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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部分阅读

    罗巴克皱巴着脸。挖苦起那根比咸菜还年长的麻绳,说上面地毛是老绳发霉。

    老板的脸就像无数细麻绳结出来地网,沟壑纵深,纹理分明。他扭曲着这些绳纹,翻起白眼:“无知。这是最结实的剑麻浸绳。有毛浇点稀米汤不就得了?”

    “米汤?”青年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知道!”丝罗娜为偶尔能显得博学而得意。南奥玛森长着一种专门种水里的谷物,剔了壳后白白如玉,晶莹剔透。是相当受欢迎的贡品——米汤,就是用这种叫“米”的东西熬地水。“不少人会用它来洗脸跟洗头发……”

    “小姑娘很有见识。”老板满意地点点头,顺便鄙视了一下两个“无知”青年。

    购买绳子是为了潜入罗兰索堡作准备。当奥玛森—柏斯王子公主组,决定临时客串起拯救胜基伦—堪地亚那王子公主组地英雄时,便面临人手与策略的问题。

    有些城堡叫监狱城堡,整栋建筑都关满了战犯。但是普通军事城堡,高级人质会被囚在地牢、水牢或者高级秘室,因此想解救罗亚诺尼的困境,不但得理清法西尔公主与萨奇执政官被囚地前因后果,最好还得派人潜入城堡查探消息。

    据说华伦斯坦往城堡增派了人手,似乎有了被人硬闯的准备。即使丝罗娜一行每人以一当二十,也犯不着正面冲突。假扮某些工作人员混进城堡?朵娃侦探发现,非常时期,所有原本可以自由出入城堡的粗工使役都被暂时阻止了人身自由。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曾经从胜基伦王宫地道完身而退的银翼。

    “首先,我牺牲了一些部下;其次,柏斯与胜基伦是历史上统一的胜基伦德柏列国,我不过是从前人的情报库里挖到了几乎被人遗忘的宝贝。”被寄予厚望的家伙在重要时刻居然不合时宜地表现谦虚,让华尔素很是鄙夷了一阵子——她曾经在心里认为这家伙是个地下活动的天才。

    “难道你们没有在堪地亚人的边境派驻‘鼹鼠’?”迪墨提奥用一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眼神盯着银翼。奥玛森人的情报系统现在是没法使用了,但他深信银发王子不可能一无所知。

    银翼也不讳言。“罗兰索堡是边境重要军事基地,鼹鼠们自然不会放过,事实上它的结构能找到半份地图——可是凭地图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地道。”水,但罗兰索堡战时的取水通道是封闭的地下井,并不通出外界……“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不允许随便动用他们的力量……”

    丝罗娜一针见血地指出王子的顾虑:“是不想被暴露吧?”

    “我们的旧鼹鼠曾被萨奇执政官清理了,新的还没有能派进去……”说到这里,银翼看了一眼华尔素和罗巴克。人们堂而皇之地在堪地亚那人面前说这些事,真不知道女土狼心里怎么想。

    培利亚当土匪日久的华尔素冷哼一声:“‘鼹鼠’?‘老鼠’吧?”老鼠生性风流,专门指称Se情间谍。有时候,身兼特殊任务的女间谍还会被称为“母螳螂”。

    “可惜你不是一只老鼠,”罗巴克与朵娃居然躲在一边说悄悄话,“否则我让凯旋抓住你丢进城堡去。”

    无心之言倒是激发了某人创意。'我说,'冷眼旁观良久的女亡魂,突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丝罗娜说,'干嘛不试试拿根绳子溜进去呢?'

