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辣文小说 > 山楂树之恋 > 山楂树之恋 第 18 部分阅读

第 18 部分阅读

    过房……………”

    静秋听得目瞪口呆,把那些滑腻腻的东西弄到…………那里去?好恶心。她一下子想起以前听到过的一个很恐怖的故事,说有个女孩把短裤反面朝外晾在靠墙的地方晒,结果被蜘蛛爬了,那个女孩穿了那条短裤,就怀孕了,生出一窝蜘蛛。

    所以她从来不把短裤反面朝外晾,也从来不把短裤晾在靠墙的地方,或者任何蜘蛛能爬到的地方。但她以前不明白怎么蜘蛛爬了短裤,女孩就会怀孕。现在她才明白了,一定是蜘蛛把它生娃娃的东西糊在短裤上,女孩穿了,那些东西就跑到女孩………那里去了,所以就怀了孕。

    她突然明白老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什么也没做,因为他没有把生娃娃的东西糊到她那里去,那说明他没“得手”。既然他没“得手”,她以前的那些猜测就都是错误的。他一定是得了白血病,他怕死了之后,她要跟他一起去,所以他撒谎说他没得白血病。但他如果留在K县,她很快就会发现他是得了白血病,所以他只好躲回A省去了。他这样做,也许她会恨他,但可以保住她一条命。

    想到这一点,她心如刀割,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5

    第115节:山楂树之恋(114)

    第四十六章

    静秋没想到自己这么无知,连什么是同房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碰巧听魏玲说起,她可能还在错怪老三,以为老三“得手”了。刚开始她以为在一个床上睡了就是同了房,但亚民那次说“幸好我们没脱棉衣没关灯”,她才认识到脱棉衣和关灯才是最重要的。

    她跟老三在医院里相会那次,她是准备跟老三一起把死前能做的事都做了的,所以她很勇敢地脱了棉衣,最后还关了灯。

    那次他说他不敢碰她,怕会忍不住做夫妻才能做的事。而她叫他不要怕,叫他做,不做两个人都会死不瞑目的。然后老三就伏到她身上,她以为接下去做的事就是夫妻的事了。

    她想起她那晚因为无知和好奇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一定是很令老三难受的,现在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掉。那天他们飞过之后,他用毛巾为她擦掉肚皮上那些滑腻腻的东西,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尿?”

    他似乎很尴尬,说:“这不是…………”

    “但是尿不也是…………从这里拉出来的吗?”她见他点头承认,就追问,“那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尿,什么时候不是呢?会不会搞错了…………”

    他好像有点讲不清楚,只含糊地说:“自己能感觉到的。你不要担心,那………绝对不是…………尿。”他起床披了件衣服,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拧了个毛巾,帮她把手和肚皮擦了半天,说,“这下放心了吧?”

    她声明说:“我不是…………嫌你脏,我只是很怕滑腻腻的东西。”想了想,她又说,“真奇怪,为什么男的…………要用一个…………东西管两件事呢?”

    他答不上来,只搂着她,无声地笑:“你的意思是男人应该备两个管子,各司其职?你问的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答不上来。不是我自己要把自己造成这个样子的,可能要问造物主吧…………”

    后来他讲他的第一次给她听。那时他才读小学六年级,有一次考试,有个题目很难,他觉得自己做不出来,一紧张,就觉得像是拉出尿来一样,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舒服的感觉,后来才知道那就叫“遗精”。

    她惊异极了:“你小学六年级就…………这么…………流氓?”

