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辣文小说 > 杭州病人 > 杭州病人 第 3 部分阅读

第 3 部分阅读

    我说:“你想把我带到东洋株式会社吗?”

    李圣美说:“那不可能。我不会因为私人的关系影响公事的。我的公司的实力虽然比不上三星、LG这些大公司,但是在商界也算是有声誉的公司了。所以我们公司对员工的要求还是蛮严格的,比如,熟练掌握英语是最基本的要求,请问你的英语水准如何?”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过了六级,不过口语很糟糕。”

    李圣美点头说:“那就是了,中国的学生,口语好的人很少。英语只是一个很小的要求,其他方面,比如精神面貌,办事效率,遵守纪律,开朗向上这些软性要求,我想了又想,你一条都不符合。至于一些硬性条件,想必你会更加糟糕。我怎么可能把你介绍进我们公司呢?”

    我努力振作自己,装作没有被她的话打击到,强力笑着说:“我被你说得一无是处了,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圣美歪了歪脑袋,向我眨了眨眼:“受伤害了吗?”

    我忍气吞声地点点头:“是的。”

    李圣美笑了:“我又发现了你一个优点,除了老实之外,你一点都不虚伪。小鱼先生,我跟你说说我的做人原则。我认为,撒谎和欺骗是不可饶恕的行为,这是缺乏勇气的表现。一个人,如果不能坦然面对自己,那么,他就没有希望。”

    她喝了口茶,接着又说:“所以,我心里是怎么看你的,我就会直接告诉你。你虽然会感到难过,但你至少知道了真实。”

    我很想把我对她的看法也说出来,让她也知道真实。但是,我担心又引发不良后果,所以,我只能让自己闭嘴。

    李圣美“好心”安慰了我,最后才说:“我认识一些友好往来的公司,我可以把你介绍到他们那里去。这就是我帮你的方式。尽管你不能为他们创造什么利润,至少你也不会给他们闯祸,我看人很准的。”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李圣美,从认识她开始,我先是在肉体上遭受创痛,被她用脚踩,被她的行李包砸,免费做她的搬运工……然后还要给她钱。最后,她还在精神上侮辱我,用一种救世主的态度看我。

    接受这样一个人的恩赐,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奇怪的是,短信没有注明来处,也没有来人的称谓。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怪异的短信。

    我打开一看,立刻呆了。

    “她是否告诉你,要到结婚之后才可以发生亲密的关系?”

    我双手握住手机,盯着屏幕不放。

    “三天前,她和别的男人上床了。”第二条短信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我眼前阵阵发黑。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没有勇气面对我吗?做了三年的恋人,用最纯洁的感情来呵护的恋人,用最虔诚的心来守护的精神支柱。到分手的时候连面也不肯见,电话不肯接。不正是缺乏勇气吗?

    我回了一条短信过去:“你是谁?”

    短信无法传送。

    “你为她失去贞操感觉惋惜吗?不必。三年之前,她已堕胎超过五次。”

    我从坐椅上滑倒,一下跪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呼吸,我看到一条坍塌的支柱正在碎裂,化为齑粉。

    天上依然艳阳高照,白云之后,仿佛隐藏着一只魔鬼,正在向我发出恐惧的微笑,正在伸出魔爪,一寸一寸将我握紧。

    李圣美在尖叫,她在用力摇我。

    我看不清她的脸,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地狱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你将开始你的练狱之旅。欢迎你的到来。”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全部湿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钻到桌子下面,颤抖着手发了个短信回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短信无法传送。

    我没有力气跪着,整个人躺在地板上,眼睛瞪得象死鱼一样看着手机屏幕。

    隔了很久,一条短信来了,只有四个字。

    “我……………回…………………来…………………了。”

    我的手机,象是被什么遥控一样,屏幕一暗,自动关了机。

    我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正文 第十四章 惊鸿一瞥

    第十四章   惊鸿一瞥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李圣美跪在地板上,拼命掐着我的人中。

    我睁开眼,她额头上的汗珠落了两滴在我脸上,很凉很冰。

    她惊惶地问我:“你怎么了?中暑了吗?”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手机,查看刚才的短信。结果发现手机本身就是开着的。

    一条也没有。

    除了以前收到的一些短信,刚才那些短信一条都不见了。

    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就问李圣美:“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李圣美说:“你拿着手机发呆,然后就晕过去了。”

    我问她:“你动过我的手机吗?”

