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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柳二老爷顺着鲁县令嘴巴努的方向看去,待看清姚善宝面容时,他微微愣了一下。他看得出来,这女子跟一个人长得十分相像。

    柳二老爷目光落在姚善宝身上,内心剧震,连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他不相信,一点不相信,不相信她会回来,根本不相信她没死。不过再定睛一看,眼前这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年岁上差得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是她,根本就不可能是的。

    或许,这世上真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呢?还是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的好。

    调整好心态之后,柳二老爷看姚善宝的眼神,这才恢复正常。

    他一双又小又干涸浑浊的眼睛细细打量姚善宝,看了她半饷,越看越觉得像,便就越看越害怕,最后沉住气脸色一变,怒道:“鲁县令,既然我大哥身边的丫鬟秀莲已经招供,何故还放任这真凶如此逍遥法外?还不快抓起来,也好给我兄嫂一个公道。”

    “二叔有所不知,那丫鬟秀莲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为了给自己脱罪,前后已经改了数次口供了。她的话,还有谁敢信?”柳相生一身广袖月白长袍,一路穿花拂柳,稳步朝着众人走来,最后在姚善宝身边站立一会儿望了她一眼,抿了下唇,这才又看向柳二老爷,“二叔,您大老远从扬州回安平县,舟车劳顿,一路上也够累的。侄儿已经为您备好房间跟沐浴汤水,还请二叔先进房休息片刻。”

    姚善宝一直没有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瞧着,她总觉得这柳府怪怪的。还有,这柳相生虽然是对自己叔父表现得一副恭敬的样子,其实言里行间,并不是真的对他尊敬,倒是有些想要掌控他的意思。

    “相生,你可别糊弄二叔!”柳二老爷虎着一张脸,因为生气的缘故,嘴边的山羊胡一抖一抖的,“我问你,既然眼前这位姑娘不是杀害兄嫂的凶手,那凶手在哪儿?大哥才则半百之年,身体一向健朗,不可能是病故。大哥若不是为奸人所害,大嫂也不会殉情,而相州,也不会病得更为严重!”

    言外之意就是,所有对你柳相生不利、可以跟你分家产的人都死的死,病重的病重,那么最后整个柳家财产便是由你柳相生一人继承了。其实,这才是他柳二老爷匆匆现身的真正目的,他是来抢大房家产的。

    面对柳二老爷的咄咄逼人,柳相生倒是能够从容应对,他狭长的眼睛一眯,气势立即就来了,然后说道:“二叔只今早才匆匆赶得回来,又是如何知晓母亲去世以及相州病情的呢?莫不是这柳府有人一直暗地里跟二叔您通风报信?”柳相生说完话,眼尾有意无意扫了眼站在一边的丁守财丁管家。

    呵,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昨儿晚上刚刚闹得府上鸡飞狗跳,不过就是占着有二老爷撑腰!可他别忘了,早在数年前,大房跟二房就分了家,这柳二老爷也已经定居在了扬州,数年来,两府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丁守财见柳相生目光朝他扫了过来,他赶紧低下了头,有些心虚,他不敢看柳相生。

    以前二老爷还住在安平县这大宅子里的时候,二老爷做假账,从中谋取了不少银两。他丁守财因为得知了这样的秘密,便就去威胁二老爷,柳二老爷就拿他当做一条狗,随便给他点银子喂喂他,他便就不会叫了。

    所以,丁守财从柳二老爷那里得了好处,心便一直是向着二老爷的。

    后来二老爷做假账的事情还是被老爷发现了,老爷气得不行,扬言要分家,往后各过各的。柳二老爷没什么本事,虽然分得了扬州的几家铺子,但因为用人不当自己又管理不利,早早开始便亏大于盈了。

    偏生他又嗜酒好赌,还常常出入烟花之地,自己早欠了一屁股债。扬州的家产房产早被他变卖了,这些年,他一直靠着点薄弱的积蓄讨生活。

    现在可好了,大哥死了,这大房的家产,怎么说也会有自己一份吧?

