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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阅读

    感激这位老冤家,边收拾房子边说着:“老文回来,如果她能够替我说些好话,如果她能够撮合我和老文,这可是太好了……”

    门开了,小朱子一进来就说:“大妈,你忙着呢,文秀爸快回来了吧!”

    文秀妈收回神来,说道:“是小朱子,你可是稀客呀。快请坐——文秀爸呀,是快了,是快了,说不定今天就到呢,我这右眼老是跳。”

    小朱子笑道:“人都说,左眼跳是灾,右眼跳是福,大妈,你有福呀!”

    “啥福不福的?”文秀妈想了想说:“胡喜这孩子不错吧?嘴又甜,心又巧,脑子又特灵,办事又麻利……”

    小朱子打断她的话说:“大妈,我想问问文秀姐的亲事……”

    文秀妈一听,很得意地拿出文秀征婚的报纸,说道:“你可别以为胡喜被你抢了去,我文秀没人要了,这多着呢,多着呢,都排成长队了。”

    小朱子抢白道:“大妈,你咋这样说话?她想要,我再把胡喜还给他,什么抢不抢呀,听着怪别扭的!”

    文秀妈感到嘴巴突兀了,忙道:“小朱子,我不是那意思。”又指报纸道:“你看看吧,这上面所有的征婚者,没一个有文秀条件好的!”

    小朱子说道:“我是想给她介绍……”

    “介绍什么?”文秀妈一挥手,看也不看她,说道:“不是跟你吹呀,文秀那小本本上全都记下了,近期就有二十八位应征男士——这几天还没顾得上去查,可能五十个都打不住。你呀,就甭想说什么了。”

    小朱子的话,被堵了回去。

    文秀妈让她坐下,递香蕉给她吃,接着说道:“小朱子,说实话,胡喜那小子,我是真看上了……瞧瞧,这沙发,这桌子,全是他陪我去选的,很有艺术眼光呢,谁来了都说好。对啦,这不,他给文秀送的玉佩,”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玉佩给小朱子看,说道:“你瞧,多好看,还有花纹呢!说是古董,从前是宫里贵妃娘娘们戴的……”

    小朱子拿过来看了看,说道:“别听他瞎吹,八成是在潘家园低价买来的。”

    “是吗?”

    “他那一套,我还不清楚?”

    文秀妈眼睛瞪得老大:“这么说,这玩意儿不值钱?”

    小朱子想了想,认定一个新主意,说道:“大妈,这样吧,我同事他爸是这方面的专家,在电视台做鉴宝节目,都请他去当评委呢——让我拿去鉴定一下,好不好?”

    “也好也好……”文秀妈就将它交给了小朱子。

    一回到后院,在布置精美的新房里,小朱子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指着胡喜,厉声命令道:“跪下!”

    胡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赔笑道:“我没犯错误呀!大白天的,跪什么劲儿?”又指着梳妆台说:“我正在安装它呢,这是仿康熙爷的,整个北京城独一份呢!嘿嘿……”

    小朱子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将门扣死,从门后拿出搓衣板,“咣”地扔在地上,说道:“跪在上面去!”

    胡喜不解地问道:“我……我怎么了?”

    小朱子别过脸去,说道:“别给我嬉皮笑脸!我有证据在手,不跪可以,咱这就各走各的道。”

    胡喜急忙拉住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跪——我跪还不行?”立马跪在了搓衣板上,咧咧嘴道:“哎哟,膝盖疼死了……”

    “不行不行,”小朱子不依不饶地说:“按照咱定下的规矩,必须光着腿跪。”

    胡喜没办法,说着“我这是怎么了?”只好卷起裤管,跪了下去,大汗淋漓,痛得直咧嘴。

    小朱子说:“你还犯了第九条,要按规定掌脸的。”

    胡喜不从,说道:“啥事呀?你不说,我就不掌!”

