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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部分阅读

    “对了,刘满囤和林小满估计来不了啦!”旁边阴影里,莫清突然说话。

    他刚一开腔,让高原和徐以显都吓了一跳。这家伙跟高原进屋之后一直躲在一边,如同隐形一般。大家说了半天话,倒将他忘记了,此刻他一发言,高、徐二人这才想起屋子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怎回事?”高原奇怪地问。

    “为上次同觉善大战的事情打架!”莫清面无表情地说:“按军法,每人二十军棍,禁闭三天。”

    “混蛋,大战将起,你却将我的将军关了起来,糊涂!马上给我放人,至于军法,战后再说。”高原有些恼火了。

    “是,我这就去放了他们。”莫清一行礼正要出去。高原却叫住了他,“说说,叫别地人吧,你详细说说他们是为什么打架地。”

    第十四章 徐以显的猜想

    听高原这么一问,莫清忙走到门口让卫兵去将林、刘二人放出来。然后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得分明。

    那日,觉善军撤退之后,按照高原这次北伐的既定方针是要大量杀伤后金部队,以削弱建奴的力。因此,杀死敌人应该是占到第一位的。

    这主要是为崇祯十七年时,后金可能的入关未雨绸缪。只要敌人的有生力量在这次入寇中被高原大量削弱,等李自成进北京之后,后金就得掂量掂量以他们有限的兵力,入主中原的是否可行。

    整个满州八旗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甲丁总数不过四万,真正能够上战场的青壮,也不过两万。在真实的历史上,后金在进入北京之后,因为水土不服,伤兵满营,真正可用之兵也不过万余。在席卷天下的大战中,真正充当急先锋的却是蒙古八旗和汉军旗。耿精忠、吴三桂等汉奸在外战时畏敌如虎,但打起李自成和南明来却得心应手。十多万汉奸大军奋勇争先,惟恐得不到满州主子的欢心。

    因此,明之亡,中国之亡,不是亡于满州,而是灭亡在汉奸的手里。

    而这些汉奸军队虽然数量庞大,对满州来说却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打顺风仗时,他们俨然无敌强军,但多战况不佳,跑得比谁都快。

    这一次,阿巴泰入寇大军有一万多后金满州精锐,几乎是整个后金政权一半的兵力。只要吃掉他这支部队,从此,后金就要闻陈留军而色变了。

    主子都被打怕了,汉奸大军自然更是畏惧,也就不成其为强

    未来。天下局势就此明朗起来。

    当然,这一点不过是高原作为后来人的先知先觉,却不足与人言。

    但手下将士不明白这一点,在他们看来,后金虽然已经建国,却也不过是一个北方的蛮夷撮尔小邦。每年冬春南下抢劫倒是时常发生。可真要入主中原,却不够格。自然也没有人看出形势的危急。

    这次高原军北上,粮草匮乏。所用军资全靠兖州后方的百姓用骡马用独轮车运送,路途遥远,路上损失也大。若能劫后金辎重以自用,自然是上上之策。

    实际上,林小满从觉善手中抢到地粮食也解了高原军的燃眉之急。高原正琢磨着想褒奖飞虎营呢!却不想,就发生了刘满囤和林小满的斗殴事件。

    当时,在辎重和敌人项上人头中做选择也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抉择。时间稍纵即逝。也由不得林小满犹豫。

    敌人跑了,将来再追上去消灭掉就是了。但粮食和财物若被俘虏们抢光却再也追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严富贵在林小满身边对平大路大喊一声,“快,我的钱,我的钱!平将军,再不抢就来不及了。”

    这一声坚定了林小满地决心,他一咬牙,将手头两百骑兵全派了出去,沿着这一大片混乱的人群绕了几个大圈。将一万都人赶鸭子般赶成一团。

    其中,兵民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骑兵们一个个都性如烈火,如何肯将自己辛苦拼杀抢来地财帛拱手让人,提起马刀就往百姓身上招呼,一口气砍死了上百人,这才将局面控制住。

    就这样,依旧有好几百乱民裹胁着财帛四散逃走。

    见了血,百姓们都瑟缩着身子蹲在地上,等到陈留军的接收。很多人身上都塞满金银子。步履蹒跚。有的人身上甚至还裹了厚厚一匹绸缎,看起来异常狼狈。

    这个时候,严富贵带来的那一千多民夫起了很大作用,这些人在骑兵的警戒下冲进人群拳打脚踢,“叫你抢,叫你抢!”