    18

    “综合伊克副团长的情报,我建议选择这座监狱塔的窗口比较好。”

    银翼从秘密鼹鼠窝里取到“半份地图”,召开讨论小组说明自己的意见。他指着其中一个临水塔:“地堡地牢分着等级。花园入口,那是关押长期犯人的井型囚室;而最高级的犯人可能直接关在一些密室,甚至是就地软禁在某些贵宾房间。但不管哪里,都直通司法厅与行刑厅。”

    迪墨提奥对城堡的结构比大多数人清楚。他捧着地图研究半晌,像出征前仔细观察地形的军师:“还会通过客厅、饭厅、主客房这些区域吗?”他不清楚别国建筑传统,但希望了解监狱塔是否独立于其它起居场所。

    银翼点头:“里面四通八达。”他再次向众人确认选址意见。

    迪墨提奥对陌生环境非常谨慎,也不专断独行。他主动询问一直没怎么发表意见少女:“娜娜,你有问题吗?”

    丝罗娜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菜鸟:“太精细的区别我不懂,不过这里既然位于守卫们上下两个蹲点的中间,爬入时便不容易被发现,而朵娃也侦察过这里没有金属栅栏,保证我们能爬进去。”

    罗巴克失笑,斜睨金发青年,道:“还好,它足够大,成年男子侧着身能钻过去。”他意有所指。迪墨提奥曾严肃地强调,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能让公主孤身犯险,所以不存在让少女独自钻去侦探的可能。

    依欧迪斯的意见也很细:“窗口中间有窗棂。我想到怎么做东西了。”只能靠恨狐去固定绳子、以及拆除潜入痕迹。他必须做个精巧的钩子,把绳子卡在窗棂处,然后离开时卸掉。

    ……

    行动当日,大晴天下起小雨,及夜,每片树叶滴满水,每棵树干都挂着藓。灰色地树影,潮湿地空气,蜗牛在苔藓上爬动,湿而发亮。脚边。每一株小草都点缀着闪闪的水珠,春天的气息在四处涌溢。

    丝罗娜一行舍弃大道。穿过黯淡潮湿的山径,悄然无声地向高岗上的罗兰索堡进发。

    月亮居然没被雨气馁。白天丑恶的水被光照得像温柔的桎梏,圈住了罗兰索堡。后者居高临下俯视着城市盾都。

    城堡依原生河流兴起,河流干涸后还特地从另一个方向挖了人工河来弥补地貌。朵娃从空中鸟瞰,它像一个长方形套着一个正方形的格局。庭院的角落和中央主体建筑四边都有角塔

    银翼选中的塔,应该直接通往内城地地牢与水牢。被选中的通风窗。孤零零挂在“狱塔”中间,稀薄的月光无法企及

    城堡闭门仪式启动,吊桥升起,护卫们散去。城堡成了孤岛,当里面的巡逻队确保没有外来生物驻留堡内。所有人便进入松懈时刻。

    依欧迪斯在岸边林中守候。罗巴克和华尔素负责监督,以及控制小舟载伙伴渡过护城河到塔墩下方。

    绳子一头有拴绳的钩,整体重量令朵发娃吃力——幸亏凯旋与她合作默契。把绳钩提上窗户位置并固定在窗棂上。

    迪墨提奥与银翼全身裹在黑衣中,攀爬上塔的动作活像两只壁虎。

    '看下面!'女亡魂被丝罗娜怕死又反动地好奇气乐了。喝人家祖先的粪水了。'她继续吓唬少女。

    事实上天生神力地少女爬起绳子比大男人还游刃有余。“就像逃命的蜒!”罗巴克惊羡地对华尔素说。后者神色复杂地斜睨他一眼,不作评论。

    三人的落脚点是石壁夹着的螺旋梯。高陡的石阶因空气湿润而有点滑,狭窄令男人们费了几秒才调整好脚步。

    “如果穿着厚甲行走此间,还真地会滑下去。”银翼深有感触。他日常出入地府邸更像安逸的行宫,极少碰到真正的石堡。

    娇小地丝罗娜倒不觉得空间拘束。她脚踏经典的螺旋梯,勾起了美好回忆。为了逼迫敌人登梯时把长矛交左手,进入城堡的梯子总是设定成开口向右,但是格灵皇宫,却有着大陆独一无二的巨型双螺旋梯。“必须修一座皇后与情妇不必尴尬相遇的楼梯。”热衷情爱的先祖皇帝无意之间便造就了格灵皇宫的艺术传奇。