    他解释说:“这不是什么‘流氓’,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男孩长到了青春期,开始发育了,就会有这种现象,有时做梦也会这样。就像你们女孩一样,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有…………‘老朋友’。”

    她恍然大悟,原来男孩也有“老朋友”的,但是为什么女孩来老朋友的时候浑身不舒服,而男孩来老朋友的时候却有一种“奇怪的舒服感”呢?好像不大公平一样。

    她也把自己的第一次讲给他听。那时正是她妈妈住院的时候,医院离她家有十里地左右,她妹妹还小,走不动那么远的路,就在医院过夜,跟妈妈睡在一张病床上。而她就白天到医院照顾妈妈,晚上回到家,跟左红一起睡。

    有天半夜,她们两个人跑到外面拉了尿回来,左红说:“一定是你来老朋友了,床上有红色,但我老朋友没来。”

    左红帮她找了些卫生纸,用一根长长的口罩带子拴好了,帮她带在身上。她又怕又羞,不知道该怎么办。左红告诉她:“每个女孩都会来老朋友的,你的同学可能有很多早就来了。你去医院的时候,告诉你妈妈就行了,她会教你的。”

    那天她去了医院,却一直说不出口,磨蹭了很久,才告诉了妈妈。妈妈欣喜地说:“这真是巧啊,我马上就要做子宫全切手术,做了就不会来老朋友了,而你刚好在这个时候接上来了,生命真是代代相传啊。”

    老三听了,说:“希望你以后结婚,生孩子,生女儿,女儿又生女儿,她们都长得像你,让静秋代代相传。”

    她觉得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让她跟别的人结婚生孩子,她不想听他说这些,就用手捂住他的嘴,说:“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我只跟你结婚,生你的孩子。”

    他紧搂着她,喃喃地说:“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也想…………跟你结婚………但是……”

    她看他很难过,就把话扯到别处去。她说:“我全身都是右边比左边大。”她把两个拇指并在一起给他看,把两条胳膊并在一起给他看,都是右边比左边略微粗壮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握住她的**,问:“那你的这个…………是不是也是一个大一个小呢?”

    她点点头:“有一点点不同,右边那个大一些,所以我做………胸罩的时候,右边要多打一两个折。”

    他钻到被子里去看了半天,冒出头来,说:“躺着看不出来,你坐起来给我看看。”她坐起来给他看,他说有一点点,然后他问,“我把你画下来好不好?我学过一点画画的…………。等天亮了,我回病房去拿笔和纸来………”

    5

    第116节:山楂树之恋(115)

    “画下来干什么?”

    “画下来天天看呀………”他声明说,“你要是觉得不好就算了。”

    “我没觉得不好,但是你不用画的呀,我可以…………天天给你看。”

    “我还是想画下来………”

    第二天,他回病房拿了笔和纸来,让她披着被子,斜躺在床上,他看几眼,就让她躺被子里去,然后他就画一阵,画完再看再画。他很快就画了一张,她看了看,觉得虽然只是大致轮廓,看上去还挺像的。

    她嘱咐说:“你不要给别人看,让人知道会把你当流氓抓起来的。”

    他笑了一下:“我怎么会舍得给别人看?”

    那天他让她别穿衣服,就呆在被子里。他跑出去倒痰盂,又跑回来拿脸盆漱口杯打水她洗脸洗口,后来又到医院食堂打饭回来吃。她就披件衣服坐在被子里吃,吃完又钻到被子里去。后来他也脱了衣服上床来,两个人温存了很久,一直到只剩半小时就没车到严家河了,才匆匆穿了衣服,跑到车站去坐车。

    现在她回想那一幕,知道他那时就做好了离开她、好让她活下去的准备,而她却错怪了他,他真的是什么也没做。

    她太遗憾太后悔了,如果她早知道这一点,她一定早就跑去找他了。现在离那次相会已经差不多快半年了,如果他在那次割手之后就查出了白血病,那就已经八九个月了,也许去年年底他就已经去世了。

    但是他曾经说过“它能这样,就说明我一时还不会死”,她想起那一天,“它”好像经常就那样了,那是不是说明他还能活很久呢?她又充满了希望,也许他比一般人身体好,也许他还活着?

