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辣文小说 > 落水嫣娘 > 落水嫣娘 第 4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他失望的看著她。

    “我——我去。”她终究不忍让他失望。

    白骥舒笑了。他的笑容对她总有股奇特的影响力。她看著他发亮的眼眸,他嘴角欢愉的笑纹,心想著,总有一天她就见不著这样的笑容;於是,她望著他的眼神更是深情款款了……

    白骥舒深深著迷,他一手揽住了她,轻轻的在她耳边问:“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这儿可是人来人往的庭园,怎能做出如此悖礼的事;可毕竟,谁知道她还能拥有他多久?

    她拉著他衣襟,有些结巴的说:“你要亲快些,别让人瞧见了!”

    他带笑的低下了头,嘴唇快速的掠过她,然後像是禁不住诱惑,一次又一次落下点点轻吻……

    她合上眼,轻叹一声,只觉他唇的滋味尝来是如此甜蜜……

    ·

    “这……这儿就是路府吗?”

    包嫣娘瞪著眼前的巍峨大宅,朱漆的大门,上头是烫金的门额,门前还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大石狮,加上门前那著青衣的老者,一看即是富贵人家。

    白骥舒但笑不语,伴著妻子走向青衣老者。

    “老李!”他出声招呼。“前日来访不曾见到你,不知你最近可好?”

    “不好、不好!”老李领著二人往屋内走。“我家老爷使计偷走了我珍藏多年的女儿酒,让我心痛了好些日子没法子起床。”

    “这暂且不提。”他笑著道。“我曾说要请你喝酒的,就不知你何时有空?”

    “请我喝酒?”他眼一亮。“我倒忘了还有这招!”

    说著他一睑央求之色。“白先生,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你要请我喝酒,择日还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白骥舒略略想便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他也不说破,就等著他自个说。

    “你就行行好!让我也能趁机尝尝那女儿酒的滋味。”说著说著他又忍不住抱怨。“我可是忍了二十多年,本想等个大日子开封,怎知道……”

    “嗯……”白骥舒沉吟著没说话。

    “求求你!白先生。”老李极力请托。“我不会白喝这个酒的!我那儿还有些好酒,待会我一并奉上!”

    至此,白骥舒才哈哈一笑。“我说老李!你家主人的心思,十分里我总摸得著七八分。我说这事不需我开口,一会他自会要人唤你来吃酒;你就准备带著你那些好酒过来,咱们开个品酒大会倒也有趣!”

    老李一听喜上眉梢,他生平没啥嗜好,平日虽也上上堂子,但最爱这杯中物,尤其能与同道中人一块吃酒,更是平生最大乐事。

    “希望真如白先生所言!”他忙对白骥舒一揖。

    白骥舒急忙扶住他。“老李,你要不嫌弃,咱们便交个朋友!以後见面别再来这套!”

    老李也不谦让,只嘻嘻一笑道:“白先生不嫌老头子疯疯癫癫,老头子哪里退敢说什麽。咱们自个说好,别管我家老爷!”

    白骥舒还来不及说话,倒是一旁看戏的包嫣娘忍不住笑出声;见一老一少全将视线移向她,她忙低下头,不再出声。

    白骥舒看著她的模样,嘴角不自觉轻扬。

    老李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瞧眼前一幕,便知道这是对恩爱夫妻。他轻轻一笑後道:“白先生,老头子稍稍懂点面相之术,不如就替你们看看?”

    白骥舒点点头,轻声要妻子抬起头。

    老李一见包嫣娘的睑,居先一皱,一双老泡眼张得老大。“怪了……”他喃喃。

    “有什麽问题吗?”白骥舒紧张问道。

    老李又将视线移向他,这一瞧,眉倒松了。

    他呵呵一笑道:“你们之间的缘分可诡谲得很,本是无缘之人,莫名的倒连上缘分;本是该断的缘分,却又……”他摇摇头,不再说话。

    白骥舒也没多问,心想看相之人最忌泄露天机,这一问说不定反害了他。

    包嫣娘张了张口却没出声,眼里隐藏著复杂的情绪。

    老李一改玩笑的态度,慈祥的对包嫣娘道:“你做得很好,只要凭良心做事,别生坏心思,上天总会给你一条路走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包嫣娘不知怎的却牢牢记在心上。

    “老头子胡说八道!你们听过便算。”他又神色一转。“我家老爷、夫人全在醉荫轩等著,路管家在前头等著带路,老头子就先告辞回破狗窝准备好酒去了!”说完,也不待二人回应,低头往旁边小径一钻,再也见不著他人影。

    “世间奇人倒是不少……”白骥舒一叹,伸手握住她小手。“你在意他说的话吗?”