    一想到这里,柳二老爷心情大好,可脸上却十分哀痛:“相生,你是不知道,自打收到了大哥的死讯,我这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一路快马加鞭便从扬州往祁州赶。可谁知……”他伸手抹了把浑浊的老泪,顿了一会儿,方又道,“谁知这前脚才进祁州城,后脚便得到了大嫂也去世的消息。我的这个心,可真是痛啊!”边说边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捶胸一边干嚎,“大哥大嫂,做弟弟的回来迟了,竟然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为你们捉出真凶来。”

    旁边鲁县令耷拉着肥肥的脑袋,一直站在一边不吭声,他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够抓到真凶!

    倒是金豹金捕头安慰道:“二老爷请节哀,柳府先后出了这样两件大事,这实属是在挑战我们官府的威严。二老爷放心,鲁老爷一定会捉出真凶来,会还柳府上下一个公道的。”

    柳二老爷这才停住哀嚎,伸手擦了把老泪,淡淡道:“如此便好。鲁县令,如今可是只有大哥身边的丫鬟秀莲那一条线索?既如此,你们扣押了秀莲,却为何不扣押这位姑娘?”他削瘦的肩膀挺了挺,伸手一指,便指向了姚善宝。

    姚善宝笑意盈盈,回道:“我既没有杀人,又没有放火,何故要抓我?柳二老爷,既然连鲁县令都将我无罪释放了,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要鲁县令捉了我进牢里,您就这么想立即找一只替罪羔羊吗?”

    “你!”柳二老爷一下子慌乱了,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姚善宝,嘴唇上下打颤道,“你个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本老爷不过是在帮助鲁县令办案,什么羔羊不羔羊的!”又转头盯向柳相生,气呼呼的,“相生,你是不是不欢迎二叔回家?何故纵容一个丫头片子对我出言不逊?你若是不欢迎,我这便就回扬州去!我收拾收拾东西回扬州!”

    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柳相生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跟这样一个癞皮狗耗时间,他只道:“二叔是回来给家父家母吊唁的,侄儿岂有不欢迎之礼?侄儿已经说了,二叔住的房间已经打扫收拾妥当,二叔请先去歇息。”

    “这还差不多!”柳二老爷恨恨地甩了下袖子,狠狠剜了姚善宝一眼,这才大步而去。

    柳二老爷离开之后,柳相生颇为歉意地朝姚善宝等人做了一礼道:“实在对不住了,叫大家见了笑话。姚姑娘,细蕊送姑娘回家去的马车已经备好,姑娘若是怕叫涟水村的人瞧见不好,我便让细蕊只将姑娘送到村子门口,不叫她进去。姑娘身上并没有银两,从这里回村子,怎么说也得走几十里山路,我怕姑娘受不住这样的艰辛。”

    张君深一双乌亮漆黑的眼睛一直落在姚善宝身上,除了自己之外,他不想任何其他人再对善宝好。听得柳相生如此说,张君深立即挺直腰板道:“没关系,不会叫善宝累着,我会一路背着她回家去。”

    姚善宝悄悄拍了下大傻子的健硕有力的手臂,然后抬眸朝他送了一个笑,回头又对柳相生说:“柳公子,多谢美意,不过真的不必了。”

    萧皓容见卓青文面上青筋暴露,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立即拍了下他的后背,说道:“青文,我想张君深有那个脚力追着我们马车一路跑了几十里路,想必是会保护好善宝的。你便放心吧,目前还是念书要紧,既然这里已经无事,我们便回书院吧。”

    连推了卓青文好一会儿,才将卓青文推动,然后萧皓容道:“小妹,姐夫便先走了,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

    “姐夫放心吧,我自己知道的。”她朝着萧皓容跟卓青文回以甜蜜一笑,随即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来,“我相信君深,他一定有这个能力保护我。”

    张君深立即点头:“会的,一定会保护好善宝。”

    卓青文再瞧不得这二人暧昧的姿态,随手甩了下袖袍,嘴里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大步而去。

    他这算是彻底死心了吧?姚善宝如释负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她觉得卓青文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所以并不想伤害他。其实她有时候也在想,如果自己告诉卓青文真相的话,他的心痛会比现在少点吗?

