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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吴瑛瑛打断他的话,忽然问道:“你父亲去世了吧?”

    胡喜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吴瑛瑛说:“看看,还说没读什么古书呢,这不,三纲五常就来了。好吧,咱就听你大哥的。”

    胡喜好不容易把话头扭过来,咧嘴说道:“我那大哥呀,人特忠厚,特内秀,特喜欢见义勇为,特喜欢……”

    吴瑛瑛笑起来:“你这是‘大哥当父’呀!我是不是也该向你介绍一下我爸?哈哈哈哈……我那老爸呀,脾气特好,待人特温和,处事特……”

    胡喜处境十分尴尬,笑比哭还难受,连连挥手道:“别……别……”

    吴瑛瑛回到了自己的题目上,说道:“你信上说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我‘空谷幽兰,超凡脱俗’,我蒲柳之姿,能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胡喜早已大汗淋漓,连连说道:“是这样说的,是这样……”这时,手机响起,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着接电话:“喂,是我……是我呀……好的……好……”

    在家遥控指挥的韩大妈,急得也是满脸大汗,抓起电话,就向胡喜询问最新战况:“喂喂,猴精,你怎么声音在发抖?什么?什么?怎么不说事儿,老在那儿‘是我’?谁不知道你?怎么又‘好’开了?好什么?”

    吴瑛瑛望着胡喜将手机关闭,刚要问话,他却先开口道:“哦,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吴瑛瑛问:“谁来的?看你那乖样子,是你那位大哥吧?这都啥年月了,真拿你没办法。”

    “大哥?”胡喜反应过来:“是!是!是他!”

    “你那位大哥,果然管得很宽呀!”

    胡喜眼珠转了几转,叫道:“我大哥有心脏病,让我赶紧回去!”

    “这……”吴瑛瑛停了笑,紧张地说道:“咱们还没……”

    胡喜边跑边挥手道:“改天,我安排你见大哥……”

    8

    医院的门诊大厅,这儿的人很多,有挂号的,有排队的,有取药的,有扶着病人上楼的……

    憨哥从老吴头的病房下来,在混乱的人群中,急匆匆向大厅外奔去。忽然他停了脚步,朝门口望去,看见吴瑛瑛拎着一些食品、水果,怀里仍然抱着一本厚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电梯口走去。

    “她……她来干什么?她有亲人在这里住院?”憨哥边看边琢磨,想跟吴瑛瑛打个招呼,连喊了两声,人家都没听见,直接上楼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憨哥不解地离开大厅,去送一个出院的大妈去了。

    病房里,老吴头和几位病友,都焦急地围着刚进来的吴瑛瑛,喧声四起,她不知道听谁的才好了。

    到底是老郭头的嗓门大,把事情说了一遍,搓着手说:“才走呀,你俩前后脚。”

    老吴头也抱怨女儿道:“这真是,你早来一步,不就见上了?”

    吴瑛瑛放下东西,说道:“我哪知道人家会来?”

    老吴头抖抖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吼道:“还不快去追——这是他的地址!”将那纸塞到吴瑛瑛手中。

    吴瑛瑛低头看了看,猛然激动起来,忙从口袋掏出一封信,进行对照后,叫道:“太棒啦!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老吴头和病友们面面相觑,问道:“怎么回事儿?”

    吴瑛瑛边笑边向外跑:“真是太富有戏剧性了,再伟大的天才,也导演不出这么精妙的大戏呀!哈哈哈哈……这才叫生活如诗!生活如戏!”

    吴瑛瑛手里仍然拿着那张纸和那封信,打车来到胡同口,气喘吁吁地直奔憨哥家,到了门口时,看看信封,又望望门牌号,想进去,却又犹豫着再三:“直接进去是不是太突兀了?他家的人……他大哥那么有威严,那么重旧礼,我还是……”忽然,她紧张起来,向胡同望去——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随着朗朗诗词声,胡喜夹了个文件袋,兴冲冲回家来,心里暗道:“你别说,看看情书,真还学了不少东西呢!”