    一片哭爹喊娘的告饶声。

    这些民夫也够狠。大冷天的居然叫这群百姓脱了个精光。一枚铜板也不肯放过。

    很快,战果统计出来。数目之大让众骑兵都齐声欢呼起来。

    这次地缴获,一下子解决了陈留军迫在眉睫的粮食问题,让大军有了继续发动攻势的可能。

    但刘满囤却不高兴了。林小满为了一点粮食和财帛居然放任这么多满州精锐逃离战场,从小里说是决策失误。往大的地方将,是贻误战机。

    加上又杀了一百多百姓,民怨极大,简直是军阀行为。

    作为一军之主将,刘满囤板着脸同林小满骂了几句。二人平素就不对付,你一言我一句,冲突也越来越激烈,最后开打。

    林小满那里是刘满囤的对手,自然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事情让莫清知道了,最后,二人各被打了二十军棍,关了禁闭。

    等二人被带到高原面前时,林小满面上还带着伤,他恼怒地盯着刘满囤,而刘满囤则一脸得意扬扬。

    高原看了看林小满,“你被刘满囤打惨了,输了。”

    林小满也不说话,只点点头。

    “混蛋,居然打输了,早知道让莫清多打你二十军棍。”

    “哈!”刘满囤笑出声来。

    高原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怒喝道;“刘满囤,身位一营之统领,居然同下属斗殴,你还得意了。这个营官你也不要做了,我自己来带飞虎营。你去带重骑队,林小满还带你的轻骑兵。“不做就不做。”刘满囤不服气地嘟囔:“放任敌人逃跑,不是勇士行为。”

    高原缓和下脸,对二人说,“这事也怪我,当初没同你们说清楚。今后若遇到这种情况,先杀敌,至于财帛就不要管了。”

    “是。”二人同时点头。

    “对了,那些俘虏是怎么安排的?”高原转头问徐以显。徐以显回答说,已经甄别完毕,正准备教育教育,然后发给路费放回家去。毕竟都是山东百姓,也是高原的子民,不可虐待。

    正说着话,黄镇、王滔、黄大牛三人来了。

    高原威严地看了众人一眼,道:“敌人已经被压缩在天津到青县方圆几百里的一个狭小区域,据可靠情报,敌人正在卫河上搭建浮桥。时不我待,务必在敌人搭建浮桥北逃之前全歼阿巴泰部。现在我命令……”

    众将动同时站起身来。

    “飞虎营于东翼策应,镇远营突前,无畏营居中,长胜尾随其后,突袭阿巴泰中军主力。”

    “是!”众人轰然应到。

    “终于捞到主攻任务了!”黄大牛大笑一声,“要歼灭后金主力还得靠我镇远营,你们地不行。”

    王滔:“黄洪将军,你再乱说话,小心大爷我揍你。”黄大牛一吐舌头,“你是长辈,就算要揍我,我也不敢反抗。”

    大家都笑起来。

    “对了,青县可有一支后金大军,是不是准备些攻城器械?”黄大牛突然问。

    徐以显肯定地说:“不用,我数万大军势如泰山压顶,区区几千建奴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待我军至,早望风而逃。以螯拜的性格自然不肯冒险在清县与我军抗衡,他们北逃都还来不及呢!”

    等各将领了军令自去动员部队后,高原还是有些担心:“青县敌人分成两部分,步兵由觉善率领,骑兵统领是螯拜。螯拜自然是主将……你说,岳乐和觉善会不会劝螯拜在青县死守,拖延我军速度?岳乐这人你也是知道地,用兵灵活,作战勇猛。先前济宁一战,他放弃济宁溃逃的明军不追。而是领轻骑突袭我军,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战术运用上都高人一筹。实际上,当时我军险些在他手头吃了大亏。若不是我冒险越过冰面从背后给他一下,只怕我陈留军就完蛋了。”在高原印象中螯拜不过是一介武夫,加上又没直接交过手,不知其中深浅,心中自然不惧。到是老朋友岳乐让他颇为忌惮。听说这次后金后卫大军能够在林小满手里全身而退,同岳乐的计策有莫大关系。

    说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呀!

