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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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陆夕颜慌忙站了起来，扶着唐铁坐在了长椅上。
“唉……”唐铁叹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看着顾落，可顾落仿佛就没看见他一样，不但没动，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这个做爷爷的。
唐铁皱了一下眉，
说实话，刚才的顾落和陆夕颜的一来一往的对话，让老爷子心里复杂的厉害。
一尺是一尺，一丈是一丈，唐铁还真怕顾落这丫头被陆夕颜给欺负了你，那样心里会不舒服，必定自家孙女总是亲过陆夕颜这个没有血缘的外人的！可偏偏，他又盼着陆夕颜能打击一下顾落，趁机让顾落和唐一栗给分了。
唐铁转了一下脸，对着陆夕颜，“夕颜，爷爷和顾落有话要说！”
陆夕颜点头，明白，唐铁这话是让她回避呢，
顾夕颜走后，顾落依旧也不看对面的唐铁，脑袋一直侧着，看着走廊的墙壁。
唐铁看了顾落一眼，在他眼里，顾落这个姿势无疑是在逃避现实。
“这么害怕看见爷爷？”
“我为什么怕你？只是不愿意而已！”顾落面无表情，带着天生的倨傲，有点不给面子。
唐铁一下子竟被惹笑了，拍了拍顾落的脑袋，“你这丫头，就这股倔巴劲儿头，还真是我唐铁孙女，想不承认都不行，”
顾落咬了咬唇，却没说话。
唐铁将顾落从头看到脚，微微皱了眉，“太瘦了！该好好找个地方休养一下，丫头，告诉爷爷，有想去的地方吗？比如巴黎，米兰，威尼斯，罗马，瑞士，西雅图，墨尔本……这些地方顾落你喜欢哪里？选一个，爷爷送你出去，”
顾落转脸，盯着他，眼神带着拒绝和防备，“想让我走？”
这丫头，把人心思猜的透透的，总说的那么直接！直接得不计后果，
“你不觉得你走了对谁都好吗？顾落，离开这里，去国外生活吧！”唐铁活了几十年有什么看不透的？他坚信，顾落总出现唐一栗的跟前，唐一栗肯定无法接受其她的人。只有顾落走远了，唐一栗才能安定，等唐一栗心里风平浪静了，顾落一样可以回来。
顾落没说话，指甲再次掐住掌心的肉，生疼，可比不上绞疼的心。
唐铁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落，爷爷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诉你结果，你去国外，唐栗和夕颜结婚，这是必须也是唯一的结果。”唐铁的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安排。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掺合控制她的生活？顾落在心里嘶吼着。
忽的站起身，顾落低喊着：“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劳您费心！”
“奶奶的，怎么都这么倔，就没一个听话的？”唐铁狠狠地吼了一句。“死丫头，给我听好了，就这么定了！”
顾落也不理他，抬腿就走！
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已经焦瘁到极点，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得拼命的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行，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恐惧绝望，
天大地大，她竟找不到一个理由和唐一栗在一起。
坐到楼道的台阶上，光线不是很明朗，有些暗，就仿佛天很低，无声的压在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喘息。
顾落闭上眼睛，把头倚在墙壁上，
想哭掉不下眼泪，不哭却又憋得慌。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到她的心情，那种仿佛被掏空了一切疼痛，
濒临崩溃边缘时，有人坐到了她的旁边，扶过她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搂住她的腰，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么静静的待着，
顾落眼睛有点热，她的整个人都在一副臂弯里，如果永远被这双手臂搂着该有多好，最好，一辈子睡死在这个怀抱里都不要醒过来。
可是，那是她再也要不到的东西啊，
顾落压下了一切，唰得就睁开眼睛，
唐一栗正出神地看着顾落，心里涌起许多许多感情，多得都快藏不住了。
顾落感受到他的目光，然后，慢慢避开，坐正了身子。
“爷爷找你了？”唐一栗问。
顾落没说话，
“我刚才看到爷爷了，顾落，他找你了是不是？都跟你说什么了？”唐一栗继续的追问着，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你赶紧找个女人结婚，让我离开，”顾落顿了下，又说：“去国外！”
唐一栗沉默，过了许久许久，才开口，
“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他爱了那么久，怎么会放手？早就放不开了的。
唐一栗的表情，仿佛是蒙着一层雾气，顾落觉得模糊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地传入她的耳中，撞痛了顾落的神经，
唐一栗说：“顾落，我们私奔吧！私奔，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相守。”
顾落的眼睛瞬间泛红，使劲儿瞪着，不敢动一下，若是不小心眨了眼，便会有泪珠滑落。
“陆夕颜喜欢你，是吧？”
唐一栗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凝滞，“好像是！”
顾落看着自己脚尖，“那你喜欢她吗？”
唐一栗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顾落没等唐一栗回话，就继续给了答案。“因为有我在！”
“自作多情，我说喜欢你了吗？”唐一栗觉得自己很奇怪，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顾落却知道，唐一栗想让自己轻松，“以前说过的！”
“现在想听吗？”唐一栗盯着顾落的眼睛，一字一字轻声道，“你要想听，我现在也会说！”
尽管很轻，但这句话，是认真的，顾落听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
“唐一栗，我们去妇科门诊把孩子做掉吧！”顾落突然转变了话题方向。
唐一栗绷着神经，唯有沉默！
顾落闭目抵抗心里的酸楚，“我怕我会生下一对傻子！”
135所有人都我知道我爱你（4）
唐一栗还是依旧的不肯说话，只是背脊挺直，浑身都僵硬了，
顾落又点急了，在她眼里，唐一栗的沉默那就等于不可以！拒绝！
“告诉你，孩子我绝对不会生下来，知不知道他们生来就会有病，先天性的智能缺陷……”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顾落的眼眶立刻涨热而潮湿了。
这些日子，她都睡不好觉，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被自己的梦吓醒，
她只会做一个梦，
梦里面有两个小孩子，一样的嘴歪眼斜，甚至舌头都吐出嘴唇外，胳膊、腿几乎都是短小的，畸形的，而且还不能走路，只会跟虫子似的一蠕一蠕的爬行，每爬一下，嘴里还咿咿呀呀不停地发怪声……
