吗？告诉你们，我就是不会让你们好过丁点儿。你们怎么吃的，我就让你们怎么都吐出来。”
顾落哆嗦着，大口的喘着气，心疼得恨不得死过去。
而整个病房却死寂般的沉静了。
好半天，米瑞才说出话来，声音颤得厉害。
“你妈妈不是被离婚，是她要离的……我没想离……她被人……强暴……我一直都在查……”
“装什么好人？所有的事儿不都是你干的吗？就算不是你，也是你身边的人。”顾落的全身都在发抖，上下牙都在打颤，冷得厉害。“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米瑞抓着邵颖出了病房。
顾落闭上眼睛，
萧离白着脸，眼神一闪不闪的望着顾落，
顾落整个人虚弱的就像纸糊的，风一吹，就散了。
萧离心疼了，为什么到现在，他才发现顾落像浮萍一样飘在尘世上。
“顾落，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萧离哑着嗓子低声说。
顾落白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眼角有克制的眼泪。
不告诉萧离，是因为自从遇到他，她就想忘记。
其实她不想恨的，仇恨真的让她很累很累，伤害仇恨的人的同时她自己也是血肉模糊。
“萧离，我想单独和顾落说几句话，”江航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可口气却不容他人拒绝。
萧离沉吟了一会儿，便点了头，
“那我去问下医生，看看顾落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然后萧离出了病房，可是没走远，就站在了病房门外。
顾落躺在床上始终没动，江航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可她无所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想说点什么？”江航问。
顾落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让你失去孩子，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江航抓住顾落的一只胳膊，盯着顾落的眼睛，死死地，“我要你！”
顾落没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笑了一下，很沧桑的感觉，目光眺向远处。
“江航，我对你，都是假的。”
江航更紧的抓着顾落，“我知道，我都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很早就知道的。”
顾落没血色的脸就是一僵，尽是疑惑。
江航的眼神一闪不闪，“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却还要天衣无缝地同你一起做戏，我很‘配合’地一步一步跟着你的圈套走。走的全部和你设想的一样。我不挣扎，顾落，我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吗？”
106三个男人一台戏（4）
顾落抬脸看了江航一眼，下意识的咬了下唇，“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说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江航更贴近了顾落一些，“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纯粹是为拆散我和米诺，我知道，今天米诺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用我的手机给她发了短信。我知道这几年你都和唐一栗在一起，我还知道你刚失去的这个孩子也是唐一栗的。”
顾落的神色明显顿时沉了一些。
江航捕捉着她的目光，唇角微微翘。“我什么都明白，却假装一切都不知，我真的愿意去装！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你。”
“你……你……”顾落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原来江航什么都清楚，一切竟然是他配合成全，甚至主动给予的。
江航微眯起眼睛，
“知道为什么吗？”江航不等顾落反映，便又自己回答，
“因为我要你，顾落，我想要你，比对其他任何女人都想得迫切。顾落，你知道吗？我早就认识你，就一面，可是这一面却让我想了好些年，那种感觉恐怕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说一见钟情不准确，是一见着就忘不掉的那种。我没想到能真的再次遇到你。我见到你的时候，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失而复得，”说到后面，江航的声音越轻柔，好像做梦一般，“我就感觉你是我上辈子错过，今生而又遇到的那个人。”
“我什么时候见过你，”顾落懵了，下意识的摇着头，“没印象。我和你，应该是没见过。”
“你不记得我了？”江航慢慢露出笑容，双手忽然就捧住了顾落的脸，挨的她很近很近，唇贴着她的耳边，“我祸害你了，可没够，还想继续祸害，宝贝，记住你男人的名字叫——江海洋。”
