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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部分阅读

    “那么,进攻吧!”羊克邪大喊:“立定,瞄准!”

    “啊!”前排的闯军试图躲到一边,可阵地上全是人,又往哪里躲藏?

    “放!”

    天已经完全亮开,刚开始时,天际还有一丝红色晨曦透出,但此刻却完全被滚滚硝烟所笼罩住了。

    “放!”

    抬头一看,铅灰色的云层累积,无风,却有点点稀疏雪花羽毛一样飘落。

    “放!”

    没有呐喊,没有惨叫,只指挥官一成不变冰冷的嗓音。

    闯军前排的牌子手已经被彻底击溃,天上飞舞着被火枪射裂的盾牌碎片,无数的人被射翻在地,然后又被狂暴的人群践踏至死。

    这个时候不要说反击了,在如此绵密的火力打击下,所有闯军只有一个念头,“往后逃!”如此一来,更给高原军火枪手从容装填和从容射击的时间。

    死神的双翼在任光荣中军阵前挥过,白色的硝烟滚滚而来,又是一百多人永远停止呼吸,如同那天上飘飞的白雪般脆弱和微不足道。很快,这群惊慌失措的牌子手便退到弓箭手的队形之中,两队人马搅在一起,动弹不得。

    中军大阵也快被波及了,崩溃,之在朝夕。

    德喜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感觉到那微薄的暖意:“地狱啊,这就是阿鼻地狱!”

    “呼!”一柄长矛投来,穿透了羊克邪的胸膛。

    他一个趔趄,整个身体都压在长矛上,眼前起了一层黑雾。

    这就是死亡。

    我一辈子都没主动过,今天总算主动了一把。前进的感觉真爽!

    这一波攻击,陈留军阵亡一人,闯军刀牌队、弓箭队崩溃。

    一个百夫长从羊克邪手里掰出那把指挥刀,提气大喊:“火枪队百夫长钱百步接替十夫长羊克邪丁队指挥权,大家听我指挥!”

    “放!”

    同正面高原的火枪手的摧枯拉朽不同,侧翼的曹军却面临崩溃。

    第三十二章 这真的是曹军吗

    “死的两人都是军官。”高原心疼得直打哆嗦。

    “好汉子!”身边的刘满囤大声吼叫:“好汉子,谁说读书人里没勇士?将军,让我们上吧,我们骑兵再不能这么看下去了。否则仗都被火枪手打完了,我们还打什么。”

    “对,让我们上吧。”一个骑兵用手安抚着座下已经开始骚动的马匹,大声说:“将军,我们骑兵待遇最好,装备最好,就这么一仗不打,回去了也没脸见人。”

    徐以显:“你们闹什么,什么时候出击难道还由你们来定?”

    刘满囤二人立即闭上嘴巴,但神色却大为不忿。

    训斥完二人之后,徐以显对高原说:“将军,是不是该将骑兵放出去了?”

    高原:“不急,让火枪手再坚持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浑身浴血的曹军军官光着头披散着头发跑过来,猛地跪在吉圭身前:“军师,左翼快顶不住了。”

    来者正是负责左翼的一员叫王忠的大将,他也是早年跟随罗汝才的老人了。

    说起左翼,地形有些古怪,是一片宽阔的稻田,因为是冬季,田中也没有水。但密布其间的沟渠,烂泥和田埂却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却是这片光敞敞的战场上唯一可以依仗的防御地形。如此。左翼地两千曹军是整支队伍中最弱的一环,也成了闯军重点打击地目标。

    这一片稻田因为地形限制。大规模的整队进攻几乎没有可能。双方主将都同时采取了简单而毫无技术含量的小编制试探性进攻。

    这样的攻击手段没有任何花俏,不外乎是打光一队再补上去一队,直到将一放的兵力耗光为止。

    看到王忠一身的鲜血,吉圭将头转向左翼。却见,那片本已经长满长草的稻田已经被纷乱的脚步踩得稀烂。到处都是厮杀的人影,敌人多得数不过来。他们以一百人为一个小队,不断朝着这边投入兵力。这一百人实在太少,只片刻便尽数倒在烂泥之中。然后又是一个百人队冲来。