    她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忙着救你呢,那里有心情去动你的手机。”

    我盯着手机,心里想着,莫非一切都是幻觉?

    我已经无法冷静下来,当即站起身,对李圣美说:“我要走了。我必须去女朋友的公司看一看。某些事情似乎正在发生,我不去看她一眼的话,恐怕会后悔终生。”

    也不等她回答,我就转身向外走去。

    李圣美大声叫着说:“你的工作?”

    我头也不回:“我的工作就是忍耐。”

    李圣美叫得更加大声:“可是……我们只相隔两站的路!”

    我停下脚步,用很清楚的声音告诉她:“李圣美小姐,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不要走……”她的声音里有勇敢的味道。

    听到这句曾经听过的话, 我的心,终于开始颤抖。

    我狠心不再理会她,快步向着寺院门口冲去。

    灵隐寺外停了很多出租车,只不过这些车都不肯开回市区,只肯载着游客在西湖周围转。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停靠出租车的地方,拦下一辆后,告诉了司机要去的地方。

    欣然和陆晨曦在同一间公司,是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位于市区最繁华的地段。

    车内空调很大,我的冷汗还是不住在冒。

    我努力说服自己,刚才我真的中暑了,我在做噩梦。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是李明灿的。

    我胆战心惊地接起电话:“明灿,有什么事?”

    李明灿说:“我招聘了四个女孩子,明天她们就来上班了。”

    我问他:“你给她们多少钱一个月?”

    李明灿说:“八百。包两顿工作餐。”

    我惊讶万分:“那么少的钱也可以招到人吗?”

    李明灿说:“你是外行,不懂行情。广州卖服装的这些女孩子,一般也就六、七百了。我给她们八百是算很好的待遇的。”

    我头本来就变得很大,现在似乎又大了些,我问他:“今天生意怎么样?”

    “今天有暴雨,所以街上人很少。”李明灿说。

    我说:“那就是没有卖出去一件?”

    李明灿说:“是的。”

    我叹了口气:“那个老板,没跟你追债吧?”

    李明灿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跟你借点钱。”

    我说:“我明天就回来。明灿,别害怕。”

    半个小时以后,我走进欣然的公司。我在来往穿梭的职员中寻找她的身影。

    我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在人群中跑动。

    在这样的环境中,突然看到一个跑动的人实在令人惊讶。

    我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背影,脑袋里轰然一声响,是欣然。

    她居然在跑?

    她一定是看到我了,然后她的反应居然是跑?

    我的脊梁骨象是被冰水灌入,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唯一没有僵硬的地方是我的脸,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是的,我笑了。

    她在往旁边的大门跑,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拉开了玻璃大门,消失在门外。

    我用出全身力气,向着她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一直冲到大街上,在人潮人海中拼命寻找,然而,终于找不到她。

    在杭州,她是一滴海水,我是一滴油珠。

    她可以轻易溶入海的世界,我却象站在一颗荒芜的星球。

    如果李圣美在我面前的话,我又要跟她说一句:李圣美小姐,我又被打败了。

    我站在街头发了一阵呆,然后就回酒店了。

    我的房间在八楼。拉开窗帘,正好可以看到杭州的全景。

    我鞋也不脱,整个人躺在床上。

    我想了很久,然后给欣然发了几条短信。

    “欣然,你好。关于分手的事,我接受了。现在要跟你算帐。我送你的礼物,我主动和你一起花的钱,那些就算了。但是,不是我主动,而是你暗示,或者你直接拿走的钱,你应该还我。”

    “比如,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我妈妈给你的小红包。”

    “比如,情人节的时候,我说要送你花,结果你说不如送你2000块钱。”

    “比如,你说过节想让爸爸妈妈开心一下,然后从我这里取走的钱。”

    “比如……”

    ………。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些话写上去,然后发出去。

    有些话对她说出来没有意思,我想让欣然知道,即使是相恋三年的人,一个很老实很心软的人。在某种时刻也会显得十分丑恶。

    我是这样,其他男人也一样。

    我的心象一片死灰。

    但我并不恨她。

    我的想法是,如果她能找到好男人,那么我会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我要她提高警惕,认真挑选男人,再也不要碰上我这样的人。