    包嫣娘摇摇头。“老先生说的对——只要凭著良心做事,别生坏心思,上天总会给路走的……”

    他微微一笑,盥一妻子顺著曲廊往前走,绕过两重院落,穿过一座假山,便见到一座傍水而筑的亭轩。

    “这路府更大!”一路行来,她根本分不清自己走过了多少亭台楼阁。

    听见她语气中的惊异,他微笑道:“此起家里如何?”

    “这儿怕有三、五个白府大!”她未曾细想直言道。

    “你要喜欢,我们把家里也弄大些。”只要是她喜欢,他倒不介意。

    “不!住这麽大地方,只怕找不著路呢!”

    被她逗得心中一乐,趁著四下没人,他低下头快速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她颊上红晕未褪,久候多时的路家华已按捺不住由管家伴著从前方小径行来。

    “还以为老李把你们带到哪儿去了呢!”路家华一开口就抱怨,接著便引著两人走入醉荫轩。

    “大哥、大嫂!”身著一件湖蓝长背心的阳芝玮立於桌旁,阳光透过浓荫在她身上洒上点点金光,将她映照得更显清雅。

    “念茗。”白骥舒侧头对妻子道:“我来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姓路,我虚长他一岁,你就同我一般唤他家华;另外那位是家华的妻子,你们自个商量看要怎麽称呼。”

    包嫣娘摇摇头,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畏怯。她小小声开口,嘴里唤的却是老爷、夫人。

    阳芝玮暂且不提,路府的华贵气派就世间少见,而路家华浑身上下与生俱来的富贵气息,教少见世面的包嫣娘吓得只想躲在白骥舒身後,这让她更体会到自己原不该是站在这里的人。

    “怎麽了?”白骥舒不解的回头看她。

    家华派头虽大,毕竟是商贾出身,比起她娘家,还少了份为官气势,她怎麽会……但一想起妻子丧失记忆,站在她立场想,第一次见著这样的大宅院,不怕才怪。这一想,他的语气自然带著几分怜惜。

    “别怕啊!家华他们人好得很,与外表一点也不像——”

    “喂!喂!喂!”一开始还惊讶於白骥舒对妻子的疼爱,但一听他安慰的话,路家华第一个就不服。“你这麽说好像我们长得一副凶神恶煞似的。”

    “你现在才知道。”白骥舒眉一挑。

    “好!我就不提了。”他拉过妻子。“难不成我这人世间难得的美娇娘,也是个凶神恶煞?”

    阳芝玮自知自个的相貌只称得上清秀,还称不上什麽美人,私下谈笑还好,这会被当著大夥的面说出来,让她一时羞极反怒,反手给了丈夫一肘子;接著才走向包嫣娘,亲热的握住她的手。

    “我们别理那些臭男人!”她领著她到桌边坐下。“你叫我芝玮就好,别唤什麽夫人。想我未嫁入路府之前,不过是苏州乡下武馆一个搬不上台面的臭丫头。”横了丈夫一眼後,她又继续说:“大哥说你原是官家小姐,这麽说起来,是我要唤你夫人了。”

    “不不不!”包嫣娘一听她这麽说,心中便生了一分亲近,加上她一脸笑容可亲,待她又这样亲热,压在她肩上的大石就轻了许多。“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念茗。”她亲亲热热一唤,接著便问长问短,说起女人家的事来了。

    一旁的两个男人只得摸摸鼻子,自个默默落座。

    “连老李那样的家伙你都交上了?”路家华不得不佩服白骥舒,他转向包嫣娘道:“嫂子,你不知道这家伙交游有多广阔吧?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他哪儿都有朋友!”

    包嫣娘看向白骥舒的眼神,崇拜中又著些自豪,那样的神色令白骥舒禁不住也有些飘飘然。

    路家华和阳芝玮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会意一笑。

    察觉他们的目光,白骥舒轻咳了咳,微红著脸回归正题。“就如同我跟老李说的,除了那坛女儿酒外,咱们也该尝尝别的,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我本来想让老李多愁会儿,没想到你倒提早替他解了忧愁。”路家华摇头笑道。“也罢!就去唤老李过来吧!”他转头朝一旁随侍管家道。

    “不需要了。”管家忍笑道:“窗外那探头探脑的不就是老李吗?”

