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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作者:追忆惘然

    正文 第一章 噩梦开始

    一切要从三天前发生的一件事说起。

    三天前是六月十三号,我在广州的白马服装城陪同朋友进货。

    白马服装城是一个概括的称呼,这一片区大约有几十个服装批发市场,有专业的内衣袜子批发城,有专业的毛纺织物品批发城,当然,还有很多国际品牌的A货的批发城。这一代,是南中国的服装批发中心。

    若是立于天桥之上,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蚂蚁堆般的人群,很多人抗着大包小包,手上还推着小货车。这些人,大半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

    他们的货物有几百元一件的LV箱包,也有一百多元一双的古奇鞋子,更多的,当然是十五元一件的华伦天奴T恤、二十块一件的鳄鱼衬衫。

    白马服装城是最老的一间服装城,所以名气也最大,人气也最旺。这里的铺子也是惊人的贵,一个三、四平方的小摊位,月租金就接近两万。

    我的朋友,他叫李明灿,是个农民。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2002年一起毕业于复旦大学古汉语专业。

    我毕业以后就被分配进广州市政府的一个边缘衙门,主要工作业务是管理机房,因为我是这个单位唯一的年轻大学生,所以才获得了这个差使。每天,我最繁重工作就是给电脑杀杀毒,偶尔也重装系统,其他时间都在外面闲逛,有时候去公园看马戏,有时候到名车专卖店里看跑车。在这里,我每月大约有三千多块的工资,过得十分艰难。还好我意外地获得了采购计算机设备的权限,经常可以找些外快贴补家用,否则,我可能也象前辈大学生一样,早就离开了这个单位。

    李明灿大学毕业以后没有找工作,直接就回山沟里闷着了。他的上海居民身份,变成了一个小山村的村民。

    他有些呆气的,回家以后就学着古人的样儿做了个高帽子,戴在头上,然后穿上宽松的衣服,将自家的黄牛架在车上,赶着车在山沟里四处游荡。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常常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迎风颂唱,村里的黄发垂髫,时常搭上他的便车,彼此唱和,老老小小之间极为相得,趣味横生。

    村子里物产比较丰富,这样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后来,省里一个高官退休了,想造福桑梓,就回到家乡修路,高官的家乡,正好是李明灿所在的小村子。

    退休的高官被树立为典型,很多报纸都在宣传他的光荣事迹。原本处于无为而治的小村子受到了政府的关怀。

    一年以后,由于某些原因,李明灿家交的税开始多了,山村几百户庄户人家,每家都多了一些白条出来。他的黄牛车再也坐不下去了。李明灿的父母就将一辈子的积蓄凑了起来,大约是五千元,要求李明灿离开家乡,去城里干一番事业以便回馈家族。

    这就是他来找我的原因。

    三天前是六月十三号。下午四点,我和李明灿走在白马服装城的二楼。

    我和他,傻傻地在服装城里逛着,看了几百个商铺子,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李明灿突然跟我说:“你看,来这里的人都推着小推车,就算没有小推车,人家背上也背着个大袋子。我们两个空着手在这里走,好象有点不对。”

    我想了想,说:“是的,那我们也去买个小推车。推着小车在这里走就不尴尬了。”

    花了四十元买好小车以后,我们又看了很久,我发现一家比较适合李明灿做的商铺。于是就停了下来,对李明灿说:“这家不错。你看里面的货品都是一个品牌,门口又写着征召经销商。他们应该有一定的扶持政策,不如进去和他们谈谈。”

    李明灿踌躇着说:“这家店卖的都是肚兜……。。”我更正他说:“不是肚兜,是背心,只不过设计的比较大胆。”

    李明灿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卖这些货?还是进点衬衫吧。”

    我劝他说:“整个夏天,女孩子要买上几十条背心的,男人的话,能买十件衬衫就不错了。一件背心十几元进价,可以卖三十元;一件鳄鱼衬衫进货都要二十元,卖出去还是二十多元,你本钱又不多,要精打细算才好。”

    李明灿扶了扶他的黑边眼镜,正准备开口,我的手机响了。

    号码是杭州的,也是我的大学同学,名字叫陆晨曦。

    我的名字是江鱼乐,陆晨曦在电话里说:“鱼儿,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我很喜欢陆晨曦,读大学的时候,她有一个学期一直教我跳国标舞,还经常请我吃饭—大学里的男生,多多少少都有断粮的经历。在全班同学中,我和她的感情最好。毕业前我还向她许诺,以后她结婚的话,我会送她一部汽车。只不过这个承诺现在看起来不太现实。

    我问陆晨曦:“大妹子,听起来你有些紧张?”