    她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已经去世了,她也要知道他埋在哪里。如果他没得病,只是回去照顾他父亲,即便他已经跟别的人结婚了,她也要去看他一眼。不管他究竟是为什么离开她的,她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然她永远不得安心。

    静秋能想到的第一个线索就是长芳,因为长芳那时是知道老三的真实病情的,也许她也知道他在A省的地址。长芳那次说不知道,可能是老三嘱咐过了,现在如果她向长芳保证不会自杀,长芳一定会告诉她老三的地址。

    那个星期天,静秋就跑到西村坪去了一趟,直接到长芳家去找她。大妈他们见到她,都很惊讶,也很热情。长林已经结了婚,媳妇是从很远的一个老山区里找来的,长得挺秀气,两口子现在住在大妈这边,听说正在筹备盖新房子。

    静秋跟大家打过招呼,就跟长芳到她房间说话。

    长芳听静秋问起老三,很伤感,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A省的地址,我要是知道,我还等到今天?早就跟过去照顾他了。”

    静秋不相信,恳求说:“他那时对谁都没说他的病情,只对你说了,他肯定也把地址告诉你了………”

    长芳说:“他那时并没有告诉我他得了白血病,是他在严家河邮局打电话的时候,我大哥听见的。他已经是他们勘探队第二个得白血病的人了,所以他要求总队派人来调查,看看跟他们的工作环境有没有关系。”

    “那………他走了之后,我到中学去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告诉他是从我这里听说他得白血病的,他就来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了他,他就叫我不要把这些告诉你,叫我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说幸好他写给你的那些信你没收到,因为他在信里告诉了你的,他开始怕是这一带的水土有什么问题,想提醒你…………”

    静秋无力地说:“难怪他后来不把信给我。那到底是不是这一带水土有问题呢?”

    “应该不是吧,两个得病的都是他们勘探队的人,后来他们勘探队撤走了………,不知道是把活干完了撤走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那…………老三是跟他们队一起走的,还是…………”

    “他年底走的,说回A省去了…………后来就没消息了。”

    静秋决定趁五一劳动节放假的时候,到A省去找老三,希望还能见上一面。即使见不到面了,她也希望能到他坟墓上去看看他。她知道她妈妈不会让她一个人到A省这么远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从来没出过远门。她想约魏玲一起去,但魏玲说五一的时候小肖会回来休假,肯定不会放她去A省旅游。再说,到A省的路费也很贵,两个女孩出远门也很不安全。

    静秋没办法了,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她只知道老三的家在A省的省会B市,但她不知道究竟在哪里。她想,既然他父亲是军区司令,只要找到A省军区了,总有办法找到司令。找到司令了,司令的儿子当然是可以找到的了。

    她想好了,就去找江老师帮忙买张五一劳动节期间到A省B市的火车票,她知道江老师有个学生家长是火车站的,能买到票。五一期间铁路很繁忙,自己去车站站队买票一是没时间,二是可能买不到。

    5

    第117节:山楂树之恋(116)

    江老师答应为她买票,但又很担心,说:“你准备一个人到B市去旅游?那多不安全啊。”

    静秋把去A省找老三的事告诉了江老师,请江老师无论如何帮她买到票,如果她这个五一期间不去,就要等到暑假了,去晚了,就更没希望见到老三了。

    过了几天,江老师帮她把票买回来了,一共买了两张,江老师说她自己跟静秋跑一趟,免得她一个人去不安全。江老师去跟静秋的妈妈讲,说她要带小儿子去B市一个朋友家玩,路上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方便,想请静秋一起去,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妈妈见是跟江老师一起去,没有什么意见,很爽快地答应了。

    江老师的小儿子小名叫“弟弟”,那时还不到两岁。静秋和江老师带着弟弟乘火车去了B市,住在江老师的朋友胡老师家。

    第二天,静秋和江老师带着弟弟转了几趟车,才找到省军区,是在一个叫桃花岭的地方,外面有很高的院墙,从院墙外就能看到里面山坡上的树,都开着花,真像是人间仙境一样。静秋看到老三住在这么美的地方,觉得他还是回来的好,总比住在她那间小屋子里要舒适,只希望他现在还在这里。

    门口有带枪的卫兵站岗,她们说了是来找军区孙司令的,卫兵不让她们进去,说军区司令不姓孙,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江老师问:“那有没有姓孙的副司令或者什么类似级别的首长呢?”

