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仙侠修真 > 天地劫 > 天地劫 第 24 部分阅读

第 24 部分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疑心

    “仙长,那人他……”凌天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望见太上子一脸的微笑,已是明白这棘手的事即使不用问也都解决了。

    “幸不辱命,那位谢钏道友已然释怀,凌忠公尽管放心!”太上子含笑道。

    凌断殇也没多问什么,作为他的师尊,太上子的能力他还是有些信服。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文华帝携一众大臣来此,一眼便看到凌天承,匆忙下马,扫了一眼四周,询问道:“凌忠公,不知那猛虎可伏诛?”

    见到皇帝来此,凌天承与凌断殇两人一躬身,太上子则是一揖。

    “皇上来的正好,那猛虎并非凡虎,乃是一得道妖虎,老将与宰辅的那位仆从一番恶战才将此虎妖伏诛。奈何妖虎之威非凡力所及,幸得老将府上供奉太上子仙长及时赶到,这才将那妖虎诛杀,不过……”凌天承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地望着一脸冷汗直下的苟梓骅,道,“宰辅大人的那位随从,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于此,所以老将托仙长将他送回了宰辅府上。”

    文华帝听闻,面上立时涌起一抹愠怒,望向苟梓骅,道:“苟爱卿,念在凌忠公无甚大碍,你那仆从又因伏虎受伤,此事朕暂且不问罪于你!”这一句虽说的不急不躁,但苟梓骅却是早已失了心神,望着凌天承那隐带冰寒的目光险些坐倒在地。

    这文华帝乃凡人帝君,自然不知,但他与那谢钏相处近月的时日,却是知晓这修仙之人何等神通,上天入地不过须臾,一口飞剑转瞬数十里,端的仙神手段!但那等人物竟然被凌天承重伤,那他如何还有依靠?虽然不知那谢上仙到底是否真的如凌天承所说受伤颇重垂死,但以那等人物的性子此时还未现身,恐怕十有**已成定局!

    随后,这猎虎比试便由此不了了之,在以身受轻伤为由推辞了文华帝的邀请之后,凌天承三人便朝府上返回。

    ……

    “你说什么!”宰辅府内传来一声暴喝,那静室之中四面都是坚实的砖石,但依旧被这一喝震得簌簌颤抖,缕缕石渣自缝隙内洒落。

    却是见得一名身着褐衣,体型颀长,白面长髯的中年道人,此人怒目环瞪着面前三尺处一衣着褴褛几乎犹若布条的男子。看后者满身疮痍,遍体血迹,受创深处更是还未结痂,渗出丝丝鲜血。

    这男子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面前的中年道人,目中忌惮之色不用言表。看其模样,赫然正是被凌天承险些斩杀的谢钏。

    谢钏刚一抬起头,对上那冰寒的双目登时心下发寒,不敢再望,低头惶恐道:“此战失利,还请师兄责罚!”

    那道人冷哼一声道:“责罚?你身为修仙者竟然输给了一个凡夫俗子……师门真是要以你这蠢货弟子为傲了!若是传出,你让师门有何颜面面对天下同道?”

    谢钏闻听更是颤了一颤,本就失血过多,如此险些栽倒在地。

    眼见他这般耷像,那长髯道人更是邪火直冒,眼中寒芒似要化作利剑疾射:“走!随贫道去那忠国公府,贫道倒是要看看,他一介凡夫到底是长了三头还是生了六臂!今日定要将其擒回!”

    谢钏面色猛地一变,慌忙阻止道:“师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随后他便将当时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身为那个门派之人,如此年纪却只有灵寂期的修为?难道是此人故意隐藏了修为?”听闻谢钏所说,长髯道人面色稍缓,但左想右想却是有些东西想不明白,旋即目中精光闪掠咄咄逼视向谢钏,“你可看清他手中的令牌确实是真的?”

    “师兄道行高深,此事又是宗主亲自所授,师弟万万不敢欺瞒!当时师弟虽然身受重伤,但并没有伤及根本,所以依旧耳清目明,那老道士的模样包括他手中的东西,我都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令牌材质非凡,在师门典籍中记载无二,更有禁制之力流转其内,绝非作假!”