    “娜娜?”迪墨提奥发现少女又在发呆,担心地轻声提醒着。

    丝罗娜抖擞一下精神,赶上两人脚步。她不能被伤感随便侵蚀,“如同两道美人眼角滑落的泪滴”,就让诗人感性的声音留在格灵的废墟里吧。

    “……”如果是监狱入口应该会有士兵驻守,可银翼眼前的中厅,红蓝帐幔挂满镶木的墙壁,窗帘层层叠叠,华丽气派。壁炉前一个脚短的长几,摆着堪地亚那北边传统的矮凳子。壁炉上有神龛,巍然的战神像和他的双头鹰,一起用红蓝宝石的视线迎接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是审判厅吧?”金发皱眉,“看你的地图。”他停住了脚步。

    “差不多,反正没人把守。”装饰处处追求舒适保暖,至少不会是为犯人准备的。

    丝罗娜比较不客气:“你那半份地图还有多少是正确的?”

    “仅仅根据伊克的猜测就想来夜探的人别多嘴……”银翼食指贴到唇边,另外两人立即噤声。为了不暴露行踪,三人连软靴也是特制,以隐藏足音。银翼用嘴形向迪墨提奥说:“躲好,我过去探探。”末了,他干脆指指窗幔。唇语是专业技术,不同地区的人较难沟通。

    银翼爬在地上聆听着。地毯吸音利害,他爬地上半天不动。

    '身体给我,我带你们走。'女亡魂突然说道,'我嗅到有趣的东西。'

    丝罗娜奇道:'什么?'她鼻子里只嗅到这个房间有人活动时的残留味道,诸如各种祭神、去秽味的香薰。明明是同一个鼻子,女亡魂就是比较灵敏。

    女亡魂洞悉一切似地笑了:'看看不就知道了?让他们跟着你。'

    丝罗娜向两人招招手,知道他们肯定会自己跟上,便径直转身体给女亡魂。丝罗娜,哦不,现在是女亡魂,像猎犬那样追踪着只有自己才闻到的味道

    '是……'丝罗娜看呆了。此时,女亡魂亦已不动声色地交还了身体。

    浅黑色胡桃木的门上,雕满了类似狼、熊、虎、狐之类的动物形象,门的正中央赫然刻着一句应该是古典语的文字。

    “怎么回事?”银翼离开神树岛前,也发现岛上的木门雕刻着类似花纹。

    丝罗娜抽了口冷气:“这是……开门咒呀!”

    19

    铺有地毯的走廊有四个房间,唯独这扇上着普通铜锁的黑胡桃木门吸引着丝罗娜的视线。门上雕刻的花纹,橘光下晶莹发亮。

    '像把宝石揉成砂,做成漆。'不知情者眼里看的是华丽门面,丝罗娜与银翼却开始觉得背上升腾出一丝诡异,化成模糊的虫子在蜿蜒。

    迪墨提奥拇指朝向门里方向,提醒他们:“室内有人。”他此刻比两个受了惊的人敏锐。

    银翼打量锁和门,看看他,又看看她。丝罗娜右掌往锁上一挡,摇摇头。女亡魂正与她讲解着门的秘密呢。'这是囚禁人的门咒,只能由外面念咒打开……'

    迪墨提奥突然脸色一紧,右手捂着她的嘴,左手揽着纤腰半挟半拖,往走廊来路倒行撤去。银翼愕然一秒,蹑手蹑脚跟着撤了出来。两人动作敏迅如蛇,捷静如影。

    丝罗娜刚站稳,嘴上的手还没撤下,脚步就变得清晰起来。黑门前停着一行男人。中厅与走廊连接处有帘幔,闯入者们屏气凝息,缩在帘幔中不敢动弹,只透过帘缝艰难地偷窥着。

    走廊疏疏落落点着防风灯,昏暗幽沉。来人自备了烛台,丝罗娜看到为首男人半明暗下的锦袍华带,腰间佩着礼刀,应该是金色的中长发扎着一条俨丝不频男”琛K砗蟾盼甯鋈耍喝鲋锤甑氖勘土礁錾矸菽腿搜拔兜哪腥恕?br />

