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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我想了想,给她们讲了几个关于日本人的笑话。

    这种笑话在西方人看来并不可笑。不过,在亚洲,特别是东亚,关于日本人的笑话总是很受欢迎,很容易把气氛搞得活跃。

    虽然是一边是中国人,一边是韩国人,但是,讲起这些笑话的时候,双方完全没有沟通上的隔阂,都爆发出大笑。

    她们笑得前仰后倒的时候,我咳嗽了一声,板起脸给她们讲最后一个笑话。

    美国人、中国人、日本人坐飞机失事,掉进了一个食人部落。

    三个人哀求酋长放了他们。

    酋长掏出自己的话儿,说:“你们三个人加起来比我长就放过你们。”

    酋长的长度是十九公分。

    中国人是八公分,美国人是九公分,日本人是两公分。于是他们被放走了。

    美国人说全靠他立下功劳,日本人说,大神保佑,我才是功臣,刚才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兴奋了,不然……

    讲完以后,两个女孩子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笑得捂住了肚子。

    中国经济也许没有韩国发达,但是中国人发明的日本笑话,绝对不是呆板的韩国人所能抵挡的,杀伤力绝对强。

    等她们擦干净眼泪,重新坐好的时候,我已经喝掉了一罐啤酒。

    我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于是跟她们说:“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穿牛仔裙的姑娘坐近了一些,摇了摇我我的肩膀,说:“玩得真开心,想去酒店吗?我们可以谈很多有趣的事情,三个人可以一起去。”

    我问她们:“赚零花钱吗?”

    娇小的姑娘说:“不要钱。我每个月的零花钱有九十万韩元,不缺钱的。”

    我低头算了算,韩元近几年一直在升值,九十万韩元差不多是七千人民币,看来她们的家庭状况应该很好。

    那么,她们来这些地方,纯粹是为了寻找乐趣了。

    两个女孩子脸上稚气未脱,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她们仅仅会因为聊得开心就跟着男人去酒店。这是很真实的感受,让人难以置信,无法理解,但这是事实。就发生在汉城,江南区,青色酒吧。

    我似乎理解了叶野说的那句话:中国的勇士们前仆后继地冲向韩国……

    穿牛仔裙的姑娘说:“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中国哥哥喔,所以,对哥哥你还是很好奇的。”她吃吃地笑了笑:“两公分的日本人,八公分的中国人呢。”

    另一个姑娘也坐了过来:“哥哥,我们进来玩了那么久,你都没有碰过我们,是个很有趣的人呢。真的是中国人喔,不是韩国人和日本人。可怜的中国哥哥……”

    在这一刻,我很想给黄华生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帮他找到了天堂,他不是打算移民吗,不如跑到韩国做寓公好了。

    我对她们笑了一笑,说:“对不起,我只是来这里坐一坐。我刚到韩国,心里很乱,所以来酒吧冷静一下,没有其他想法。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她们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想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想,过几年她们也会玩累吧,玩累了,就找个老公,安稳地过上家庭生活,相夫教子,抓住幸福的生活。她们不会跟老公提起这样的岁月,她们或者会忘记,不愿回忆。或者当作是创伤,把自己扮演成受害者,向自己的知心好友抱怨时代的荒唐,在自家的庭院里追忆似水年华。或者,她们也会这样一直玩下去,追逐永远挂在前方三十厘米那根胡萝卜,距离永远只有三十厘米那么短,追逐着追逐本身。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韩国风情

    第一百零七章   韩国风情

    终于,我还是拒绝了她们的建议,两个小姑娘居然露出失望的神色。把崔光浩叫来买了单之后,我独自离开了这个酒吧。走之前,崔光浩为难地跟我说他现在还不能下班,我就说不用麻烦他,我自己也可以找到酒店。

    我并没有挑选豪华的酒店住,而是在路边随便找了家旅馆,费用很便宜,只花了六万韩元。美中不足的是,这是一间和式小旅馆。房间内没有床,只能把被褥铺开,睡在地板上。对于睡习惯床的人来说,一睁眼就看到地板,心里难免有些不适应。

    我曾经来过一次韩国,当时对这个国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因为,当时纯粹是抱着游玩的心理到处逛,对民风习俗并不关注。

    在塌塌米辗转反侧,好久都睡不着觉。

    于是我就走到楼下,看守旅店的人换成了个年轻人,正好,韩国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会英语,虽然水平都比较糟糕,不过总算可以交流。我就走过去和他闲聊起来。

    原来是店主的儿子,正在延世大学读书。

    他挺健谈的,把我叫进柜台里,两个人一人一张椅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天。

    我想起在酒吧见到的姑娘,就问他:“韩国人不是挺保守的吗?怎么现在那么开放?”

