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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去了,甭去了……喜事来了,乐掉你的大牙,我可不负责给你镶!”

    韩大妈愣了一下,问道:“你说啥?”

    小朱子笑道:“你别瞎忙活啦。憨哥那个人就是慢热闷骚的主儿,人家早已经对上象了!哈哈哈哈……真的对上象了。”

    韩大妈嘴巴张得老大,瞅着她问:“女方是谁?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呀?”

    小朱子说:“我的好大妈呀!咱们都还蒙在鼓里呢,人家送的裙子,都穿在女方的身上了。”

    “这……真有这么好的事儿?”韩大妈拉小朱子坐下道:“快,给韩大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小朱子坐下后,提高嗓门说:“还是我们那个吴瑛瑛呀!我说憨哥外憨内秀吧,他呀,心里真的装着吴瑛瑛呢!”

    “吴瑛瑛?”韩大妈摇晃着脑袋说:“不就是那个咱给寄信的主儿?她不是嫌咱文化不够吗?你咋越说我越糊涂?”

    “哈哈哈哈……”小朱子笑道:“正是她,正是她……大妈呀,你听我慢慢说,慢慢说,”编故事似的,把憨哥给吴瑛瑛送裙子的事儿,惟妙惟肖地说了一遍。

    韩大妈一听,喜得跳将起来,对着菩萨喊:“阿弥陀佛,我的祈祷总算是灵验了!”拉着小朱子的胳膊,嚷着“我看看……是真的吗?”急匆匆地朝幼儿园跑去。

    刚一到,小朱子就指指点点说:“大妈呀,你看……”又冲着栅栏喊:“吴瑛瑛,你快过来……”

    吴瑛瑛应了一声,见韩大妈来了,就乐呵呵地迎了出来。

    “真像做梦似的!”韩大妈看着吴瑛瑛身上的裙子,激动不已:“姑娘,好好……你们这事儿办得好。不过按照老理儿,该给大人通报一声……不过没关系,没人计较这!办得好,办得好……”

    吴瑛瑛被搞得莫名其妙,怅然说道:“韩大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装蒜装蒜!”小朱子大笑起来,嚷道:“还在跟我们捉迷藏啊!哈哈哈哈……知道吗?憨哥的母亲,专门看你来了!”

    “哦哦……”吴瑛瑛说:“韩大妈,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对不起,那一回在你院里,我脾气不好。那信的事,咱不是了结了吗?”

    韩大妈更加激动地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上下打量她的裙子道:“真不错呀……姑娘,你训胡喜训得对,脾气大,我不在乎!我来就是想表个态,我同意……同意……”

    “同意?”吴瑛瑛说:“你同意什么?”

    小朱子又是一阵大笑:“你呐,别再藏着掖着了,韩大妈同意你和憨哥的事儿呀……你们俩呀,整个一对地下工作者!哈哈哈哈……”

    吴瑛瑛听后大惊,后退几步,望望韩大妈,又望望小朱子,生气地说道:“这哪儿跟哪儿呀!你们别拿我开涮好不好?情书的事,还没折腾够吗?这可好,又来捉弄我了!”

    韩大妈倒抽一口凉气,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朱子瞅瞅裙子道:“这……这不是憨哥送你的吗?”

    吴瑛瑛说:“我就知道,你又瞎联想了,还把韩大妈都搬来了!实话告诉你们,这裙子呀,与感情问题根本不沾边儿。神经病!”

    小朱子和韩大妈面面相觑,然后直直地盯住她问:“那……这……”

    吴瑛瑛的思路终于理顺,说道:“是这么回事儿——前几天,憨哥油漆栅栏时,溅到我裙子上几个油点儿,就不过意,买了条新的,说是赔我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唔!”小朱子一拍腿说:“是这么回事呀,差点又整出一个冤假错案来。”

    听到这儿,韩大妈一跺脚,哭道:“我的天呀!菩萨没有遂我的心愿呀!这让我的老脸往哪搁呀……”转身便走。

    “唉……看这事闹的!”小朱子叹了口气,急忙追上韩大妈,扶着她道:“大妈,身子骨要紧……大妈,这件事,是我误会了,你千万别生气……”

    吴瑛瑛站在那儿,摇着脑袋说:“真是的!咋又整出这种事儿来?”