    卫兵查了一阵,说没有。静秋问:“司令姓什么?”

    卫兵不肯回答。江老师说:“不管司令姓什么,我们就找司令。”

    卫兵说要打电话进去请示,过了一会儿,出来告诉她们,说司令不在家。

    静秋就问司令家有没有别人在家?我只想问问他儿子的情况。

    卫兵又打电话进去,每次都花不少时间。江老师好奇地问:“怎么你打个电话要这么长时间?”

    卫兵解释说,电话不能直接打到司令家,是打到一个什么办公室的,由那里再转,所以有点费时间。

    这样折腾了一通,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只知道首长一家都出去了,可能是旅游去了。问首长到哪里旅游去了,卫兵打死也不肯说,好像怕她们两个埋伏在首长经过的路上,把首长一家炸死了一样。

    下午她们又去了一次,希望碰到一个人情味比较浓一点的卫兵,结果下午的那个比上午的那个还糟糕,问了半天连上午那点情况都没问出来。

    静秋垂头丧气了,千不该,万不该,她那时不该说她要跟他去死。要跟去,跟去就是了,为什么要早八百年就向他发个宣言呢?愁怕不把他吓跑?

    5

    第118节:山楂树之恋(117)

    第四十七章

    静秋垂头丧气地坐上了回K市的火车。来的时候,充满着希望,以为即使见不到老三,至少可以从他家人口中打听到他在哪里住院,就算他已经走了,他的家人也会告诉她坟墓在哪里,哪知道连军区的大门都没进成。

    江老师安慰她说:“可能是因为我们没带单位证明,别人才不让我们进去,下次我们记得让单位开个证明,就肯定能进去了。”

    “可是卫兵说军区司令根本不姓孙…………,难道…………”

    “也许小孙是跟妈妈姓的呢?他以前说过他父亲挨斗的时候,他全家被赶出军区大院,那说明他那时是住在军区大院的。后来他父亲官复原职,那他家就肯定又搬回去了。”

    静秋觉得江老师分析得有道理,问题是这次没找到,她最近就没假期了,要等到暑假才有时间再去找,不知老三那时还………在不在。

    江老师说:“他全家都不在家,是坏事也是好事。说是坏事,就是我们没碰见他们。说是好事,是因为全家出去旅游,说明………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

    静秋听江老师这样说,也觉得有那种可能。如果老三在住院,或者去世了,他家里人怎么会有心思去旅游?一定是他病好了,或者K市那个军医院误诊了,老三回到A省,找了几个医院复查,结果发现不是白血病,于是皆大欢喜。反正他们勘探队已经撤走了,说不定解散了,老三就留在了A省。

    她想象老三正跟他父亲和弟弟在一个什么风景区旅游,几个人你给我照相,我给你照相,还请过路的帮忙照合影。她想象得那么栩栩如生,仿佛连他的笑声都可以听见了。

    但她马上就开始怀疑这种可能,她问江老师:“如果他病好了,他怎么不来找我呢?”

    江老师说:“你怎么知道他这次出去不是去找你呢?说不定他去了K市,我们来了B市,在路上错过了。这种事可多了。也许你回到家,他正坐在你家等(Wap;;cn更新最快)你,被你妈妈左拷问右拷问,已经烤糊了。”

    静秋想起老三那次被妈妈“拷问”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一下子变得归心似箭,只盼望列车快快开到K市。

    回到K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老三不在她家,她问妈妈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过她,妈妈说那个周建新来过,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肯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静秋万分失望,为什么是周建新,而不是孙建新呢?

