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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审判》
第一章 黑袍人
时值入夜，沧澜集的天空阴暗灰蒙。
暴雨过后，往常空气中那难闻的气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罕见的清爽。
昏暗的灯光下，一群穿着异常暴露的长发女郎，或慵懒地倚靠在墙壁前，或随意地站在街旁，表情冷漠而又淡然。只当有男人路过的时候，这群女郎才会立即堆起笑脸，使劲而又卖力地吆喝着，希望能够做成一单生意。
然而也许是因为暴雨过后的关系，就算是平时沧澜集最为热闹的醉梦街，此时亦是人影稀疏。
“该死的鬼天气！”
忽然间，一个靠在墙边金发大眼的女郎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而后朝天竖了竖中指。尽管空气变得难得的好闻，四周更是没有平时那股血腥、尸体腐烂以及骚臭三者所杂糅混合的气味，但相比起今晚的生意来说，显然后者重要许多。
女郎的声音激不起半点波澜，旁边的同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竞争者，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冷笑地瞥了瞥嘴，便不再理会。
今晚注定是悲凉的一夜。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塔、塔的响声。声音极为平缓，相当富有规律，显然是脚踏雨水的缘故。
这道声音的响起，立即引起了女郎们的注意，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扫向街头。
街头光线昏暗，只隐约地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随着塔塔的声音越来越近，从身形来看，那应该是男人无疑。男人的出现，又适逢夜晚，无疑意味着极有可能是一笔生意。女郎们双目一亮，哪怕其中最有姿色，平时需要三个铜币一晚的女郎，脸上亦是闪过一丝难言的期许。
女郎们翘首以待，没过多久，迎着昏暗的灯光下，女郎们看到了来人，只是很快地却露出一阵失望。
的确，从这人的身形来看，应该是男人无疑。不过他全身都披在一件黑色带帽的长袍下，看不清他的面容。至于那件长袍很久，非常破烂，长袍满是污渍，看上去像是十年未曾洗过一般，哪怕是最落魄的拾荒浪人也不过如此。
女郎们做的是皮肉生意，迎来送往，看人的眼光是何等锐利，几乎是一眼便断定这必然是一个穷光蛋，至少也出不起价格让她们来伺候一晚的。对于没钱的男人，女郎们自然极为吝啬在平时最为廉价的堆笑，没有起身，皆是意兴阑珊地靠在墙边，看着这个身披黑袍的人缓缓走来。
不过其中一个年龄略大，同时亦是姿色最普通的女郎，像是许久都未曾接到过生意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黑袍人的帽沿很低，女郎看不到他的面容。女郎也不在意，故意将她大半的身子倚靠在黑袍人的怀里，娇笑着道：“嗨，勇士。只要一个铜币，今晚我就是你的。”她说着，用那高耸而又饱满的胸脯在这人的手臂上蹭了蹭，以图能够挑逗起对方的**来。
不远处那些年轻女郎见状，顿时投来一阵嗤笑声。
黑袍下的人似乎对于女郎的过分热情有些不适，他耸了耸肩，使得自己的手臂能离开那两团赘肉。不过这个动作看在女郎的眼里，却分明是觉得自己生意来了，她又朝凑到黑袍人的耳朵边上，吐气如兰，道：“我可是会很多功夫的，保证你今晚如痴如醉。”
黑袍人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地响起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子声音：“不用了。”声音透着一丝冷漠，不过听上去年龄却并不是很大。
女郎有些意外，第一次正经地打量起身旁这人来，只是帽沿很低，她便故意拉下身子，顺着帽沿，看向对方。
呼！
尽管光线昏暗，但女郎顿时双眼一亮。只见这是一张极为年轻而又英俊的脸庞，大约二十上下，黑色短发，鼻梁高挺，尤其是双目清澈分明，透出一股难言的味道，而额头上的那道浅浅疤痕，更是无形中平添了几分刚毅。
这样的人，在这醉梦街上可不多见！
女郎的心扑地一跳，她近乎好些年都没有看到过如此魅力的男子了，虽然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好几岁，不过也更有味道。她脸上惊喜，一时间如获至宝，心想着今晚反正也不会有生意了，口中道：“嗨，如果你没钱的话也没关系。”
“露丝卡这骚蹄子不会是疯了吧？”
不远处的那些女郎满脸惊讶，她们自然是知道这露丝卡可已经好久没接到生意了，几乎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否则的话，今晚也不至于上前搭讪一个拾荒的浪人，可眼下的举动极大的超出了她们的预想，尽管先前幸灾乐祸，但隐隐间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同，一时间都好奇地盯着那黑袍人。
那黑袍下的年轻人闻着身旁女郎那刺鼻的劣质香水，眉头微微皱起，对于女郎的盛情邀约，只是依旧还是那三个字，道：“不用了。”
女郎对于这个充满魅力年轻人的回答相当失望，不过依旧不愿放弃，道：“嗨，难道你不想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个美妙的夜晚吗？”
年轻人没有理会继续理会，撇开了她那依靠着的身体，这才缓缓地继续前进。
女郎极为不甘，想要上前，可是突然间她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环绕着自己的身体，手脚顿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束缚一般，竟是动弹不得。她的脸色一变，惊恐地道：“你，你是猎魔人！”
年轻人没有理会女郎的惊讶，只是自顾自地向醉梦街的深处走去。
……
那是一家酒吧，很大，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穿着黑袍的年轻人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他抬眼一扫，酒吧里座无虚席，无数壮汉、女郎，各样的人物都在享受着那份沉醉。
年轻人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径直地走向不远处的吧台。吧台边正有一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在那擦着玻璃酒杯，又时不时地抬了抬架在他鼻梁上的老式黑框眼镜，显得极为认真。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的大汉，冲吧台喊道：“修斯，一杯朗姆酒。”
修斯冷冷地瞥了那大汉一眼，道：“你先把欠账付清再说。”
尽管远处的大汉身材魁梧，但面对这男子的冷漠应对，却只是嘟囔了一句，失望而归。
黑袍下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旁，修斯略微抬了抬眼，看到那件又脏又旧的黑袍，不由地皱了皱眉，只是没有预想中的那股难闻气味，他的面容这才稍稍好些，不过依旧没有好脸色，冷漠地道：“来哈曼酒吧喝酒，你最好带够了铜币，否则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年轻人对于这人的傲慢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道：“我找老哈曼。”
修斯显然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当他看到这张与身上那件黑袍明显不太相符的脸颊时，迟疑了一下后，道：“你跟我来。”他又将吧台上的事向邻桌一个大汉交代了一番，这才领那披着黑袍的年轻人走向旁边的漆黑过道。
过道幽暗，没有任何的灯光，两旁更是杂乱地堆满了各式残留下来的木质酒桶，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朗姆酒味道。
修斯缓缓地走在前面，对于过道十分熟悉的他哪怕是闭着眼，也不会碰到任何的酒桶，他忽然想起忘了提醒身后的年轻不要弄翻那些木桶，刚要出声，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他发现在如此昏暗的情况喜爱，从始自终，身后的年轻人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
修斯心头微颤，他能做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至少过往他所带过任何一个经过此地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触碰到那些木桶，他不由地向后看了一眼。年轻人紧紧地跟着他，对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透出一丝疑问。
修斯道了声没事，便自顾自地继续带路，只是心头暗骂了一声。
没过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底下室，修斯敲了敲门，对立面恭敬地喊道：“老板，有人找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修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入。