    8

    鹊桥婚姻介绍所依旧忙忙碌碌,人来人往。

    小赵在打电话,刘主任正与一位中年妇女告别:“你先回去,有合适的应征者,我们会立即安排见面的。”那位女士道着谢出去了。

    在门口站了好久的李亚男,这时才走进来,抿了抿嘴说道:“刘主任,你啥时候都这么忙呀……”

    刘主任见是李亚男,热情地说道:“啊,小李,你来了,欢迎欢迎!”请她坐下后,边翻材料边说:“小李呀,咱们闲话少说,直奔主题吧!这么着,上回那个没成功,这回我们这儿又有不少优秀男士——这一位,还有这一位……”指着照片介绍道:“我看都挺不错的,和你的要求,也没什么距离……”

    “我不看。”李亚男咽了咽口水,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刘主任,我还是想跟那位叫韩革的处一处。”

    刘主任停了介绍,望着她道:“什么?那……有点不好办吧,你们不是在电话里吵翻了吗?他母亲可是个记仇的主儿,一个胡同的老姐妹,她都可以记恨人家几十年呢!”

    李亚男说:“前阶段我出差在外,好好地想了个遍!我认为我们的事,与任何旁人都没关系。你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我与他直接接触?”

    “那……”刘主任高兴说:“小李呀!你说得对!绕过他母亲,你俩单独谈……”想了想又说:“你知道吗?那孩子,当年就是我接的生啊!我真希望你们能成功!”

    李亚男笑道:“上次你说过了。刘主任,要是真能和他成了,我……我给你当干闺女……真的,我愿意认你做干娘!”

    刘主任一愣,拉住她的手道:“好啊好啊!这可是我上辈子修下的福分,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的小棉袄,好啊好啊……”

    小赵见状,凑过来一本正经说道:“李亚男女士,祝贺你成为我们刘主任的第六位干女儿!”然后,拍着手大笑起来。

    刘主任说:“你夸张了,没那么多吧?”

    李亚男的脑子里,又一次闪现出在外经贸公司联谊会的神奇灯光和美妙音乐中,被一个个美女争来夺去的憨哥的形象来,心里甜甜的,不好意思地笑了。

    9

    大街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人们的生活,的确进入了快车道。

    憨哥驾着他的夏利车,为快节奏的生活而感叹:四环路外,过去还是一片庄稼地,没有多久,忽然就像雨后春笋般地从地底下钻出一片高楼大厦来。五棵松那面,过去都是荒坟。如今倒好,这儿成了二○○八年奥运会的比赛场地。那雄伟壮丽的鸟巢体育场,那晶莹剔透的水上运动中心,还有运动员公寓,还有奥运新闻中心,一眨眼工夫,有的在建,有的已经建起来了。北京的变化太大太快了,真令人目不暇接。

    面对日新月异而又纷乱喧嚣的世界,他努力想使自己尽快适应,尽快融入其中。然而,竭尽全力,总是无法如愿,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捅娄子,使自己常常处于一种尴尬无助的地位。他总在说:“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憨点傻点,可是我敢说,很多人很现代,很时尚,其实比我还落伍呢……”

    忽然手机响了。他放慢了速度,将车归入慢行道,掏出手机一看,对方的留言是:“我是你的老朋友,我太想你了,咱们务必见一面。”他皱皱眉头,边思考边自语:“是谁呢?莫非是部队的同志来北京办事来了?大雪山,老边防,我才更想同志们呢!”开足马力,飞驰向前。

    按照约定的地点,憨哥匆匆赶到,下车一望,顿时愣住了——原来,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衣着朴素,变黄发为黑发的金秘书,她的身后,有一堆行李。

    俩人对视良久。憨哥说:“你……你的变化太大,真让我认不出了!”