    小朱子背上小包,转身便要去开门,说道:“别拦我,咱俩吹了。”

    胡喜跪着扑过去,赶紧拉住她求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好夫人,我掌还不行吗?我掌,我这就掌给你看……”于是,他端端儿跪好,左一下,右一下,很有节奏地掴起了自己的耳光。

    韩大妈端一盆青菜,走出自家门儿,来到水龙头前清洗,听见胡喜屋里“叭叭叭”地响个不停,驻足问道:“猴精,你们俩人在干什么?”

    胡喜一惊,灵机一动,高声冲院里答道:“大妈,你洗菜吧?我和小朱子正打板唱京戏呢!”

    小朱子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接着掌脸,不能停!”

    胡喜“哦”了一声,又高声喊了一嗓子:“大妈,你听好吧!”掴脸的声音更是响亮,更有节奏。

    韩大妈等了一会儿,说道:“哎,猴精,怎么只听见打板,不听你们唱呀?我耳朵背,近点听——你们也大点声儿呀!”

    胡喜生怕韩大妈进屋,看见这一切,小声说道:“这如何是好?大妈要进来呀……”捋顺头发,就想起身。

    小朱子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接着,接着,不许停下来!”

    胡喜只好又老老实实跪下去。

    院儿里,传来了韩大妈的声音:“猴精,你们唱的是哪出戏呀?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花为媒》?”

    胡喜抻着脖子答道:“哦哦,唱的是——是《窦娥冤》呀!”

    “这戏不错!”韩大妈似乎来到了窗前,她又说话了:“唱窦娥呀,大点声唱……”

    胡喜只好咽了咽口水,放声唱道:

    窦娥我年纪轻轻死了官人,

    蔡婆婆却引来张驴儿这歹神!

    小朱子见他唱得有板有眼,捂嘴笑笑,小声止住他道:“别唱了!”

    胡喜却继续打着脸唱道:

    天也冤啊地也冤,

    我比那窦娥还冤!

    ……

    小朱子一跺脚,小声骂道:“唱的是什么?还学会自己编词了——好一个比窦娥还冤!”拿起盆儿,咣啷一声,扣在胡喜脑袋上。

    “还有锣呐!”韩大妈洗好菜,乐呵呵端回家去,边走边说:“这猴精,真有两下子!”听了听又笑道:“唱得有板有眼……嘿嘿……”

    屋里的胡喜,早已经撑不住了,苦苦求道:“好夫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坚持不了了,你饶了我吧,快给我个说法吧!”

    “我叫你喊冤!”小朱子拿出那块玉佩,问道:“看看,说什么窦娥不窦娥,还冤吗?这是怎么回事?”

    胡喜一看,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不行不行,”小朱子嚷道:“按咱俩婚约第六条,你必须在搓板上说清楚之后,才能起来。”

    胡喜无奈,只好跪着解释道:“这是我在旧货摊上淘来的,那年我想讨文秀欢心,就说是古董,送给了她。”

    “哪一年?”

    “去年年初吧!”

    小朱子一听,这才释然了,笑着上前,要扶他起来,柔声柔气说道:“快起来,你过去咋没说过?腿痛了?快起来……快……”

    此时的胡喜,起了一半,屈着膝盖道:“哎哟——腿要断了……哎哟——这哪是我的脸呀,分明是个肿胀的猪尿泡……哎哟……”

    小朱子愈加殷勤地扶持他,红着脸说道:“快上床躺一会儿,你不是说这康熙的床,只要躺上去,就能赛过活神仙吗?”

    忽然,胡喜眼珠一转,又重新跪了下去,侧面冲墙,牛了起来,说道:“你犯了咱那婚约第三条,叫做‘无端猜忌,伤害感情’——也得跪着掌脸!”

    “我……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是你最近送的呢!嘿嘿……”小朱子嚅嚅说道:“你快起来,咱轮流执政……我来跪,我来跪……”又拉了胡喜一把。

    “别介别介……”胡喜嗖地一声从搓板上弹起来,扶住小朱子道:“你是金枝玉叶,哪能干这事?咱家的刑具,就是给我一人预备的呀,你要跪,我立马就死在你面前!”

    俩人正忙做一团,院里,韩大妈听戏听上了瘾,又出来晾被子。她催促道:“唱啊,咋不唱了?”