地下室内的灯光依旧昏暗，不过比起过道上不知好了多少，披着黑袍的年轻人看到那边坐着一个老者，这老者大约在六十岁上下，看上去很精神，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而此时他也正打量着自己，眼神里露出一丝好奇。
年轻人摘掉戴在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清秀俊朗的脸颊，老哈曼显然也是没想到这黑袍下的人竟然这么年轻。
年轻人道：“你是老哈曼？”
老哈曼点点头，微微眯起双眼，透着一股上位者的神态，道：“你是谁？”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知道你这里收购那些恶魔的晶石。”
“哦！”老哈曼眼神一挑，扫了年轻人一眼，下意识地道：“你是猎魔人？”
年轻人微微颔首。
老哈曼道：“你叫什么？”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埃斯。”
“埃斯。”老哈曼轻声念了一下，又像是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名字，像是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他暗自摇了摇头，也不在意，道：“既然你有那些好东西，那先拿出来，让我验验货。”
埃斯点点头，当下分开那件黑色的破旧长袍，这他的腰间缓缓地拿出一个灰色的布袋，这个布袋应是装了不少的东西，看上去鼓鼓的。他将布袋放到老哈曼身前的桌子上，慢慢地打开。
老哈曼的瞳孔顿时一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布袋里竟足足有十数块恶魔石晶，每一个都有鸡蛋般大小，此时正散发着不同的光泽，他甚至发现一块银狼的石晶，口中喃喃道：“这东西可不好找。”
埃斯点点头，道：“恩，这是一头抢夺狼王失败而被赶出狼群的老狼王的石晶，我运气好，碰到它的时候，恰巧它刚饿死不久。”
老哈曼不无露出一丝羡慕，道：“好运气的家伙。”
埃斯没有再说话，一直等老哈曼数算完所有的石晶，他才道：“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金币？”
老哈曼的手指在桌前略微地敲了敲，道：“十二个金币。”
虽然依照埃斯原先的预想，这些东西至少值二十个金币，不过老哈曼竟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傻得去反驳。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可是这沧澜集地下势力的王者，几乎所有的生意都需要经过对方的首肯。
老哈曼对于埃斯的举动露出一丝赞赏，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小袋金币，道：“这袋金币是你的了！”
埃斯接过那袋金币，又与老哈曼告退一声，这才缓缓地走出地下室。
等埃斯走了没多久，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修斯，低声道：“老板，要不要动手？”
老哈曼微微沉吟，他在犹豫。
在沧澜集他固然是地下世界的王者，但之所以在这末日下的世界里能活到今天，与他向来的谨慎有着莫大关系，他虽然与那年轻人接触不多，却也能从那人身上感觉到一丝特别的意味。
“他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行事风格，既然敢来这卖这些恶魔的石晶，应该是有些实力的。”老哈曼缓缓地说道，其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板，我觉得那家伙不简单，”修斯想起过道上埃斯那宛如夜猫一般的走路，不禁又道：“刚才在过道的时候，那家伙几乎没有碰到任何的酒桶。”
老哈曼微微一愣，那条过道虽然并不是这地下室的唯一通道，甚至于他基本都不经过，但偶尔经过的时候，哪怕是他也经常会触碰到旁边的废弃酒桶，一下子他便打定主意，道：“算了，你先去查清楚这家伙的底细再说。”
修斯点点头，道：“是，老板。”
第二章 男孩
埃斯缓缓地走出地下室，老哈曼和修斯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朵里。
虽然他们俩的谈话是在确定埃斯走后才开始的，不过显然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埃斯原本就料到了老哈曼的举动，对此没有多大的意外，他径直地走出酒吧，甚至都没有去理会身后的“臭虫”，只是在一家简陋的旅店住了下来。
虽然足足花了他八十个铜币，但当他美美地享受了三个番薯和一叠烤得喷香的火蚁肉，便不再去抱怨昂贵的住宿费。待在房间内洗了一个怯意的热水澡之后，埃斯已然完全忘记了铜币的事情。
埃斯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舒服地躺在床上，他的身体看上去并不显得健壮，不过上半身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旧伤，到处都是刀、剑，恶魔利爪留下的痕迹，将他的肌肤摧残得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像是一伙冲入沧澜集的暴徒正在四处作乱，很快便又想起一些女人尖叫的声音，那声音异常凄惨。没过多久，女人的声音渐渐地淹没了，顿时传来一阵颤动声，而随着这巨大声音的发出，没过一会，周围却都安静了下来。
埃斯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暴民作乱、恶魔们的袭击，在沧澜集上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几乎没有多少人走出房门去看那个热闹。
……
第二天，天色渐亮。
埃斯一清早便走出旅店，街道上依旧能看到几具躺着的尸体，行人都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埃斯看了一眼，便向旁边的人询问了一下武器店铺，这才向东走去。只是他才走过两个街口，便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撞了一下。
那男孩忙道：“对不起，先生。”说完便准备离去。
不过埃斯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男孩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埃斯打量着这个男孩，男孩的脸上一阵蜡黄，那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症状，他的衣服很破、很旧，完全遮掩不住那本就骨瘦如柴的瘦弱身子。不过男孩的眼睛明亮，看上去很有神。
男孩想跑，但埃斯的手很有力。而他的手上正有一个小袋，正是昨天老哈曼兑换给埃斯的金币。
埃斯拿回钱袋子，那男孩顿时不断地哀求道：“先生，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这个男孩的眼神看起来很清澈。
埃斯愣了愣，还是松了手。
那男孩顿时跑了出去，刚走过一段路，觉得安全了，又不禁回过头，望向那个披着黑袍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想着这次自己这么幸运，那人竟然打都没打自己一下，就放了自己，那可真是一个怪人！
男孩很快就离去了，埃斯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走到一边便将这个事抛之脑后，在这个令人厌恶的时代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去理会这些。
他很快来到一家武器店，店主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脸上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大汉指着店铺里的那些器具，道：“嗨，伙计，这些可都是好货色，要不要来一件？”
埃斯看了看那些摆设在外面看似锋利的剑器，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些连恶魔的皮肤都砍不进，可别拿这些烂货来糊弄我。”
那大汉闻言，脸上一亮，道：“看不出来，您竟然是猎魔人。”不经意间，这家伙对埃斯的称呼已经从“伙计”提升到了“您”。
埃斯道：“有没有好货色，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去别家了。”
大汉连忙拦住埃斯，却又谨慎地环顾四周，这才对着埃斯低声道：“您跟我来。”
埃斯跟着大汉进入一个内室，内室不大，而且有些昏暗。
大汉很快就从一个地窖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箱子，他缓缓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剑器，然后递给埃斯，道：“您看这剑如何？”
