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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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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歌吟惊愧交集,觉得自己与桑小娥温言说笑,心无旁骛,竟令同伴惨死而不自知,忙拔剑在手,当先行去,连破七八道陷阱。

    众人见埋伏愈来愈多,显示“忘忧林”愈来愈近,心中暗下戒备。桑小娥忽尔“嗳呦”

    一声,她“嗳”字方出,“呦”字未发,方歌吟已飘至她身边,原来她踢到了一具丐帮子弟的尸首。

    只见地上尸体累累,显然在此处历劫一番血战。众人再小心翼翼走下去,但见烟雾飘绕,越来越浓,白茫茫一片,几难睹视三尺外之物,众人心下警惕,却始终未现敌踪,“忘忧林”虽呼之欲出,眼前只见林影幢幢,一层又一层,无尽无休,众人也不知自己等人究竟到了哪里,身在何处?又走了几匝,方歌吟踏到一物,低首一看,原来便是那丐帮弟子,方歌吟心中一凛,知道已走入**阵势中,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得全军覆没,自己有什么凶险倒还罢了,万一害了小娥及“追风七骑”、梅醒非等,则百死不足以赎其辜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不寒而惊。

    这感觉跟他当初惊遇宋自雪,以及明山力战假扮“幽冥血奴”的大风道长时的感觉相近。

    此刻他的功力浑厚至极,感觉至敏,他喜然发觉,在前面转角处,看似阑寂一片,但却隐有卧虎藏龙之象;既无人迹,但又似有近数千百人,便屏住呼吸,以待万钧一击。

    他艺高胆大,又怕桑小娥等受损,当下抢步向前,大步踏去,眼看转弯处就在跟前——他一步就跨了过去。

    这一步是生、还是死?人生有时候每一步就像下一着棋,谁也不知生死。可能是生,也可能是死。可能是死,也可能是生。更可能现在看起来是死棋,却在下数十着后变成了最有力的活棋。

    ——但是方歌吟这一步跨出去,走对了没有?这一步跨出去,对桑小娥来说,是咫尺,还是天涯?

    第四章 忘忧林之战

    且说诸侠一路赶来了“龙门”,都不知“忘忧林”所在,眼看到了黄河峡谷,却不见了“大漠仙掌”车占风夫妇,众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众人暗自担心,严苍茫却冷眼旁观地说:“临阵退缩的人,古来皆有,用不着稀奇。”

    天象大师登时跳了起来,怒道:“严老怪,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严苍茫哺哺道:“我小人?他君子?”目中凶芒倏然太厉,骂道:“你少林派的君子又不回去**经拜佛,却来这里杀人放火!”

    这简直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天象大师根根胡子竖了起来,严苍茫眯着眼睛,忽尔小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胡子很好看广天象怒火登时消了小半,摇首道:“还没有。”严苍茫怪眼一翻,道:“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的。你的胡子比我马上养的那头猪的尾巴还难看!”

    天象大师这下气得白眉陡扬,“呼”地一掌劈出,严苍茫“霍”地回了一掌,他才一动手,雪峰神尼、桑书云两人脸上都倏然变了色。

    “蓬”地两股掌力一对,天象连跌三步,严苍茫才微微一晃。天象大师本来就是以内力浑厚称著,他的掌功,更是字内之冠,严苍茫纵然功力深厚,也绝非其故,而今两大内力一接,天象只觉对方内劲源源涌来,如排山倒海,有如神功,力道犹在自己之上!天象大师稍稍一挫,他为人好胜,刚愎固执,也没多思想,操身复上,雪峰神尼却叫止:“大师。”天象颇听雪峰神尼的话,随声而止,这才稍为思考,葛然一惊,失声道:

    “难道你……竟说不出话来。

    严苍茫与天象大师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严苍茫出手也图个机会试试功力罢了。

    他见天象不再上前,也不甚已,茫然而立,脸有郁愤之色,桑书云轻轻走近他身侧,凑近他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话。

    严苍茫呆了一呆,然后悲伤的点了点头,他点头的时候,眼中悲伤之色,却是更浓了。

    桑书云见他颔首,脸色倏然变白,哑声道:“严兄……你……你这……这又何苦?”

