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凭栏问飞絮 > 凭栏问飞絮 第 8 部分阅读

第 8 部分阅读

    那一日月见刚刚小憩完,正准备着回仙界,却见远处一白衣身影隐在花丛中,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月见甚是好奇,坐在树上仔细观望,才知那人是在植花,月见正欲要寻去,那人却已植完花离去。

    次日

    月见执伞坐于枝干上,双腿不住的摇摆,不时望向远方,似在盼着什么,许久似乎看到什么,喜道:“来了。”说罢便从树上跃下身来。

    只见一白衣男子怀抱葶苧花,款款而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长身玉立,宛若玉树临风,行走间,顾盼儒风,似那三界间最圣洁、最宁静的一缕清风,远离尘世喧嚣。

    男子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执伞立于树下,四周葶苧镶饰,流光溢彩下敛不去周身的光华,一双眼美若莹玉,盈盈笑意灿若春朝,衣袂在风中涤荡,飘逸出尘,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女子樱唇轻启,声若出谷黄莺:“小女月见,敢问公子芳名?”

    男子轻轻一笑,温雅如风,淡淡道:“廑然”声音温润如水。

    “廑然,廑然”月见默念着。

    廑然此时已蹲下身子开始翻土植花,低着头温和的问道:“教姑娘识字的先生可是告诉过你问男子名讳便用‘芳名’一词?”

    月见歪头思索良久,不解道:“从未有过先生教我读书,都是从些话本子中学来的,难道这么问不对吗?”

    廑然边低头翻土,边不紧不慢道:“没什么不对,不过是类似于男子着了一身女子装而已。”

    月见娇声一笑,收了油伞亦蹲下身:“话本子真是个不靠谱的什物。”

    又踌躇半晌,轻笑道:“那,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这样问可对?”

    廑然轻声一笑,微微点头,却是不语。

    月见亦低下头望着悉心栽培花苗的欣长手指,伸出自己的葱莹指尖轻抚着那嫣红的花瓣,柔声道:“你为何日日来种这些葶苧花?”

    廑然依旧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花苗,平淡中带了丝怅然:“人有悲欢离合,树亦有喜怒哀乐,我种这些花不过想它有个伴。”

    月见转首望着那棵独立于半山腰的文玉树,确然有种萧然气味。

    又转头问道:“文玉本为神树,可为何不曾有人来祭拜?”

    廑然语气平淡:“过去也曾有人祭拜,后来传言此树会带来厄运,便再无人来祭拜。”

    月见了然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不怕被带来厄运吗?”

    廑然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本就独自一人,何惧厄运来袭。”

    第三章 文玉之情,葶苧之心

    自那日起,月见便日日在树下等着廑然来种花,时而问些令人发笑的问题,廑然总是轻笑不语。

    亦自那日起,廑然总会时隔一段日子便带来一本书,并一边种花,一边教月见识字念书。

    红花映照,蜂飞蝶舞,五彩流光散发着旖旎光辉,文玉树下黄白身影并肩而坐,男子温言授业,女子浅笑默识,远望去似那世间最美的画面,世间最宁静的光华。

    时光悄然逝去,转眼间已是一年光景。

    月见坐在枝干上望着远处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待队伍渐渐离去,神色变得有些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许久,转首望向树下看书的廑然,疑惑道:“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成亲吗?”

    廑然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望着月见淡淡道:“与相扶之人,毓子孕孙,传承祖业。”

    月见略作思索,不甚明白,又转过头去,双手抵着双颊,喃喃道:“我听平厓说,成亲便是与自己相爱的人,两心相照,比翼偕飞。可是何又为爱呢?”又转头望着廑然:“廑然你可知道何为爱吗?”

    廑然轻轻摇了摇头,平淡的口气中含了几分惆然:“知又不知,‘爱’是这个世间最容易的事,却又是这世间最难理解的字。”

    月见望着廑然未言语,又转回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廑然亦未再言语,随着月见的目光望着蔚蓝天边。

    似过了许久,月见突然转过身低头望着廑然,欣然道:“廑然,我们成亲吧,或许这样我们就能找到答案了。”

    淡然不动声色的廑然猛然抬头望向月见,入目的却是那双真挚的清翦眼眸,似那流光下的琉璃,让人着迷,无法挣脱视线,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间,似乎整颗心在很久以前便已经遗落在某处,模糊间忆起那张含笑的睡颜,廑然恢复如常,却未移开目光,微微一笑:“你可想好了?”