    “不可能,济宁大败之后,听说岳乐被阿巴泰老贼用鞭子抽了个半死,威望大降。今后恐怕再没有领兵的可能,而觉善,毛头孩子一个,这二人自然以螯拜马首是瞻。所以,青县后金部队必退。”

    “那就好。”高原舒了一口,说句实在话,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泥泞的道路,炮兵运动困难,骑兵运动困难。若再打攻城战,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准备停当,第三日,高原尽起精锐,一万多人捏成一只铁拳,重重地朝青县砸去。

    而青县的螯拜会真徐以显所料想地那样撤退吗?

    第十五章 走错路了

    说来也奇怪,以大运为界,东面是春雨绵绵,西面却是密云不雨,地面干燥得起了灰尘。一队明军在路上飞奔,一个个都跑得满身灰尘,蓬头垢面。

    看到这样的行军速度,一般人见了,只怕要大吃一惊,难道是陕西的秦军来了?在冷兵器时代,行军速度衡量一支军队的精锐程度的最重要指标。

    不过,仔细一看他们的旌鼓旗帜,只怕所有人都要大失所望。这哪里是精锐到不可一世的秦军,分明就是杂牌到不能再杂牌的彰德地方守卫部队。

    甘霖骑在马上,屁股火辣辣地疼,只恨不得立即跳到地上,让人将他的蓝呢官轿抬来。可他也知道,如此一来,这支军队的士气只怕立即就泻了,自然也没办法赶到天津卫。

    接到高原的信之后,他也知道问题的严重。若是让阿巴泰越过卫河,进犯京畿,九城震动不说。以京畿地区的平原坦途,后金大军自可纵横腾挪,不管是北上古北口,西去怀来、宣府进蒙古,或者索性东击抚宁,出界岭口回满州,都有可能,也有许多的变数。

    就目前而言,能够将阿巴泰全军压缩在天津,使其动弹不得自然是最好不过。到时候,敌人深入大明腹地,三面受敌,一面临海,可以说是肉在俎上。只需将时间拖延下去,等敌人士气丧尽,就是一次空前的大胜。

    如此一来,几十年的东奴之患一朝拔除,史书上将记上重重一笔。

    想到这里,甘霖不禁豪情万丈。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明朝文官,虽然他极度贪婪。对于那种一味干草,两分乡愿的官僚他却是非常不屑。甘霖的精神家园是盛唐烈风,上马为将,下马为相。沉醉唐风,剽悍胡马,此大丈夫所为也!

    不过。明军地纪律和体能追究比不上唐朝健儿,这一路走下来,部队都快垮了。昨日。部队的几个军官同时找上门来,请甘霖放慢行军速度,若不是甘霖拿出官威,晓之以礼,动之以情谊,只怕这几个家伙就会带着部下赖着不动。

    这个时候,随军参赞军事的侯方域抬出几口大箱子。打开一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现银,一共有三千两。

    侯朝宗也不废话,直接说,“每个士兵每两天走一百里路一两赏银,到地头发钱。”

    见到了银子,所有的军官都两眼发红,嗷嗷叫着,提起鞭子就下去对着偷懒的士兵一阵狠抽。

    就这样,队伍才快了起来。

    士兵们都跑得浑身发热。很多人直接趴在大运河边上,扒开浮冰大口舔食着冰凉地河水。

    “雨声兄,你这支部队跑得还真是快呀,快抵上陈留军的行军速度了。对了,天津那边可有消息?”侯公子骑着一匹白马风度翩翩地从远处过来。

    “见笑,见笑,不敢同坦之的兵相比。”甘霖面露微笑,一拱手:“朝宗,信我已经派人用快马发到天津去了。这才一天,哪里有这么快。”

    侯公子道:“我这也是着急上火,一急就忘记了,雨声兄恕罪。”

    甘霖道:“我算了一下,一过青县就是一百里路,你那点银也花光了。等到天津卫。还有一百多里。按照目前地脚程,明天赶到静海。最早要后天才能到天津。银子准备好没有?”他知道,这支部队的士气全靠金钱维持。事关紧要,也顾不得什么儒雅之风度了。

    侯朝宗笑道:“雨声兄放心,陈留什么都缺就不缺钱,实在不行,我直接发银票。”

    “银票那东西还是算了。”甘霖没好气地说:“还有什么比白花花的现银更诱人的?”

