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阅读
《跛子流氓》
第1节：他叫李宗
（） 在李宗的印象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爷爷的笑容，那张被岁月腐蚀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无奈。nǎinǎi也并不例外，不只是没有见过她老人家笑过，更多的是看到她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默默的哭泣。李宗知道nǎinǎi并不是因为爷爷的打骂而哭泣的，每次爷爷打骂nǎinǎi，nǎinǎi都是默不做声，只会欣然的接受。李宗知道nǎinǎi是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每当李宗在睡梦中被爸爸、妈妈的惨死而惊醒时，nǎinǎi会抱着李宗不受控制的痛哭，某些时候李宗会很懂事的故意克制住自己对父母的思念，可困苦的生活，总是让人很容易就想起以前悲痛的事情。
明天就是升初中开始报名的最后一天了，李宗13岁了，他明白爷爷现在正愁什么，自从父亲死后爷爷一个人坐在屋前的石板上抽着卷烟的场面总是常常见到，深深的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不敢抬头对视自己的父母，浓烟从两腮边极速的上升着。nǎinǎi就坐在离爷爷不远处的另一位石板上，还是跟往常一样纳着鞋底。重复翻刻的rì子让他们也欣然接受了这一切。李宗依然躺在那张他喜爱的木板门上，这木板门是以前父母的新房门，因为没有住那间破旧房屋了，所以房门也省了，被拆卸了下来当作晒干菜的媒介了。李宗愿意睡在上面，虽然每次睡在上面都会做一些自己不愿见到的梦境，往往会被吓醒，但他依然睡在上面，爷爷nǎinǎi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原因，只是认为在这盛夏的夜里这上面睡起来更舒服些而已。
李宗喜欢睡在木门上看天上的星星，特别是喜欢看已经被村里老人神话了的七斗星，当然他也愿意看看别的星星，也是听说，每个死去的肉身，灵魂都会上升，依附在某一颗星星上，注视着他们最关心的人。看着天上的星星，记忆深处的场景不需要刻意搜寻就罢满了整个思绪。那些在心里永远也不可磨灭的事实总是像针扎着李宗的心。父亲被砍得身体完全碎裂，到处都是散落的血肉与五脏六腑，李宗当时吓傻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那时妈妈也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嘶哑的哭喊着父亲的名字，nǎinǎi一直搀扶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只有胆大的爷爷用一个白sè的塑编袋收积着父亲碎裂的尸体。一大群围观的人没有人上来帮忙，那实在有些恐怖，七零八落的躯体与内脏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血腥臭。爷爷的脸sè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表情，并没有穿戴任何东西的双手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拾起地上的尸块装进白sè的编织袋里。
后来李宗听说了许多不同的版本，有的说是一外地人，是进村来收粮的，因为收粮的价格谈不扰，父亲跟那个收粮的老板争吵了起来，并且动了手，后来气愤不已的收粮老板及其他的帮手就向父亲下了毒手。因为是外地收粮的人，jǐng察竟然查不出任何下情，每当有意无意听到人们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让李宗心生怨恨，模糊的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yīn谋。也就这样，或许别人都把jǐng察当作偶像在崇拜的时候，李宗却从心里讨厌了jǐng察。对于如此残忍伤害他人的犯罪分子，竟然不刨根问底，把凶手绳之于法，这何以安民心，又如何对得起已死去的父亲。
祸不单行，因为父亲的死，母亲承受不了这致命的打击而一蹶不振，生了大病。没办法，在穷乡僻壤里，生个小病都会是个大病，更何况是真的大病，母亲已经虚弱不堪的躺在了床上。为了不给穷困潦倒的家庭再雪上加霜，母亲居然傻到无语的服毒自杀了，让李宗久久都不能忘却也不能平复的心情再一次遭受到可怕的打击。还是一样的清晰，母亲在爷爷肩头上，嘴里不断翻滚着白sè泡沫，还只走到乡村医院的半路上母亲就断了气，惨青的脸上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舍弃另一个对她来说也同等重要的男人，但她实在是没有jīng力再守候着李宗了，她继续的苟延残喘只会让这个沉重的家庭更难以平复以往的伤痛，虽然只是她片面的想法，但在她心里却认为是无比正确的。
现在回想起母亲最后跟他讲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心头那般疼痛。“儿呀，你要乖，要懂事，要听爷爷nǎinǎi的话，不许顽皮。你父亲没有尽完的孝道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爷爷nǎinǎi。虽然我现在跟你讲，你可能不会明白，不要痛恨命运的残酷，要坚强的活下去，活着就是希望。”人在盲目或者气愤的时候，有些劝慰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李宗小小的年纪就把这些压抑在心里，慢慢的咀嚼，希望自己能消化。
也就是因为母亲的死，娘家人在爷爷家里大吵了一次，也动了手，在这还有些荒蛮的山村野处，往往武力解决问题的比例占绝多数。还放下狠话，说不承认李宗是他们那边的亲戚，又一次李宗被残忍抛弃，虽然远没有离开父母那般撕心裂肺，但一种血缘被不认可，那想来也是一种耻辱。在那次家庭问责的争战中爷爷受了伤，伤到筋骨，落下了后遗症，稍重的体力活也干不了，还好爷爷在乡村里的人际关系还不错，又有好心人同情李宗家这三番五次的不幸，时常施以援手，帮李宗家干些重力活。特别是老村长，总是在农忙时节，号召大家帮忙，还时常送点鱼肉之类的东西过来给nǎinǎi，经常告诫nǎinǎi说：“再苦不能苦了孩子。”说要是有什么困难要跟他说，他会帮忙想办法解决的。
农忙的时候李宗也会时常过去帮忙，因为父母的早逝，李宗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的懂事，家里的家务活只要是自己除了学习之外的空余时间，他都会帮着做，挑水、劈柴、洗衣、放牛等一切都尽可能的多做点。这样也就锻炼了身体，在同材的孩子里，他也是最高、最健壮的，可又不失书生气息，有一种在别的孩子上发现不了的灵气。可恨的是如果真有上天的话，上天的安排也实在太过残忍了，对于一个孩子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同情心。就在一次农忙时，收割回来的稻草要堆码在一木桩上，因为爷爷nǎinǎi的年事已高，并且这码稻草还真适合李宗做，因为他需要一个体重较轻的人在站上面接住从下面扔上来的稻草，并且码放整齐，用脚把稻草之间踩实。开始nǎinǎi就不放心让李宗上去，但却怎么也拗不过李宗，无耐还是让他上去了。开始做得还很顺利，可稻草却越码越高，就在快要到顶的时候，李宗也不知道怎么着就一脚踩滑了，从五六米高的草堆上滚落了下来，掉落的瞬间，李宗还本能的抓住了一把稻草，可是身体的重量超出了那几根救命稻草的负荷，在掉落的那段滞空中，李宗脑袋里一片白，只有模糊的父母影像，掉落就像你看到了一颗子弹正朝着你的胸膛shè来，可你却没有办法挪移，硬生生shè进入自己的身体。李宗就重重摔在爷爷的前面，爷爷nǎinǎi已经一个箭步跑了上来，还好李宗是双腿先着地，而双腿只有右腿受力严重，又加上是土地，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爷爷吃力的抱着李宗往乡医所跑去，nǎinǎi焦急的跟在后面，已经克制不住一边痛哭着一边向前奔跑。有好心的村民看到李宗的伤害也跑了过来帮忙，从爷爷的背上把李宗飞速的抱向了乡医所。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李宗受伤的是筋骨，得上三级大医院救治，可时间来不赢啊，就算来得赢，肯定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这让一个已经穷困潦倒的家庭何以承受？