    告诉他真正的姚善宝已经死了,是不是真的比他眼睁睁看着姚善宝变心的要好呢?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她怕说出事情真相,但同时也觉得,告诉卓青文真相,对他是件更为残忍的事情。

    这样想着,姚善宝又沉沉叹了口气,心里并不怎么好受。同时也想,若是卓青文以后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一定会帮!

    “姚姑娘何故如此叹息?”柳相生倒是还没死心,他自认为自己条件优越,自认为迟早会打动眼前这个女子,他根本一点不好看姚善宝会跟这个傻子走到一起。

    姚善宝摇了摇头,道:“没事。”轻轻挽起大傻子健硕有力的手臂,她朝着大傻子露出个浅浅笑意来,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道,“走,君深,我们回家。等回了家,我给你把把脉,看你的身体好全了没有。”

    两人腿还没有跨出柳府,外面卓云带着许绍清、姜荣等人来了。

    三人都穿着捕快穿的衣裳,腰间别着一柄官刀,气势很足的样子。

    卓云见姚善宝要走,立即拦住她道:“三妹且先别回去,案情有变化,那柳夫人并非殉情自杀,而是他杀。呆会儿需要三妹再上一次公堂,跟那秀莲再对峙一次。”

    “卓二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姚善宝颇为疑惑,瞧这卓云的样子,好似是案情有重大发展了?难道是真凶抓出来了?再次上公堂她倒是不害怕的,她心胸坦荡得很,“行,二哥,我便留下来,配合你。”

    卓云朝姚善宝点了点头,上前几步,附耳在鲁县令耳边说了几句,鲁县令脸色一变:“可是真的?”

    “属下昨天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夜探柳府,查询了第一案发现场跟柳夫人的房间,后来回去又仔细想了想,这才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线索。”他是轻声对鲁县令说的,说完转头看向柳相生,“柳公子,不知可否让在下再去佛堂查探一翻?”

    柳相生没有拒绝,点头道:“卓捕快请随我来。”

    姚善宝既然现在也走不了,便也拉着大傻子一起,跟着去柳家佛堂里。

    柳家佛堂是柳夫人死的第一案发现场,现场除了昨晚卓云等三人来查探过,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进来过。因此,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那根不粗不细的绳子还放在蒲团旁边,那汪水迹也还没有干透。

    一时之间,柳家佛堂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大家听说夫人可能不是殉情自杀,都一窝蜂跑来围观。

    卓云蹲在地上,四周左右瞧了瞧,最后抬眸望了望屋顶上的房梁。这是一间佛堂,房梁有些高,卓云给姜荣使了个眼色,姜荣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纵身一跃,便跳到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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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柳大奶奶

    姜荣有这般好的身手,引来柳府上下一阵喝彩声,细蕊也站在人堆里,见这个姜荣不但人长得英俊,连身手也是这般了得的,她不禁睁圆了双眼。旁边许绍清瞧见了,哼唧哼唧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房梁这么矮,跳上去有啥子稀奇的!”说着凑近细蕊,一双桃花眼里立即抛了一朵桃花来,“这位姐姐,我可是也很厉害的,你房梁太矮了,我都不稀得跳。你是不知道,我要是跳的话,我能往你们柳府的屋顶上跳。”说着用手肘捣了捣卓云手臂,一个眼神抛过去,“卓大哥,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卓云没空理会他,只微微仰头问蹲在房梁上左右细细检查的姜荣,扬声道:“姜荣,可有所发现?”

    姜荣蹲在房梁上,房梁上的红漆是新刷的,但却留了两道似是绳子勒过的印子。绳印不深,但却是很明显,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去碰触,蹲在高的地方,再低头往下看,绳印所对着的地方正是柳夫人平日念佛打坐的地方。

    查询到线索,姜荣立即跳了下去,站在众人跟前,他对卓云点头道:“卓大哥,正如你昨晚所推断那样。房梁上有两道绳子勒过的印子,绳印正对着柳夫人念佛打坐的位置。”

    卓云面上这才稍微轻松一点,然后又转身往外面走去,一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都一窝蜂似的跟着走。总之,他们知道,这衙门里来的捕快肯定查老爷夫人的案子的。

    如果夫人不是自杀,那便就是有人行凶的,行凶人是谁?说不定府里个个都有嫌疑。想到这里,一个个看热闹的心淡了,都替自己紧张起来。

    卓云大跨步来到卓夫人的房间,刚准备推门而入,紫菊上前一步拦住道:“卓捕快,这是我们家夫人的房间,您怎可尚自闯入?”