    侯方域只叫甘霖放心,钱少不了。又问:“雨声兄,天津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甘霖略一踌躇,道:“没问题,天津卫的几个官吏和我是同年,国难当头,说服他们当不难。”如此就好,只要天津的部队出城拖延一下敌人就好,即便丢了天津,高将军也有信心全歼阿巴泰大军。我只是担心……”侯朝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团,有心忡忡地说:“就怕他们不出城,让阿巴泰顺利搭好浮桥。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

    “要不这样……”甘霖也叹息一声,他太知道天津那群人地德性了,让他们出城同后金作战,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不,我单身一人骑快马去天津说服他们?”

    侯公子苦笑一声,低声道:“雨声兄弟,你若走了,这支队伍只怕都要散了。这几天,你手下的士卒看我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只恨不得把我给抢了。”

    “谁叫你那么有钱。”甘霖笑了笑,“算了,我还是加快速度行军吧。”候方域说得对,现在的明朝军队是一支没有任何荣誉感和归属感的武装力量,这样的军队已经急剧退化到山贼的水平。自己在,或许可以靠着官威压住他们。若真的只身去天津,只怕这些家伙立即会抢了侯公子,哗变而去。

    如此一来,这次算是白来天津了。

    部队在银子和鞭子的驱使下快速前进,天渐渐暗了下来,转眼已到傍晚时分。火把一支接一支点燃,还得再赶二十几里路才能到宿营地。随着火光越来越大,前方右手位置突然出现一条大河,一片黑黝黝地城堡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在大声喧哗,“青县,青县!”

    甘霖和候方域定睛一看,都抽了一口冷气,前面果然是青县。而那条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大河则是河间府第一大河滹沱河。

    滹沱河发源于发源于山西省繁峙县泰戏山孤山村一带;向西南流经恒山与五台山之间;至界河折向东流;切穿系舟山和太行山;东流至河北省河间府献县,并汇流入大运河。

    而青县则正好位于两河交汇的顶端,处地势之要冲。

    甘霖大惊,下令:“命令诸军保持安静,不得喧哗。”城里可住着鏊拜和几千建奴,惊动了他们,这三千人马也别想走了。

    说来也是倒霉,彰德军的行军路线应该在西南三十里处的渡口,却不想这一通昏天黑地的赶路,加上大家都是外地人,居然冲到螯拜的跟前。

    螯拜于天启年从军以来,大小凡百余战,威名赫赫,是后金第一猛将。即便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叫嚷,试图让部队安静下来,可士兵们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依旧大声吵闹,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三千人马加上无数民夫将两河交汇的这个三角地带闹翻了天,眼前全是火把,人翻马仰,行李辎重散落一地甘霖一看不好,此时若螯拜领兵渡河杀了,他这支混乱地部队只怕立即就要被人一窝端了。

    想到此处,冷汗一颗接一颗落下。

    可奇怪的是,一直闹到半夜,敌人也没过河。小小一个堡垒式样的青县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黑夜中,犹如张着大嘴的怪兽,却怎么也不伸头咬过来。

    天亮的时候,甘霖和侯朝宗才狼狈地逃到上游三十里处的渡口,再一看,诸军都已疲惫,三千人马只剩不足一千。

    好在渡口处早已派人接应,却不虞有崩溃地危险。有在渡口休整了一天,这才收集齐部队继续沿大运河和得胜淀之间地狭长通道北上。

    一路,甘霖和侯公子都大为不解,按说以螯拜的作战经验不可能抓不住这么一个战机地。难道青县城里出了事?