这是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剑刃很锋利，甚至剑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银芒闪过，最为关键的是，那剑体与剑柄的接缝之处，镶有一块黄｜色的石晶，那石晶正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光泽。
埃斯的脸上露出一阵惊讶，道：“这剑竟然镶嵌了恶魔的石晶。”普通的利剑哪怕再是锋锐，也不可能割开那些最低阶恶魔的皮肤，只有镶嵌了恶魔石晶的剑器，才算得上一把真正的利剑，不过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在那些大城市才能看得到，像沧澜集这种小地方却是不常见。
大汉脸上道：“恩，这剑是我从白岩城那贩过来的，成本太高，所以只进了一把，您看这剑是否和您的心意？”
埃斯点点头，道：“多少钱？”
大汉道：“八个金币。”
埃斯微微皱眉，他出入荒野三个月才赚到了十二个金币，这剑需要八个金币，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高了。
大汉看到了埃斯的模样，不禁又道：“这价钱是贵了点，不过您也知道从这到白岩城路途遥远，路上又不**全，这成本也是极大的，若您真心想要，那我可以便宜您五十个银币。”
埃斯微微摇头，道：“五个金币。”
大汉脸色一僵，道：“这可不行，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
埃斯道：“五个金币。”他知道像这样镶嵌了恶魔石晶的剑器在那些大城市一般值三个金币，能卖出五个金币，他已经赚很多了。
大汉还想要起价，不过埃斯却直接回头，示意准备离去。
大汉连忙叫住他，脸上露出像是死了亲娘一般的模样，道：“好吧，好吧，看在您是猎魔人的身份上，我就便宜一点卖给你好了。”
埃斯对大汉的举动没有任何的意外，毕竟像沧澜集这种小地方，一年到头来的猎魔人并不多，能买得起这样剑器的人更是稀少，他料定眼前的大汉早已想出售掉这昂贵的剑器了。
虽然付出了五个金币，但总的来说对于这次交易他还算满意。他接过剑器，这才走出剑器铺。
他在沧澜集没有熟人，也没兴趣在这闲逛，便准备回旅店，不过路过街道的一处拐角时，却是传来了一阵打骂声。
埃斯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是突然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的大汉用那粗壮的左手用力地掐着一个男孩的脖子，将其整个身体高高地架在墙上。男孩的双手拼命地拍打着大汉的左臂，不过那手臂比男孩的大腿还要结实粗壮，显然是没能撼动大汉一分。
男孩有些眼熟，分明就是刚不久才遇到的那个偷儿。
大汉的胳膊很粗，一看就知道很有力，他的右手狠狠地抽打着男孩的两腮，口中道：“让你敢偷大爷的钱，今天非得让让尝尝什么叫死的滋味。”
男孩的两腮高高地肿起，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因为脖子被大汉死死地掐着而引起的潮红，而他的勃颈处被死死地掐着，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着大汉连续几个耳光，那孩子原本明亮的双眼开始浑浊，眼白微微泛起，甚至于他拍打在大汉手臂的双手也变得无力起来。
这个男孩显然是快要死了！
在沧澜集的街头巷尾，每天被打死的小偷多得数不胜数。路边来往着许多行人，他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大都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在这该死的时代里，命如草芥，打死一个偷儿没人会问津，尤其是在这偏僻至极的沧澜集。
大汉见这个小杂碎这么不经打，只觉得不过瘾，又猛地向他枯瘦的脸颊上抽去，相信这以巴掌下去，男孩将再无活路。
可是突然间，大汉只觉得右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他猛然间回头，顿时看到自己的右手正被一个长相异常清秀的年轻人抓住了。
他一脸愠怒，对着埃斯道：“滚开，别惹本大爷的事，否则待会让你比被那些恶魔玩弄还凄惨！”
埃斯低声道：“放开他。”
大汉愤怒，他尝试着甩开埃斯的手臂，不过发现对方那只修长的右手，似两道虎钳一般紧紧地夹着他，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竟然压根没有丝毫摆脱的迹象，反而手臂上越发紧了，到最后他甚至于都能听到一声骨头的脆响。
“啊！”随着一声惨叫，大汉的脸色变得极度惨白，他的眼瞳里更是出现了无限的恐惧，仿佛是看着恶魔一般，他疯狂地扯着这个年轻人的手臂，可是眼下的他就像刚才的男孩一般，无论他如何拼命扭打，可面前那看似瘦弱的身躯上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巨大的疼痛几乎令他晕眩过去。
“放，放……开……我！”大汉颤抖着。
埃斯冷冷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直到大汉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手。
大汉顿时扑倒在地上，左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右臂，脸上满是暴现的经脉与冷汗。他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落荒而逃，甚至都不敢看埃斯一眼。
埃斯没有阻止大汉的离去，他知道这人的右手已经废了！
埃斯蹲了下去，看了看那已经昏了过去的男孩，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扶起男孩的身子，握紧他那瘦弱的右手，顿时一股淡淡的令人惊奇的黄｜色能量随着埃斯的身体缓缓踱入到男孩的身体里去。这股能量看上去温和极了，仿佛是寒冬里的一抹初阳，给人一种暖意。
男孩醒了。
他的脸上尽管依旧虚弱，但却多了一丝血色。他看了埃斯一眼，道：“谢谢你，救了我。”那声音细若蚊吟。
埃斯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尽管埃斯并不是那些几乎只存在大城市，服务于那些显赫人物的魔疗师，但他能感受到男孩的生机正在迅速地恢复，相信不需要多久，这个男孩就会没事了。埃斯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男孩那清澈的眼神，迟疑了片刻，又掏出两个铜币放在他的怀里。
男孩有些虚弱，没有力气出声，埃斯莫名地向不远处的拐角瞄了一眼，那边一个男子顿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随意地看着旁边的东西。
他没有理会，便向远处离去，而那个男子立马又尾随着埃斯。
等埃斯走后，另一处的拐角才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他来到小男孩的边上，道：“拉齐奥，你没事吧？”
小男孩道：“我没事。”
那大一点的男孩，道：“刚才救你的那家伙好像是个猎魔人。”
小男孩那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道：“可是我看那人很年轻，更不像你说的那样身材高大，会是猎魔人吗？”
那男孩双目泛着亮光，道：“肯定错不了的，刚才他一手就抓的那人动弹不了，能有这样能力的，一定是猎魔人没错的。”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那纯净的双目中充满了向往，道：“雷诺，你说他比起老哈曼来，谁厉害一些？”
“那可不好说，”男孩想了想，又道：“你还记得嘛，前几年不还有个路过咱们沧澜集的猎魔人，想要以在那些大城市的价格贩卖那些恶魔石晶，到头来还不是没几下就被老哈曼搞死了。老哈曼可是一阶的武者，刚才的这人比当初那个猎魔人还要年轻许多，我想估计是比不上的。”
孩子望着埃斯远去的方向，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不过很快，男孩的嘴中却又喃喃言道：“就算他不像老哈曼那样厉害，可终究是个厉害的猎魔人，要是能够追随他，那就好了。”
雷诺道：“拉齐奥，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收你做随从呢，你又在那做白日梦了。”
第三章 美艳的女人
酒吧地下室。
修斯恭敬地站在老哈曼的面前，将他派去手下打探来的情报逐一向老哈曼汇报。
从一开始，哈曼的脸上就显得不太好看，他的右手不停地敲打着那早已泛黄的桌面，发出一连串极有规律的咚咚声。修斯知道这是老哈曼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并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老哈曼才从沉思中醒来，进一步确认道：“你确定你派出去的人没看错？”
“果戈里向来都很精明，应该是不会看错的，”修斯微微弯了弯背脊，使坐在椅子上的老哈曼看他时会更加舒服些，才又道：“而且他说被废了的那个倒霉蛋，就是经常来我们酒吧喝酒的马里奥。老板，您是知道的，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力气大。”
老哈曼的脸色愈发不好看，缓缓地道：“这猎魔人看起来应该已经是达到了一阶的武者。”