顾落的神色都是恐怖的。嘴里又干又涩，拼命地咽着口水，就仿佛是全身的水分都在这片刻间被抽光了，连舌头都发干了发麻了。
她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梦折磨她太久了，她很害怕，是的，害怕，非常害怕！
“我们没有资格要孩子，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症状，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有可能是先天性缺陷，例如，什么小脑儿、无脑儿、脑积水……嘴歪眼斜，四肢畸形，而且他们永远长不大，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也不会正常的发育。长到十几岁还是弱智的小婴儿，智商永远等于零……唐一栗，那样，你敢让我生吗？”
唐一栗只是瞪着眼死死盯着顾落，脸色已经彻底变成灰色，嘴唇更是血色全无……
突然间，他就一下子站起来，大概起身太猛，唐一栗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他全身所有的肌肉都绷得死死的，摸出烟来，打了好几次火才勉强点燃了一支，放到嘴边急速的吐着烟雾……
曾经，他那么渴望一个孩子，他和顾落的孩子。可是现在，孩子却成了可他最不愿面对，甚至，最想要逃避的事情。
都说孩子是上天赋予的礼物，他和顾落的孩子算什么？诅咒吗？
把烟扔掉，狠狠踩在脚下，转脸瞪视着顾落，唐一栗的面部肌肉扭曲了，“顾落，你就不能傻点吗？你就算是傻不了，你就不会装回傻吗？装什么都不懂多好？你就非要什么都说得这么清清楚楚？你说这些干什么？撕开皮肉有什么好处？只会让我痛苦，也让你自己难受……”唐一栗瞪着顾落，心脏痉挛起来，痉挛得那么疼，疼的他额头上早己经冒出冷汗来了。
“知不知道，就算孩子像你所说的，可从你嘴里说出来不一样，你跟直接拿刀扎我有什么区别？顾落，你怎么能这么可恨？”
顾落终于控制不住，泪水从眼睛里滚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把孩子的问题说得这么*裸，她当然知道自己很讨厌，很可恨。
可是，那是必须的。她倒是想装傻，就算她愿意装！孩子就能正常了？知不知道，如果生下那样畸形的孩子，还不如让她直接死掉来得痛快。
“顾落……”
唐一栗费力的念着顾落的名字，声音哑了，悲痛扭曲了他整个脸孔，他大口吸气，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压制心中那悲痛。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无所谓。顾落，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只要一辈子不生孩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的，是不是？”
顾落却突然好象有一秒的后退，如鲠在喉，根本无法回应。
她只是望着他，眼神细致悠远，就仿佛要做永久的分离一样。
唐一栗顿觉心疼无比，惶恐到极点，伸手抓住顾落，双臂收紧，他不要放，更不要她退缩。
好不容易守到云开见月明，唐一栗绝对不容许顾落后退，哪怕半步也是不行的。
唐一栗觉得他变坏了，越来越想占有顾落，甚至无法忍受顾落离开他，不在他的视线里。哪怕一秒钟也是不可以，
“说话啊！顾落是不是只要不生孩子，我们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知道我们这样会承受诸多压力，甚至无尽的痛苦，可是只要能和你相守，那些，又算得了什么。我爱你，发疯一样的爱着你，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反正我脸皮厚，也扛得住。就算是要受惩罚，要遭天谴，要下地狱，挡在你前面的是我，顾落，我只求你别跑，有我在，一切有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懂了没有？”
“……别说傻话了！”顾落搂着唐一栗，摇头，心疼的仿佛被人行了剐刑，
她不明白，上苍为什么会让她遇见并爱上唐一栗，不明白老天爷明明让他们相爱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身上流着同一种血缘，
情感一旦偏离理智，就如失控的车子，会酿下什么灾难谁也无法预料。如果只顾着自己快乐，便去放任，什么都不理会，那代价是什么？有多少人的血肉埋在那里面？
……
顾落坐在妇产科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她的前面三个人，排到她手术大概还得一个小时左右。
闭着眼睛，顾落一只手掌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那里面有一块肉，连着她的心，连着她的血，和她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甚至有可能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自己的血肉，谁会舍得扼杀？
抛弃孩子，势必要忍受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罪罚。顾落清楚地知道，肚子里那块血肉消逝掉了，等于她的命也没了一半。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这是在对孩子负责。如果让孩子自己选择，他大概也不愿意畸形着出生。
唐一栗一直握着顾落的手，时不时的用力攥一下，就仿佛知道顾落在想什么，用这种方式渡给她力量一般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医生几乎是跑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汗，白大褂下摆染着斑斑的血迹。
“快，宋晓梅的家属在哪？清宫手术不顺，病人情况非常不好，大出血……”
“……怎么会这样！”一名男子从长椅上站起来，面色惨白，
……
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响遍了整个妇产科走廊，看着一袋又一袋的血浆往手术室内送，顾落的手又潮又冷，泛着汗水。虽然她做过流产手术可依据觉得面前的情景，可怕地吓人，她甚至都听到了手术室里似乎是有女人的哭泣和惨叫声。
唐一栗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而又脸色惨白的那名病人家属，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受了传染一样，唐一栗脸上的血色也是瞬间没有了。
唐一栗和那个男人一样，脸色惨白，喉咙一阵发干，还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做流产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唐一栗的脑袋胀的嗡嗡直响，目光似胶般凝在顾落的脸上，他看顾落的眼神混合着难以描绘的情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后悔让顾落怀孕，
顾落若是有什么不好，他就没命了！
“我受不了，真的不能出差错，”唐一栗站起什么，直接伸手就拉顾落，“走吧！顾落，这手术我们不做了！太危险，顾落，我不要你出什么事，哪怕一点都不行。”
顾落坐在原地不动，她知道唐一栗被突发事件影响到了，紧张了，