    陆晨曦吞吞吐吐地说:“昨天,欣然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去喝酒了。”

    欣然是我的女朋友,和陆晨曦一样,也是杭州人,她们在同一家公司。

    听了陆晨曦的话,我怔了一怔,说:“这事我知道,她跟我打过电话的。我还叫她早点回家呢。”

    陆晨曦含糊不清地说:“她们喝了一晚上,欣然的小姐妹劝她和你分手。”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

    陆晨曦声音清晰了很多:“她们说你长得丑,又没钱,还不愿意回杭州生活。跟着你没前途。”

    我急着说:“这些问题一直都存在啊,从大学算起的话,欣然和我好了三年了,从一开始她就接受我的一切的。她们说这些话对她有什么影响?”

    陆晨曦叹了口气:“欣然说她想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想跟你分手,现在终于下决心了。”

    我愣了:“是真的吗?晨曦,这种事情你不能骗我。”

    陆晨曦笑了笑:“我真是做小人了,鱼儿,你忙吧,不说了。”

    她挂断了电话。

    我举着电话发了半天呆,直到李明灿推了推我,我才清醒过来。

    李明灿看着我没有说话,一手扶了扶眼镜,一手递了只饮料过来。

    我说:“明灿,你先自己看看,我出去打个电话,这里人太多,太拥挤了。”

    李明灿说:“哦,我没事的,你去忙吧。”

    我跑到洗手间,找了个包间开始拨打欣然的电话,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大概拨到第五十多次的时候,终于有人接通了电话。

    “喂,有什么事?”我从声音听出来是欣然的父亲。

    我用尊敬的语气说:“叔叔您好,请问欣然在吗?”

    “她出去了,现在用我的手机。”

    “那么,您的手机号是多少,方便告诉我吗?我有急事找她。”

    “不用问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我转告她。”

    我感到有些不妙,只好礼貌的跟欣然的父亲结束这次电话。

    我呆呆的在马桶上坐着,不断问自己该怎么办。

    我爱欣然,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对未来的设计,基本上以她为中心。

    我从未想过会失去她,事实上,我早已把她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我一直认为,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根本无法分割。

    我还认为,我和她的话,不止是恋人关系,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亲情。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姐姐,我的妹妹,甚至是我的母亲。

    她若是离我而去,我就感觉世界开始坍塌。

    我想象了一下若是和她分手的情形,我发现我难过得想自杀。

    到了最后,我下了决心,现在就要过去看她,问她是怎么回事。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我立刻打电话订了机票,航班是晚上七点的。

    刚订完票,手机响了,是单位的赵科长打来的。

    “小江,你马上回单位。处长要去北京出差,需要一个电脑技术员随身跟着,等一下就出发。”

    我回答说:“赵科长,我有事不能去。还有,我要请几天假。”

    赵科长没料到一向老实的我竟然说出了这种话,顿时大发雷霆:“你吃错药了?赶快给我滚回来。迟到一分钟按照旷工处理!”

    我不再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跟李明灿说我有急事,让他自己先挑着。

    送机票的人很快到了白马服装城,拿到票以后我就直接打了部车去机场。

    三天前是六月十三号,我的厄运开始了。

    到机场办理登机牌,发现机票是第二天的!

    要求改签失败,只好离开机场搭巴士回家。等车开动以后发现搭错了车。

    我只好在中途的东方宾馆下车,结果天降暴雨,将我淋成落汤鸡。

    路边等候出租车的人有几百,让人一看就万念俱灰。

    我浑身是水冲进宾馆旁边的麦当劳,点了个巨无霸套餐,刚啃了两口,电话响了,是欣然的短信。我大喜,打开一看: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找我,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对你没感觉了。就这样。