顾落的整张脸在江航的手里，她的唇角是向上弯着的，不过，脸色煞白煞白，她的身子，也是在不安的抖着。
“顾落……” 江航看她抖动的厉害，顺手便把她搂在怀里，
顾落垂下眼，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强迫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几年前的皇朝酒吧，那个豪华的包房，扑倒自己身上的那道身影……
男人炙热的气息，放肆的撞击，没完没了掠夺……蜂拥而至的警察……伸着爪子往床上扑的缉毒犬……
男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然后，欺在被子上轻笑：“我祸害你了，可没够，还想继续祸害，宝贝，记住你男人的名字叫——江海洋。”
……
“顾落，是我，那个人是我。那天你蒙着眼睛，后来我给你拽下来，你也始终没睁眼，所以……”
“说够了没有？麻烦你把手放开。”顾落突然说话了，嗓子哑的不行了。
可下一秒，她就吼了，“这是玩的哪一出。”
“意外了是不是？”江航的手指依旧用力的扣着顾落的肩膀，不肯放松，紧紧地，烫人的。
他知道，顾落已经清楚他是谁了，
好，真的好，他盼这一天盼了很久。
顾落咬着唇，微弯着腰，像是忍着什么，眼睛却平静的有些吓人。
她从来没把皇朝包房里的那个男人和任何人联系到一起。
那件事，是她做过的一个梦，她无法把梦里面那个人的脸和江航的脸重叠，
可江航却真的是那个人，江航竟然成了她的意料之外。
江航只是牢牢的盯着顾落的眼睛，
眼睛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想法的渊泉，
从顾落的眼睛里，江航真的很想看清，顾落知道有过一夜情的那个男人是他，顾落到底会是个什么感受？他更是想看出现在顾落在想什么？
可是，顾落那双眼睛平静空洞的厉害，什么也没告诉他，
江航放开顾落，手臂动了动，手指碰到她的指尖。
很冰。
江航再伸手想去捉她的指尖，却被顾落闪开。
“顾落，吓着你了吗？是怨我了……是吗……”江航呢喃着，轻轻的，带着叹息。“顾落，我说过我娶你，现在，我再正式的对你说一声——我娶你！”
顾落没有动，就连眼神都没偏一下。
江航掩下眸子，继续说道：“知道吗？顾落，我找过你，从监狱出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可是唐一栗做得太干净了，就连那件案子的案宗上都没有你的只字片语，根本没涉及到你一点。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航微微停了下，又说：
“再遇到你，我好像什么都明白，只有一件事一直我都没搞清楚，”
“唐一栗到底在不在乎你？”江航的话说的很缓慢。“要说他不在乎你，可他却把所有涉及你的部分处理干净，还跟你在一起这些年。可要说唐一栗在乎你，他却又舍得让你去做诱饵，把你送到我的床上。”
顾落眼睛终于闪了一下，握着拳头，“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江航还是一直的盯着顾落在看，“很简单，董明把你当礼物送给我，而又事先把毒品放到床上藏好，等我上了套，便有人报了警。”
顾落不做声，似乎是在静静的等着江航把话说完。
江航牙根咬着，全身的皮肉都在叫嚣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唐一栗一手安排授意的……”
顾落本来握紧的拳松了开，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上全是冷汗，冰的慌。
心，更是疼的厉害。
那种疼，来的是那般的突然，突然的，完全是毫无预兆的，那般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就仿佛是被人猛然间掐住了脖子一样，梗咽难耐。
江航一直咬着牙根，“唐一栗恨我，因为唐一心，因为唐一心生下孩子，只看了一眼，便跳了楼……唐一栗恨不得我死……”
顾落脸色苍白的骇人，似乎是有一些崩裂的痕迹，她依旧没说话，只是闭了下眼睛。
……
江航走到了病房门口处，僵着脖子回头看了眼顾落，
顾落背脊紧绷的挺直着，眼睛也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就是盯着，一动不动的，瞳孔根本没有聚焦点，那样的茫然。
江航维持着僵脖子的动作，像是想了几秒钟，又像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顾落都没说过一句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顾落连问都不问他一句，
江航伸手拉着门把手。
“等等……”顾落却突然开了口，
江航扭脸，对上顾落微抬的视线。
顾落扬起唇角，竟笑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江航点了头，承认着：“是，故意的！可也是事实！”
顾落继续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有多疼！
江航伸手拉门，出了病房，
看着门外的萧离，江航怔了怔，心里，五味混杂。
江航淡淡的问，
“你一直都在。”什么都听到了，是吧？
“嗯，”萧离应了一声，
江航抬手，慢慢蒙上他自己的眼睛，“我是真的看上她了。”
萧离看着江航，眼睛里，噌噌的直冒火星子，