    他笑着说:“现在也很保守啊,我们国家的人到现在都不敢轻易离婚,离婚的人会被别人叫做离婚男和离婚女的,很受歧视。”

    我不解地问:“如果夫妻感情不合怎么办?”

    他理直气壮地说:“可以到外面寻找性伴侣啊!很多夫妻都在外面寻幻作乐,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不肯揭穿,只要不和外人产生感情,不破坏家庭关系,就可以容忍和接受,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大吃一惊:“这样的家庭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他也不解地看着我:“家庭是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得很好。和外面的人随便玩玩,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说不出话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化冲突。

    我问他:“这是不是身体可以背叛,但心灵绝对不可以背叛?”

    他想了想:“是这样。Xing爱是正常的事,婚姻是神圣的义务。”

    我跟他讲了讲在酒吧的见闻,他笑了:“这种女孩子多的是,我们称呼她们是小橘子。她们长大了,有高收入的工作以后,就变成了大橘子。橘子族在韩国很流行喔。”

    我问:“橘子族应该是指那些富贵公子哥吧?怎么女的也叫橘子?”

    他说:“现在女的也这么叫,凡是自己掏钱玩乐,大手大脚花钱的都可以叫橘子族。”他暧昧的笑了笑:“真是可惜,你应该带着那两个小橘子来这里,说不定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夜风吹起,旅店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

    我喝了口啤酒,问他:“如果一个韩国女孩子邀请一个男人去拜见自己的家人,这算是很严重的事吗?”

    他回答:“那当然!我们最重视家庭观念了,真象你说的那样,说明这个男人对女孩子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

    “那么”我继续问:“做一个韩国女子的丈夫,需要注意什么地方?”

    他想了想才回答:“威严,保守,有责任感,要有打老婆的勇气。说起来,我爸爸就是一个合格的韩国丈夫,经常把我妈妈打得头破血流的,坐在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干,只须我妈妈请示他的时候,发出‘恩’‘恩’的声音就可以了。”

    我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完全没有参考意义。”

    喝了六罐啤酒以后,渐渐地也感觉到有些疲倦了,我跟他告别,回到房子里蒙头大睡。

    在汉城,洞是一个地理称谓,类似中国的某某小区、某某片区。整个汉城大概有八百个洞。

    明洞就是其中的一个。

    第二天一早,我搭乘地铁,直接在明洞站下了车。

    明洞显然是个高档的购物区,顺着大街走,可以看到很多国际名牌专卖店,还有很多日式、西式、韩式餐厅密布其间。街上的行人很多,穿着打扮都十分前卫,看着满街染着各色头发的人走过,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惟独黑色最少,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座西方城市。

    我走了一会儿,就走到明洞天主教堂的门口。

    当地人叫它明洞圣堂。

    教堂的周围被茂密的绿树包围,只有正门前方是平坦的广场。

    我在门口发了好一阵呆,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进礼拜堂。

    穹顶的圣像壁画肃穆依然,我缓步走到前排,慢慢坐了下来。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我默默地坐在座位上。

    一直坐到下午六点,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的面前:“是江鱼乐先生吗?”

    我抬头看着他,是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手上还戴着白手套。

    我点点头:“是的。”

    他说:“我是司机,请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另外的地方,有人在等你。”

    我站起身跟他走了出去,门口停着一部双龙主席。他帮我打开车门,等我坐好,他就启动汽车向远方驶去。

    我靠到十分疲惫,靠在座位里看着窗外的风景。

    汽车逐渐驶出了市区,逐渐可以看到大片绿草出现在道路两旁。上了高速公路以后,汽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半个多小时以后,远方的青色山峰出现在视野里。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圣光之堂