    面包卡在喉咙里,我翻倒在地,无法呼吸。

    幸亏有人过来帮忙,总算将我救了过来。

    雨小了些的时候,我终于拦到了车。只是,当出租车开到广园西路的时候,在高架桥上撞车了,车子翻了个个儿,我被甩进泥泞里,半晌动弹不得。

    当我鼓起最后的勇气,踉踉跄跄回到家中以后,发现烟没有了,徐福记的润喉糖也吃完了。

    我是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我居然坚强的存在着哦。

    我坐在沙发上,笑了。

    六月十三号那天的事并未结束,因为我的EMAIL里多了一封正式通牒。

    欣然用正式的方式告诉我:由于她父母的反对,她自己也要考虑现实的生活,而且不喜欢我懦弱懒散、不求上进的性格,她已经无法容忍我在她身边出现。

    最后一句是,你不要打我电话,我不会接的。

    我取出钱包中的机票,将它仔细叠好放进信封,叫来EMS,给欣然发了过去。

    这些事,发生在六月十三号,三天前。

    正文 第二章 惨淡继续

    第二章   惨淡继续

    朋友,日子一天一天在飞逝而过,如朱自清先生的名篇《匆匆》所言,当你拘起一捧水,就在水珠自你指缝之间滑落的时候,时间悄悄的溜走了。燕子去了又回来,恍乎之间,青涩的少年也开始长满胡茬。

    只是,某一年某一天,总会让你遇到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于我来说,三天前,六月十三日,就是这样一天,当我关上所有的灯,将自己深陷沙发内,然后拿个枕头包住自己脑袋,看起来象个飞行员的时候,我一度产生幻觉,仿佛自己已停留在这一天。

    六月十三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距离我的机票被装入EMS蓝色的大信封里面,被快递员送走五个小时。还差十五分钟就到了六月十四号。

    四十五分到四十六分之间的距离再也无法跨越。

    我离开家门,冲到大街上,拦了部出租车:“去机场。”

    “或者你可以去坐民航大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会儿,回头对我说:“兄弟,或者你回去睡一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来。”

    我的嘴唇在哆嗦:“带我去。”

    半个小时后,我出现在新白云机场,一座殿堂般的机场。

    “请给我一张最早的机票,我要去杭州。”

    “凌晨六点有一班,您需要吗?”

    “要。”

    “请问,您是明珠俱乐部的成员吗?”

    “是的。” 我把会员卡递进售票窗。

    售票小姐将会员卡和机票递给我,她的眼里浮起古怪的笑意,如水面的波纹,一闪即逝:“先生,今天会是特别的一天。”

    我在候机厅角落里等到天明。

    这个时候人不多,在我周围走动的人。外国人倒比中国人还多。

    看着这些外国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了赵科长。

    前段时间,赵科长和我一起在外面吃完饭,他有些喝多了,就抓着我的肩膀说:“小江啊,今天你必须给我找个鬼妹,不然我就算你旷工。”

    我无助地跟他说:“科长,我怎么会知道那里有鬼妹呢?”

    赵科长斜着眼睛看我:“那我不管。丢巨老母,前两年。广州满地都是鬼妹,有西洋鬼,有俄罗斯鬼,还有黑鬼、马来鬼、印度鬼……现在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小江,我是粗人,没文化,要我自己去找,那是搞不定的。你学问高,一定能找到鬼妹。”

    那天晚上,我被赵科长押着在街上游荡,找了十几家夜总会都没找到鬼妹,最后,我们去了广州最高级的一家夜总会,花六千元开了瓶酒以后,夜总会的马夫经理才告诉我:“现在不流行鬼妹了,小兄弟,前两年出了些事,广州的鬼妹都被赶走了,你要是实在想,只好下澳门去找了。”

    现在,我坐在机场里,放眼望去,外国姑娘灿烂得就象秋天的黄|色麦浪。

    我胡思乱想:赵科长可能买不起这些姑娘哦。

    五点五十的时候,我走进了飞机,型号是波音757。

    座位通道之间,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只有我一个,空着两只手,显得十分碍眼。

    就快到座位的时候,我被两个笑眯眯的空姐拦了下来:“江先生!恭喜您,这一班航班,你将成为明珠俱乐部的幸运儿。你的经济舱,自动升级为头等舱!”

    她们鼓起掌来。

    其余旅客也纷纷鼓掌。

    于是,我莫名其妙地坐到了头等舱。

    莫非这是转运的时刻?