    虽然左翼的战斗场面没有正面地火枪手那样绚目华丽,让人震撼。但那种惨烈的刀刀吃肉的拼杀却异常地残酷。没有火器,没有远程武器。双方士兵只是挥动着最最普通长矛和大刀。每一刀落下,便是一团鲜艳的血光。

    曹军虽勇,可昨天赶了一天路,已经疲倦到顶点,士气也因为罗汝才的被杀而降到最低谷。

    高原抬头看了看左翼,两边的人马正纠集在一起,但闯军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正一块田一块田地清理着,将曹军一点一点往中军赶。

    他对徐以显说道:“不是我不想冲锋,若靠单一的火枪兵并不足以结束这场战斗。最后解决战斗还得靠骑兵的冲锋。不过,眼前这种情形我也没办法进攻。我这边一攻,左翼一崩溃,闯军不是将我们包围了吗。怎么说也得等到左翼将闯军赶回去才是。”

    徐以显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吉圭。

    高原又摸出怀表看了看,“七点二十了,我们还有四十分钟时间。子玉,你能不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将敌人进攻左翼地人马赶回去。”

    高原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吉圭一眼。但语气中却有说不出的轻蔑。曹军战斗里的低下出乎他的预料,闯军已经够弱的了,他们居然被打得抬不起头了。

    高原这话一说出口,吉圭一张脸就红了起来。

    刘满囤又吼了起来,“将军,给我五个人,我保证在一刻钟内把左翼的敌人通通赶走。”

    刘满囤的大嗓门震得高原耳朵里一阵轰鸣,他皱着眉头将脑袋别开。但这个亲兵队长地提议让他也有些动心。

    “不行。”徐以显大声否定刘满囤的请战要求:“那边全是稻田,土地松软,重骑兵一冲过去,只怕立即陷在其中,那不是送死吗?”三人毫无顾忌地讨论着。一边的吉圭已经气得头发倒竖。昨天晚上他同高原商量。主攻的任务由陈留军来完成,曹军则负责在两翼稳住阵脚。看热闹就成。可没想到,闯军也知道两翼的曹军很弱,特别是左翼。于是,他们将这边当成了突破口,试图驱赶溃退的曹军来搅乱中军大队。

    这也是本次战役的胜负手。

    地上,王忠还在苦苦哀求,“军师,儿郎们实在顶不住了,撤下来吧。”

    “住口!”吉圭怒喝一声:“王忠呀王忠,你也不是不懂军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那边一撤,我们就全完蛋了。撤退,你打算朝什么地方撤?周围都是敌人,打退了任光荣,还有李岩。再等两天,各地的闯军都赶过来了。每一仗都是生死之战,我问你,我们还能往那里撤?”

    王忠大哭:“军师,左翼那边打得太苦了,上去一个百人队,一壶茶时间就全打光了。军师,我已经填进去四百人了,若不是大伙念着为曹帅报仇,早就溃败了。将军,我们都是曹帅老营精锐,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给我曹军左翼留点根吧。”

    “混蛋,你还记得曹帅地恩义?”吉圭大喝:“左翼,左翼可是你忠字营的队伍。说是为曹帅留点根,其实你打的不过是你王忠一个人的小算盘。可耻!”

    说到这里,吉圭的一张脸已经涨成紫色:“来人,把王忠给我砍了,传首左翼以儆效尤!”

    “军师,军师饶命……”

    一颗血淋林地头颅递了过来,吉圭接过王忠地脑袋,挑在长矛尖上,满眼都是眼泪。他一把扯掉棉袄,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转头对高原道:“高将军,我亲自带人到左翼冲锋,一刻钟后,请将军地骑兵冲锋吧!”

    “好,我给你一刻钟。”高原大喝,“骑兵队,为吉先生壮行!”

    “必胜!”三百人同时一声大吼!