修斯虽然早有预感那家伙的实力很强，但亲耳从老哈曼口中听到，内心依旧有着不小的波澜，他原以为那家伙或许是一个初阶的武者，顶多也只是因为吸收了一些恶魔的石晶才会力气变得那么大，可没想到老哈曼对他的评价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
一阶的武者！
“老板，这家伙也太年轻了！”修斯迟疑了一下，这才谨慎地发表着他的疑惑，不过他的话却是相当委婉。
老哈曼摇摇头，道：“武者的世界你不懂，虽然能从那些恶魔石晶吸收能量的人只有少数的一批人，不过只要对恶魔石晶不排斥，又有足够的恶魔石晶可以吸收，那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我说的可是能够对付恶魔的战士，可不是你手下那批光长个的家伙。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该死的资质向来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老哈曼自身就是主修力量的一阶武者，当初年轻的时候，便一直出入荒野，跟随过许多猎魔团狙杀那些可恶的恶魔，后来受了伤，才在沧澜集定居下来，而一待便是二十年。他自然是见识过那些拥有强大能力的武者，对于这些人，他宁可去面对荒野的恶魔，也不愿去和他们打交道。
“老板，这家伙既然是一阶的武者，那应该和您一样，也是主修力量的武者吧？”修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变化，他自身对那些恶魔的石晶会有排斥，也就意味着无法吸取那里的能量，自然是没有任何成为武者的可能。不过他很好地隐藏了这个想法，而他之所以能得到老哈曼的器重，除了三分刻意的迎合外，剩余的便是靠着他精明的头脑。
“不知道，虽然那些猎魔人要时常出入荒野，去对付那些恶魔，一般的确都是主修力量的。”老哈曼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缓了缓道：“不过我总觉得这家伙不像是主修力量，反而更像是主修体质的。”
修斯倒没有太多的惊讶，无论是主修力量还是体质，他都没有多少概念。毕竟除了老哈曼之外，他几乎没有见过其他的一阶的武者。他只知道一般主修力量的武者，身体都会变得异常壮硕而又结实，而从那家伙的身形来看，似乎不像是这类人。
老哈曼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猎魔人中主修力量自然是最为常见的，其次就是主修速度，只有一少部分的人才会去主修体质，当然还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去主修那最没用的精神。主修体质的那些家伙虽然攻击力不强，但身体的恢复能承受能力都是最强的，甚至他以前还听说过一个主修体质的武者，当他实力达到五阶的时候，那他已经可以说是达到刀剑不入的效果，哪怕是镶嵌了恶魔石晶的剑器也未必能破开他的皮肤。
老哈曼有些庆幸，主修体质的武者，在刚开始的时候却远远没有那么强悍。
只是当他想起昨晚黑袍下那双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眸时，他的心头还是略微有些迟疑，叹了一口气，道：“但愿那家伙没有喝过圣水。”
圣水！
修斯那原本就细小的瞳孔猛然间一阵收缩。
武者想要吸收的力量都来源于那些恶魔的石晶，不过随着向恶魔石晶吸取的能量越多，自身所积攒的负面东西便越多，往往容易走火入魔，而只有服下圣水，才能彻底地洗涤那被恶魔污染的身躯，掌握最为纯净的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只有喝过圣水的武者，自身的实力才能突破阶位的束缚，成长到更高的层次，老哈曼在二十年前便达到了一阶的巅峰，只是因为无法获得圣水，不能洗涤吸收那些恶魔石晶所带来的负面东西，实力才一直停留在一阶。
修斯自然是听过这圣水的名字，不过他并不了解这圣水对于武者的重要性，这一点并不出奇，事实上整个沧澜集恐怕也只有老哈曼才明白圣水的真正意义，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惊讶，只是因为几年前曾经听一个在酒吧过路的旅人说起过，在白岩城这样的大城市，一滴圣水就足以达到上百个金币。
注意，这还只是一阶圣水。
二阶圣水的价值几乎是一阶圣水的十倍，而武者共分为七阶。
当老哈曼在地下室思考埃斯的实力，或者更准确说，是如何更好地抢回本属于他的金币时，埃斯正在旅店的大堂吃着晚饭。
今晚的天暗得格外的早，外面风沙隐隐，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而旅店的生意却反而越发火爆，此时的大堂内座无虚席，许多往来于各个集镇的商旅、出入荒野的猎人都早早地选择了住店，而正值饭点，无一不都聚集在这大堂内。
埃斯选择了一张角落的桌子，视线极为开阔，几乎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动向，而他之所以选择这里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里比较安静。荒野上充斥着数不尽的强盗与恶魔，只要出了集镇，便彻底没了最简单的秩序，足以想象无论是商旅还是猎人，都是提着脑袋在讨生活。
这些人平时都极为谨慎，但聚集在一处，却又不可遏制地开始相互谈论着，向身旁的同桌、不远处正侧耳倾听的其他旅人诉说着路上的见闻，而对象往往是恶魔、钱财、盗贼以及女人，其中尤以恶魔提到的次数最多。
“你们听说了吗，百里外的汜水集前几日发生了恶魔浪潮，整个集镇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那些该死的恶魔，向来都是一群疯子，屠个集镇算得了什么。”
“哎，这已经是附近第三个集镇了，真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恶魔最近是怎么了，竟然开始疯狂地屠戮附近的集镇。”
“……”
这样的消息此起彼伏，埃斯早已习以为常，作为出入荒野的猎魔人，他需要时常收集情报，而且还要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中，剔除掉其中夸大的部分，找到最有用的一些讯息，这样他才能避开那些实力强大的恶魔。
这一点极为重要。
埃斯收集情报的能力并不算突出，但大多数猎魔人与他相比却已经是望尘莫及了。听着这些旅人的闲谈，一个大致的轮廓依稀在他的脑海里生成。埃斯这些年来辗转过许多集镇，自然很容易地就得知一个结论。
看来，魔族的人最近又有大动作了。
恶魔，向来是极为可怕的，他们的体型庞大，宛如强悍的异兽一般，不过却并没有得到开化的灵智。也庆幸这一点，否则人恐怕早已不复存在，然而唯有极少数的一族，他们却能驾驭这些恶魔，而他们虽然有着人族的外貌，却并非普通的人类，这些人就是魔族。
魔族的人，凶残而又高傲，自私而又偏执，他们有着极强的掌控**，对于生命充满了漠视，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家伙。
不过这些都只是自古以来人们关于魔族评价，然而在埃斯看来却只有一点，只要是碰到魔族的人，无论处在什么情况下，有多远就跑多远！
正当这时，忽然间旅店的门被推了开来。
瞬间，原本喧闹的大堂鸦雀无声。
埃斯微微一愣，不由地转向门开的方向，当看到来人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是不由地为之一滞。
只见门外正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人，这女人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挑，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着一根布条，她的模样极为美艳，皮肤很白，很细腻，看上去便有一种滑腻的感觉，而她那双蓝瞳大而有神，鼻子高挺，魅力十足，至少埃斯从未见过这样标致的脸，毫无任何的瑕疵，甚至他觉得只要有可能，那所有的女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划上几刀。
此时这个女人便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门口，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战衣，衣服颇显宽大，左边袖口、腰间有几处破开了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来这应该是一件男人的衣服，只是尽管破烂，但倒还干净。
叮！
也不知是哪一个人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道脆响。
第四章 暗流
众人的呼吸有些沉重。
这个女人就像是夜空下的星辰一般闪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失神了，甚至连埃斯也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停滞。
沧澜集终究是极为荒凉的偏远集镇，处于人类和恶魔都近乎唾弃的地域，在这片贫瘠土地上苟延残喘而活着的人们，向来缺乏想象力，对于这样的女人，别说见过，甚至连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出来。
面对众人的呆滞，这艳美至极的年轻女人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相当的坦然。她站在那里，朝大堂微微一扫，最终将视线定( 暗黑审判 http://www.xlawen.org/kan/1480/ )