    月见展颜一笑,轻言道:“想好了。”

    廑然缓颜一笑,却是转身离开,月见以为廑然不同意,正欲开口,廑然的温润之音缓缓传来:“明日此时,我来娶你。”

    翌日申时,廑然带着一方喜帕翩然而至,亦如初见时清雅的白衣男子怀抱葶苧花款款而来,月见望着绣着并蒂莲的红色喜帕,笑着问道:“这便是凡人说的红盖头?”

    廑然未作答,却是温言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月见轻笑着:“我若反悔,今早便已经走了。”

    廑然和暖一笑,轻轻的替月见盖上喜帕,温柔的牵起那只纤纤玉手十指相扣,艳红的霞光下,以文玉为证,以葶苧为鉴,许下一生相依,立下一世盟约。

    在喜帕揭起的那一刻,月见望着廑然熏风拂面的笑容,她不知道这样是否能了解到爱的意义,但在万年的云游光阴中,第一次想要停下脚步,想要待在一个人身旁,想要独守那优昙花一般的笑容。

    正迷离间,相牵的手微微一紧,廑然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月见抬起头,笑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缺点什么?”

    “缺什么?”廑然不解道。

    只见月见指尖轻捻,白色光芒绽放,光芒所落处转瞬幻出一座小木屋,虽简约,却优雅不俗。

    对于月见突然使出仙术,廑然并未现出惊慌的举动,只是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月见笑着道:“廑然,你看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微微一顿:“家?”

    月见甜美一笑:“是啊,我们的家,话本子写过,成亲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家。”

    廑然嘴角轻轻扬起,提步向屋里走去,只见屋中仅有一张床,一张桌,两只椅,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本送给月见的书,书旁的白玉瓶中插一支葶苧花,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气味。

    月见从身后探出头,笑着问道:“喜欢吗?”

    廑然轻轻笑道:“喜欢”

    之后便沉默不语,只是不住的张望四周。

    月见见廑然不说话了,刚要开口问,却是想到了什么,一惊,怯生生问道:“我刚才使了仙术。。。”

    廑然收回目光,望着有些惊慌的月见,清浅笑着安抚道:“我是有些诧异,我早就猜到你不是凡人,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使用法术。”

    月见轻舒一口气,好奇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廑然轻轻一笑却是反问道:“你能再变出笔墨纸砚吗?”

    月见得意一笑:“这个简单”光芒过后,桌上便多出笔墨纸砚的物什。

    廑然笑着道:“你且把眼闭上。”

    月见疑惑的望着廑然,不解道:“闭眼?做什么?”

    廑然依旧笑道:“你一会儿便知道了。”

    月见缓缓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便听见笔在纸上摩裟的声音,时间过去许久,传来放笔的声音,脚步声渐近,耳边响起温润之音:“好了,可以睁开了。”

    月见缓缓睁开眼,望着画却是一脸诧异之色,只见眼前的画中,一黄衣女子单手支颐,侧身躺在枝干上,一缕青丝散散的顺着树枝滑落,女子双眼微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睡颜安详,美若一块粉雕玉琢的莹玉,空气似乎也在女子身旁停滞,连五彩流光也失了颜色。

    耳边廑然温言笑着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月见一脸惊诧疑惑道:“第一次见我?第一次见面不是我同你说话的时候吗?”

    廑然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其实在那之前我便已经见过你,只是那时你在树上睡觉,便不晓得。”

    月见想了想,笑着道:“廑然可不可将这幅画送给我?”