    第一百零八章   圣光之堂

    车开进了一条岔路,继续向前。过了两个小时,我看了看时间,接近十点了,车子开进了一个农庄。从距离上考虑,这里应该不再属于汉城的范围。

    过了几分钟,车子在一个歌特式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从外面看,这是一个小教堂。

    司机悄然把车开走,如同一块舢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的海洋中。

    基督教的教堂都是平顶的,眼前这座教堂是尖顶,说明这是一座天主教教堂。

    小教堂透射出淡黄|色的微弱灯光,可以看见周围林木十分茂密,树枝在夜风中摇摆。再往远处看,黑暗笼罩着世界。

    站在小教堂的门口,可以看到草木在风中晃动,却听不见沙沙的声音。因为,教堂内有低沉的音乐传来。

    教堂内,有人在用管风琴演奏,旋律充满了格利高里圣咏的味道,我站在门口,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听了很久,分辨出乐曲是李斯特的《死之舞》。

    九月的韩国,深夜的九月,已经有些寒意。

    几片憔悴的树叶在草地上打着转,飘过我的脚背,迷恋地在脚面旋了又旋,随即擦着地面,轻巧地翻转着飞向远方,融入黑夜。

    格利高里圣咏是一种仪式歌曲,向来只由教士颂唱,会众并不参与唱诗。通常,这种圣咏是纯人声演绎的,不用乐器伴奏,也没有变化和装饰音。

    教堂内的人,尽管是用管风琴的在演奏,圣咏本身包含的超脱、无情、冰冷,却如同真人吟哦般真实、完美。

    气候有些凉了,在黑夜中听到这样的曲子,让人感觉有些冷。好象有一把薄薄的小刀,正在削着人的肉体,象刀削面一样,每一刀,只切出细白的一片,不会间断,就这样一刀一刀切割下去。

    我抬起头,仰视着教堂。

    教堂有着一个锋利的,直刺苍穹的顶。不止是屋顶,建筑上其他部位的上端也是尖的,整座教堂显示出人尖锐向上的冲力,让人体会出一丝弃绝尘寰的超脱味道。

    直升的线条,奇突的空间推移,彩色的玻璃窗透出色彩斑斓的光线,加上那些玲珑浮凸的雕刻……组合在一起后,让人凝视久了会产生“非人间”的感觉,神秘的气氛包围了整个人,让人喘不过气来,心脏也快要停止跳动。

    我一步一步走进教堂。

    礼堂两边的墙壁上是圆形的玫瑰窗,绚丽的玻璃窗上,是很多圣者的图象,还有各类植物的图案和幻想中的怪物。

    穿过一条小小的回廊,我看到前方十米外有一座管风琴,一个人坐在管风琴后面,舒缓地演奏着。

    管风琴前方有几排木椅。在第一排,从左数起的第三个座位上,放着两个厚厚的笔记本。

    我慢慢的走了上去,在第一排坐了下来。

    笔记本是式样很老,是很多年前大陆流行的那种带锁的笔记本,一串银色的钥匙,放在笔记本的封皮上。

    彩色的玻璃窗,透射出各色纠缠的光线,静静地笼罩住笔记本。

    李斯特的《死之舞》到了最后一个音符,管风琴的声音消失。

    “你来了。”

    一个撕裂的声音从管风琴后面响起。

    这种声音,象是声带被刀子切割成一块破布,又象是被粗糙的砂布摩擦过。

    “你的声音?”

    “我得过一次肺炎,可能还有一些并发症。屋子漏雨,我在床上的水里泡了几天,快死的时候,有人找到了我,所以就活过来了,病好以后,声音就变成了这样。”

    我沉默。

    “这样的声音是不是很可怕?我病好以后,只是感觉声音变得沙哑了些,慢慢地,我发现我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会有不适应的感觉。于是,我找了最好的录音机,把自己的声音录了下来。”

    “小鱼,你试过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吗?每个人都应该试一试,你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会很诧异:原来,这就是我的声音啊。”

    “听过自己的录音以后,我就很少说话。”

    “为什么不找医生修复?”

    “不可能。我能说话已经是奇迹,我的声带,唯一可以动手术的余地就是把它割掉。”

    管风琴后面升起袅袅的烟雾,波的一声,一个金属酒盖被甩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我的脚边以后,终于不动。

    “喝酒吗?现在我只喝这种酒。真露不喝了,啤酒也不喝了,只喝这种忠清南道出的酒,名字叫‘红匕首’,要不要来一瓶?”