    吴瑛瑛一听喜上心来:“这是宋代名家晏殊的词呀,他随口就来,背得真溜呢!”急忙躲向一边,自语道:“自古文人多自傲,让他看见我这卑微小女子主动上门儿,多掉份儿啊!”

    胡喜越来越近,吴瑛瑛慌慌张张地躲向了院墙一侧,心儿怦怦直跳,急忙用手捂嘴,生怕心掉出腹外。

    “回来喽……”胡喜大大咧咧地开门进院去了。

    此时的吴瑛瑛立在院外,抿嘴而笑:“我爸和我,真是不谋而合啊!”

    9

    第二天,吴瑛瑛果然收到了“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美妙华章,一时亢奋,文思泉涌,一挥而就,写了一封回书,唱着歌儿,来邮电局邮寄。

    这儿,一如既往地簇拥着许多人,什么时候都是一派繁荣兴旺的景象。

    吴瑛瑛上台阶时,又一次注意起了那代笔老头儿,不由上前观看。

    那代笔老头儿,正对着一封情书,在专心致志写着回信。

    吴瑛瑛只瞅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自语道:“天呐,这是我的信呀!”她惊得浑身打颤。

    “学习的敌人,是自己的满足。你的每封信,都是我学习的范本……我做梦时,你就倒在我的怀中……”代笔老头儿摇晃着脑袋念着念着,果然,吴瑛瑛站立不稳,眼睛一闭,倒在了他的怀中……直吓得老先生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

    胡同里,韩大妈和小朱子高兴地边走边聊。小朱子的自行车上,驮着韩大妈刚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韩大妈说:“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呀!你和胡喜那婚啥时候结呀?”

    “快了!快了!”小朱子说:“不是说好了,我们和憨哥一起办吗?”

    “他哪能赶得上?”

    “没准他还办在前面了呢!”

    韩大妈愣住了,问道:“那怎么可能?”

    小朱子说:“怎么不可能?大妈,我这次回来,是要报告你一个特大喜讯呢!”

    韩大妈马上停步道:“什么喜讯?我听你的,你可不像胡喜,净瞎吹,一件正事也办不成!快说快说。”

    小朱子笑道:“瞧把你急的,咱快回家,我好好讲讲这段故事!太生动啦,太有趣了!”

    韩大妈拉了小朱子一把:“瞧把你乐的!快走!快回家。”

    刚到院外,就听里面在大吵大闹,俩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在古色古香的胡喜家,吴瑛瑛正与胡喜吵架。她从代笔老头那儿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拿来一大包情书,找胡喜对质。

    胡喜一个劲地说:“你千万别激动,别生气,听我慢慢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看这事给闹的!”胡喜在屋里打转转。

    “你……”吴瑛瑛说:“情书怎么可以让人代写呢?水平不高,可以慢慢提高嘛……你这人太虚伪,太不诚实了……”

    胡喜急得双脚在地下跳着说:“你听我说,我这也是……我哥……”

    小朱子和韩大妈喊着“怎么了怎么了”,知道发生了事情,火烧火燎地闯进来,把吴瑛瑛和胡喜都惊呆了。

    冷场片刻之后,小朱子问道:“吴瑛瑛,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胡喜,这是怎么回事儿?”

    胡喜见状,忙说:“小朱子,事情是这样的……”

    吴瑛瑛望望小朱子,又望望胡喜,指着他们说:“怎么,你俩认识?”

    小朱子仰头道:“是啊!”又反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吴瑛瑛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这一回,轮到小朱子和韩大妈大眼瞪小眼了。

    10

    老吴头出院了,老郭头、老孙头等几位病友都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护士在一旁看着直乐:“哎呀呀,真成了霸桥相别了,看看,都是老爷子呢,泪疙瘩都下来了。”

    憨哥将车门打开,向老郭头、老孙头他们挥挥手道:“我问过大夫,你们也快出院了,回去吧,谢谢你们,别送了!心脏有毛病,最不能动感情,快把眼泪抹了。”

    吴瑛瑛早已忘了接父亲出院的事情,此时她正和韩大妈、小朱子闹得不可开交。

    胡喜实在受不了了,边嚷边走道:“吵呀闹呀,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跟你们扯不清,我走,我走……”

    小朱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不清不白,你到哪去?这会儿不能走!”