    我希望她遇上的,不是逢场作戏的人,而是愿意和她承担艰辛的人。

    时间总是在流逝,青春一晃而过。

    几十年以后,欣然也会变成老太太。

    我希望,那个男人,在欣然饱经沧桑的时候,依然能够爱她不变。

    正文 第十五章 还钱计划

    第十五章   还钱计划

    这一次,正如我预料的一样,欣然果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你什么意思?”她问我。

    我想笑,想问她为什么跟她要钱她就肯理我了。但我笑不出来,也问不出那样的话。

    我还想,问她要钱的事,恐怕是欣然最想不通的事情。估计她看到这样的短信,也不敢相信是我发的吧。她对我,实在是太了解了。

    唯了解不够的,是我对她的依赖程度太深。为了她,我可以做出最丧心病狂的事。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我说:“有些事,我猜得到。你如果一时糊涂做了错事,那不能全怪你。我和你,都有罪。你总会有迷路的时候。”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钱,我没钱还你。”

    我说:“先不要提钱的事。我想告诉你,你会被人欺负,被人骗。有人在你软弱的时候,总会趁虚而入。欣然,人不能总是在玩,该收心的时候,应该收心。”

    她打断我,说:“我没那么多钱还你。”

    我说:“你不用害怕,你不用担心无法面对我。我看重的,只是你这个人。只要你肯让我保护你,你愿意照顾我,其他的,都可以原谅。”

    她说:“早上本来还有五百块钱的,中午花了两百买衣服,现在只有三百了。”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你,我总是记得你给我洗衣服的样子。”

    我暗暗想着,欣然,你快提出要求啊,给我洗一次衣服算多少钱;给我做一次饭算多少钱;跟我说一句话,让我充满斗志算多少钱;在你的朋友面前,自豪地介绍我是你的老公,是个好人,该算多少钱。

    还有,在我快要陷入黑夜的时候,三年前你的出现将我拉回光明,应该算多少钱?

    欣然,你可以一笔一笔算出来,然后告诉我,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然而,欣然却按照她的思路提出了一个建议:“这样好了,我每个月发工资以后,给你寄五百元。”

    我无声地笑了:“你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她说:“都提到钱了,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我控制着心中的怒气,说:“我不提钱,你会跟我沟通吗?”

    她说:“就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每个月你把钱还我的时候,记得发个短信给我。”

    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这一刀下去,原本是想救命,结果把最后一丝牵袢斩断。

    我点上烟,拿出啤酒。

    一边抽烟,一边喝啤酒,然后翻看着心爱的《读者》。

    然后,我打开电视,看娃娃们跳舞。

    酒店的房间象口棺材,我躺在床上闻着死亡的味道。

    在我精神恍惚的时候,陆晨曦的电话来了:“邓杰回来了,一起吃晚饭吧。”

    我昏昏然地说:“我们去雷迪森酒店吃吧。听说那里很安静。”

    陆晨曦呵斥我:“怎么又是雷迪森酒店?你昏了头了。快出来,我们找个味道好的地方吃。”

    我打车到达的时候,发现他们两口子站在人行道上。不象一对夫妻,倒象是热恋中的情侣。

    跟上一次见面相比,邓杰显得更帅了些。只是嘴唇上多了些胡茬。

    他背着一个包,看样子是刚出差回来。

    他对我笑了笑,说:“打部车过去吧。”

    陆晨曦说:“不行!路又不是很远,我们走路去,可以在马路上散步。”

    邓杰捍卫了他的夫权,毅然拦下一部车。

    我坐进车里,想起一件事,突然感到蛮好笑的。

    我们的一个大学同学在深圳,也是个女孩。

    在同学中,她混得算不错的,做到了一家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一个月收入在两万左右。这个收入,是我们那个班上公认的三甲之一。在广东的六个同学中,她则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大。一个月的收入就可以让我干上半年。

    以前的她花钱是大大咧咧的,见到我第一句话通常是:“鱼儿,找个地方喝酒去。超过一千的费用算你的。”

    所以,每次我过得穷途末路的时候,就会跑到深圳去跟她化缘。

    结了婚以后,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某一次我们在餐厅吃完饭,遭遇大雨,然后她老公说要打车回家,她强行阻止了老公,硬是冒着雨跑到公共汽车站,坐公车回家。