    小朱子高声答道:“唱——唱着呢!”捂嘴吃吃地笑起来,把那康熙床也摇晃得“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还拉胡琴呀?”韩大妈乐呵呵地听着,说道:“猴精拉不出调儿,快罢手吧,赶明儿让老王头来给你们伴奏。说实在的,小朱子唱评剧,才够味儿!”

    屋里的小朱子,无可奈何地唱起了评戏《刘巧儿》:

    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

    柱儿我不认识,怎能嫁他。

    胡喜用筷子在桌子上击打着鼓点,发出像刚才掌脸相似的声响,并笑呵呵的望着小朱子,欢乐地做着刘巧儿的动作,在屋中央且歌且舞:

    塘里的青蛙呱呱呱地叫呀,

    树上的鸟儿也叽叽喳喳。

    ……

    4

    市场上,白天什么时候都熙熙攘攘。小红正向客人们招揽着生意,小朱子来了,见文秀的摊儿用布单盖了起来,诧异地问道:“文秀呢?”

    小红说:“她呀,生意做大了!去

    装修她的超市去了。”

    小朱子说:“她这儿的摊儿怎么办?”

    小红嘴向那边努努道:“她盘给我了——不过,我还没功夫收拾呢,你瞧这乱劲儿。怎么,你找她有事?”

    小朱子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她本身就是个高傲的主儿,如今生意做得大了,憨哥和她是不可能了……”转身就要离开。

    “回来回来,”小红叫道:“你们太偏心了,每次都是找文秀姐,我也不是个木头,咋就不理我?”

    小朱子返回身来,笑道:“你呀你,快找个男朋友‘理’吧……”俩人抱在一团,嬉闹起来。

    好一阵子,小朱子望着小红的脸,喃喃说道:“尖下巴配方脸庞,这样不克;双眼皮配双眼皮,这样和合……”

    小红被瞅得发了毛,推了她一把,嗔道:“死丫头,盯着我瞅干吗?”

    小朱子脑中形成了一个最新决定,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一定掏心窝子说话。”

    “咱是好姐们儿,我小红啥时候对你来歪的斜的了?你问吧。”

    “那就好!”小朱子顿了片刻,问道:“你说,憨哥这人咋样?”

    “挺好的呀!他真诚朴实,舍己为人,心灵纯洁,品德高尚……”小红想了一下,甩开小朱子的手道:“别逗我玩儿了——你不是跟他谈过恋爱,你不了解?还来问我?”

    “唉……”小朱子叹了口气,说道:“那叫什么谈恋爱呀,说来你也许不信,他连碰都没碰我手一下。”

    小红说:“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事吹的?”

    “这个……”小朱子说:“真是说不清——其实,失去了这种关系,这段日子再认真看他,才发现我是丢失了人生最重要的宝贝呀!”

    “你不是要和胡喜结婚了吗?怎么,你心里还恋着他?”

    “不能说‘恋’,这种感情很复杂,越是临到出嫁,越是说不清道不明。”

    “是吗?”

    小朱子望了望对方,动情说道:“小红,是我很轻率就甩掉了他——是我对不住他,所以才这么积极地为他的婚事奔波,以减轻内心的自责。”

    “哦,是这样!”小红点点头说:“我说嘛,你这阶段,一个接一个为他征婚,废寝忘食地为他辛苦,原来是……”

    小朱子打断她的话道:“别说了。既然咱是好姐们儿,你能不能听我的?”

    “听你的什么?”

    “你听我安排。”

    “听你安排?”

    “对!”小朱子坚定地说:“也算是咱姐们没有白白结交一场,更算是帮我的忙,也算是你自己……”

    小红拉住她道:“小朱子,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小朱子正要深谈,手机响起,她看后立即拔腿就走,返身叫道:“我们幼儿园有急事儿——你等着,我下次专门跟你好好谈……”

    她跑了,小红一脸狐疑。

    5

    幼儿园门口,胡喜不时地看看表,独自在等小朱子。天已经晚了,才见小朱子从里面出来,急忙笑脸相迎道:“怎么这时候才下班?”

