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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7 部分阅读

    什么叫火耗?收赋税的时候,收上来的是散碎银子,等上缴的时候就得重新熔铸。而熔铸过程中自然得有损耗,这火耗,便是为了弥补损耗而额外收的附加税。

    凡此种种,朝廷的税收再低,加在老百姓身上的担子也没轻过。

    “而且我还打算大规模的增加官员们的薪水您不觉着薪水实在太低了么?”史文博有些怜悯地看着史可法。!。

    504 铸币

    火耗,起源于明朝万历年间,原指碎银融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损。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赋税一律征取银子上缴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键就有了火耗。于是地方官府征税的时候,就多了这么一条火耗钱。

    而为了不至于自己往里头搭银子,地方官征收火耗的时候往往都多征收一部分。等到银子充入国库,就会略微剩下一些差额。有良心有〖道〗德的,会拿这银子造福一方:〖道〗德素质稍差的,干脆就收入了自己的囊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huā银,这十万雪huā银从哪儿来的?无他,火耗!

    不得不说,明代官员的薪金水平实在太低了。低到令人发指。朱元璋当初定鼎天下,掰着脚趾头给各级官员定下了薪水。其结果就是那薪水自己用还够,养活一家子就费劲,再加上人情往来,那就完全入不敷出。所以老朱杀了一批又一批,这天下间的贪官总是杀不尽灭不绝。这种情况到了万历年间好了点,因为有火耗了。各级地方官员可以合理合法地增加自己的收入。

    通常来讲,一般州县的火耗大约每两二三钱,甚至四五钱。偏远一点的地方,火耗竟然数倍于正赋。有明一代,整个大明的经济给人的感觉就是朝廷穷而民间富。实际上民间还真不富,老百姓都是勉强度日罢了。真正富的,还是那些个官绅。

    所以说大明朝是封建社会有些欠妥,应该说其是封建生产力下的儒官一体本位制。

    史文博坐在大明发改委里头三个多月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这些日子史文博跟一帮顾问没干别的,就是在详细、深入地了解大明朝的现状。而后才能因地制宜地制定出相应的改革措施。

    什么事儿都讲究个理论联系实际。你说你要催生资本主义〖革〗命,要解放劳动力那步骤呢?你一拍脑袋出台了个策略,结果闹得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到最后身为澳洲顾问你是拍拍屁股走了,那大明朝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正是因为明白权责之重,发改委的顾问们三个多月来才没有什么大动作。而到了今天,第一手的情报,上到朝廷的现状,下到乡梓民情,一一摆放在案头、心头,有的放矢之下,顾问们才开始缓慢地、谨慎地推行大明朝的变革。

    史文博说要提高官员们的薪水,如果对面的史可法是地方官员,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可史可法现在位高权重,俨然内阁次辅的角sè,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在中枢的角度去考虑。这又是增加官员编制,又是增加薪水的,两厢叠加之下貌似朝廷的开支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大大的增加了。

    那捐纳、改籍别看眼下收入颇丰,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捐纳也就罢了,那改籍待过上十年八年的,所有贱籍百姓都脱了籍,岂非一分银子也收不到了?单靠着捐纳每年收入个百八十万两的,够干嘛的?

    不等史可法驳斥呢,那边的史文博已经将主意和盘托出他将目光盯准了火耗!

    火耗不是正税,却高于正税,这现象简直就是前无古人一没办法,谁让火耗是大明朝自己独创出来的呢?身为一名清流,以及曾经的东林党,史可法忧国忧民,自然清楚各级地方官通过火耗是如何盘录地方百姓的。可即便知道了,没事儿喝高了也针砭时弊,但除此之外史可法别无他法。