好一会儿，萧离才咬着牙，说：
“我想揍你！”还有唐一栗。
……
顾落躺在病床，盯着屋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或许是想了太多的问题，也或许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胸腔里满满都是冷气，冻得她蜷缩成一团，把被子捂的严严实实，还是在打颤，可是她没有掉流泪，泪水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她没有哭，甚至，她还在笑。样子却比流出眼泪还让人难受，
双手揉了两把脸，顾落深吸了一口气，
拿起手机，手指按了一下，一串数字立即显示出来，顾落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按了下去，
铃声响的时间很长，说不出的长，顾落猜想，大概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正在拿着手机，考虑是不是要接听。
“……”电话终于被接听，却没声音。
顾落也没有吭声，像是一直再等对方说话。
同样，电话那头也是静悄悄，仿佛是连呼吸都不闻了。
许久，顾落才出说出话来。
“唐一栗……”
“说吧，”唐一栗也出了声音，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很是随意，冷清。“我听着呢！”
顾落的手死劲儿攥着手机，“我怀孕了！”
先是‘砰’的一声，接着顾落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引起的连锁反应的声音。
“……你说什么？”唐一栗的声音有点喘，还有点颤。“你……你现在在哪？”
顾落用力咬着唇，有些疼，“医院！”
“我马上到！”唐一栗挂了手机，
顾落依旧死捏着手机，手指都僵了。
只是，过了几十秒顾落的手机又响了。
顾落连一眼也没有看，也没接。
手机停了，再响了，又停了，又响。
接通，
“哪家医院？”唐一栗很急的问。
“市医院！”顾落很轻的答，
唐一栗好像是笑了一下：“好好呆着，乖乖的别动，等我。”
顾落把手机扔了，她很奇怪，她怎么没失控，她胸腔里得冷气涨得都快爆了，可她还能对着唐一栗这么平静，心跳的依旧那么平稳、坚强。
可是，她难受啊！
顾落死死的咬着牙根，
唐一栗，你怎么可以这样？
107三个男人一台戏（5）
唐一栗紧盯着前方的红灯，一贯冷清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睛仿佛是盛不住突然而来的惊喜而越睁越大。唐一栗都恨不得汽车能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顾落的身边去。
女人都是重感情的，特别是对孩子重感情，顾落有了他的孩子，那么，他和顾落之间便有了希望，早晚一天，顾落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唐一栗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车速也是越来越快。
在市医院停车场停下车子，走了几步，唐一栗迎面便碰到了萧离。
萧离脚步稍微停顿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唐一栗一眼，只一眼。
唐一栗挑了挑眉，在萧离看他的那一眼中，唐一栗强烈感觉到了‘敌视’两个字。
萧离径直越过唐一栗，连头都没回。
刚才顾落拜托了他，要他给她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回来，这会儿看到唐一栗，萧离瞬间明了，买生活用品大概是个借口，顾落只是为了支开他。
萧离抬头望了望天，夜晚的路灯五彩斑斓，可他依旧感觉黑沉沉的，很压抑，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有大雨，莫非气压很低，压得喘不上气来，就是在酝酿着一场大暴雨吗？
唐一栗也没过多留意萧离，现在的他，只觉得世界很美好，一切都是甜的。
走过长廊，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唐一栗看到，床头一侧，点滴架上吊着的药液，顾落躺在病床上，几缕长长地发丝遮挡着一侧的脸庞，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走近了看，他才发现顾落瘦了很多，下巴更是尖了，唐一栗突然就不是滋味，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心疼，
女人怀孕会很辛苦，他发誓，她会照顾的顾落很好。
“顾落？”唐一栗很轻的声音。
躺在病床上的顾落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只是她的长睫毛却颤了几颤，
颤动的睫毛让唐一栗清楚地知道顾落是醒着的，
唐一栗很自然的笑了，
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嘴角往上微微的翘起，眉眼也全都是舒展开来，满脸绽放的都是喜气悦色。
手不由自主地触了上去，唐一栗的手指在顾落的脸颊上轻轻刮过，顾落遮在脸上的几缕长发便被拨开了，
“顾落。”唐一栗又试着喊了她一声。“怎么不理我？”