    卓云抱拳表示歉意,但嘴上却说:“得罪了。”伸手拂开拦住他的紫菊,兀自进入柳夫人房间,径直走往书桌方向,看了看书桌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问道,“你们家夫人一直是左撇子吗?”

    紫菊战战兢兢地过来回话:“不是的,夫人不是左撇子,只是前两天不知怎么的,夫人突然划伤了右手手掌心,这才换成用左手写字的。”她走过去,翻开柳夫人之前抄写的佛经跟近几日抄写的佛经,对比着给卓云看,“您瞧,这字都是不一样的。”

    卓云一听,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推算,他抬眸看了柳家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是一脸茫然,便低声道:“走,去柳家灵堂看看。姜荣,你再去衙门一趟,将齐叔请过来。”

    “是。”姜荣朝着卓云抱一拳,手握在佩刀上,转身挤开众人便跑着走了。

    许绍清却凑过脸来问:“卓大哥,那我呢?你有什么可以吩咐我做的?”

    “你闭嘴就行。”卓云毫不客气地说。他还在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许绍清这个臭小子不听他的话,竟然差点闹得柳府人都知道他们衙门捕快深夜探访柳宅之事。

    若不是当时得姚善宝所救,那柳府管家丁守财便要抓到他们了,哪还能如现在这般轻松查案?

    许绍清也深知自己昨晚因为任性差点做错事情,便低了头,倒退几步,慢慢缩到人群中去。

    卓云看向柳相生,恰巧柳相生也朝他望了过来,柳相生一脸的不解。

    “卓捕快,家父家母已安放至灵堂,明日便要入土为安的,还请卓捕快不要打搅他们的好。”柳相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云淡风轻,他挺直背脊,如仙鹤般傲立于人群当中,“请卓捕快也考虑下家人的感受,死者为大。”

    卓云倒并不这么认为,只道:“柳夫人并非自杀,而是有人利用及其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然后做成是自杀的样子。柳公子,你若是孝顺,便就不要阻拦。若是耽误查案,便是叫凶手逍遥法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作为一个捕快,职责便是查出真相!”

    “这……”柳相生倒有些犹豫起来,想了想便说,“不瞒卓捕快您说,我家二叔刚刚从扬州回来了,父母死后,他便是家里长辈。我说话不算数的,得二叔他老人家拍板才行。”

    “相生,怕是你自己心里面有鬼,不想让衙门里的捕快去查看,便就将责任推到我头上来的。”柳二老爷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褐色锦袍罩在他瘦削的身子上,不但没显得多贵气反而有些滑稽,他几步便走到众人跟前来,对着鲁县令道,“鲁大人,自然是抓出真凶重要,我想兄嫂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的。你们便请到灵堂来吧。”

    柳府一众人又跟随卓云往灵堂而去,卓云看着灵堂里两府棺材,先是在棺材前方跪着拜了一拜,嘴里念叨说:“柳老爷,柳夫人,在下得罪了。”站起身子后,方又对许绍清道,“绍清,你过来开棺。”

    许绍清见卓云向他看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没有好事儿,你看你看吧,果然!哼,果然在卓大哥心里姜荣那个臭小子更受重视一些,否则,怎么那些威风的差事都叫姜荣去做,这些晦气的活才记得自己。

    总之,许绍清是一千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但没办法,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不得不听话。

    “是。”许绍清耷拉着脑袋,几步走到棺材前,他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盯着两副棺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伸出手来,用足力气去将棺材推开。