    搞复古,缴纳实物?那太扯淡了,单单是过程中的损耗就让人接受不了。史可法也曾经思来想去,最后阁部大人认为只有将火耗定额化,才会减轻百姓肩头的负担。

    问题是这个定额该定多少?再者说了,火耗只是成例,不是正儿八经的制度。他这么一搞,岂不是把火耗合法化了?这里头的弯弯绕实在太多,以至于史可法根本就无计可施。

    倒是前一阵子,富商们蜂拥而至汇丰银行各处网点,大批的认购粮票给了史可法一些启发。纸币好啊,没火耗!史可法一眼便瞧出了粮票的好处。便于流通都是次要的,没有火耗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儿史可法还真上了心,先是派了自己的女儿以诗社的名义邀请申晨那丫头过来交流,期间隐晦地询问了一下发行粮票的细则。申晨那丫头起初也没当回事,只当小姑娘好奇心强,挑着重要的简略说了一下:再之后可不得了,马皇后又专门请申丫头过去问询。

    谁是马皇后?便是当日自称马三立的那位马三娘,当朝并辅马士英的孙女。一帮子女眷在一起,史可法跟马士英不好抛头lù面,这也是他们最为诟病的一点。’这些澳洲人可真邪了门了,居然声称男女平等,还说什么女人能顶半边天。好家伙,那些个澳洲婆子抛头lù面都是小事,最要命的是穿着过手清凉。

    有那么一阵子,几个穿越众姑娘上街,身边除了跟着保镖,远远的还跟着一帮锦衣卫的番子,生怕因为这些姑娘家因为穿着过于清凉而引起不必要的社会冲突,从而影响明澳邦交。

    总之就是,马皇后手里头有张纸条,寒暄之后,照本宣科提出问题。而史可法跟马士英两位大学士就躲在屏风之后,时不时地递给小

    太监一张蝇头小楷,上头写着各种疑问。

    申晨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哪儿还不明白对方的心思。不过这丫头倒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回答的愈发精细起来。各种新鲜词汇层出不穷,说到兴起甚至提笔自己画出各类的图表。这可苦了执笔的俩小太监了,不过俩时辰的光景,写秃了笔不说,膀子是再也提不起来了。

    可就算如此,史可法与马士英俩大学士反倒愈发的云山雾罩起来。

    等回过头来总算记起来,既然自己不懂,那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参谋一下?转过天来就找了户部尚书,还找了南京最大的一家票号的掌柜。一官一民观摩着一尺多高的文书,绞尽脑汁地思索着那些新鲜词汇的意思,那户部尚书倒是无可无不可,可那掌柜的说了实话。

    “两位大学士,您二位觉着朝廷要发行纸钞那老百姓还会相信么?”一句话把马士英跟史可法问住了,而后丧气连连。从此再也不提银行,再也不提纸币。话说大明朝从洪武八年就有纸币,可到了今天,那大明宝钞朝廷自己都不承认,就更别说在民间了,简直比废纸都不如。按照申晨的说法,粮票本身就是信用货币,一切都建立在信用基础之上。可好死不死的,大明宝钞早就将大明朝的信誉败的一干二净。真要是发行纸币,那绝对会遭到可耻的失败。

    现在,史文博已经说完了火耗的各种危害,然后终于拿出了废除火耗的必杀利器。

    他从旁边的钱袋里哗啦啦倒出来一堆银币,里面大小都有,而后一股脑的塞到史可法的手里。

    “阁部请看。”

    不就是银币嘛,有什么可看的?恩?好像有些不对。

    这huā纹,这sè泽,貌似既不是澳洲人民币也不是西班牙银币。正后面,陡然是一面日月旗,周遭缀着繁复的huā纹:正前面,上下左右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弘光通宝”正〖中〗央写着“壹两,。

    “这是……”

    史文博笑着,又从钱袋子里抽出来一枚银币,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捏着,放到嘴边猛地吹上一口气,而后迅速放在史可法耳际。史可法清晰地听到了一阵金属的嗡鸣声。

    “这是我们专门为大明设计的银币,这一两的重量就是一两,huā纹什么的随时可以改。阁部听到嗡嗡声没?采用澳洲技术铸造出来的银币,都有这种嗡嗡声,嘿嘿,这个可以用来防伪。”

    史可法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银币,刨除那几枚最重的,其余的还有五钱、两钱、一钱。除了个头与sè泽不一样,huā纹基本都差不多。他单独拿出一枚一两的,但见泛着暗银sè,问道:“不知成sè几何?”“百分之七十二。”