    当天夜晚,她顾不得睡觉,就给A省军区司令员写了一封信。她把老三的病情什么的都写上,还忍痛割爱,放了一张老三的照片在里面,请求司令帮忙查找孙建新这个人。她相信老三的爸爸即便不是军区司令,也一定是军区的什么头头,司令一定能找到他。

    第二天,她用挂号把信寄了出去,知道挂号虽然慢一些,但一定能寄到。她现在已经不敢盼望奇迹出现了,只能做最坏的思想准备,那就是司令也找不到老三。那她就等放暑假了,再到A省去,住在那里找老三。如果这个暑假找不到老三,她就每个暑假都跑去找,一直到把老三找到为止。

    五四青年节那天上午,八中开庆祝会。本来青年节不关小学生的事,但附小跟八中在一个校园里,中学部在那里载歌载舞,小学部也没办法上课,所以每次都是一起庆祝。不过下午中学生放半天假的时候,小学生就不放假。

    静秋照例给各班的节目伴奏,她刚给一个班级的合唱伴奏完,就有个老师告诉她说有个解放军同志找你,有急事,叫你到门口传达室去一下。静秋听说是“解放军同志”,心想可能是老三的父亲派人来了。信刚寄出去,不可能是收到信了,只能是司令从外面回来,听说她去找了他,于是派人来了。

    但她又觉得不可能,她没告诉卫兵她的地址,司令怎么会找到她?

    她带着满腔疑惑跑到传达室,一眼就看见一个像极老三的军人等在那里,见到她,那个军人走上前来,急匆匆地说:“静秋同志吧?我是孙建民,孙建新的弟弟,我哥哥现在情况很不好,想请你到医院去一趟…………”

    静秋一听,就觉得腿发软,颤声问:“他………怎么啦?”

    “先到车上去,我们在车上再谈,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本来想直接进去找你,但是今天你们开庆祝会,门卫把校门锁了…………”

    静秋也顾不上请假了,对门卫说:“您帮我叫我妈妈用风琴帮那些班级伴奏一下,叫她下午帮我到我班上顶一下,我现在要去医院,我的一个朋友………情况很不好………”

    门卫答应了,静秋就跟孙建民急急地往校外走。

    校门外停着一辆军用吉普,静秋跟着孙建民往吉普走去的时候,听见几个溜号的学生在喊:“静老师被军管的抓去了!”

    她只好跑回门卫,让门卫对她妈妈解释一下,免得以讹传讹,把她妈妈吓坏了。

    军用吉普里只有司机和孙建民两人。在路上,孙建民告诉她,老三从县医院出来后,并没回A省,而是呆在黄花场那边的三队,一方面可以协助查清勘探队的工作环境是否会诱发白血病,另一方面黄花场离八中农场只有几里地,那条路可以开车,也可以骑自行车,方便老三到农场去看她。

    后来她回到K市八中附小教书,老三也转到K市,住在那家军医院里。他只在春节的时候回A省去了一下,春节后又回到了K市。他父亲劝他留在A省,但他不肯。他父亲只好让他家保姆跟着过来,在医院照顾他。再后来孙建民也过来了,在医院陪他。他父亲不能一直守在K市,只能经常过来看他,因为开车从A省过来只要十小时左右。现在他父亲、小姨、姨父、姑姑、几个表兄妹堂兄妹、还有几个朋友都守在医院。

    孙建民说:“哥哥走得动的时候,我们到八中来看过你,看见你带着一些小女孩在操场打排球。我们也从校外的路上看过你给学生上课。后来哥哥躺倒了,他就让我一个人来看你,回去再讲给他听。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他在K市,也不让我们告诉你他得的是白血病。他说:‘别让她知道,就让她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

    有他的交代,我们本来是不会来打搅你的,但是他走得太………痛苦,太久。他进入弥留之际已经几天了,医院已经停止用药、停止抢救了,但他一直咽不下最后那口气,闭不上眼睛。我们想他肯定是想见你一面,所以就不顾他立下的规矩,擅自找你来了。相信你会理解我们,也相信你会想见他一面。但是你千万不要做什么偏激的事,不然他在天有灵,一定会责怪我们。”

    静秋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想老三想得太多,想得神经失常了。她一边为能见到老三欣喜,一面又为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心如刀绞。她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她希望赶快从梦中醒来,看见老三俯身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告诉她梦都是反的。5

    第119节:山楂树之恋(118)

    孙建民问:“静秋同志,你是不是党员?”