    小朱子说:“园长留下我们开会。你那生意谈的咋样?”

    胡喜笑道:“不错,没亏本。原想能挣二十来万的,这回下来,也就挣了两万多。那帮小子,除了我干实事,其余的全是耍嘴皮子的侃爷,一个比一个能吹,到了关键时刻,谁也上不去,也就是我当了一回董存瑞,舍身炸碉堡……”

    “别把自己择出来呀——你也是个顶能吹的主儿啊!”

    “我?我从来都任劳任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啥时候见我吹过?”

    小朱子笑笑,说道:“行了行了,咱不说那事。”

    俩人向前走着,来到街上,小朱子停步说道:“你觉得小红这人怎样?”

    胡喜说:“人倒不错,也没有坏心眼,就是长相太一般了!”

    小朱子拧了他一把:“你是啥眼神?我看呀,人家小红可比我长得好多了,双眼皮,尖下巴……”

    “得得得!”胡喜打断她的话道:“俗话说,女人最忌讳的,是别人当她的面夸另一个女人——你倒好,我什么都没敢说,你却直夸小红好,请问,这是什么道理?”

    小朱子一本正经地说:“别贫。我想呀,把小红介绍给憨哥,你看怎么样?”

    胡喜想了想,表态道:“太棒了——憨哥其貌不扬,小红也不过平平,这叫做‘西葫芦配南瓜’,正合适!”

    “别损人家好不好?那咱俩呢?”

    “咱俩?那还用问?俗话又说了,这就叫‘金花配银花’,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小朱子有点生气,推了他一把道:“把别人说的全不如你,那我问你,你是什么花?”

    胡喜见她不开心,赶紧赔笑道:“当然,既不是金花,也不是银花,而是……是

    苦菜花……”

    小朱子笑道:“我看你是攀枝花——但凡给点阳光,你就灿烂得超过太阳。”

    胡喜一时语塞。

    ……

    想着自己要想结婚,首先要解决憨哥的问题,胡喜比小朱子还性急,顾不上去潘家园淘旧货,日急忙慌跑到服装市场来,见小红在忙,殷勤百倍地上去搭话道:“小红,忙着呀?我想帮你个忙,你看行吗?”

    小红停了手,冷笑道:“想帮忙就帮呗,叠服装,搬箱子都行呀,哪有来征求意见的?”

    胡喜说道:“咱实话实说,我决定把我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哥们介绍给你当丈夫……”

    小红听后,大吃一惊道:“去你的,我一个人咋能嫁俩人?别没事来招骂!”不想理他了。

    胡喜发现自己没表达清楚,急忙改口道:“别误会,别误会,我那朋友和哥们,是同一个人呀!”

    小红问道:“他是谁?”

    胡喜直截了当说:“他就是憨哥。你看咋样?”

    小红头也没抬,说道:“文秀和憨哥,他们俩挺好的。”

    “那根本不可能,文秀是在耍憨哥玩儿。”胡喜挥舞着手臂,用以加大说话的力度:“你没见,她哪回不是又卡脖子,又讽刺挖苦?”

    小红想了想说:“那也是的。”

    胡喜继续鼓动道:“退一步说,就是成了,憨哥还不得动不动就跪搓板儿?动不动就自己打自己脸?那还叫男人吗?整个一条哈巴狗!”

    小红大笑起来:“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这时,小朱子匆匆来到,一见小红与胡喜说说笑笑,就生了气,并不急着走过去,而是侧在一旁观察。

    胡喜趾高气扬,拍着瘦干干的胸脯,大嚷大叫:“笑话,我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气贯长虹,咋会干那事?”

    小红摇晃着脑袋道:“你们男人呀,为了脸面,就是会吹牛。我听说,好多男人结婚以后,在家都遭受过家庭暴力呢!”

    胡喜竖起大拇指,撇着嘴说:“我可不吹,信不信由你,小朱子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真的……”

    小红笑道:“我不信!说破大天,我也不信!”