    闻言史可法迅速皱眉:“这成sè有点偏低啊。”

    史文博笑了:“比例刚刚好,足够让造假者无利可图了我们用的可是蒸汽压制法,人工费极低。”这年头造假,只能用人工。一两银子要铸造成银币,火耗、人工,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可不低。按照这个比例,规模小的不赚钱,将将保本。而规模大的闹那么大动静,朝廷早就过去拿人了。

    而眼前的银币采用机器压制。从周比利那儿定做的蒸汽机等一套设备,只要开足了机器,分分钟就能压制出几百枚银币。其成本,甚至都不到银币价值的百分之三。算上机器损耗、人工开销,每造一枚银币,收益居然达到了两成。简直就是暴利啊!

    史可法捏着银币翻来转去的沉吟不语,好半晌,猛然醒悟过来,怔怔地看向史文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随即大笑起来,推开车门,拉着夹文博就走。!。

    505 公派留学生

    史可法是个明白人。事实上千军万马讨独木桥闯过了*个这关,

    又在若干届进士的竞争下脱颖而出,他史可法就不可能是个白痴。所以他只是将史文博点出的几条建议串联起来,便不难看出这一整套改革方案的脉络。'。'

    首先说那个所谓的公务员制度。明面上看是大量增加了官员的数量,可实质上则不然。按照史文博的策略,改革之后,官吏一体。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官吏之别。以后再开科选士,甭管你是状元还是搭了末班车,一视同仁,都得从最基层的吏员干起。且有没有状元、进士这一说法都有待商榷。

    各级行政部门按需列出职位清单,而后进行全国xing的考试。考试合格了再进行面试,之后再进行择优录取。再到地方的行政部门,也是如此。这在很大程度上摒弃了科举的弊端。每科选士就那么多,选取的家伙大多做的一手锦绣文章,xiong有沟鸿万千,可不论是从政经验还是实际动手能力,乃至为人处世,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真要是实行了这一制度,每次类似科举考试的公务员考试,都是按照需要来的。空缺出岗位,才招募公务员。如此一来,就等于消灭了冗官的问题。

    再一个,皇权到县不下乡,这一点早就有人看出其弊端了。乡梓之间,或者是一族之长,或者是乡绅富户,都是这些人在做主。县衙把命令传达下来,这些人再转述乡梓,继而带头执行。这要是赶上有善名的也就罢了,若是赶上董其昌那般横行霸道的,简直就是民不聊生。

    老百姓过不下去,自然得起来造反。

    想那闯贼之祸,七分天灾,三分人祸。若那些乡绅、富户不盘囊得狠了,如何让闯贼屡剿不灭,死灰复燃,继而席卷了整个长江以北?

    如今按照史文博的建议,干脆将朝廷的权力机构延伸到了乡野。如此一来,不用借助乡绅、富户之手,直接面对百姓。这其中少了盘录,少了误会,还增加了官员编制,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而为了担负多出来的这些官员的开支,史文博又推出了货币改革。

    改银两交易为银币交易。银币的规格定了下来,为了照顾明朝百姓的习惯,干脆铸造成一两一个。吹之有声,可以此辨别真假。周遭厚重处有huā纹,防的就是宵小刮银谋利。

    再定以严酷之法,这火耗的恶习从此而绝。史文博估算了下,大明朝民间藏银六万吨六万吨是什么概念史可法不知道,可史文博说这六万吨若是全部熔铸成银币,大明朝最少能收益三亿两。

    三亿两啊!

    史可法琢磨着,若是此法坚定不移地推行,百年间耗光民间存银,那每年起码还有三百万两的收益。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有了这三百万两,足够扩编所增加的傣禄支出了。不但如此,还有不少的结余。

    此法可行,绝对可行!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扩大了官员编制,士子们满意。这就意味着这项变革起码在舆论上会得到支持。

    用银币彻底消灭了火耗,从此老百姓身上只有正税,这就减轻了负担。

    里外里,士子们满意,老百姓也满意,貌似也就那些贪官污吏,指望着当官发财的败类不满意了。而提高了官员的傣禄,这就会堵住一大部分官员的嘴灰sè收入就是灰sè收入,上不了台面。大家伙都是读圣贤书出来的,谁不想合理合法的拿着高收入?