    严苍茫一笑,笑意有说不出的干涩:“我要替羽儿报仇、眼前报、还得快,方歌吟的下场,便是跟我一样,这下可两无亏欠。”

    严苍茫所服下的,当然便是“百日十龙丸”,“个龙”系指服后可增长十倍之功力,而今严苍茫本身的盖世神功陡进何止于倍,内力可谓震古烁今,并世无匹,就算天象大师以加倍之力,也胜不过他,严苍茫现下功力与尽得“幽冥血奴’真传的大风道长相媲,绝对可以平分秋色,跟方歌吟也难分辕轻。

    严苍茫之所以要陡增内力,是因为爱子之殁,他自度凭一己功力,绝难向大风道长报这杀子之仇,他为人极为倔强,不善求助于人,而且严浪羽之死,使他所有的企望与努力,形同尽毁,当时对生命也没有眷**,他原本生性孤僻,一旦失了依凭,更一发不可收拾,也无可挽回,将心一横。吃了“百日十龙九”。“百日”的意思,便是活不过百日的生命;纵有十头毒龙的威力,又有何用?在冲杀向“七寒谷”之际,严苍茫力战“金笛怪剑”燕行凶与董本本,却不料变起肘液之间,背后忽来急风,严浪羽为人生性凉薄,对父亲却颇有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舍身以救,严苍茫回过身来时,爱子已被来敌一掌震死,严苍茫初未知行凶者是谁,后见大风道长身份败露,始断定为大风所为,而大风武功可惊可骇,自己唯有服了“百日十龙丸”,始有望能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严苍茫试了这一掌,情知自己内力已胜天象,但内心却十分凄苦,几乎潜然下泪。

    就在这时,他们遇敌。

    “忘忧林”的高手,突袭群豪。

    “忘忧林”的人,多是迷失本性、神智不清的武林高手,如着魔障,神色木然,久战之下,群豪自是大捷,不过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谁料这追击之间,误入这林降之中,大雾将众人分成十一、二股,“忘忧林”的人伏下陷井,又暗里杀出,损毁了一、二股人马。其他的人,迷失的迷失,误伤的误伤、被杀的被杀、中毒的中毒,又毁了一、二股人马。幸桑书云“长空帮”及宋雪宜的“恨天教”训练有素,调度得宜,其他人马,方能再度聚集,众人险死还生,心中震怖,再不敢单独行动,于是结成阵势,既冲不出这怪异阵势,也不致被敌人冲乱阵脚,以致被逐个击破;众人在如此剑拔努张的胶着空气中,早已等得心浮气燥,一触即发,只望对方先憋不住,好好的冲杀一番,总比在这里祸亡无日的好。

    桑书云当然也发现爱女桑小饿和重将梅醒非等失踪了,但此际受困“忘忧林”中,生死不知。桑小娥不在其间,反倒是好事。而且有足智多谋的梅二堂主相佐,谅不致出祸事。

    “不行。常此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冲出去!”

    自闯入“忘忧林”后,既遭阵势所迷,又遭掩杀,损兵折将,不由得桑书云不操心。雪峰神尼道:“这陈木诛精通阵法、邪术,武功虽不如吕不还,但害人的玩意儿,犹在‘七寒谷’之上。要冲出‘忘忧林’,恐非易事。”

    宋雪宜点点头道:“陈木珠与吕不还,同为‘倚天叟’华危楼的弟子,华危楼就住在贵派不远处……”雪峰神尼“喧”了一声,道:“难道武林三大禁地之‘悬空寺’……”宋雪宜道:“便是因这庞臾在而成为禁地。”雪峰神尼脸上一阵**,心下暗叫惭愧,自己不准男子上山,几乎与“武林三大绝地”并称,那三大绝地中俱是穷凶极恶,奸诈谲狯之辈,自己恒山派是名门正教,几乎也担上这种恶名,实为不值耳。心中有一股冲动:很想能做些什么事,使得恒山派能保万世之名。

    便在这时,严苍茫喝道:“噤声!”随即天象、雪峰神尼、桑书云、宋雪宜等也听到了,有人悄悄欺近来的声息,尤其为首一人,几乎可谓无声无息,呼吸曼长调句,是一流内家高手的功力。桑书云等早已将群豪集中一起,情知在自己人当中,决无内功如此修为者,所以天象、严苍茫、桑书云、雪峰、宋雪宜等交换了一个眼色,暗蓄力于掌,准备一击歼灭这棘手人物。