抬头，顾落给了唐一栗一个安抚的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的，不是人人都会出意外，一百个人也未必有一个，不要想太多，放轻松点，一定会没事的，会好的，我们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唐一栗绷着脸，抽紧的下颚，没什么表情，“孩子不做了，顾落，这是我的决定！”
“你……”顾落突然觉得浑身软弱而无力，不可置信地望住唐一栗，嘴巴张到极至，思维能力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的震到天边去，脑中一片空白！
唐一栗，怎么能突然这样？玩笑开不得，会要命！
“孩子我要。”木桩一般站着，唐一栗不自觉的声音带了几分坚定。“老天爷给什么，我们就收什么好了！什么样我都认了！”
“你疯了？”顾落吼他，心里发恨，厉声警告。“冷静理智呢？”
“我没疯。”唐一栗咬牙，坚持着自己，眼神又添几分倔强，“顾落，不要自己吓自己，就当为我赌一次，我赌孩子也许是健康的！”
顾落额上青筋狂跳，隐忍的痛苦几乎让她语不成句。“……我不赌，不行……这件事没商量，我绝对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如果是……”
唐一栗依旧咬牙，他的呼吸粗重，甚至颌骨摩擦的声音彼此都能听见，他慢慢说道，“好坏都是我的孩子。就算他是白痴，吃吃地只会傻笑，就算他缺胳膊少腿永远不会走路，那也是我的宝贝，我养着！”
“唐一栗你不要逼我！”顾落觉得自己要疯了，满腔的愤怒和苦楚不知道怎么发泄。“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决定。”
“吵什么？这是医院！要吵去外面吵！”有医生经过，冷脸警告着。
顾落和唐一栗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互瞪着，慢慢冷静下来，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136所有的人3都知道我爱你（5）
唐一栗一直愣愣的站着，整个人逐渐冷静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顾落，听话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顾落不动，望着她和唐一栗之间虚空中漂浮不定的某个点，目光冷清空洞。“唐一栗，你要怎么折腾才够？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知不知道这样你会害死我！”
“……”唐一栗默然了半晌才说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我谁都不要了，就要你一个。你若有什么意外，我就没命了！”
顾落咬着唇，喉咙实实在在的哽了一下，痛得几乎要冒烟，眼泪又差点没掉下来。
唐一栗，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和你的关系不可能生存于真空中！这些话顾落想喊，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更何况，生命都应该是被尊重，被珍惜的。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因为他可能有某种天生的缺陷而不要他，再说，几率是一半一半的，顾落，也许我们孩子会是幸运的那一半……”唐一栗哑着嗓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从顾落那双眨都不会眨的空洞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了悲伤和痛楚，那么沉重而又凌厉痛绝，让他的心疼的真想直接死过去。
“……”唐一栗伸出手，想拉顾落的手，可只是碰到了她的手指，
“……还有，尘尘过几天就得手术了，你要是现在把孩子做掉了，身体会很虚弱，怎么顶得住……”唐一栗的声音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颤抖调子，“……反正今天不行，你不能就这样把孩子做了，顾落，你就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顾落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定定的看着唐一栗，也不知道目光到底落在了哪里，神色是失魂落魄般的悲伤。
“听到了没有？”唐一栗忍不住心疼的轻晃着顾落，
晃着晃着，突然手机就响了。
唐一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拿过来一看是唐糖打来的。
“喂？喂？”唐一栗压着嗓子对手机喊：“说话啊，哭什么？”
唐糖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唐一栗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说了句：“我马上就过去！”然后就挂了电话，伸手就拉顾落，“跟我走，糖糖说我爸突然进了抢救室！”
“不，别拉我，”顾落想都没想就直接甩开了唐一栗的手，终于说了一句话。
唐一栗停下来看着顾落，
顾落也是望着他，仿佛用了很大的劲儿才说出话来，“……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唐一栗用力深深呼吸了下，是，没关系！他也希望！
想明白了，唐一栗抛开顾落，撒腿就跑，只是跑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回脸，唐一栗直直盯着顾落，心里竟然隐约的升起某种无法言明的不祥预感。
顾落脸上的那副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唐一栗没有看见过那种透凉的心痛，
唐一栗死死盯住顾落，“顾落，不许背着我把孩子给弄没了！”
看着唐一栗跑远，顾落才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她把自己瞬间弯成一只虾米状，就连面庞都皱缩了埋到深处，以减轻从心脏传来的痛感。
过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痛苦过，
就算是折磨也应该有一个期限，可她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顾落你怎么了？”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顾落不得不抬起头。
江航正半弯着腰，一贯温和的眼睛盯着顾落，顾落的整张脸已经瘦得凹了下去，脸色也苍白得几近透明，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江航的声音难掩关切。
顾落呆呆的盯着江航，颇愣了几秒钟。想了想，顾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摇摇晃晃地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刚要笑，眼泪却先一步掉了出来。
“顾落……顾落……”
只是一分钟也不到，顾落就直接晕在了江航的怀里。
……
顾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还挂着点滴，而沙发上的江航正在和人小声的讲电话，看到顾落醒过来，江航快速的收了线，走到顾落的病床前。
“醒了，顾落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航的声音却十分缓和，甚至于是温柔。
“谢谢你！麻烦你了！”顾落眼光落在江航收了线的手机上，“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你要有事就走吧！”