    先推开的是柳夫人的棺木,许绍清将棺材推开后,外面走进来两个柳府家丁。柳府家丁是授意于柳相生的,两人过来帮着许绍清一起将柳夫人的尸体抬安放在一边的平板上。

    柳夫人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穿着打扮十分贵气,头上朱钗碧簪一样不少,面上也敷了粉抹了腮红。卓云站在柳夫人尸体跟前,又是弯身行了一礼表示歉意,然后去执起她的右手来看。

    柳夫人的右手掌心有一道又深又粗的血痕,特别狰狞,按照这种伤势来看的话,柳府丫鬟紫菊并没有说谎。这柳夫人伤了右手,所以近日来抄写的佛经都是用左手代替的。

    卓云静静垂眸,低头细细思忖着,昨天齐叔验尸时说过,导致这柳夫人毙命的,就是左胸口处这一刀。而如果柳夫人是自杀,只能左手握刀,柳夫人本来不是左撇子便就不是惯用左手做事的,左手必然没有那么多力气,所以,这一刀只有刺在右边胸口处才有力。

    而柳夫人,偏偏是左右握刀刺入自己左边胸口,还是一刀毙命。这样既不顺手,力道也对不上。

    卓云正想着,外面衙门里的仵作齐叔来了。

    齐叔在听到姜荣说卓云查出可能柳夫人不是自杀时,他就立即跟着往柳府这边赶来了。其实他昨晚回去又细细想了想,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没有想得痛,便就作罢。

    今儿听说卓云查出来了,他自然要跟着过来看看。齐叔站在一边,问卓云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卓云点头道:“齐叔,您昨天验尸,确定这柳夫人毙命一刀就是胸口这一刀吗?她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伤口?”

    齐叔摇头道:“柳夫人便就只有左胸心口处这一处刀伤,如果是自杀,柳夫人便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因为这一刀落得十分凶狠,乃一刀毙命。若是为他人所害,便就是故意谋杀,此人心狠手辣,早就存好心想要置柳夫人于死地。”

    卓云点头道:“我明白了。”又扬声看向柳相生,问道,“柳公子,不知贵府可有藏冰室?”

    柳相生微微一愣,随即给金姨使个眼色,金姨看了柳相生的眼色,便下去了。柳相生这才回卓云的话,道:“府上有藏冰室,是为夏天热的时候,提供散热冰块的地方。怎么?卓捕快认为家母的死跟藏冰室的冰块有关?在下已经叫金姨去查探一番了。”

    卓云点头道:“正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凶手正是利用藏冰室里的冰块,将冰块用绳子系到房梁上,再将锋利的匕首挤在两块冰块中间。凶手算准了时间,知道柳夫人昨天下午会进佛堂念佛,也算准了冰块融化的时候,待冰块融化时,刚好匕首可以插进柳夫人胸口处。”

    卓云一番分析下来,柳府上下个个惶恐不已,都暗自私语说,夫人平日待人甚为宽厚,有谁敢杀夫人?凶手可真是散尽天良!不得好死!

    卓云继续道:“柳夫人左胸口处有伤,昨天齐叔也说了,这胸口处的伤口乃是致命的。柳夫人右手受了刀伤,若是自杀,必然需要用左手,而对于一个不常用左手做事的人来说,手上是没有什么力气的。更何况,柳夫人若是用左手握刀自杀,必然是插入右胸口处才顺手,何故要拐着手行不便呢?”

    柳相生脸色大变,沉着声音道:“真是胆大包天!到底是谁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胆敢杀害夫人!”提了提袖子,锐利的眸光扫过柳府众人,最后落在卓云脸上,“卓捕快,那依您所查,这凶手必是府上之人?如若不是母亲身边惯用之人,不可能如此熟悉母亲的生活习性。”

    紫菊白梅闻言,立即脸色大变,哭着跪了下来辩解道:“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夫人待奴婢这么好,奴婢怎可杀人夫人呢?”紫菊哭得最凶,跪趴着过去便扯了扯柳相生素色袍角道,“大少爷,您可不能冤枉了奴婢啊。夫人出事的时候,奴婢跟众人都在佛堂外面守候着,夫人出事前,奴婢也有都是跟府上众姐妹在一起的,不信您问细蕊。”