    我摸着宽大的座椅,脑海里产生出一个念头。

    下一刻,我不再这么认为。

    一只靴子踩到我大腿上,我吓得抬头望上看,在灯光的反射下,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影子说:“你别动,让我踩一下,我要放行李。”

    是个清脆的女声。

    我想反驳她,想跟她指出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踩别人大腿似乎都算不上是文明的行为。但是,她的语气包含着不可置疑的态度,让人感觉,不帮她这个忙是件很失礼的事。

    她踩得很重,我的大腿被压遍了,眼泪都要痛出来。

    我咬紧牙关坚持,靴子与大腿稍微摩擦一下,就产生锥心的疼痛,现在可是夏季,我穿的是薄薄的休闲裤。

    我估计皮都被她磨破了,她才跳了下来:“你的大腿很有质感,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圣美,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我擦去两颗不小心涌出来的泪珠,把头偏转,用眼睛瞪着她,就是不说话。

    反射光真的很讨厌,我还是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

    她疑惑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你是哑巴?还是你不是中国人?“突然,她用很高兴的声音说:““啊妮哈塞哟。”

    我还是瞪着她,一句话不说。

    她想了想,板起脸开口说:“哦哈哟国再马素。”

    我不想理她了,正打算把头转过去,她又开口了:“How do you do;  Piggy?”

    我的愤怒终于难以遏制:“闭………。。嘴!You  are  such  a   ashole!”

    这句话是很粗鲁的,刚骂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可是,我也不能向她道歉啊,那样会显得我一点原则都没有。

    我拿起抱枕靠在窗上,将整张脸埋了进去。希望借助这个举动,摆脱与她的交流。

    但是她没有放过我,我感觉我的耳朵被拉住了,拉得很长,然后就听到了她那可怕的声音:“之前,你能听懂我的话为什么不回答?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沉默抗议?弱者经常用这一招,试图让强者感觉不舒服。”

    我的耳朵被她拉得很痛,只好转过头来。

    回头正好看见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

    我非常讨厌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我用力的瞪着她,想用我眼里的怒火击败她。盯了不到三秒钟,我就气馁了,垂下眼皮说:“好吧,被你打败了。李圣美小姐,请放过我吧。”

    她哼了一声:“真是个软弱的男人呀!如果你是我们东洋株式会社的员工,我现在就会把你开除掉。”

    她说的这家公司我知道,是半年前才在广州设置办事处的一家韩国企业,距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两站路那么近。

    正文 第三章 云上世界

    第三章    云上世界

    从她的名字来判断,她应该不是中国人,而是韩国人。因为中国女孩子的名字多半不会取成这样。

    读大学的时候,我见过不少韩国留学生。她们的名字都是很相似的,这种相似,指的是名字都比较土。

    比如,有一个叫朴金花,还有一个叫金宝宝,稍微典雅一点的名字,就是叫贤惠、美玉、淑贞之类的。

    虽然她们长得都不算丑,但是取这些名字似乎有些欠考虑。

    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女孩子,名字里又是圣啊又是美的,十有八九就是韩国人了。

    李圣美一直没有放开我的耳朵,我不敢乱挣扎,生怕她把我的耳朵撕裂,于是就向站在旁边的两个空姐求助:“请帮一下我。我的耳朵真的很疼。无论如何,请把这个女孩子拉开吧!”

    那两个空姐笑了笑,然后推着饮料车走开了。好象我刚才只是在跟她们说“天气很好”、“旅途很愉快呀”之类的客套话,从来没有跟她们求助一样。

    李圣美依然拉着我的耳朵,眼珠一转不转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试图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战果。

    道歉?还是下跪求饶。

    我想起到杭州的时候要面对欣然,是否我也只有这两种选择,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动,起飞的时候,我感觉血液逐渐升入大脑内,又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入大脑内,晕眩的感觉阵阵袭来。

    我感觉恶心极了,不止是因为起飞的感觉,还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还有欣然、还有我的工作。

    我非常讨厌坐飞机,每次坐飞机的时候,我都会咀嚼口香糖,以此来减少我的不适感。

    但这一次,看着李圣美的红色衣袖,我再也控制不住,对着她的袖口,哇得吐了出来。

    头等舱里的人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们这边。

    李圣美终于松开了揪住我耳朵的手,象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解开安全带退到通道里。