    望着谢钏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长髯道人的眉头愈渐紧皱,“如果那老家伙真的是那个门派的人,我们也只有暂且罢休。但是师门之命……那宝物与凌家子孙生魂必然要擒回!若非五大派如今依然对这东陆偏地多有留意,师门必然不会仅仅派出我们两人前来……”思到此处,那长髯道人忆起他师尊将此事交予自己时的面色,他紧皱的眉头已是化作了一个“川”字。只见他掏出一片青白二色相间、两寸来长的镂纹玉片交给谢钏,又道:“将那老家伙的模样与那东西细致地印记在这玉简之中,待贫道从师门返回后再作打算!”

    待得谢钏将玉简交还之后,那长髯道人扫了他一眼,目中依旧透出一缕鄙夷之色,冷声道:“谢师弟,好自为之!”言罢便推门而出。

    见得自己的师兄出了门去,谢钏的面上依然是一阵青一阵红,直到此刻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堂堂修仙之人竟是败在了一名凡夫俗子的手中,当然更令他气愤的却是那长髯道人的态度,那望着门口的目光中迸射着一抹怨毒……

    谢钏所在的门外,苟梓骅一脸恭敬地站在门口,眼见长髯道人出现,他慌忙一躬身,道:“仙师,弟子……”

    当初谢钏一口拒绝杀死凌天承的请求后,曾令得苟梓骅彻底绝望,在十数天后谢钏带着苟无忌离去时,苟梓骅只知道日后在卫国自己便只能看着凌天承的脸色行事,自此低人一等。但哪知时过数月,那谢钏竟然又带着一名修仙者来到了卫国,而他们此行的目的竟然就是为了诛杀凌家。苟梓骅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扳倒凌天承只是迟早的事!

    那中年道人冷笑一声,淡淡道:“贫道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只要你乖乖按贫道说的做,假以时日,定能达成你的愿望!”话音落下,他似乎也不耐对方说什么,张口喷出一道青色剑芒,合身一踏,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不见了。

    徒留苟梓骅一脸的惊诧与眼中难抑的贪婪。

    “有这些仙人襄助,卫国的山河迟早都要掌握在老夫手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凌家祖宅

    时隔数月,整座昭京再次归为平静。那谢钏背后的师门似乎就此销声匿迹,他被凌天承重伤的事也都不了了之,就是苟梓骅也是不再作祟,整个昭京洋溢着一片祥和。

    倒是眼看着凌断殇十五岁的生辰即将到来。

    这十五岁生辰在普通人家不过还是垂髫少年,没什么可惊之处,但在凌家却是象征着有资格祭祖的年龄。凌天承不知晓为何凌家十五岁方能祭祖,但这条规矩却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所定,凌家子孙十五岁生辰的前一月需至祖宅祠堂祭拜凌家先祖,凌断殇为凌家现今唯一的子嗣自然需按祖训为事。

    凌家的祖宅位于卫国的东部临海之地,一处小渔村之中。虽说是当今忠国公的祖宅,但此处依然不过是一方普通的瓦房。这村子来历颇久,但村民中多姓洪,而凌姓之人却只有凌天承一家。

    据一些颇为年老的村民所述,凌天承的父亲当年的确是此村的一名打渔郎,但却是后来才迁入村中,不过在这男人的身上经常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譬如有一次打渔,他竟然在海中捞起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随后他将这珍珠卖给了一名富商,所得的钱财竟然分给了村民,正是有他分出的银两,村民们这才渡过了那一年的灾荒。而且类似于这种事情的还有不少,这自然引得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但那些胆敢将主意打到这男人身上的,几乎多则十天少则翌日,便会遭到报应。

    还有一事,便是有一年海啸,海水都将村子淹没了一半,村民们都躲到了临近的山上,哪知这男人却偏要下海打渔,说什么海啸天气更能打到一些平日里难见的大鱼,但海水都淹进村子了,命都快没有了哪还在乎什么大鱼?随后不顾村民们的劝阻这男人驾着一叶小船下了海。