第一章 黑袍人
时值入夜，沧澜集的天空阴暗灰蒙。
暴雨过后，往常空气中那难闻的气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罕见的清爽。
昏暗的灯光下，一群穿着异常暴露的长发女郎，或慵懒地倚靠在墙壁前，或随意地站在街旁，表情冷漠而又淡然。只当有男人路过的时候，这群女郎才会立即堆起笑脸，使劲而又卖力地吆喝着，希望能够做成一单生意。
然而也许是因为暴雨过后的关系，就算是平时沧澜集最为热闹的醉梦街，此时亦是人影稀疏。
“该死的鬼天气！”
忽然间，一个靠在墙边金发大眼的女郎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而后朝天竖了竖中指。尽管空气变得难得的好闻，四周更是没有平时那股血腥、尸体腐烂以及骚臭三者所杂糅混合的气味，但相比起今晚的生意来说，显然后者重要许多。
女郎的声音激不起半点波澜，旁边的同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竞争者，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冷笑地瞥了瞥嘴，便不再理会。
今晚注定是悲凉的一夜。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塔、塔的响声。声音极为平缓，相当富有规律，显然是脚踏雨水的缘故。
这道声音的响起，立即引起了女郎们的注意，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扫向街头。
街头光线昏暗，只隐约地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随着塔塔的声音越来越近，从身形来看，那应该是男人无疑。男人的出现，又适逢夜晚，无疑意味着极有可能是一笔生意。女郎们双目一亮，哪怕其中最有姿色，平时需要三个铜币一晚的女郎，脸上亦是闪过一丝难言的期许。
女郎们翘首以待，没过多久，迎着昏暗的灯光下，女郎们看到了来人，只是很快地却露出一阵失望。
的确，从这人的身形来看，应该是男人无疑。不过他全身都披在一件黑色带帽的长袍下，看不清他的面容。至于那件长袍很久，非常破烂，长袍满是污渍，看上去像是十年未曾洗过一般，哪怕是最落魄的拾荒浪人也不过如此。
女郎们做的是皮肉生意，迎来送往，看人的眼光是何等锐利，几乎是一眼便断定这必然是一个穷光蛋，至少也出不起价格让她们来伺候一晚的。对于没钱的男人，女郎们自然极为吝啬在平时最为廉价的堆笑，没有起身，皆是意兴阑珊地靠在墙边，看着这个身披黑袍的人缓缓走来。
不过其中一个年龄略大，同时亦是姿色最普通的女郎，像是许久都未曾接到过生意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黑袍人的帽沿很低，女郎看不到他的面容。女郎也不在意，故意将她大半的身子倚靠在黑袍人的怀里，娇笑着道：“嗨，勇士。只要一个铜币，今晚我就是你的。”她说着，用那高耸而又饱满的胸脯在这人的手臂上蹭了蹭，以图能够挑逗起对方的**来。
不远处那些年轻女郎见状，顿时投来一阵嗤笑声。
黑袍下的人似乎对于女郎的过分热情有些不适，他耸了耸肩，使得自己的手臂能离开那两团赘肉。不过这个动作看在女郎的眼里，却分明是觉得自己生意来了，她又朝凑到黑袍人的耳朵边上，吐气如兰，道：“我可是会很多功夫的，保证你今晚如痴如醉。”
黑袍人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地响起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子声音：“不用了。”声音透着一丝冷漠，不过听上去年龄却并不是很大。
女郎有些意外，第一次正经地打量起身旁这人来，只是帽沿很低，她便故意拉下身子，顺着帽沿，看向对方。
呼！
尽管光线昏暗，但女郎顿时双眼一亮。只见这是一张极为年轻而又英俊的脸庞，大约二十上下，黑色短发，鼻梁高挺，尤其是双目清澈分明，透出一股难言的味道，而额头上的那道浅浅疤痕，更是无形中平添了几分刚毅。
这样的人，在这醉梦街上可不多见！
女郎的心扑地一跳，她近乎好些年都没有看到过如此魅力的男子了，虽然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好几岁，不过也更有味道。她脸上惊喜，一时间如获至宝，心想着今晚反正也不会有生意了，口中道：“嗨，如果你没钱的话也没关系。”
“露丝卡这骚蹄子不会是疯了吧？”
不远处的那些女郎满脸惊讶，她们自然是知道这露丝卡可已经好久没接到生意了，几乎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否则的话，今晚也不至于上前搭讪一个拾荒的浪人，可眼下的举动极大的超出了她们的预想，尽管先前幸灾乐祸，但隐隐间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同，一时间都好奇地盯着那黑袍人。
那黑袍下的年轻人闻着身旁女郎那刺鼻的劣质香水，眉头微微皱起，对于女郎的盛情邀约，只是依旧还是那三个字，道：“不用了。”
女郎对于这个充满魅力年轻人的回答相当失望，不过依旧不愿放弃，道：“嗨，难道你不想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个美妙的夜晚吗？”
年轻人没有理会继续理会，撇开了她那依靠着的身体，这才缓缓地继续前进。
女郎极为不甘，想要上前，可是突然间她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环绕着自己的身体，手脚顿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束缚一般，竟是动弹不得。她的脸色一变，惊恐地道：“你，你是猎魔人！”
年轻人没有理会女郎的惊讶，只是自顾自地向醉梦街的深处走去。
……
那是一家酒吧，很大，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穿着黑袍的年轻人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他抬眼一扫，酒吧里座无虚席，无数壮汉、女郎，各样的人物都在享受着那份沉醉。
年轻人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径直地走向不远处的吧台。吧台边正有一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在那擦着玻璃酒杯，又时不时地抬了抬架在他鼻梁上的老式黑框眼镜，显得极为认真。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的大汉，冲吧台喊道：“修斯，一杯朗姆酒。”
修斯冷冷地瞥了那大汉一眼，道：“你先把欠账付清再说。”
尽管远处的大汉身材魁梧，但面对这男子的冷漠应对，却只是嘟囔了一句，失望而归。
黑袍下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旁，修斯略微抬了抬眼，看到那件又脏又旧的黑袍，不由地皱了皱眉，只是没有预想中的那股难闻气味，他的面容这才稍稍好些，不过依旧没有好脸色，冷漠地道：“来哈曼酒吧喝酒，你最好带够了铜币，否则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年轻人对于这人的傲慢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道：“我找老哈曼。”
修斯显然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当他看到这张与身上那件黑袍明显不太相符的脸颊时，迟疑了一下后，道：“你跟我来。”他又将吧台上的事向邻桌一个大汉交代了一番，这才领那披着黑袍的年轻人走向旁边的漆黑过道。
过道幽暗，没有任何的灯光，两旁更是杂乱地堆满了各式残留下来的木质酒桶，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朗姆酒味道。
修斯缓缓地走在前面，对于过道十分熟悉的他哪怕是闭着眼，也不会碰到任何的酒桶，他忽然想起忘了提醒身后的年轻不要弄翻那些木桶，刚要出声，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他发现在如此昏暗的情况喜爱，从始自终，身后的年轻人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
修斯心头微颤，他能做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至少过往他所带过任何一个经过此地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触碰到那些木桶，他不由地向后看了一眼。年轻人紧紧地跟着他，对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透出一丝疑问。
修斯道了声没事，便自顾自地继续带路，只是心头暗骂了一声。
没过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底下室，修斯敲了敲门，对立面恭敬地喊道：“老板，有人找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修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入。