    当时,我和其他朋友张大了嘴,半天都没有合拢过来。

    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女人有什么不好,相反,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我心里就感觉很温馨。我觉得,这才给人“家庭”的感觉。

    很明显就能看出来,陆晨曦,也在踏上这条辉煌的家庭之路。

    我本来想给晨曦讲讲那个女同学的事,但又怕邓杰听了感觉尴尬,索性就不说了。

    晨曦和邓杰坐在后座。

    晨曦动不动就去捏邓杰的脸,拉他的耳朵。

    弄得邓杰狼狈不堪,骂又不好骂,打又不敢打。

    我说:“你们好歹也结婚两年了,这个样子有点不成体统吧。”

    晨曦嬉嬉一笑,说:“他就是我的大玩具,我不弄他又弄谁呢。”

    我笑着说:“你可是玩弄他十几年了,不厌烦的吗?”

    晨曦说:“十几年算什么,我要玩他一辈子。”

    我摇头,暗暗想着,身为一家外资公司的中层管理干部,如此作风让手下看到了会怎么想。想着想着,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我心里也为他们感到十分开心。

    正文 第十六章 两只病羊

    第十六章    两只病羊

    晨曦这次没有让我失望,我们找到一家杭帮菜酒楼,在二楼找了个座位,不算太吵闹。

    朋友,关于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呢?

    于我来说,朋友,就是一起和他们分享快乐,但是自己尽量不要麻烦他们的意思。

    ~奇~这次我灰头土脸的跑过来,可能也给晨曦和邓杰带来一些麻烦吧。

    ~书~我倒了酒,和他们碰了一杯。

    ~网~在我的印象中,邓杰不爱说话,不过他说出来的话,总是有一些道理。

    他就象一个将自己抽离生活的人,冷眼观看其间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他总是能用一些很简单的话,把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说清楚。

    他递了只烟给我,说:“随便吃,随便喝。”

    我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就说:“我叫她把钱还我。”

    邓杰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晨曦也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说:“应该的。你是想找回心理平衡吧。三年了,不明不白的就分手,是个人都受不了。我支持你,一定要把钱要回来!”

    邓杰擦了擦嘴巴,看着我问:“你在搞什么?”

    我笑了笑,说:“就是跟她要钱。”

    邓杰的眼光充满怀疑,说:“你搞什么啊?”

    我硬下心肠,说:“你们是她的朋友,有些话说给她听也无所谓。我就是不舒服,她把我搞成这样,我就要让她不舒服。”

    晨曦赞同的点头,说:“对,就是要给她个狠的。她太不象话了。”

    邓杰给我倒了杯酒,摇了摇头说:“我也是男人。你心里想的,我大概也明白。何必弄成这样。”

    我苦笑。

    邓杰说:“想铁了心断掉,不给自己留后路是吧?”

    我还是苦笑,做得这么绝,原因当然不会是一个。

    他们说的都是部分,至于其他原因,又何必说出来坏了大家酒性?

    晨曦啧啧赞扬,说:“看不出你啊,真是蛮坚强的。我一直以为你会想不开呢。现在好了,你总算解脱出来了。”

    我叹了口气,说:“其实,和她弄成这样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给她的爹妈买大屋,没本事满足她的消费欲望。”

    晨曦打断我,说:“她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跟你三年。”

    我笑着说:“就是因为有三年了啊,她看不到希望。说起这些,我真是感觉很惭愧的。我对不起她。”

    邓杰摇头,说:“你错了。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她本身。”

    我惊讶地问:“什么意思?”

    邓杰喝了口酒,说:“想想看,你给她爹爹妈妈买了大屋,你每月给她几万零花钱,分手的情况会不会出现?”

    我想了又想,欣然根本不是那种在乎物质的人。那么说来,我和她之间,即便物质极度丰富,恐怕也难以控制。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某些事情确实出错了。

    我喝了一杯酒,问邓杰:“邓杰,你想说的意思是什么?”

    邓杰说:“她跟了你三年,我和晨曦都看得到她改变了很多,变好了。她让自己改变了三年。”

    我如遭电墼,心里突然冒出很多可怕的想法。

    欣然为了我改变了三年,她终于意识到她再也改变不下去。她要过她本来的生活了!