    廑然轻笑着点了点头:“这本该便是要给你的。”立时月见便欢喜起来。

    望着欢喜雀跃的月见,廑然平淡无波的心头流着无以言表的温暖,在那一刻,无欲无求的廑然有了一丝奢望,希望可以与眼前的女子执手天涯,此生共婵娟。

    第四章 文葶

    日复一日,悠长的岁月中,时光在悄然离去,那段静美的日子,却已成为这一世最美好的回忆。

    月见望着远处而立的褐衣男子,从未有过的害怕强压在心头,回头看身后的廑然,正欲开口,廑然却已抢先,面色无常,依旧轻轻笑着,柔声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月见微微颔首便向男子走去。

    平厓开口道:“我奉仙帝之命带你回去。”

    月见抬眼望着平厓,乞求道:“我随你回去,能不能放了他?”

    月见的示弱让平厓为之一震,别过无法直视的目光,正欲转身离开,月见低声道:“能不能让我和他最后道个别。”

    平厓未语

    月见走到廑然身旁,轻轻靠着那温暖的胸膛,清泪滑落,却依旧笑着道:“廑然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廑然轻柔环住怀中的月见,亦笑着道:“嗯,我等着你,无论有多久”

    仙界

    一道无形的屏障内,黄衣女子独坐案几前,身侧趴着一只长尾两角的白色神兽,女子手不住的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是慈母般的笑容。

    平厓站在屏障外,敛眉不忍心道:“你当真要把这孩子留下来?”

    月见不语,依旧含笑抚着隆起的肚子。

    平厓继续道:“仙凡殊途,仙帝虽然已经答应放过廑然,可又怎么会容忍你生下凡人之子。”

    月见抬眼淡淡道:“他会的,仙帝向来在意颜面,所以当我肯乖乖回来受罚之时,他便已经放过廑然,而仙界的致命点便是邪魔,我只要同他说将来能打败邪魔会是这个孩子,他便不会做什么。”

    平厓苦笑:“他是仙帝,此等谎话怎会信?”

    月见轻轻一笑,抚摸着肚子:“不,平厓,不是谎话,而是事实。”

    平厓怔然的望着月见:“什么意思?”

    月见淡淡道:“我曾为这个孩子卜算过,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三界的救世主。”

    月见的卜算能力向来很准,所以平厓从未怀疑过,敛眉有些惊慌道:“那你和邪魔一战,你会怎么样?”

    月见摇了摇头,浅笑着,云淡风轻道:“未卜算过,我也不清楚,也许会输也许会赢。”又继续笑道: “不过暂时还不会得出结果,我已经与邪魔重新约好五年后再战,所以真正的答案三年以后才会知晓。”

    平厓低着头看不到神情,问道:“你何时与邪魔约定的?”

    “我与廑然成亲不久,本欲想着与廑然安定的度过五年,得到想要的答案,然后离开,可不曾想。。。”

    月见的话未落,平厓却突然执掌便将屏障劈开,抓着月见的手腕便往外走,月见甩开平厓的手,呼道:“平厓”

    身旁的神兽立时站起身,挡在月见身前,向着平厓怒吼。

    月见轻轻拍了拍神兽的头,轻声道:“白泽,没事。”

    白泽摇了摇尾巴,便恭顺的退了下去。

    平厓背对着月见,愤然道:“两年前正是邪魔渡劫之日,是魔力最弱的时候,可你却为了与凡人相守,放弃这个机会,我认识的月见沉稳洒脱,顾全大局,可如今的你哪,为了那个人甘愿待在这座牢狱里。”

    月见缓步走回去,平静道:“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廑然和肚子里的孩子,我若出去了,只会连累他们。”

    平厓身体猛地一缩,长眉微敛,看不清神情:“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吗?”

    月见缓缓坐下身,淡淡道:“值得,你不说过嘛成亲便要与自己相爱的人,两心相照,比翼偕飞。”

    平厓未语,再转身离去之时,苦笑道:“可你从未理解过它真正的意义。”

    月见双眸微敛,世间不得双全法,总是有要被辜负的人。

    转眼三年已过,山坡上的小木屋,早已留下岁月的痕迹,平厓站在屋外望着屋内憔悴身影,许久廑然将目光从画中人身上移开,转身望着平厓,淡淡道:“她还好吗?”

    平厓漠然道:“不好。”

    廑然的身形微微一颤:“可是因为我?”

    平厓不语,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她与你不同,她并非普通人?”