地下室内的灯光依旧昏暗，不过比起过道上不知好了多少，披着黑袍的年轻人看到那边坐着一个老者，这老者大约在六十岁上下，看上去很精神，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而此时他也正打量着自己，眼神里露出一丝好奇。
年轻人摘掉戴在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清秀俊朗的脸颊，老哈曼显然也是没想到这黑袍下的人竟然这么年轻。
年轻人道：“你是老哈曼？”
老哈曼点点头，微微眯起双眼，透着一股上位者的神态，道：“你是谁？”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知道你这里收购那些恶魔的晶石。”
“哦！”老哈曼眼神一挑，扫了年轻人一眼，下意识地道：“你是猎魔人？”
年轻人微微颔首。
老哈曼道：“你叫什么？”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埃斯。”
“埃斯。”老哈曼轻声念了一下，又像是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名字，像是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他暗自摇了摇头，也不在意，道：“既然你有那些好东西，那先拿出来，让我验验货。”
埃斯点点头，当下分开那件黑色的破旧长袍，这他的腰间缓缓地拿出一个灰色的布袋，这个布袋应是装了不少的东西，看上去鼓鼓的。他将布袋放到老哈曼身前的桌子上，慢慢地打开。
老哈曼的瞳孔顿时一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布袋里竟足足有十数块恶魔石晶，每一个都有鸡蛋般大小，此时正散发着不同的光泽，他甚至发现一块银狼的石晶，口中喃喃道：“这东西可不好找。”
埃斯点点头，道：“恩，这是一头抢夺狼王失败而被赶出狼群的老狼王的石晶，我运气好，碰到它的时候，恰巧它刚饿死不久。”
老哈曼不无露出一丝羡慕，道：“好运气的家伙。”
埃斯没有再说话，一直等老哈曼数算完所有的石晶，他才道：“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金币？”
老哈曼的手指在桌前略微地敲了敲，道：“十二个金币。”
虽然依照埃斯原先的预想，这些东西至少值二十个金币，不过老哈曼竟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傻得去反驳。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可是这沧澜集地下势力的王者，几乎所有的生意都需要经过对方的首肯。
老哈曼对于埃斯的举动露出一丝赞赏，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小袋金币，道：“这袋金币是你的了！”
埃斯接过那袋金币，又与老哈曼告退一声，这才缓缓地走出地下室。
等埃斯走了没多久，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修斯，低声道：“老板，要不要动手？”
老哈曼微微沉吟，他在犹豫。
在沧澜集他固然是地下世界的王者，但之所以在这末日下的世界里能活到今天，与他向来的谨慎有着莫大关系，他虽然与那年轻人接触不多，却也能从那人身上感觉到一丝特别的意味。
“他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行事风格，既然敢来这卖这些恶魔的石晶，应该是有些实力的。”老哈曼缓缓地说道，其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板，我觉得那家伙不简单，”修斯想起过道上埃斯那宛如夜猫一般的走路，不禁又道：“刚才在过道的时候，那家伙几乎没有碰到任何的酒桶。”
老哈曼微微一愣，那条过道虽然并不是这地下室的唯一通道，甚至于他基本都不经过，但偶尔经过的时候，哪怕是他也经常会触碰到旁边的废弃酒桶，一下子他便打定主意，道：“算了，你先去查清楚这家伙的底细再说。”
修斯点点头，道：“是，老板。”
第二章 男孩
埃斯缓缓地走出地下室，老哈曼和修斯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朵里。
虽然他们俩的谈话是在确定埃斯走后才开始的，不过显然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埃斯原本就料到了老哈曼的举动，对此没有多大的意外，他径直地走出酒吧，甚至都没有去理会身后的“臭虫”，只是在一家简陋的旅店住了下来。
虽然足足花了他八十个铜币，但当他美美地享受了三个番薯和一叠烤得喷香的火蚁肉，便不再去抱怨昂贵的住宿费。待在房间内洗了一个怯意的热水澡之后，埃斯已然完全忘记了铜币的事情。
埃斯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舒服地躺在床上，他的身体看上去并不显得健壮，不过上半身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旧伤，到处都是刀、剑，恶魔利爪留下的痕迹，将他的肌肤摧残得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像是一伙冲入沧澜集的暴徒正在四处作乱，很快便又想起一些女人尖叫的声音，那声音异常凄惨。没过多久，女人的声音渐渐地淹没了，顿时传来一阵颤动声，而随着这巨大声音的发出，没过一会，周围却都安静了下来。
埃斯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暴民作乱、恶魔们的袭击，在沧澜集上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几乎没有多少人走出房门去看那个热闹。
……
第二天，天色渐亮。
埃斯一清早便走出旅店，街道上依旧能看到几具躺着的尸体，行人都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埃斯看了一眼，便向旁边的人询问了一下武器店铺，这才向东走去。只是他才走过两个街口，便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撞了一下。
那男孩忙道：“对不起，先生。”说完便准备离去。
不过埃斯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男孩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埃斯打量着这个男孩，男孩的脸上一阵蜡黄，那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症状，他的衣服很破、很旧，完全遮掩不住那本就骨瘦如柴的瘦弱身子。不过男孩的眼睛明亮，看上去很有神。
男孩想跑，但埃斯的手很有力。而他的手上正有一个小袋，正是昨天老哈曼兑换给埃斯的金币。
埃斯拿回钱袋子，那男孩顿时不断地哀求道：“先生，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这个男孩的眼神看起来很清澈。
埃斯愣了愣，还是松了手。
那男孩顿时跑了出去，刚走过一段路，觉得安全了，又不禁回过头，望向那个披着黑袍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想着这次自己这么幸运，那人竟然打都没打自己一下，就放了自己，那可真是一个怪人！
男孩很快就离去了，埃斯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走到一边便将这个事抛之脑后，在这个令人厌恶的时代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去理会这些。
他很快来到一家武器店，店主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脸上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大汉指着店铺里的那些器具，道：“嗨，伙计，这些可都是好货色，要不要来一件？”
埃斯看了看那些摆设在外面看似锋利的剑器，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些连恶魔的皮肤都砍不进，可别拿这些烂货来糊弄我。”
那大汉闻言，脸上一亮，道：“看不出来，您竟然是猎魔人。”不经意间，这家伙对埃斯的称呼已经从“伙计”提升到了“您”。
埃斯道：“有没有好货色，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去别家了。”
大汉连忙拦住埃斯，却又谨慎地环顾四周，这才对着埃斯低声道：“您跟我来。”
埃斯跟着大汉进入一个内室，内室不大，而且有些昏暗。
大汉很快就从一个地窖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箱子，他缓缓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剑器，然后递给埃斯，道：“您看这剑如何？”
这是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剑刃很锋利，甚至剑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银芒闪过，最为关键的是，那剑体与剑柄的接缝之处，镶有一块黄｜色的石晶，那石晶正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光泽。