顾落紧抿着唇，还是不吭声。
唐一栗捏着她脸颊的手紧了紧，说：“顾落，你感觉怎么样？告诉我怎么大晚上就来医院了？”
“……”依旧的没声音。
唐一栗俯下头，“顾落……你对我说句话好不好？就一句，说什么都成……”
顾落掩在被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她眼开了眼睛……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唐一栗……
唐一栗的眉尖就是一拢，
顾落睁着眼睛，配着苍白的脸色，她的眼神飘得厉害，眼睛落在他的脸上，可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他，天知道她目光的聚集点在哪。
唐一栗就觉得有点燥乱，胸闷，气短，心里突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刺痛！
“求你了顾落，你别不告诉我！说句话，让我知道你和孩子好不好？”
“没了。”顾落很平静的开口，咬着牙根，用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没了？”唐一栗眼睛瞪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就连唇色都是白的，声音也瞬间变了调，“怎么没的？你……”
唐一栗整个人忽然就往床上一栽，压在顾落身上，双手抓住顾落的肩膀，唐一栗看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
“顾落……你……你把孩子给做掉了……是吧……”唐一栗声音拔高了，发着颤，仿佛是受了惊吓，又仿佛是——绝望。
顾落用力的一点头，看着唐一栗，她的唇角向上弯着，淡笑，那样的笑完全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
“你—好，顾落，你—真—是—好。”唐一栗像一头野兽一般嘶吼着，一下扣住了顾落的脖子，瞬间用了全力，两秒钟后却又突然撒开，反对着顾落的肩膀张嘴就是一口，狠狠地。
顾落疼的就是一哆嗦。
唐一栗的眼里全是狂乱，“顾落，我真想撕了你……”
他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过他这样的感觉，喜滋滋的跑来，然后迎头泼上一盆凉水，那是一种从高处狠狠地坠落，瞬间的失重，完全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唐一栗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揪疼，
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也许就是你眼睁睁的看着一件事情发生，却无计可施，
唐一栗狠狠地把顾落推倒在床上，用身体压制住，双眼似两把烈火，
“顾落，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会折磨人的女人，你真他妈是这天底下最坏的女人。不管你多讨厌我，多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
“两个，你已经欠我两个孩子了，甚至连问都不问我一声的，我是死人啊？你想过我的感觉？想过吗？谁他妈的难受谁知道！”
唐一栗喊着，喘着粗气，眼睛都红了，脸却很白，死灰一般的白。
孩子是什么？孩子是他的骨，是他的血，是他的肉。
顾落第一次怀孕，那是她刚到英国的时候，她没告诉他，偷偷的就把孩子给打掉了。第一次孩子没了，他认了，他装着不知道，谁让那孩子是他强迫来的，没就没了，只要顾落觉得舒服，他什么都能忍受，什么都可以妥协。
可这第二次偏偏又是，他就那么招她恨了？
顾落不在乎他，从来就没在乎过。
一次一次，一出又一出的，她这是不折腾死他，她决不罢休。
“顾落，算我求你，让我好过点，成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放过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把你的心分给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告诉我，你的心是肉做的吗？不是，你的心是铁打的，永远都无法被打动，你说，我到底错在哪了？我他妈的不就是不知死活的爱上你了吗？”
本来男人表白爱情的时候，大都是情意绵绵的，可唐一栗却表白得恶狠狠而又语无伦次的。
他抓住顾落的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上，眼睛瞪着她，“你摸摸，我的心没了，这里面已经空的，求求你顾落，你把我的心还给我。”
顾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眼睛只是死盯着唐一栗。
她想哭，发不出来声音，想笑，又扯不出表情，难受的真恨不得死了才好。
唐一栗推开顾落，拿出烟来抽，可是手抖得厉害，怎么都打不着火，
他只能使劲攥着拳头，他真的很想攥住点什么，可是掌中空空如也，他什么也把握不住。
心好疼，像被人剜走一样的疼。
每个人的前世都有一笔债，毫无疑问，他唐一栗前一世，一定是欠了她顾落的。
“顾落，你这么折腾我，该着地是命啊！还是我他妈的真的欠你啊？”