没有办法，在乡村医所里医生的推荐下，李宗被交给一个乡里郎中救治，在几副难喝的偏方草药之后，李宗的竟然神奇般的真的康复了，遗憾的是留下了一个后遗憾，那就是李宗走起路来会有一点点跛，郎中最后还jǐng示李宗，以后不能超负荷用这只脚受力，一定要坚持锻炼，这脚才能慢慢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样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帮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常常能听到村里人在议论自己，说自己成了残疾以后取不着老婆，参加不了工作，打她们嘴里说出来的，好像李宗成了一个废人似的。也就这样，在那之后，李宗天天坚持着锻炼，希望自己能尽可能的恢复这条腿的能力。不懈的努力换回来的结果也是喜人的，李宗的右腿恢复的异常好，虽然走路会有一些跛，但能力跟正常人一样可能，能跑、能跳、能干一定级别的重活。这也算是在大惊之后对爷爷nǎinǎi的一点安慰吧，至少这样，两老不会那么自责。
天上的星星在不断的闪烁着，真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想着村里的同学已经在准备去上学了，其实李宗心里也很急切，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朋友，身边的同龄人一直在疏远自己，他们都被八婆的妇女们告诫说跟李宗接触会被带来霉运，他是一个灾星，就是因为他的命硬所以才克死了家里的人，所以不管李宗的成绩再好，做事有多勤快都成不了村里孩子的榜样，他只是一个偶尔人们讨论的话题与同情心泛滥时的容纳而已。
李宗想了，自己辍学算了，这看似永无止尽的读下去，不知道何处是个头。还不如辍学了去学门手艺，那也好帮家里增加点收入，这收入总比付出要好，更何况就靠着每年卖点小菜与谷物，家里真还没有什么剩余。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李宗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自己开口跟爷爷讲辍学的事情，只会讨一顿毒打。就这样在心里纠缠着该怎么办，不断的在门板上辗转反侧，想着想着，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自从母亲死后，李宗一直告诉自己不许自己再哭泣，他要像妈妈说的那样坚强的活着，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就是不自主的想往外流出来，自己何尝想放弃学习，当人家都说自己干不了重活的时候，自己当然也清楚，所以读书，希望以后转向只动脑，动动手的工作。当然小学老师问自己理想时，自己也那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想做个科学家。但看着爷爷nǎinǎi那不断弯屈的脊柱，腊黄的双手，满脸的褶皱，自己就再也安心不下来，每次坐在教室里，他就能联想到爷爷nǎinǎi是不是在烈rì下，在哪一块地上锄着杂草，在哪块田地里拔着假苗。想着想着就越坚定自己的想法，翻下门板，走向爷爷。
“爷爷，我想明天我就不去报名上学了，我想在家里帮着做点农活或者去做个学徒，等家里情况好转了，我再去上学。”李宗向爷爷述说着自己的想法。“屁话！”一个耳光子就扇了过来，“告诉你，别跟你老子动这样的歪脑jīng，该怎么读你就怎么读，老子就是再不济也会养你上学的。免得以后死了，跟你短命的父亲也不好交待。”爷爷用严厉的话语怒斥着李宗，nǎinǎi连忙扔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跑过来扶着被一个耳光扇在地上的李宗，李宗手扶着被扇的脸部，四个通红的手指头印，那样夺目，李宗并没有哭，他依然面对着已经背对着他的爷爷，“爷爷，您太累了，如果您要我无视您的辛劳，而心安理德的坐在教室里读书的话，我实在是办不到。”听到李宗又提到放弃学业的话，爷爷立极调转身形，被烟叶熏得暗黄的手指头指着李宗：“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老子我没出息，你父亲没出息，你母亲更没出息，难道你也想做个没出息的吗？放弃学业的事休想再跟我提，如果你不听劝，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甩下话说，爷爷奋力一挣手臂，回到房间里面去了。
房间里的土墙上贴满了李宗这六年来获得的所有奖状，特别醒目的是上面没有一张是第二名，全部是第一名，满墙的大红花，闪耀动人，爷爷看着墙壁上的奖状，刚才扇李宗的那只手还有微微的颤抖，混浊的双眼里，泪水在不停的闪烁着，没再做过多的停留，进房内休息去了。nǎinǎi理了理孙子的头发，安慰道：“打疼了吧？”李宗摇了摇头，低头不语。“nǎinǎi知道你乖，爷爷也明白你是不想我们太cāo劳了，可我们穷苦人家就得读书啊，读了书出来才会有一条正确的道路让你继续走下去。难道你也想像爷爷nǎinǎi这样在这山拗拗里穷苦的度过一辈子，你不想像你那些叔叔们一样出去看看这个花花世界？”李宗还是低着头，在脑海里思索nǎinǎi所讲的话语。“困难只是暂时的，困难并不可怕，你知道可怕的是什么吗？”李宗摇了摇头。“可怕的是一个人安于现状，在困难面前拘泥，而不愿战胜它，打败它，nǎinǎi知道你脑子聪明，不用nǎinǎi跟你苦口婆心的讲太多，nǎinǎi希望你不能被眼前的困难所折服，对于爷爷nǎinǎi来说，现在的你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同样的也是，爷爷nǎinǎi对于你来说也是最重要的吧？再苦再累我们也会咬紧牙关闯过去的。”听着nǎinǎi的轻声细语，李宗把头轻靠在nǎinǎi的肩膀上，拳头拽得紧紧的，既然真的无法改变现状那只有按着爷爷nǎinǎi希望的那样下去。
第2节：上学报到
（） 第二天清晨醒来，李宗正准备牵着水牛去吃草，刚出牛栏，正好看到爷爷李耀国正跟老村长聊着什么，神情很认真。李宗本想饶过去，但还是被老村长叫到：“李宗，过来一下。”老村长用他那较为苍老的声音轻喊道。李宗把牛栓在牛栏上小跑过来。“今天是报名上学的rì子啊，怎么还准备去放牛。”老村长问道。李宗低头不语，他知道这样不礼貌可是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村长的问话。“这样吧，我陪你去报名吧。”李宗抬头看着老村长那比爷爷还褶皱的脸，斑白的头发，有些莫名的感动，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耀国啊，你也真是的，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同一个村子长大的也这么见外！”老村长突然指责起爷爷来，爷爷也没有说话，只是蹲在那里抽着他的大喇叭烟。“李宗吧，你去准备一下，等会我就跟你一起去。牛也不用看了，就交给你爷爷吧，你的首要任务是把书读好。”老村长说完就往自己家走去。李宗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换点干净点的衣服，你想让村长等你啊。”听到爷爷的嘈骂，李宗有些不甘的回房屋去了，临走还看了看正背对着自己，蹲在那里抽着烟卷的爷爷。
待一切都准备好时，正好老村长也赶来了，老村长也换了些干净的行头，读初中了，学校在镇上，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去一趟镇上是很不容易的，不只是要走较远的山路，还得坐船，坐完船又得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达集镇。所以一般没有什么事情村民很少去镇上，要去的话也得早早的准备，因为不早点来到镇上办完事再返回也差不多是深夜了，在镇上住一晚又得开销，对于一般的家庭大家都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村长爷爷，路太远了，您就不去了吧，我自己去，我自己跟老师去说。”“那怎么行，新生都得家里人送去，再说你也是第一次过去，生得很，还是我陪你去吧，我这身老骨还经得起折腾，再说你可是咱村的希望，我们村子不是还没有出过大学生吗，我想你会是第一个的。”老村长说得是那样斩钉截铁，像是能预见了未来一样，已经看到李宗戴着学士帽与同学们一起欢呼雀跃呢。看着老村长坚定的眼神，李宗真的不好再做过多的强求，老村长说得对，自己对于村以外的世界还是相当的陌生，其实有老村长的陪伴心里会踏实多了，但又实在不忍老村长一大把年纪陪着自己走这么远的路。“走吧，看你一男子汉怎么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叽叽。”老村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怎么会是像女人呢？过早懂事的李宗只是考虑得更多罢了。李宗背着老气的单sè布缝制的单肩书包向前面走去，老村长走在前面，爷爷跟在后面，三个人都是蹒跚的向前面走去。“耀国你先回去吧，不用送了，这么大个孙子了你还担心他啊？”老村长向爷爷说道。“谁担心了，我去地里，不正好顺路吗？”爷爷支支吾吾的说道。“哦，耀国你什么时候在老林子那边也有地了？”老村长心里明白爷爷的借口，故意疑问道。“我前段时间才开荒的，怎么？需要向你报告吗？”“哦，那倒不用，只是别毁坏成木就可以了。”老村长嘿嘿的笑着，而爷爷却比较尴尬，李宗听到这样的谈话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宗儿，等一下……”后背传来nǎinǎi的呼喊声，李宗赶紧迎了上去。“nǎinǎi，你怎么来了，您不用来送我，就是上镇上学吗，没事，我能应付得来。”nǎinǎi并没有理会李宗的话语，从口袋里面捎出几个热乎乎的土鸡蛋放到李宗的手里，“这些拿到路上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这些……”说着nǎinǎi把一个黑sè的老布塞到李宗的口袋里。“是什么，nǎinǎi，用不着，学校那边都有的。”李宗想挣脱nǎinǎi的束缚，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你听话，是不是想让nǎinǎi生气？”“不是……”“不是就拿着。”nǎinǎi说的话毅然决然，根本就没让李宗再有否决的余地。