    吴瑛瑛和小朱子在这一点上保持了高度一致,也拉住他另一个胳膊道:“今儿个,非说清楚不可!非得搞个丁是丁,卯是卯!”

    韩大妈也气愤起来,搬过来一把椅子,使劲掼了一下,也说:“对,让他坐下,老实交代,到底搞什么鬼!”

    小朱子对吴瑛瑛道:“你刚才说什么?”用手从胡喜指到吴瑛瑛道:“他——他是你吴瑛瑛的男朋友?”

    “那当然了!”吴瑛瑛瞅了瞅被摁在椅子上的胡喜,又说道:“不过,我现在已经重新认识这个人了。”

    小朱子一把拧住胡喜的耳朵嚷:“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你是谁的男朋友?”

    胡喜疼得哇哇乱叫:“我说!哎哟!你撒手呀,我说……”

    小朱子说:“快说!装什么蒜?”

    胡喜说:“那当然是你的呀!咱俩可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

    “你……”吴瑛瑛听到这话,捂脸哭起来:“这花花世界真荒唐,你们这是演的什么戏嘛!”

    韩大妈的眼,一会儿瞅这个,一会儿瞅那个,连连说道:“咋回事?什么戏?我脑子转得慢,这是咋的啦……”

    胡喜从小朱子手中挣脱,镇定了一下情绪,大声说道:“吴小姐,请坐下——小朱子,你也坐下,听我慢慢说呀!”

    韩大妈最先坐下,说道:“猴精,快说,我也想听听,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你可不能昧良心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呀!你快快坦白交待!”

    胡喜苦笑着说:“我的好大妈呀!我这全是听了你的指示,才惹下的祸啊!”

    “我?”韩大妈吃惊道:“你们这些事,和我还有关系?”

    11

    憨哥把老吴头送到家,又回到幼儿园,孩子们欢乐地围着即将离去的他,七嘴八舌道:“叔叔,你以后还会来吗?”

    憨哥说:“活儿干完了……不过,我有空还会来跟你们玩儿的。小时候,我比你们还淘气呢。”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四十多岁的园长,立在一旁,欣慰地看着笑着。

    憨哥转身道:“园长,活儿是干完了,只是油漆还没有完全干透,让孩子们小心点儿,别碰它。”

    园长点头说道:“韩师傅,谢谢你啊!”

    憨哥说:“园长,你看,哪儿干得不合适,我再给返工。”

    园长说:“都挺好的,都挺细致……”

    孩子们一拥而上,抱住憨哥的腿,叫嚷着不让他走。

    园长说:“韩师傅,你瞧,孩子们多么喜欢你呀,你就陪他们玩一会儿吧!”

    憨哥说了声“别看我木讷,其实我最爱和孩子疯了”,放下工具包,与孩子们玩耍起来,像个快乐的大孩子。

    笑闹声中,小朱子、胡喜和吴瑛瑛,乐哈哈地向这边走来。刚才,经过一番三堂会审,对面鼓,明面锣,几个人把事情往中间一摊,扣解了,误会也就消了。

    吴瑛瑛边走边说:“真逗,为什么小朱子和胡喜你俩不早告诉我?”

    胡喜笑道:“这都是韩大妈的主意!在战略战术上,这叫做‘两头出击’。话又说回来了,早告诉你了,哪能得到人家老作家那一大包心血杰作?”

    小朱子也笑道:“照你这么说,这事还闹对了?你知道吗?人家吴瑛瑛就需要这——精神食粮……不过你不也学了不少文化?”

    三人走着走着,不由止了步——新修好的木栅栏里,憨哥头上扎着条红绸带,与孩子们在玩着游戏,园长也站在那里,看着乐。

    吴瑛瑛想到了许多事情,说道:“瞧人家,内心多充实,活得多自在!”

    “唉!”胡喜叹口气说:“我们纯粹是在瞎折腾,人家倒好,一身轻松,没事儿人似的!”