    一直以来,我把欣然看作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为了她,我慢慢地改变自己,我努力做一个传说中的好人。

    原来,欣然也是如此。

    我们同时把完美人格当作规则,努力将自己套进去,做了三年的尝试,欣然终于发现,这些规则是枷锁,完全与她的本性冲突。

    晨曦那天说过,我和欣然,都是病了的小羊。

    我们在人生的最低谷相遇,我们互相温暖。我们都认为对方就是自己的牧羊人。然后,我们结伴而行,从歪斜的人生之路,慢慢向正道靠近。

    我整个上半身压在桌子上,勉强喝完一杯,惨笑着说:“羊群中有些羊是不愿受牧羊人管制的。这样的羊会进入死胡同,而把自己的路看成是一条美丽、光明的道路,事实上是一条危险可怕的路,因为它们不听牧羊人的声音,拒绝受他的控制。”

    “何况,根本没有牧羊人,她不愿意接受牧羊人的约束,又怎么又听另一只小羊的安排?”

    邓杰抽着烟,说:“这只是有些羊,不是全部。你完全可以找到你的牧羊人。”

    晨曦努力笑着,说:“明年的时候,你带着你的女朋友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玩。”

    我喝了好几杯酒才略微冷静了些,说:“晨曦,你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我跨了。我现在能做的,不过是让另一只小羊找到回圈的路。”

    我忍受着要哭的感觉,说:“我和她,就快要和你们一样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

    这顿饭,吃得不容易。

    我想起了《阿甘正传》中的珍尼。

    直到小阿甘出生以后,这个摇滚女歌手变成了一个餐厅的女招待,戴上了一条围裙,目光重新变得清澈。

    珍尼到死亡的那一刻,她才找到回家的路。

    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回归之路。

    这种人,就是病人。

    我的头慢慢低垂,我想起那条噩梦般的短信。

    短信说我走在炼狱的道路上,我想,若是回归前必须经过炼狱,那么我就走下去吧。

    正文 第十七章 杭州的夜

    第十七章   杭州的夜

    我在杭州的最后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我和邓杰还有陆晨曦吃了饭,喝了酒,然后我们找了家咖啡厅喝茶。

    我们说了很多话,他们讲了很多道理,我在心里流了很多泪。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把我最完美的微笑展现出来,告诉他们冻顶原来真的比铁观音好喝啊。然后又告诉他们,欣然对我来说已经是陌生人。她以后做什么再与我我关。我和她之间,现在是债主和债务人之间的关系。

    当我回到酒店以后,我打了欣然家里的电话,欣然的父母告诉我,现在她一个人住在另外一套房子,说是想冷静一段时间。

    我并不确定她是想冷静还是想放纵,于是我发了短信给她,说我有急事找她。

    她和我通了电话:“有什么事?”

    我说:“按照你前面的还债计划,每个月都给我五百的话,你会不会缺钱用?”

    她说:“那也没办法。”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你还钱还得累了,你感到疲倦了,你可以叫我拿几万块给你用。”

    她说:“你想用钱买我?”

    听到这话,我的心象被针扎了一下,我说:“你知道的,我是个穷鬼。我那里有资格拿钱买你啊。”

    我说:“听你爸爸妈妈说,你住到另外一套房子了。”

    她说:“没错。”

    我说:“我不同意你的还债计划,我想提出个要求,你能答应我的话,那笔债就算清了。”

    她紧张地问:“什么要求?”

    我苦笑,心里想,莫非你会误会我么?

    我说:“从明天起,你搬回父母那里,和父母一起住。欣然,我不能管你太久,我只希望你能住到八月份。以后,我就彻底不管你了。”

    她没说话。半晌才问:“为什么?”