    众人将视线往菱花格子窗一探,果然见到一身青衣的老李,正抱著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在那儿引颈企望。

    阳芝玮第一个笑出声,她伸手向他招了招,示意他进来。

    “这麽急做啥?”阳芝玮嘴上埋怨两句,人却挪了挪位子,拉著他在身边坐下。

    “怎能不急?!”他也不拘礼,伸长著颈子便四处张望著。“怎麽不见我那坛宝贝?”

    “你呀!只记挂著那坛酒。”阳芝玮嘟著嘴撒娇。

    “嘿!小丫头吃味啦!”老李拧她鼻子。“那酒还不是为你留的!”

    路家华瞧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样,心里就直泛酸。

    “喂!喽!喂!你们是没瞧见我坐这啊?”

    老李斜睨他一眼。“老爷。”他拱拱手,语气中讽刺意味大些。

    阳芝玮笑著对白骥舒及包嫣娘解释:“李叔虽然在我家为仆,但我们情同父女;我一直都把当他当家人看,只是他俩,”她指指那两人。“从一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大哥、大嫂可别见怪!”

    “不会。”白骥舒笑道。

    “我不同你玩啦!”老李一面说一面取过酒杯。“那!先说好,女娃可以不喝,你们两个可不准跑!尝尝这是什麽酒,要喝不出,那女儿酒我情愿打破了也不给你们喝!”

    “等会,”阳芝玮开口阻止。“你们喝酒,我们闲坐在这也无聊,不如先开了那坛杨梅酒,尝过了我也好带念茗去逛逛园子。”

    众人没意儿,阳芝玮便转身吩咐管家下去张罗准备。

    不一会,一张八仙桌上就摆上了银镶牙筷、白玉杯和几碟精致小菜,最後上桌的是个大肚白瓷坛。

    阳芝玮上前打开了封口,一揭开红布,立时酒香四溢,众人闻了莫不醺然欲醉。

    酒一倒进杯里,红色酒液衬著几颗梅子在杯里载浮载沉的……

    将酒端到妻子跟前,白骥舒轻声道:“这种杨梅酒,杨梅味都沁入了酒里,喝来甜淡些,你喝点,不会醉的!”

    她一杯喝下,只觉甘甜清淡,没什麽酒味,但不知怎的,脸颊仍发起热来;抬头瞧见对面的阳芝玮也是如此,两人不觉相视一笑。

    双颊艳如石榴,眼波流转,再加上唇畔的甜笑,教一旁两个男人见了不觉神魂颠倒。

    见此情景,老李不禁嘻嘻一笑。

    “谁说这酒醉不倒人,现下不就有人醉了吗?”

    闻言,两人头一转,瞧见身边人的模样,两人又羞又喜的。阳芝玮拉著包嫣娘的手站起身。

    “你们爱喝什麽便去喝吧!我们去吹吹风。”说完她笑著跑出了轩亭。

    眼前少了粉雕玉琢的美娇娘,两个男人顿觉兴致全失。白骥舒甚至怨起自己多事,搞个什麽品酒大会!坐在这看妻子的醉态不是顶好的吗?

    “啐!没有美女总还有美酒,干嘛摆出那一副失意样?”老李率先端起酒杯细啜。

    “嗯——”他摇头晃脑道。“酒色橙黄透明、味村而微苦,好个上品状元红!”说完便一口气喝下。

    是啊!没有美女只得将就美酒,两个男人交换个眼神後,也乖乖端起酒杯,品起酒来。

    走在蜿蜒小径上,随意浏览掩映花丛间的亭榭,或怪石峪胸的假山叠石,本是种悠闲自在的享受,但这会阳芝玮却无心於此。

    她想著该怎麽开口才不显唐突,毕竟两人今天才初识啊!

    她低头细想,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使个眼色造退了随侍婢女之後,她转过身准备开口,才发现她正怔愣的看著眼前一片华美细致的园林景象。她那杏眼圆睁的惊异横榄,丝毫没一丝官宦人家该有的雍容大度,反倒像是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她心里不禁生起一分同情,语气和动作便显得格外温柔。她牵著她的手在树下石椅坐下,轻声问道:“念茗,你知道大哥一直很担心你吗?”