    哪知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海中竟然现出了一条大鱼的脊背,这脊背到底有多大呢?那些老人只能形容,他们家房梁都还不及那大鱼背脊的十之一二。在这男人下海不多时,那原本在海浪中翻滚的大鱼消失不见了,海啸竟然也都平息了。而这男子回来后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竟然又捞了起了一颗大珠子。此后,他将这颗珠子卖了,换回了成山的银两,他照例又分给了村民,自此这东海的小渔村才有了如今还算富庶的模样……

    “而这男人,便用这剩下的银子修了这栋祖宅,又娶了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当时他娶亲时可是选了几天几夜,我们村与其他几个村子都被他寻遍了,最终才在我们村吕老秀才家发现了你那曾祖母,于是这才有了你的爷爷——凌忠公啊……只可惜如此好的一个大善人竟然英年早逝……咳咳!当初村里的村民还都想一瞻遗容的,可惜啊……老朽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那老天爷似乎都发怒了,一道道闪电都好像在我们耳根子旁边响,我们连脚都不敢迈出家门。随后第二天才晓得,你爷爷在那天晚上出世了,而你的曾祖却在第二天离的世……可惜啊!可惜啊!村民们一个个哭的,都跟泪人儿差不多了!咳咳……”

    凌断殇望着眼前头发胡须早已皓白的老者,听着自他口中流传的关于自己曾祖的故事,兴趣盎然的同时在眉宇间充斥着一道道疑惑……

    一老一小行走在村边开阔的沙道上,远处是一片浩瀚的海洋,海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数只鸥燕长鸣而过,整个小渔村显得颇为祥和与宁静。

    “那大鱼应该就是一只妖兽,那海啸想必就是那大鱼在离渔村不远的近海处兴风作浪所为,而那大珠子定然就是妖兽的内丹了。”太上子的声音传来,释开了凌断殇心中的疑惑。

    “那也就是说,我的曾祖很可能也是一名修仙者了?”凌断殇眉头一挑望向太上子问道。

    太上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三天前凌天承便携着屈飞燕、凌断殇以及数名仆从至此,太上子闲来无事自然也在祭祖的随行之列,玥灵儿则因为是妖物在凌天承的强硬之下需要留下来,好在祭祖花不了多少时间,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也并无月圆之夜,在凌断殇的安慰下,玥灵儿就这般乖乖留在忠国公府继续修行了。

    来到这小小渔村,凌断殇也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栋祖宅,不过一座一亩大小的院子,其内也仅有四座瓦房,呈四方之势分布,西北方是祠堂其余三房便是厢房、厨房之类,整座祖宅四四方方颇为严谨。

    四座瓦房,只有祠堂看起来颇为堂皇,没有题匾,但有两根红色石柱,两柄奇形石剑替了石狮守在门口,那朱漆大门被一张金黄封纸所封,只有开堂祭祖或是特别的时日方才能打开。

    太上子在看到这院落之时却是面上现出一抹古怪,更是四处转悠一番四处细察,不过最终只得摇了摇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他之所以没有当面回答凌断殇的问题,便是因为有所顾忌。在他看来若是自己徒儿的曾祖乃是修仙者,那么为何凌天承的一身武艺煞气极重,而凌断殇本身更是煞根深种,再加上这祖宅之内总有一股凶煞之气在,太上子便有些怀疑凌断殇的这位曾祖可能是一名修魔者。

    回到这小渔村后,凌天承与屈飞燕两老便颇为虔诚的住在其中一座房屋中,也不四处走动,说是诚心向凌家列祖列宗祈福。而凌天承与太上子两人自然便在村中四处闲逛,此地村民颇为热情,对于凌断殇的身份也无过多的顾忌,凌断殇走到哪家皆受到热情的招呼,这才在一阵闲聊中得知了曾祖的故事。

    就这般过了四日,今日便是凌家祭祖之时。

    刚至破晓,凌断殇便被凌天承叫了起来,望着他睡眼迷蒙的模样,凌天承吩咐仆从备来木桶、清水,让凌断殇沐浴更衣,一番磨蹭之后凌断殇换上一身白衣,来到了祠堂门前。

    一缕晨辉正于此时洒下,为凌家祠堂镶了一层金边,但这金边之下却异样的泛着一层血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祭祖