    静秋摇摇头。

    “你是团员吗?”

    静秋点点头。

    “那请你以团员的名义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自己的事来………”

    静秋又点点头。

    到了医院,吉普车一直开到病房外面的空地上,孙建民招呼静秋下了车,带着她上二楼去。病房里有好些人,一个个都红肿着眼睛。看见她,一位首长模样的人就迎上前来,问了声:“是静秋同志吧?”

    静秋点点头,首长握住她的手,老泪纵横,指指病床说:“他一定是在等你,你去…………跟他告个别吧。”说完,就走到外面走廊上去了。

    静秋走到病床跟前,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但她不敢相信那就是老三,他很瘦很瘦,真的是皮包骨头,显得他的眉毛特别长特别浓。他深陷的眼睛半睁着,眼白好像布满了血丝。头发掉了很多,显得很稀疏。他的颧骨突了出来,两面的腮帮陷了下去,脸像医院的床单一样白。

    静秋不敢上前去,觉得这不可能是老三。几个月前她看见的老三,仍是那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青年,而眼前这个病人,真叫人惨不忍睹。

    几个人在轻轻推她到病床前去,她鼓足勇气走到病床前,从被单下找到他的左手,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那个伤疤。他的手现在瘦骨嶙峋,那道伤疤显得更长了。她腿一软,跪倒在床前。

    她觉得有几个人在拉她起来,她不肯起来。她听见几个人在催促她:“快叫!快叫啊!”

    她回过头,茫然地问:“叫什么?”

    “叫他名字啊,你平时怎么叫的,现在就怎么叫,你不叫,他就走了!”

    静秋叫不出声,她平时就叫不出他的名字,现在她更叫不出。她只知道握着他的手,呆呆地看着他。他的手还不是完全冰凉的,还有点暖气,说明他还活着,但他的胸膛没有起伏了。

    几个人又在催她“快叫,快叫”,她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他说过的,即使他的一只脚踏进坟墓了,听到她的名字,他也会拔回脚来看看她。

    她就一直握着他的手,满怀希望地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她不记得自己这样说了多少遍,她的腿跪麻了,嗓子也哑了,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说:“别叫了吧,他听不见了。”

    但她不信,因为他的眼睛还半睁着,她知道他听得见,他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回答她,但他一定听得见。她仿佛能看见他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坟墓里,但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叫着,他就舍不得把另一只脚也踏进坟墓。

    她不停地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她怕他听不见,就移到他头跟前,在他耳边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她觉得他能听见她,只不过被一片白雾笼罩,他需要一点时间,凭她的那个胎记来验证是不是她。

    她听见一片压抑着的哭声,但她没有哭,仍然坚持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他闭上了眼睛,两滴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两滴红色的、晶莹的泪……

    ……

    尾声

    老三走了,按他的遗愿,他的遗体火化后,埋在那棵山楂树下。他不是抗日烈士,但西村坪大队按因公殉职处理,让他埋在那里。文革初期,那些抗日烈士的墓碑都被当作“四旧”挖掉了,所以老三也没立墓碑。

    老三的爸爸对静秋说:“他坚持要埋在这里…………,我们都………离得远,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老三生前把他的日记、写给静秋的信件、照片等,都装在一个军用挂包里,委托他弟弟保存,说如果静秋过得很幸福,就不要把这些东西给她;如果她爱情不顺利,或者婚姻不幸福,就把这些东西给她,让她知道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倾其身心爱过她,让她相信世界上是有永远的爱的。

    他在一个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但是我会等你一辈子。”