埃斯的脸上露出一阵惊讶，道：“这剑竟然镶嵌了恶魔的石晶。”普通的利剑哪怕再是锋锐，也不可能割开那些最低阶恶魔的皮肤，只有镶嵌了恶魔石晶的剑器，才算得上一把真正的利剑，不过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在那些大城市才能看得到，像沧澜集这种小地方却是不常见。
大汉脸上道：“恩，这剑是我从白岩城那贩过来的，成本太高，所以只进了一把，您看这剑是否和您的心意？”
埃斯点点头，道：“多少钱？”
大汉道：“八个金币。”
埃斯微微皱眉，他出入荒野三个月才赚到了十二个金币，这剑需要八个金币，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高了。
大汉看到了埃斯的模样，不禁又道：“这价钱是贵了点，不过您也知道从这到白岩城路途遥远，路上又不**全，这成本也是极大的，若您真心想要，那我可以便宜您五十个银币。”
埃斯微微摇头，道：“五个金币。”
大汉脸色一僵，道：“这可不行，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
埃斯道：“五个金币。”他知道像这样镶嵌了恶魔石晶的剑器在那些大城市一般值三个金币，能卖出五个金币，他已经赚很多了。
大汉还想要起价，不过埃斯却直接回头，示意准备离去。
大汉连忙叫住他，脸上露出像是死了亲娘一般的模样，道：“好吧，好吧，看在您是猎魔人的身份上，我就便宜一点卖给你好了。”
埃斯对大汉的举动没有任何的意外，毕竟像沧澜集这种小地方，一年到头来的猎魔人并不多，能买得起这样剑器的人更是稀少，他料定眼前的大汉早已想出售掉这昂贵的剑器了。
虽然付出了五个金币，但总的来说对于这次交易他还算满意。他接过剑器，这才走出剑器铺。
他在沧澜集没有熟人，也没兴趣在这闲逛，便准备回旅店，不过路过街道的一处拐角时，却是传来了一阵打骂声。
埃斯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是突然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的大汉用那粗壮的左手用力地掐着一个男孩的脖子，将其整个身体高高地架在墙上。男孩的双手拼命地拍打着大汉的左臂，不过那手臂比男孩的大腿还要结实粗壮，显然是没能撼动大汉一分。
男孩有些眼熟，分明就是刚不久才遇到的那个偷儿。
大汉的胳膊很粗，一看就知道很有力，他的右手狠狠地抽打着男孩的两腮，口中道：“让你敢偷大爷的钱，今天非得让让尝尝什么叫死的滋味。”
男孩的两腮高高地肿起，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因为脖子被大汉死死地掐着而引起的潮红，而他的勃颈处被死死地掐着，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着大汉连续几个耳光，那孩子原本明亮的双眼开始浑浊，眼白微微泛起，甚至于他拍打在大汉手臂的双手也变得无力起来。
这个男孩显然是快要死了！
在沧澜集的街头巷尾，每天被打死的小偷多得数不胜数。路边来往着许多行人，他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大都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在这该死的时代里，命如草芥，打死一个偷儿没人会问津，尤其是在这偏僻至极的沧澜集。
大汉见这个小杂碎这么不经打，只觉得不过瘾，又猛地向他枯瘦的脸颊上抽去，相信这以巴掌下去，男孩将再无活路。
可是突然间，大汉只觉得右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他猛然间回头，顿时看到自己的右手正被一个长相异常清秀的年轻人抓住了。
他一脸愠怒，对着埃斯道：“滚开，别惹本大爷的事，否则待会让你比被那些恶魔玩弄还凄惨！”
埃斯低声道：“放开他。”
大汉愤怒，他尝试着甩开埃斯的手臂，不过发现对方那只修长的右手，似两道虎钳一般紧紧地夹着他，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竟然压根没有丝毫摆脱的迹象，反而手臂上越发紧了，到最后他甚至于都能听到一声骨头的脆响。
“啊！”随着一声惨叫，大汉的脸色变得极度惨白，他的眼瞳里更是出现了无限的恐惧，仿佛是看着恶魔一般，他疯狂地扯着这个年轻人的手臂，可是眼下的他就像刚才的男孩一般，无论他如何拼命扭打，可面前那看似瘦弱的身躯上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巨大的疼痛几乎令他晕眩过去。
“放，放……开……我！”大汉颤抖着。
埃斯冷冷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直到大汉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手。
大汉顿时扑倒在地上，左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右臂，脸上满是暴现的经脉与冷汗。他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落荒而逃，甚至都不敢看埃斯一眼。
埃斯没有阻止大汉的离去，他知道这人的右手已经废了！
埃斯蹲了下去，看了看那已经昏了过去的男孩，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扶起男孩的身子，握紧他那瘦弱的右手，顿时一股淡淡的令人惊奇的黄｜色能量随着埃斯的身体缓缓踱入到男孩的身体里去。这股能量看上去温和极了，仿佛是寒冬里的一抹初阳，给人一种暖意。
男孩醒了。
他的脸上尽管依旧虚弱，但却多了一丝血色。他看了埃斯一眼，道：“谢谢你，救了我。”那声音细若蚊吟。
埃斯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尽管埃斯并不是那些几乎只存在大城市，服务于那些显赫人物的魔疗师，但他能感受到男孩的生机正在迅速地恢复，相信不需要多久，这个男孩就会没事了。埃斯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男孩那清澈的眼神，迟疑了片刻，又掏出两个铜币放在他的怀里。
男孩有些虚弱，没有力气出声，埃斯莫名地向不远处的拐角瞄了一眼，那边一个男子顿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随意地看着旁边的东西。
他没有理会，便向远处离去，而那个男子立马又尾随着埃斯。
等埃斯走后，另一处的拐角才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他来到小男孩的边上，道：“拉齐奥，你没事吧？”
小男孩道：“我没事。”
那大一点的男孩，道：“刚才救你的那家伙好像是个猎魔人。”
小男孩那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道：“可是我看那人很年轻，更不像你说的那样身材高大，会是猎魔人吗？”
那男孩双目泛着亮光，道：“肯定错不了的，刚才他一手就抓的那人动弹不了，能有这样能力的，一定是猎魔人没错的。”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那纯净的双目中充满了向往，道：“雷诺，你说他比起老哈曼来，谁厉害一些？”
“那可不好说，”男孩想了想，又道：“你还记得嘛，前几年不还有个路过咱们沧澜集的猎魔人，想要以在那些大城市的价格贩卖那些恶魔石晶，到头来还不是没几下就被老哈曼搞死了。老哈曼可是一阶的武者，刚才的这人比当初那个猎魔人还要年轻许多，我想估计是比不上的。”
孩子望着埃斯远去的方向，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不过很快，男孩的嘴中却又喃喃言道：“就算他不像老哈曼那样厉害，可终究是个厉害的猎魔人，要是能够追随他，那就好了。”
雷诺道：“拉齐奥，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收你做随从呢，你又在那做白日梦了。”
第三章 美艳的女人
酒吧地下室。
修斯恭敬地站在老哈曼的面前，将他派去手下打探来的情报逐一向老哈曼汇报。
从一开始，哈曼的脸上就显得不太好看，他的右手不停地敲打着那早已泛黄的桌面，发出一连串极有规律的咚咚声。修斯知道这是老哈曼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并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老哈曼才从沉思中醒来，进一步确认道：“你确定你派出去的人没看错？”
“果戈里向来都很精明，应该是不会看错的，”修斯微微弯了弯背脊，使坐在椅子上的老哈曼看他时会更加舒服些，才又道：“而且他说被废了的那个倒霉蛋，就是经常来我们酒吧喝酒的马里奥。老板，您是知道的，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力气大。”
老哈曼的脸色愈发不好看，缓缓地道：“这猎魔人看起来应该已经是达到了一阶的武者。”
修斯虽然早有预感那家伙的实力很强，但亲耳从老哈曼口中听到，内心依旧有着不小的波澜，他原以为那家伙或许是一个初阶的武者，顶多也只是因为吸收了一些恶魔的石晶才会力气变得那么大，可没想到老哈曼对他的评价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