    活像从灰色晨雾里走出来的孤身旅者,文质感较强地一个全身埋在灰旧地兜帽斗蓬下,卷挟着神秘气息;另一个是短发军人,打扮跟伊克副团长极度相似。蓝黑斗蓬上隐隐有个徽章。后者停下来时。正好用背挡住了窥视者们的视线。

    丝罗娜对着那个健硕的背影投去幽怨目光,咧了一下嘴。'他们进去了?'她接着一惊。迪墨提奥不明白她微妙的吃惊来自何处,下紧箍在纤腰上的手,暗示她必须从精神到身体都镇定点。

    在旁人窥探不能的角度下,斗蓬人念了点什么,辫子男开了铜锁,这三个人钻进房间,开门瞬间,门口附近的走廊一白。

    '咒是那个斗蓬男设的,他身上有浓烈的味道。'女亡魂的解释一直被事件打断。终于可以继续进行了,'那是个更复杂地东西,混合了照明、目标封锁。'她的比照对象是神树岛树屋上的门。

    '只嗅到***的焦味。'丝罗娜暗地里撅了下小嘴。她正卷入双重的遮蔽,脸贴在男人胸脯上,这一块干燥而温暖;身侧却卷着帘幔微凉潮湿的气味。今晚夜潜者们沐浴更衣,谁都不敢往身上添加任何额外味道。

    '是华伦斯坦执政官和幕僚?那个就是与他勾结地边境军团长?'丝罗娜迅速作出判断。其实大家都在联系伊克的情报后做着相同猜测。

    三个男人在房间里逗留。嗡嗡细响从门缝漏出,化成捉摸不定地袅音在偷窥者们的耳膜边厮磨。诱引得人跃跃欲试。

    银翼竖起三根指头,再变成一根,互指已方两人,又指向士兵,打着眼色跟唇语说:“一人一个?”

    迪墨提奥犹豫着。他正兴了同样念头。三个士兵。已方也是三个。冲上去迅速解决掉后,门内的人也不过是三个。从身板与步伐,还有说不出具体形容词的“气场”上。他稍稍觉得只有那军官和执政官身手比较厉害,但自己跟银翼绝对能占上风。

    “谁先上?”金毛与银毛打着眼色,运用自成系统的手势迅速交换意见。平时有点不太对盘地二人此刻不禁惊讶:在没有事先演练下,交流居然畅通无阻。

    '面应该是萨奇执政官。'道男人们地想法,|们难对付,所以搞起了花样。'

    假设刚才看到的中厅是司法厅,没地毯地出口应该通往刑室;而有地毯的应该通往附近的房间,那是神官们的住处,另外有些是关押高级嫌疑犯的囚室,有些是押解人员的休息室。这一路上,地毯从中厅一直延伸到这一条走廊,那肯定是通往某个主人级的寝处。

    “女酋长”是红黑之地最久远的土著民族“守林人”遗裔的族长,同时也是当地人的精神领袖。某间专门供奉当地人信仰的森林女神和虎神的司法厅应该也在附近。据说某些情况下,当事人可以自由选择在哪个司法厅进行对自己的裁决。

    丝罗娜腰上手力一紧。她抬眼,与一双暗夜里还闪着隐约光泽的眼睛对了一对。

    迪墨提奥原本怕她发呆,看到她反应敏捷,嘴角宽慰一笑,紧张的空气顿时被拉了道口子。“三个人,我们先上,你补上,一人一个。”光线太暗,他配合手势与嘴形,简练地下着指示,丝罗娜看到的是指影乱舞,好几秒才弄懂。

    '主意,里面的三个打算先对付谁?'女亡魂明明白白说着反话。'上的粉色晶末是魔法盐,斗蓬男人身上有强烈的魔法盐味道。'她挑明要害。

    '法盐?'