“到底谁欠谁？”顾落终于吼了一嗓子，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抖的很厉害，
一切都让她那么不堪负重。
“唐一栗，我……有件事想问你。”
唐一栗下巴抽紧，盯着顾落的眼睛。
顾落张着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扎得她难受。
用尽全身的力气，顾落扯动了一下唇角。“我第一个男人是谁？几年前，在皇朝我陪着睡过的那个男人是谁？”
唐一栗浑身一颤，眉拧的死紧，心脏像被人一把揪了出来。
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对望着，彼此都看着对方的目光，满含着复杂的情绪。
目光，已经把所有一切交待的清楚明白。
顾落用一种冷酷的眼神，定定望着唐一栗的瞳仁，“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唐一栗，我知道你是清楚的。”
“重要吗？”唐一栗咬着牙，念着几个字，“早都不重要了！”
顾落脸上似乎有些云淡风情的痕迹，只是握着拳头，牙齿咬得也是死紧，“可我想知道，而且，最好是由你来告诉我！”
“顾落……”唐一栗突然低声下气的喊着她，就连眼神都是哀求的，“顾落……”
顾落却呵呵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毫不搀假的笑，“江航是不是？”
“你别笑！”唐一栗抓着顾落的一只胳膊，她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顾落的嘴角扬起，又连着呵呵了几声，“我为什么不笑？多好笑啊！我刚才不是说爱我吗？唐一栗，你就是这样爱的？都爱的把我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了？”
“我求你了顾落，别笑！你难受就哭，顾落，哭吧，你哭出来啊！你骂我、打我，怎么样都行！只求你别笑，你这样，我难受，我恨我自己，你让我难受得恨不得一刀宰了自己！”
唐一栗闭上眼睛，他有些不敢看顾落，顾落笑比哭更让他难受，更让他心惊胆战。如果可以，他宁愿顾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大哭，骂他混蛋，甚至狠狠地抽打他。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疼！那是一种切肤之痛的苦楚！
没人能了解！只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切入心肺，又冷又疼。
那件事压了他多少个日子啊！
多年前，当顾落在江航的身下咬牙承欢，那一刻，就仿佛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细丝，一圈一圈将他的心紧紧缚住，唐一栗从没有想过，原来他应劫的，会是顾落！
顾落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深深吸着气，好让胸腔没有那么闷疼。
“网早就摆在那里，而我，就是那只逃不出网的小虫，只是等我坠落。唐一栗，你明明知道我走投无路，我给你，你可以不要，可你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为什么要我做粉红炸弹放到你敌人的床上？你凭什么那样对我？你凭什么让我在你面前丑态百出？你凭什么第二天又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别说了……顾落，你别说了……”唐一栗指尖上已经冒了汗，“我知道你怪我，恨不得和我同归于尽了才好，”
“呵呵……”顾落的嘴角牵了一下，又在笑，佝偻着身体，人却在瑟瑟发抖。“可我凭什么怪你？我又能以什么身份恨你？我能在雪夜里叫卖我自己，便什么都豁出去了，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人舀刀逼我去卖，这是我的命，躲不掉！”
能怪谁呢？那个时候，她没选择权利，都是卖。
也许，她，谁都不该怨恨，一切都是命。
屈服，是的，她屈服了。
“我已经累了，唐一栗，你累了没有？”顾落平静的眼里没有丁点的波澜，死水一般的空寂。“我今晚说了很多话，累了，你走吧。”
其实顾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唐一栗喊来，难道只是为了亲口要他承认当年的事？
可不管是为什么，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对着他，对着他，疼，太疼了。
“我……我去哪？”唐一栗脑子空白，眼睛睁大，瞪着顾落，好像在等答案。
“随便你去哪里，只要，不是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就行了。”顾落表情很淡，甚至根本就没有表情。“我不欠你什么，以后，你别再跟我要，唐一栗，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
唐一栗一声没吭，更是没动。
“求你先滚开一会儿，行吗？”让我留一点尊严给自己，行吗？
唐一栗依旧没吭声，摇头，