    细蕊走了过来,点头说:“大爷,紫菊说的是真的,不会是她跟白梅的。夫人出事前,紫菊白梅一直都有跟奴婢在一起,我们还担忧着夫人会吃不下饭呢。可谁知道,夫人昨儿个一口饭没吃,便就去了。”边说边抽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卓云道:“不可能是府上一个普通的丫鬟,那些冰块想要从藏冰室搬到这佛堂来,至少是一个壮年男子才能有这样的力气。比如说……像丁管家这样的壮汉。”说完锋利的眼神扫向一旁站着的丁守财。

    丁守财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立即凶道:“你他妈放屁!卓云,不要信口雌黄,我没有杀害夫人!”

    卓云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笑了笑道:“丁管家真经不起玩笑,不过是拿你的身材打个比方而已,何故如此大动肝火?伤了自己身子,可是不值得的。”

    丁守财有意无意地往柳二老爷处望了一眼,这柳二老爷就跟一尊佛一样,目不斜视,就是不接丁守财的眼神。因为他正在酝酿,打算从他那双又小又干涸的眼睛里挤出几滴浑浊的老泪来。

    柳相生比较关心凶手是谁,没再管其他,只问卓云道:“既然卓捕快已经认定家母是遭奸人所害,那么,可有线索查出真凶来?”边说边咬牙切齿道,“想想真真可气得紧,家母如此菩萨心肠,竟然却落得个为人陷害的下场。”转身朝卓云抱了一拳,又对鲁县令道,“鲁大人,若是衙门里头能够抓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在下愿意拿出柳家一半家产来,给县里修路修码头。”

    “此话当真?”鲁县令听得柳相生这般说,仿佛已经将凶手捉到了一般,两眼冒着星光道,“惩奸除恶乃是本官的职责,胆大包天的杀人狂魔,竟然敢在我安平县内行凶,叫本官给抓到了,非得大卸八块不可!”

    卓云压低声音道:“大人,请注意现在的场合,不要随便乱说话。”

    鲁县令咳了两声,退后一步,又将舞台交给他的得力助手卓云。

    卓云道:“柳公子放心,就算公子不给县里捐钱,找出真凶也是我卓某职责所在。”

    鲁县令立即跳脚,伸出手指着卓云,失望道:“本官怎么就用了你这样笨的人当捕快呢!人家柳大少爷都说了,抓出凶手给县里捐银子,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哼!”

    柳相生眉心锁得很紧,面上还是那副愤怒的表情,他冷冷看了鲁县令几眼,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外面金姨走了进来,朝着柳相生微微点了点头道:“大少爷,冰室里的冰的确少了两大块。并且,我还在冰室里发现了这个。”说着,她便从袖口里摸出一块紫色玉佩来,金姨手上这块玉佩,跟柳相生腰间别着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玉佩只有柳家人才有资格佩戴,既然柳相生有,那么柳二老爷跟柳相州肯定也有。这样一说,这进冰室盗冰杀人的凶手不是柳二老爷,便就是柳二少爷了?

    柳相生根本不信是自己那瘦骨嶙峋的弟弟,再说,弟弟敬爱母亲、母亲疼爱弟弟,两人关系好得很,根本不可能。

    这样想着,柳相生便一把攥住柳二老爷的手腕,狠道:“二叔,没想到你至今日还记着家父的仇,你便说说,是不是觉得杀了家父家母,你便可回来分家产了?哼,你妄想!”

    柳二老爷急得一头一脸的汗水,他本来就瘦,此时一张脸急得煞白。

    “你少胡说!你怎生说这玉佩是我的?”说着便从自个身上也掏出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瞧,我的在这里呢!这爱谁谁的!”