    廑然抬眼望向文玉树,思及良久,轻轻一笑:“自第一眼见她时便已经猜到了。”

    平厓侧对着廑然,望着天际,惆然道:“不仅你与她不同,连我也一样,甚至与整个仙界,仙界的仙者都需要历经千万年的炼化才能羽化成仙,即使仙帝也是一样,可她却不一样,她是上古神祇后裔,自出生起便拥有无上仙力,便注定担负重任,如今仙魔对立,妖魔之主拥有毁天之力,能与之匹敌的便只剩下月见,亦因此她便成了仙界的保命符。”

    望了一眼未语的廑然,继续道:“自认识你起,她便无心系仙界,所以对仙界来说你便是个威胁,只要你存在一天,仙界便会困她一天,她便一天不见天日。”

    廑然仰首望着天际,苦涩道:“她向来不喜欢被人束缚,可到头来真正束缚她的人却是我。”静默良久,转身走到桌前,执笔写着什么,片刻过后,廑然将一张纸递到平厓身前,淡淡道:“替我转交给她。”

    平厓望着纸上的字,眉头紧蹙,不知在思索什么,对着向屋里走去的背影道:“她为你育有一子。”

    廑然背对着平厓,看不清神情,可抓着门框的指节已泛白,语气依旧平淡却微微颤抖着问道:“是吗?男孩女孩?可有取名字?”

    平厓的语气稍微和缓道:“女孩,唤作文葶”

    “文葶、文葶、文葶”廑然低喃着。

    平厓望着渐掩的木门,欲语无言,恐怕自己做了一件永远无法原谅的事。

    廑然望着墙上的画,轻抚着画中闭眸的女子,视若珍宝一般。

    他无父无母,更无家,可她却给了他一个家。

    她问他什么是爱,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未爱过,亦从未被爱过

    她让他等他,他说他会等,无论多久,可他知道她是不会再回来了,望着渐去的她,心如刀割一般

    那个男人告诉他,她为他生有一女,唤作文葶,他是多么激动,心中是多么欢喜,可他却永远见不到了。

    那一次望着她,浅笑睡颜,葶苧撩起轻波,文玉泻下流光,那一眼便已许下了一颗琉璃心。

    那一次他抬手轻触她微红的面容,笑若月下优昙,携着一缕清风,宁静无声,他轻轻道:“似乎。。。我等了你许久。”

    第五章 仙魔之战

    月见慈爱的望了一眼身旁与白泽嬉闹的女童,又转首望着屏障外的白衣男子,黑色长发流泻,眉宇清俊,双眸如黑晶般深邃,清冷却散逸,万年的光阴在不停的流走,男子却从未改变过。

    男子微微做礼,恭敬道:“冥炎见过月见上仙。”

    月见轻轻笑道:“今日怎么是你来?你师父呢?”

    冥炎淡淡回道:“师父说有事要处理,便让我代为将这封信转交给上仙。”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封信。

    月见自结界敞开的缝隙中接过信,望着信上清秀的隶字,握信得手不住的颤抖。

    “唯爱”

    五彩映照,红花翩舞,一生挚爱。

    月见紧紧地将信握在怀中,低下的双眸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过了良久,月见将女童搂入怀中,不知施了什么仙术,不到半刻,女童便沉沉睡去。

    月见抬起头,双眼却是淡漠无光,望着冥炎平淡如水道:“炎儿能否帮我做件事吗?”

    冥炎恭敬道:“上仙且说。”

    月见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女童,万般的不舍,低着头缓缓道:“这个孩子自出生便住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我亦从未给过她什么,跟着我亦只会连累她,如今我已经封了她的仙体和记忆。”

    顿了一顿,望着冥炎又道:“炎儿,替我把这个孩子封印到东海,待天下太平,再放她出来,让她忘却一切前尘旧事,平平淡淡的做一世凡人。”

    冥炎微怔,但还是解开屏障从月见手中接过女童,躬身正言道:“上仙放心,我冥炎定会守她一世平安。”

    月见淡然一笑,自发间取下一只碧玉簪递给冥炎:“如今你刚刚渡劫法力大减,这只簪子你且留着,上面的灵气对你恢复会有帮助,等到这个孩子解封之后你再交还给她。”