    凌天承扫了一眼穿戴整齐的孙子,以及空无一人的院落,一脸凝重的行至朱漆大门前,缓缓抬手将那张黄纸撕下。

    大门幽幽洞开,凌断殇面色略微一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气息似若咆哮,又似呐喊,带着一丝他所熟悉的煞气,这一刻,他甚至都察觉体内那寒青玉珠所形成的禁制都略一松动,但转瞬一蓬青气流转,将体内即将翻腾而起的煞气压了下去。

    “走吧。”正在凌断殇诧异间,凌天承的声音传了来。

    祠堂内并无想象中的那般立着数十上百的灵位,偌大一间房屋却仅仅供奉着一个排位,甚至连香炉、贡品都没有,孤独的仅有一座被红绸盖着的牌位矗立正中,这并未让凌断殇觉得萧条与孤零,反而让他想起了“孤傲”一词。

    前方有三个蒲团,凌天承当先跪下,而后对凌断殇道:“跪下。”

    也没有什么抵触,凌断殇跪在了最右方的蒲团上,静静地打量着那座灵位。

    只见凌天承神情肃穆异常,凝视着那灵位低声道:“凌氏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凌天承营碌一生,于尘世无寸德,于凌家无寸功,苟活人间,有负祖上英灵。今,天承携吾孙凌断殇于此祭拜列祖列宗英灵,不求他闻达于世,只求他堂堂正正,无愧天地,则天承亦可告慰祖宗英灵。断殇自小孤苦,还望祖宗在天之灵护佑他平安。”说罢便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叩了三叩。

    望着这迟暮英雄沧桑的背影,凌断殇忽然察觉这背影中却是深藏着一丝丝悲凉与凄苦,凝视着背对着自己的凌天承,凌断殇忽然问道:“失去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媳,还有一个儿子重伤不能生育,再加上一个不怎么孝顺的孙子……老头子,你可觉得这一切换来的卫国如今……值吗?”

    闻听此话,那原本颇为魁梧的背影似突然佝偻了一般,轻轻一颤,随后传来一声叹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值与不值……人都是趋吉避凶的,我也想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但国之不国,如何有家?倘若为了家,而不顾国,卫国浩土之上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莫说是我,殇儿,即使换了你爹、你二伯、你大伯……他们的选择也将如我一般,即使早已知晓今日的结果!”

    闻听此话,凌断殇没有再开口,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如此多年,凌天承铮铮虎躯,顶天立地,丧子之痛、孙儿顽疾缠身,他又怪过谁?虽是万人敬仰的英雄,但也是凡体肉躯,诸般痛楚无人述说也只能扛在肩上,悉数压制在心底的洪渊。

    “堂堂正正、无愧天地……老头子便是以此话为诫,宁愿牺牲凌家子嗣的性命也要抵挡延国雄兵,一生都为了卫国的黎民百姓而战。”望着那道背影,凌断殇心中生出阵阵感叹。即使他不以凌天承的孙子身份来看待,即使站在一名素未谋面的外人的角度,都难免会对眼前的老人产生一股敬意。

    就在凌断殇遐想间,凌天承起身立于灵位前,正对向凌断殇,一脸的慈爱,道:“殇儿,给列祖列宗们叩拜吧。”

    得知了曾祖的过往,凌断殇一直边心怀敬意,没有任何犹豫便是恭恭敬敬地叩了三首。

    凌天承欣慰地点了点头,再次朝灵位拜了一拜,伸手间却是将那红绸取了下来。

    凌断殇面色微讶,因为那灵位上并未写着什么字,却是铭刻着一柄奇形剑纹,此剑不同于祠堂门前的那两座石剑,这剑剑柄细长,却无剑肩,似乎不像手持的那种长剑。

    “殇儿,伸出手来。”凌天承似乎并未看见孙子的惊诧。

    凌断殇也不多问,乖乖的将手伸来,却见凌天承食指挺立,轻轻的在他指尖一点,一滴深红的鲜血立时渗出,凌天承将此血珠用真气一裹送至灵位前。

    鲜血滴落灵牌之上,也不知那牌位以何材质所铸,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那滴鲜血吸了进去,随即那柄剑纹发出盈盈血芒,继而越来越红,越来越亮,整间祠堂都被这血芒染上一层妖异。

    凌天承的目光随着这血芒的炽亮,猛地透出一道欣喜的精芒,一双手激动地搓着,望着自己的孙子老脸之上尽是喜色:“真是没想到,你父亲和你大伯、二伯三人都未被它承认,而殇儿你竟然与之如此契合……真是先祖护佑啊!”