    胡喜急了,抢白道:“骗你我是你孙子,我是你小红生养的……”

    “是的,小红,我见了他,真的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小朱子见胡喜越吹越没了边际,走过来说道:“我俩在一起,胡喜跺个脚,我就发抖;胡喜指着东,我就不敢向西;胡喜说个一,我就不敢说二——不过他好像从来没说过一。”

    胡喜一见小朱子出现,吓得不知向何处躲,说道:“你怎么来了……小朱子……你都听见了……我只是……嘿嘿……”

    “哈哈哈哈……看看,像不像只大耗子!”小红拍着手直跳,然后伸出一个指,冲胡喜嚷:“男子汉大丈夫,快说一,快说一……”

    胡喜赶紧把脑袋别过去,说着“我没看见。快把你的指头拿开,戳着眼睛不得了”,死活不敢说一。

    小朱子见胡喜那狼狈样子,瞥了小红一眼道:“姐们儿,别损他好不好?我还指望跟他过一辈子呢!”

    小红这才止住笑,问道:“姐们儿,你是不是让他跪过搓板?”

    一听这话,胡喜急得正要上前申辩,小朱子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说道:“尽瞎猜,哪有那事?”

    胡喜这时才长出一口气,挺直腰板,拉了拉领带,上前说道:“怎么样,我没吹牛吧?”

    小朱子暗地拧了他一下,说道:“别无聊,咱谈正事。”

    “对对,”胡喜咳了一声,说道:“小红,咱接着谈你和憨哥的事情。”

    小朱子望望他俩,说道:“姐们儿,既然胡喜刚才都给你说了,你看怎样?”

    胡喜来了劲儿,挥舞着瘦干干的胳膊说道:“我们俩口子全都商量过了,我们俩口子给你们俩口子做媒人,今后呀……”

    小朱子瞥了他一眼道:“谁是你俩口子?”

    小红也瞥了他一眼道:“谁是他两口子?”

    胡喜望着她俩道:“好好好,算我把话说错了!小红,行不行你就给个痛快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啊!俗话说得好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小朱子对小红说:“你表个态吧。”

    小红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低下脑袋说:“反正大家都是熟人,他人挺好,过去还常常帮我,可以试试……嘿嘿……”

    胡喜瞅着她的脸叫起来:“嘿嘿啥呀?那是憨哥的语言特征——你就直接说行得了,婚礼我们俩口子……不不不,我和小朱子帮你们筹办。”

    小红仰起通红的脸,没理胡喜,而是对小朱子说道:“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头里,成不成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你们一要替我保密,二要不能先给憨哥说破……”

    小朱子说:“这没问题。可是那人木讷,你得主动进攻才是啊!”

    小红望着他俩,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胡喜惊讶地说:“你这是怎么了?”

    小红双手将脸捂住,难为情地说:“我这就主动试试……”

    就是憨点,其实长得并不丑嘛……(1)

    1

    几个装修工人,正在打墙铺地砖,文秀也一脸尘土,忙在其中。她叫道:“憨哥,你看那儿行不行?”

    憨哥穿着工作服,充当工头。他抬头应道:“墙上一定要铲到水泥露出才行呢!基础处理不好,到时候立邦漆要起包裂缝……”指了指墙角道:“那儿,要打绷带,还有那儿……”

    工人们按他要求的,重新干了起来。

    文秀捋一下头发,说道:“哈——憨哥,你什么都懂啊!”

    憨哥笑笑:“骂我不是?”

    “哈哈哈哈……你怎么好话歹话听不出来呀!这是我在……”文秀顿了一下,说道:“对头,我在损你呢!”

    憨哥挥挥手说:“快干吧!我希望你那海外的老爸一回来,就见到你开了一个超级市场。他呀,定会为你骄傲和自豪的!”

    文秀说:“只有你理解我呀——我是不想让人家说,靠海外的大款老爸,才开起的这店。”

    “知道!”憨哥低着头,边干边说:“你的确有志气,我就是不吃饭不睡觉,帮你干心里也高兴!做人嘛,就得这样。”

    文秀却没说话,只是动情地望着正干活的憨哥瞅。

    傍晚,憨哥收车回来,进家后,边擦汗边说:“妈,今天饿坏了,有什么好吃的……”见母亲已经把饭做好,就伸手抓起菜来往嘴里送。

    韩大妈在他手上拍了一下,说道:“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看这手脏的,快去洗一洗再吃!”