    “是我给你发的信息,我知道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谢谢了!”金秘书不再妖艳,不再浮浪,大大方方地主动伸手道:“能见到你,我真高兴!”

    憨哥机械地与她握手,说道:“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出了那事后,人家会把你怎么样?你这是……”

    金秘书打断他的话说:“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三灾五难的。这辈子,你是我的大恩人——现在,问题彻底查清楚了,我出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憨哥说:“我只要到外经贸去,不管见到陈主席还是见到其他人,凡是认识的,我都说,你和姓吕的家伙不一样,不是坏人!”

    金秘书又一次道谢道:“谢谢你挽救了我!”

    “可别这么说!我……”憨哥望着她的行李道:“你搬这行李,是要……”

    “是这样的!”金秘书说:“我要重新活一回,所以,我不想在北京干了。”

    “你要到外地去?”

    “是的,不过不远。我要去天津经济开发区。我有个姑妈,在那儿创办了一家进出口贸易企业,正需要人手。”

    “那……也好,也好。我听胡喜说,将来北京要和天津合并,凡是搞经济的,搞贸易的,都要向天津转移。在那儿,正好可以发挥你的优势。”

    “所以,临别了,我想请你送我上火车。”

    憨哥一听,就忙着要往车上装东西,金秘书制止住他道:“其实呀,东西也不多,不用送,我也能走。只不过,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目光聚在憨哥脸上,久久不肯离开。

    憨哥不好意思起来,低下脑袋道:“嘿嘿……你有能力,我相信你能干好……”

    金秘书望着他那样子,动情地说道:“我过去,那不叫生活,只是整天在梦里雾里飘着,自从遇上你,才醒过来……”

    憨哥说道:“你别这样想,你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金秘书苦笑几声道:“金钱呀,物质呀,享受呀……只要不是正道来,都会让人时时处在犯罪的折磨之中的!”长出一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款款说道:“你看,天多蓝,云多白,地多美——今后,我也可以跟你一样,坦坦荡荡地做人了!”她激动起来,将憨哥的手抓得很紧很紧,身子不由向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憨哥本能地后退,却被行李绊倒,十分尴尬;但金秘书却没耻笑,而是极其友善地扶他起来,说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不过请记住,有一个坏女人,这辈子第一个动真情爱过的男人,就是你……”阳光下,眼中似乎闪着泪光。

    憨哥不知如何对答。

    金秘书看看手表,往夏利车上装起了东西,说道:“时间不多了——人海茫茫,世事难料,今后,我会回来看你。”

    憨哥也跟着忙活,连连说:“听说京津之间要修高速铁路,将来你用不了一个钟点就能回来。外面热,你进车里歇着,这些力气活儿,我来我来……”

    “我不会忘记你……”金秘书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不过,这要看我那老同学欢迎不欢迎喽!”

    “老同学?谁呀?”

    “文秀。”

    憨哥抠着脑袋说:“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金秘书只是笑,什么也不说了。

    10

    市场入口处,满头大汗的小红,拎着一大包服装,在人流中挤挤撞撞,正要从这儿进去,憨哥的车就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小红高声嚷道:“喂,你不是最喜欢无私奉献吗?以后也帮我拉拉货呀!免得不公平!哈哈哈哈……”

    “啥叫无私奉献?你别逗我玩……”憨哥坐在车里,笑道:“拉货没问题,有事儿只管言语一声儿……”

    “好哇!一言为定。”小红拎着东西,乐呵呵向摊位走去。

    憨哥犹豫了一下,举手问道:“小红,你这货从哪来的?文秀也去进货了?”

    小红回头道:“她呀,今儿一天像掉了魂儿似的,不知忙活什么。刚才闪了个面儿,说是到幼儿园去,不知又抽什么风,气鼓鼓的……”

    憨哥一听,在脑门上猛地拍了一下道:“我的妈呀,这不瞎菜了!”掉转车头,赶紧离开市场。

    小红望着这情形道:“他也抽风?这是怎么了?”