    我的神思恍惚,意识却依然清楚,我清醒地看到李圣美的表现极为反常。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先把衣袖内的垢物倾倒出来,然后立刻脱下衣服换洗。李圣美却用另一只手托住那只袖子,仿佛袖子里藏了什么珍宝一般。她的脸色很惊惶,衣领上绣着的那只紫色蝴蝶在不停发抖,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在空姐的带领下走去洗手间。

    她们离开以后,世界终于清净,我重新获得太平。

    我无力地将头靠在窗户上,木然看着窗外的朵朵白云。

    当云层被阳光染上金边后,我的眼睛无法承受这样的光芒。于是,把窗户上的挡板拉了下来。

    李圣美在空姐的陪同下回来了。

    她那件红色的衬衣已经被脱掉了,现在穿着一件绿色的背心。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绳索。

    请原谅我对饰物知识的贫乏,她脖子上挂的,是用十几条小绳子编成的一条项链,末端是一个黑色的小木牌。

    这块木牌,让我想起《笑傲江湖》中的黑木令。

    她坐了下来,嘴里瓜啦瓜啦地说着些话,语速很快,等她意识到我不懂韩语的时候,我已经转过头去。

    “听着,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混蛋。”她改用中文了。

    “你是否知道我有洁癖的?你刚才的行为,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转过头来,三秒之内,你不转头看着我,我就要你好看。”

    “3”

    “2”

    我转头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你如果也寂寞,那么,我们结婚吧。”

    李圣美呆了呆,好似听不懂我的话,半晌才回答:“男朋友我有很多,每天的约会从早餐排到消夜,一周七天,每天不断。”

    她瞟了瞟我:“至于你,还是算了吧。”

    我点点头:“那太好了。”

    说完,我将座位调低,把抱枕盖在脸上。

    我清静了没两分钟,肩膀又被人摇了摇。

    我没理会。

    我的抱枕被人强行拿走,然后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我闷死了,你跟我说说话。”

    我有气没力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说说看,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结婚。”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回答说:“你们公司美女多吗?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愿意,那么你可以介绍其他女孩子给我。现在你就可以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下飞机就跟她说。”

    “那你快说啊。”她催促我。

    我疑惑。

    她指着自己说:“我不是美女吗?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条件。”

    本来,我是不想和她纠缠,才故意说那些话,但李圣美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不但没有被我的话吓倒,反而越来越有和我沟通的兴趣。在这一点上,她表现出了韩国足球队的“顽强”品质。

    我想起一件事。

    八月,我计划要带欣然回家见父母,这件事是早已确定的了。如今看来,事情只怕要落空。按照欣然的果决性格,她只怕已经很难回头。

    她是那样一个人,自认为自己很有原则,有时候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要维护那些所谓的原则,那些伤人又伤己的原则。

    尤其是她在朋友和父母面前说过一些话以后,她就会拼命落实这些话,以此来体现性格。至于这些话是否正确,那已不在考虑中。

    我的脸上阴云密布,也许,在那些什么狗屁偶像,比如王菲什么的倡导个性化生活以后,很多都市人也病了,病得不清,病得无力回头。

    我也病了,我茫然看着前排的座位,我得了另一种病。

    “你发什么呆,快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条件,居然敢提出跟我结婚的想法。”李圣美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回过神来,苦笑着说:“我吗?我长相很普通,你看得出来。”

    李圣美补充:“不止是普通那么简单,甚至丑陋。”

    我懒得和她分辨,慢悠悠地继续说:“我的业余爱好就是听听音乐,我总是在听罗西尼,一遍又一遍地听。另外一个爱好是看马戏,过去三年来,我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动物园看狗熊骑单车,风雨无阻。”

    “你会跳舞吗?”她忍住笑问我。

    “不会。”

    “你对佛教知识感兴趣吗?”

    “一片空白。”

    “说说我的经济条件吧,这个比较现实。女孩子都爱听这个,不是吗?”我把话题转开。

    李圣美不置可否:“说说看,也许你是个大富翁。”

    我苦笑:“我一个月的总收入是三千多……。”

    “美圆?”她问我。

    我看着她:“你该感到庆幸,是人民币,不是韩圆。”

    她笑起来了:“换成美圆,就是四百多了,还好了。经济条件就不要说了,我们说点有趣的吧。”

    我也笑了:“你对我的经济条件满意吗?”