    一样东西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呜呜的声响向我飞来。我连忙接住,掌心被击得生疼,看清楚后,发现是一瓶酒。

    酒瓶没有普通的白酒瓶那么大,比酒吧的那种小支啤酒又大一些。酒瓶里装着红色的液体,瓶身上有一张粗陋的商标帖,边缘已经打卷,用手一扯,就可以把商标撕下来。这大概就是名字叫“红匕首”的酒。

    “这种酒是用玉米、大麦还有一些豆类混合酿制的,有五十度的样子,但是喝不醉,它只会冲击你的身体,象波浪一样,一波一波的冲,很快又会平息,就算你喝很多,脑袋也会很清醒。”

    我咬开瓶塞,灌了一口。

    一道火流顺着嗓子流进肚子,强烈的刺激让人不由自主发抖。

    “滋味不错吧?韩国最好的酒,在汉城已经很难买到,一些小店里才有这样的货。一瓶只要四千韩元。”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破碎飞扬

    第一百零九章  破碎飞扬

    “我想过很多次与你见面的情形。”喑哑的嗓音从管风琴后传来:“我是否应该在你脑袋上煎个蛋?还是应该在你身上插根吸管,看着你的血和肉流到地上。”

    礼堂有些空阔,管风琴后传来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我看到了她。

    她穿着黑色的礼服,头发盘着,看起来很高贵。薄薄的晚礼服并不能遮掩住她的身体,胸前一道深深的|乳沟暴露出来,嫩白的肌肤,在鹅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一层淡淡的光芒。

    她一手夹着一只烟,青色的烟雾顺着她的手指、手背、裸露的手臂向上升起,过了肩膀,弥散在空中。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红匕首”的酒瓶。

    她站在那里看了我一会儿,低沉开口:“嗨,小鱼,很久没见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你不得不来。”她移动着步伐,裙子在地板上拖曳着,慢慢向我走来:“九月十三日以后,你会被中国政府通缉,韩承晚会把通缉令和飞韩国的机票送到你手上。小鱼,你别无选择。”

    她走到我面前,俯身看着我的脸:“据说你改做好人了,看样子你过得并不开心。”

    我的心神很混乱,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坐在我的身边,把我手里的酒瓶拿了过去,和她手里的那支瓶Kou交错,啪的一声轻响,瓶口的玻璃圈脱落下来,在彩光的照射下,玻璃圈象一枚玻璃戒指。

    她微微一笑:“是一个劳改犯教我这招的,又脏又臭的劳改犯,体重有一百公斤,浑身都是令人窒息的味道,睾丸脏得象一百年没有洗过的土豆。”

    “象那种畜生一样的人,喝最廉价的酒,偶尔也知道用酒瓶给自己做一只戒指,每次他光顾的时候,会给我五万韩元,还有就是教会我做这种戒指……小鱼,我帮你戴上。”她拿起我的手,将玻璃圈套在我的手指上。

    她叫许飞扬,是飞扬在天的意思。此刻,她的翅膀上已经被射满箭失,再无力气翱翔云霄,只能在草与泥里呆着。

    她把酒还给我,与我碰了一下酒瓶:“干杯。”

    我看着她,把酒全部喝完。

    她的眼里升起一层迷雾,原本美丽的眼睛,变得很空洞:“惟有胆怯的、不信的、可憎的、杀人的、淫乱的、行邪术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他们的命运就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永远,永永远远……我以为我从圣经里能找到宁静,小鱼,事情变得不同,我真的找不到宁静,这就是我找到的一切。”

    我无力地看着她:“你变了很多。”

    她温和地笑了笑,取过身边的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拿起银色钥匙,打开笔记本:“每个小女孩都是纯洁痴情的,每个小女孩都会变。还记得那年的钱塘江吗?暑假的时候,就你和我两个人,那天闪电过后有雷声,我问你是否爱我,你无法确认。后来我们到了汉江,在你就要进入我的时候,我问了你同样的问题,小鱼,你的回答是什么?”

    空阔的教堂里一片静寂,惟有光与影在交换着错乱的旋律。

    她平静地看着我:“还记得你的回答是什么吗?”