    呐喊声还未落下,吉圭已经带着一百名亲兵冲了过去。这一百人是曹操以前的亲卫,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平日又多受罗汝才的恩惠,现在一见闯军早就分红眼红,在吉军师带头冲锋下,这一百条汉子更是剽悍勇捷,一投入战场,立即将敌人的一个百人队打得转身就逃。

    可吉圭并未停下进攻的速度,依旧跟在后面勇猛地追杀。

    在他的的带领下,左翼曹军士气大振,也都呐喊着反身杀了回去。

    闯军的侧翼部队坚持不住了,不住后退,试图同曹军脱离接触。

    “成了!”高原又看了看表:“二十分钟,吉子玉也是一个狠人。”

    徐以显猛地一点头,“将军,骑兵可以冲锋了,让火枪手让开吧!”

    “好,我亲自冲锋。老徐,你坐镇中军指挥。且让你看看我陈留铁骑的威风。”

    随着一声令下,正在前面打得火光冲天的火枪手同时停手,飞快地朝两边散开,留出一条宽一百米的开阔通道。

    看到火枪手如此迅速地转换队形,闯军固然松了一口气,但内心中也为火枪手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列变化而震惊不已。

    “这,这真的是曹操的兵吗?”任光荣彻底被震撼了。

    一个副将大喊:“将军,敌人的火枪手已经让开,我们是不是朝前推进?”

    “好,向前,向前!”

    但眼前的牌子手和弓手还纠集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两千多人乱糟糟地你推我挤,不断有人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在地。

    “该死的,中军主力,绕开这群垃圾。”任光荣愤怒地下令。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海潮般的轰鸣从前方传来。放眼望去,敌人的三百重骑兵终于出击了。他们全身都是钢铁,手中的长矛上,红色小三角旗夸张地飘扬。整个大地都被这沉重的铁蹄震得酥了。

    随着这只钢铁怪物的冲锋,飘飞在天空的雪花也被扯动,如一条凶猛的白龙,朝闯军大阵一头扎来。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这么大了?

    刚才还闹成一片的牌子手和弓手同时安静下来。

    良久,才有人发出一声恐惧的大叫:“铁骑,敌人的铁骑!”

    “逃呀!”

    “救命呀!”

    任光荣绝望地闭上眼睛:“这真的是曹操的兵吗?”

    “将军,要退吗?”

    “不,命令长矛手给我顶上去,拦在前面的,不论敌我,一律杀了。”

    第三十三章 恰如银瓶乍破洪流来

    任光荣手头可战之兵也只有手头这一千长矛手。队伍还未完全展开,两翼已经被曹军赶了回来,中军挤在一起,被前头的弓手和牌子手一涌,已经无法正常调动。现在,只身边这一千人可用。

    但他们真得能够抵挡住这三百钢铁怪物吗?

    正面,那三百重骑兵枪尖上的红色三角旗若降落的火烧云,在黑压压的人头上飘舞,如同俯冲而下的巨鹰凶猛地冲来。即便人数不多,但咆哮的蹄音却造成诺大声势,放眼看过去,整个世界都在这片明晃晃的金属洪流中颤抖了。

    那两队弓手和牌子手先前本已被火枪手蹂躏得如同被掐掉了脑袋的牛蝇,只知道扑扇着翅膀盲目地乱飞。现在又被重骑兵一冲,更是崩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任光荣在调动长矛队组织防线的时候,也让长矛手在前面刺出一条空白地带。本以为,靠着前面两队已经被放弃的士兵可以暂时阻挡一下骑兵的突袭,给后面的长矛枪阵留出一点时间。

    可他没想到就算是如此紧密的人海,也丝毫不能延缓敌人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

    却见,那些连面目都被金属面具遮住的骑兵组成一个三角契型大阵,犁铧一样冲来。只一个接触,三角两边就有人体的血肉翻起。轰隆!”一声,骑兵的长矛就将一片步兵刺了个对穿。瞬间冲到长矛枪阵之前。

    任光荣只觉得满手都是冷汗,心脏跳得几乎要迸出口腔:罗汝才以前用兵素以狡猾著称,行军路线飘忽,擅长以强凌弱,喜欢集中几倍甚至十几倍地兵力歼敌一部。像今天这样以极少的兵力悍然向敌人中军凶猛突击的情形却是从来也没见过。如此一来,曹军的胜绩虽多,可手头敢死勇士却不太多。而且,曹操哪里又有这么大财力组建这么一支吃钱的怪物骑兵?