    石壁转角间跨过来的是谁呢?且不管是谁,山雾氤氲,他们决定只要一现敌踪,立即全力出手合击!他们断未料到现身的是方歌吟。

    ——是本以为已经“英年早逝”了的方歌吟!当他们憬悟时已近,五人十掌,尽皆发了出去;一股铺天卷地,断树裂石的巨飙涌来,方歌吟从未遇到过这等至矣尽矣蔑以加矣的掌劲,他心下惊怖,双掌一挫,速运“血河派”之“一气贯日月”,右掌“从心所欲”左手“登峰造极”急推而出,力抗这令人骇怖的巨力!“蓬”地一声,方歌吟连退八步,身后“砰”地撞中一棵桧树干,桧树晔啦啦渍倒,方歌吟余势未竭,“砰”他又撞中一棵柏树,柏树又劈哩啪拉地折倒,方歌吟再撞上一棵凤凰木,但已立得住桩子,血气翻腾了一阵,倒也没事,背后的夙凰木却又轰隆隆坍倒。

    而严苍茫、天象大师、宋雪宜、桑书云、雪峰神尼却为巨力反弹,各震退了一小步,五人相顾骇然,要知道集五人之力,就算大风道长,也未必受得住这一击,更何况严苍茫的内力此刻更是通天彻地之厉,方歌吟居然禁受得住,怎教诺人不惊!雪峰神尼第一个先遣:“阿弥阳怫,方少掌门又得奇遇,神功陡发,实可喜可贺。”天象本来内力为冠,而今见先出了个任狂,再来了个大风道长,还加了个严苍茫,如今还有了方歌吟,都是在内功上尤胜自己的,真是万**俱灰,神色黯然。严苍茫见方歌吟未死,而且神功大进,心中不禁对自己已服下的“百日十龙丸”,又萌生了一线希望。

    桑书云与宋雪宜二人,却是不胜之喜。只听一声“爹爹!”桑小娥已投入桑书云怀里,父女二人战地重逢,自是欣慰无限。

    方歌吟见宋雪宜,忙跪地稽首:“师母。”宋雪宜微笑道:“且起。”她见方歌吟别后数月间,功力进步岂止数倍,心中也无限喜欢。

    桑书云见梅醒非在一旁,脸色紫金,伤痕累累,而“追风十二骑”一向绝不分离,却只剩七人,情知有事发生,一问之下,梅醒非将晋祠所遇,车占风夫妇如何死于非命,如何格杀蒙古铁龙堡,方歌吟如何当上“大漠派”新掌门之事,一一和盘托出,众人听得又惊又怒,血气贲腾,听得车占风遇害,天象大师一掌击在旁边的一块巨岩上,“轰”地击得石片纷飞,留下了一个大手印,骂道:“这些人该打下阿鼻地狱……”

    日后这岩上留下的一个掌印,被人认为是仙人所留,又见此地白骨累累,便云是修罗场,传说纷纷,于是盖了一座庙,全年香火不息,拜的便是这一块“仙迹岩”,据说是八仙中的风流道士吕洞宾所留的痕迹,只是谁也想不到,原来是一个白须子白眉毛的大和尚盛怒之下所留下的掌痕。

    天龙大师心中激愤,骂道:“既是如此,先杀出此地,然后直捣黄龙,揪出‘西域魔驼’将他……”他毕竟是佛门中人,一时说不下去,雪峰神尼深敬车占风的为人,现见他们夫妇俩都遭毒手,她脸慈心狠,可不顾忌,接到:“……将他碎割凌迟!”

    桑书云跟车占风乃是至交,车占风夫妇身亡他最是伤,心无言。车晶晶、车莹莹日内最是担心父母安危,现听双双毙亡,伤痛莫己,嚎陶大哭起来,桑书云、雪峰神尼、清一、桑小娥都走过去温言安慰,天象大师脸色铁青,恨声道:“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闯出去才成!”