“也没什么事儿，唐一栗的父亲去世了，有个朋友刚刚通知下……据说是突然心梗！走的很突然！也就瞬间的事！”江航很明显在解释刚才的电话。
听到江航的这句话，顾落心脏立时不受控的嗖的一声，一下子就疼了，顾落慌忙下意识的按住心口，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悸。
大概血缘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即使顾落再怨，再记恨唐振东，也不能不难受。
紧紧的抿着唇，半晌顾落才勉强笑了笑，问：“去世了？”话一说出口顾落才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嗯！”江航嘴里应着，伸出手，似乎是犹豫了半响，才落到了顾落的头顶上，顾落整个人已经清瘦到极点，甚至嘴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
“瘦成这样，脸色也难看，他待你不好吗？”江航很直接的问，
“……谁？”顾落脑筋似乎是转不过弯来，不知道江航在说什么。
“唐一栗！”江航很认真地回答！市不大，顾落和唐一栗在一起他早就知道了，
“……”顾落喉头颤抖着，眼睛酸得可怕，泪水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唐一栗对自己不好吗？真心盼着他对她不好，那样，她就不用痛苦了！
“顾落……医生说你好像……怀孕了！”江航讲的不算很流利，
刚才顾落晕倒，着实把江航吓了一跳，医生检查后，告诉他，顾落无大碍，只是太过疲劳，需要休息，而且顾落还怀孕了。
江航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孩子肯定又是唐一栗的，而唐一栗和顾落之间似乎是出现了某种问题。
顾落沉默，用手掐住自己的掌心，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怀着唐一栗的孩子，本是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前几天她的脑子里出现很多次，她抱着孩子依偎在唐一栗怀里的情景，是那么的甜蜜。
可是世事难料，短短几天就已经天翻地覆，她整个人从天堂跌到了地狱。甚至就连唐振东的突然离世，恐怕也不是和她全无关系。
也许，她需要有个人拉她一把，好让她从那个混乱的漩涡中全身而退。
能过去的就过去吧，她再也不想这样了，累。
停下来歇歇，大概对每一个人都会好吧！
顾落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个念头，不假思索，一句话瞬间就脱口而出，“江航，你娶我吧！”
“嗯？”江航极力压制着自己，手机差点从手上滑出去。“你……你……”
顾落抓住江航，完全不顾扎着点滴的手，再开口时声音十分干涩：“江航，你娶了我吧，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过日子，你不是一直很想娶我吗？你娶了我好不好？我想有个男人让我过的轻松点……”
顾落很清楚的知道，要想解脱，除非她先丢下唐一栗，否则唐一栗绝不放开她。
好，那就由她亲手彻底了断了吧，从此与唐一栗再无牵绊。
“顾落，冲动了！也许一会儿你就会后悔！”江航拍了拍顾落。
“……不，我不会，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顾落沙哑着声音，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收也收不住，她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顺着下巴流到了衣领里，湿乎乎的一片。
“嗯！好！”江航盯着顾落，半晌点了头，慢慢的道：“我曾经说过的，我想娶你！顾落，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也无需掩饰什么，有的女人就是毒品，一旦沾上，就算戒了，内心深处还是会有暗藏的瘾。江航很容易就会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顾落留在他身体上的缕缕红丝，她的处子之血，让江航理所当然的认为顾落命中就应该是他的女人！
爱不爱顾落，江航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直很想彻底的得到顾落！得到人，当然还有心！
……
唐家，任何人都没想到唐振东突然撒手走得那样的急！
唐老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直接进了监护病房。
安平整个人俨然崩溃，浑身颤抖，哭的无声无息，
唐糖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哭的眼睛都红了，还得安慰妈妈安平，生怕妈妈挺不住。
“妈，你去歇一会好不好？”
安平摇头，也不说话！
唐糖一眼，又一眼的看着安平，不一会眼里就又涌上泪花，擦了擦眼泪，顾落小声问了句：“妈，我爸没了，要不要通知顾落……”
“通知？她以什么身份来送你爸爸，是你爸的女儿？还是你哥哥的女人？”安平突然低吼了一嗓子，眼泪啪啦啪啦的掉，神色却冷酷而有怨恨，
一个顾落，搅得一家子都不安生，唐振东连命都没了，安平不恨顾落，恨谁？
唐糖的眼泪唰就掉了下来，要说她心里没一点埋怨绝对是假的，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怨谁，顾落，哥哥？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顾落什么样？糖糖不清楚，他只知道哥哥从父亲过世后，便如同石化了一般，不睡，不哭，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始终没有一点外显的情绪，让她看着心疼！
“哥……”唐糖下意识的喊了身侧的唐一栗一声。
唐一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动，也不应声，放任思绪在脑子里迷迷糊糊的飘荡。
其实，他知道父亲去世了，很多事情需要他做，需要他去料理，可是他却指挥不出任何行动。他的大脑，甚至双手双脚都麻木到了可怕，几乎完全让他丧失了知觉，就算用针扎用火烤都没什么感觉了。他只会做一件事，鞠躬弯腰，这两天里，他弯了很多次腰，鞠了无数个躬……
唐振东的葬礼在三日后上午九点半举行的，殓妆师很专业，花了两三个小时装殓唐振东，唐一栗最后看了看父亲的脸，真得很安详！
几百平米的大厅里，很多人对着唐振东的遗体三鞠躬，唐一栗和唐糖几乎对每一个都鞠躬回了礼，
江航看着给他鞠躬唐一栗直起腰来，说：“你节哀。”
“谢谢你来！”唐一栗的声音淡漠而沉肃。
对话完毕，江航却依旧站在唐一栗跟前，没动，虽然后面有很多人在等！
唐一栗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江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一栗，唐一栗只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
唐一栗便知道江航那眼神是有一个学名的，叫‘挑衅’。
“唐栗，你节哀！”江航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题外话－－－－－－
声明：绝对不写悲剧！
还是要说，更虐的在后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写了这么一个文，╮（╯▽╰）╭下章估计字数会多！( 名门权少无良妻 http://www.xlawen.org/kan/1261/ )