    不对,这不是曹军。绝对不是!

    任光荣心中一阵嘶喊。

    可就目前而言,这一支钢铁军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真他妈见鬼了。

    要说以步破骑。任光荣并不陌生,不外乎先以远程打击力量扰乱其队形,然后以长枪阵阻挡。这些都是他从实战中得出的经验。

    可惜他忽略了一点,他的弓箭手已经彻底崩溃,而长枪阵得靠极其严格的纪律和高昂地士气维持。而敌人的装备又是如此地精良。

    但是,等敌人地骑兵冲到自己长枪阵前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在那些浑身钢铁的怪物面前,长矛一刺到他们身上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只听得一片“劈啪!”声响,阵前到处都是折断的枪杆子。而重骑兵却毫不怜悯地纵马从他们身上冲过去,将他们踩在马下。

    侥幸躲过马蹄的人也被骑兵那细长的长枪径直捅了个对穿,像一只大青蛙一样被挑上半空,撒下一路鲜血。

    其实,骑抢刺中人体之后,除非有过人臂力,要想把人的身体挑到半空非常困难。很多骑兵在一抢刺出去之后。根本就没时间和力气将长枪从敌人身体里拔出来。甚至有的地骑枪还在这凶猛的突刺中折断了。

    不过,三角棱形阵的顶端可是骑兵中最强的勇士,在穿破两层敌阵之后,骑枪依旧牢牢地握在手上。有他们在前面开路,闯军很快被破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沿着这条满是尸体个鲜血的道路,骑兵们纷纷抽出马刀朝两边削去,继续给任光荣的军阵放血。

    敌人的重骑兵突击毫无花巧可言,就任光荣看来。他们的阵形也不是没有漏洞。可是,他们就这么突破了,如同一柄大锤高高举起,狠狠落下。虽然使锤之人浑身破绽,但你得先扛过他这一锤才谈得上反击。

    问题是。你所有的兵器落到人家身上没有任何效果。而敌人只需向前冲来。甚至不需要动用武器,你就被狂暴地马蹄给踩死了。事实就是这么无奈。

    几乎一个刹那。长枪阵被破,战马鼻端喷出的白气已经扑到任光荣的脸上。

    他清晰地看到,在骑士面具的缝隙中是一双死灰色的眸子,毫无生气,永远不为外物动心。这眼神让他如坠冰窖。

    长长的骑枪正对着任光荣冲来,风声澎湃,夹面是冰冷的雪花。

    任光荣被这一往无前的一枪被震住了,整个人如梦魇一般动弹不得。

    “当!”

    紧要关头,亲兵一手举盾一手提刀,骑马冲过来拦在他地身前。

    可惜,这一招根本无用。敌人的骑枪甚至没有拐弯,就这么刺在圆盾的中心。巨大的轰鸣声中,骑枪折断了,亲兵也被狠狠地撞下马去,再也看不见了。

    为首那个骑兵也有些够戗,他甩了甩麻木的双手,突然掀开面具,张开嘴伸出血红地舌头舔了一下干燥地嘴唇。

    一股长长的白气喷出,宛若长龙。

    但那双眼睛里还是白多黑少,死鱼眼睛一样。

    因为主帅本人突击,亲兵们都蜂拥而来,拦在那个骑兵前面。

    可惜所有地兵器看在人家身上也不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反被那个死鱼眼骑兵抽出马刀轻巧地杀了两个。

    呆呆地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耳朵里全是伤者的惨叫,任光荣拔出宝剑试图杀几个溃兵以止住溃势,可到处都是慌乱的败兵,帅旗也倒下了。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在控制住这支已经失去灵魂地军队。

    而那些骑兵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悠闲地朝两边膨胀,扩大着闯军的崩溃面。

    提着宝剑犹豫半天,却见沾在上面的雪花也渐渐融化,化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滚落进袖口之中。身上已是一片冰寒。