    姚善宝一直作为局外人,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真真觉得这柳家的水可真够浑浊的。

    里面正吵闹着,外面却突然跑来一个小丫鬟,小丫鬟疾步匆匆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金姨,二少爷刚刚醒了。二爷醒了之后,不听话不吃药,又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让他砸吧!”柳相生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闭了闭眼,伸手扶了下额头,睁开眼睛方又问一直站在旁边的方无视,“方大夫,相州这样,可会有大碍?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相州不动脾气是不可能的。只是,若是一直喂他吃药,都说凡药三分毒,我怕会对他身体不利。”

    方无视方老头子耸了耸肩,有些无助道:“那我老头子也没有办法了。”

    柳二老爷见这大侄儿柳相生突然岔开了话题,他从鼻孔深处冷冷哼了一哼道:“相生,鲁县令跟卓捕快还都在这里,你话题扯得可别太远。既然卓捕快已经说了,那盗冰之人便是杀死大嫂的凶手,现在便该是去查查谁是盗冰人的时候。怎么,难道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二叔这说的什么话?只是,难道二叔觉得,依着相州那身体能扛得动冰块?”柳相生微微眯眼,瞳孔深处闪动着一团小火苗,向着柳二老爷走近一步,逼问道,“还是说,一向心地纯良的相州突然有一天会变得丧心病狂六亲不认起来?二叔,相州既不会偷窃,更不会杀人!我相信他!”

    说到那“偷窃”二字,柳二老爷脸突然胀得通红,一副心虚的样子,急得脚直跳,却也没有底气回驳。当初他做假账,是被自己大哥发现的,大哥虽然跟他分了家,将他赶回扬州去了,但是好歹顾及着他几分颜面,并没有叫太多人知道此事。

    现在旧事重提,柳二老爷觉得,柳相生这个臭小子,肯定会阻碍自己好事!

    柳相生一直在观察柳二老爷神色,目光看似轻,落在柳二老爷脸上时确如刀子一般狠戾!

    “鲁大人,在下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相州会杀人。”他言简意赅,意思简单明了,未有多言,却是表明立场态度。

    鲁县令咳了一声,转头偷偷瞄了一眼卓云,卓云朝鲁县令点了点头,方抱拳对柳相生道:“这事且先不急,柳公子,请随我再去衙门一趟。既然柳公子称柳老爷去世那晚并没有见过姚姑娘,而姚姑娘也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便是那秀莲在说谎。”

    柳相生倒是没有问题,吩咐金姨道:“金姨,你去照看相州吧,我跟官府几位官爷去公堂。”

    金姨面上几分难色,望了望柳相生,犹豫着想说什么,似乎又不敢开口,最后叹息一声道:“大少爷,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说着便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犹豫道,“大少爷,那秀莲许是没有说谎,不若叫紫菊跟白梅去照看二少爷,我也跟着官爷走一趟公堂。”

    柳相生不明白,紧蹙着眉心问道:“金姨,你在说什么?秀莲没有说谎,那便是说,父亲出事那晚上,你也见过姚姑娘?”说着轻笑一声,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你见到的绝对不可能是姚姑娘。金姨,府上已经够乱的了,家里也缺不了你,你就别跟着去了。”

    谁知,金姨竟然摇头,凄然道:“大少爷,我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今日如果再不说出来,我想我一辈子也过得不安生。你便叫紫菊白梅伺候二爷去吧,我跟着鲁大人去衙门,或许我说的秘密,对老爷的案子有重大推进作用。”

    柳相生还再坚持,他不相信那丫鬟秀莲见到的人是姚善宝,也不想将姚善宝牵涉到自己家中的事情中来。他打第一眼见到姚善宝,便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那种感觉,似乎已经超乎男女关系,是一种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守护、好好疼爱的珍惜感。

    但他不想强行占有,他只是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去一点一点感化姚善宝。所以,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人或者事,他都不会答应。哪怕这个人是从小一直将他带到大的金姨,也不行。

    “不行。”柳相生一口回绝,依旧坚持道,“我说了不可能是姚姑娘,便就不会是她。金姨,你无须再说,去照顾二弟吧。”

    柳二老爷站在一边,一直用眼睛瞟着金姨,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般美貌,他喉结滚动了下,然后讪讪道:“相生,这金牡丹虽说是咱们柳府的奶娘,可也是打小将你喂养长大的,算得上是你的半个母亲,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敢反抗回嘴了?哼,果然是一只白眼狼!”