    “韩大妈……”一声清脆甜润的声音响起,母子俩回身一看,原来是小红来了。

    憨哥感到十分意外:“小红,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韩大妈也感到突然,但她笑道:“这不是小红姑娘吗?这么多年门前门后住着,你还是第一次到我家来吧?”热情地拉小红坐下,边忙活边笑道:“小红姑娘,来得正好,快动筷子,咱一起吃饭!”

    小红今天着实打扮了一番,本来选了三套衣服,最后还是确定穿海派风格的

    连衣裙登门拜访,而且专门到美容店做了个特时髦的新发型。她微笑着推辞道:“大妈,憨哥,我吃过了。”

    憨哥说:“你来有啥事?”

    小红想着胡喜和小朱子说的“主动出击”那话,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对答。

    韩大妈白了憨哥一眼,说道:“这孩子,没有事就不兴来坐坐?快喝茶。”又忙着为小红倒起水来。

    小红接过暖瓶,自己边倒边说:“韩大妈,憨哥,你们快吃饭,别管我呀,又不是外人,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韩大妈对儿子说:“快洗洗过来吃!瞧这一身的汗呀……”憨哥应了一声,就到一旁洗脸去了。她却兴高采烈地望着小红,笑道:“过去咋没注意,小红姑娘,你长得挺俊的,双眼皮也好看极了……”

    小红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道:“韩大妈,瞧你说的……我听王大爷他们说,你年轻时候,还是大美人呢!”

    “别听老王头瞎咧咧!”韩大妈边笑边说:“小红啊,真难得你到我们家来,平时我见你脾气又好,人又活泼可爱,不像文秀似的……”

    韩大妈的话说得小红心里甜蜜蜜的,她低着脑袋,嚅嚅说道:“韩大妈,你把我夸得都找不到北了……”

    “哈哈哈哈……好就是好嘛!”

    在一旁洗脸的憨哥又抬头问道:“小红,有事你就说。”

    小红忽然想了个托词,现编话儿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我明天想带我那残疾的表姐出去玩玩,能不能租用你的车,劳驾你出一趟远门儿……”

    韩大妈问道:“到哪儿去?”

    小红想着说着:“我想到郊外去一趟,那儿的空气好,景色也好,又远离噪音污染……”

    憨哥洗好脸,来到桌前,坐下后说:“小红,你再吃点吧?”

    小红说:“我吃过了。你看这事行不?”

    “没问题。”憨哥说:“你想的对,我们的社会,应该多关心关心残疾人。”

    “那我就谢谢你了!”

    憨哥平时跟小红说话,从来用不着客气,此时,他挥挥筷子说:“小红,你回去做准备吧,我明天什么都不干,就为你们服务——你表姐是残疾人,我不收你们的钱。”

    小红听着这话,站了起来,一心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于是赶紧提高嗓门道:“不行不行,一定要收钱的,你起早贪黑拉活儿,多不容易啊!”

    憨哥坚决地说:“小红,别嗦了,就照我说的办,你快去准备吧……快去……”韩大妈指点着儿子说:“这孩子,怎么赶人家走?小红,别理他,再坐会儿……”

    小红非常不情愿离开,说道:“这……我还想……”

    “快去呀!”憨哥舞动着胳膊,一个劲地催促,小红没办法了,只好说道:“噢,噢……我这就去准备……我这就走……”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憨哥家。

    2

    市场上,文秀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搬运,各摊主们纷纷祝贺,一片喧闹,大家有的说:“文秀,你这回可是鸟枪换炮喽!”有的说:“超市啥时候开张大吉呀?”

    文秀边忙边说:“托大家的福,就这几天了!到时候欢迎诸位去捧场呀!”

    卖馒头的吴大婶自从小偷事件以后,认识了文秀,她热情地说:“人家学过经贸的,就是练摊儿,跟咱这些土老冒就是不一样呀!如今……”

    文秀说:“骂我是不是?我可没把你家孩子扔井里——咱没仇吧?”