    “他们不是人,绝对不是!”突然之间,这么一个念头从心底泛起,让任光荣长长地号叫一声,拔转马头就逃。

    一屁股坐在烂泥里。吉圭热得浑身都是在冒汗。自己的五千人马仅仅在战场上起到牵制和策应作用,如果没有高原那一千人马。今天还真是没逃出生天的可能。本来,他还存有带着曹军仅存的这点种去安徽重振雄风的念头,可看到高原地军势,他是彻底地死心了。

    这才是真正的雷霆一击呀,任光荣地两万人居然连一个时辰都支持不住。这样的军队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以陈留军之强,小小一个河南已经装不下这头需要用鲜血和胜利不断滋养的怪兽。可以预见,未来一年。陈留军将不断扩张势力。而安徽,河北,山东将上他们的囊中之物。自己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呢?

    蹄声响起,高原跑到吉圭面前,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刚刚好,子玉,如果没问题,我们该出发了,一天之内赶到平靖关。晚了。你我都得死在湖北。这才是关键。”

    “出发!”一个骑兵挥动着黑色大旗。

    在高原骑兵的重锤攻势下,闯军被分割成无数小块,失去组织的下场是悲惨地。数量巨大的闯军居然被区区六千多高、曹联军给包围了。所有的人都再也没有同高原钢铁怪兽一战的勇气,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坐在地上等待未测的命运。

    闯军一共有两千人战死,尸体散布在方圆五里的战场上,这些死者要等到第二年春天才能化成累累白骨。

    超过六千人做了俘虏,余者皆四散而逃。要等收集齐兵力。重新形成战斗力,没有五天时间做不到。到那时候,吉圭和高原应该已经到河南了吧。

    任光荣狂逃四十里后,身边只剩十骑亲兵。

    而此战的辉煌也震撼了其他各路追兵,在得到消息的同时。几乎所有的追剿部队都放慢了脚步。

    只李岩一部还在飞奔。目标:平靖关。

    如此众多地俘虏,吉圭本打算全杀了。可杀人也需要时间,索性让他们放下手中兵器,都放了,反正他也不惧这些吓破了胆的敌人杀个回马枪。

    此战,高原的火枪手阵亡二人,伤五十一;骑兵死一人,伤六人。

    骑兵中阵亡的那个军官死得非常冤枉,他在冲锋的时候一头撞到长枪阵上,虽然没有受任何外伤,但折断的枪杆却将他的板甲整个戳扁,巨大的力量让变形地板甲将他的肋骨全数撞断。

    一根肋骨刺穿了他的心脏。

    因为要赶很长的路,高原下令轻装。一声令下,三百具马铠和板甲尽数扔进河里。所有人只戴一顶铁盔,身上只一件薄薄的棉袄。

    死者地尸体和伤者都被放在了马背心上。

    而曹军则阵亡六百,伤一千四百二十六。可说是彻底残废了。

    因为条件限制,死者地尸体也来不及掩埋,就这么扔在地上。超过八百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也被抛弃在雪地上,他们一个个哭声震天,浑身血污。

    而活着地曹操军则默默地排队冲他们身边经过,不停地将手中的干粮放在他们脚边。

    更有人跪在地上,向这些待死者大力磕头。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雪花飞舞的空气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真是一条死亡之路呀!还不知道这一百多里路走下来,还有多少汉子要彻底倒下?”吉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第三十四章

    晨光从屋顶的小窟窿里透射而入,将一柱惨白的光刺进漆黑的房间之中。静谧的黑色空间中,一片片雪花在空气中漂浮、翻滚,如絮如尘。

    这样的情形看起来其实极美,可惜李岩心中却没有半点快乐。虽然身为骑兵统领,究其骑术而言,他还是很差劲的,以前也没这么长时间骑过马。昨天骑在马上跑了一天,刚开始大腿内侧还火辣辣地疼,到晚上歇息时,已经疼得完全失去了感觉。用手一摸,这才如被烙铁烙了一下,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这才发觉,大腿内侧的皮肤已经全被磨掉了。

    更大的问题是,他已经累得都快散架了。腰疼得几乎直不起来,小腿已经在肿了一圈。等到进了驿站,他立即倒在床上,只想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起来。