    包嫣娘眨眨眼,不懂她说这话的用意。

    於是,她一五一十将那日的对话大略说了遍。阳芝玮恳切道:“我知道也许是我太多管闲事了,只是看著大哥烦恼,我们也不好受,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将心里的事告诉我?”

    包嫣娘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阳芝玮拍拍她的手。“不勉强的!只是,你心里要真有事,还是找个人说说好,闷在心里久了要生病的。”她关心的望著她。

    包嫣娘眼里隐隐泛著泪光。她咬咬唇,有些结巴的说:“你——你知道我生了病,什麽都记不得了?”

    阳芝玮点点头。

    “我……我一醒来,他们便告诉我,我是祝念茗,白骥舒是我丈夫。我原以为做丈夫的往往凶霸不讲理,没事便对妻子拳打脚踢的……我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咬牙忍耐就是了,怎知他……”包嫣娘眼眶含著泪水。“他对人这麽好……”

    听到此,阳芝玮心里有些疑惑。

    “你怎会以为做丈夫的全像流氓似的?”

    闻言,她身子一僵,垂下眼睫,喃喃回道:“我……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你再继续说。”

    “我……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包嫣娘克制不住的红了脸。“我知道对他而言,我是很重要的,但……”她脸色由红转白,低声说道:“那样的好,真是我该承受的吗?”

    阳芝玮眉头轻蹙。“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包嫣娘站起身,背对著她说:“我的身分是别人说的,但那是真的吗?或许……或许我并不是祝念茗,或许他对我万般的好,全该是别人的;他的温柔多情,或许该是别人的……”

    “念茗!”阳芝玮好笑道。“你该不是在吃味自己吧?”

    “不……”她猛力摇著头。“我觉得自己像偷了原该属於别人的东西,心理——觉得罪恶。再者,”她的声音转小。“我值得他对我这麽好吗?”

    “唉!”阳芝玮故意大叹一声。“听大哥那样说,我还以为你藏著什麽心事呢,原来不过是你自个在胡思乱想!”

    “你……”她声音一顿。“你不懂的。”

    “谁说我不懂?”阳芝玮走近她,双手放在她肩上。“你大概是为了记不起从前的事,所以心里不安吧!”她轻声道。“想这些做什麽呢?不管你记不记得从前,大哥爱的就是现在的你;如果害怕自己不值得他对你好,那你就还他一百倍嘛!”

    “我就怕还不起。”她眉蹙得更深。“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遇见他、遇见你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美梦,可梦总有醒的一天……”

    “是啊!梦总有醒的一天,”阳芝玮顺著她的口气道:“但就因尢如此,所以才更要把握当下呀!既然总要醒的,与其记挂著何时梦醒,不如抛开一切,多梦想一分是一分嘛!”

    包嫣娘惊讶的看著她。“我从来不曾这样想……”

    阳芝玮浅浅一笑。“我是中了李叔的毒,认为能高高兴兴过一天是一天。李叔总爱说那句什麽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说,会说这话的一定犯了郁症。”粗哑的男声远远传来,乾瘦的身影慢慢踱到她们跟前。“夕阳既然无限好,你就好好享受嘛!心里揣著个只是近黄昏的想法,再美的夕阳看来也不美了。再说,就算近黄昏又如何,今天的夕阳没了,难道明天太阳就不上山、不下山了吗?有什麽好担心的,明天还有嘛!”

    “李叔!”阳芝玮眼一亮,上前抱著他臂膀道:“你不是在和他们喝酒吗?”

    “凭他们也想和我喝?!”老李掩不住得意之情。“你们家那个酒量你是知道的!我不过使计灌了他几杯烈酒,现下不马上躺平了!”

    “你们那个也一样!”见包嫣娘张口欲言,老李主动答道:“不过他还多撑了几杯,酒量算不错了!”