    梅醒非与辛深巷二人,在“长空帮”中是二大智囊,梅醒非观察情势,仰着脖子看耸入云的高大乔木,道:“何不放一把火,烧他个干净,清理出场地来?”一时真气鼓荡,周发乱张,却见一楚楚可怜,如剪水双碴的眼睛,瞧着自己,原来是恒山派首徒清一,因见此人丧子后心神惨变,心里暗暗为这老人默祷。

    严苍茫却心中一酸,怒气顿消,心**自己昔日爱妻的容貌,跟这小女尼也十分相像。他年老之后,将一股情愫,自丧妻之痛后即移注爱子身上,亦为纪**亡妻,而今心中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照顾这素不相识的小女尼安然离开“忘忧林”才好。

    他这么想时,早已劈倒了两棵大树,辛深巷心**一动,道:“这阵势乃仗着树木迷眩,不如尽将之伐倒,应可以另辟天地。”

    众人闻言,用武器的用武器,使掌力的使掌力,纷纷见树劈伐。天象大师双袖如船帆鼓风,砰砰蓬蓬,已拔倒了几棵大树,严苍茫更精力弥漫,双掌遥劈,众树纷纷折倒,就在这时,在一棵榆树喀勒勒断倒时,遽尔数十点暗器,在树梢如雨点般打落。

    众人急忙跃开,并全力拨落暗器,有七人因走避不及,被这些淬毒暗器打死。众人愈加小心,但知命在危殆,也不顾一切,继续斩树开路。掀倒七八棵树后,在一棵冷杉崩倒时,箭弯弦响,原来树枝树桩,箭矢飞射,又有五六人被毒箭射倒。

    这下众人心存惶怖,不敢贸然动手,天象天生神武,当先率七八名少林僧人,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领先伐树,严苍茫恃艺高胆大,方歌吟也勉力而为,又一棵铁杉轰然而倒,这下树上“嗡”地飞起千百只毒蜂,向众人又又螫又叮,众人拍打不已,功力高深的,发出气墙,迫击群峰,最惨的是少林僧人,光头秃顶,是蜂螫的最好目标,一时惨呼连连,呻吟大作,群豪好不容易才将毒蜂赶退,但不少人已遭了殃。

    桑书云长叹一声道:“不成!如此伐下去,代价太大,而且……前面不知还有什么埋伏。”

    天象大师听少林僧人呻吟饮泣,心里太急,跺足道:“这……这便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白雾茫茫,严苍茫愕然翻身坐起,他自己鼻头也给螫了一针,满眼红丝,状甚可怖,大声呼道:“羽儿,羽儿……”

    群豪心下惊怖,只见林中白雾迷漫,却有人影一闪,身法怪异,白袍垂踝,哪里是什么严浪羽来着?却见严苍茫状若癫狂,凄呼而起,便要追去。

    方歌吟一个箭步掠过去,按住严苍茫肩膀,道:“不可!”严苍茫大吼一声,反手一搭,顺势一掌推了出去,方歌吟也是猛翻手,“格”地与对方对了一掌。两人都觉对方内力压齿,手臂震麻,几乎脱臼,都松手退了一步。这时密林中却传来:“爹……嗲……”

    声音凄惨。严苍茫不顾一切,飞纵而去,此刻他功力极高,陈方歌吟外,却是谁也拦他不住。方歌吟正想拦住,忽听有人畏怖叫道:“鬼……鬼……”颜手指着密林,只见林内云雾缥缈,哪有半个人影。

    方歌吟眼前一花,仿佛也见到自己在嘉峪关口所杀的几个金农人,惨厉而来,方歌吟忙运起神功,抱元守一,心忖:这些人定必平素作了亏心事极多,现被慑心慑魂的魔法诓而入壳,心中大急。忽又听人纷纷呼叫:“血河车!血河车……”

    方歌吟赴“忘忧林”之行前,将“血河车”留在晋祠一带——因“血河车”过份招摇,诱惑太大,方歌吟不想御车以免太过招显,这时耳际只听马鸣不电,许侈武林同道,却一心想获血河车之宝,所以乱作一、团。桑书云等大声叱喝,却仍禁不住人心惶乱。时在密林飞来五六道暗器,无声无息地击杀了王四名武林高手,方歌吟见状大急,严苍茫又已掠入密林之中,不见影踪,正想长声说话,镇压群情,却见密林之中,人影一闪,似是方常天七孔流血之尸身,飞闪而去。

    耳边却传来若断若续的悲泣:“吟儿……为父的……死得好……好惨……”方歌吟登时悲溢于胸,大声呼叫道:“谁害死我爹爹……”如此心神一散,只觉浑浑噩噩,不由自主的便要往密林中追去。

    就在这时,蓦闻八马齐啸:八匹黑色大马,一部血影幢腾的大车,迎面扑至!方歌吟被这神般大马迎面一冲,猛一掠起,直落车中,却憬然惊觉:父亲已过世,跟前只是幻觉!——而且也是“忘忧林”击溃众人决胜之心的毒计。

    当下方歌吟运足真气,大声道:“诸位,这些都是‘忘忧林’装神弄鬼的幻觉,心有挂碍,才生幻象,而今强敌当前,大家失去嗔贪,聚拢商议,才能应付强患!”