    至于贪官污吏,兼职刑部尚书的史可法眉『毛』一立!大明朝坏事就坏事在这帮家伙身上了,要是安安分分的接受也就罢了。不接受,那就等着他史可法将其提审过堂吧。左右南京城里头一大鼻有官身没职务的家伙正热切地等着呢。

    被美妙前景晃huā了眼的史可法,也顾不上过中秋节了。召集了户部、吏部一帮子官员,跟史文博等澳洲顾问头天晚上简单地商谈了一下,翌日又深入地就其可行xing进行了研究,而后各自摊派了任务,开始详细地制订整个变革计划。

    这么大的手笔,涉及到财政体系以及行政体系,变革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事有轻重缓急,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增加收入。理所应当的,铸币的事儿就得优先优先再优先。

    中秋节中午,史可法便急匆匆地去了趟洪武门,找到眼瞅着跟士子们耗不下去的马士英商量了一番。老马也五十多岁的人了,精神头与体力外加抵抗力都比不得一干年轻士子。

    就算那些士子,跪了一晚上,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有的甚至已经着了凉。也亏着老马还有把椅子坐,晚上还有小太监给增了衣衫、被子,外带着皇后心疼自个爷爷,嘱咐御膳房熬了热汤。饶是如此,老马虽然没感冒,这会儿的精神头已经委顿至极。

    手里头拿着粗略的计划书,听着史可法事无巨怕的讲述,一个庞大的计划慢慢在马士英脑子里形成。思虑了好半天,似乎没找到什么漏洞,貌似这事儿可行?要不就试试?

    马士英拍了板,同样一晚上没休息好的史可法顾不得疲乏,转过头来甚至都没通过廷议,直接就找了工部,让其派人手,置场地,准备造币事宜。

    且不说史可法如何安排置办造率厂,单单说说洪武门外。

    “啊嚏~”『揉』了『揉』鼻子,看了看西陲的日头。老马心里头暗自咒骂了一嘴,入他娘的,这世道忠臣可真不是人当的。

    站起身来,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打量着一千多号士子们恩,马士英心理平衡了。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便是坐在椅子上都累到不行,更何况是跪着?

    看看长街之上,那些士子们东倒西歪,有的干脆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不停地『揉』着没了知觉的膝盖:有的躺在那儿睡着了:有的已经不是跪了,而是干脆趴在了那里。也就是前面的几个,以陈贞慧为首的几个复社中人,这会儿还勉强保持着跪姿。

    至于喊口号之类的,马士英琢磨了一下。起初倒是ting频繁的,可自打中午开始,貌似到现在为止中间也就喊了两嗓子?

    想到这儿,马士英不自觉地坏笑起来。闹中琢磨着对策,缓缓踱着步子到了陈贞慧身前。

    “陈生员,不累得慌么?”

    陈贞慧一耿耿脖子,身板ting直了一下,随即又萎顿下来。

    马士英故作哀叹:“这又是何苦来哉?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虑,尔等不悉朝政,随意指摘。个中存在误解,偏离真意也是有的。”

    “首辅不必多言。吾等业已立下宏愿,一日不废除捐纳,一日不起身。”陈贞慧的嗓子已经成了公鸭嗓,可怜他昨天这时候还是充满磁xing的男中音来着。

    踱了几步,马士英停住身子:“陈生员,可愿与本官打个赌?”