    我说:“从明天起,每天晚上十一点,你要用家里的电话打我的手机,让我确认你在家里,和父母呆在一起。只要你熬到八月份,以后我会从你生命中消失。”

    也许她在骂我神经吧,也许她会骂我多管闲事吧。我懒得跟她解释,最后跟她说,既然答应我了,就一定要做到。时间并不长,就当作是一种煎熬吧。

    到了现在这种局面,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我希望欣然的家庭能够保护她。

    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上了,房间里很黑,我靠在床上,突然想到我已经有几十个小时未曾睡觉。

    我站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夜晚的杭州。

    与广州相比,杭州的夜,显得很冷清。

    站在窗户前面,只能听到汽车驶过带起的呼啸声。

    在远远的地方,有一处光亮。

    仔细看的话,可以分辨出来那是一家夜总会。

    我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灯红酒绿的地方,我的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抽气声。

    我飞快的跑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

    “不要走……”

    略带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阵阵回荡。

    我掀开被子,拿起一罐啤酒,一下喝完。

    然后我跳下床,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最后,我冲进了洗手间,将马桶盖拉下,整个人坐在马桶上。

    我很孤单,也很害怕,于是我就掏出手机,给我香港的朋友,我的兄弟黄华生打了个电话:“你睡了吗?”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吵闹,他说:“等一等。”

    过了几分钟,他才说:“好了,这里比较安静。我找了个马桶坐下来。”

    我无语,半晌才说:“你也坐马桶吗?”

    黄华生说:“这里只有卫生间最安静,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马桶。日的,今天叫了几个港大的妹妹出来,正在热恋中。”

    我说:“你跟我说说话行吗?我挺害怕……。挺无聊的。”

    他随口说:“说话是好事嘛,怎么了,思春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会原形毕露,要不明天过来,明天这边有个换伴大PARTY。有几对法国鸳鸯、印度鸳鸯也会参加。”

    我所:“老黄,你什么时候结婚?”

    黄华生说:“早得很。我没事找个老婆做什么。不过,老家那个女朋友一直在催我,逼着我明年和她结婚。唉,这种事,能拖就拖吧。”

    我说:“老黄,你真幸福。”

    “你,吃错药了还是磕多了?我刚吃了一颗,你说你也在马桶上?”簧华生说:“马桶就是好,马桶是个宝。鱼公子,咱们几年前,不也经常坐马桶吗?”

    我又无语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好象在解衣服,然后,我听到了黄华生的喘息,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跟我说话:“现场直播,小子,福气你了。大妹子,哼两声给我兄弟听……你是香港科技大的?久仰久仰……。咦……你真是温柔啊。”

    我把手机拿到眼前,怔怔看着通话孔。

    黄华生还在呼唤我:“兄弟,我的兄弟,回来吧。是时候来我们身边了。”

    一个亲昵的女声从话筒传过来,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黄华生大笑:“兄弟,她说我是诗人!我感觉好极了。”

    我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马桶上,点燃一只烟。

    在浴缸的边缘,放着一罐啤酒。

    正文 第十八章 离别时刻

    第十八章  离别时刻

    第二天,我搭上了晚上十点十分那班航班,空空荡荡地回到了广州。

    我在机场搭上巴士,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我心里有些不安,就悄悄从侧门进入宿舍大楼,也不坐电梯,从楼梯慢慢爬了上去。

    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半夜,单位里的头头肯定回家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有种难以面对他们的感觉。

    楼道里只有微微的灯光,我走到七楼,悄无声息的走到自己宿舍门口。

    “你回来了。”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说。

    我吓得混身一颤抖,仔细一看,李明灿站在阴影中。

    我呵斥他,说:“你干嘛装神弄鬼,差点吓死我了。”

    我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说:“你为什么不进屋,你不是有配了钥匙吗?”

    李明灿说:“前几天都能打开门,今天打不开了。我从十点试到现在,好象门锁被换了。”

    我立刻感觉不妙,掏出身上的钥匙去开门,果然,试了几次都打不开。

    半晌,我取出手机,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电话,我查询着短信,终于,我找到了赵科长的最后一条短信。

    “江先生,你想离开单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采取的方式就大错特错了。鉴于你的工作态度,单位正式将你开除。有空的时候来找我,完成最后的交接手续。”

    我看着李明灿,说:“事情不太好,我被开除了。”

    李明灿说:“没关系,跟我一起去做生意吧。”

    我说:“明灿,我帮你解决问题以后,你回家耕田吧。”

    他低下头,说:“我和他们签了合同,违反的话,要交百分之五十的罚金。”

    我掏出烟盒,顺着墙壁靠了下来,蹲在地板上。

    李明灿也蹲了下来,说:“我好象上当了。第一天卖了六十件衬衣以后,剩下的四十五件一件也没卖出去。”

    我们并肩蹲着,象是都市里的两个流浪儿。

    我递了只烟给他,两个人闷头吸着烟。

    在黑暗的楼道里,烟头一闪一灭。

    我问他:“你该给他们多少钱?”