鸡蛋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吃，为的就是省下来卖几个钱。李宗真没敢奢望nǎinǎi会为自己一次还煮了几个鸡蛋。怀揣着那几个沉重的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到老布单肩包的角落里，又摸了摸刚才nǎinǎi塞在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李宗知道那是什么，nǎinǎi的钱总是用那个黑sè的老布装着的。对于爷爷nǎinǎi的恩情，李宗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诉说，他在心里默默的下定决定，一定用最好的成绩来回报俩老。
“nǎinǎi，您先回吧，已经送得够远了。”李宗催促着nǎinǎi先回去。“好……好，就回。”nǎinǎi虽然嘴里念叨着，可脚步却并未停止，一直紧跟在后面。终于在一段下山的路口，老村长实在是忍不住说了起来：“你们有完没完，说了我去就行了，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如果你们还送，那我就不去了，要去你们去吧！”说完老村长摆出一幅生气的样子。看到老村长的神情，nǎinǎi只好回答道：“不送了，不送了，我们就回去了。”俩老站在山头上看着老村长与李宗小心翼翼的向山下走去。虽然是老青石板路，老村长的年迈，李宗的脚又不是很方便，走起来，是有些吃力，但老村长与李宗都能坚持住，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信念，他们必须坚持下去。
李宗走下了山头，艰难的走在乡间狭窄的小路上，路两旁杂草丛生，且早晨的雨露还没有干透，湿透了老村长与李宗的裤管。李宗回头看看山头上的爷爷nǎinǎi，依然还坚定的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李宗久久的看了站在山头上爷爷nǎinǎi，心里感觉突然就又更加沉重了，看着被晨雾渐渐模糊的爷爷nǎinǎi，不因为山头，也觉得他们非常的伟岸。
坐在摇晃的船檐上，让李宗感觉很不舒服，肚子里的东西不断在翻滚着，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头上都已经冒出了冷汗。“不舒服啊，孩子？”老村长关切的问道。李宗点点头，这时他也装不出轻松来。“你可能是有点晕船，来，坐过来，靠着爷爷坐着，这样会好受些。”李宗并没有推辞，因为他可不想在老村长面前出洋相，等会免得他又说自己像个女人似的。轻靠在老村长那骨瘦如柴的肩头上，心里才稍稍的舒服了些。老村长身上有一股泥土与烟卷夹合在一起的味道，李宗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味道，反而觉得很亲近，跟爷爷身上的味道是那样的相似。
漫步在乡镇的街道上，两旁摆满了各形名sè的东西，小商小贩正在放肆的叫卖，蔬菜、水果、禽肉类等，这还是李宗首次见识过这么宠大的买卖场地。街道两侧是统一的七层楼房，这远比山村野寨的泥木制房屋要好上千百倍，墙外还贴饰着各sè各样的花纹板砖，一层是一些门面，卖各式各样的东西。小型超市啊、剪发啊、面饺啊、茶楼啊等，李宗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现在还不是这里的消费人群，他的首要目的就是要读好书，把书读好。
老村长与李宗都加快了脚步，朝着目的地进发。在人群中穿插、避让，好不容易才脱离这大道，走了一条小道，这才没有那拥挤的人群，小道的尽头可以清晰看到是一所校门，也就是李宗将要就读的学校——山岗镇中心学校。整个山岗镇就只有这里才有一个中学部，所以在这里就读的初中生也特别的多，整个初一新生届就有八个班级，再加上初二六个班级、初三四个班级，至少也有一千二百来人，也算是大容量的学校了。
校门口的拱形上用金黄sè漆着“山岗镇中心学校”几个大字，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传达室，站在门口首先看见的就是中心绿化池，里面栽种着一些李宗叫不上名的花树，一根银白sè的旗杆矗立在绿化池旁。绿化池两旁是水泥捣成的路面，左边栽种着一些高大的树木，右边是一硕大的cāo场，里面有二个羽毛球台架。由于是报名时期，老村长与李宗随着人群往里走去。一幢六层高的楼房屹立在眼前，每层的栏杆上都悬挂着“刻苦学习、努力拼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眼，只是在第二层的栏杆上新扯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本届初一新生”，红底黄字，看得好生喜庆。cāo场上站立着各个村赛前来报名的新生及其父母，三五成群的正在议论着什么。老村长带着李宗往教学楼1栋的教师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还碰着了好几个同村的孩子及其父母，当然，看到村长，他们总免不了过来打声招呼，看到老村长是带着李宗前来的，大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老村长并没有与他们多说什么，径直向一层的楼梯间走去，李宗一跛一跛的紧跟在老村长的后面，这时，全部的视线都注意到李宗的身上，每个楼层的走道上都站满了学生，他们三五成群，接头接耳，但一看到李宗都把注意力注视了过来，他们绝大多数都会是在质疑，怎么一个残疾人来到学校上学了？因为当地对于残疾人并不重视，一旦家里有什么人落下残疾，都只是扔在家里让他自生自灭，完全没有还能来学校上学的，对于一个丧失劳动力的人来说，他的命运就是苟活，在人们的眼里，就是废柴。李宗并没有在意大家的眼神，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看自己。
“李民国，怎么是你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突然呼喊着老村长的名字，李宗很少听到有人呼喊老村长的名字，一般都是叫他老村长，要不就是村长。“曾庆平！你这是在哪偷的不老青丹，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老。”老村长哈哈的笑着，指着那位老老师说道。“你还是一样的爱开玩笑，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我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老同学给忘记了呢！”曾老师也笑着说道。“呐，这东风”说着指了指李宗。李宗向前几步向曾老师躹了一躬。“哦，这您孙子？”曾老师疑问道。“唉，要真是我孙子就好了。李宗，这是老村长以前的同学，曾老师”。“曾老师，好！”“恩，好……好……，来，别光站着，进屋坐。”曾老师招呼着老村长与李宗进办公室里。老村长这时见到老朋友，也很兴奋，并没有查觉到曾老师看到李宗走路时的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但李宗注意到了，只是也没有在意。李宗心里明白，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说来说去还是当地以习武为俗，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才会得到他人的重视，而残疾人哪怕是在街上走动，他们都会觉得很奇怪。
“民国，那你是带李宗过来报名的？”曾老师问道。“恩，是的，他是我村子里的孩子，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才代劳过来帮他办理一些入学手续。”“哦，这么巧，今年的初一新生特别的多，我也是才接收到新的任务，学校里准备再开一个班级，那就在我的班级好了。”曾老师也是个直爽的人，既然是来求学的，索xìng就要李宗这个学生。其实，李宗不知道的是，刚才曾老师的表情并不是有任何的质疑或者什么，有的只是喜爱。他当然知道老村长住哪里的，从那里到这里，有多远的路程他心里是清楚的，李宗能跛着脚来到学校求学，也足见这份毅力，只是李宗不知道这叫毅力，他只知道这件事情他要做成，就一定要做成，用他们的乡里话说就叫做“霸蛮”。