    吴瑛瑛白了他一眼:“本来嘛,人家从来就没参加这场游戏!”

    孩子们和憨哥的笑声一阵阵传过来,小朱子望着望着,会心地笑起来,不由回忆起了往事——刚刚复员的憨哥,在花红柳绿的公园里,与小朱子站在一起。他穿着没有领章帽徵的军装,动作十分拘谨,引起韩大妈等人的开怀大笑。胡喜举着照相机在喊:“靠近点儿,靠近点儿。”小朱子越往憨哥身边靠,憨哥越往旁边挪,把街坊邻居们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憨哥和孩子们的笑声,把小朱子的思绪打断。她感慨地说道:“当初呀,我真傻!”

    胡喜一听,心里的那个弦猛地绷起来,急忙盯住她问:“怎么?说说清楚,你是不是要吃后悔药了?”

    吴瑛瑛不解地望着他俩道:“怎么回事?你也跟他有一腿?”

    小朱子推了她一把,红着脸说:“这……去你的!胡喜这人是个醋罐子,别听他瞎咧咧。”又对胡喜说:“谁后悔了?尽瞎猜……”

    忽然,三人同时爆发出大笑来,原来,快乐的憨哥摔倒下去,孩子们全部扑在他的身上欢闹。

    12

    憨哥哭了,哭得很无奈,哭得很无助。

    他将车停在院外,鬼使神差地买了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坐在街边的小花园里,没吃一口菜,就咕嘟咕嘟将酒全都灌进肚里,经风一吹,酒性发作,头晕目眩,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死去活来。

    “我这是怎么了?”

    记得十多年前,这儿本来是个废品收购站,夏天蚊蝇孳生,臭气熏天,王大爷他们出去锻炼身体,都要绕远,还要捂着鼻子。现如今,政府加大了整治力度,也许是为了迎接奥运会的召开,也许是为了提升城市品位。不管怎么说,老百姓得到了实惠。这儿,移栽来一些国槐和松树,地面铺上了像绿毯一样的草皮,旁边盛开着月季花,还特意安了几个供人们休憩的靠背座椅。

    一段时间以来,面对纷乱而无法理解的世界,他只要心里有疑惑,感觉不得劲,就会撇开唠唠叨叨的母亲,来这儿静坐。尽管傻呆呆的,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几个钟点,尽管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人家照样耻笑他,照样误解他,可他仍然愿意来到这儿。他甚至觉得,在这个花花世界上,只有这一点点地方,才是自己的净土。

    都说助人为乐,遇到的一桩又一桩荒诞无稽的事情,使他感到,助人是对的,但他并不快乐,时时处在痛苦和迷茫之中。

    在边防站,寂寞啦,孤独啦,实在无法排遣内心的苦闷时,他会发疯似的跑到后山,来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吼大叫一场。有一回,他稀里糊涂地狂奔,差点越过了国境,差点被开除军籍……

    “的确,小时候,我脑袋进过水,所以长大了就憨就傻……”他醉醺醺地自我解脱着,自我安慰着。

    本来是想复员转业之后,努力将自己融入当今时代,好好工作,享受生活,开创人生灿烂的前途,然而,在外经贸公司只干了没几天,就被以“腐败违纪”的罪名,让坏人吕主任给赶走了。好不容易考上本儿,当了的哥,却在拉客去延庆的途中,遭到三个无赖歹徒的袭击,被抢走八千元不说,还遭了暴打,险些丧命。大肚子孟师傅看到他后,哈哈大笑:“这回知道了吧,的哥这一行,可不简单呢,你这是破财免灾呀,有福气有福气!那几个家伙没把你宰了,没把车抢走,就算你有福了!”他心里愤懑,又无处说理,去找文秀;而文秀却高仰着脑袋,连看也不愿正眼看他一眼,还讽刺他:“什么遭劫了?鬼相信!你呀,还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呆得太久了,没见过女人,跑到歌舞厅里泡妞去了?钱花在小姐身上,你没什么值得抱屈的!”说完,唱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一转身走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难受起来,哇哇地叫了几声,可就是吐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钟点,也许三个钟点,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远远近近的电灯先后亮了起来。

    他的眼前,仿佛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儿,都在瞅他,都在笑他——那是空姐肖铃,那是她表姐,那是金秘书,那是小朱子,那是大学生小丽、小芹、小芸……

    “我都是诚心诚意对她们的呀,她们笑我干什么?”