“爷爷！”
陆夕颜慌忙站了起来，扶着唐铁坐在了长椅上。
“唉……”唐铁叹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看着顾落，可顾落仿佛就没看见他一样，不但没动，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这个做爷爷的。
唐铁皱了一下眉，
说实话，刚才的顾落和陆夕颜的一来一往的对话，让老爷子心里复杂的厉害。
一尺是一尺，一丈是一丈，唐铁还真怕顾落这丫头被陆夕颜给欺负了你，那样心里会不舒服，必定自家孙女总是亲过陆夕颜这个没有血缘的外人的！可偏偏，他又盼着陆夕颜能打击一下顾落，趁机让顾落和唐一栗给分了。
唐铁转了一下脸，对着陆夕颜，“夕颜，爷爷和顾落有话要说！”
陆夕颜点头，明白，唐铁这话是让她回避呢，
顾夕颜走后，顾落依旧也不看对面的唐铁，脑袋一直侧着，看着走廊的墙壁。
唐铁看了顾落一眼，在他眼里，顾落这个姿势无疑是在逃避现实。
“这么害怕看见爷爷？”
“我为什么怕你？只是不愿意而已！”顾落面无表情，带着天生的倨傲，有点不给面子。
唐铁一下子竟被惹笑了，拍了拍顾落的脑袋，“你这丫头，就这股倔巴劲儿头，还真是我唐铁孙女，想不承认都不行，”
顾落咬了咬唇，却没说话。
唐铁将顾落从头看到脚，微微皱了眉，“太瘦了！该好好找个地方休养一下，丫头，告诉爷爷，有想去的地方吗？比如巴黎，米兰，威尼斯，罗马，瑞士，西雅图，墨尔本……这些地方顾落你喜欢哪里？选一个，爷爷送你出去，”
顾落转脸，盯着他，眼神带着拒绝和防备，“想让我走？”
这丫头，把人心思猜的透透的，总说的那么直接！直接得不计后果，
“你不觉得你走了对谁都好吗？顾落，离开这里，去国外生活吧！”唐铁活了几十年有什么看不透的？他坚信，顾落总出现唐一栗的跟前，唐一栗肯定无法接受其她的人。只有顾落走远了，唐一栗才能安定，等唐一栗心里风平浪静了，顾落一样可以回来。
顾落没说话，指甲再次掐住掌心的肉，生疼，可比不上绞疼的心。
唐铁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落，爷爷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诉你结果，你去国外，唐栗和夕颜结婚，这是必须也是唯一的结果。”唐铁的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安排。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掺合控制她的生活？顾落在心里嘶吼着。
忽的站起身，顾落低喊着：“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劳您费心！”
“奶奶的，怎么都这么倔，就没一个听话的？”唐铁狠狠地吼了一句。“死丫头，给我听好了，就这么定了！”
顾落也不理他，抬腿就走！
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已经焦瘁到极点，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得拼命的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行，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恐惧绝望，
天大地大，她竟找不到一个理由和唐一栗在一起。
坐到楼道的台阶上，光线不是很明朗，有些暗，就仿佛天很低，无声的压在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喘息。
顾落闭上眼睛，把头倚在墙壁上，
想哭掉不下眼泪，不哭却又憋得慌。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到她的心情，那种仿佛被掏空了一切疼痛，
濒临崩溃边缘时，有人坐到了她的旁边，扶过她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搂住她的腰，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么静静的待着，
顾落眼睛有点热，她的整个人都在一副臂弯里，如果永远被这双手臂搂着该有多好，最好，一辈子睡死在这个怀抱里都不要醒过来。
可是，那是她再也要不到的东西啊，
顾落压下了一切，唰得就睁开眼睛，
唐一栗正出神地看着顾落，心里涌起许多许多感情，多得都快藏不住了。
顾落感受到他的目光，然后，慢慢避开，坐正了身子。
“爷爷找你了？”唐一栗问。
顾落没说话，
“我刚才看到爷爷了，顾落，他找你了是不是？都跟你说什么了？”唐一栗继续的追问着，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你赶紧找个女人结婚，让我离开，”顾落顿了下，又说：“去国外！”
唐一栗沉默，过了许久许久，才开口，
“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他爱了那么久，怎么会放手？早就放不开了的。
唐一栗的表情，仿佛是蒙着一层雾气，顾落觉得模糊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地传入她的耳中，撞痛了顾落的神经，
唐一栗说：“顾落，我们私奔吧！私奔，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相守。”
顾落的眼睛瞬间泛红，使劲儿瞪着，不敢动一下，若是不小心眨了眼，便会有泪珠滑落。
“陆夕颜喜欢你，是吧？”
唐一栗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凝滞，“好像是！”
顾落看着自己脚尖，“那你喜欢她吗？”
唐一栗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顾落没等唐一栗回话，就继续给了答案。“因为有我在！”
“自作多情，我说喜欢你了吗？”唐一栗觉得自己很奇怪，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顾落却知道，唐一栗想让自己轻松，“以前说过的！”
“现在想听吗？”唐一栗盯着顾落的眼睛，一字一字轻声道，“你要想听，我现在也会说！”
尽管很轻，但这句话，是认真的，顾落听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
“唐一栗，我们去妇科门诊把孩子做掉吧！”顾落突然转变了话题方向。
唐一栗绷着神经，唯有沉默！
顾落闭目抵抗心里的酸楚，“我怕我会生下一对傻子！”
135所有人都我知道我爱你（4）
唐一栗还是依旧的不肯说话，只是背脊挺直，浑身都僵硬了，
顾落又点急了，在她眼里，唐一栗的沉默那就等于不可以！拒绝！
“告诉你，孩子我绝对不会生下来，知不知道他们生来就会有病，先天性的智能缺陷……”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顾落的眼眶立刻涨热而潮湿了。
这些日子，她都睡不好觉，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被自己的梦吓醒，
她只会做一个梦，
梦里面有两个小孩子，一样的嘴歪眼斜，甚至舌头都吐出嘴唇外，胳膊、腿几乎都是短小的，畸形的，而且还不能走路，只会跟虫子似的一蠕一蠕的爬行，每爬一下，嘴里还咿咿呀呀不停地发怪声……
顾落的神色都是恐怖的。嘴里又干又涩，拼命地咽着口水，就仿佛是全身的水分都在这片刻间被抽光了，连舌头都发干了发麻了。
她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梦折磨她太久了，她很害怕，是的，害怕，非常害怕！