    吴大婶指点着她说:“你瞧文秀这张嘴!哈哈哈哈……”众人又大笑不止。

    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红,高兴地跑来,叫道:“呵!这么热闹呀!”见文秀在收拾东西,忙敛住笑,上前制止道:“你这就要搬呀?不行不行!”

    文秀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感到有些异常,问道:“小红,你今儿这是——打扮这么漂亮,有什么喜事?”

    小红笑道:“怎么样,好看吧?”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裙子舒展如盛开的鲜花。

    “好看——好看……”文秀愣了一下道:“说说看,为什么你不让我搬?”

    小红笑道:“本姑娘今天有重要使命!”

    “死丫头,还给我来起斯文了。告诉我,是不是去相对象?”

    “在你面前,我不藏着掖着——是的!”

    文秀笑道:“这是大好事呀!我那位妹夫,他是干什么的?”

    小红想了想,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撒娇地歪着头道:“文秀姐,过去我总帮你看摊儿,今天你就先别搬了嘛,你就帮小妹这一回嘛……呆会儿有俩老客户要来,你就帮小妹接待一下吧,我求你了,今天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文秀推了她一把,笑道:“好你个小红,没想到还这么温柔呀!哪个男人被你这迷魂汤一灌,非晕不可!行啊,我今天就为你守摊……”

    3

    夏利车在奔驰,憨哥拉着小红和她表姐萍儿出游。沿途林木繁茂,绿地如茵,一切都匆匆向车后闪去……萍儿戴着墨镜,被安置在车后面,身边放着双拐;小红打扮得十分靓丽,兴高采烈与憨哥在前排并坐。她转身安慰表姐几句,又回头望望开车的憨哥,忽然大笑不止。

    憨哥问道:“小红,你有什么事,这么乐?”

    小红边笑边说:“你啊你,在你征婚事业中,还差点去相残疾人呢!”

    憨哥不明白怎么回事,说道:“根本没那事儿。你怎么和文秀一样,也拿我开涮呀!”

    小红吃吃地笑了一路,并不做回答。

    来到八达岭

    长城脚下,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群山绵绵,松柏森森,那巍峨的烽火台被城墙连接着,屹立在千山万壑之间,蔚为壮观。这儿,中外游客如织,许多人都在拍照留念。停好车后,憨哥小心翼翼挽着萍儿下车,向景点走去。他指着逶迤的长城,用心介绍道:“这就是万里长城了!你看,多雄伟!”

    萍儿激动地说道:“是啊是啊!不到长城非好汉——我的梦想实现了,今天,我终于到了长城……”她有些哽咽了。

    “别介别介……”憨哥扶着她,说道:“你可千万别哭,我最怕女人来这个……”

    萍儿擦去泪水,说道:“我……我太激动了。”

    俩人边说边观景,跟着他们的小红,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努着嘴,想发脾气,但又咽下去,自语道:“真不该拉表姐来……我成了跟班,表姐倒成了主角。”想了想,她咽了咽口水,笑嘻嘻地像是活泼的小鸟,奔到憨哥面前,举着可口可乐笑道:“渴了吧,憨哥,快喝点儿。”

    “不不,”憨哥说:“那洋玩意我不喝……”不再理小红,扶着萍儿继续游玩。

    萍儿说:“真谢谢你啊!我长这么大,爹妈也说疼我,小红也说爱我,可从来没人带我走这么远呀。”

    憨哥说:“你难得出来一次,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今天我给当腿,你就好好玩一玩……”

    小红又被丢在一旁,望着他俩有说有笑,气得直跺脚,自己骂自己道:“真可笑,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场,我怎么成了多余的了?”想了想,忙举着雪碧,笑着追上前,跑到他们面前,对憨哥笑道:“喂,喂,喝点儿吧……”

    憨哥说:“不了,快让你姐喝。”

    小红只好将雪碧递给萍儿;萍儿的确渴了,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然后,她递给憨哥,说道:“你辛苦了,快润润嗓子吧。”

    憨哥没接,说道:“这东西太甜,我喝不惯。”

    两次努力都失败了,听了这话,小红赶紧又拿出一瓶奶,说道:“我今天整个成了你俩的运输大队长了!”给憨哥道:“这个不甜,特香呢,快喝吧!”