    他真力充沛悠长,一番话说下来,宛若焦雷,震醒了不少人的迷梦。众人愧惶交集,心道好险,而方歌吟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要不是凭“血河车”精寒铁气以及冲霄血气将之冲醒,恐怕现刻就要中了“忘忧林”的暗算。

    原来“血河车”是武林神物,奔腾驰驰于天下,怎能安份在晋祠一带,守候主人召唤?任狂殁后,血河宝马本观方歌吟为主人,故尾随而来,冲破障碍,又激醒了方歌吟。

    何况血河车这一出现,使得原本好暇以整的“忘忧林”,方寸大乱,“血河车”上的大宝,谁不觊觎?大风道长、燕行凶、西域魔驼三人,纷纷掩扑向血河车!

    第五章 忘忧林之斗

    西域魔驼才一现身,桑小娥尖叫一声:“‘西域魔驼’……”桑书云一声不响,半空已截住全至朽。他跟车占风平素最是要好,车占风为这好徒所害,桑书云甚是悲愤,矢志非杀“西域魔驼”不可。

    “三正四奇”中,桑书云、宋自雪、车占风都是相交莫逆。然宋自雪盛年早逝,车占风又为好人害死,桑书云只觉寂寞、更觉悲愤,戚友之死,非报深仇不可。所以他一上来就认准了“西域魔驼”。

    燕行凶一出,雪峰神尼旧恨新仇,也截住了他。大风道长却抢登上来,心忖:

    方歌吟这小子武功虽似不在“三正四奇”之下,却万万不是自己敌手,故一上来就下重手,以图将方歌吟硬生生击毙,拿得血河车,冲回“忘忧林”,陈大诛掩护之下,谅不至功败垂成。

    他心**既下,右掌“化血奇功”,右手“先天无上真气”,一似飞雾,一如激血,剧涌而至,方歌吟一扬手,右臂运“从心所欲”,左拳使“登毕造极”,“砰砰”两声,两人功力相接,大风道人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张大了嘴,正要说话,又退了一大步,才能说了一声:“你学了“血河派”的武功?”

    声音如在半空劈了一道儿雷一般,震耳欲聋。原来他接了方歌吟的“一气贯日月”,潜入体内,真气鼓荡,说话时才会涌并而出,说完了这一句话,声音已嘶哑。

    他的功力,跟方歌吟可谓不相伯仲,但因骤受“一气贯日月”压击,慌乱间不及真气护体,所以大大吃亏。

    天象大师一见大风道人出现,盛怒若狂,人袍鼓若风吹,飞扑而来,忽然一阵奇异刺耳的唢呐之声,九条人影,飞截向天象大师来!这九人正是“普陀廿神龙”所余之九,虽神智迷失,反而百无故虑,苟全迄今,九人一齐出手,力道何止开碑碎石?好个天象,神功斗发,左龙右象,少林正宗“龙象般若禅功”源源推出,竟以一人之力,挡住九人之攻击。“蓬”地一声大响,天象跌跌撞撞,跄跄踉踉、蹭蹭蹬蹬地退了**步,居然挺得了下来。

    那九人也是一挫。随即又扬起双掌,再发出了一十八道劲力!天象大喝一声,白须银眉,根根倒战,“龙象般若禅功”,白茫茫一片推出,又“蓬”

    地一声,天象如断线风筝,飞出丈远,神色惨淡,嘴角淌血。

    那九人也被震得一晃,又举起了双掌,准备第三道攻击,天象咆哮一声,不退反进,又迎了上去。

    这时少林天龙、铁肩,齐抢步上前,守在天象身侧,一个道:“咱们一起拼!”