    “李叔!”阳芝玮跺跺脚,顾不得和他多说话,拉著包嫣娘便匆匆赶往醉荫轩。

    “莫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李摇摇头,接著神色一喜。

    “你就不同啦!”也不知他从哪儿变出一坛酒,那捧著酒瓮的手充满怜惜。“虽是差点‘嫁’出了门,可总算让我想尽办法抢了回来,唉!”他禁不住亲亲酒瓮。“我的亲亲女儿酒啊!我忍了二十多年的宝贝,我怎麽舍得让你进了别人的口……”

    ·

    午後的阳光斜射进屋里,偌大一间房里寂静无声,只有青石地上摇晃的树影,搭著室内隐隐的桂花香气,透出些许早秋气息……

    通往内室的木门碰的一声教人撞开,三个跌跌撞撞进门的人搅乱了一室的清寂。女子奋力的想撑起肩上重担,偏那担子并不合作。

    “老……老爷……”管家白晋因使力的关系,一张脸胀得通红。“你可不可以……好好走……”

    “不行。”白骥舒将高壮的身躯尽数压在荷著他肩的两人身上,感觉一边硬、一边软,遂贪欢的将大部分重量压在软的那方。

    这下,包嫣娘可吃不消了。

    “骥舒……”她微喘息道。“你能不能……站好……”

    “可以。”他点点头,接著又说:“可是我不想。”

    “夫……夫人!”白晋探头对包嫣娘说:“老爷真是醉糊涂了,这麽跟他罗嗦不是办法,还是先扶他上床休息吧!”

    包嫣娘点点头,和白晋搀著他往床榻走去,两人合力将他往床上一放,正要站起身、喘口气时,那白骥舒却猛力一拉,将才替他盖好被子的包嫣娘也揪上床。

    “骥舒——”包嫣娘著急的喊。

    白骥舒根本不让她的话说出口,他将她压进怀里,侧头对白晋道:“你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小心不让笑意浮上嘴角,白晋弯身退下。

    “你——”包嫣娘好不容易从他怀里钻出。“你究竟是真醉假醉啊?”

    瞧著她的脸,白骥舒的手不受控制的顺著她脸颊爬上她的眼、她的唇。

    “该是醉了吧?”只是不知是醉在酒里,还是醉在情人的眼波里。

    她挣扎著下了床,拨弄他微乱的发,再细瞧瞧他犹泛酒晕的脸。

    “你真是醉了。”她将他拉起身,像对个孩子道:“你坐好!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看著她纤细的手解著他的衣扣。今天他穿了一袭斜襟长袍,为了解那最後一颗扣子,她几乎要钻进他胳膊里,只露出一截白嫩的粉颈细看那上头的细细汗毛,鼻间嗅著那属於她若有似无的香气,他禁不住低下了头……

    “你做什麽?!”她微扭了扭身子。“别闹,我替你脱了衣服,让你能好好休息。”

    “我不想休息。”白骥舒抱住她,闭著眼,唇却一个劲的往她颈上钻。“我只想吻吻你、抱抱你……”

    “唔……”包嫣娘躲著他的唇。“你身上都是酒味儿……”

    “别躲,让我好好吻吻你……”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好不容易将最後一颗扣子解开,她嘴上不住嘀咕。“明明是吃了酒,还偏要这样瞎闹,你要好好休息嘛!”

    白骥舒见妻子有些不开心,忙举起手压著头。“唉,我头好晕。”

    “快躺著!”替他将袍子脱下後,包嫣娘按摩著他的肩。“好些了吗?”

    “还是晕。”他闭了眼,只觉得眼前好似转了起来。

    “我去替你打盆水擦擦睑,看看会不会好些?”说著她就要起身。

    “别,”白骥舒伸手拉她。“我不想你离开我。”

    她脸颊一红,语气微瞠道:“哪来这些肉麻话,我一会就回来。”

    见他还是一副不愿放手的模样,她只得俯下身,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真的!我一会就回来了。”

    白骥舒松了手,闭上眼,感觉她的吻还留在额上。不知怎的,他自顾自就笑了起来。

    是啊!他怎会说出这麽肉麻的话,偏他心里不觉得肉麻……要是再多肉麻个几次,是不是能多骗几个吻呢?

    想奢想著,他蒙蒙胧胧的像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他神智稍微清醒些,眼睛尚未睁开,便觉得额上一阵清凉。

    眨眨眼,他才发现这会日已偏西,室内一片橙黄夕照,倒让人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头一偏,视线一触及那心中记挂的人儿,一抹浅笑便悄悄浮上唇畔。他侧过身,细瞧她的睡颜。夕阳在她颊上染上一层嫣红,那垂覆的眼睫看来如此安详,红唇微微张著,像引人采撷的鲜嫩红莓……

    靠在枕上,他细数她浓密的眼睫……倏然,他额上滑下一块软巾,阻碍了他的视线。白骥舒将布巾拿起,轻轻放回架上水盆。

    也不知昨晚她守了他多久,想来就令他心疼。

    轻微的水声传来,浅眠的包嫣娘立时张眼醒来,一抬头就见他怔怔的望著她发愣,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麽。

    “醒了?”她轻声道。“好些了吗?”