    凌断殇明白自己的曾祖,那位打渔郎定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平凡。望着那道血色剑纹,凌断殇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你口中说的它指的又是什么?”

    “此事只有等你成年之后方能知晓,如今你还太小了……殇儿,我们出去吧。”

    凌断殇定定地望向凌天承,眉头微微皱了皱。

    凌天承无奈地笑了笑,道:“殇儿,以你如今的年龄,更是连家传的《剑诀三篇》都还未修行,过早的知晓此事对你反而百害而无一用。此祭祖只是遵照先祖遗训,我凌家子嗣于十五岁寿辰便来此祖宅祭拜,所要做的便是这些,其他的便不用你多想了,届时自会让你知晓一切的。”

    凌断殇自然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对于凌天承这个爷爷他还是颇为信赖。对于他的解释,凌断殇也仅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爷孙俩便这般出了这座祠堂,一切又归于沉寂……

    这一晚,夜已静谧。

    高空之上,一团乌云在风的推拉下,终究离开了月儿。一片清冷的月华洒下,整座东海渔村银芒熠熠,如梦如幻。

    凌断殇正在厢房的床上酣睡,这间小屋虽然简陋但却整洁,孤零零的只有凌断殇一人。

    凌断殇双目轻闭,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继而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似乎做起了什么令他动容的恶梦。便在此时,他双眼一睁,坐起身来,清澈的眸子在这黑夜中四处张望着,喉头一动,冷喝一声:“什么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煞气的异动

    这原本不大的祠堂如同变成了一方鬼蜮,凌断殇的声音似乎有着回音在整个房间内不断地回荡着,越来越小,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无声。

    凌断殇眉头微皱,他分明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煞气在附近徘徊,当即他起身下床,朝门口行去,将门一推,一蓬月华散落在他身上,凌断殇的目光一瞬便落在祠堂的方向,那股气息分明就是从祠堂内传来。

    此时的祠堂并非白天祭祖后由凌天承亲自封上的模样,而是两门洞开,内里一片漆黑。

    “盗贼?”凌断殇面色一厉,第一时间想到有贼,当即自怀中摸出一粒聚气丹服下,手中捻出两张火球符,便朝祠堂内行去,而脑海中的声音已经消失。

    祠堂内一片漆黑,连那几张蒲团与供桌都看不见,幽幽黑屋似如一只巨兽大张的血口。

    凌断殇一只脚跨入堂中,眼前冉冉亮起一道剑形红芒,他知晓,这应该是灵位上的血色剑纹。

    就在此刻,黑暗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凌断殇心中一动,另一只脚也踏进了屋内,真气迅速注入符中,一道火光在他指尖乍亮,他抖手一丢,火球便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砸去。

    “吱呀——”一声尖响,身后木门径直关上了,那颗火球同时落下,屋中一亮,却是空无一物。

    原本有着一丝月光照进的屋中瞬间归为黑暗,凌断殇冷笑一声,朝身后望去,便要拉开木门。

    就在此时他脑中突然轰响,一个奇怪的呼唤声猛然响起,从凌断殇背后幽幽传来……

    如此诡异的情形,若非凌断殇天生煞气,不会害怕,换做寻常人,哪怕已是成年,都会吓得不轻。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凌断殇猛一回头,看到那剑纹上的红芒一涨一缩,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正待走近,细细一望,哪知那红芒一缩,一亮,一道血色光华落在他的额头上,凌断殇突觉眼前太过刺眼,不得不闭上了双目……

    “轰隆!”一声雷鸣乍响,震得这天都好似都惊了一跳,整座祠堂震颤起来。

    凌断殇眉头一皱,刚才还月圆星亮的,怎么突然就打起雷来了?当即睁开眼,却是又一道雷霆划下,强光自门缝间传来,一瞬照亮了屋内,紧接着窗外狂风暴雨,漫天闪雷。

    凌断殇正待开门,哪知走到门前三尺处,那两扇木门竟突然打了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山岳一般矗立在他眼前。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蓦然传来,同时漆黑的夜空之中一道雷霆划下,振聋发聩。

    凌断殇冷眼望向那在电光下露出面容的陌生男子以及他怀中抱着的啼哭婴孩,冷声道:“你是什么人?这凌家的祠堂岂是你能进得?”