    李圣美的眼神很古怪:“总之是不错的了,就是好的意思。你别太灰心了。”

    “现在,你有兴趣和我结婚吗?”我问她。

    正文 第四章 八月计划

    第四章八月计划

    李圣美看了看我,破天荒露出一丝扭捏的神色:“如果是结婚的话,应该要先做女朋友………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对不对?而且,父母的意见也很重要。总体而言,这件事一定要慎重。”

    “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这时候,空姐问我们要什么饮料,我要了桑葚汁,她要了雪碧。

    我转动着手中的饮料杯,看着紫红色的液体流转,阴郁地说:“你要是觉得我好,那我们可以花一周时间来互相了解,两周也可以。到最后你不讨厌我的话,不是爱上我,也不是需要我,只要你不讨厌我。那我们就结婚吧。”

    李圣美不会明白我的话,她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是这样的内容。

    她显然与中国女孩子不同,听了我这些匪夷所思的话,不但没有说出“你病得不清”、“你是不是大脑有问题”之类当头棒喝的话,而是举起她的雪碧跟我碰了一下:“现在开始好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飞机上,你喝桑葚汁,我的是雪碧。”

    我叹了口气,和她碰了一杯:“你嗒嗒的马蹄声是个错误,你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她刷得一下将窗户上的遮阳板拉起,万道金光铺面而来,我闭上眼睛,依然感觉明亮一片,内心的潮湿逐渐干涸。

    我又想起了八月回家看父母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事情还要继续。我自己可以痛苦,但又怎能让父母失望?如果我一个人回家,父母问起欣然的事,我该何以自处?我怎么能让他们担心忧虑?

    之前,曾经有很多人向父母给我介绍女朋友,他们一般都是直接拒绝,告诉对方我已经定下来了。

    三年来,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

    三年并不短,三年也不容易。

    一个人,二十岁能把握自己的生命的话,那么他也许只有二十个三年好过。

    如果,我回家告诉父母:欣然不要我了,我对感情没什么兴趣,以后随便找个人当老婆,给你们生个孙子就行了。

    他们该是多么伤心和失望。

    尽管处在万丈晨光中,我想到这个局面的时候,依然害怕得发抖。

    “你在想什么?”李圣美问我:“我们该谈些什么才能增加彼此的好感。”

    我问她:“有的人消费金钱,有的人消费时间,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消费感情吗?”

    李圣美茫然点点头:“是的吧。”

    “但感情并不是只有欢乐、激动、相思,也有孤独、失望、冷落、漠视,对吗?”我随意说着。

    “别谈感情,太复杂太沉重。女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你再不能让她有所遐想的时候,你就完蛋了。”李圣美还是用她黑色的眼珠看着我:“她喜欢你的时候,可以把命都给你。一旦对你失去感觉,即使你跟她要一根头发,她也不会给你。”

    我抖着嘴唇问她:“难道一夜之间可以发生这种事吗?”

    “当然可以。也许不用一夜,也许是一秒钟之间。”李圣美若无其事地说。

    我盯着她:“李圣美小姐,我彻底败了。”

    我心里很清楚,我和欣然的事,已经宣告完结。

    我这趟去杭州,本来也没有挽回这段感情的指望,我的目的只是想找到她,让她当面跟我说分手这两个字,这样可以让我死心。

    我闭上眼睛,思考了好一阵,决定让自己成熟些,做点成熟的事。

    我问李圣美:“八月你有没有空?能不能请假?我有事想找你合作。”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她笑咪咪地看着我。

    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听着,我有个计划。八月的时候,我带你到我父母家,你跟他们说你就是我老婆,这个主意怎么样?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干的。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另外,我还会给你必要的劳务费用。”

    李圣美笑了起来:“为什么找我?我是韩国人,你父母肯定会怀疑的。而且,我那么漂亮,看起来难道象是你的老婆吗?”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我考虑再三,就把想法告诉她了:“就是因为你是韩国人我才找你,这件事不会给你带来坏的影响。如果是中国姑娘的话,这会让她的名声受损。何况你的中国话很标准,只要你不说你是韩国人,大家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几年前我去过韩国,看来很多事情早已注定。作为一个真挚、热情、好心的韩国姑娘,你应该帮帮我。”我想起以前的汉城之行,感叹地补充了一句。

    李圣美看我说得很认真,她也跟着认真起来:“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计划?”