“我们没有资格要孩子，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症状，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有可能是先天性缺陷，例如，什么小脑儿、无脑儿、脑积水……嘴歪眼斜，四肢畸形，而且他们永远长不大，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也不会正常的发育。长到十几岁还是弱智的小婴儿，智商永远等于零……唐一栗，那样，你敢让我生吗？”
唐一栗只是瞪着眼死死盯着顾落，脸色已经彻底变成灰色，嘴唇更是血色全无……
突然间，他就一下子站起来，大概起身太猛，唐一栗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他全身所有的肌肉都绷得死死的，摸出烟来，打了好几次火才勉强点燃了一支，放到嘴边急速的吐着烟雾……
曾经，他那么渴望一个孩子，他和顾落的孩子。可是现在，孩子却成了可他最不愿面对，甚至，最想要逃避的事情。
都说孩子是上天赋予的礼物，他和顾落的孩子算什么？诅咒吗？
把烟扔掉，狠狠踩在脚下，转脸瞪视着顾落，唐一栗的面部肌肉扭曲了，“顾落，你就不能傻点吗？你就算是傻不了，你就不会装回傻吗？装什么都不懂多好？你就非要什么都说得这么清清楚楚？你说这些干什么？撕开皮肉有什么好处？只会让我痛苦，也让你自己难受……”唐一栗瞪着顾落，心脏痉挛起来，痉挛得那么疼，疼的他额头上早己经冒出冷汗来了。
“知不知道，就算孩子像你所说的，可从你嘴里说出来不一样，你跟直接拿刀扎我有什么区别？顾落，你怎么能这么可恨？”
顾落终于控制不住，泪水从眼睛里滚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把孩子的问题说得这么*裸，她当然知道自己很讨厌，很可恨。
可是，那是必须的。她倒是想装傻，就算她愿意装！孩子就能正常了？知不知道，如果生下那样畸形的孩子，还不如让她直接死掉来得痛快。
“顾落……”
唐一栗费力的念着顾落的名字，声音哑了，悲痛扭曲了他整个脸孔，他大口吸气，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压制心中那悲痛。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无所谓。顾落，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只要一辈子不生孩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的，是不是？”
顾落却突然好象有一秒的后退，如鲠在喉，根本无法回应。
她只是望着他，眼神细致悠远，就仿佛要做永久的分离一样。
唐一栗顿觉心疼无比，惶恐到极点，伸手抓住顾落，双臂收紧，他不要放，更不要她退缩。
好不容易守到云开见月明，唐一栗绝对不容许顾落后退，哪怕半步也是不行的。
唐一栗觉得他变坏了，越来越想占有顾落，甚至无法忍受顾落离开他，不在他的视线里。哪怕一秒钟也是不可以，
“说话啊！顾落是不是只要不生孩子，我们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知道我们这样会承受诸多压力，甚至无尽的痛苦，可是只要能和你相守，那些，又算得了什么。我爱你，发疯一样的爱着你，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反正我脸皮厚，也扛得住。就算是要受惩罚，要遭天谴，要下地狱，挡在你前面的是我，顾落，我只求你别跑，有我在，一切有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懂了没有？”
“……别说傻话了！”顾落搂着唐一栗，摇头，心疼的仿佛被人行了剐刑，
她不明白，上苍为什么会让她遇见并爱上唐一栗，不明白老天爷明明让他们相爱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身上流着同一种血缘，
情感一旦偏离理智，就如失控的车子，会酿下什么灾难谁也无法预料。如果只顾着自己快乐，便去放任，什么都不理会，那代价是什么？有多少人的血肉埋在那里面？
……
顾落坐在妇产科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她的前面三个人，排到她手术大概还得一个小时左右。
闭着眼睛，顾落一只手掌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那里面有一块肉，连着她的心，连着她的血，和她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甚至有可能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自己的血肉，谁会舍得扼杀？
抛弃孩子，势必要忍受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罪罚。顾落清楚地知道，肚子里那块血肉消逝掉了，等于她的命也没了一半。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这是在对孩子负责。如果让孩子自己选择，他大概也不愿意畸形着出生。
唐一栗一直握着顾落的手，时不时的用力攥一下，就仿佛知道顾落在想什么，用这种方式渡给她力量一般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医生几乎是跑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汗，白大褂下摆染着斑斑的血迹。
“快，宋晓梅的家属在哪？清宫手术不顺，病人情况非常不好，大出血……”
“……怎么会这样！”一名男子从长椅上站起来，面色惨白，
……
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响遍了整个妇产科走廊，看着一袋又一袋的血浆往手术室内送，顾落的手又潮又冷，泛着汗水。虽然她做过流产手术可依据觉得面前的情景，可怕地吓人，她甚至都听到了手术室里似乎是有女人的哭泣和惨叫声。
唐一栗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而又脸色惨白的那名病人家属，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受了传染一样，唐一栗脸上的血色也是瞬间没有了。
唐一栗和那个男人一样，脸色惨白，喉咙一阵发干，还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做流产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唐一栗的脑袋胀的嗡嗡直响，目光似胶般凝在顾落的脸上，他看顾落的眼神混合着难以描绘的情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后悔让顾落怀孕，
顾落若是有什么不好，他就没命了！
“我受不了，真的不能出差错，”唐一栗站起什么，直接伸手就拉顾落，“走吧！顾落，这手术我们不做了！太危险，顾落，我不要你出什么事，哪怕一点都不行。”
顾落坐在原地不动，她知道唐一栗被突发事件影响到了，紧张了，
抬头，顾落给了唐一栗一个安抚的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的，不是人人都会出意外，一百个人也未必有一个，不要想太多，放轻松点，一定会没事的，会好的，我们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唐一栗绷着脸，抽紧的下颚，没什么表情，“孩子不做了，顾落，这是我的决定！”