    然而此人却是并未听闻,连看也未看凌断殇一眼,如剑锋般森寒的目光落在后方的供桌之上,男子也不开口径直迈步上前。

    凌断殇正在奇怪,为何祖宅中有人闯入,老头子与师尊却都未察觉,这男子却突然上前,他神色一寒便要挥出一记刺拳,哪知此人竟从他身体上一穿而过。

    凌断殇瞳孔一缩,转头望去,电光之下,这男子的背脊虽略显萧索,但却异常清晰真实,如何会从自己身上穿过?

    便在此时,不远处的房中传来一阵嘤嘤哭泣,极是悲伤,这哭声传来的方向却是凌天承与屈飞燕住着的屋子,凌断殇没有丝毫犹豫,朝门外奔去,那雨水落在身上亦是一穿而过。

    他心下一惊,朝后退了一步,那奇怪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他扭头一望,心中清明,顿时明白这一切怕是那灵位所为。当即返回祠堂内,走到供桌旁,望向那呆立原地的男子。

    这般细细端详下,凌断殇发现这男子与老头子还有几分相似,不过此人一身长袍,一头黑发随意披散,身子看似有些消瘦并不如老头子那般魁梧,亦没有那股常年杀场征战的煞气,更似一名举杯诵月的书生。

    此人双目静静盯视着灵位,深邃的眼瞳中透着一抹凄然,但凄然之后的瞳孔深处,铮铮亮芒中竟是深蕴着一股不屈与桀骜,这一眼让凌断殇想起了戌元山上遇到的萧姓男子。

    他怀中的婴孩裹在一张小棉被里,微微泛红的脸蛋与响亮的哭声显露着他是一个健康的小家伙。

    正在凌断殇的目光细细望向那婴孩时,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

    凌断殇身子微微朝后一倾,因为他发觉这男子似乎正望着他,眼中的神色不是如之前望着空气一般。男子的嘴角微微一弯,便收回了目光,面色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冷冽。

    只见他一只手怀抱着婴孩,另一只手掐出一个奇异的印决,霍然指天,天空之中一道雷霆轰下直震的房屋簌簌颤抖,似要劈开这祠堂一般。

    雷音甫落,一抹血芒自他高扬的指间闪现,一蓬惊人的煞气掀天而起,整个祠堂的空气顿时扭曲起来。

    一瞬间,风停了、雨歇了,仅有雷电不时在天空划过,沉沉雷声入耳时却细若蚊吟。若有人从天空俯视而下便能望见方圆数十里内如被一无形帷幕保护,风雨雷电皆难入内!

    凌断殇望着那男子手中掐出的印决,他觉得很熟悉,似乎是老头子以前教过他的,但他当时因为身体原因并未修行过,仅是记在了脑中而已,不过此番看来与《剑诀三篇》中第三篇的“破玉指”印决有些相似,但这印决有些许改动。

    凌断殇望着那男子手掌的眼中逐渐透出一抹精芒,似如着魔了一般尝试着用左手变换出同样的印决,但这印决看似简单,却颇为繁复,好在当初出于兴趣他在凌天承的悉心教授下将家传的三种指法习会,也见过凌天承手上的印决变幻若想施展第三种指法“破玉指”且需将前两种指法的印决叠加。故此,他左手一阵变幻,将前三种印决掐动,随后一望那男子手掌再次变换为这第四种印决,他体内没有任何真气与真元,前三种印决变幻并无丝毫的感触,但这第四种印决一出,他立时察觉到一股久违的狂暴,那是煞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曾祖?