    '个新名词,还得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女亡魂叹气,换上更直截了当的语气说,'以后再说,现在那男的是比你们都厉害。'

    “魔法”和“魔兽”成了丝罗娜内心最感威胁的名词,它们遥远神秘,似有还无,总是若明若暗地彰示着威力。

    不同意见让少女气息迟疑,手上抓着的衣襟紧了紧,衣襟主人眯起了眼角。就是这么一迟疑,门朝里大开,走廊一亮,男人们陆续走了出来。最后的斗蓬男半只脚才迈出,背后黑影紧接飞出,男人一闪,东西摔到墙上,“彭”,清脆撒了一地。

    “滚你妈的!你们这些闯入森林里掠吃的豺!”女人尖锐的怒吼声震聋发馈,“***北方佬,杀了我吧,想窥探守林人的珍宝?滚你妈的!等着森林女神和虎神的报复吧!等他们提着惩戒者之矛,打出你们的血肉泼溅到门楣上,把你们抹满黄油的头钉到罗兰索堡的耻辱柱,等你们暴尸荒野,鹰也不肯来啄食那些烂掉的内脏……你们这群表子养的蛆,臭虫也不上的大粪!

    20

    “……东西清掉。”疑似执政官的辫子男扔下冰冷命令,扭头就走,坚硬的皮靴底在地毯面上奏出一阵音质不正的闷响。

    他身后托着烛台的士兵赶紧尾随而去,剩下两人领命,麻利地跑进房间又出来,一个手里托个银盘,上面放着几个银烟盒、长管烟咀、纸枚子、火煤,另一个拿着块桌布把地上水烟壶残骸收拾干净。

    房间里的女人再次咆哮:“滚吧滚吧,拿着你们北方佬肮脏的东西滚出这里!”

    “彭——”银水壶飞出,水打湿半边木墙,壶盖骨碌碌滚进了黑暗。

    短发军官掏出怀里手绢擦着脸。“臭表子!”他忿懑地呸了口唾沫。

    “小心你的口水别涉渎了神灵。”斗蓬男阴阳不显的声音在走廊里荡了一下。

    收拾完东西,士兵离开了现场,斗蓬男顺手关上房门,走廊亮度霎时下降一半。丝罗娜三人组大感诧异:什么东西那么亮?

    '明魔法的一种。利用水与魔法盐制造出月光质地的光线。'女亡魂熟悉无比地解释道。

    可惜她的寄主对此一窍不通,也听不懂,而且注意力正集中在斗蓬男身上。

    “寇司团长。”斗蓬男从灰袍里伸出食指——他整只手仍藏在袖管里,独独露着一截瘦竹子。

    “什么?”寇司团长朝斗蓬男手指方向望去。“我看看。”他用行动体现着这个意思,脚下正往丝罗娜的藏身点走来。

    此时想退回上一条过道已来不及,三个人垂下帘幔。听天由命地保持原本姿势。丝罗娜窝在帘幔与男性胸脯组成的怀抱里。耳里混淆着两种心跳——她和金发护卫的。

    '你镇定多了。'女亡魂没有被发现之虞,是这里最轻松地。

    丝罗娜心跳到嗓子眼呼之欲出,恶恶地啐她:'闭嘴!'她不是害怕,只是存了“不想被发现”地预设,便无法不紧张。

    寇司团长来到走廊与中厅的连接处,环视室内,过道里的防风灯只是勉强达到帮助视线的程度。他取下灯,往中厅可能通往刑室的走廊走去,回头又往螺旋梯走去。

    丝罗娜抓紧机会补一个深呼吸,还好此时小脸埋在某人身上。一口气轻缓漫长,微微泄掉了半丝紧张。迪墨提奥身上的味道——她这时才多了这个心眼——没有薰香时,居然很好闻,而他的手心与怀里更是温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阴暗城堡里莫明地让她安心。