“你……”顾落突然觉得浑身软弱而无力，不可置信地望住唐一栗，嘴巴张到极至，思维能力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的震到天边去，脑中一片空白！
唐一栗，怎么能突然这样？玩笑开不得，会要命！
“孩子我要。”木桩一般站着，唐一栗不自觉的声音带了几分坚定。“老天爷给什么，我们就收什么好了！什么样我都认了！”
“你疯了？”顾落吼他，心里发恨，厉声警告。“冷静理智呢？”
“我没疯。”唐一栗咬牙，坚持着自己，眼神又添几分倔强，“顾落，不要自己吓自己，就当为我赌一次，我赌孩子也许是健康的！”
顾落额上青筋狂跳，隐忍的痛苦几乎让她语不成句。“……我不赌，不行……这件事没商量，我绝对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如果是……”
唐一栗依旧咬牙，他的呼吸粗重，甚至颌骨摩擦的声音彼此都能听见，他慢慢说道，“好坏都是我的孩子。就算他是白痴，吃吃地只会傻笑，就算他缺胳膊少腿永远不会走路，那也是我的宝贝，我养着！”
“唐一栗你不要逼我！”顾落觉得自己要疯了，满腔的愤怒和苦楚不知道怎么发泄。“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决定。”
“吵什么？这是医院！要吵去外面吵！”有医生经过，冷脸警告着。
顾落和唐一栗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互瞪着，慢慢冷静下来，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136所有的人3都知道我爱你（5）
唐一栗一直愣愣的站着，整个人逐渐冷静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顾落，听话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顾落不动，望着她和唐一栗之间虚空中漂浮不定的某个点，目光冷清空洞。“唐一栗，你要怎么折腾才够？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知不知道这样你会害死我！”
“……”唐一栗默然了半晌才说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我谁都不要了，就要你一个。你若有什么意外，我就没命了！”
顾落咬着唇，喉咙实实在在的哽了一下，痛得几乎要冒烟，眼泪又差点没掉下来。
唐一栗，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和你的关系不可能生存于真空中！这些话顾落想喊，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更何况，生命都应该是被尊重，被珍惜的。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因为他可能有某种天生的缺陷而不要他，再说，几率是一半一半的，顾落，也许我们孩子会是幸运的那一半……”唐一栗哑着嗓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从顾落那双眨都不会眨的空洞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了悲伤和痛楚，那么沉重而又凌厉痛绝，让他的心疼的真想直接死过去。
“……”唐一栗伸出手，想拉顾落的手，可只是碰到了她的手指，
“……还有，尘尘过几天就得手术了，你要是现在把孩子做掉了，身体会很虚弱，怎么顶得住……”唐一栗的声音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颤抖调子，“……反正今天不行，你不能就这样把孩子做了，顾落，你就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顾落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定定的看着唐一栗，也不知道目光到底落在了哪里，神色是失魂落魄般的悲伤。
“听到了没有？”唐一栗忍不住心疼的轻晃着顾落，
晃着晃着，突然手机就响了。
唐一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拿过来一看是唐糖打来的。
“喂？喂？”唐一栗压着嗓子对手机喊：“说话啊，哭什么？”
唐糖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唐一栗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说了句：“我马上就过去！”然后就挂了电话，伸手就拉顾落，“跟我走，糖糖说我爸突然进了抢救室！”
“不，别拉我，”顾落想都没想就直接甩开了唐一栗的手，终于说了一句话。
唐一栗停下来看着顾落，
顾落也是望着他，仿佛用了很大的劲儿才说出话来，“……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唐一栗用力深深呼吸了下，是，没关系！他也希望！
想明白了，唐一栗抛开顾落，撒腿就跑，只是跑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回脸，唐一栗直直盯着顾落，心里竟然隐约的升起某种无法言明的不祥预感。
顾落脸上的那副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唐一栗没有看见过那种透凉的心痛，
唐一栗死死盯住顾落，“顾落，不许背着我把孩子给弄没了！”
看着唐一栗跑远，顾落才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她把自己瞬间弯成一只虾米状，就连面庞都皱缩了埋到深处，以减轻从心脏传来的痛感。
过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痛苦过，
就算是折磨也应该有一个期限，可她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顾落你怎么了？”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顾落不得不抬起头。
江航正半弯着腰，一贯温和的眼睛盯着顾落，顾落的整张脸已经瘦得凹了下去，脸色也苍白得几近透明，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江航的声音难掩关切。
顾落呆呆的盯着江航，颇愣了几秒钟。想了想，顾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摇摇晃晃地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刚要笑，眼泪却先一步掉了出来。
“顾落……顾落……”
只是一分钟也不到，顾落就直接晕在了江航的怀里。
……
顾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还挂着点滴，而沙发上的江航正在和人小声的讲电话，看到顾落醒过来，江航快速的收了线，走到顾落的病床前。
“醒了，顾落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航的声音却十分缓和，甚至于是温柔。
“谢谢你！麻烦你了！”顾落眼光落在江航收了线的手机上，“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你要有事就走吧！”
“也没什么事儿，唐一栗的父亲去世了，有个朋友刚刚通知下……据说是突然心梗！走的很突然！也就瞬间的事！”江航很明显在解释刚才的电话。