    我劝她说:“你就当作是一次免费旅游好了,而且事后又有报酬……。。”

    李圣美打断我:“你老是报酬、费用的说个不停,好象很有吸引力一样,烦不烦人啊?你直接说给我多少钱吧。”

    我想了想,说:“你只要去三天,每天给你一千元人民币。”

    李圣美笑。

    我一咬牙:“两千!不行就算了!”

    李圣美递了张卡片给我:“拿着吧,到时候打这个电话。”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夜总会经理的名片,就问她:“你在夜总会做事?”

    李圣美摇头:“当然不是。昨天我们公司在这家夜总会请客人唱歌,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小姐,你找她们谈谈应该不错。”

    我顿时怒不可遏:“你他妈!我对小姐没有偏见,她们有她们的苦处,可是你他妈的究竟有什么问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贵?你叫我带个小姐回家拜见父母?”

    我失去了理智,抬起手,打算给她一下,她将杯子里的雪碧泼在我脸上:“你认为用钱让我给你做老婆,难道不是一种羞辱?你醒醒吧。”

    这时候,我看见她的挎包,是正宗LV的,绝非在白马服装城看到货物。

    我突然悲从中来:一天两千元的话,三天就是六千元,还不够她买一个挎包。

    说到底,还是钱少的问题,如果是一天一百万美圆,你这个韩国妞只怕马上就同意了。

    我躺回坐椅,暗暗想着:我和她说这么多话干什么?本来的意思就是想摆脱她的纠缠,现在目的达到了,可不正好?韩国人是有名的蛮横不讲道理,我找她谈事情是自取其辱了。

    正文 第五章 冷漠城市

    第五章  冷漠城市

    从广州到杭州只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这条航路我每年都会走上几趟,已经十分熟悉。早上七点半,当广播通知即将到达的时候,我从窗户往下看,依稀感觉底下的山脉似曾相识。

    这就是回家的路吗?

    李圣美和我闹得不快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交谈过。

    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翻了翻她的挎包,脸色突然变了。然后她又站到座位上,取下自己的行李,打开行李翻找起来。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坐在座位上思考。

    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乘客们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喂,能帮个忙吗?”

    她摇了摇我的肩膀:“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的信用卡不见了,可能是刚才通过安检以后,我不小心把它和机票一起丢进垃圾箱了。”她解释说:“你知道的,过了安检机票就没用了,尤其是中国的机票是那么丑陋。”

    我打断她:“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吞吞吐吐地说:“你先把我送到酒店,我住雷迪森大酒店。然后帮我交一下酒店押金,等我补办一张信用卡,下午就可以还你钱了。“

    “不行。”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

    我气得笑了起来:“别问我为什么,你该问你自己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

    “那有你这样的人,真是小气的男人啊。”她小声说着。

    听到这句话,我呆住了。

    欣然经常用这句话说我,每当她说“你为什么不给我买XX?”或者说“你想给我买XX吗?”的时候,我经常会拒绝她,然后告诉她我们钱不多,不能乱花。她总是会生气,然后就下结论:你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啊。

    我很想跟她说,我并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只是,我不是一个有钱的男人,或者说,我认为钱应该花到合适的地方。

    欣然以前花一千多元买了付墨镜,戴了几次就丢到抽屉里,象这样的钱,怎么能随便花呢?

    也许,这也是欣然跟我分手的原因之一吧。

    从六月十三日开始,我就一直在思索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找到了几百个欣然要和我分手的理由,李圣美这句话,又无情地加了一个理由上去。

    “你给我买件古琦的衣服好吗?”

    “你想给我买个好看的LV包包吗?”

    欣然专注、期待的眼神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带着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又带着等我同意她的想法,给她带来巨大惊喜的希望。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啊。”李圣美又一次嘀咕,她薄薄的嘴唇向我的耳朵靠近了些,带着粉色珍珠的光泽。嘴唇看起来并不红艳,似乎有些缺血,由这样的嘴唇里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人感受到潮湿的凉意。

    李圣美几乎贴着我的耳朵,重复着说:“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啊。”

    我精神恍惚地看着她,分不清眼前这张脸是李圣美还是欣然,没来由鼻子一酸,就说:“好吧,我先跟你去雷迪森大酒店,我是个穷鬼,可不能免费把钱给你。你尽快把各样手续办好,等你的钱一到,就必须马上还我。”