    他们二人猜得没错,青县城里的确出了事,一件大事。

    就在甘霖的彰德军还没推进到青县的时候,岳乐在青县箭楼里浑身酸疼地醒来,一看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的是呼呼的风声,春天的风从大运河上掠过,带来河水的潮气,让他一身难过。

    眼睛里全是眼屎,用手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双眼睁开。

    他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然后胡乱地缩在箭楼的地上睡了一个晚上。

    眼前是一片狼籍,大炮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几颗炮弹顺着凹凸不平的黄土地基滚到墙角,在地上留下一到蜿蜒的轨迹。没有柔软的丝绸被子,没有温暖的地龙,没有袅袅漂浮的檀香。

    此刻的他浑身黄土,发辫中又是血污又是油垢,散发出一股酸臭的怪味。

    他从地上直起身子,一脚踢开身上的毛皮大氅,问箭楼里的那个士兵:“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怎么睡在这里。”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恼火,果然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若在往日,早有卫兵将自己抬回屋中,热水毛巾侍侯着。可现在,落难的岳乐就是一只草鸡,谁得不待见。

    那个士兵是螯拜手下的精锐,他不屑地看了这个白净面皮的家伙一眼,不耐烦地说,“已经午时了。”

    “啊,我睡这么长时间了。”岳乐口干舌燥,只恨不得一口将城外那条大运河喝掉。

    第十六章 冲突

    岳乐脑袋里一片混沌,实在记不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恍惚中好象喝了很多酒,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然后抱着柱子哭了半天。后来不知怎么的,自己跑到这座破旧的箭楼上来了。

    “我怎么来这里了?”岳乐疑惑地问那个士兵。

    那人神情冷淡地说,“将军昨天在螯拜将军那里喝了许多酒,然后就跑到箭楼上来,说是要看这里的大炮,又说,要想守住青县没大炮根本不可能。”

    “哦!”岳乐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记起来了,记忆起来了。”昨天晚上的一幕如同装在抽屉里,在打开的一瞬间跳将出来。一种深重的耻辱浮上心头,让他心中犹如被人剜了

    在他的建议下,觉善丢掉了所有辎重和俘虏带着三千精锐和四千辅兵仓皇地逃回青县城。就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螯拜部一千骑兵。

    螯拜本就是一个脾气火暴之人,当时见觉善和岳乐被陈留军打得大败,也没说什么。毕竟主意是岳乐出的,而岳乐又是阿巴泰的儿子,正宗的皇家贵胄。作为一个外将,螯拜也不愿意得罪这个满州上层贵族。

    两下合兵一处,休整了几日,正要再做打算。这个时候,前方消息传来,真相大白。众人这才知道,打败这支后金后卫大军的居然只有两百骑。

    如此一来,众皆哗然。岳乐和觉善固然痛悔无及,而鏊拜等看他二人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鄙夷。……………大家辛辛苦苦扣关侵入中原,不就是为抢劫财富吗?现在可好,居然将到手的财帛丢给敌人,败家子!

    这事情……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嘛。两万多人居然被人家两百骑兵追得丢盔弃甲。自后金建国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奇耻大辱也!

    与此同时,螯拜所带来的那一千骑兵也大大地瞧不起觉善的兵,两下碰面面不了要讥讽几句,一来二去,竟至于起了摩擦。本来。若战事顺利,以八旗森严的军纪,也不会弄成眼下这等情形。可自从济宁大败之后。后金大军匆忙北归,一路风尘,士卒们都累得够戗,心情自然烦躁,需要找地方发泄。

    若在往常,大不了杀些汉人泻火。可问题是,青县本小。后金大军入寇之后全称人口逃亡殆尽,已变成一座空城。既然找不到汉人,自然同自己人对掐。

    一来二去,在青县休整地这段日子,两军之间发生了好几起流血事件。

    本来这事情只需惩办肇事者,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了事。可问题是,螯拜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如何肯吃亏。而岳乐和觉善又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更是灰溜溜缩着脑袋做人,如何敢同不可一世的螯拜作对。如此一来。吃亏的自然是觉善的人马。