    我艰难开口:“惟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爱你风雨过后日益苍老憔悴的容颜。”

    她笑了,慢慢地笑了。

    象一朵鲜花绽放,如此美丽的容颜。

    形象与声音结合在一起,让人有一种发狂的冲动。

    她的声音,如同两道生锈的门在努力合上,却始终无法合拢,“结果你第二天就把我丢在韩国,自己独自回去了。没记错的话,你把我们的行李包背走了,你把我的证件全部背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你出门的时候,我站在窗台上,跪着求你不要走……。”

    我胸口很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我回国以后才发现你的证件……那以后,我出门再也不背行李包,不背,去再远的地方也不背。”

    我捂着胸膛,艰难地呼吸着:“我以为你……”

    她微微一笑:“你叫我去死,不过不能跳楼,叫我去汉江。一步一步走进汉江,被很大的水冲,冲进波浪里,被波浪包围,沉进河里,这样,就可以到达大海了。”

    她叹了口气,嗓音听起来让人非常难受:“我真的去了,你走的当天晚上我就去汉江,只是,九月的汉江已经很冷了,冷得真是让人咬紧牙关都受不了啊。水才淹到我胸口,我就很害怕了……。小鱼,难道你不知道么?那时候的我,一个一根筋的女孩子,真的会按你说的去做的。”

    “那样的遭遇,还不如直接跳下大楼呢,当初你叫我跳楼该有多好。”

    她把两本解锁的笔记本放在我的腿上:“记得它们吗?我从初中就开始写的日记。在国内的时候,你总是想读我的日记,我一直没同意。到了汉城,在明洞天主教堂,我全给你看了。”

    她把手放到我的头上,轻轻梳着我的头发,平静地凝视着我:“在明洞天主教堂的时候,我枕在你的腿上,听你给我念日记,那个时刻,我看着顶上的彩色玻璃窗,感觉距离天堂好近。”

    这时候,我才发现,与几年前相比,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如同一块玛瑙,碎裂成无数小珠之后重新聚合,玛瑙依然是玛瑙,但多了凝聚过程中的深深印痕。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紫白光芒

    第一百一十章  紫白光芒

    她拉起我的手,把我拉到管风琴后面:“坐吧,我们可以喝瓶酒。”

    我的身体一下凝结。

    这句话,是我认识她的时候,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大学三年级那年,我已经无力继续那种荒唐生活,和黄华生告别以后,我跟学校请了病假,独自回到山里休息,翻阅祖宗留下的文典。

    我决心找个好女孩子结束一切,找一个纯洁的、善良的、完全符合中国传统的女子结束我的腐烂生活。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去山区的工厂实习。学校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小学里住宿。天气很炎热,学生们把课桌堆到教室的角落,把凉席铺在地上,晚上就睡在凉席上。

    有一个晚上实在热,我提着两瓶啤酒,到音乐教室里坐着,翻起风琴的盖子,随意弹奏着一些曲子。我喜欢萧邦,也喜舒伯特,也许是因为是风琴的缘故,那天到了最后,我弹的却是李斯特的《死之舞》,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十点的时候,我拿起酒瓶灌自己,无意间一转头,看到音乐教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女生。

    一个看起来象百合花一样的女生,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看样子刚洗完澡,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也许她是被我的音乐吸引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

    教室里的日光灯有些老旧,灯光微弱。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灭蚊灯,每当飞虫靠近,就会发出啪的炸响,紫白色的光芒从灯罩里冒起,让她的脸看起来很神秘。

    她的脸,就那样若明若暗的出现在我眼帘里。

    两个人互相凝视了很久,她开口说:“我叫许飞扬,是国贸班的。真不明白我们学国贸的来这里干什么?”

    “坐吧,我们可以喝瓶酒。”我那起放在风琴上的酒,向她晃了晃。

    她拢了拢自己的湿头发,慢慢走了过来:“你是古汉语班的,我同样不明白,你们学古汉语的进山沟干什么。我喜欢你的曲子,虽然你的技巧很差,不过……你演奏的……很从容……老实说,有忧郁的魅力,维特应该是你这个样子吧?我很喜欢维特。”

    我和她碰了碰酒瓶,说:“这不是实习,是艰苦生活预演。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是国贸班的。”

    她喝了一小口,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国贸班的?”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古汉语班的?”

    她呵呵轻笑:“在进山的路上,我们两个班不是坐一部汽车吗?你们班在前排,我们在后排。我们班的女生把你和另一个人指给我看了,说你和他是古汉语班的两大愤青,两个垮掉的一代。我印象很深,因为你和他真是……好脏啊!白色的休闲裤上,用油漆喷着‘我是农民’,‘若是为了自由,爱情算个……’的话。”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脸红了。

    那句话,是黄华生用漆罐喷在白体恤上的,全文是“若是为了自由,爱情算个屁,若是为了生命,自由算个屁。”。基本上,在学校的众多好女生看来,我和黄华生是两大败类,学校之耻,是该被人活剐的畜生。在校园里,不止一次有女生绕着我们走,不肯和我们靠近一步,惟恐染上坏名声。

    当然,我和黄华生也不在乎这个,反正我们都是和时髦女一起鬼混,学校这些穿棉布内裤的女生,在没有改换蕾丝花边之前,并不在狩猎范围内。

    我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她垂下视线,低头喝了一口酒:“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国贸班的?”