    他体内被寒青玉珠镇压着的煞气竟是因这印决而产生了暴动!凌断殇心中一惊,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他本欲再试,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停住了。

    男子掌中的血芒此刻越来越亮,他的面上也渐渐煞白,似乎极为痛苦,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铿!”似若宝剑出鞘,那男子手中红芒一涨竟化作一柄三尺长剑。

    凌断殇眉头一皱,目中透出诧异。此剑周身血芒流转,但光华下的剑身却满是疮痍,裂纹遍布、缺口如锯齿,似乎轻轻一挥便会碎裂。

    这男子的目光落在长剑上似若在凝望着至亲,而那残剑亦是颤颤低吟,似乎知晓即将发生什么。果然,这男子目中闪过一抹狠色,他抖手一抛,手中残剑化作一抹血光飞出祠堂外,迎着天空狂雷竟化作了虚无。

    旋即一阵低低呢喃入耳:“你去吧……”男子的目光又落在怀中的婴孩脸上。那婴孩似乎突然见着什么开心的事,止住了哭,闭着双眼竟笑了起来,一双小手朝外抓着,想要抓住什么。

    “天承……”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天承?”凌断殇神色陡然一惊,这不是老头子的名字吗?这婴孩是老头子,那这男子是……

    “曾祖?!”

    天外雷霆乍亮,大雨狂风再次哗哗落下,电光照亮了凌断殇惊诧的面容。

    “天承,承乃承袭之意,望你承袭为父衣钵,做那凌天之人!”男子望着婴孩,目中尽显柔色,“为父寿元将尽,不能再伴你成长……但为父送你一身金肌玉骨,做你道途轻车!”

    话音落下,男子的一只手在自己眉心一划,嘴微微一张,便见他七窍之中绽出盈盈白光。他的手指又点在婴孩眉心,立时,这七道白光涌入婴孩的七窍之内。两人身体内同时白光大放。

    强光刺目,凌断殇慌忙闭上双眼。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来,那些亮光已经消失,但眼前却变得物是人非!

    那男子初见不过而立出头,此时见来竟然如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翁,一脸皱皮白须,皓首如雪,但他眼中的慈祥与深邃却是未变。他有些颤抖的怀中,那婴孩正大张着双眼,静静望着眼前的老者,可爱的小嘴“呵呵”的笑着,那眼中精光熠熠,似若倒映着漫天的星辰,粉嫩的肌肤下更是莹莹玉光,甚是奇异。

    望见此幕,老者干皱的嘴唇露出一抹微笑,他颤颤巍巍地将婴孩放在了蒲团上,那艰难的动作,颤抖的双手令得凌断殇心中不忍,直欲上前帮忙,但手指触及时才恍然醒悟这一切不过是幻象。

    随后,老者的手探进怀中,从怀里取出三样东西,放在供桌之上,一物两寸长短,非金非玉,看似由一种血色晶石所制,这形状看来与灵位上刻画的小剑一模一样。第二件东西是一张白绢,绢上洁白,仅有正中“锁妖”两字铁画银钩,傲然脱骨,第三物则是一封书信,信面一片空白。

    老者放下三样东西后又朝身旁兀自大张着眼的婴孩望了一眼,凝视着那挥动的小手,似若不舍:“天承,百年来我寻遍东陆都未发现契合之人,如今以我寿元逆天改命,望你日后继承为父之志!”

    收回目光之后,老者又缓缓跪了下来,他望着那方灵位,眼中光华颤颤,嘴唇微动,似在默念着什么。

    继而,老者身子弯下,朝那灵位叩首。

    一,二,三……

    ……八、九!足足九叩,每一叩在这雷声隆隆下皆可闻音!

    最后一叩落下,老者似乎耗尽了浑身的劲力,身子难以挺直,但他似若不甘,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胸背激烈的起伏着,缓缓地积蓄着力量,但这一幕以他这行将就木的身躯却显得这般艰难。就在凌断殇以为他再难起身之时,老者竟然直起身来,如一柄冲天的利剑直直挺身,一只干枯的手再次霍然指天,似要将那遮眼的天破开!

    “天心如魔!天心如魔啊……”一声咆哮自那干涸的喉间涌出,天上雷霆轰鸣,一瞬便盖过了这已然嘶声的咆哮……

    凌断殇双眼一睁,猛地惊醒过来,起身四望,四周并无他人,依然是他昨晚入睡的房间。他眼中有些惊诧,慌忙起身便朝屋外跑去,冲到祠堂前,却见那大门被两张黄纸好端端的封着就如昨日他与凌天承走出祠堂时一模一样。

    他目中一亮,抬手便要将那黄纸撕下,身旁突然劲风袭来,却是一只大手将他的手臂擒住。

    凌天承眉头一皱,问道:“殇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祠堂昨日才封上!”