“那真的是太好了，有你这么优秀的老师来教导学生，那是我这娃儿的福气啊。”老村长说道。“你就少给我捋须拍马了。李宗啊，恭喜你，你将是我C333班的第一个新生。”李宗被曾老师这样一讲，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开始在路上想这报到读书应该挺麻烦的，但没想还有这样的机缘，只是并没有笑，又一次给曾老师躹了一躬。“李宗，这入学是没问题了，你先去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我跟你曾老师还有些话要谈。”老村长对李宗说道。“恩。”李宗点点头就向门外走去。这时门外也已经站满了别的新生，李宗小心翼翼的从中穿插过去，可没走到一半，就被难在了那里。三个女生正站在他的面前，在述说着什么，且聊得很入神，根本就没有查觉到李宗就站在她们其中一个女生的后面。站在李宗面前的那位女生，还在呵呵的笑着，长长的头发扎着马毛，垂到了臀部，穿着一件黄sè棉制T恤，一条灰白sè九分牛仔裤，李宗也是第一次见女生这样穿衣服。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李宗尴尬的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如何是好，左右两旁也站满了人，而眼前是最好的通过路线。李宗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但女孩却并没有注意，还是依然听着其中一个女生在述说着某一件有趣的事情。还好有另一位女生注意到了李宗，知道李宗的意思后向女生指了指她的身后。女生以为是叫她看什么东西，甩过头一看才知道是李宗想借个道。头发轻轻的甩在了李宗的脸上，这是李宗第一次闻到女孩子的发香，家里的那什么草熏香啊，根本就不及这千万分之一，那香味透人心脾。女生也知道自己刚才全情投入在别人诉说的故事当事，挡住了李宗的道，又不小心把头发甩在人家脸上，也尴尬的向李宗点了点头，稍稍让开了道。李宗收拾着心神向楼梯间走去，看到李宗走路的样子，三个女生都有些大跌眼镜的感觉。其实开始李宗并不明白，后来才逐渐知道的，本相不错的他，往往第一眼都能给人一好印象。炯炯有神的眼神那是不可或缺的，二道浓烈的眉毛那是必不可少的，那有秀气的嘴唇，高耸的鼻梁，那都是依照帅哥的标准走的，只是李宗现在的穿着实在有些勉强，再加上有些跛的脚，所以曾凝芸、沐冰澜、欧阳朵朵三个女生都有点同情的感觉。
李宗在些许人的注视当中走下楼道，来到前cāo场上。教学楼的左边是男女生宿舍，足有八层之高，每个楼层之间都有些忙碌的人群，都正在打扫卫生，准备入住。教学楼右边是食堂与大礼堂，顺着食堂前的水泥路面往后门走去。正前方是一健身场地，上面有一些单杠、双框等健身器材。走到后面来才知道后面还有一栋教学楼，不过只有4层楼，依稀能从里面听到朗朗读书声。李宗继续往前走去，前方是一段台阶，顺着台阶而下，左边是一大篮球场，足以容纳三场比赛，四周都是一些高大的树木，楼梯右边是一栋实验楼，好像也是部分女生宿舍吧。篮球场的后面就是教师公寓，紧挨着就是校后门了，这时的校后门是敞开着的，铁制的大门。
校内四处都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学生，有的在说着什么，有的正在打扫卫生，而有的正在打着篮球。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着篮球，你追我赶，传球、上篮，一方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一方却是唉叹的摇摇头。李宗慢慢的走了过去，因为是第一次看见人家正打着篮球，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走到篮球场旁的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场上的又一场你追我赶。一个球没有运好，正好滚落到了李宗的脚下，场上的一个同学跑了过来，李宗把球捡起来，递给了那位同学。那同学看了看李宗然后说道：“一起来啊！”他穿着碎花短衫，一条黑sè的短裤。李宗摇了摇，依然坐靠在长椅上。“没事，我们打着好玩的。”碎花同学又邀请到。“不是，我不会，我没打过这个，再说我脚也不方便。”李宗解释道。碎花同学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宗，因为没有看到李宗走过来，他觉得这位同学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只是认为这位同学怎么这么冷傲似，并没有再说什么，就抱着球跑进场地了。跟场里的另外几位同学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就又重新开始了新的一轮进攻。在回到场地时，其中一位高个子，身材魁梧的同学又看了看李宗，在这些人当中他也是个子最好的，比李宗这个发育极为优良的还要高些，一看李宗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李宗在村里看到过，他们那里的把师也是这样的身材，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尤为强烈，而这些人看来也是以这个人为伍的。李宗并没有过多的久留，享受大树下的清风，以及其中夹杂着的学习氛围，清楚了比赛的大致流程就从男女生宿舍这边加到了前cāo场上。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家了，因为今天并没有正式的课程，所以近处的同学都回家吃中饭了，他们明天直接来学校上课。
第3节：她叫凝芸
（） 李宗回到楼上，老村长跟曾老师还坐在那里聊着什么，只是老村长的身后多了一些rì常用品。李宗轻轻的在门上叩了叩门，老村长与曾老师同时转头看了看李宗，从曾老师的眼里，又多了些内容，李宗能够看出来，知道老村长肯定跟曾老师讲了一些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这也没有什么的，事实是没办法不让人说的，并且这种**天灾也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李宗啊，这是帮你买的一些rì常用品，我跟曾老师带你去宿舍，然后我们去食堂吃点中饭。”李宗并没有异意，拿起摆在地上的东西往楼下走去，老村长与曾老师跟在后面，开始老村长还想帮李宗提着，但被曾老师拒绝了，让李宗自己提着去到宿舍楼。看着在路上走着的李宗，手提着东西，几十斤的东西提在手上也不很累，曾老师在后面默默的点点头。
宿舍就安排男生宿舍的右手边楼梯间旁的一间里，就在第一层，这样上下楼也方便。这也是老村长跟曾老师要求到的。李宗把rì用品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然后把最内侧的床铺整理了一下，就跟着老村长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了。在食堂的门口，李宗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凝芸就站在食堂的门口，傻傻的冲着曾老师在笑。“凝芸过来，这是李爷爷，这是李爷爷村子里的村民，叫李宗，你们也将成为同学。”曾老师唤过来凝芸，向她介绍着。凝芸冲着老村长与李宗笑了笑，然后轻轻叫了老村长一声“爷爷”，伸着手与李宗握手。可李宗却傻的愣在那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握手这里礼束。还是老村长尴尬的笑着替李宗解围道：“这孩子乡下来的，不懂事。凝芸不要见外啊。”凝芸用她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看了看李宗，然后捂着嘴不断的笑了起来。“这孩子，笑什么呢？”曾老师摸着凝芸的头部，一起往食堂走去。
李宗跟凝芸坐在一起，老村长跟曾老师坐在一起，曾老师跟窗口的师傅说了些什么就走了过来。李宗闻着那诱人的清香，又一次心神陶醉，一个人傻傻的愣在那里，双手紧握着，放在双腿上。凝芸用左手撑着脑袋一直盯着李宗看，偶尔李宗也转过头来看看凝芸，但发现凝芸正在看自己，马上就掉转过去了。两位老人家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子，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凝芸是我儿子的女儿，父母都在高中部教书，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这个顽皮的孩子，所以就留在了我这里，希望我们两把老骨头照顾着她。”曾老师跟老村长说道，但这一些都被李宗默默的记在了心里。“您不是老骨头，您正年轻着呢，不许您说您是老骨头，难听死了。”凝芸听着自己的爷爷话语不开心的说道，那虽然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但李宗跟男孩子都接触得少，别说一个活脱脱的女孩子了，也就越来越不自在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 跛子流氓 http://www.xlawen.org/kan/18/ )