    抱着少女的手为她的小动作僵了一下,却没有放松。突然,更加用力地压了下来。

    团长回来了。

    迪墨提奥手上加力是提醒少女别放松警惕。寇司团长踱回来地步伐、气息不变。'还好他不会故意跑到窗子上看。否则就会发现有人潜入的痕迹。'三人不约而同地想。

    斗蓬男已把黑胡桃木门关好。“走吧。”语毕自己便径直走向走廊尽头,就像爬进隧道里的蛇,瞬间没了踪影。

    目送寇司团长的背影也消失在暗处,窥探者们才陆续从帘幔下钻出来。

    银翼耷拉着眼睛,用一丝揶揄的笑说出心里的话:“软玉温香。感觉不错吧?”金发小子毫不示弱。眼下眉梢间溜出我不屑回答你地余光。

    '接进去看看。'女亡魂好笑地对趴在门板上的寄主说。

    丝罗娜眼神一亮:'倒忘了你是开锁匠。'

    女亡魂轻哼:'还好,铜锁忘记上了,否则你们还得多一道砸锁工序。'

    两个男人发现铜锁还开着。互相对望一眼,见猎心喜地想推门而入,结果碰壁了。门纹丝不动,上面地砂砾晶莹发光。他们充满疑惑,却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丝罗娜,只见少女早从怀里掏出高级火煤幌亮了往门上搜看起来。

    '瑰盐是最好的魔法媒介物,用树脂浆涂在门上,凝结水元素里的魔力来施展开门咒,真是令人怀念的古老手段。'女亡魂通过寄视着门上的图案。

    '老手段?古时地智慧?'丝罗娜想起黑皮手册里引领他们来到红黑之地地谜语——“记住古时的智慧;秘密的玫瑰,半夜闪着微光”……'指这个?'她猛地惊醒。

    '果你觉得后面那个可怜地老女人就是你们要找的宝藏,那就是。女亡魂没有感情地说道。她开始缓慢凝重地念起了咒语。

    丝罗娜像吟诵神圣诗篇那般小心地重复着:“地狼、白狐、炎蛇、赤虎、冰鸟、黑熊、风马、黄鼠,皆是您的化身——斯诺尔克布兰诺……白狐、地狼、赤虎、炎蛇……斯诺尔克布兰诺!”除了念的次数有规定,图案念的顺序也有讲究。

    迪墨提奥皱着眉心,感慨万分。少女歌吟时的姿势,远远超脱出平日给人的印象,若非自己与她有誓忠关系,后者那层出不穷的谜团足以把她包裹得生人勿近。

    银翼也紧紧注视着吟咏者的双眸,想从里面捕捉不属于本体的光芒。他努力半晌,却还是得承认她仍然是那个灵动美丽的少女,只不过在此刻多了点认真。

    “开!”丝罗娜自加了个提示语,语毕,门应声松动,一推即开。

    月光洒了出来,走廊墙壁上的水迹在清晖中无所遁形。

    “哼,你们回来干什么……什么人?!”惊讶的女声迎接着三人组。

    迪墨提奥彬彬有礼地屈手鞠躬,就像问候地位最尊贵的夫人那样:“萨奇执政官?”

    “我们是华伦斯坦执政官的敌人,夫人。”银翼也立即凑上去开门见山地报出立场。他似乎深谙自己与金发青年配合出击的威力,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华伦斯坦的执政官的敌人?”看清来人虽然身着可疑的夜行服饰,却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女人语气缓了缓。她轻笑,再大笑,笑声从门户大开的地方跑到了走廊。

    丝罗娜赶紧关门,免得招来巡逻士兵。“请问您是?萨奇执政官?”她重复了问题。

    女人对陌生人的出现很快适应过来。她能从腔调里分辨出不少人的身份,遂笑道:“对,我是斯维特兰娜。萨奇,不过…。。”她话风一转,显出谨慎和小心,“奥玛森和柏斯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21