    他身边只有一张静秋六岁时的照片和那封十六个字的信。他一直保存着,也放在那个军用挂包里。

    孙建民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静秋。

    每年的五月,静秋都会到那棵山楂树下,跟老三一起看山楂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那树上的花比老三送去的那些花更红了。

    十年后,静秋考上L大英文系的硕士研究生。

    二十年后,静秋远渡重洋,来到美国攻读博士学位。

    三十年后,静秋已经任教于美国的一所大学。今年,她会带着女儿飞回那棵山楂树下,看望老三。

    她会对女儿说:“这里长眠着我爱的人。”

    (谨以此文纪念孙建新(老三)逝世三十周年)

    5

    第120节:静秋的代后记(1)

    静秋的代后记

    套黄颜的话,<<山楂树之恋>>不是我写的,我越俎代庖写后记,是为代。

    艾米很早就“威胁”我说:“网友想看你的故事,我要把你的故事码出来。”

    但我是个没故事的人,因为我一贯活得谨小慎微,勤勤恳恳地“平凡…LIZE”自己的生活。灾难还没到来,已预先在心中作了最坏的准备,那份恐惧和痛苦已经分散到灾难来临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去了。当灾难真正到来的时候,内心已经不能感受那份冲击和震动。同样,当幸福来临的时候,我总是警告自己:福兮祸所伏,不要太高兴,欢喜必有愁来到。于是对幸福的感受又被对灾难的预悸冲淡了。

    这样活着,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击倒,但同时也剥夺了自己大喜大悲的权利,终于将生活兑成了一杯温开水,蜷缩在27度的恒温之中,昏昏欲睡。

    最终想到让艾米把老三的故事写出来,是因为今年恰逢老三逝世三十周年,我准备回国看望老三,于是想当然地认为把他的故事写出来贴在网上也是一种纪念。艾米看了老三的故事,欣然答应,于是有了47集的<<山楂树之恋>>。

    我首先要感谢艾米的生花妙笔,那是我无法企及的。我给她的,仅仅是一个20岁的女孩在一个非常粗糙的本子上写下的非常粗糙的东西。我那时所有的文学知识都来自于我看过的那几本书。故事发生在文革后期,我生活在那个年代,所以写的时候没有交代当时的背景。我那时的思想也受很多条条框框束缚,写出来的东西摆脱不了当时独霸文坛的那种“党八股”风格。

    艾米就以这样一个幼稚、粗糙而且僵化的东西为蓝本,写出了一个引众多网友竞相泪下的故事,这应该归功于艾米独特的文笔、文眼与文心。

    艾米的文笔之好,有目共睹。有人曾批评她写的<<致命的温柔>>,说她“这么好的文笔,为什么不写点有意义的题材”。一个题材有没有意义,要看是对谁而言,在此我无意探讨<<致命的温柔>>究竟有没有意义,我只想以这个例子来证明,即便那些批评她的人,对她的文笔也是赞不绝口的。

    在我看来,艾米的文笔好就好在朴实无华,生动活泼,亦庄亦谐。她不追求辞藻的华丽或者结构的复杂。她写的东西,词汇很通俗,读过几年中学的人就能认全。她写的句子都不长,很少有长得转行的句子。但她刻画的人物却不仅生动,而且深刻,使人过目不忘。

    听艾米说曾有人给她发悄悄话,说她写的男性都是一类人,女性也是一类人。也许说这话的人对“一类”有她独到的见解,但我们知道艾米刻画出了(手机小说站wap。。cN更新最快)多类男性和女性,每个人物………包括次要人物…………都是那么鲜明生动,几乎都成为某类人物的代名词。我们在生活中或别的小说中看到某个人,会情不自禁地想:“这个人跟小昆一样”或者“这个人不如黄颜”或者“这句话怎么像是唐小琳说的?”