第1节：他叫李宗
（） 在李宗的印象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爷爷的笑容，那张被岁月腐蚀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无奈。nǎinǎi也并不例外，不只是没有见过她老人家笑过，更多的是看到她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默默的哭泣。李宗知道nǎinǎi并不是因为爷爷的打骂而哭泣的，每次爷爷打骂nǎinǎi，nǎinǎi都是默不做声，只会欣然的接受。李宗知道nǎinǎi是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每当李宗在睡梦中被爸爸、妈妈的惨死而惊醒时，nǎinǎi会抱着李宗不受控制的痛哭，某些时候李宗会很懂事的故意克制住自己对父母的思念，可困苦的生活，总是让人很容易就想起以前悲痛的事情。
明天就是升初中开始报名的最后一天了，李宗13岁了，他明白爷爷现在正愁什么，自从父亲死后爷爷一个人坐在屋前的石板上抽着卷烟的场面总是常常见到，深深的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不敢抬头对视自己的父母，浓烟从两腮边极速的上升着。nǎinǎi就坐在离爷爷不远处的另一位石板上，还是跟往常一样纳着鞋底。重复翻刻的rì子让他们也欣然接受了这一切。李宗依然躺在那张他喜爱的木板门上，这木板门是以前父母的新房门，因为没有住那间破旧房屋了，所以房门也省了，被拆卸了下来当作晒干菜的媒介了。李宗愿意睡在上面，虽然每次睡在上面都会做一些自己不愿见到的梦境，往往会被吓醒，但他依然睡在上面，爷爷nǎinǎi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原因，只是认为在这盛夏的夜里这上面睡起来更舒服些而已。
李宗喜欢睡在木门上看天上的星星，特别是喜欢看已经被村里老人神话了的七斗星，当然他也愿意看看别的星星，也是听说，每个死去的肉身，灵魂都会上升，依附在某一颗星星上，注视着他们最关心的人。看着天上的星星，记忆深处的场景不需要刻意搜寻就罢满了整个思绪。那些在心里永远也不可磨灭的事实总是像针扎着李宗的心。父亲被砍得身体完全碎裂，到处都是散落的血肉与五脏六腑，李宗当时吓傻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那时妈妈也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嘶哑的哭喊着父亲的名字，nǎinǎi一直搀扶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只有胆大的爷爷用一个白sè的塑编袋收积着父亲碎裂的尸体。一大群围观的人没有人上来帮忙，那实在有些恐怖，七零八落的躯体与内脏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血腥臭。爷爷的脸sè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表情，并没有穿戴任何东西的双手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拾起地上的尸块装进白sè的编织袋里。
后来李宗听说了许多不同的版本，有的说是一外地人，是进村来收粮的，因为收粮的价格谈不扰，父亲跟那个收粮的老板争吵了起来，并且动了手，后来气愤不已的收粮老板及其他的帮手就向父亲下了毒手。因为是外地收粮的人，jǐng察竟然查不出任何下情，每当有意无意听到人们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让李宗心生怨恨，模糊的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yīn谋。也就这样，或许别人都把jǐng察当作偶像在崇拜的时候，李宗却从心里讨厌了jǐng察。对于如此残忍伤害他人的犯罪分子，竟然不刨根问底，把凶手绳之于法，这何以安民心，又如何对得起已死去的父亲。
祸不单行，因为父亲的死，母亲承受不了这致命的打击而一蹶不振，生了大病。没办法，在穷乡僻壤里，生个小病都会是个大病，更何况是真的大病，母亲已经虚弱不堪的躺在了床上。为了不给穷困潦倒的家庭再雪上加霜，母亲居然傻到无语的服毒自杀了，让李宗久久都不能忘却也不能平复的心情再一次遭受到可怕的打击。还是一样的清晰，母亲在爷爷肩头上，嘴里不断翻滚着白sè泡沫，还只走到乡村医院的半路上母亲就断了气，惨青的脸上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舍弃另一个对她来说也同等重要的男人，但她实在是没有jīng力再守候着李宗了，她继续的苟延残喘只会让这个沉重的家庭更难以平复以往的伤痛，虽然只是她片面的想法，但在她心里却认为是无比正确的。
现在回想起母亲最后跟他讲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心头那般疼痛。“儿呀，你要乖，要懂事，要听爷爷nǎinǎi的话，不许顽皮。你父亲没有尽完的孝道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爷爷nǎinǎi。虽然我现在跟你讲，你可能不会明白，不要痛恨命运的残酷，要坚强的活下去，活着就是希望。”人在盲目或者气愤的时候，有些劝慰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李宗小小的年纪就把这些压抑在心里，慢慢的咀嚼，希望自己能消化。
也就是因为母亲的死，娘家人在爷爷家里大吵了一次，也动了手，在这还有些荒蛮的山村野处，往往武力解决问题的比例占绝多数。还放下狠话，说不承认李宗是他们那边的亲戚，又一次李宗被残忍抛弃，虽然远没有离开父母那般撕心裂肺，但一种血缘被不认可，那想来也是一种耻辱。在那次家庭问责的争战中爷爷受了伤，伤到筋骨，落下了后遗症，稍重的体力活也干不了，还好爷爷在乡村里的人际关系还不错，又有好心人同情李宗家这三番五次的不幸，时常施以援手，帮李宗家干些重力活。特别是老村长，总是在农忙时节，号召大家帮忙，还时常送点鱼肉之类的东西过来给nǎinǎi，经常告诫nǎinǎi说：“再苦不能苦了孩子。”说要是有什么困难要跟他说，他会帮忙想办法解决的。
农忙的时候李宗也会时常过去帮忙，因为父母的早逝，李宗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的懂事，家里的家务活只要是自己除了学习之外的空余时间，他都会帮着做，挑水、劈柴、洗衣、放牛等一切都尽可能的多做点。这样也就锻炼了身体，在同材的孩子里，他也是最高、最健壮的，可又不失书生气息，有一种在别的孩子上发现不了的灵气。可恨的是如果真有上天的话，上天的安排也实在太过残忍了，对于一个孩子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同情心。就在一次农忙时，收割回来的稻草要堆码在一木桩上，因为爷爷nǎinǎi的年事已高，并且这码稻草还真适合李宗做，因为他需要一个体重较轻的人在站上面接住从下面扔上来的稻草，并且码放整齐，用脚把稻草之间踩实。开始nǎinǎi就不放心让李宗上去，但却怎么也拗不过李宗，无耐还是让他上去了。开始做得还很顺利，可稻草却越码越高，就在快要到顶的时候，李宗也不知道怎么着就一脚踩滑了，从五六米高的草堆上滚落了下来，掉落的瞬间，李宗还本能的抓住了一把稻草，可是身体的重量超出了那几根救命稻草的负荷，在掉落的那段滞空中，李宗脑袋里一片白，只有模糊的父母影像，掉落就像你看到了一颗子弹正朝着你的胸膛shè来，可你却没有办法挪移，硬生生shè进入自己的身体。李宗就重重摔在爷爷的前面，爷爷nǎinǎi已经一个箭步跑了上来，还好李宗是双腿先着地，而双腿只有右腿受力严重，又加上是土地，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爷爷吃力的抱着李宗往乡医所跑去，nǎinǎi焦急的跟在后面，已经克制不住一边痛哭着一边向前奔跑。有好心的村民看到李宗的伤害也跑了过来帮忙，从爷爷的背上把李宗飞速的抱向了乡医所。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李宗受伤的是筋骨，得上三级大医院救治，可时间来不赢啊，就算来得赢，肯定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这让一个已经穷困潦倒的家庭何以承受？
没有办法，在乡村医所里医生的推荐下，李宗被交给一个乡里郎中救治，在几副难喝的偏方草药之后，李宗的竟然神奇般的真的康复了，遗憾的是留下了一个后遗憾，那就是李宗走起路来会有一点点跛，郎中最后还jǐng示李宗，以后不能超负荷用这只脚受力，一定要坚持锻炼，这脚才能慢慢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样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帮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常常能听到村里人在议论自己，说自己成了残疾以后取不着老婆，参加不了工作，打她们嘴里说出来的，好像李宗成了一个废人似的。也就这样，在那之后，李宗天天坚持着锻炼，希望自己能尽可能的恢复这条腿的能力。不懈的努力换回来的结果也是喜人的，李宗的右腿恢复的异常好，虽然走路会有一些跛，但能力跟正常人一样可能，能跑、能跳、能干一定级别的重活。这也算是在大惊之后对爷爷nǎinǎi的一点安慰吧，至少这样，两老不会那么自责。