    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母亲是最心疼自己,但又是最不理解自己的人。刚回来那会儿,他有什么心事,都乐意给母亲说。但说一次事儿,母亲就坏他一次事儿。母亲说他是“倒霉蛋”,是“背时鬼”,强拉他去寺院,拜见真悟法师。那老和尚总是笑眯眯的,告诉他,说是“刚刚出生的时候,掉进了运河,是老衲给做了法事,求动西天如来,赐下‘憨哥’的名儿,才保佑这条命活到了今天”。那和尚一口一个“你有佛根,你有善缘”,还说什么“人的晦气在于骨髓,而发为骨之余,剃去头发就没了烦恼”。母亲一听,连连阻止,无论如何不让给剃头。

    然而,烧过香拜过佛,他的命运并没有任何好转,而且遇到的倒霉事更加多了。一气之下,他用酒将自己灌醉,独自跑到寺院,醉醺醺地让和尚给“剃去烦恼”。人家说,寺院是清净无为之地,见他酒气熏天,连扯带拽,把他往家里送……也是天黑了,也是在这小花园,他的头发没了,醒来一看,和尚不知所踪,自己似乎成了和尚。

    “憨哥,车停在门口,你到哪去了,这么晚了,可别出事呀……”母亲的呼唤声,在晚风中一阵阵飘来,打断了他信马由缰的思绪,站起来,摇晃了几下身子,叹口气道:“唉,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呀……妈身体不好,我该回去了。”

    大众情人 第五部分

    就你会点鸳鸯谱!(1)

    1

    居委会这儿,常年摆着两张旧桌子,一排旧沙发,墙上挂着一些新旧不一的锦旗:社会治安先进居委会,计划生育先进居委会,老年秧歌比赛第二名……

    张主任、王大爷等几位老人,正在与文秀妈谈话。

    王大爷说:“文秀她妈,喝点水,慢慢说,别着急。”

    张主任说:“发出去这么些日子,按说是该有回音了。”

    “唉……”文秀妈叹口气说:“我就说嘛,人家在海外,早把我们娘儿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算啦算啦,我不指望什么了……”起身要走。

    张主任急忙摁住她道:“瞧你——可不能丧失信心呀!”

    王大爷陷入凝思之中,幽幽地说道:“在我印象里,他是个又和蔼又知书达理的人……工作完了,从不打牌搓

    麻将,也不到邻居家串门儿……在胡同里,只要见了人,他都首先让道,但从不多言语……”

    听到这里,文秀妈说道:“所以,大家说他像个特务。”

    “是这么回事。”张主任说:“反正他的行为,和那个时代不合拍,让人看了很可笑——有点像现在的小韩子……”

    王大爷想了想:应道:“是啊!小韩子就像他——都很可笑!哈哈哈哈……像!像!哈哈哈哈……”

    文秀妈立马站起来,厉声说道:“说是我长得像明星,往那一杵评委就会给咱居委会代表队高打些印象分,让我来为你们呐喊助威的,说了半天话,这是哪跟哪?怎么扯到那小子了?”

    张主任和王大爷这才回过神来,对视片刻,不知如何说话了。

    最终,文秀妈也没有去为他们助阵,而居委会代表队却在比赛中获得了第一。

    小丑扮相的王大爷笑着说:“咱这回是凭实力才得第一的!”

    张主任说:“那还用说?咱这回动作多整齐?就说你那小丑,比西街的强,也比百老井的强!”