    李明灿说:“合同上说的是三个月押金,三万六千元。还有顶手费二十万,违约的话,要赔十一万八千元。”

    我心如槁木,说:“我在中国银行有十一万,工商银行有三千多,还有其他几个银行也有一点,加起来,大概有十一万六千。明灿,你有多少钱?”

    李明灿说:“现金的话,有一千六。”

    我一拳砸在他脸上,把他打翻在地板上,我问他:“除了现金,你还有什么?”

    “四十五件衬衫。”李明灿擦了擦嘴角的血,慢吞吞地说。

    过了一会儿,他说:“要不我们跟他们谈判,让他们少收点。”

    我说:“明灿,这种事,想都不要想。这里是广州。他们最多会同意你缓付的,问题是,就算是缓付一千元,按月百分之八的复利计算,一年以后你该还多少钱。”

    李明灿终于害怕了,颤抖着说:“我不能连累你,我跑路吧。我跑回到天涯海角,他们找不到我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明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的身份证在他们那里,你想把他们引回你们村子吗。”

    我坐了下来,将腿摊开,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我和李明灿,就坐在这黑暗的楼道里等待天明。

    天朦胧亮的时候,我和李明灿走出了宿舍大楼。

    李明灿的眼里有血丝,他说:“你不把你宿舍里的东西拿出来吗?”

    我想了想,宿舍里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台电脑,其余的不过是些衣物和小家电。以我现在的处境,拿出来也不知道把它们放在那里。

    短时间内,我原来的宿舍会被封闭,其他人也不会搬进去。暂时把宿舍当仓库也好。

    主要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赵科长和处长解释。

    我叹了口气,说:“明灿,先把你的事解决吧。”

    中午,我和李明灿来到了火车站。

    在这之前,我们去了那家服装店,把违约金交给了他们。最后还差四百元。在李明灿的苦苦哀求下,qǐsǔü他们以十元一件的价格回收了李明灿的衬衫。

    我和李明灿抱着五个衬衫盒子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盒子里面,是鳄鱼牌衬衫。

    我掏出二十元钱给他,说:“你回去只要十六个小时,在车上吃两个盒饭,买瓶水,应该够了。”

    李明灿说:“那你呢。”

    我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几个硬币,说:“我还有。”

    李明灿把怀里的三个衬衫盒子递给我,说:“这些,你都拿去。”

    明灿上了火车,透过窗户一直看着我。

    天气很热,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往下流,所以,他会经常扶一下他的黑边眼镜。

    火车启动的时候,他终于哭了。

    他先是咬着嘴唇,泪水慢慢在滑落,然后他裂开了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也哭变了形。

    最后,他张大了嘴,发出嚎叫一样的哭声。

    火车在移动。

    我大声对他喊着:“明灿,回去以后好好耕田,好好读书。”

    我努力抱着怀里的衬衫,看着火车把他带向远方。

    正文 第十九章 新的人生

    第十九章    新的人生

    朋友,自六月十三号开始,所有的事一件一件发生。

    三天时间里,我经历了我的半个人生。

    我抱着五件衬衫,坐在一火车站内的一条椅子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炼狱之路,如果说一切没有尽头的话,那么我的希望在何方?

    现在的我,真的很象一条流浪狗,很想被人收留。那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勉强站了起来,抱着衬衫离开了火车站。

    我花了三个多小时走回市区,走到单位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于是我只好继续向前走,走过了一站多路,看到有一座人行天桥。

    我感觉到自己有些饿了,毕竟,我有很多天没有正常吃饭了。

    看到天桥上有很多小贩在摆摊,我想到手上还有五件衬衫,于是也找了个地方,跟人要了几张废报纸铺在地上,把衬衫摆了上去,等着人来问价。

    这里的小贩白天是不敢出现的,人们通常称之为走鬼。他们的货物千奇百怪,有梳子、有小装饰品、有水果、还有各种碟片。

    每当看到城管人员出现以后,小贩们就会抱起自己的货物,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作为一个走鬼,货物却是鳄鱼衬衫,想必我也是创造了广州记录吧。