天上的星星在不断的闪烁着，真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想着村里的同学已经在准备去上学了，其实李宗心里也很急切，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朋友，身边的同龄人一直在疏远自己，他们都被八婆的妇女们告诫说跟李宗接触会被带来霉运，他是一个灾星，就是因为他的命硬所以才克死了家里的人，所以不管李宗的成绩再好，做事有多勤快都成不了村里孩子的榜样，他只是一个偶尔人们讨论的话题与同情心泛滥时的容纳而已。
李宗想了，自己辍学算了，这看似永无止尽的读下去，不知道何处是个头。还不如辍学了去学门手艺，那也好帮家里增加点收入，这收入总比付出要好，更何况就靠着每年卖点小菜与谷物，家里真还没有什么剩余。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李宗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自己开口跟爷爷讲辍学的事情，只会讨一顿毒打。就这样在心里纠缠着该怎么办，不断的在门板上辗转反侧，想着想着，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自从母亲死后，李宗一直告诉自己不许自己再哭泣，他要像妈妈说的那样坚强的活着，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就是不自主的想往外流出来，自己何尝想放弃学习，当人家都说自己干不了重活的时候，自己当然也清楚，所以读书，希望以后转向只动脑，动动手的工作。当然小学老师问自己理想时，自己也那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想做个科学家。但看着爷爷nǎinǎi那不断弯屈的脊柱，腊黄的双手，满脸的褶皱，自己就再也安心不下来，每次坐在教室里，他就能联想到爷爷nǎinǎi是不是在烈rì下，在哪一块地上锄着杂草，在哪块田地里拔着假苗。想着想着就越坚定自己的想法，翻下门板，走向爷爷。
“爷爷，我想明天我就不去报名上学了，我想在家里帮着做点农活或者去做个学徒，等家里情况好转了，我再去上学。”李宗向爷爷述说着自己的想法。“屁话！”一个耳光子就扇了过来，“告诉你，别跟你老子动这样的歪脑jīng，该怎么读你就怎么读，老子就是再不济也会养你上学的。免得以后死了，跟你短命的父亲也不好交待。”爷爷用严厉的话语怒斥着李宗，nǎinǎi连忙扔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跑过来扶着被一个耳光扇在地上的李宗，李宗手扶着被扇的脸部，四个通红的手指头印，那样夺目，李宗并没有哭，他依然面对着已经背对着他的爷爷，“爷爷，您太累了，如果您要我无视您的辛劳，而心安理德的坐在教室里读书的话，我实在是办不到。”听到李宗又提到放弃学业的话，爷爷立极调转身形，被烟叶熏得暗黄的手指头指着李宗：“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老子我没出息，你父亲没出息，你母亲更没出息，难道你也想做个没出息的吗？放弃学业的事休想再跟我提，如果你不听劝，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甩下话说，爷爷奋力一挣手臂，回到房间里面去了。
房间里的土墙上贴满了李宗这六年来获得的所有奖状，特别醒目的是上面没有一张是第二名，全部是第一名，满墙的大红花，闪耀动人，爷爷看着墙壁上的奖状，刚才扇李宗的那只手还有微微的颤抖，混浊的双眼里，泪水在不停的闪烁着，没再做过多的停留，进房内休息去了。nǎinǎi理了理孙子的头发，安慰道：“打疼了吧？”李宗摇了摇头，低头不语。“nǎinǎi知道你乖，爷爷也明白你是不想我们太cāo劳了，可我们穷苦人家就得读书啊，读了书出来才会有一条正确的道路让你继续走下去。难道你也想像爷爷nǎinǎi这样在这山拗拗里穷苦的度过一辈子，你不想像你那些叔叔们一样出去看看这个花花世界？”李宗还是低着头，在脑海里思索nǎinǎi所讲的话语。“困难只是暂时的，困难并不可怕，你知道可怕的是什么吗？”李宗摇了摇头。“可怕的是一个人安于现状，在困难面前拘泥，而不愿战胜它，打败它，nǎinǎi知道你脑子聪明，不用nǎinǎi跟你苦口婆心的讲太多，nǎinǎi希望你不能被眼前的困难所折服，对于爷爷nǎinǎi来说，现在的你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同样的也是，爷爷nǎinǎi对于你来说也是最重要的吧？再苦再累我们也会咬紧牙关闯过去的。”听着nǎinǎi的轻声细语，李宗把头轻靠在nǎinǎi的肩膀上，拳头拽得紧紧的，既然真的无法改变现状那只有按着爷爷nǎinǎi希望的那样下去。
第2节：上学报到
（） 第二天清晨醒来，李宗正准备牵着水牛去吃草，刚出牛栏，正好看到爷爷李耀国正跟老村长聊着什么，神情很认真。李宗本想饶过去，但还是被老村长叫到：“李宗，过来一下。”老村长用他那较为苍老的声音轻喊道。李宗把牛栓在牛栏上小跑过来。“今天是报名上学的rì子啊，怎么还准备去放牛。”老村长问道。李宗低头不语，他知道这样不礼貌可是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村长的问话。“这样吧，我陪你去报名吧。”李宗抬头看着老村长那比爷爷还褶皱的脸，斑白的头发，有些莫名的感动，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耀国啊，你也真是的，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同一个村子长大的也这么见外！”老村长突然指责起爷爷来，爷爷也没有说话，只是蹲在那里抽着他的大喇叭烟。“李宗吧，你去准备一下，等会我就跟你一起去。牛也不用看了，就交给你爷爷吧，你的首要任务是把书读好。”老村长说完就往自己家走去。李宗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换点干净点的衣服，你想让村长等你啊。”听到爷爷的嘈骂，李宗有些不甘的回房屋去了，临走还看了看正背对着自己，蹲在那里抽着烟卷的爷爷。
待一切都准备好时，正好老村长也赶来了，老村长也换了些干净的行头，读初中了，学校在镇上，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去一趟镇上是很不容易的，不只是要走较远的山路，还得坐船，坐完船又得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达集镇。所以一般没有什么事情村民很少去镇上，要去的话也得早早的准备，因为不早点来到镇上办完事再返回也差不多是深夜了，在镇上住一晚又得开销，对于一般的家庭大家都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村长爷爷，路太远了，您就不去了吧，我自己去，我自己跟老师去说。”“那怎么行，新生都得家里人送去，再说你也是第一次过去，生得很，还是我陪你去吧，我这身老骨还经得起折腾，再说你可是咱村的希望，我们村子不是还没有出过大学生吗，我想你会是第一个的。”老村长说得是那样斩钉截铁，像是能预见了未来一样，已经看到李宗戴着学士帽与同学们一起欢呼雀跃呢。看着老村长坚定的眼神，李宗真的不好再做过多的强求，老村长说得对，自己对于村以外的世界还是相当的陌生，其实有老村长的陪伴心里会踏实多了，但又实在不忍老村长一大把年纪陪着自己走这么远的路。“走吧，看你一男子汉怎么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叽叽。”老村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怎么会是像女人呢？过早懂事的李宗只是考虑得更多罢了。李宗背着老气的单sè布缝制的单肩书包向前面走去，老村长走在前面，爷爷跟在后面，三个人都是蹒跚的向前面走去。“耀国你先回去吧，不用送了，这么大个孙子了你还担心他啊？”老村长向爷爷说道。“谁担心了，我去地里，不正好顺路吗？”爷爷支支吾吾的说道。“哦，耀国你什么时候在老林子那边也有地了？”老村长心里明白爷爷的借口，故意疑问道。“我前段时间才开荒的，怎么？需要向你报告吗？”“哦，那倒不用，只是别毁坏成木就可以了。”老村长嘿嘿的笑着，而爷爷却比较尴尬，李宗听到这样的谈话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宗儿，等一下……”后背传来nǎinǎi的呼喊声，李宗赶紧迎了上去。“nǎinǎi，你怎么来了，您不用来送我，就是上镇上学吗，没事，我能应付得来。”nǎinǎi并没有理会李宗的话语，从口袋里面捎出几个热乎乎的土鸡蛋放到李宗的手里，“这些拿到路上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这些……”说着nǎinǎi把一个黑sè的老布塞到李宗的口袋里。“是什么，nǎinǎi，用不着，学校那边都有的。”李宗想挣脱nǎinǎi的束缚，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你听话，是不是想让nǎinǎi生气？”“不是……”“不是就拿着。”nǎinǎi说的话毅然决然，根本就没让李宗再有否决的余地。