    冥炎微微颔首,含笑道:“多谢上仙,我已经无大碍了。”

    月见轻轻一笑,望着冥炎又似在望着另一个人,关怀道:“既然很痛苦,何必要硬撑着。”明明很难过,却总是笑着,总是给她安慰。

    月见最后望了一眼冥炎怀中熟睡的女童,许久,便转过身,肩头微颤,轻声道:“走吧。”

    冥炎未再言语,转瞬便已带着女童离开了仙牢。

    五年之约转瞬已到,月见却未应约,邪魔便借此之由攻上仙界,时日邪魔率领百万妖魔打上九重天,一时仙魔大战再次而起,仙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打的措手不及,一败涂地,为了保住仙界,无可奈何下便决定牺牲月见,将她交给邪魔。

    平厓望着眼前低眸不语的月见:“你为什么没有去?”

    月见轻抚着纸上的字,淡淡道:“我去了冥界,那一天是他轮回的日子”

    平厓凄然一笑,靠向石壁,闭上双眼,不言不语,再睁开时,却是一脸平静的问道:“如今邪魔已经攻上九重天,你打算怎么办?”

    月见淡淡道:“恶果是我种下的,便是要还的。”又望着平厓,反问道:“那你呢?”

    平厓望着月见展颜一笑,亦如往日般的柔情:“陪着你。”

    月见揉了揉白泽的毛发,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轻笑着道:“我欠你的恐怕是还不完了。”

    平厓跟在身后,亦轻笑着道:“那就活下来,慢慢还。”

    月见望着面前跪着的众仙者,面色如常,淡淡道:“起来吧。”

    跪在最前面的白衣仙者,身材瘦弱,满头白发,低着头,看不到容貌,悲然道:“我们有愧于仙子,不敢起。”

    月见弯腰伸手将仙者扶起,仙者正是昆仑山陆吾,温雅道:“此事亦与我有关,我本该承担,与众位仙者无关。”

    “可。。。。”

    月见打断陆吾的话,坚决道:“不必再多言,就算不是你们,我也会去见他,我与邪魔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月见刚要迈开步子,却被扯住了裙摆。

    月见转身望着咬着裙摆的白泽,蹲下身轻抚着白泽的头,含笑道:“乖,在这儿等着我。”

    可白泽依旧死死的咬着裙摆,不肯放口,无奈下月见只有使出昏睡诀。

    平厓望着昏睡的白泽:“这样好吗?”

    月见转过身向前走,淡淡道:“总比跟着我好。”

    第六章 月见花

    仙魔大战,是难以欲言的悲惨景象,尸横遍野,遍地残垣,月见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立在高高的九重殿之上,脚下血流成河,全身的威压令人寒颤。

    月见轻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喃喃的念着往生咒,许久抬眼望着邪魔调笑道:“想不到月见失约,邪魔却如此‘隆重’的亲自来迎。”

    邪魔瞋目望着月见,冷冷道:“小妮子,这三界只有你敢爽本尊的约。”

    月见轻轻一笑:“月见这不是来给邪魔你赔不是了嘛。”话音刚落,白绸忽展,亦如利剑一般向着邪魔面门而去。

    邪魔伸手接住,寒声道:“你们仙界的道歉方式果然是别出心裁。”

    月见亦冷笑着道:“所以才要让邪魔你见识见识。”话落又有数条白绸向着邪魔而去。

    还未等邪魔正面相迎,一褐衣身影从侧面袭来,邪魔冷哼一声,“以为你们两人就能对付了本尊吗?”

    ‘嘭’一声,两人四掌相击,火光乍破,平厓跃出数步,猛吐了一口鲜血,此掌已运出自己的全力,可邪魔仅从嘴角留下一滴血,正予以致命一击,眼前又有一道白光铺面而来,邪魔侧身闪过,冷眼望着月见:“小妮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本尊了吗?你的承影剑呢?”