    他轻轻颔首,抬手将她睡乱的发丝塞回耳後;之後,手却不忍移开,依恋不舍的抚揉著那贝壳似的耳。

    “想些什麽?”包嫣娘放低了声音问。

    “想……为何从前吃醉了,没有你在我身边?”他话里掺杂些许莫名的惆怅与欣慰。

    “这时在,也就好了。”

    “上床来。”白骥舒挪了挪位子。“我们说说话好吗?”

    她听话的褪下弓鞋,坐在床侧。

    白骥舒却突然使力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双手抱著她,下颚摩掌著她的头。

    静默了好半晌,白骥舒才开口道:“我一直很怕一件事。”

    “什麽?”

    “我怕你想起从前的事,怕你又变回从前的模样。”他打了个寒颤。“果真如此,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

    “我从前待你不好吗?”

    “从前,”他抬起她的脸。“你的眼中没有我,更遑论你的心。”

    他粗茧的大拇指抚摩著她的颊。

    “从前,你看不起我,对我总是扬高了下巴,好像我不是你的丈夫,是个鄙贱的下人。”

    “你嫌恶我苛刻得过火,明明有傲人的财富,过的却是一般小康家庭的生活;你还怨我为何不像其他人去捐个官,好提升自己的地位,你怨我只能让你做个商人妇,却不能让你做个官家妻。”

    就算有一天她离开了也永远记挂著……

    “这是你说的!”突然,他翻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带些调情意味说:“说好了,永远不准忘了我俩的一切,否则就罚你……”

    他热切的搜寻著她的脸,像要直直看入她心里……突然,他发出一声低吼,整个人狠狠埋入她颈侧。

    “天哪!原谅我的自私,我真庆幸你发生了那桩意外,庆幸你忘了从前!否则,我一辈子也没法子了解爱上一个人会是怎麽样一种幸福……”

    她眼里泛著隐隐泪光,她环著他的背,喃喃低诉道:“我们别想从前,别想以後,就守著这一刻吧!只要能拥有这一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入秋了。”祝念茗坐在窗旁,喃喃自语道。

    浓郁的桂花香气随著凉风飘进室里,她呆看著飘落地上的细碎花瓣,嘴里不自觉喃喃:“她进府来也半年了吧……”

    她肚里还没消息吗?

    问题一浮上心头,那恼人的复杂思绪也一并缠上了心头。

    她该为此焦急的,离明年上元大约只剩下半年时间;可不知怎的,她心上却生起一阵莫名喜悦……不是只有她不能怀孕吧!瞧,不是只有她有问题……

    不!她不能这麽想,要是包嫣娘真不能生,那她何苦忍受这段时间的苦?

    自从姓白的一回到家,她就像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除了许嬷嬷外,她不能让任何人见著她。

    她又叹了口气,穿过隔扉走到室外。

    这西厢除了许嬷嬷之外,再没有人会过来这,一整天里她多半是一个人——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说话、一个人胡思乱想。有时,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被这无止尽的孤单生活给逼疯。於是,她只能安慰自己,想著有了孩子之後的幸福远景……

    当她视线移到她原本居住的厢房,脸上便浮上一抹厌恶……

    等她光明正大再踏进前头正厅时,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房里的东西全部换掉!想想那姓白的和包嫣娘居然在她床上做那种肮脏事……真是低三下四的一对!

    她抚抚胸口,止住喉中欲唔的感觉。

    “小姐。”胖大的身影偷偷摸摸的钻进西厢,许嬷嬷手拿著食盒,压低声音唤道。

    “瞧瞧你这什麽样!作贼似的!”祝念茗没好气道。

    早习惯她难伺候的脾气,许嬷嬷陪著笑,跟在她身後走进厢房。

    “小姐为何不搬回原来的房间?”许嬷嬷一面从食盒端出菜肴,一面没话找话说。“那房间起码比这大一倍——”

    “你要我睡在那张床上?!”祝念茗激动得拔高嗓音。“那张他们曾办过事的床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嬷嬷真想赏自已一耳光,现下只要一不小心说话就会犯著小姐,她还是赶紧闭上嘴,乖乖做事。

    冷眼看许嬷嬷端出的几盘菜,祝念茗一开口又是一顿臭骂。

    “些东西是我能吃的吗?!”