鸡蛋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吃，为的就是省下来卖几个钱。李宗真没敢奢望nǎinǎi会为自己一次还煮了几个鸡蛋。怀揣着那几个沉重的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到老布单肩包的角落里，又摸了摸刚才nǎinǎi塞在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李宗知道那是什么，nǎinǎi的钱总是用那个黑sè的老布装着的。对于爷爷nǎinǎi的恩情，李宗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诉说，他在心里默默的下定决定，一定用最好的成绩来回报俩老。
“nǎinǎi，您先回吧，已经送得够远了。”李宗催促着nǎinǎi先回去。“好……好，就回。”nǎinǎi虽然嘴里念叨着，可脚步却并未停止，一直紧跟在后面。终于在一段下山的路口，老村长实在是忍不住说了起来：“你们有完没完，说了我去就行了，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如果你们还送，那我就不去了，要去你们去吧！”说完老村长摆出一幅生气的样子。看到老村长的神情，nǎinǎi只好回答道：“不送了，不送了，我们就回去了。”俩老站在山头上看着老村长与李宗小心翼翼的向山下走去。虽然是老青石板路，老村长的年迈，李宗的脚又不是很方便，走起来，是有些吃力，但老村长与李宗都能坚持住，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信念，他们必须坚持下去。
李宗走下了山头，艰难的走在乡间狭窄的小路上，路两旁杂草丛生，且早晨的雨露还没有干透，湿透了老村长与李宗的裤管。李宗回头看看山头上的爷爷nǎinǎi，依然还坚定的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李宗久久的看了站在山头上爷爷nǎinǎi，心里感觉突然就又更加沉重了，看着被晨雾渐渐模糊的爷爷nǎinǎi，不因为山头，也觉得他们非常的伟岸。
坐在摇晃的船檐上，让李宗感觉很不舒服，肚子里的东西不断在翻滚着，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头上都已经冒出了冷汗。“不舒服啊，孩子？”老村长关切的问道。李宗点点头，这时他也装不出轻松来。“你可能是有点晕船，来，坐过来，靠着爷爷坐着，这样会好受些。”李宗并没有推辞，因为他可不想在老村长面前出洋相，等会免得他又说自己像个女人似的。轻靠在老村长那骨瘦如柴的肩头上，心里才稍稍的舒服了些。老村长身上有一股泥土与烟卷夹合在一起的味道，李宗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味道，反而觉得很亲近，跟爷爷身上的味道是那样的相似。
漫步在乡镇的街道上，两旁摆满了各形名sè的东西，小商小贩正在放肆的叫卖，蔬菜、水果、禽肉类等，这还是李宗首次见识过这么宠大的买卖场地。街道两侧是统一的七层楼房，这远比山村野寨的泥木制房屋要好上千百倍，墙外还贴饰着各sè各样的花纹板砖，一层是一些门面，卖各式各样的东西。小型超市啊、剪发啊、面饺啊、茶楼啊等，李宗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现在还不是这里的消费人群，他的首要目的就是要读好书，把书读好。
老村长与李宗都加快了脚步，朝着目的地进发。在人群中穿插、避让，好不容易才脱离这大道，走了一条小道，这才没有那拥挤的人群，小道的尽头可以清晰看到是一所校门，也就是李宗将要就读的学校——山岗镇中心学校。整个山岗镇就只有这里才有一个中学部，所以在这里就读的初中生也特别的多，整个初一新生届就有八个班级，再加上初二六个班级、初三四个班级，至少也有一千二百来人，也算是大容量的学校了。
校门口的拱形上用金黄sè漆着“山岗镇中心学校”几个大字，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传达室，站在门口首先看见的就是中心绿化池，里面栽种着一些李宗叫不上名的花树，一根银白sè的旗杆矗立在绿化池旁。绿化池两旁是水泥捣成的路面，左边栽种着一些高大的树木，右边是一硕大的cāo场，里面有二个羽毛球台架。由于是报名时期，老村长与李宗随着人群往里走去。一幢六层高的楼房屹立在眼前，每层的栏杆上都悬挂着“刻苦学习、努力拼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眼，只是在第二层的栏杆上新扯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本届初一新生”，红底黄字，看得好生喜庆。cāo场上站立着各个村赛前来报名的新生及其父母，三五成群的正在议论着什么。老村长带着李宗往教学楼1栋的教师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还碰着了好几个同村的孩子及其父母，当然，看到村长，他们总免不了过来打声招呼，看到老村长是带着李宗前来的，大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老村长并没有与他们多说什么，径直向一层的楼梯间走去，李宗一跛一跛的紧跟在老村长的后面，这时，全部的视线都注意到李宗的身上，每个楼层的走道上都站满了学生，他们三五成群，接头接耳，但一看到李宗都把注意力注视了过来，他们绝大多数都会是在质疑，怎么一个残疾人来到学校上学了？因为当地对于残疾人并不重视，一旦家里有什么人落下残疾，都只是扔在家里让他自生自灭，完全没有还能来学校上学的，对于一个丧失劳动力的人来说，他的命运就是苟活，在人们的眼里，就是废柴。李宗并没有在意大家的眼神，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看自己。
“李民国，怎么是你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突然呼喊着老村长的名字，李宗很少听到有人呼喊老村长的名字，一般都是叫他老村长，要不就是村长。“曾庆平！你这是在哪偷的不老青丹，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老。”老村长哈哈的笑着，指着那位老老师说道。“你还是一样的爱开玩笑，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我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老同学给忘记了呢！”曾老师也笑着说道。“呐，这东风”说着指了指李宗。李宗向前几步向曾老师躹了一躬。“哦，这您孙子？”曾老师疑问道。“唉，要真是我孙子就好了。李宗，这是老村长以前的同学，曾老师”。“曾老师，好！”“恩，好……好……，来，别光站着，进屋坐。”曾老师招呼着老村长与李宗进办公室里。老村长这时见到老朋友，也很兴奋，并没有查觉到曾老师看到李宗走路时的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但李宗注意到了，只是也没有在意。李宗心里明白，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说来说去还是当地以习武为俗，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才会得到他人的重视，而残疾人哪怕是在街上走动，他们都会觉得很奇怪。
“民国，那你是带李宗过来报名的？”曾老师问道。“恩，是的，他是我村子里的孩子，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才代劳过来帮他办理一些入学手续。”“哦，这么巧，今年的初一新生特别的多，我也是才接收到新的任务，学校里准备再开一个班级，那就在我的班级好了。”曾老师也是个直爽的人，既然是来求学的，索xìng就要李宗这个学生。其实，李宗不知道的是，刚才曾老师的表情并不是有任何的质疑或者什么，有的只是喜爱。他当然知道老村长住哪里的，从那里到这里，有多远的路程他心里是清楚的，李宗能跛着脚来到学校求学，也足见这份毅力，只是李宗不知道这叫毅力，他只知道这件事情他要做成，就一定要做成，用他们的乡里话说就叫做“霸蛮”。