    月见冷冷一笑:“对付你,何必用上古之物。”

    邪魔双眼微眯,寒声道:“不自量力。”话罢一团黑色火球直逼月见面门,还未及,一褐衣身影越到身前,幻出白色光球击向火球,相击过后,平厓猛的单腿跪地,一口鲜血破口而出,月见望着平厓,眉头微敛。

    邪魔冷哼一声,刚迈开步子,眼前无数白光闪过,待反应来,已被白绸团团围住,四周亦张下无数结界,还未等出掌,头顶一道金光乍现,耀眼刺目,月见立在正上方,一金色丹珠缓缓自口中而出,手中结印,黄衣飘曳,周身缠绕着金色光晕,仿若上古神祇降临。

    平厓抬眼望着半空中的月见,双眼充满血丝,痛苦的道:“月见,你。。。。”

    还未等邪魔反应过来,无数道雷霆自頂劈来,强烈的威压强压而来,令人无法挣脱,耳边一声巨响,痛苦的灼烧感猛然袭来,不知被什么一点点撕裂。

    待众仙者赶到时,随着震天的咆哮声,金色光芒倏然笼罩着整个仙界,耀眼夺目,似那西方佛光,慈悲,庄严,令人敬畏。

    众仙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幕,恐怕一辈子都难忘记,黄衣女子,手持金色丹珠,周身金光笼罩,发间、眉宇间亦散着淡淡的金光,仿佛一朵月见花在金色光芒中静静绽放,玉指缓缓起落间,金色雷霆乍破,光芒绚丽,那便是上古之力,天地之力。

    平厓接住下落的月见,手指颤抖,月见却是依旧轻笑着:“欠你的恐怕是还不了了。

    平厓紧紧地抱着月见,却只能无助的痛苦低声唤着:“月见、月见、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月见和暖笑着却不语,转头望向天际,不知看到什么,唇角绽出桃花般绚烂的笑容,似乎有人站在那里。

    月见柔声道:“廑然,你来接我了吗?”

    缓缓的伸出手,仿佛在另一边亦有人伸出手来,淡淡笑着道:“月儿,我们回家吧。”

    月见亦轻笑着点头,轻轻道:“廑然,也许我已经明白爱是什么了。”

    那人轻柔的牵着月见的手,轻笑着温言道:“是嘛”

    即使无法相守,即使无法共白头,但无论彼此相隔多远,那相依的心却从未离开过,直到永远。

    那一天无人知道月见离去时看到了什么,但在那一刻她走的很安详很幸福,在那个轻暖的笑意下那个女子渐渐化作月见花瓣随着轻风飘离而去。

    亦在那一日,长着文玉树,铺满葶苧花的山坡处无数的月见花瓣徘徊不去,在那无字的坟头上,一朵淡黄|色的月见花在轻风中静静绽放,默默守在那寂静的坟墓前,直至天老地荒。

    文玉树下,女子执伞而立,浅笑桃曳,轻声道:“小女月见,敢问公子芳名?”

    男子怀抱葶苧花,轻轻一笑,温雅如风,淡淡回道:“廑然”

    第七章 因缘因果

    画面渐渐自眼前退去,唯剩下晶莹的冰壁,平厓早已离开,清菀依旧静立原处,不言不语。

    文玉之情,葶苧之心,他们爱的那样淡若轻风,又是那样灿若朝霞,亦如幽谷中一场绵绵细雨过后,静谧安宁,他们无怨亦无恨,一场执念,一场别离,舍弃了生命,为彼此静守,他们无法携手共天涯,但那颗跳动的心,一直留在彼此的身上,从未离开过,亦在那里,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而在这里清菀得到了想要的真相,一场红尘纷争,欢也罢,悲也罢,此时的清菀再无怨亦无恨,一切爱恨情仇已随着洞中的寒气慢慢被冰结,永久不再化。

    清菀缓步踱出洞外,已经有万年的光阴未走出洞外,白雪皑皑的群山光点斑驳,抬手略微遮住刺眼的光芒,抬眸间望见一素衣女子独立山头,身形高挑却略显单薄。

    清菀提步而去,只见一颗白色丹自女子手中慢慢被红色的火光化为灰烬,一阵风而过,飘离而去。

    清菀望着女子身前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色雪莲,手指轻抚着莲瓣,淡淡:“过不了多久这朵莲便要炼化成形,何必要去了它一颗心?”