    陈贞慧瞪了瞪眼睛,没应承。

    那边厢马士英继续说着:“老夫苦思一夜,捐纳之弊已经思量清楚。”

    对面的陈贞慧立刻竖起了耳朵,甚至脸上呈现出了希翼的神情。

    “然”一个转折将陈贞慧的希望沉底破灭:“奈何国库空虚。且朝廷断然没有朝令夕改,寒天下人心之举。”看着陈贞慧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老马又说:“所以捐纳之策短期内还要实行。但要严加制衡。本官以为,当强以监察,时刻监察捐纳之官品行。若有不妥,则或革职或查办。”

    这不是治标不治本么?根儿还在捐纳制度上!陈贞慧翻了翻白眼。

    “仅如此尚且不够。”马士英顿了顿:“本官明日还要上书,恳请陛下重开科举。不但要开,还要广泛增加选士之数。选贤良之士子,充纳朝廷,以补捐纳之弊。”

    听了这话,周遭的士子、监生果然动容。或者狐疑或者雀跃,少数的径直问将出来,马士英所言是不是虚言。待老马保证绝非虚言之后,雀跃的浪『潮』从前往后涌动起来,一时间大街上嗡嗡声一片。

    那陈贞慧却皱了皱眉头,不屑道:“冗官冗员之患尚在,广为选士,又该如何安置?此非良策!”

    马士英自信地笑笑:“本官便是与陈生员打这个赌,若本官有法广为取士,又祜除冗官之患,陈生员便替本官说服大家伙,就此退去如何?”

    陈贞慧沉思不语。

    马士英等了片刻,继续说:“今日便散去,且待几日。若本官之法不可行,本官定然上书陛下,废除捐纳。如若不然,本官甘愿去官罢职。”

    当着一千多人发下如此狠辣的誓言,陈贞慧不能不动容了。他ting直了身体问:“首辅大人此言当真?”

    “绝非戏言。”

    “好!”陈贞慧艰难地站起身,缓了好半晌,冲着马士英长揖到地,而后对着身旁几人使了个颜sè,只是片刻的功夫,一千多士子纷纷起身。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回就走。

    “有首辅大人此言,生员便与首辅大人打这个赌了!若生员输了,情愿终生不入科举。”

    马士英摆摆手,故作大度道:“陈生贤才,有忧国忧民之心,若经历练,堪为朝廷栋粱。怎可轻言不入士?本官不赌别的,只愿此事就此平息。”

    “首辅大人雅量!”陈贞慧再次作揖行礼,而后领着一帮士子就走了。

    待其走远,马士英活动着酸涩的筋骨,长出了口气。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长随道:“这帮狂生,可害苦了本官命锦衣卫详查个中刺头,待来日,本官送尔等去那澳洲留学三年!”!。

    506 火耗归公

    中秋节的第二天,照例是廷议。说来也奇怪,大胖子造粪机器朱由菘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怎么了,突然就上朝了,这让群臣很是惊奇。

    就连马士英这位自认十分熟悉朱由菘秉xìng的马屁高手,都是异常的诧异。本来嘛,这位主儿自打宫里头被偷偷塞了几个扬州瘦马,又多了一个娈童、幼女组成的昆曲班子,加上老马紧咬牙关拨出八十万两银子修葺了紫禁城,之后便学了阿斗与那位跟着久远的祖宗嘉靖。

    从此乐不思蜀,君王不早朝。

    朱由菘很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当明君的材料,索xìng放手让底下臣子施为。臣子们守成还是收复失地,他根本就不管,这辈子酒池肉林的醉生梦死,也就了此一生了。至于扬州战役之后那一番豪言壮语以及雄牟壮志,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被朱由菘忘到了爪哇国。四个月了,这对于朱由菘来说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足以忘记自己所说的一切。

    朱由菘来了,臣子们叩拜之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大家伙早就mō清了朱由菘的脾xìng,况且现在马士英权倾朝野,手握重兵,造粪机器就是个摆设,这一点大家心里头都有数。所以平日怎么样,今日还怎么样。更有甚者,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奏议延后白痴都能想到,朱由菘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天知道这厮此番是缺了银子还是想要搜罗女人。

    所以起身之后,待太监唱了个肥诺“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之后,一时间竟无人上前说话。

    沉默了片刻,马士英与对面的史可法对视一眼,后者缓缓点头,马士英随即朝着站班中一个猥琐的家伙点了点头。

    “臣杨启英有事上奏!、,施礼之后,那猥琐的家伙背书一般说道:“自南迁以来,陛下与列位臣工殚精竭虑,边关将士用命,虽历万险,而得保江山社稷,殊为不易。”