    由于小贩很多,所以我连天桥都上不去,只能在从人行道走上天桥的入口那里,也就是靠近马路的那里摆开了摊子。

    广州我认识不少人,但这个时候,我完全想不起该向谁求助。

    我经商的运气看来不是很好,摆了两个多小时的地摊,居然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我又饿又累,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一点,其他小贩纷纷收工,我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摊子摆到天桥上面去。

    正打算行动的时候,一簇明亮的灯光射在我的脸上。

    我用双手遮住眼睛,将头歪了过去,以避免强光的直射。

    灯光消失,我听到一辆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然后脚步声传来。

    “不敢相信。我的天哪。”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不敢相信是你。”

    我的眼睛在刚才强光的照射下受到刺激,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我的胳膊被人握住,将我向前拖,我心里大急,暗暗叫苦,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城管。

    心里虽然慌乱,我还是没有忘记我的货物,紧紧地把五件衬衫抱在怀里。

    我听到车门被打开,然后我被人整个推进车里。

    好半天,我才适应过来,我睁眼向前望去,正好看到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在笑:“这里不准停车的,若是我被抄号,损失由你来赔的。”

    我惊讶地叫了出来:“李圣美小姐?”

    我心里升起一丝喜悦,说:“我怎么老是遇见你?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李圣美笑得很开心:“因为你注定要遇见我。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真的是在做生意吗?”

    我感觉有些尴尬,迟疑着点了点头。

    李圣美看了看我,嘀咕着说:“真是的,那有你这样的人。每次见到你,你都比上次要倒霉一些。看看你,衣服脏得要命,脸色也很可怕,象是饿了几天一样。”

    我的衣服只是有些灰尘,说脏得要命有些言过其实。但韩国人是亚洲清洁感最强的人之一,所以李圣美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让我吃惊。

    李圣美又说:“你家在那里?我送你回去。”

    我说:“如你所言,我被开除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去那里。”

    李圣美沉默了片刻,说:“你没有朋友吗?”

    我说:“我不知道该找谁,李圣美小姐,我一个人都不想见。”

    李圣美说:“你饿吗?”

    我说:“很饿。”

    她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然后说:“你等我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她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将东西放到车后座,然后继续驱车前行。

    我看了看那个大包,问她:“好象里面有罐薯片,可以吃吗?可以吗?”

    她说:“不只有薯片,还有蛋糕和方便面。不过,不能在车里吃,会把车弄脏的。到我家再吃吧。你忍一忍。”

    我问她:“你把我带到你家去?”

    她眼睛里带着笑意:“我正好缺个保姆,你那么老实,让你来干这个活,我最放心不过了。”

    我象一个即将沉没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你肯收留我吗?李圣美小姐,你愿意收留我吗?”

    李圣美笑眯眯地看着我:“Maybe yes  Maybe  no。”

    虽然,和李圣美的前几次见面,每次都给我带来不好的运气。但是,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呢。我放弃了我那可怜的自尊和可笑的做人原则,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低声说:“SAY yes; say yes please;please……please。”

    不知道为什么,李圣美突然脸红了,她轻轻咳嗽一声,转头看着前方,做出专心开车的样子。

    我害怕极了,惟恐她把我丢进这个城市,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圣美,圣美啊……”

    在我的催促下,李圣美恼羞成怒,突然大声说:“那有你这样的人!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听着,我的要求很严格,要是有一条违反了,我就会马上把你赶出去!每天必须六点钟就起来!每一处都不能让我看到有灰尘!还有那个……。等会下车你把座椅的外套取下来,认真清洗干净!”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只好坐在座位上不吭声,痴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正文 第二十章 时运乖蹇

    第二十章    时运乖蹇

    在国家举办第六届全国运动会之前,天河区就是广州的农村。

    我虽然不曾亲眼目睹当时的荒凉景象,也曾听过别人说起,整个天河区有很多农田,农田之外,就是茂盛的野草。

    运动会过后,天河区得到了高速发展,十余年间已经成为广州最为繁荣的一个区。天河的经济最发达、天河的人最多、天河的建筑最漂亮、天河的房价最贵……

    我的单位,开除我的单位,是?( 杭州病人 http://www.xlawen.org/kan/1717/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