    双方的火气在进一步酝酿,有爆发地趋势。

    但若双方主将没有直接冲突,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阿巴泰的命令来了。阿巴泰地主力现在已经推进到天津卫城下,中军大帐设在静海,队伍绵延百里,声势极其浩大。

    天津守将被后金军势吓坏了,躲在城里死活也不肯出来。按说这是一个好机会,正该一口气从天津和大沽之间的狭小地域突出去。只要一到京畿地区。那就是天高地阔。无奈,桃花汛来了,卫河河水暴涨,大军徘徊于河边,居然无法可想。没办法,只得将俘虏们都集中起来。在后金士兵屠刀的监督下搭建浮桥。

    按照阿巴泰的计划。要在河上建十座大桥。可这么大一支军队,几十万人。几十万匹牲口,要想全部过河,没有三五天弄不成。

    时间是如此地紧张,为了尽快将队伍运送过河,阿巴泰命令鳌拜尽快将部队抽回天津缩成一团,若大军孤悬在外,却也给了人分割包围的机会。这个时候,阿巴泰也已经知道高原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而前面还有周延儒的大军在通州。他需要将螯拜调回去替大军开路,自然不肯让这支宝贵地骑兵消耗在青县城。

    到时候,后金大军缩成一团,高原就算赶到天津,也得掂量掂量眼前这块硬骨头是不是太大,小心吃崩了牙。

    得到这个消息,岳乐大惊。在螯拜召集他和觉善议事时,大力反驳。觉善的道理很简单,陈留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又有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若这次入寇大军全部龟缩在天津、静海、大沽口三角地带,四面受敌,连转身都困难,更谈不上任何战略战术。而敌人则可从容布置攻势,或者更狠一点,等后金大军过河时,半渡而击。如此,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岳乐建议螯拜干脆留在青县,加固城防,以青县为依托,以骑兵为机动,拖延高原军进攻速度,直到后金大军完全过河之后才撤出战场。

    青县本小,加上有是一个堡坞式的城市,以七千步兵固守,高原急切之下未必能够拿下。还得防止被螯拜的一千骑打反击。

    “无论如何,我们都该留下。拖上十来日甚至更长的时间,然后鏊拜你率领骑兵反突击高原,那高原囤兵城下,士气定已沮丧。或者,这是解决陈留追兵的最好机会。”岳乐越说越激动,再顾不得所谓斯文士子的风度,皇室贵胄的雍容。猛地抽出腰刀砍在身前地案上,以加强自己的语气,坚定螯拜的决心。

    无奈岳乐那把百炼宝刀因为接连大战,刀口都卷了刃,这一刀砍下去居然吃进案中,拔之不出,反将虎口震得发麻。

    岳乐慷慨激扬了半天,螯拜却坐在主座沉着脸听着,没说一句话。当听到岳乐说,如果坚守青县可以反败为胜时,才“哧!”地冷笑一声:“这是解决陈留追兵的最好机会,我没听错吧?就我记得的,在济宁,你以一万骑兵突前,两万步兵精锐跟进对上高原几千人马。怎么看陈留军都是必败的局面。可最后反败为胜的却是高蛮子;就在前几天,你以七千建州男儿对上陈留两百骑兵,怎么看敌人也是必败的局面,可最后反败为胜的还是陈留军。”

    螯拜这话一说出口,岳乐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讷讷半天,这才说:“当初,当初在济宁,谁曾想那高蛮子居然越过冰面来袭击我地后方。至于前几天,那是被人家的疑兵给吓住了。当时我若有火炮和骑兵,何至于如此。”

    螯拜大声地笑了起来,下巴上的那把大胡子都笑得漂动起来,他满面都是横肉的红光。仿佛听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我知道,你岳乐常以诸葛孔明自诩,呵呵,孔明怎么也有被人用计策算计的时候?你说你没骑兵,被人用疑兵吓跑。济宁地时候,你不是有一万骑兵吗?我呸!”