一阶的武者！
“老板，这家伙也太年轻了！”修斯迟疑了一下，这才谨慎地发表着他的疑惑，不过他的话却是相当委婉。
老哈曼摇摇头，道：“武者的世界你不懂，虽然能从那些恶魔石晶吸收能量的人只有少数的一批人，不过只要对恶魔石晶不排斥，又有足够的恶魔石晶可以吸收，那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我说的可是能够对付恶魔的战士，可不是你手下那批光长个的家伙。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该死的资质向来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老哈曼自身就是主修力量的一阶武者，当初年轻的时候，便一直出入荒野，跟随过许多猎魔团狙杀那些可恶的恶魔，后来受了伤，才在沧澜集定居下来，而一待便是二十年。他自然是见识过那些拥有强大能力的武者，对于这些人，他宁可去面对荒野的恶魔，也不愿去和他们打交道。
“老板，这家伙既然是一阶的武者，那应该和您一样，也是主修力量的武者吧？”修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变化，他自身对那些恶魔的石晶会有排斥，也就意味着无法吸取那里的能量，自然是没有任何成为武者的可能。不过他很好地隐藏了这个想法，而他之所以能得到老哈曼的器重，除了三分刻意的迎合外，剩余的便是靠着他精明的头脑。
“不知道，虽然那些猎魔人要时常出入荒野，去对付那些恶魔，一般的确都是主修力量的。”老哈曼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缓了缓道：“不过我总觉得这家伙不像是主修力量，反而更像是主修体质的。”
修斯倒没有太多的惊讶，无论是主修力量还是体质，他都没有多少概念。毕竟除了老哈曼之外，他几乎没有见过其他的一阶的武者。他只知道一般主修力量的武者，身体都会变得异常壮硕而又结实，而从那家伙的身形来看，似乎不像是这类人。
老哈曼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猎魔人中主修力量自然是最为常见的，其次就是主修速度，只有一少部分的人才会去主修体质，当然还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去主修那最没用的精神。主修体质的那些家伙虽然攻击力不强，但身体的恢复能承受能力都是最强的，甚至他以前还听说过一个主修体质的武者，当他实力达到五阶的时候，那他已经可以说是达到刀剑不入的效果，哪怕是镶嵌了恶魔石晶的剑器也未必能破开他的皮肤。
老哈曼有些庆幸，主修体质的武者，在刚开始的时候却远远没有那么强悍。
只是当他想起昨晚黑袍下那双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眸时，他的心头还是略微有些迟疑，叹了一口气，道：“但愿那家伙没有喝过圣水。”
圣水！
修斯那原本就细小的瞳孔猛然间一阵收缩。
武者想要吸收的力量都来源于那些恶魔的石晶，不过随着向恶魔石晶吸取的能量越多，自身所积攒的负面东西便越多，往往容易走火入魔，而只有服下圣水，才能彻底地洗涤那被恶魔污染的身躯，掌握最为纯净的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只有喝过圣水的武者，自身的实力才能突破阶位的束缚，成长到更高的层次，老哈曼在二十年前便达到了一阶的巅峰，只是因为无法获得圣水，不能洗涤吸收那些恶魔石晶所带来的负面东西，实力才一直停留在一阶。
修斯自然是听过这圣水的名字，不过他并不了解这圣水对于武者的重要性，这一点并不出奇，事实上整个沧澜集恐怕也只有老哈曼才明白圣水的真正意义，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惊讶，只是因为几年前曾经听一个在酒吧过路的旅人说起过，在白岩城这样的大城市，一滴圣水就足以达到上百个金币。
注意，这还只是一阶圣水。
二阶圣水的价值几乎是一阶圣水的十倍，而武者共分为七阶。
当老哈曼在地下室思考埃斯的实力，或者更准确说，是如何更好地抢回本属于他的金币时，埃斯正在旅店的大堂吃着晚饭。
今晚的天暗得格外的早，外面风沙隐隐，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而旅店的生意却反而越发火爆，此时的大堂内座无虚席，许多往来于各个集镇的商旅、出入荒野的猎人都早早地选择了住店，而正值饭点，无一不都聚集在这大堂内。
埃斯选择了一张角落的桌子，视线极为开阔，几乎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动向，而他之所以选择这里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里比较安静。荒野上充斥着数不尽的强盗与恶魔，只要出了集镇，便彻底没了最简单的秩序，足以想象无论是商旅还是猎人，都是提着脑袋在讨生活。
这些人平时都极为谨慎，但聚集在一处，却又不可遏制地开始相互谈论着，向身旁的同桌、不远处正侧耳倾听的其他旅人诉说着路上的见闻，而对象往往是恶魔、钱财、盗贼以及女人，其中尤以恶魔提到的次数最多。
“你们听说了吗，百里外的汜水集前几日发生了恶魔浪潮，整个集镇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那些该死的恶魔，向来都是一群疯子，屠个集镇算得了什么。”
“哎，这已经是附近第三个集镇了，真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恶魔最近是怎么了，竟然开始疯狂地屠戮附近的集镇。”
“……”
这样的消息此起彼伏，埃斯早已习以为常，作为出入荒野的猎魔人，他需要时常收集情报，而且还要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中，剔除掉其中夸大的部分，找到最有用的一些讯息，这样他才能避开那些实力强大的恶魔。
这一点极为重要。
埃斯收集情报的能力并不算突出，但大多数猎魔人与他相比却已经是望尘莫及了。听着这些旅人的闲谈，一个大致的轮廓依稀在他的脑海里生成。埃斯这些年来辗转过许多集镇，自然很容易地就得知一个结论。
看来，魔族的人最近又有大动作了。
恶魔，向来是极为可怕的，他们的体型庞大，宛如强悍的异兽一般，不过却并没有得到开化的灵智。也庆幸这一点，否则人恐怕早已不复存在，然而唯有极少数的一族，他们却能驾驭这些恶魔，而他们虽然有着人族的外貌，却并非普通的人类，这些人就是魔族。
魔族的人，凶残而又高傲，自私而又偏执，他们有着极强的掌控**，对于生命充满了漠视，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家伙。
不过这些都只是自古以来人们关于魔族评价，然而在埃斯看来却只有一点，只要是碰到魔族的人，无论处在什么情况下，有多远就跑多远！
正当这时，忽然间旅店的门被推了开来。
瞬间，原本喧闹的大堂鸦雀无声。
埃斯微微一愣，不由地转向门开的方向，当看到来人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是不由地为之一滞。
只见门外正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人，这女人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高挑，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着一根布条，她的模样极为美艳，皮肤很白，很细腻，看上去便有一种滑腻的感觉，而她那双蓝瞳大而有神，鼻子高挺，魅力十足，至少埃斯从未见过这样标致的脸，毫无任何的瑕疵，甚至他觉得只要有可能，那所有的女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划上几刀。
此时这个女人便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门口，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战衣，衣服颇显宽大，左边袖口、腰间有几处破开了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来这应该是一件男人的衣服，只是尽管破烂，但倒还干净。
叮！
也不知是哪一个人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道脆响。
第四章 暗流
众人的呼吸有些沉重。
这个女人就像是夜空下的星辰一般闪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失神了，甚至连埃斯也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停滞。
沧澜集终究是极为荒凉的偏远集镇，处于人类和恶魔都近乎唾弃的地域，在这片贫瘠土地上苟延残喘而活着的人们，向来缺乏想象力，对于这样的女人，别说见过，甚至连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出来。
面对众人的呆滞，这艳美至极的年轻女人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相当的坦然。她站在那里，朝大堂微微一扫，最终将视线定( 暗黑审判 http://www.xlawen.org/kan/14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