顾落嘴角一动，有些沙哑的声音好像被火淬过，“滚吧，你再待在这里，我怕我忍不住要弄死你。滚，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我不！”唐一栗咬了两个字。
顾落手背突然就捂住眼睛，很快潮湿了一片。
噌的就下了了床，“那，我滚！”顾落大力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唐一栗愣愣的看着晃动的房门，老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顾落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里。
风很大，卷着沙刮进她的眼睛里，很疼，她很想哭，放声大哭。
108顾落，我们一起死吧
夏季，本就多雨。
灰蒙蒙的像是要倾塌下来一般天空，很快形成了一片细细雨幕。
顾落低着头，泪水已经淹没了视线，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她一个人依旧没有方向的走在街上，发丝浸了雨水，颓废地垂在了胸前。冰凉的水丝，慢慢的浸透了她的胸膛，蔓延进心肺，冻得她哆嗦。
她多希望，现在有个人，能把她搂进怀里，给她温暖，听她倾诉，替她分担。
顾落的眼泪哗哗的流，脑袋又压低了几分，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去也不能如愿，她根本找不到那么一个人，有苦难诉。
“顾落！你上哪儿！”唐一栗强势的把顾落一直胳膊拽住，他的手劲很大，顾落的手臂被勒的生疼，唐一栗的声音响在顾落的头顶，呼吸急促。“顾落，刚没了孩子，你不能淋雨。”
“用你管？”
顾落抬头瞪着他，她的眼神，瞬间就扎在唐一栗的心尖上了。
眼含泪水的顾落怎么能用那么凄凉绝望的眼神看他呢？
看得他，真想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疼惜。
“听话，顾落！身子是自己的身子。”
“放手。”顾落用劲儿推搡着他，可唐一栗偏不放手，顾落有些急了。“别抓着我！你放开！”
唐一栗的手抓的更紧了，“会坐下病的……顾落，坐下病根，不好养……”
顾落咬唇看着唐一栗，
唐一栗的发梢也是滴着水，他的衣服全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顾落眼睛转了转，里面的潮湿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紧绷，似乎是想要用力撑住什么的感觉。“我就算是死了，跟你有关系吗？”
“有，”唐一栗很肯定地说：“以后，我还要你给我生孩子！”
顾落冷哧了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唐一栗，几乎是淬了毒，“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孩子，我就是给猪生、给猫生、给狗生，也不会给你生。”
语言绝对是这世上最具有杀伤力的一把刀，
她恨他，绝对是恨到了骨子里。
唐一栗只觉得心口闷疼的厉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让他几乎无力招架，
“顾落，一定要这么恶毒的说话吗？”唐一栗说话吸气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来缓解心口的疼痛。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说话？”顾落眼睛瞪着唐一栗，脖颈上青筋凸出，说的也是咬牙切齿。“唐一栗，不要在我面前晃，知不知道，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宰了你。”
说完，顾落狠狠的用力推开唐一栗。
“顾落！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顾落也就踏出了一步，就被唐一栗再次紧紧抓住，抻了回来，唐一栗用蛮力把顾落往自己跟前一抱，顾落再怎么努力挣扎，也挣脱不开。
唐一栗的声音很是压抑，“你随时可以宰了我，顾落，只要你好好的，我这条命，随时可以赔给你。”
顾落只有手能动，上抓下挠的，“放开，别拉拉扯扯的。滚，我不想看到你！”
唐一栗只是死死的控制着顾落，
“她让你放开，唐一栗，你聋了，没听见？”有人突然对着推搡的俩个人喊着。
唐一栗听到声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因为天黑，还下着雨，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等那人走进了，借着路灯微弱的光，唐一栗辨认出来，是江航！
顾落趁机推开了唐一栗，唐一栗只是盯着顾落，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滑下来，一身的冷气，他却连个眉头都没皱。
他没有继续拉扯顾落，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走近的江航，
江航高高撑着伞，五彩缤纷的小花伞。
走了两步，江航手里的伞就到了顾落的头顶上，替她遮挡着空?( 名门权少无良妻 http://www.xlawen.org/kan/12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