    一个说:“师父!徒儿愿为您效死!”三人六掌,一齐推了出去!那大局已撕杀起来。“忘忧林”的人带武当派、“天罗坛”、“七寒谷”、“金衣会”

    的遗部,纷纷杀入林中,群豪正全力相抗,谁也无法 天象等却知道自己等拦不住这九名失却本性的人,以这九人功力,则如出闸猛虎,足以令局势大不利于群豪。

    那九人三度出击。铁肩吃亏在双掌带伤,无法聚力,闷叫一声,当场被霞死。

    天龙“吐”地啦了一口血,天象脸色赤金,眼球通红,抑仍屹立不倒。“方丈,要死,我们死在一块儿!”二三十名少林高僧,一齐绕抢到天象身前,一齐发掌,轰然声中,又两三名僧人被掌力震殁。

    幕听一声清叱“稍让!”白衣一闪,一人身形若“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婀娜华容,云髻峨峨,抢在少林憎人身前,在九人未四度发掌之前,千中拿着一枚金筒子,用力向机括一撞,“蓬”地一声,打了一道腥臭的黑水,九人神智呆滞,挥掌便挡,竟不知闪避。

    只听林里一飘忽的声音疾喝:“跃开!”

    但语音出时已迟,一名黑衣人,被这“如今足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英流水”喷个正中,全身发黑,焦臭炎烟,惨嚎而倒;另外一黑衣人,掌力击在黑水上,黑水四溅,不少黑衣高手跳避不及,溅了几滴,都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嘶来。

    原先那被黑水淋个正中的人,当场毙命,忽听“刷”地,一声,辛深巷勉力支撑若一条腿,也抢到众人面前,手中也拿着条黑筒,用姆指一扳,“呼”地一声,喷出一条青焰来!原来辛深巷在“七寒谷”之后,见“七寒谷”的“蚀心化骨焦——烂骸丧门火”为“恨天教”的“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花流水”所败,但依然可算得是厉害无比,便抢了一二筒,藏在怀里,而今一打出来,当先一名黑衣人,立时遭殃,火光一起,剩下的七名黑衣人,似对火苗十分害怕,纷纷退去。

    天象大师这时大吼了一声:“咄!”

    二三十名僧人,随若天象,一齐出掌,众人困铁肩义勇殉难,而十分悲愤,出掌再不容情,黑衣人仓促身退中,无心御敌,一名黑衣高手走避不及,登时被这开山碎石的巨风所劈毙。

    只听林里的声音又道:“分开攻击!蓝双荫、许由狭对付“恨天教”主,支参幽、疏以强对付老和尚,哈玖公、恽少平对付天龙和少林和尚。”

    宋雪宜正待再发“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花流水”,但已来不及,“普陀女神龙”

    中“鬼手神臂”蓝双荫、“高大衰”许由狭的夹击,已抢攻上来,宋雪宜只好施奇门杂学,与之周旋。天象大师狂吼声中,双掌翻飞,已与“神拳破山”支参幽、“武当一绝”疏以张恶斗起来。旧日少林俗家子弟中的好手“多罗叶指”哈玖公力战当今少林佼佼者天龙大师的“疯魔杖法”,“括苍奇刃”恽少平则杀入少林僧阵之中。

    这一来,辛深巷想喷射“蚀心化骨焦——烂骸丧门火”,也怕殃及池鱼,投鼠忌器了。

    这时“普陀廿神龙”只剩下六人,分别被宋雪宜、天象十天龙、少林僧人等稳住,虽然大占上风,但已远不若适才凶险。

    □□□

    即说这厢儿大风和方歌吟对了一掌,吃了闷亏,方歌吟十分鄙恶大风道长之为人,再不打话,一招“咫尺天涯”就发了出去。

    “天羽奇剑”为“天羽派”师祖官天羽所创,原仅七剑,却在宋自雪手里完成,共得廿四剑:

    指天一剑倒挂金梅花五弄漫天风雪仰天长啸怒剑狂花怒屈金虹石破天惊开天辟地旭日初升弯弓射日长虹贯日天河倒泻咫尺天涯开道斩蛇顶天立地三潭印月怒曲神剑惊天动地阴分阳晓九弧震日石破天破血踪万里长天一剑

    这廿四剑,方歇吟喜用的是“怒曲神剑”与“怒屈金虹”,时有妙着,即“三潭印月”、“阴分阳晓”,或以怪招.“九弧震日”、“旭日初升”,或“天河倒泻”、“倒挂金钩”以及气魄凌人的绝招“石破天惊”、“开天辟地”等招法取胜,遇难以突破之强敌,则以杀势最巨的“血踪万里”杀出垂围,却一直鲜用“咫尺天涯”一式。