    文秀和胡喜在大街上转了一圈,跟丢了小朱子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扔下摊子,嘀咕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就心急火燎奔幼儿园去了。

    一见到正在愣神儿的吴瑛瑛,文秀劈头就问:“喂,小朱子呢?”

    吴瑛瑛本来心情就不爽,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如此吆三喝四跟自己说话,没好气地回道:“你找她有事儿?刚走!”

    文秀紧追一步道:“喂,她上哪儿去了?”

    “谁是‘喂’?你在跟谁说话呢?”吴瑛瑛不想理睬她,高扬着脑袋道:“你问我,我问谁?”

    文秀碰了个钉子,刚要转身走,却又发现了新情况,回过头来,围着吴瑛瑛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盯住裙子不放,还用手去摸了摸,自言自语道:“没错,是那条,怎么又穿到了这人的身上?”

    吴瑛瑛被激怒了,反感地说:“今儿这是怎么了?喂喂,我不认识你,你盯着我瞎瞅什么?对人应该有起码的尊重!你……你懂文明礼貌吗……”

    “文明礼貌?还爱国卫生呢!”文秀这就讽刺起来:“我呀,什么都不懂,整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傻瓜!哈哈哈哈……我是大傻瓜!”她仰着头大笑几声,突然转过身子,冲着吴瑛瑛道:“你懂什么?可我懂——爱情。”

    “爱情?”吴瑛瑛被搞晕了,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还用问我吗?快说出实情吧,说不定本姑娘一高兴,还会送你一条裙子呢!”

    “你是谁?你这话我更加不明白了呀!”

    文秀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她的旧情人,啥时间又批发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小朱子到底搞什么交易?”

    吴瑛瑛望着她,更加不解道:“新情人,旧情人,你在说些什么?我跟小朱子做交易,做什么交易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文秀仰头大笑着,转头就跑。

    吴瑛瑛望着她的背影,恨恨地道:“疯子!神经病

    医院跑出来的吧?”

    11

    把问题解决之后,胡喜惦着那套古色古香的家具,又跑到了城外城。他气喘吁吁地向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问道:“那套能增加情欲的梳妆台呢?就是乾隆的,就是皇上的,我还想再看看……”

    “啊啊,是先生你啊,”女售货员一见他,就叫起来:“那一套,已经出手了——那天,你不是说不结婚来着?”

    胡喜急了,伸着脖子嚷:“我啥时间说过我不结婚了?”

    “先生你——就在你站的这儿说的呀。”

    “哈哈哈哈……”胡喜演讲开来:“革命形势好转了嘛!有的时候,事业上出现一些挫折,受到一些打击,这都是难免的!你没见古瓷瓶瓶上写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我呀,还站在这儿说,我要结婚!”

    女售货员说:“那……好办好办,货有的是呀!这后面,还有仿康熙皇上的,比那套更能增加……”

    “得得得……”胡喜打断她的话道:“又吹上了不是?张嘴就来!比我还能耐呢,真有你的!”

    女售货员说:“咋,先生你不信?乾隆才活多大岁数?人家康熙,一口气就风流了八九十年呀,临死还有六十个妃子呢!先生别不信,清史有记载,那些妃子可不是摆设,天天轮着用呢。”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胡喜瞅了瞅,见她脸不改色,气不大喘,跟说吃萝卜白菜一样轻松自然,赶紧说道:“我服你,我服你,我就要那仿康熙的……”

    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喂,哈哈,是小朱子呀,你说什么……”表情由喜悦到发呆,说道:“吴瑛瑛?什么冤假错案……”又听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是赔的呀!哈哈哈哈……”挂掉手机,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自言自语道:“真逗!这世界真奇妙!”