    “尊敬的萨奇执政官,很遗憾未以正式礼节前来拜见您,但比起追究不妥当的见面方式,我们似乎更应该珍惜短暂的时光,坦率地为双方谋划未来,您说是吗?”银翼以流利的堪国语说着开场白,恰到好处地绕开了“奥玛森与柏斯人的友好问题”。

    “哦?”萨奇执政官有些欣赏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们。两名较高的男子令人联想到带露的绿松树。这种高大的树被誉为传递神音的使者,拿来形容他们英俊的外表毫不为过。而年少者同样气质不俗,精巧得像一丛初开的流苏。

    外表好的人总要占点便宜。萨奇略一沉吟,便有了决定。她其时在床上被窝里探起半身,丰满的身材裹在V型大氅之下,蓬松的长发也甚为凌乱。感觉这种形象对自己保持强硬气势会有所影响,她说道:“请允许我换件正经衣服?”

    “失礼了,您请便……”两位男士赶紧背过身。贵族女性面对低位阶的男性都不太需避嫌,所以低姿态前来的两名青年和自诩地位比较高的女执政官,双方都默契地省却了许多矫揉造作。

    趁着房间主人换衣服,丝罗娜快速地打量了这间奇特地发着洁光的房间。房间没有烛光,四壁上挂着六对水晶瓶子,瓶子上描绘了奇怪的图案,里面则装着很多粉红色的内容物。却泛着柔淡地白光。'是它们在提供照明吗?'丝罗娜大感兴趣。'太神奇了,这也是因为水封印解开地缘故?'

    女亡魂不假思索地解释道:'是的。瓶里的是魔法媒介玫瑰盐,它们令瓶子发出月亮般清淡的光。'瓶子里的盐使用寿命不长,很快换,如果不是玫瑰盐矿的主人,谁也用不起这种奢侈品。

    比起一张酱油色的脸,女执政官的百羽氅下,皮肤苍白,腰肢丰腴柔软,隐约的双峰饱满可观。双峰之间也可下自成溪。正如坊间流传,女酋长大人除却是本城最有钱的寡妇,如果忽略脸部因素,也是很漂亮地寡妇。

    丝罗娜乔装成青葱少年。萨奇朝这位不时盯着自己眼骨碌转的“少年”妩媚一笑,不以为意。她脱掉大氅后,换上白色亚麻内衣。粉红色绸袍,最后披上一件暖和厚实的貂皮外套。

    “这孩子有点意思。”她发现“少年”屡屡把目光留在那件价值不菲的百羽氅上。再看少年一身单薄麻衣,脸色“黄”瘦,便充满伤感地取过大氅,披到他身上。

    “喜欢吗?”她用奥玛森通用语套着近乎,摸着“他”深具弹性的小脸。越看越喜欢这种散发着处子味道的中性美。她想。如果是平日里一定会把少年招至幕下。“送你吧,可惜我现在也身不由已,否则一定好好地怜惜你。嗯,脸瘦了点……”她手上揉捏一下,丝罗娜无法再保持礼貌,干脆利落地把女人粗糙地手荡了开去。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在室内也穿雨衣。”丝罗娜一边脱掉羽氅,一边老实作答。对她来说这种百羽氅跟财大气粗的皇族下雨天穿地羽缎颇为相近。

    女执政官木然地接回羽氅,猪肝色的脸被恼羞成怒进一步煮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女执政官收起温情脉脉的通用语,换上一副骄傲的本地腔。她带着薄愠的语气略嫌生硬。

    “我们是罗亚诺尼王子与法西尔公主地朋友。”银翼是交涉主力,他地堪地亚那语很流利,不会产生任何沟通障碍。

    萨奇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为了讨好公主救了罗亚诺尼,成为公主回报人情的对象,但因此又变成了被华伦斯坦陷害的把柄。

    “你们目地是什么?”女人单刀直入,厉声问道,“我很好奇你们潜进来的手段,别怪我心存怀疑。刚才应该听见了吧?如果你们的目的与我意愿相互抵触,我就把你们与那北方佬划为一丘之貉,不管什么合作都免谈。”开玩笑,如果这三个男人是华伦斯坦的另一伏兵,她就是自投罗网。