    “小姐……”许嬷嬷一脸为难。

    小姐现在的身分可是一个惨遭祝融之祸,仅靠许嬷嬷这层远房亲戚关系,勉强入府来的奴婢。

    这样的身分能要求什麽好伙食?还亏得她在厨房打点,以及包嫣娘在白管家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才能多那麽几道菜。不过,到底怎样也此不过从前当小姐、夫人时一般,以至她每回送饭菜来,多少总得受点气。

    祝念茗使力的接过饭碗,闷不吭声的低头吃饭。用餐之後,看著老嬷嬷佝偻着身子收拾东西,她心里又有些不忍。

    “嬷嬷,”她软著声音道。“你生我的气啊?”

    许嬷嬷一听就知道小姐心情转好。她抬起头,笑笑道:“我怎麽敢?”

    她满意的点点头,又赖著许嬷嬷道:“娘嬷,你说他们是不是还那麽不知羞?”

    她当然知道小姐爱听什麽话,之前,她将包嫣娘和白骥舒的恩爱情状加油添醋说了回,还说他们不知羞、不避嫌,连在佣人面前,两人的手也时常紧握著不放。

    “哼!也不怕人笑。”祝念茗轻蔑的挑高了眉。

    “是啊!小姐。”许嬷嬷将收好的食盒放到一旁,偎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尤其是那个包嫣娘!原以为她是为了女儿才牺牲做这事,其实不过是自个下贱淫荡,跟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也能这麽黏来搭去的,真是教人看不下去……”

    “天生淫贱的女人古来就有,这包嫣娘八成就是,”祝念茗道貌岸然道。

    “也幸好她是这种人……”许嬷嬷突然说了这麽句。

    祝念茗一脸不解的看向她。

    深吸口气,许嬷嬷强忍著激动道:“她有了!”

    闻言,祝念茗双眼大睁。

    “小姐,那包嫣娘有了!”许嬷嬷憋了许久的笑意,这会全流露在她眼角眉梢。“这几日她身体不适,今早让大夫看过之後,确定是有喜了,说是两个多月了呢!”

    “两个多月……”祝念茗无意识的喃喃。

    “小姐,你不高兴吗?”许嬷嬷兴奋的抓住祝念茗的手。“你盼了这麽久,忍了这许多苦,终於……”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她答得有些痴傻。“是呀!我该高兴的。我的孩子、我的权力、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快得到了……”突然,她抬起头。“嬷嬷,我们好好庆祝吧!就这几杯残酒,我们好好庆祝庆祝……”

    她笑得眼角带泪,为著她盼了、求了许久的一切,为著她心里那分又喜又怨的复杂感受,她一口饮尽了杯中冷酒。

    身穿一件对襟蓝长袍,头戴一顶玄色小帽,包嫣娘避著众人视线,偷偷摸摸的钻进西厢房。

    走进小院,看见了院中那口井,她深吸口气,让扑通通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说真的,她怕水,尤其是一大片深广得像是要吞没人的那种;不过,比起落入水中的那股恐惧感,现在的她已经好大多了,至少,她见了水不会再歇斯底里的。

    她环视四周,确定没人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井边,顺著水井边绕行……

    她知道自己的行动鬼祟—可是,再过几日,她肚里的孩子就满三个月了,到那时就来不及了……还好趁著他今日出门不在家,否则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请师婆行转胎之术外,这是她唯一知道可以生男孩的方法。只要照这法子做,一定能生下男孩;但唯一的禁忌是,绝不能让人发现,所以她才会偷偷摸摸到这西厢来。

    她绕著水井走三圈,内心诚挚的祈求上苍能赐给骥舒一个传宗接代的子嗣;接著她走到井边,仔细看著水中倒影……

    水波荡漾,她的模样也随之漂来荡去的,看不真切;慢慢的,水面趋於平静,她戴帽、穿袍的模样也显得愈发清晰。

    嗯,这就对了,接下来只要她走开,不回头,不让人发现,这一切就……

    突然,平静的水面出现了另一张脸——另一张她的脸!

    她倒吸口气。不!那不是她——是祝念茗,是真正的白夫人!

    祝念茗是第一次这麽近距离的看著“自己”奇+shu网收集整理的脸,看著那眉、那眼、那红唇,她几乎要分不清哪个是她了……或许,两个都是她?