    女售货员凑上前来,恭维道:“看得出,先生的业务挺忙,处理点私人事情,都身不由己!现如今,业务忙就是人上人。”

    “业务?哦……那还用说,本公司目前在融资,从事文物的收藏工作。知道吗?盛世重典籍,盛世重收藏,这可是最大的爱国主义呀!你知道王羲之的《丧乱帖》吗?那件国宝流失到了日本。你知道西夏王国的绝世孤品黑水城双头佛吗?现在流失在俄罗斯。你知道康熙玉如意吗?现在流失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你知道……给你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本公司要融资二十亿,把这些流失海外的国宝,统统都……”胡喜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他冲女售货员道:“业务又来了,尽是请示汇报工作的……”接起电话道:“喂,是文秀呀,别急别急,全错啦!全错啦!对,对,你听我慢慢说……那裙子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绝对没有……”

    一脸狐疑的文秀,没有找到小朱子,扶着幼儿园的山墙,在她心爱的手机里,专心致志听胡喜给她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到最后,开心地笑道:“知道啦!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你说啥?去你的,我才没那闲心管憨哥那些鬼事儿呢!他爱找谁找谁,与我有什么关系?玩你的去吧……”鸟儿似的飞呀飞呀,找到吴瑛瑛,刚在赔礼道歉,小朱子就回来了。

    小朱子说道:“文秀呀,你可是稀客,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呀?”文秀望着她,又扯了扯吴瑛瑛的裙子,眼珠儿一转,说道:“我来呀,正经是有事呢!我是倒腾服装的,最知道去污的方法,我是特意赶来,给你们讲一讲裙子上的污垢怎么祛除。怎么,不欢迎呀?”

    “欢迎欢迎!”小朱子乐得合不拢嘴:“到底还是文秀,到底还是老朋友,你呀你,想得真周到呀!”

    吴瑛瑛还在琢磨着“她刚才不是说,专门过来给我道歉的吗?咋就……”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就被文秀拉到宿舍,与小朱子一起,将被油漆了那条裙子取出来,又拿到露天的水龙头下洗了起来。

    洗着洗着,小朱子说:“这不,又干干净净了吗?”

    “是啊,是啊……”吴瑛瑛说:“可他非要赔新的不可,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开上车就走。”

    文秀笑着说:“这倒挺划算嘛!几个油漆点点,愣赚来一条新裙子!赶明儿,也让咱碰上这样的好事儿……哈哈哈哈……”

    小朱子说:“那可不行——说不定又要闹出一些阴差阳错的故事来,非把人活活折腾死不可!哈哈哈哈……”

    忽然,三人停了笑,表情都不自在起来——原来,不知何时,憨哥已经木木地站在了她们面前。

    “嘿嘿……”他仍然是那副样子。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1)

    1

    憨哥拉了几个短活儿,把从出租汽车公司领来的奥运宣传材料,向几拨外地客人一一进行分发。临别的时候,也学着孟师傅等人的样子,挥挥手,向他们说起了“Bye…bye!”客人们无不摇头,尤其是那位老广,瞪着眼睛说:“师傅呀,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别叫我伯伯,好不好?”把他搞了个大红脸,心里琢磨着:“宣传奥运,的哥都要学英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背了几个“你好、欢迎、请坐稳”等英语单词,感到很拗口,很滑稽,害起羞来,拨拉一下白鼻梁的小芝麻官,它身子肆无忌惮地摇晃起来,发出一连串的“您好,请坐稳。您好,请坐稳……”听起来,比英语好听多了。

    快到中午,憨哥收了车,专门从批发站帮文秀提运服装。

    文秀坐在车里,心情欢快地说:“过几天,我的摊儿扩大业务,到那新批发站进货,你也给拉?”

    “新批发站?”憨哥说:“拉,拉,那还用说?”

    文秀笑道:“这车就像我自己的……赶明儿我的店开大了,你就……”脸一红,不言语了。

    憨哥也格外兴奋。这是他开车以来,文秀头一回坐他的车。心里热烘烘的,试探着问道:“我就?我就怎么了?”

    文秀想了想,立即掩饰道:“你就用不着帮我忙喽……”大笑起来:“你就可以腾出时间,去当征婚专业户了!哈哈哈哈……”

    憨哥有些犯急:“你又拿我开涮了。”

    文秀说:“怎么?生气了?还男子汉大丈夫呢,抗打击能力这么差!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

    憨哥认真道:“我……我跟你咋什么话都说不成?”