    开场白大多如此,满是阿谀奉承之言。随即话锋一转,这家伙开始针砭时弊了:“然清虏虽暂无南下之举,我朝之内却内患不休。编练武毅军,复土卫戍,乃重中之重,当务之急。然其糜费钱粮,竟至挖空国库也不得填平。长此以往,如何为继?臣请列位臣工广开言路,再议开源节流之议。愿得良策,解朝廷之忧。”说完话,杨启英作了个罗圈揖,缓缓退了回去。

    很明显,这家伙就是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果然,没等杨启英退回站班呢,工部尚书就站了出来。先是列出了一堆需要修葺的水利工程,紧跟着列出了一批需要营造的器物。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恳请拨款。要是不给他拨款,营造之类的别想,保不齐下一个雨季到来,那些河堤就会决口以至于发生水灾。

    工部尚书回去了,吏部尚书又出来了。这家伙义愤填膺地代表了欠薪足足一年的大明官员,理直气壮地向朝廷讨要薪水。可怜巴巴地说下头的官员有的已经“以粥度日”就差“卖儿畿女,了。

    吏部尚书的话没等说完,户部尚书就跳着脚出来骂街。作为大明朝的财政管家,户部尚书对于大明朝糟糕的财政现状最有发言权。想要傣禄?好啊,我把国库的钥匙给你,你瞧什么好就拿什么。拿不到别怪我,多拿了我绝不讨要。要不然咱俩换换职位怎么样,左右品秩都差不多。

    朝廷大佬们开了头,下头的小弟岂能落后?这个跳出来指责工部的人虚报谋利,那个口绽莲huā说户部的人中饱sī囊。

    霎时间朝堂之上吵成了一锅粥。瞧那意思,一时半会是别想消停了。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菘有些愣神。话说他今儿心血来潮来上朝,可绝不是听这帮臣子们倒苦水外加吵群架的。昨日朱由菘用餐,发现满桌子的菜sè不见几个荤腥,当即不悦。叫来御膳房的家伙好一通臭骂。

    御膳房的太监哭丧着脸说这不怪他,实在是拨给御膳房就这么些个银钱,他们可从没有克扣一分。更有甚者,还欠下了不少。

    然后朱由菘找了一圈儿,掌管内库的太监悲壮地告诉他,只剩下不到两万两了。这眼下才九月,能不能熬过年关还两说。所以,今儿朱由菘上殿是琢磨着给自己的内库增加点收入来着。话说马士英搞的那个捐纳,据说收入颇丰,怎么着也能搜刮点吧?

    没成想,局面居然变成了这个样。朱由菘大为扫兴,琢磨着这要是不走,待会儿指不定又有不开眼的跳出来嚷嚷着削减皇室开支。所以强忍着坐了片刻。便推说头疾犯了,而后匆匆而去。

    待朱由菘走了,朝堂里的吵嚷声顿时小了下来。前一刻彼此还吵吵得面红耳赤的对手,纷纷长出一口气,而是望着对方点点头,彼此会心一笑。

    不但是他们,就连马士英跟史可法这般的大佬都是如此。理由?

    大明朝的臣子们,其光荣传统乃至于宿命便是跟皇帝老子作对。起初马士英拥立朱由菘的时候,根基不稳,朝野上下都是反对声,所以不得不继续高举着朱由菘这块臭肉。

    如今局势不同了,作为当朝首辅,彻底掌控了局势,加上心态的转变,马士英很自然地就转变了立场。而后走上了如同所有大明首辅必然的道路跟皇帝作对。

    瞧着瘟神走了,马士英长出口气,感叹时过境迁之余,捻须笑着说:“列位臣工,我等且放下争执,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且谈开源节流之议。”

    他的老对头王锋抖了抖胡子,显然不同意马士英说这事儿,气哼哼地道:“马阁老不忙,前日数千士子齐聚洪武门叩阙,声讨捐纳之弊。

    本官以为,此事才是当务之急……”