    可是,他也知道,身为一军主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一千条汉子要吃要喝要睡,都得靠自己安排,如果就此撒手不管,这军队也没办法再带了。

    即便对高原的那一套如何不感冒,但有一点李岩是非常认可的,那就是:与士兵同吃同睡,同甘共苦。如此,士兵们才能将你当成他们的贴心人,打仗的时候才肯替你卖命。

    这一套已经成为一个传统被完全的继承下来了。可真正要实行起来却是非常麻烦,本来,李岩接手这支军队之后,骑兵军的军官都是高原留下的那批老战士。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全盘继承就可以了。可惜,高原的威望太高,影响太大。李岩一但要弄些新东西,那些军官就会说。高将军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

    如此一来,李岩要想尽快掌握这支军队却有些麻烦。因此,在骑兵营扩充之后,他提拔了一大批自己的军官,逐步将以前地老人排挤到一边去。到最后,军官都是新人。以前那批百夫长。千夫长全被弄去做了士兵。

    可是,这批新补充进来的人大多是闯军以前的精锐。身上自然带着农民军身上的许多恶习。李岩要想也来一个官兵一体,却受到极大的阻力。

    如此一来,李岩固然在士兵面前没什么架子,但手下的那批新军官却将李自成老营的不良风气带了进来。很快,新老军官和士兵逐渐有了对立情绪。

    李岩虽然智计出众,可看到这种情形却也无法可想。

    有地时候,他甚至在后悔。早知道就同牛金星一样仅仅作为李自成的幕僚,也许还过得写意舒服。军权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够抓住地,这东西同智慧无关,同人品无关。士兵中的对立情绪到昨天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为了在两天之内赶到平靖关,李岩让骑兵全部轻装,只带了一天的干粮,衣甲棉被一点也没有准备。实际上,沿途都是李自成统治地盘,也成立的基本的政权组织。按说,李岩这支军队出的是军务。后勤供给可以全部落实到地方政府身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刚一出门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地方上有政权组织,可建立政权对农民军来说还是第一次,大家都习惯了提起刀子去抢劫,搞建设却不怎么擅长。

    等到李岩地骑兵开始找宿营地的时候,问题就严重了。他们跑了一天,人和马都累得够戗,出发时准备的那点干粮也提供不了必要的热量补充体力。人吃差一点可以。对付一下就过去了。马却不成,天寒地洞,找不草不说,光吃草马也受不了,需要大量的粮食。

    可等到了驿站。迎接骑兵们的是两个老得几乎快走不动的老卒。他们这才发现这地方只有两排破旧的房屋。至于期待中的马料和热水却是一点都没有。

    没办法。房间只能留给马匹,而人则只能吃着冰冷的干粮。挤在狭小地帐篷里。如此睡上一晚上,到天亮身子都还没暖和过来。

    问题时,军官们出发的时候都有亲兵携带单独帐篷、被子和精美饮食。

    更严重的问题是,老兵非常不满意这些新军官搞特殊,看着军官们吃香喝辣,而自己吃的东西跟马料没任何区别,纷纷要求同军官一样的待遇。

    “***,高将军那么大官也没见如此做派,打他娘的!”

    “是啊,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军官要把我们当畜生。”

    “高将军说过,职位只是分工不同,大家都是人都是爹娘生养的。”了。经受过高原教育地士兵开始革命了。

    军队闹了一个晚上,官兵之间差点酿成流血事件。

    最后,在红娘子的强力弹压下,众人居然将两个驿站老卒痛殴了一顿,这才泄气回帐篷睡觉去了。

    士兵有火气,这点李岩心中非常清楚,必要的发泄还是很有必要的。可是,他总觉得这样不对,再这么跑下去,只怕自己前一段时间取得的战绩,而建立起来地威信就快损失殆尽了。

    可不加快速度怕,让高原他们过了平靖关,问题就严重了。

    叹息一声,李岩睁开眼睛。身边地红娘子动了动,突然轻轻一笑,“相公,你在想什么?”李岩道;“我总觉得,高原带出来的兵非常奇怪。他那一套简直同世俗格格不入,也只有他自己能用,别人接手了他地兵,简直就是被放在火上烤。”

    红娘子:“现在说这些都没有,只要你真的有一天在战场上打败高原,你才能真正获得将士们的拥戴,你说,今天我们能够同高原打起来吗?”