    女子身形一震,转身怔然的望着清菀,许久,才低下头望着雪莲怅然道:“情这个字太苦,何必再让它去受此折磨。”

    清菀抬眼望着女子,女子正是阮碧芹,历经万年,身上的锋芒早已退去,此时身前的人不再是曾经那个冷傲无情的漪兰居姑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个眼含忧伤的女子。

    清菀望着远处,淡淡道:“命中注定它将历经情劫,何必要强求。”

    阮碧芹苦涩一笑便不再言语,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恨我吗?”

    清菀依旧望着远处,淡淡道:“曾经恨过。”话落,清菀收回目光正欲转身,阮碧芹在身后突然道:“冥炎刺你的那一剑,非他本意,是我设计对他使了迷魂铃。”

    清菀依旧缓步向前走,语气平淡:“是谁都好,已经无关紧要了”

    阮碧芹继续在身后道:“那你和他?”

    清菀脚下微微一顿,依旧淡淡的:“物是人非,我与他早已回不到曾经。”

    阮碧芹望着远去的身影,万年的光阴抹去了太多的人事情非,而那个女子再也不是傻傻痴心于冥炎的心烟儿,亦不再是心存忧伤怨恨的清菀,她放下了所有的爱恨情仇,得到重生,成为无可比拟的上古神祇后裔,是高贵的上仙,世间的救世主。

    太白山冰洞另一侧山洞

    两洞虽靠的极近,但洞中气温却迥然不同,此洞中无冰壁覆盖,亦无冰洞中寒冷,四周只有寥寥几块岩石,朴素而单调,正中的洞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女子侧身而眠,双眼微合,睡态安详宁静,画下摆着那把无形的承影剑,通过散发的淡淡金光能隐约间看到剑身。

    清菀走上前,望着壁上的画,望着画中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娘亲,眉宇间虽有几分相似,却比自己多了几分英气与洒脱。

    平厓轻抚着画中人儿,目光温柔,却又不舍,似乎与心爱的人离别一般,许久,平厓缓缓合上那幅画,递到清菀手中,清菀并没有说话。

    平厓定睛望着清菀手中的画,凄然一笑道:“执于一念,将困于一念,我将自己困在过去,困在这幅画中,万年了,始终不肯走出来,如今我累了,不想再逃避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清菀问道。

    平厓望向寒冽风中而立的女子,缓缓道:“一直的逃避,不仅害了自己,更是辜负了她,她为了寻我,变成了恶人,她为我建下与沧夷阁一模一样的漪兰居,漪兰,漪兰,涟漪兰心,我怎会不知,她已经守在这里万年了,明知相思味苦,何必再让她苦下去,该还她一个心愿了。”

    又转首望向清菀,问道:“那你想好了?”

    清菀将画卷收入袖中,平静道:“想好了,我会去对付邪魔。”

    平厓望着渐渐纳入袖中的画卷,静立良久,别开头,严肃道:“邪魔乃是上古妖王与魔王所生之子,天生便富有上古之力,毁天灭地的能力,如今又借助神兽白泽的仙力得以重生,恐怕世上已经无人能打败他,所以必须借助上古之力才可以,你虽为上古神祇之后,但却远远不够,所以。。。”

    “所以我必须与同为上古神祇后裔的冥炎联手。”清菀突然打断平厓的话道。

    平厓诧异的望向清菀:“你怎么知道炎儿是上古之人?”

    清菀目光如水,神色依旧淡然:“我记得邪魔同娘亲说过,上古神剑只有上古之人才能控制得了,而冥炎手中的正是上古的龙渊剑。”

    平厓冲清菀赞誉的一笑:“你猜的没错,不过他与你不同,他不是上古后裔而是转世。”

    见清菀未语,继续道:“过不了多久就是邪魔渡劫之日,到时邪魔的法力会大减,你与炎儿对付他会容易很多。”

    清菀不解的望着平厓:“渡劫?”