    不想马士英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如同看死狗一般。而后理也不理地转过头。没等王锋老头发飙呢,马士英的小弟,御史杨启英就跳了出来。

    “马阁老,本官以为开源节流,开源一时间苦无善法,而今当以节流为要务。据本官所知,我大明自洪武以将,轻徭薄赋,旨在养民。

    然自一条鞭法推行,朝廷税赋,只收折sè银。各地官府,为补个中火耗,广为收取火耗银。其数额,数倍于正税也不可知。此乃扰民弊政也。朝廷当下严旨,杜绝收取火耗。”

    杨启英的话,如同平静的湖水里头扔进了一块巨石,顿时引起了轩然**ō。站在朝堂上的,很多都是在外头历练过的。包括首辅马士英自己,都在地方上任过职。所以火耗是什么东西大家伙都心里有数。说白了就是钻朝廷空子的灰sè收入,已成定例。

    而今杨启英红口白牙的,上嘴chún一碰下嘴chún,就把火耗给取消了这不是绝人财路么?官场上最恨三条,一个是不共戴天之仇,一个阻人前程,再有一个便是挡人财路。也不知这杨启英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给全天下的地方官过不去。

    所以理所应当的,杨启英被群起攻之。有为地方官辩驳的,有直接攻汗杨启英居心叵测的。当然,总有几个不明就里的愣头青御史,本着刷名望的心思,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杨启英的一边,跟那帮人对喷起来。

    马士英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吵吵的差不多了,这才咳嗽一声,中气十足地叫道:“肃静!朝堂之上吵吵嚷嚷,体统何在?”

    待安静下来,老马沉吟了一下道:“火耗之害,数倍于正赋,按理当除。”

    下头的人,包括王锋这老头在内都急了。没了火耗,他们这些京官哪来的冰、炭而敬?

    “然则,列位臣工所虑也甚是。”

    老马这么一个转折,那些急吼吼要跳出来辩驳的人又退了回去,搞不清楚老马这是要玩儿什么。

    但见马士英捻须踱步半晌,骤然停步,说道:“本官有一策,列位臣工姑且听之。本官以为,时过境迁,物价飞涨。而同僚仍领洪武定例之傣禄,实为不妥。须知洪武初年,米不过六钱一石,而今米价如何?一两六钱。是以,当重新核定物价,再定新傣标准。”

    恩?这什么意思?刚才还说开源节流呢,这会儿怎么说起提高傣禄来了?里外里,这不但没有开源节流,反倒越huā越多。

    就在大部分人都诧异的光景,马士英又说:“然则增益之傣禄从何而来?本官以为,当拟定各地火耗之标准,统一收取,由朝廷支配。”

    鼻的一乒,朝堂上就炸开了。

    这还没完,马士英继续轰炸着众人的神经:“近日得发改委顾问之助,按各地均取火耗二钱计,七品县令,不发折sè抵充之物,年傣禄当为一千四百四十两……”

    某个袍子上尚且打着补丁的御史抽抽嘴角,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同僚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太医的,没等太医来呢,那御史噌的一下便跳将起来:“马同老此议甚妙!当即刻执行!”!。

    507 漫长的十月

    对于大明朝的政坛来说,1645年十月注定是漫长的一个月。中秋节后的第二天,一条有如重磅炸弹的消息承载在邸报上,从南京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流传。

    内阁首辅马士英,廷议之时提出火耗定额,火耗归公,继而又提出了大幅度提高各级官员的薪水。得到邸报的各级地方官员,看罢了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要绝他们的财路啊!也亏着廷议的时候纷争颇多,王铎那老头死乞白赖地要求堪行天下,广为议之。否则真要是通过了,那一下子就将这些地方官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于是乎这些地方官纷纷上书,表示反对。当然,有反对的自然就有赞成的。在地方上任职,也得看是干什么的。有的衙门有油水,有的自然就只有清水。谁不乐意正大光明的增加自己的收入?