    方歌吟初时还以为“咫尺天涯”这一招平淡无奇,但而今功力大进,使用这招,方知妙意无穷,而且后着纷呈隐伏,这一招可以生大威力,甚至不逊于“天下四大绝招”之下。

    方歌吟这招“咫尺天涯”一送了出去,连大风道人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钦羡的神色。

    大风道人毕竟也是武当派高手,武当剑法,宇内闻名,而今见得这一剑使得如此灵动,简直没有瑕疵,当然也不禁为之心折。

    大风道人长剑一挑,“叮”地一声,武当剑法中之“阴柔绵剑”,剑尖向方歌吟剑身轻轻一触,方歌吟只觉剑身有一道如同电极般的力道,由手腕“太渊|穴”直冲上来,不觉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猛抬头,大风的剑尖已抢入刺向自己胁下的“渊液|穴”。

    就征追峙,方歌吟猛吸一口气,“咫尺天涯”的后着,忽然发出一股消力,大风只觉自已的剑峰,眼后要刺中方歌吟,忽然有一股力道,将白己的锐力四分五裂,他急忙变招,在一霎间已变了七招,可是对方的“咫尺天涯”,也跟着起了七个细微的变化,这七个细微的变化,恰好封死了自己所有的变招。

    而方歌吟的“咫尺天涯”,仍然一寸一寸地刺来。这一招妙用,是先前的剑式,不及后来的一招“点睛”作用,只要最末的杀手负锏不出,敌人根本无从封架,直如绘画上的“四体妍媸,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大风道长大吃一惊,连起“化血奇功”,冲激而出,只见一道淡淡的血气,剑如饮血,反黏住方歌吟的金虹剑,就在这时,方歌吟他运起“一气贯日月”,金虹大盛,直冲华盖,大风道人大汗淋淋,又十三个变化,方歌吟“咫尺天涯”,因招生招,依然克制住十三个变异,剑缓缓刺向大风腹下的“商曲|穴”去。

    斑手相博,决在一招。但这一招变化莫测,九生九死,真是险中之险,前所未有。大风脸上忽然紫气大盛,眉心赤红一点,方歌吟猛觉运于剑中的力道,竟如遇矿石,迅急被吸去。

    他心下一凛,想起任狂说过,大风道人所得乃归无隐尊之邪术,中有“血手屠龙”的“吸髓**”,尤为霸道,他心**一转,内力又为之吸去不少;他暗运“从心所欲”,将手中内劲,经五指“少冲”、“关冲”、“商阳”、“中冲”、“少泽”五路发了出去。

    大风脸上渐有狂妄得意之色,他的“吸髓**”,虽不如当年先辈段誉的“逍遥派”之“北冥神功”,能将别人功力吸为己用,也不似前人任我行之“吸星**”霸道,但媲之与“星宿老怪”丁春秋之“化功**”,却相得映彰。大风正见猎心喜,心想道小子一旦给我吸尽了内力,我功力可大生色,而他则是杀是剐,油煎火焚,任我听便啦。正得意洋洋间,忽然五道尖锐的内力,一齐切入他的“云门”、“中府”、“天府”、“侠白”、“尺泽”

    五|穴去。

    他脸色忽然大变,正想运功抵御,但那五道尖锐内劲,又揽入他的“孔最”、“列缺”、“径渠”、“大渊”、“鱼际”五|穴,他狂吼一声:““指镖”!”

    狂吼未完,方歌吟又掣剑刺来,还是那一招的余势:“咫尺天涯”。

    此时这一招虽仍是“咫尺天涯”,但已几番辛酸、几生人情了。

    大风道人之与方歌吟,一得自“血雾纷飞”曹大悲的秘笈,一学自“武林狐子”任狂的真传,论原先实力,方歌吟虽得自宋自雪相传,又有宋雪宜的“武学秘辛”及桑书云“长空神指”相授,加上“百日十龙丸”之助,武功直迫“三正四奇”。

    大风道人以武当武学实力、以及“先天无上真气”,与方歌吟可谓旗鼓相当。他得血河派武功后,即不再习武当派武功,所学之杂,远不如方歌吟,但对血河、武当二派之精,则胜方歌吟。唯方歌吟的“血河派”武功,乃得自任狂,任狂武功,还在“幽冥血奴”萧萧天之上,萧萧天则仍胜曹大悲一筹,如此相比起来,大风的武功,确也逊于方歌吟一筹。