    她坐在风琴旁边的课椅上,正好在我的右侧方。

    我淡淡说:“我也是听我的同学说的,昨天晚上听他们说到凌晨三点,有的说想偷你的……做蒙面大侠,有的说若是能和你结婚,他们宁愿少活十年,讨论到最后,好几个同学认为你是不用洗澡、不吃饭、也不大小便的神仙。”

    “别说了!恶心!”她猛然抬起头看着我:“是你和那个人说的对不对?你们班的其他同学都很正经的,根本不会讨论这些龌龊下流的东西。我以为你只是有个放浪的外表,谁知道……思想也那么卑鄙无耻。”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很平静地说:“他们说起你的名字,叫许飞扬,是国贸的。我听到好几遍,就记住了。”

    她站起来,气得脸色发白,转身要走的时候。

    “喂。”我叫住她,然后把手里的酒瓶向她晃了晃:“坐吧,我们可以喝瓶酒。”

    我微微抬头看着她,依然盯着她的眼睛:“恰恰相反,我和我的兄弟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一个字也没有。我和他,通常是只做不说的。”

    我喝了口酒:“不准确,我们偶尔也说,不过很少幻想,从不把这种差劲的幻想说出来发泄欲望。”

    她还是向门口走去,那瓶啤酒被她放在课桌上。

    就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兹拉”一声传来,灭蚊灯闪出紫白色的光芒,从她的额头划过鼻梁、下巴……让她微微闭上眼睛。

    一个又一个的飞虫,充满热情的扑向灭蚊灯,发出绚丽的紫白色光芒。

    我弹响一个音符,在袅袅的尾音中,大声说:“你打算回去看那些正襟危坐的王八蛋吗?打算去对那些连眼神都不敢直视你的人说‘你好,同学’之类的话吗?你爱那些规则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她眯着眼睛看着灭蚊灯,看了好一会儿,紫白色的光芒时不时在她脸上划过。

    我不再理会她,放下酒瓶,继续弹演李斯特的《死之舞》。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纠缠不休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纠缠不休

    许飞扬没有离开。十一点的时候,她走近风琴,让我坐到一边,然后自己坐上去演奏。适应了一段时间,她表现出来的技巧比我高明很多,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钢琴在初二的时候就是国家八级水平。只是后来父母出了事,靠亲戚抚养的她才荒废了在钢琴上的技艺。

    我那时候刚从山里复出,认定了她就是完美的女孩,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和她相处。等到实习结束,我和她已经形影相随。在这之前,我忘记告诉她,我是个王八蛋。

    真是象夏花一样绚烂,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无力自拔。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有愤怒的特质吧,所以才会彼此吸引。她表面文静,内心却很偏激,有一种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性格。

    去钱塘江游玩的时候,她告诉我,只有经过长途旅游的人,才能确定双方是否能够厮守终身。

    我付出全身的力气问她:“你是Chu女吗?”那个时候,我已经快要离不开她,即使她回答不是,我也会接受。

    天知道我怎么会问出这种话,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女人,见过太多恶心的事,于是不再信任她们,只能指望这层毫无意义的薄膜来保护自己的未来家庭。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卑劣,指望有一个纯洁的女人来洗涤自己,做自己精神的靠山。

    也许,是觉得自己回头了,改做好人了,应该得到奖赏。

    也许,问出这句话的举动,就已经证明自己病得无力赎救。

    也许,这本来就是个王八蛋的问题,王八蛋一定会问出这样的话。

    有太多的也许。

    飞扬只是用她纯净的眼睛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凝视着。

    往昔的罪孽终于得到宽容,在那一刻,病人感觉得到了上天的祝福。

    那年九月,我找黄华生融了笔钱,带着她,谁也不告诉,两个人悄悄地到了韩国,这是她提出的长途旅游。

    我们在韩国玩得很开心。

    离开韩国的前一夜,在汉江边的酒店里,她用事实证明自己说谎了。

    在这样的事情上,是不能说谎的。

    我问了她一整夜,问她为什么要撒谎?我把全部的过去告诉了她,也希望得到她全部的过去,不管有多糟糕,我都能够接受。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欺骗?