    “那干脆什么话都甭说了!”文秀又笑着道:“我说你听,就可以了,又不是胡喜,整天犯贫,那才把人烦死了。”

    立交桥如似一道长虹,各种汽车在上面来回穿梭,编制着城市美丽的壮锦。憨哥的车,也在桥上飞驰,他只觉得,今天的心里爽爽的。

    文秀说道:“憨哥,你总是这样天天忙,那可不行呀!今后的路还长着,自己不疼自己,谁管你?”

    憨哥说:“咱当兵出身的人,摔打惯了,有一副钢筋铁骨,有使不完的劲儿,没事儿,我坚实着呢!”

    文秀瞅了瞅他,说道:“人嘛,毕竟是血肉之躯,就是机器长期运转也会劳损的。要不然这么着,明儿我歇班儿,不卖东西了;你也给自己放一天假,咱俩去八达岭玩一趟,放松放松如何?”

    “人都说,不到

    长城非好汉……”憨哥也兴奋起来,连连叫着:“好哇!好哇!不瞒你说,我这北京人,还没去过长城呢!”

    文秀见他情绪正高,拍了一下巴掌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这多好……”憨哥一脸的幸福感,心里窃喜:“这多美呀!总想和她在一起,总想和她在一起,这回终于如愿了。”

    文秀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又来了不是?告诉我,你嘀咕些什么?”

    “没,没……”憨哥用手将芝麻官猛一拨,只见它欢快地上下弹摇,发出一串:“你好,请坐稳”的声音。逗得文秀仰脸大笑。

    2

    当天下午,红霞满天。憨哥把车打扮得漂漂亮亮,乐得合不拢嘴,心中有一种想唱想叫的感觉。他拿起才买来的一束鲜花,闻了闻笑道:“谁说我憨?谁说我不懂爱情?这回看我的!嘿嘿……”

    韩大妈买菜回来,见他忙活,问道:“把车打扮得

    新娘似的,你这是……”

    憨哥抿嘴笑道:“新娘子?妈,瞧你说的……”

    韩大妈见儿子从里到外都透着喜气,赶紧问道:“你今儿咋这么高兴?是不是明儿要去约会?”

    憨哥辩解道:“妈呀,你又往那方面想了……我呀,明天是要拉贵客呢。”

    韩大妈唔了一声进院,又返回身子,认真嘱咐道:“那一定是大款爷……你呀,别太憨,人家给小费甭不好意思要。如今这社会呀,不要白不要……”

    憨哥生怕母亲看见那鲜花,匆匆将它藏在背后,说道:“妈,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家歇着吧。”

    晚饭,憨哥食欲极佳,吃的比平时多出一倍去,使得做了一辈子饭的韩大妈蒙了:第一次饭不够了,菜也不够了,盯着儿子说:“你是不是拉稀呀?今天的肚子,完全是空的,进去多少都没个饥饱?”

    憨哥根本不愿向母亲透露心事,打着饱嗝,来到隔壁的胡喜家,见胡喜正拿着计算器算账,就问道:“这一回,又赚了?”

    胡喜指着计算器道:“你还说做生意不好?观念得变一变喽!瞧瞧,这一回,我可是又发了!哈哈哈哈……时代造英雄,匹夫也能扛大旗!”

    “那我就祝贺你发财吧!”憨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充电器以及耳机之类,往胡喜面前一放,说道:“你给配备的这些征婚装备,今后我就不用了。”

    胡喜大睁着眼,说道:“如今是信息社会——信息

    高速公路,你懂吗?这几种一样都不能缺!否则没法在社会上活人!哥,说说看,为什么不用了?”

    憨哥不无神秘地说:“算你的账去,别问了。”

    “怎么?又生气了?”胡喜忙上前去,将那些东西重新塞进他的口袋道:“别介别介,咱哥俩谁跟谁呀!你不是还没对上象吗?这值不了几个钱,拿着拿着……”

    “不!”憨哥说:“不用了,整天不是叫,就是短信,不是这小姐,就是那女士,把人的脑子都搞晕了。”

    胡喜这才搞清楚,原来他是烦这个,赶紧做起了必不可少的思想政治工作:“这才对嘛!信息社会嘛,做生意也罢,找对象也罢,就是这特点。我说哥呀,离了这现代化装备,你还真找不到北呢!”