    李岩听妻子这么一问,精神一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肯定会,我们今天一定能够同他交手。你想,他虽然都是骑兵,可名义上是围剿吉子玉的叛军。必然同曹军一前一后,曹军的速度你也是知道的,一天最多六十里。到时候,我们守住平靖关,再就地监视高原,让他带兵剿灭曹军。你说,他干还是不干?他若听话剿灭了吉圭自然最好,我们就让他乖乖呆在湖北,到时候,要杀要抚还不是闯王一句话。他若不听,就是反叛。我们只需要守住关口,自然有平叛的大军来办了他。”

    李岩一阵得意:“无论如何,高坦之都是过不了这一关。”

    红娘子神色有些安然,想了想,高原这一关还真是不好过:“可惜了一个大将军之才。”

    李岩开始快速地穿衣服:“娘子,我们出发吧,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你的大腿还疼吗?”红娘子爱怜地摸了摸李岩的大

    李岩“丝!”一声。

    红娘子吃了一惊;“你真不要紧吧?”

    “不要紧,没问题。”无论如何一定要打败高原这个蛮子,一想到高原手下士兵那傲慢的眼神,以及骑兵营老兵时不时将高将军三字挂在口头,李岩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心头升起。

    高原,你不过是一个武夫,一个蛮子。我李岩官宦出身,书香门第,满腹经纶,凭什么会输给你。这支骑兵姓李,不姓高!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让李岩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士兵们都起床了,支起铁锅烧起了开水。就着热水,他们将面饼扔进锅里煮成面糊,一口口无声地吃着。

    新兵还是那鸟样,吃得狼吞虎咽。倒是高原带出来的老兵,只吃了两口,便将面糊端去喂马,这一举动引起了新兵和军官们的嘲笑。

    吃过饭,一声令下,队伍轰然出动,开始了新一天的狂奔。但是,跑不了片刻,问题又出来了。没有吃饱的马匹体力开始迅速下降,虽然一人三马,可三匹马都没有了体力,怎么换也不顶用。

    队伍拉得老长。

    等跑一个时辰,李岩身边只剩四百骑,再一看,全是高原的那批老兵。

    他大吃一惊:“军官呢,其他人呢?”

    有老兵回道:“回李将军,将军和其他人的马没有力气,都拖在后面呢!”

    “怎么会这样?”李岩只觉得怒不可遏。

    老兵有恭敬地回答道:“他们的食物都自己吃,一点也不给马匹。我们可是饿着肚子在赶路呢!”说话间,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冷笑,“高将军带兵的时候,可舍不得让马饿着,马是骑兵最可靠的兄弟。”

    李岩大叫:“都停下,等军官和其他人赶上来再说。”

    红娘子:“会不会被高原他们赶到前头去了?”

    “不会……”李岩:“若不等集齐部队,这仗还真没法子打了。”

    雪突然下了起来,又多有密,须臾,身上一阵冰冷。

    李岩心中一沉,还真有点穷途末路的意思,怎么弄成这样了?他苦笑一声,大腿又疼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高原已经彻底击溃了任光荣的大军。

    第三十五章 撞线

    平原开始起伏,这里是湖北北部,再走几十里就可是桐柏山区。

    路边的水田也少了起来,远出是一片片茂密的松林。

    已经是傍晚时光,雪更密。阴霾的天光中只剩鹅毛般的轻絮随风而起,将逐渐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世界只剩黑白两色,白色的雪景,黑色的树林。

    一只松鸡从雪窝子里钻出来,小心地伸着脑袋,然后用脚扒拉了一下雪地,试图找到一点可以果腹的食物。

    正在这个时候,一片海潮般的喧哗声传来。

    松鸡猛地跃去,扑棱着翅膀在空中滑翔。

    “砰!”