    一口绿绿地黏痰吐了出去。

    岳乐飞快地跳开,即便如此,靴子上还是粘上了那团恶心的东西。怒火在心头熊熊升起,岳乐被螯拜地无理刺激得面容扭曲。他本就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加之有是皇室成员,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体。恨声道:“螯拜,我敬你是一员骁将,又比我年长。却不想你如此辱我……”

    螯拜不屑地一晃大脑袋,他才不怕岳乐呢。虽然岳乐老爹是这次入寇大军的奉命大将军,也是满州的贝勒。可努尔哈刺的子孙多了去,也管不了这么多。螯拜本就脾气不好,加上很受皇太极宠信,自然不会给岳乐面子:“哼,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看你岳乐就是一个马谡。休要多言,撤退的命令是你老子下的,执行吧。我是主将,听我的。”

    满人上一辈都没什么文化,有一个笑话说,满人打仗都是从《三国演义》上学习兵法。因此,失街亭的故事螯拜还是知道的。

    这话一说出口,螯拜倒不觉得怎么样,落到岳乐耳朵里,却是诛心之言。岳乐厉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气质了,他猛地伸出手去拔吃在案上的腰道,空中只反复念叨:“螯拜鞑子,我要杀了你!”

    一直在旁边闷头不语的觉善这才跳起来,慌忙将岳乐抱住,大叫:“岳乐,不可对螯拜将军无礼。”

    螯拜捏着两个拳头沉稳地走到岳乐面前,低声对觉善道:“放开他,我倒要看他怎么杀我。哼,他骂我是鞑子。他也是,他老爹阿巴泰一样是鞑子!”

    觉善一呆,松开岳乐。

    岳乐怪叫一声,刀光如练朝螯拜头上砍去。

    第十七章 杀机

    螯拜也没想到岳乐居然想自己动手,可他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武艺高强,号称满州第一勇士。岳乐这一刀虽然势大力沉,但落到他眼里却无处不是破绽。

    螯拜神色不变地站在岳乐面前,待刀光及头,这才不慌不忙地一伸手抓住岳乐握刀的那只手。微一用力,岳乐一张俊脸便变成了猪肝色。

    岳乐的力气虽大,却如何大得过螯拜,这一抓,只听得骨骼都一阵微微的脆响,一只手更是疼入骨髓。冷汗一股接一股冒出,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那螯拜则面无表情地盯着岳乐,等他服软。

    偏偏岳乐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骨子里十分倔强。加之年轻尚青,正值青春叛逆期,近来又屡屡受挫,性子更是敏感,如何肯在螯拜面前低头。

    他强人着如狂风一样袭来的痛楚,哼也不哼一声。

    觉善一看不好,忙伸出双手抓住螯拜右手,大声道:“螯拜将军,不可,不可!”

    螯拜突然大笑一声,右手猛地往上一提,居然单手将岳乐和觉善扯上了半空。他听觉善这么一喊,也想顺势下一个台阶。不过,觉善的兵同他的骑兵这段时间闹得很不愉快。趁这个机会,也教训教训觉善。

    于是,螯拜猛地将岳乐连同觉善扯到空中,正准备将这两个小孩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出他们一个大

    就在这个时候,岳乐提刀的手一松,手上的腰刀落下,他空的那只手凭空一捞居然握在刀把上。

    又是一道如练白光横着朝螯拜腰上斩去。

    螯拜被岳乐这一招吓了一跳,不禁有些佩服。岳乐这家伙的反应还真是快呀。他大吼一声,声若雷霆,震得房梁一阵颤抖。猛地将二人推了出去,一纵身往后跃去。但速度还是慢上一分,岳乐这一刀居然将他的袍子划破了。

    螯拜大怒,不退反进。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抓住岳乐地领口,正反两记耳光扇了下去。

    岳乐被这两记耳光给扇得惊住了。他愕然望着螯拜,突然大声啼哭起来。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夜里,岳乐和觉善坐在一起,他大口地喝着烈酒,不住咒骂。

    “螯拜辱我太甚,非杀了那家伙不可!”