    憨哥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用不上了,真的用不上了。”

    胡喜眼珠一转,惊喜地抓住他的胳膊嚷:“怎么着?对上象了?”

    憨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甩开他道:“哪里的话?八字还没一撇呢!”

    胡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仍在说:“我说嘛……快拿着,没真正对上象,就不能卸下武装——《智取威虎山》里的小常宝说什么来着?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觉得这话不贴切,又嚷嚷起来:“说什么商场如战场,其实情场才是战场呢,我说哥呀,只要没对上象,你就不能卸下武装!”又要将那些东西塞给他。

    憨哥死活不要,放下东西后,“嘿嘿”笑着,说了声“好弟弟,别再为我的事操心了”,转身走了。

    “这……”胡喜追了一半,停步想了想道:“明儿给韩大妈,还得她老人家亲自出马才行呢。”

    入夜,月光透过窗棂,如是清凉宜人的水,静静地洒在地面上。憨哥一脸喜气,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半夜里,他悄悄爬起来,又是翻箱又是倒柜,忙得不亦乐乎。

    韩大妈听到有动静,问道:“你干啥?犯神经呀!”

    “哦……把你惊醒了……”憨哥听见母亲的呵斥,便放轻了手脚,说道:“我想找个东西。”

    “这大半夜的,搞什么鬼?那个李卫玉……”韩大妈从枕头下拿出那张写有“李卫玉”的纸,说道:“你既然睡不着,那就还是躺下,给我考虑考虑这事儿吧……”

    憨哥应付道:“妈,你睡吧,知道了,知道了……”

    韩大妈唠叨着睡去,憨哥又开始寻找起来——他找到了一个红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里面有几枚军功章,月光照在上面,闪闪发亮。

    憨哥手在颤抖,眼中不由自主地涌出泪花。他看了良久,又悄悄拿出工具包,用钳子将一枚徽章和下坠分开,并包成两个小红包儿……

    这时,韩大妈听见响声,又张开眼睛,抬头望了望,问道:“月亮都西沉了,你不睡觉,还干什么活儿?快撒手,明天可以干么!”

    憨哥一惊,忙将那两个红包儿贴在胸口上,说道:“没……没什么……没干活儿……妈,你快睡吧!”

    “我怎么能睡得着哇……那个李什么来着,”韩大妈迷迷糊糊又唠叨起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憨哥将那两个小红包放进口袋,收拾好东西道:“妈,你睡吧,我考虑就是了。”

    “那行,你得听话呀……”韩大妈又睡着了。

    躺下之后,憨哥怎么也睡不着,月光晒在脸上,白亮亮的,痒飕飕的,好不舒服,好不惬意。他默默地说:“别人恋爱都送东西……我这军功章,可是用这条命换来的呀!也不知她喜欢不喜欢?”

    3

    天还没有完全大亮,被幸福笼罩着的憨哥,已经急不可耐地出车了。今天,他特意打扮一番,穿上了西装,戴上了领带,皮鞋擦得锃亮。

    临出门时,韩大妈从屋里追出来,唠叨道:“平时让你去相亲,从来就不讲究。今儿这是怎么了,收拾得这么利索?”

    憨哥抿嘴偷着乐,说道:“妈——今后呀,我的个人问题,你老真的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能解决。”

    “你在说什么傻话?”韩大妈急了:“我不操心能行吗?对了对了,让你考虑的那事儿……”

    憨哥急忙打断她的话说:“考虑了,考虑了一夜呢!嘿嘿……”

    “考虑得怎么样?”

    “妈呀,我……这让我怎么说?这样吧,我回来告诉你,你就等着听好吧!”

    韩大妈望着儿子道:“那也成!路上乱着呢,出车千万小心安全呀!”