    枪声响起。

    那只灰仆仆的扁毛畜生更惊,一头冲进松林中,再也看不见了。大团的积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如雨似霖。

    林小满懊恼地收起长枪,麻利地插进马脖子旁边的枪套里,“还是打不准呀!”不知怎么的,他最近看东西总觉得目标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慢。这样的后果是,他的枪法越来越好,已经快赶上黄洪黄大牛将军了。这也是他今天早晨能够两枪狙杀任光荣亲兵的缘故。

    可是,这打枪,有的时候运气还是非常重要的。新式火枪虽然威力、射程和准头比起大明工部制造的水货不知道好上多少,但射击时还得全靠感觉和运气。

    他想,回陈留后是不是找何长顺定做一支长枪,看他能不能把准头和威力再加强一些。

    当然,这不过是他的一点奢望,以他的级别只怕连何长顺的面都见不着。

    “谁他妈开的枪,引来敌人怎么办?”一个曹军军官有气无力地喝骂起来。在骂人的同时,他还小心地看了看远方,在确认没有追兵地同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而林小满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策马轻快地朝前跑去。他是高、曹联军的斥候,负责在前面探路,这一整天他已经换了五匹马,直跑得浑身都是大汗。

    虽然身材单薄。可从背影看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精悍。

    看到林小满骄傲的背影,那军官正要发怒,身边的亲兵扯了扯他的袖子,“将军,这家伙手狠得很,惹不起。”

    一想到林小满早上狙杀两骑的决绝,小军官有些泄气,“走吧。妈地,高原的人精力怎么这么旺盛,这么跑都跑不死!”

    士兵苍白的脸上全是绝望,他伸出已经露出光脚丫子的破布鞋:“人家吃啥,我们吃啥;人家穿啥,我们穿啥?没得比。”那双脚上全是冻疮,烂得露出红色的死肉。

    “都是一样当兵,我们这兵当得还真是……”“这南方的冬天怎么比北方还冷呀……”

    二人都不说话了,相互靠着旁边的松树上邪气。

    雪一阵阵落下。不片刻便落了两人一头一脸。

    “起来走了!”军官强忍着浑身的酸疼站起身来,推了士兵一把。

    那士兵却直挺挺地保持着蜷曲的肢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又死了一个,**!”军官悲怆地叫了一声,“谁来帮帮忙?”

    可身边地人却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向前走,没一个人停下。

    军官捧起一把积雪盖在死者的脸上,面上突然有冰凉的眼泪滚落。

    “士兵,你还能走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高鼻深目的泰西人。他批着一件黑色羊毛大氅,牵着一头大青骡子。“给你。”

    一块带着体温的面饼递到他面前。

    “操……谢了!”军官一把抢过面饼就往嘴里塞。

    “不不不,先生,你应该感谢上帝,请跟我念。”泰西人微笑着说:“感谢主,赐我食,予我力……”

    军官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把骡子给我,我就感谢你的主。”

    “给你。”泰西人李方西将疆绳递到军官手里,“上帝会保佑你的。”你这人是不是傻子?”军官抓了抓头:“好吧。我感谢你的上帝。”

    脚步声和马蹄声如同破堤而出地洪流,不断地朝前涌去。所有的人已经都得麻木了。

    陈留军和曹军已经彻底地搅在一起了,大家相互扶持着,拖拽着,朝前飞奔。刚开始的时候。陈留军还有单独的队型。甚至还精神地唱起了军歌。可曹操军实在太忙,无奈之下。高原只得命令部下同他们混编在一起,帮他们一把。

    如果不出意外,李岩的骑兵也已经在去平靖关的路上。自己若抛弃曹军,快马轻车,抢先一步进入平靖关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如此一来,他就师出无名,甚至还背上一个临阵脱逃的恶名。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湖北的几十万闯军自然会来围剿,而河南的闯军守备部队也会南下夹击。到那时候,虽然可以据守平靖关天险,可自己这点人马又能守多久?

    最好地法子还是带着曹军一起走,自己也可以借着讨吉圭的名义裹在其中一路回河南——咱这是在讨伐叛军,叛军去河南,咱自然也要跟到河南去——谁也不会有话说。

    曹军不管是训练程度、身体都比不上高原军,一走起来自然是慢得厉害。再加上曹?(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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