    李圣美拍了拍胸口,然后掏出小手绢,做出擦汗的动作:“真是不容易呀!让我做到了!你想知道我来杭州做什么吗?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吗?你想邀请我去酒吧坐坐、或者去山上吹吹风吗?每天中的二十四小时,若是我愿意,我的约会可以排满,你想预约几个小时来扮演一个角色吗?”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慢吞吞地说出一堆话。

    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李圣美小姐,请放过我。我暂时借你钱,下午你把钱还我,这就是我们全部的交往,事情就这么简单。”

    八点的时候,飞机终于稳稳地停在萧山机场。

    飞机上的旅客同时站了起来,将通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现象一直让我迷惑。每个人都知道,就算站起来拿行李,也不可能向前面走上几步。那么,坐在后面的人为什么不好好坐着,等前面的人走掉才站出来呢?

    除了白白站上十几分钟,感受人与人之间近距离的不适气息,这样的行为还能收获什么呢?

    我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李圣美翻出一盒润喉糖,递了一颗给我,笑着对我说:“大胆一点嘛,要有勇气尝试哦,试试看,味道是不是又酸又甜?”

    我对这类看似奥妙的双关语毫无兴趣,心里想着,这样的女孩子,多半把男人当标靶,自己当做射手吧。

    上飞机前,我买了两本《读者》。这样的杂志,我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我厌烦了那股虚伪的气息,总是不停地向别人灌输生活小哲理小智慧,让人阅读瞬间获得智力上升的错觉,由此获得超脱现实、俯瞰众生的权限。

    说到底,这样的杂志也是麻醉品。

    所以,等飞机的时候我就买了两本,在候机室里,我把每篇文章都看了二十遍。

    李圣美的手拿着一粒糖,就在我的鼻子下面。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糖,剥开了放进嘴里。

    然后打开杂志,进行第二十一遍阅读,我选的第一篇文章是戴尔电脑的彩页广告。

    飞机内人流终于散去,我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我拿出电话,想给欣然打个电话,后来想了想应该先给陆晨曦打个电话,从她那里多了解一点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正文 第六章 尘埃碎片

    第六章   尘埃碎片

    刚刚调出陆晨曦的电话号码,正要与她联络的时候。李圣美站到座位上取行李,由于她个子比较小,取行李的时候比较费力,所以一下去失去控制,整个人向一旁歪去。站在外面的两个空姐连忙将她扶住。

    然而,她的行李包却没有被人接住,直接掉了下来,当时我正站在通道里打电话,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听到李圣美的尖叫,看到她被人抱住,然后,我看到行李包迅速落了下来,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感觉一阵晕眩,脑袋里一片轰鸣,整个人缓缓地沿着座位滑下,坐在地板上。

    自六月十三日开始,这样的遭遇,于我来说再不出奇,我已悲伤得打算习惯这一切,发生过的一切,正在发生的一切,即将发生的一切。

    半个小时后,我背着李圣美的行李包,头发凌乱,眼神迷茫的跟在她背后。

    与新白云机场相比的话,萧山机场的候机大楼显得十分落魄,给人感觉就象五星级酒店和县招待所之间的区别。

    只是,它毕竟还是座机场,地面还是十分平整的。

    在这样平整的地面上,我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如同深陷泥淖。

    这个时候,我已经放弃了和陆晨曦通电话的想法。

    雷迪森大酒店是杭州比较豪华的酒店,我虽然没有在那边住过,但是也去那边吃过饭。知道大概的房价是一天2000左右,打过折以后,也要接近一千。按照一般的行情,交纳几千元的住房保证金那是必不可少的。

    我这次过来很匆忙,身上的钱并不多,替李圣美垫上房钱以后,估计也没什么钱了。所以,只有等李圣美把钱还我以后,我才方便去找陆晨曦和欣然。

    我想起了那张在EMS中的机票,也许,上天注定我要在那个时候到达,无论我采取什么方式,上天也会让我在七点以后才找到她们。

    我和李圣美终于走出了机场侯机楼,我对她说:“我们坐大巴进市区吧。”

    她摇头:“我不坐!我最讨厌人多!那样很不卫生!我们坐出租车!”

    我烦恼地说:“坐出租车要一两百元,( 杭州病人 http://www.xlawen.org/kan/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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