    那麽为何一个有孕,一个却长达四年毫无喜讯?

    一时间,她头又开始发疼,整个人又开始发晕,耳边似乎有好多人在说话……祝念茗手按著头,闭上了眼,禁不住呻吟出声。

    “小姐、祝小姐,你怎麽了?”包嫣娘看她脸色发白的模样,顾不得自己身分的伸手扶她。

    “凭你也敢碰我?!”她眨眨眼,一把推开她。

    她的碰触就像一盆冰水,让祝念茗霎时间清醒。

    “你在这干嘛?!”定定神,她冷著张脸问。

    “我……”这准备许久的法子算是失败了,她有些失望的将缘由和盘托出。“我想生个男孩,骥……不!老爷他一定也想要个男孩吧……”

    虽不是存心,但她的姿态话语就是狠狠刺伤了祝念茗。

    这话该是由她说!要生男孩,要想法子生男孩的该是她才对!白家的孩子,该由她来生呀!

    她的呼吸因情绪激动而显得急促,她的眼一瞬不瞬直盯著站在面前的女人,只见她容光焕发的脸蛋,充满了母性的眼神,那宽大的衣袍虽掩饰了她的体态,但显而易见的,那衣袍下定是愈显圆润的四肢和逐渐隆起的腹部……

    是的,现下她面对的是个怀孕的女人,那自己呢?自己也是个女人吗?但在这样的时代里,不能生育的根本就不是女人啊!

    “如果你不在就好了……”祝念茗突然喃喃自语。

    “小姐?”包嫣娘疑惑的看著她。

    “如果你不在就好了……”祝念茗的眼神显得疯狂。“王婆说,虽是同胞生,却是两样命。要是没有你,两样命并作一条,我祝念茗不也能生……”

    她慢慢靠近呆愣的包嫣娘,双眼明亮得骇人。

    “我怎麽从来没想过呢?你不在就好了,你死了,说不定我就能生了……是呀,说不定——”

    话语未完,一双美丽而纤白的手,猛地掐住了包嫣娘的颈。

    “小姐呀!使不得、使不得!”许嬷嬷像球似的飞撞过来,一双老手硬是将祝念茗的手扳开。

    “你这是在做什麽呢?!我的好小姐啊……”许嬷嬷抱著祝念茗,像抱著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嬷嬷,我……”祝念茗的声音突然变得疑惑怯懦。“我是怎麽了?嬷嬷,我的头又疼了。王婆开的药呢?你端来了没?”

    “端来了!端来了!”扶著小姐站好,许嬷嬷一迭声喊。

    “嬷嬷……”祝念茗的声音软软、娇娇的。“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麽在她那呢?”

    “怀孩子这事太累了,让她帮著怀好。”许嬷嬷一面引著她往厢房走,一面柔声说道:“小姐等著,再几个月,小姐的孩子就出世了。小姐别急,慢慢等著喔……”

    过了好一会,许嬷嬷才从厢房出来,见包嫣娘还站在那,她神色不悦道:“谁让你到这来的?!”

    “我……”

    “好了!”许嬷嬷挥手制止她。“以後除非小姐叫唤,否则你别到这来!”接著她语气转得更严厉。“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敢说出去,看我饶不饶你!”

    “我不说!!我不会说的!”

    “你别以为我们小姐疯了,”许嬷嬷放缓口气道。“她只是病了。王婆说只要吃几帖药,休养一阵子就会好了。”

    包嫣娘的手本能的护住微隆的腹部,心想著孩子出生之後,她真能舍得交给祝家小姐吗?

    许嬷嬷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

    “你少打那些鬼主意!金子你也收了,要敢在这时候反悔,我教你一辈子再见不到阿汝和包氏!”

    闻言,包嫣娘一句话再说不出口。

    许嬷嬷满意的点点头。“老实说,我家小姐的病是想孩子才害的。孩子要真抱到她手上,她疼著都来不及,怎麽可能伤了他?你也太多虑了,包嫣娘。”

    “是,是我想太多了……”事到如今,除了这麽想之外,她又能做什麽呢?

    一向被白骥舒视为左右手的白府管家白晋,这回可真遇上难题了。

    看著停在府前小轿上走下来的佝偻老人,白晋不动声色的上前迎接,心里却( 落水嫣娘 http://www.xlawen.org/kan/2148/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