    平厓微微颔首:“上古之力与修道之人不同,乃是上天给予之力,所以每经过万年便要经历一次渡劫,在那期间法力会大减,不过那之后,便会得到一次重生,法力也会更进一层。”

    清菀低眸思楚,良久抬眸道:“若如此算来,邪魔的渡劫之日便是十五天之后。”

    “嗯”平厓点头应道,却又继续道:“亦正是炎儿渡劫之日。”

    清菀眉头微微一蹙,问道:“按万年来算的话,冥炎渡劫之日不应该是三年后吗?为何会提前?”

    平厓转头望了一眼清菀,目光深邃,看不懂神情,叹道:“也许是天意吧。”

    清菀低下头沉思许久,淡然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让他同我一起对付邪魔?你就不怕他会葬送邪魔之手吗?”

    平厓转回头望着远方,叹声道:“其实选择你们的并不是我,而是上古神器封天印。”

    清菀讶异的望着平厓:“封天印?不是消失于三界之外了吗?”

    平厓依旧望着远处,慢慢道:“其实封天印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封印起来了。”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支碧玉簪递到清菀身前。

    清菀接过那支月见遗留下来的玉簪,低眸不语。

    平厓继续道:“第一次仙魔大战后,分为两半的封天印被封印在一支玉簪和一把玉笛之中,玉簪正是你手中这只,而玉笛正是炎儿手中的那把。”

    清菀望着平厓恍然道:“在始安城庙会的那个老人?”

    平厓嘴角微微一扬:“正是我,本来打算把那玉笛交给你,可是你却将它交给了炎儿,也因此阴差阳错,他成了继你和你娘亲之后被神器选中的有缘人。”

    又继续严肃道:“如今想要真正打败邪魔,不仅要靠你和炎儿的能力,还要借助封天印之力,当年你娘亲未能将其解封,我想你和炎儿一定可以。”

    清菀轻抚着玉簪,不曾想到三界一直寻找的神器居然封在这把玉簪中,且自己一直带在身边,清菀轻轻一笑,这就是命运吧。

    清菀正欲开口时,平厓突然在身侧倒了下去,清菀忙上前扶住,呼道:“上仙。”

    平厓却是淡然一笑,有些无力道:“看来我时日不多了。”

    清菀伸手探向平厓的天灵,眉头一蹙:“你的仙力尽失,怎么会这样?”

    平厓拨开清菀的手,平静道:“当日你即将消散时,我勉强收回你的一丝命魂,利用自己万年的仙元和半颗心,并借助玉净瓶与太白山冰洞中的灵气才将你重新修回人形,恢复仙身,如今我已不再是上仙之身,恐怕过不了多久。。。。”

    清菀低下眸,看不到神情:“你何必要如此做。”

    平厓释然一笑:“我害死了你爹你娘,也因我之故使碧芹害苦了你,而炎儿也差点害你魂飞魄散,一切孽障皆是我种下的,我唯一能补偿的,便只有用我这条命换你的命。”

    清菀望着脸色苍白的平厓,黯然道:“事非你愿,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罢了,我亦从未怨恨过你,你何苦要这么做。”

    平厓仰面苦笑:“你和你娘为什么都那么傻,你们该恨我,若不是我逼死你爹,你娘怎会起了誓死的念头。”一道泪珠自平厓的眼角滑落,自古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爱与痛苦沉于心海千万年,直到有一天再揭开时,才发现它已经血流如注,伤痕累累。

    第八章 虚无

    清菀站在洞外,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当一切有了结果时,来与去,过与往,都化作了一缕轻烟,消失于清风之中,犹记着,当同阮碧芹说平厓在等她时,那清泪下绽放的笑容,宛如细雨中绽放的海棠花,美丽而动人,那是清菀第一次见阮碧芹笑,那么开心的笑,其实阮碧芹从未改变过,她一直等待着,努力的想要那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为此她隐藏了自己所有情感与笑容,直到万年,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那一日之后,清菀便再未见到过平厓与阮碧芹,也许平厓死了,阮碧芹亦随他而去;也许阮碧芹还活着;也许他们都活着,其实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清菀也不知道,正如月见一样,永远无法预测到,用尽自己的生命想要改变清菀的命运,可最终清菀还是要面对邪魔,面对三界纷争。

    清菀仰面望着天穹,雪花纷纷扬扬而落,想起了即( 凭栏问飞絮 http://www.xlawen.org/kan/1503/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