    她不说话,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象一个受惊吓的孩子。

    我放了一笔钱在床上,让她自己飞回去。背上行李包要走的时候,她爬上了窗台,说我要是丢下她,她就跳下去。

    我跟她说,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要撒谎?到底在隐瞒什么?只要你说出来,一切都没有关系。

    她低头,开始哭。她哽咽地说她已经没有了父母,她想把大学读完,不能再失去家庭,不能失去我。

    她说她花了七年时间,每天都祈祷,祈祷自己能象一只小鸟,长硬翅膀以后,寻找到另一只小鸟,飞得越远越好,飞到别人找不到地方,飞到没有人烟的地方。

    她说终于找到了依靠,希望我能保护她。

    一直到最后,她还是不肯说出她撒谎的原因。

    我跟她说,跳楼不好,很多女人都用跳楼来威胁男人,我经历过好几次了,对这一招已经很疲劳,她至少应该比那些女人高明些,我建议她去汉江,那样可以投入大海。

    她无法站立,跪倒在窗台上,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背着行李包走了。回到上海后,在过关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证件在包的夹层里。打电话到酒店,对方说她已经离开。随后,我马上找来快递公司,把她的证件发到酒店。

    那一刻,我知道我死了。

    我知道这辈子已经完蛋。

    一个人,悲惨的极限是什么?

    一个人最惨的时候,不是没饭吃,不是没钱,不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是被人灌大便。

    当你确认你把一个女孩子丢在外国,那就是你最悲惨的时候。

    惨得让你马上平躺在机场大厅里,大口呼吸。

    从此迷失,靠不了边。丢失了别人,把自己也弄丢。两朵夏花,两片秋叶。

    那以后,就学会跟生活妥协,开始认命,成为一个懦弱胆小的人,希望每天都有皮鞭抽打自己的人。

    到最后,每周去动物园看狗熊骑单车,风雨无阻。

    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中年白发的时候,每天都去咖啡厅,弹奏一曲《死之舞》,默默归家。

    时光是个奇妙的东西,飞扬从地上拿起另外两只“红匕首”,双手巧妙的交错酒瓶,瓶盖一下就飞了出去。

    她递了一只给我,微笑着看我。

    那个山区的教室,和现在的教堂立刻混合起来,让人分不清真幻。

    她的声音击碎了一切:“说起来,我要感谢你提醒我去跳汉江,否则我早就死了。”

    印象中甜美的嗓音,变得嘶哑无比。

    我和她一起坐在风琴旁边的凳子上,碰了碰酒瓶。

    飞扬说:“从见面到现在,你都没有跟我说声对不起,也不说道歉的话,小鱼,我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竟然可以活到你这个程度吗?”

    我说:“其实,你无须让韩承晚算计我,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怎么被他算计了。飞扬,只要你叫我来韩国,我肯定是会来的。这就是我不跟你道歉的原因。”

    她迷惑地问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低声说:“道歉有用吗?我有资格跟你道歉吗?飞扬,我到你面前了,想杀我还是想活埋我,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全听你的安排。我没有反对意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惩罚来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惩罚来临

    她哑然失笑:“小鱼,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多可惜啊。对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感谢你提醒我去跳河吗?”

    我说:“想。”

    她喝着酒,慢慢说:“跳河有两次。第一次,是你走的当天晚上,那以后都是再糟糕不过的回忆。我爬上岸,被几个流氓抓住了,过了几天,他们把我卖到了米阿里…………德克萨斯街,不怕你笑话。”她平静地说:“那是红灯区,死了几次都死不了以后,我开始做七万韩元一次的生意。”

    她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做了才半年,我就感觉象过了五十年,我得了肺炎,我的嗓子坏了,那以后我只能做五万韩元的生意。”

    她和我碰了碰酒瓶:“同一个时期,你认识了那个叫欣然的姑娘,开始了你的完美恋爱。日子过得真快,你毕业了,刚去广州,幸福生活在向你招手。”

    “我……”

    “不用多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她喝了口酒,随意说着:“不久之后,你在广州转正了,欣然和你在广州过二人世界。”

    “我那时候的情况好象不太妙,得了很多病,大概有十几种,说出来太恶心了,所以就没必要跟你仔细说了。体重的话,大概是三十九公斤吧。”