    憨哥应了一声,就开车而去。

    天上露出了鱼肚似的白光,憨哥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下子就甜到了心里。他把车开到文秀院前,连摁三声喇叭,院里却毫无反应。

    出门练剑的王大爷总是起得比别人早,他出来问憨哥道:“年轻娃娃,不多睡会儿,干活能撑得了一天吗?这么早,来找谁呀?”

    “哦哦……”憨哥见三声喇叭没起作用,只好硬着头皮说:“王大爷,你老能不能进去告诉文秀一声,我在等她呢!”

    王大爷说:“有事儿?”

    憨哥低头笑笑道:“是有事儿!嘿嘿……劳你大驾……”

    哪知王大爷过于热情,返身进院,就大声大气喊道:“喂,我说文秀姑娘,还睡着呢?外面小韩子开车来了,等你有事儿呢!”

    憨哥急得赶紧进院,忙捂王大爷的嘴道:“哎哟,我的王大爷,前邻后舍都还没醒,你老小声点儿呀!”

    王大爷说:“咋的了?”

    憨哥说:“千万别让她妈……”话没说完,他立即呆住了。原来,一脸怨气的文秀妈,拖着鞋,披着衣出来了,她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憨哥立马陷入窘境之中:“嘿嘿……大妈……你起来了……”

    王大爷说:“文秀妈,小韩子找文秀有急事儿呢!”

    文秀妈一脸不高兴,说道:“找我家文秀干啥?你一个大小伙子,天还没亮,叫文秀有啥事儿?”

    憨哥支支吾吾,语无伦次道:“没……没什么事儿……我只是随便过来,随便过来……”

    “随便?”文秀妈说:“我文秀可是没出阁的大闺女呀!”

    王大爷瞅瞅憨哥又瞅瞅文秀妈,为难地说:“这哪儿跟哪儿呀!文秀妈,都是街坊邻居,你怎么这么不待见小韩子,一大早就嚷上了……”转身拉着憨哥道:“说事儿,你说事儿呀,咋不吱声儿了?”

    “妈,你嚷嚷什么?”文秀边穿衣服边奔出门儿,说道:“憨哥今儿这么早来,是有急事儿的。”

    “啥急事儿?”文秀妈没理女儿的茬,对着憨哥问:“你说,你快说!”

    憨哥无法回答,只好把事情如实相告:“大妈,是这么回事儿,文秀今天歇班,我也正巧休息,说好的去一趟

    长城……”

    文秀大惊失色,忙上前打断道:“是长城公司——是为长城公司那笔款子的事儿……很急的很急的……”

    文秀妈追问道:“长城公司?什么款子?”

    文秀挡在憨哥与她妈之间,随口说道:“业务上的事儿,妈呀,你就别刨根问底儿了,就是车款的事儿……”她用手频频示意憨哥道:“你快回去吧,那笔款子的事儿,不着急,不着急!”

    “车款?”文秀妈拨开女儿,冲着憨哥问:“你不会说谎,你快给我讲讲,什么车款?你这么早过来,是要……”

    憨哥没理解文秀的意思,对文秀妈诚恳地说:“大妈,我今儿没打算来还你家钱。真的……”从口袋掏出一沓钱来,垂下脑袋说道:“对不起,我只带了这点儿……才一千来块,连个零头都不够。”

    文秀妈望着他,忙问道:“你这是……”转头冲文秀嚷道:“死丫头,快说说,这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文秀急得说不出话来。

    4

    居委会张主任和李大妈、陈大妈等几位老太太,穿着大红大绿的民族服装,头上扎着花朵,脸上抹着浓艳的胭脂,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宝剑,说着笑着,准备去参加街道举办的晨练比赛。

    张主任说:“老姐妹们,今儿咱们可要争他个第一回来。”

    陈大妈指着张主任的脸笑道:“老姐姐,你这打扮,哪像个英姿飒爽的女豪杰,倒像个老妖婆子呀!”

    张主任也指着她们笑道:“拿镜子照照去,你们不也是一样吗?什么老妖婆?( 大众情人 http://www.xlawen.org/kan/1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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