    王大爷说:“你那新媳妇也不错呀!哈哈哈哈……”

    张主任笑得合不拢嘴:“我还是太胖,要是像以前,让韩大妹子去演,会比我演的俏——她身段还苗条些,模样儿也可以和刘晓庆打成平手。”

    她的话,勾起了王大爷的满腹心事:“是啊,她可是有些日子没跟大伙乐了——她呀,整天为儿子忙活,也真是的!”

    张主任打趣道:“怎么,你想她了?”

    王大爷不好意思起来,说道:“这……尽瞎掰,哪儿跟哪儿呀……”

    众人在胡同口分手,各回各家。

    拐进胡同,王大爷正乐着,就见从胡同里走来了韩大妈。

    韩大妈一见他那扮相,立马笑起来:“老王呀,真有你的!这么大岁数了,脸涂得像鬼似的,还敢在大街上吓人?”

    王大爷上前道:“大妹子,我们是比赛秧歌了,你也该继续参加活动才是呀!瞧这,多开心!多喜庆!人活一世,就是图个乐呀!”

    “谁说不是啊!”韩大妈说:“可我儿子这一大堆事,忙得我整天头昏脑涨,哪还有那闲功夫?”

    王大爷说:“大妹子,那你也得为自己活着,为自己想想呀……”

    韩大妈反问道:“怎么?我这不是在为自己活?”

    王大爷感到说话唐突,便转了个话头道:“你现在身体还好吧?”

    “还凑合,只是那次在婚姻介绍所,犯了一次……”

    “我都听说了。”王大爷想了想道:“现在搞人口普查,咱居委会张主任总怀疑,当年你们俩会不会把孩子给抱错……”

    韩大妈眼睛一瞪,打断他的话说:“老王,你听了也跟着人家瞎起哄?”

    “我……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那么,你就告诉他们,没抱错——憨哥是我生的——他是我的儿子!”韩大妈气哼哼地走了。

    2

    摊儿上,文秀和小红每天都在忙活。

    小红擦擦汗,喝了口水问道:“文秀姐,生活果真是悲欢离合——听说你爸要回来了,是吗?”

    文秀说:“你听谁说的?”

    “你还想保密?如今,地球人都知道呢!”

    文秀不语。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说实话,我最近心里很乱,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福还是祸?”

    小红说:“那还用说,当然是福了!”

    三四个少女说说笑笑,勾肩搭背走了过来,在文秀摊上选起了服装。她们千挑万选,最终相中一条裙子,放身上反复地比试,爱不释手。

    文秀对她们说:“太漂亮了!如今的女生,就兴这时髦。”

    旁边几位顾客都说:“不错,真的不错!”

    少女们买下裙子,正当文秀给装袋儿时,憨哥来了,拿眼直瞅文秀手里的裙子。

    “瞧什么呢?”文秀讽刺道:“是靓妞儿,还是服装呀?”

    憨哥说:“文秀,我瞅那裙子挺好看的。嘿嘿……挺好……”

    文秀趋身道:“怎么,想给你那征婚女郎来一条?哼,花花世界,

    花花公子!”

    憨哥红着脸说:“尽瞎掰,我的心一点也不花,哪有什么征婚女郎!”

    文秀仰着脑袋,并不看他:“你就别骗我了,胡喜前几天还说,给你介绍了个幼儿园的。是有这回事吧?”

    憨哥实实在在地说:“那是他在瞎起劲,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没弄成。真的。他和小朱子,还有我妈,这个行动全失败了!嘿嘿……全失败了……”

    文秀脸上显出平和的微笑来:“哦……没成功……”又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憨哥瓮声瓮气说:“刚才你卖出的那条裙子不错,我也想来一条呢。”

    文秀脸色又变了,问道:“买裙子?你买裙子干什么?”

    憨哥说:“文秀,你千万别误会!是这么回事儿,我前几天帮幼儿园干活,油漆时弄脏了老师吴瑛瑛的一条裙子,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想买一条赔她。”

    文秀摇晃着脑袋说:“看看,果然是幼儿园的教师。好啊,是该买点东西送人家的!”