    这说明艾米笔下的人物已经“活起来”了,不再是“人物”,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走进了我们的生活,仿佛就在我们身边。她写的每个故事,都有一众男性与女性,但我们绝对不会张冠李戴,不会把小白当成何塞,也不会把周建新当成孙建新。

    当我们情不自禁地把老三拿来跟黄颜比较的时候,就证明艾米刻画人物非常成功,因为黄颜已经成了某类男性的代名词。称不称得上伟大的请人,先跟黄颜比试比试,比不过的,就干脆一边歇着。老三在跟黄颜的不屈不挠的斗争中赢得了一批粉丝,以他的“酸”战胜了黄颜,但又以他的过早离去输给了黄颜。

    我在这里开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是想说明即便是两个非常类似的人物,艾米写出来也能让大家清楚地感到谁是谁。写两类不同的人写得让人看出谁是张三谁是李四,是很简单的。写同一类人,能让人感受到他们的不同,才需要一点功夫。

    艾米能把人物写得这样活灵活现,是因为她有一双敏锐的文眼。鲁迅曾说过,要最节省地画出一个人,最好是画他的眼睛。艾米不管写什么人,都能最直接最简要地画出那对“眼睛”。<<山楂树之恋>>里面的一些配角,如“弟媳妇”,张一,“铜婆婆”之类,我曾花大量篇幅写在我那篇回忆录中,加了很多评语来区别这些人,但艾米抓住几个侧面,寥寥数句,就把这些人物活生生地摆到了我们面前。

    很多时候,同一个人物,同一个事件,我们大家都看见了,听见了,甚至经历了,但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写出来,感动人的程度却是不同的。像我们著名的“憨包子”弟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小时候很多趣事,但我无法用极短的篇幅,写出一个让众多网人痴迷的弟弟。是经艾米的妙笔点拨,才让我发现弟弟的可爱就可爱在他的憨。5

    第121节:静秋的代后记(2)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但每个人看到的东西却是很不相同的。客观的世界只有一个,但人们心目中的主观世界,或者说这个客观世界折射在每个人心目中的映象是非常不同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可以用在这里。

    有人说:“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我非常赞同这句话。所以说,不是艾米幸运地跟这么多可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而是这些人幸运地被艾米发现了他们的可爱之处,并通过她的笔,使这些人走到网上,被更多的人所认识、所认同。老三被埋在我那个本子里近三十年,也曾给人看过,也曾对人讲过,但他们感动的程度,不能望及山楂迷们之项背。老三是借着艾米的笔,走上网络,才成了风靡艾园以至于风靡原创的一个人物。

    艾米敏锐的文眼来自于她玲珑剔透的文心。她是一个爱美的人,善于发现美、挖掘美、表达美、深化美。艾米总能从一个人物身上看到他或她最可爱的地方,所以她才能用她的文笔写出这些可爱的人物。

    艾米说她写<<十年忽悠>>的时候,并不曾洒落一滴泪,这我完全相信,因为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是珍贵的财富。不论黄颜是否跟她在一起,她对于黄颜这个人始终是肯定的,他的那些品质她始终是欣赏的,她不会因为自己不能得到就否定他的价值。但艾米在写山楂树的时候,却多次流泪,伤心到令黄颜胆战心、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诺言、亲自操刀的地步。她的心为别人的故事而感动,她的泪为别人的故事而流淌,不禁使我想起老三的话:

    “男人不兴为自己流泪,男人也不兴为别人流泪?”

    问得好,问得理直气壮。可惜没有人惊异于女人的流泪,不然艾米也可以理直气壮地问这句话。

    艾米写的几个连载,都是像滚雪球一样,一路滚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读者,到最后几天,真是人声鼎沸,欲罢不能,很多潜水多年的读者都冒出水面,诉说一下自己的感受。写故事写到让人痴迷,让人上瘾的地步,不能不说是一种成功。

    有关艾米的文笔、文眼和文心的描述,也适用于黄颜,只不过黄颜有“男子汉”的大帽子压顶,比较羞于展现自己柔和温情的一( 山楂树之恋 http://www.xlawen.org/kan/1742/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