    憨哥摆摆手说:“我不喝这。”

    小红眼睛瞪得老大,说道:“为什么?”

    憨哥说:“你把我当小孩了?我从来不沾这……”

    小红望着他,摇晃着脑袋说:“你这人可真难伺候呀!”

    憨哥说:“走过这山坡,那亭子有卖茶水的,有一碗就对付了。”

    萍儿说道:“你真俭朴实在!”

    “哟哟哟……”小红刺她道:“姐呀,夸人可不能太肉麻呀,瞧我身上,鸡皮疙瘩被你激出来了!”

    萍儿脸一红,想说什么,但咽了下去。

    憨哥满头大汗,扶着萍儿,继续观景,许多外国人拍照时的做着各种怪动作,逗得萍儿大笑开怀。她说:“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憨哥也说:“咱到老外那边去!”他们看见,老外们对着青山,用很不标准的声音,喊了一嗓子:“

    长城——万岁……”顿时,莽莽青山都在回应:“长——城——万——岁……”

    憨哥鼓动道:“来,咱也喊!”萍儿十分感慨地吸了一口气,说:“太有意思了,那咱喊什么?”憨哥想了想说:“就喊‘中国万岁’好了。”于是,俩人放声高呼:“中——国——万——岁……”青山回应,余音久久不断。

    尽罢兴,萍儿欢乐地叫着:“小红,快来喊,你可不知道,声音一出来,就能感到自己有多伟大,多自豪,这太奇妙了……”一回头,她却愣住了——原来,小红嘟着嘴,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萍儿说:“死丫头,你咋了?”

    “真没劲——我累了,我不想玩了!”

    憨哥用袖子擦擦汗,笑道:“小红呀,你呀你,就是缺少锻炼,还不如你表姐呢。”

    “本来嘛!”小红撅着嘴说:“她好她好,我什么都不如她!”

    萍儿听出小红的话中之话,想了想,捂嘴笑起来,说了声“小心眼儿”,瞅瞅憨哥,大声说道:“谢谢你,我也累了,要去休息,你和小红玩儿去吧。”边说边来到大石边,坐了下去。

    憨哥说:“这倒好,你们俩全坐这儿,咱玩不玩了?”

    萍儿说道:“你领小红去玩吧——我先歇歇。再说,我也有点饿了……”

    一听这话,憨哥说了声“你等着……”就跑到售货亭,买来一大包食物。当他返回时,却见俩姐妹已经吃上了,而且发现小红正在一个劲地抱怨萍儿。

    “嘿嘿……”憨哥说:“好香呀,你们带着呢!”

    “你呀,真是太殷勤了!”小红指着大包道:“瞅瞅,这里面啥没有?”

    憨哥只好将食品放在一旁,刚要坐下,萍儿就说:“你不能坐我这儿。”

    “嘿嘿……为什么?”

    萍儿说:“我想单独坐一会儿,你呀,一定要好好陪小红爬长城。”又拉拉小红,催促道:“还不快跟他走?”

    小红站起身来,拉住憨哥就喊:“咱赛跑,看谁输了,刮谁的鼻子!要么输了拧脸蛋。”

    到了中午,来旅游的人更多,一群群孩子们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老年人却很静默,每攀一步,好像都在思考着什么。憨哥和小红,已经爬得气喘吁吁,憨哥边爬边琢磨:“要是那次和文秀来,多有意思……”

    小红望望他,问道:“就这样干爬呀,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事?”

    “哦哦……没想什么……”

    他们爬上烽火台,小红高兴地向四面八方张望,放声叫道:“你看那儿……你看那儿……云雾缭绕,像白绸一样……上学的时候,我特喜欢语文课,还喜欢写诗呢,憨哥你听着,我给你做一首诗吧( 大众情人 http://www.xlawen.org/kan/1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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