    我受不了了,到了现在,我终于受不了了。

    我没有灵魂,也没有感觉,跪在她脚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飞扬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办法,我只好继续去跳河。这次我学聪明了,没有从河边走进汉江,而是跑到汉江大桥上,准备从桥上跳下去。”

    她把我拉了起来,用眼神锁定我:“韩承晚正好驾车从桥上路过。他救了我,帮我治好身体。”

    “知道原因吗?”她问我。

    我摇头。

    飞扬笑了:“因为我长得象他妈妈,我见过他妈妈年轻时的照片,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韩承晚把我救回去以后,每日三餐都伺候在我跟前,每天要我考察他背诵论语,背得不对就要用板子打他,小鱼,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他的态度有多虔诚。”

    我迟疑地问她:“所以你和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说:“韩承晚把健康的我带到他爸爸面前,于是,我成了韩承晚的妈妈。”

    她喝了一大口酒,大笑起来:“我本来只是去跳河,谁知道一下跳成了别人的妈妈,成了韩……承晚的妈妈,承晚的妈妈……小鱼,这世界……未免太有趣,上天太爱捉弄人了。我……妈妈……”

    她突然收住笑,闷头喝酒。

    我听着飞扬的话,感觉如在梦中。

    过了很久,飞扬说:“我可以帮他成为韩家家主,大韩重化必须成为韩承晚的产业,他的父亲早就瘫痪在床,每天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一边看一边流泪,没几年可以活了。韩承晚……必须成为主人。”

    她看着我:“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会让他去广州了吧?一就是要建立自己的威望,展现他的商业才华;二就是逮住你,小鱼。”

    我沉默了很久,问她:“你想怎么处置我?飞扬。让我去跳河吗?”

    飞扬说:“你会跳吗?”

    我点点头:“会的。”

    飞扬看着手里的酒,说:“欣然的事,是我安排的,五十万就可以买通一个男人去勾引她。五十万而已……如果欣然来汉城做表子,大概一千个客人就够了。小鱼,难过吗?”

    我低声说:“难过。”

    她微微一笑:“对了,欣然曾经和那个男人商量一起对付你,这件事,你怎么看?我应该安排他们两口子一起打你,说不定会很有趣。”

    我毫无感觉:“那是很有趣。”

    “在韩承晚去广州之前,我就让人在广州买通了一家通信公司,专门用来来伺候你的。”

    她的嘴角露出笑意:“收到那些短信的时候,有没有很难过?”

    我说:“每次收到,都会有几晚睡不着觉。”

    飞扬欣慰地笑了笑:“流浪街头了吗?”

    我没有说话。

    飞扬叹了口气:“论理,把你弄成那样已经够了,毕竟也算得上是前途渺茫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遇到圣美?生命中真是有太多意外啊……”

    我猛然抬头,颤抖着嗓子问她:“圣美……圣美也是你安排的?”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已经麻木,浑然不能感觉自己还有生命存在。

    早在她说出自己的遭遇的时候,我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后面她抽丝剥茧般层层打压下来,不过是在一个死人身上压石头。

    飞扬也许不会明白,她尽费尽心思的打击我,远远不如她本身的遭遇给我的伤害更多,她讲述往事的那种淡漠口气,足以让我寒彻心脾。

    只有她提到圣美的时候,死得僵硬的我,内心才产生一丝温热。

    飞扬终于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小鱼,当时你已经到了那个地步,我该怎么玩你呢?”

    我茫然摇头。

    她笑了:“当然是给你希望咯。拉升,往上升,升得很高很高,感觉非常非常幸福。有钱、有地位、有美女、有梦想……做一个春风得意的人。你在市政府工作的时候,也许是两米高的位置,把你从两米高的地方扔下来,也许会痛,但是不够深刻啊!所以,要把你拉到二十米、两百米高的地方……”

    她看着我:“你明白了?冒险家先生。”

    我全身的血象被抽回心脏,四肢冰冷,心脏却象要爆炸:“不可能……不可能,黄华生……不可能出卖我。我和他是兄弟,没有人……会出卖自己的兄弟。兄弟是不能出卖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茫然解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汉城街头

    被女人抛弃,也许很会难过。被兄弟出卖,那就不是难过的问题了。

    我想我的脸色很苍白?( 杭州病人 http://www.xlawen.org/kan/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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