    凌断殇转头望向凌天承,在这张苍老的面容上依稀还能辨认出那可爱婴孩的眉目。

    他嘴一张,便欲将昨晚发生的事说出来,但一个声音突然从前方祠堂内传来,话中之意却是让他不可道出昨晚发生的事。

    凌断殇眉头一跳,收回目光的同时淡淡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对这几张符纸感兴趣罢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凌断殇虽然感到奇异,但既然那灵位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凌断殇也不会随意说出来。

    “这些符纸不过是老夫所画,仅是象征我凌家的图纹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凌天承也知道凌断殇从太上子那里学到了一些符箓之术,对这图案有些奇怪的符纸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便哈哈一笑解释道。

    闻听着凌天承的话,凌断殇丝毫不以为然,垂在一边的右手却是印决变换,迅速掐出昨晚所见的那道印决,然而,印决一成浑身上下却无任何异样,就是体内的煞气也没有再出现昨晚那翻腾的迹象。凌断殇缓缓摇了摇头略一思索,突然抬头望向凌天承,目中却是精芒熠熠。

    只见他将右手一抬,随后在凌天承疑惑的目光中迅速变幻着手中印决。

    化剑指……

    通明指……

    破玉指……

    在凌天承看来自己孙儿的手法虽然略显生疏,但每一种印决都极为精准,一丝不苟,第三指破玉指之后,却见他手上再次变化。

    这是……

    凌天承面色一变,这竟然是第四种印决!第四指与第三指“破玉”之间的衔接极为灵动,一看便知并非是凌断殇随意杜撰的。

    “殇儿,这是什么指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剑诀三篇》

    “这指法印决是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高人所授。”凌断殇回道,他并没有违反灵位的意志将更多的东西说出来,不过这印决也是他从自己曾祖手中偷学,也的确是得自一高人。

    闻听自己孙子所说的话,凌天承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转头望向身旁看起来孤零零的祠堂,目中掠过一抹惊意。

    旋即他收回目光,同样右手一探,手中印决变换间三指印决一瞬便成,破玉指印决刚落,他手中五指再次一变,那得自凌断殇梦中的第四指印决迅速在手中成形。

    凝望着手中奇异的印决,凌天承的目光透出些许惊异,他分明察觉到自身的真气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运功路线行进着,不过他很快将手中的印决放开,因为体内真气的运行却是让他感觉到一股极为强烈的不适,就如同一名婴孩想要拿起重逾百斤的巨斧一般,吃力且不讨好。

    此时此刻,凌天承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指法必然就是凌家的祖先托梦所留,因为自己孙儿血脉的契合所以受到了凌家先祖的庇护与青睐,而凌断殇之所以不能施展却是因为他未能修行家传的剑诀三篇,当即,他是大为欣喜。然而,经过刚才的尝试,凌天承确定了想要施展出这第四指的威力,必然要突破到那隐藏的第四篇方才可行。

    眼见到凌天承的面色,凌断殇已是断定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绝非自己的南柯一梦,然而这指法印决仅是其一,那之中所见的“锁妖”二字与曾祖为何会大呼“天心如魔”而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凌断殇在昨晚见识到曾祖那恐怖的实力之后,已经明白后者必然也是一名修真之人,但到底是修的魔还是修的仙却是无从而知了。不过既然《剑诀三篇》都是曾祖所传,那么这三篇功法必然就是修真的功法。如今既然修行无名残卷的死之气炼化之法无果,就这样等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打算返回昭京之后就开始修行《剑诀三篇》的心法。

    ……

    《剑诀三篇》是凌家祖传秘笈,顾名思义,乃是剑之一道。整部秘笈分三篇,即称之为三篇。三篇并非这剑诀终止,据凌天承所说这家传剑诀还有一篇,这一篇极为隐秘,具体所在凌断殇却是并不知道,而此篇便是第四篇!凌天承仅仅初窥了第四篇的一丝门径,便能以一人之力独斗( 天地劫 http://www.xlawen.org/kan/1438/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