    斑手相决,这一招半试的火候功力,至为重要。

    大风道人早生轻敌之心,所以一上来就想以一招震死方歌吟,断未料到方歌吟此刻功力已稍强于自己,反受轻敌所害,着了方歌吟以“从心所欲”功力凝聚所暗发出来的“指镖”。

    大风一着“指镖”,如已受内伤,“指镖”气流连续侵|穴,内创乃剧,大风大喝一声,手中紫剑,竟自震裂,片片粉碎,喷向方歌吟。

    这下他是用纯武当内家罡气震碎手中长剑,剑片溅射方歌吟,可谓“应变奇急”四个字,方歌吟也是十分机警,他眼见剑片一蓬罩来,已不及避,大喝一声,一股真气,自肺腑冲出,由口冲射,竟将剑片,全喷出七尺之遥!而七尺开外,正是蓝双荫与许由狭两人缠战宋雪宜,已占尽上风,方歌吟将剑片喷射,正好全嵌入“鬼手神臂”蓝双荫脸门,蓝双荫惨吼一声,宋雪宜一招“闪电惊虹”,迅疾无伦地刺中他心窝,自他背后“突”地刺了出来,但未来得及拔剑,“高大衰”许由狭的拳头已劈背攻到,宋雪宜只得以一双空手迎敌。其实宋雪宜武功尚逊“一正四奇”半筹,力战“鬼手神臂”和“高大衰”二人,已颇感吃力,如不是方歌吟及时替他解决一人,五十招内就要见血。

    方歌吟以“一气贯日月”喷开剑片,但就在这剑芒一掩之间,再加上他分神于宋雪宜战团的一云之际,大风道长已一口咬向他左头的“天杂|穴”来。

    方歌吟及时一偏,大风道人又尖又利的大齿,已在他肩脾上咬了两个血洞,方歌吟一招“火焰刀”就斩了出去,大风道人也真有过人之能,全身飞起,双胁间犹如生了一层薄薄的血翼,飞投入林去。

    方歌吟只觉肩膊上一阵麻痛,也不知是否有毒,连忙以“一气贯日月”,将麻痒自伤口处逼住,吆喝一声,驱车直向林内追去!他十分鄙视大风道人之为人,正想乘胜追击,一举把他杀死,方对得起数役来死去的群豪英灵。

    □□□

    且说严苍茫仿佛见到爱于严浪羽的影子,心急之下,内力未及护住经脉,他功力本已极高,陡增十倍,一时未免难以受用,甚易走火入魔,而胸中尽思想为爱子亡妻的音容,心中自知死期将届,耳际尽是幽冥的唢呐之声,他神智昏乱,已为陈木诛所慑制。

    严苍茫在白茫茫的雾中抢追了几匝,只见前面一条人影,忽隐忽现,严苍茫凄呼道:

    “羽儿……羽儿!你不要跑……为父平日迫你勤练,不许你好色贪花,是怕你坏了身子,对不起你娘……不是故意吼着你……”

    只听那白影子幽幽道:“你如此待我,又那对得起娘……”

    严苍茫分开双臂,茫然了一阵,终于掩脸痛哭起来,悲声道:“是,是,是,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你娘……从前她嫁给我时,要我护着她,不可以为争天下第一人而废寝忘食,不择手段,我……我都答应了……但是……后来……我都犯上了,……只顾习武、争名、斗胜、贪利……没多照顾你娘……小心,小心她才郁郁病死的……我……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你娘……我对不起谢小心……”

    只听那白影子又变了一种声调,变得十分娇柔曼媚,道:“你……你既对不起我在先……而今,而今又害死了羽儿……你怎样留得我住?”

    严苍茫慕然一震,叫道:“小心,是你……是你……怎会是你?不是的,不,不是的!”

    只听一阵哀怨的唢呐声,直如世事一场大梦,幽幽传来。严苍茫将脸在宽厚的大掌里哀泣,断断续续地道:“真的是你……小心,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

    那白袍人道:“我回来了,我不走了。”严苍茫眼中亮起狂喜的光芒,欣叫道:“小心……你不走了,你答应不走了,那真好,那真好……”眼眶中的泪水徐徐落到脸颊上来。

    白袍人幽幽地道:“我不走可以,但你对?( 人世间 http://www.xlawen.org/kan/17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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