    觉善小心地给岳乐续上酒。“岳乐,你醉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我没醉。”岳乐一口将酒喝干,伸手推了觉善一把:“螯拜,我日你祖宗。你一个镶黄旗的奴才,粗鲁不文的莽夫,竟然敢对我。爱新觉罗的子孙……岳乐如此无礼。总有一日,我要吃你的肉,寝尔之皮。”

    觉善:“岳乐兄弟,这话可讲不得。螯拜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小心日后给你小鞋穿。”

    “我怕他,我怕他?”岳乐涨红着脖子将酒杯子摔在地上,正要发作,突然之间却滴下眼泪来。悲苦地说:“我是不用怕他了,这次闯下这么大祸,因吾地过失致使我后金大军损兵折将。回到满州之后,这辈子估计也是个面壁思过的命,带兵是再没指望了。既然带不了兵,他螯拜也不能拿我怎样。“

    这一段话岳乐说得凄惨。听得觉善心中一阵发酸,他温言安慰着说,“别想太多,你好歹也是爱新觉罗子孙,不会有什么事的。”

    此话刚一说出口,岳乐突然抓住觉善地手使劲一捏:“觉善兄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这回无论如何你得帮我。”

    “我该如何帮你?”

    岳乐一咬牙,狠恨道:“螯拜要走让他自己走好了。不过,得将马匹留下。你我共守青县,将高原牢牢地拖在这里。你我手头有七千人马,又有螯拜一千匹战马,定叫那高蛮子好看。等打败了陈留军,我要让那些笑话我的人好看。”这话岳乐说得咬牙切齿,面色铁青,“觉善,男儿功名来自战场。如此大功,当与君功取。”

    “啊!”觉善浑身颤抖,慌忙地将手从岳乐那里抽出来,迟疑着说:“你的意思是兵变?”

    “对,夺他的战马。螯拜不仁,就别怪我岳乐不义了。放心,阿玛那里自有我去顶缸,怪不到你身上。”岳乐用火热的眼神看着觉善,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这可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了,若能够拿到螯拜那一千匹战马,再击败高原。他岳乐便是这次入关侵略地大功臣,后金国最耀眼的一颗将星。至于济宁大败,自然也被这一场胜利所冲淡了。

    “不。”觉善虽然草包,可也知道兵变是重罪,却无论如何也干不得。

    “帮帮我,帮帮我。”岳乐嘶声大叫。

    “不。”觉善站起身来,“岳乐,你醉了,还是早点回房安歇吧。明天大军就要开拔,需早做准备。我回去了。”

    “等等!”岳乐一把抓住觉善的袖子,哀声道:“觉善兄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帮我这一次吧!”

    “我要回去了。”觉善逃命式地冲了出,背后是岳乐的哭声,回头一看,岳乐正抱着屋檐下的那根柱子不住撞头。他叹息一声,一狠心扭头走了。

    走下箭楼,岳乐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昨天晚上,觉善走了之后,他彻底灰心了,端起酒杯一气地猛灌,直将自己的脑袋灌得迷糊起来。

    喝醉了酒的自己昏头转向地跑了出来,却又突然想起,若是陈留军这时攻来如何得了。青县以前的守军走地时候丢了二十几门大炮,要想守住城池这东西必须全用起来。可这些大炮大都已经被弄坏了,前几日他在检查的时候找人问过,说是如果修理一下,可以凑出十门。

    一想起那些大炮,被酒精弄得兴奋异常的岳乐浑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快步走上城墙。可刚一跨入箭楼,酒劲发作,一头栽倒在地,蜷缩在墙角睡着了。

    “哎!还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岳乐伸手紧了紧面皮,他已经不打算再去说服觉善了。至于螯拜,能不见就不见吧。

    街上全是混乱的人群,后金士兵们满街乱蹿,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厚厚的包裹。估计他们已经得到螯拜的命令,准备撤退去天津。

    苦笑着看了看混乱的士兵们,岳乐心头一阵发凉,“看来,这次我们是输定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知道未来能够回到东北的又有几人?”想到这里,他有失笑:“岳乐呀岳乐,你已经倒霉成这个样子,还去管别人死活做什么,先顾着自己吧。”

    正感慨中,突然从街角地黑暗中钻出一人,上前拜在地上,“见过岳乐将军。”那人年约四十,相貌非常普通,一张大众脸。看身上的穿着,却是汉军打扮。

    “你是?”岳乐看他的脸有些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见岳乐不认识自己,那人有些着急,“岳?(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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