    姚善宝原是打算一直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做个局外人的,可现在话题既然扯到了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应该表明态度。

    姚善宝走出来一步,微微眯眼笑着说:“柳公子,既然金姨说那秀莲没有说谎,便就是说那晚的确是看到我了?便就叫金姨去衙门,我们一起对簿公堂。这样的话,一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证明自己清白,二来,对贵府两宗谋杀案件也有帮助。柳公子又何乐而不为?”

    柳相生转头看着姚善宝,还是有些不情不愿,问道:“姚姑娘就不怕无辜获罪?”

    姚善宝觉得好笑,嗤笑一声道:“涟水村离柳府少说也有几十里路,我一个小女子哪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先赶回城里杀了柳老爷,然后再趁天黑跑回去?再说了,我有不在场的证据,有什么好怕的。”

    “那便罢了。”柳相生转头吩咐紫菊白梅,“你们二人给我好生照看二爷,二爷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便来请罪吧。”又说,“鲁大人,我便带着府上奶娘金牡丹同你一起去趟衙门。”

    听说卓捕快查到了新的证据,那鲁老爷要升堂,城里百姓便争相告知,宁可丢下手上的活不做,也得要来看衙门审案。

    一时之间,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个个拼了命伸长脖子往里看,个个好奇得很,都想知道到底是谁胆敢杀害柳老爷跟柳夫人。

    要说起来,这柳家可是一个传奇。

    柳家经商,并不是有太长时间,但柳家生意却做得很大。

    这柳家不但是安平县第一富,便是在省城祁州、在京都建康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尤其是近几年,柳家大少爷柳相生接手自家生意后,柳家人更是将生意做到了邻国北周、北齐去了。

    三年前的时候,朝廷同南疆小国开战,当时南疆小国利用歪门邪道行巫蛊之术,坑害了南梁国无数士兵,国库空虚之际,也是柳家给朝廷捐献了军饷增设了武器设备,这才使得南梁国最后反败为胜。

    但柳家人行事却极其低调,也从不参与朝廷各个党派之间的争斗。

    柳家是商人,便就一直行商,从没有过入仕图的意思。

    如今皇帝病危,行政大权便掌握在了权臣手里,诸王间也明争暗斗,个个都想拉拢柳家,想要凭借柳家财富来达到他们掌握生杀大权的目的。可不管是王爷还是什么丞相侯爷,都一一被柳老爷拒绝了。

    会不会是朝廷的人因为拉拢不着,又怕这柳家往后会跟其它党派合作,从而起了杀人灭口的邪心了呢?众人纷纷猜测,底下也议论声一阵大过一阵,各种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鲁县令穿着豆绿色的官服,坐在大堂上,看着底下躁动的人群,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没什么能力,平时倒是耀武扬威的会耍些官威,但一旦遇着什么大事,他便就没了主意。尤其是近几年来,朝廷对各州各县的考核愈发严格起来,他若不是有卓云帮忙处理有些琐事案件,估计早被贬谪了。

    鲁县令清了清嗓子,心里觉得,反正有卓云帮自己的,自己不过走个官场罢了,没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他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伸手便将惊堂木一拍,扬声怒吼一声:“肃静!”

    刚刚还吵闹一片的百姓,听得鲁大人发话了,倒也很给面子的安静下来。

    鲁县令瞄了卓云一眼,见卓云朝他点头,他坐正身子道:“带柳府丫鬟秀莲上堂来。”

    不多久,丫鬟秀莲便被两个粗使衙役带着出来了。秀莲手脚都被拷了起来,头发也有些散乱,身上衣裳也脏乱乱的不怎么齐整,但好歹脸上手上没什么伤。百姓们瞧见了,也都一一点头,衙门里的人到底没有严刑逼供。

    作为普通老百姓,比起遇上恶霸猛虎,他们更怕的便是摊上一个昏庸的父母官。百姓们对这肥头大耳的鲁县令不抱以希望,但对这衙门里的捕快卓云,还是很信任的。

    小伙子年轻有为,又机智过人,自打他来了以后,县里不知少了多少冤枉案子。( 农门医女之药香满园 http://www.xlawen.org/kan/17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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