    憨哥急了,说道:“你别不信呀!我……真的是赔人家的,骗人我是小狗。”

    文秀一边拿裙子一边说道:“你这话,鬼才信呢!”将裙子装好袋,交给他又道:“送也好,赔也好,用不着给我说这些,我呀,两耳不闻天下事,只操心卖东西。”

    憨哥交了钱,文秀就转身收拾起服装来,他见人家不理自己,拿着那服装袋,立在那儿良久,憋了半天,才叫了一声:“文秀……”

    文秀回头见他,说道:“还没走?啥事?”

    “我……”憨哥一脸诚恳道:“我是想告诉你,真是赔人家的。”

    听到这话后,文秀仰脸大笑,憨哥却一脸窘相,想笑又想哭。

    拿着裙子,憨哥回到院儿,进门就喊:“妈,我回来了……”没有应声,他说道:“哦,买菜去了……”从墙缝里抠出钥匙,正要开家门,又想了想说:“不行,妈看到这东西,肯定又要多事!”把钥匙又塞进墙缝,就到胡喜家门边,从墙缝里抠钥匙,把门打开,说着“先放他这儿……”

    他进了胡喜屋,把裙子在床上放好,觉得没问题了,将门重新锁好,将钥匙重新塞进墙缝,才放心出院,开车拉活去了。

    3

    文秀背着小黑包,穿着漂亮裙子,在前面走着……一辆夏利与她并行时,车速慢下来。

    她侧身一看,是憨哥正拉了一位摩登小姐,跟着自己,并不超越,就把脑袋扬得更高,呱呱呱地走自己的路,根本不予理睬。

    憨哥打开车窗,冲着她道:“文秀,那是真的呀!”

    文秀边走边说:“什么蒸的煮的!”

    憨哥说:“那裙子,真是赔人家的。骗你我是小狗。”

    文秀瞥了一眼车里那女子,脸一沉,说道:“你爱赔不赔,管我什么事儿?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憨哥无法解释清楚,陷入了尴尬,嘿嘿笑道:“文秀,你等等,你慢些走……要不要我送你一趟?”

    “和你在一起,我的行动可不方便唷!”

    “你要干什么去?”

    “本姑娘这就去征婚——你给看看,我这行头还可以吧?哈哈哈哈……征婚去喽,征婚去喽……”

    憨哥一急,猛地踏了刹车,那小姐“哎哟”一声尖叫,险些将头撞在玻璃上。车外,传来文秀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

    小朱子背着小包,兴致勃勃地进到院儿,叫了声“韩大妈——”,没人应声,就径直走到胡喜门前,向四周望望,见没人,便从墙缝里抠出钥匙,开门进去。

    一进屋,她就被床上的服装袋吸引住了,“哇,港式的!”急忙打开来看,原来是一条漂亮而新潮的裙子。一时高兴,她对着镜子将裙子在身上前前后后地比试,笑道:“胡喜这家伙,心挺细的,还真有眼力呢!”

    4

    文秀从工商所出来,手里拿了个本儿,边走边放进黑包里——显然,她并非征婚,而是来办手续的。刚走下台阶,她却呆住了,原来迎面走来了小朱子,长发飘飘,春风满面,尤其是那条漂亮的裙子,让文秀看得两眼发直。

    小朱子主动打起了招呼:“文秀,你办好了?人多不?”

    “哦哦……”文秀这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问道:“你也来换本儿?”

    小朱子笑道:“你是民营老板,我是什么?一个小单位的小工人。我呀,是被园长抓差,让我给单位跑个腿儿。”她笑着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裙子如花朵似的展开,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

    文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当俩人走到了一起时,文秀又一次细细看了一下那裙子,自言自语道:“没错,是那条!”

    小朱子见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得意地笑道:“哈哈哈哈……刚才我过来,回头率大增啊!咋样,这裙子不错吧?”

    文秀脸色很不好,只扔下俩字:“不错。”就气鼓鼓地走了。

    “文秀,文秀……”小朱子望着她的背影,十分不解:“我没得罪她呀,这人怎么对我这个态度?”