    这边厢地方官们忙着写奏折,还没等措辞完善呢,又一个晴天霹雳炸了下来。

    时隔两天,当朝首辅马士英有感捐纳之弊,提议加强对各级官吏的监督与管理。其具体措施当中,抽都察院御史广布各地巡查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还有一条:凡乡梓、坊间随机择若干生员,考民之疾苦,待该官满任,为其考评。会同上官考评,一并考量。若汇总为下,则罚俸降级,并吏部记过。连续两次考评为下,则去官罢职。

    狠辣,狠辣啊!好家伙,以后这地方官不好当了。不但要媚上,还得抚下。既不能盘剥乡梓,还得把上头喂饱了。这这这……情何以堪啊!那些将奏折送出去的地方官,义愤填膺之下奋笔疾书,又开始写奏折;那些还在措辞的,两件事并做一件事,一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地方官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又过了两天,新的邸报又来了。马士英这次没吓大家伙,只是说既然朝廷安定下来,也该恢复科举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当选贤才入朝为官。这是好事儿啊。

    然后地方官们充分地认识到了马士英将好事儿变成坏事儿的能力。没过两天,飞马而来的邸报上带来了马士英的神论!

    首辅大人在廷议之时,感慨了一番科举之弊。八股文是什么玩意大家伙都知道,除非充任教谕,否则但凡是考过科举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八股文。可这玩意已成定例,哪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

    天下间的士子,这么些年一直在苦练八股文。你说八股文有弊端,说改就改了,那让这些苦练八股文的士子怎么办?

    没成想,首辅大人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大明朝的各级行政机构的弊端。按照首辅大人的说法,大明朝不应该存在冗官的问题,反倒是当官儿的太少了。在这一神论提出之后,首辅大人义正言辞地提出要扩编,连带着要改革科举。争取下一科不是选三百人,而是选三千人……乃至三万人。

    为此,首辅大人提出改科举为公务员考试。同时,提出改组各级行政机构。按照首辅大人的意思,改组之后县令便不是一地的父母官了。身边多了几个从七品的副县令不说,下头还有什么财政、税务等『乱』七八糟的八品官儿。这也就罢了,更有甚者,首辅大人还要改组官吏,恢复唐朝旧制,官吏一体。这就意味着吏员从此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转为官员。

    分权,掣肘……种种的不妙前景让所有的地方官头皮发炸。

    疯了!马士英一定是疯了!

    但不得不说,马士英的疯狂建议很受士子们乃至小吏们的追捧。好事儿啊!科举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科就那么点人,大家伙挤破了头也未见其能挤得进去。首辅大人高瞻远瞩,扩大编制。以后每科选士大为增加,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大好的机会。

    当然,那些才情高的肯定不满意。一个是没了状元、进士之分,这等于降低了含金量;再一个,从今以后无分官吏,你就是考过了科举,甭管名次如何,也得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从吏员做起。这,这这这,这叫人情何以堪?

    各地的才子们纷纷上书驳斥,然后很快便被那些才情不高的同窗所淹没。好家伙,你才情高,所以不想改制,可老子考了二十年还是个生员,你让老子怎么办?阻人前程,不共戴天!

    根据不完全统计,十月间大明朝江南地区治安状况陡然下降,各地纷纷爆发大规模聚众斗殴事件。并且知识分子参与的斗殴事件的数量,破天荒地头一次超过了非知识分子……

    连番压制地方的政策接连下发,毫无例外地引得地方的猛烈反弹。奏疏如同雪片一般飞向南京,内阁的小吏刚开始还抱着奏疏,到了后来干脆就扛着麻袋飞奔。

    州府主官的反弹也就罢了,到了后来,各地的封疆大吏也纷纷上书,质疑朝廷举措的正确xing。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两广总督孙传庭,老头便上书表示有限度的支持。

    孙督支持改科举,支持改官府构成。严重支持火耗归公!轻微支持改善薪酬——老头认为上涨的幅度太大了。砍掉三分之二还差不多。另外对新的监督体制表示观望。

    吵,整天的吵!在朝堂上吵,在地方上吵,地方跟朝廷吵,才子跟?( 迷航一六四二 http://www.xlawen.org/kan/16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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