“那真的是太好了，有你这么优秀的老师来教导学生，那是我这娃儿的福气啊。”老村长说道。“你就少给我捋须拍马了。李宗啊，恭喜你，你将是我C333班的第一个新生。”李宗被曾老师这样一讲，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开始在路上想这报到读书应该挺麻烦的，但没想还有这样的机缘，只是并没有笑，又一次给曾老师躹了一躬。“李宗，这入学是没问题了，你先去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我跟你曾老师还有些话要谈。”老村长对李宗说道。“恩。”李宗点点头就向门外走去。这时门外也已经站满了别的新生，李宗小心翼翼的从中穿插过去，可没走到一半，就被难在了那里。三个女生正站在他的面前，在述说着什么，且聊得很入神，根本就没有查觉到李宗就站在她们其中一个女生的后面。站在李宗面前的那位女生，还在呵呵的笑着，长长的头发扎着马毛，垂到了臀部，穿着一件黄sè棉制T恤，一条灰白sè九分牛仔裤，李宗也是第一次见女生这样穿衣服。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李宗尴尬的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如何是好，左右两旁也站满了人，而眼前是最好的通过路线。李宗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但女孩却并没有注意，还是依然听着其中一个女生在述说着某一件有趣的事情。还好有另一位女生注意到了李宗，知道李宗的意思后向女生指了指她的身后。女生以为是叫她看什么东西，甩过头一看才知道是李宗想借个道。头发轻轻的甩在了李宗的脸上，这是李宗第一次闻到女孩子的发香，家里的那什么草熏香啊，根本就不及这千万分之一，那香味透人心脾。女生也知道自己刚才全情投入在别人诉说的故事当事，挡住了李宗的道，又不小心把头发甩在人家脸上，也尴尬的向李宗点了点头，稍稍让开了道。李宗收拾着心神向楼梯间走去，看到李宗走路的样子，三个女生都有些大跌眼镜的感觉。其实开始李宗并不明白，后来才逐渐知道的，本相不错的他，往往第一眼都能给人一好印象。炯炯有神的眼神那是不可或缺的，二道浓烈的眉毛那是必不可少的，那有秀气的嘴唇，高耸的鼻梁，那都是依照帅哥的标准走的，只是李宗现在的穿着实在有些勉强，再加上有些跛的脚，所以曾凝芸、沐冰澜、欧阳朵朵三个女生都有点同情的感觉。
李宗在些许人的注视当中走下楼道，来到前cāo场上。教学楼的左边是男女生宿舍，足有八层之高，每个楼层之间都有些忙碌的人群，都正在打扫卫生，准备入住。教学楼右边是食堂与大礼堂，顺着食堂前的水泥路面往后门走去。正前方是一健身场地，上面有一些单杠、双框等健身器材。走到后面来才知道后面还有一栋教学楼，不过只有4层楼，依稀能从里面听到朗朗读书声。李宗继续往前走去，前方是一段台阶，顺着台阶而下，左边是一大篮球场，足以容纳三场比赛，四周都是一些高大的树木，楼梯右边是一栋实验楼，好像也是部分女生宿舍吧。篮球场的后面就是教师公寓，紧挨着就是校后门了，这时的校后门是敞开着的，铁制的大门。
校内四处都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学生，有的在说着什么，有的正在打扫卫生，而有的正在打着篮球。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着篮球，你追我赶，传球、上篮，一方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一方却是唉叹的摇摇头。李宗慢慢的走了过去，因为是第一次看见人家正打着篮球，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走到篮球场旁的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场上的又一场你追我赶。一个球没有运好，正好滚落到了李宗的脚下，场上的一个同学跑了过来，李宗把球捡起来，递给了那位同学。那同学看了看李宗然后说道：“一起来啊！”他穿着碎花短衫，一条黑sè的短裤。李宗摇了摇，依然坐靠在长椅上。“没事，我们打着好玩的。”碎花同学又邀请到。“不是，我不会，我没打过这个，再说我脚也不方便。”李宗解释道。碎花同学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宗，因为没有看到李宗走过来，他觉得这位同学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只是认为这位同学怎么这么冷傲似，并没有再说什么，就抱着球跑进场地了。跟场里的另外几位同学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就又重新开始了新的一轮进攻。在回到场地时，其中一位高个子，身材魁梧的同学又看了看李宗，在这些人当中他也是个子最好的，比李宗这个发育极为优良的还要高些，一看李宗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李宗在村里看到过，他们那里的把师也是这样的身材，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尤为强烈，而这些人看来也是以这个人为伍的。李宗并没有过多的久留，享受大树下的清风，以及其中夹杂着的学习氛围，清楚了比赛的大致流程就从男女生宿舍这边加到了前cāo场上。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家了，因为今天并没有正式的课程，所以近处的同学都回家吃中饭了，他们明天直接来学校上课。
第3节：她叫凝芸
（） 李宗回到楼上，老村长跟曾老师还坐在那里聊着什么，只是老村长的身后多了一些rì常用品。李宗轻轻的在门上叩了叩门，老村长与曾老师同时转头看了看李宗，从曾老师的眼里，又多了些内容，李宗能够看出来，知道老村长肯定跟曾老师讲了一些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这也没有什么的，事实是没办法不让人说的，并且这种**天灾也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李宗啊，这是帮你买的一些rì常用品，我跟曾老师带你去宿舍，然后我们去食堂吃点中饭。”李宗并没有异意，拿起摆在地上的东西往楼下走去，老村长与曾老师跟在后面，开始老村长还想帮李宗提着，但被曾老师拒绝了，让李宗自己提着去到宿舍楼。看着在路上走着的李宗，手提着东西，几十斤的东西提在手上也不很累，曾老师在后面默默的点点头。
宿舍就安排男生宿舍的右手边楼梯间旁的一间里，就在第一层，这样上下楼也方便。这也是老村长跟曾老师要求到的。李宗把rì用品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然后把最内侧的床铺整理了一下，就跟着老村长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了。在食堂的门口，李宗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凝芸就站在食堂的门口，傻傻的冲着曾老师在笑。“凝芸过来，这是李爷爷，这是李爷爷村子里的村民，叫李宗，你们也将成为同学。”曾老师唤过来凝芸，向她介绍着。凝芸冲着老村长与李宗笑了笑，然后轻轻叫了老村长一声“爷爷”，伸着手与李宗握手。可李宗却傻的愣在那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握手这里礼束。还是老村长尴尬的笑着替李宗解围道：“这孩子乡下来的，不懂事。凝芸不要见外啊。”凝芸用她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看了看李宗，然后捂着嘴不断的笑了起来。“这孩子，笑什么呢？”曾老师摸着凝芸的头部，一起往食堂走去。
李宗跟凝芸坐在一起，老村长跟曾老师坐在一起，曾老师跟窗口的师傅说了些什么就走了过来。李宗闻着那诱人的清香，又一次心神陶醉，一个人傻傻的愣在那里，双手紧握着，放在双腿上。凝芸用左手撑着脑袋一直盯着李宗看，偶尔李宗也转过头来看看凝芸，但发现凝芸正在看自己，马上就掉转过去了。两位老人家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子，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凝芸是我儿子的女儿，父母都在高中部教书，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这个顽皮的孩子，所以就留在了我这里，希望我们两把老骨头照顾着她。”曾老师跟老村长说道，但这一些都被李宗默默的记在了心里。“您不是老骨头，您正年轻着呢，不许您说您是老骨头，难听死了。”凝芸听着自己的爷爷话语不开心的说道，那虽然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但李宗跟男孩子都接触得少，别说一个活脱脱的女孩子了，也就越来越不自在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 跛子流氓 http://www.xlawen.org/kan/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