    5

    胡喜准备着结婚事宜,特意跑到城外城大超市。这儿,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

    转了很多摊位,他被一个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吸引住了,上前说道:“嗨,‘宫廷家具’,有意思,有意思……”

    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赶紧迎接,笑着介绍道:“先生,你算是个明白人!这梳妆台呀,可是按故宫乾隆皇上暖阁那样子做的,你瞧这款式,这木质,这油漆……”

    胡喜连连点头:“是不错,够气派,配上多宝阁,才显贵族气呢,比清朝的大臣家也不差呀!”

    售货员追着他屁股说:“先生是结婚用吧!那么,来这套最合适,不仅可以赏心悦目,还可以增强夫妻情欲呢!”

    胡喜笑了:“吹,这就吹上了!如今啊,做啥买卖都凭吹!”

    “先生,可不是我吹,”也许售货员忘了自己是女性,丝毫没有羞涩之感,继续说道:“你不能不信呀!那乾隆皇帝,在暖阁里,抱着妃子,照着镜子,何等风流,可人家的肾愣是不亏,活到七八十岁,还得了宝贝龙子呢!”

    胡喜笑道:“我算是服了!我呀,正是预备结婚的,莫非我也要当一回皇上?哈哈哈哈……”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笑声,急忙掏出了手机。

    “喂,你结什么婚?做梦去吧……”电话是文秀打来的。

    他在一旁紧张地对着手机喊:“文秀,怎么回事?我咋越听越不明白?什么?什么……”

    文秀冷笑着说:“没什么呀,只不过是你那未婚妻,如今旧情复发,正穿着她旧情人给新买的裙子,满世界张扬呢!就这点小事儿,小事……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你过去不是说你心胸像大海一样开阔吗?这小小不然的事情,不必挂在心上呵!哈哈哈哈……”

    胡喜已是满头大汗,抖抖瑟瑟地对着手机说:“真有这事儿?我不信!我……我做梦都担心这事发生呵!我没吃醋,我不信……”

    电话那头,文秀继续刺激他道:“醋,你爱吃不吃去!信不信由你呀,你过来看看就全明白了……”

    胡喜急了,声音也在颤抖,用央求的口吻说:“文秀,你等我会儿吧,求你了,我这就过去……”挂掉手机,木然而立。

    售货员等了半天,见他打完电话,又笑嘻嘻来到他身边道:“这套最好,先生不知道吧,这是根据《黄帝内经》的原理设计的,购买它,我们还配一套《房中秘术》呢,结婚呀,还是这套好,新婚夫妻……”

    胡喜苦笑道:“结婚?嗨嗨……头昏……”

    6

    小朱子喜形于色,正边笑边打手机……

    不远处,急匆匆赶来的胡喜和文秀一起,用心观察起了她的一举一动。

    文秀说:“这回信了吧?”

    胡喜喃喃道:“是……也是当初那种裙子……”

    文秀拍了胡喜一下道:“你瞧,她多得意,她多亢奋,准是又接上头了,俩人正在叙旧呢……”

    胡喜的眼中,小朱子的形象变模糊了……当初,小朱子也是穿这种裙子,但发型略有不同,她也是在打电话,笑一会儿,听一会儿,又笑一会儿,又听一会儿……

    胡喜还在凝思,文秀推了他一下道:“看,她打完了!”胡喜这才揉揉眼,从回忆中醒来,说道:“哦哦……这的确是新情况——重大情况!”

    这时的小朱子,把手机放回包里,汇入大街的人流中。

    胡喜紧追几步道:“快,看她去干什么?”

    文秀白了他一眼:“那还用看,通了话,接着就约会呗!对了,她告诉我,这两天她都休息……”就尾随小朱子而去。

    胡喜边走边说:“我说这几天眼皮咋老跳,敢情是……”

    “敢情是要戴绿帽子喽!哈哈哈哈……”

    “你这张嘴呀,比刀子还厉害呢,你就饶了我吧……”

    俩人说着话,在人行道上走着看着;小朱子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人盯梢,她的裙子在人流中显得很突出。

    前面,有几个背着大包小包、土里土气的民工,挡住了胡喜、文秀的( 大众情人 http://www.xlawen.org/kan/1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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