听到江航的这句话，顾落心脏立时不受控的嗖的一声，一下子就疼了，顾落慌忙下意识的按住心口，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悸。
大概血缘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即使顾落再怨，再记恨唐振东，也不能不难受。
紧紧的抿着唇，半晌顾落才勉强笑了笑，问：“去世了？”话一说出口顾落才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嗯！”江航嘴里应着，伸出手，似乎是犹豫了半响，才落到了顾落的头顶上，顾落整个人已经清瘦到极点，甚至嘴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
“瘦成这样，脸色也难看，他待你不好吗？”江航很直接的问，
“……谁？”顾落脑筋似乎是转不过弯来，不知道江航在说什么。
“唐一栗！”江航很认真地回答！市不大，顾落和唐一栗在一起他早就知道了，
“……”顾落喉头颤抖着，眼睛酸得可怕，泪水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唐一栗对自己不好吗？真心盼着他对她不好，那样，她就不用痛苦了！
“顾落……医生说你好像……怀孕了！”江航讲的不算很流利，
刚才顾落晕倒，着实把江航吓了一跳，医生检查后，告诉他，顾落无大碍，只是太过疲劳，需要休息，而且顾落还怀孕了。
江航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孩子肯定又是唐一栗的，而唐一栗和顾落之间似乎是出现了某种问题。
顾落沉默，用手掐住自己的掌心，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怀着唐一栗的孩子，本是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前几天她的脑子里出现很多次，她抱着孩子依偎在唐一栗怀里的情景，是那么的甜蜜。
可是世事难料，短短几天就已经天翻地覆，她整个人从天堂跌到了地狱。甚至就连唐振东的突然离世，恐怕也不是和她全无关系。
也许，她需要有个人拉她一把，好让她从那个混乱的漩涡中全身而退。
能过去的就过去吧，她再也不想这样了，累。
停下来歇歇，大概对每一个人都会好吧！
顾落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个念头，不假思索，一句话瞬间就脱口而出，“江航，你娶我吧！”
“嗯？”江航极力压制着自己，手机差点从手上滑出去。“你……你……”
顾落抓住江航，完全不顾扎着点滴的手，再开口时声音十分干涩：“江航，你娶了我吧，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过日子，你不是一直很想娶我吗？你娶了我好不好？我想有个男人让我过的轻松点……”
顾落很清楚的知道，要想解脱，除非她先丢下唐一栗，否则唐一栗绝不放开她。
好，那就由她亲手彻底了断了吧，从此与唐一栗再无牵绊。
“顾落，冲动了！也许一会儿你就会后悔！”江航拍了拍顾落。
“……不，我不会，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顾落沙哑着声音，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收也收不住，她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顺着下巴流到了衣领里，湿乎乎的一片。
“嗯！好！”江航盯着顾落，半晌点了头，慢慢的道：“我曾经说过的，我想娶你！顾落，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也无需掩饰什么，有的女人就是毒品，一旦沾上，就算戒了，内心深处还是会有暗藏的瘾。江航很容易就会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顾落留在他身体上的缕缕红丝，她的处子之血，让江航理所当然的认为顾落命中就应该是他的女人！
爱不爱顾落，江航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直很想彻底的得到顾落！得到人，当然还有心！
……
唐家，任何人都没想到唐振东突然撒手走得那样的急！
唐老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直接进了监护病房。
安平整个人俨然崩溃，浑身颤抖，哭的无声无息，
唐糖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哭的眼睛都红了，还得安慰妈妈安平，生怕妈妈挺不住。
“妈，你去歇一会好不好？”
安平摇头，也不说话！
唐糖一眼，又一眼的看着安平，不一会眼里就又涌上泪花，擦了擦眼泪，顾落小声问了句：“妈，我爸没了，要不要通知顾落……”
“通知？她以什么身份来送你爸爸，是你爸的女儿？还是你哥哥的女人？”安平突然低吼了一嗓子，眼泪啪啦啪啦的掉，神色却冷酷而有怨恨，
一个顾落，搅得一家子都不安生，唐振东连命都没了，安平不恨顾落，恨谁？
唐糖的眼泪唰就掉了下来，要说她心里没一点埋怨绝对是假的，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怨谁，顾落，哥哥？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顾落什么样？糖糖不清楚，他只知道哥哥从父亲过世后，便如同石化了一般，不睡，不哭，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始终没有一点外显的情绪，让她看着心疼！
“哥……”唐糖下意识的喊了身侧的唐一栗一声。
唐一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动，也不应声，放任思绪在脑子里迷迷糊糊的飘荡。
其实，他知道父亲去世了，很多事情需要他做，需要他去料理，可是他却指挥不出任何行动。他的大脑，甚至双手双脚都麻木到了可怕，几乎完全让他丧失了知觉，就算用针扎用火烤都没什么感觉了。他只会做一件事，鞠躬弯腰，这两天里，他弯了很多次腰，鞠了无数个躬……
唐振东的葬礼在三日后上午九点半举行的，殓妆师很专业，花了两三个小时装殓唐振东，唐一栗最后看了看父亲的脸，真得很安详！
几百平米的大厅里，很多人对着唐振东的遗体三鞠躬，唐一栗和唐糖几乎对每一个都鞠躬回了礼，
江航看着给他鞠躬唐一栗直起腰来，说：“你节哀。”
“谢谢你来！”唐一栗的声音淡漠而沉肃。
对话完毕，江航却依旧站在唐一栗跟前，没动，虽然后面有很多人在等！
唐一栗终于抬起头来看他。
江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一栗，唐一栗只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
唐一栗便知道江航那眼神是有一个学名的，叫‘挑衅’。
“唐栗，你节哀！”江航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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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绝对不写悲剧！
还是要说，更虐的在后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写了这么一个文，╮（╯▽╰）╭下章估计字数会多！( 名门权少无良妻 http://www.xlawen.org/kan/12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