    “华伦斯坦执政官与贵国的亲王殿下想诬蔑法西尔公主勾结外邦,由于华伦斯坦觊觎您的玫瑰盐矿,便将计就计把您变成叛国贼的窝藏者拉下水,最后结果就是扳倒您家族在本地的影响力,并且吞没您的所有财产,是吗?”银翼把他们商量得出的结论娓娓道来。

    女酋长哼了一下,表示“这还用说”。“他想要的东西可多了,才不止我的玫瑰盐矿。他勾结外人,连我祖宗的……”她突然口不语。

    “守林人祖先的珍宝,对吧?”丝罗娜在旁听着事情一直没什么进展,有点着急,干脆跟她直接切入主题。

    “啊哈,还说不是与北方佬一伙的?”萨奇立即换上嘲讽的语气,望向三个美男子的眼神全兑上了鄙视。“说吧,你们是他哪里找来的上等货?跟那家伙多久了?真是浪费,这样的人才,找个大十倍的靠山都足够了吧?”

    迪墨提奥眼神一厉,向她发以警告,没想到女执政官也不含糊,涂着墨绿色眼影的大眼抡圆后瞪了回去。

    银翼眉梢一扬,示意由他继续处理。萨奇的话除了那些有意无意开涮的内容外,基本上还在预计范围里。因此,他说:“守林人的珍宝也不是你的吧。”

    “什么?”女人略略动容。

    “守林人所以称守林人,并不全是守护森林的意思,是因为他们的祖先答应了森林女神要守护某些东西,对吧?”

    萨奇的脸变得难看。

    “既然是守护,总有一天要交还给主人预定好派来领取的使者,对吧?”银翼步步进逼。

    女执政官开始血色苍白。

    银翼再猛下一贴:“当虎神回归之时,森林女神都有可能派使者回来讨要她的宝藏。这个秘密你祖先曾经告诉过谁?尤翠那高地的撒缪儿家的人吗?守林人的后代,不论男女,皆不婚姘居,世代守护山林,传裔不分男女,唯一要求便是谨守祖先秘宝,等待森林女神派遣她的使者来取回。”他顿了顿,换上一种奇特的语言:“‘记住古时的智慧;秘密的玟瑰,半夜闪着微光’,这句话我念着没错吧?”

    那种语言现在已经没人使用,但如果只是这一句,还是有人能听懂的。哗拉拉,守林人一族的女继承者倒退三步,碰响了一桌杯子。

    22

    “萨奇执政官,我的古典语学得很糟糕,念错之处请多多包涵。”银翼缓和流畅的嗓音低沉又有磁性,就像小溪围绕山谷,徘徊流淌。他难得一见的黑眼珠此刻显尽温文尔雅,教人完全忘记一秒前,在某个长篇大论下曾经散尽它的咄咄逼人。

    有时候,点到即止更有效果。

    种子播对了,它在合适的土壤里就能自己生根发芽。

    大感意外的执政官因为有别的想法,所以对这颗种子反应激烈。她被身后银杯子杂乱的响声吸引了一下,头往后看时,无意间瞥到壁炉上那幅巨型挂画。

    盾形的红黑底旗上,直立着金色的老虎。壁炉上方的壁画,劣质的碎宝石铺成底旗的红色,黑色来自晶莹剔透的黑矅石,金制虎头镶着珍贵异常的蓝灰色虎眼石——这就是传说中虎神眼睛的颜色。它清晰的眼线像被寄予了守林人祖先的视角,默默看顾守林后人的所作所为。

    “当虎神回归之时,女神使者随时会降临。守林后人必须谨遵祖训,以护林守宝为已任,不得起贪念独占。”感受到祖先视线的女执政官,心里不期然浮现这句简单的叮咛。

    银翼仔细观察着女酋长的动静,知道自己地话旁敲侧打。不知不觉削弱了她地心防。成功地灌输着“是友非敌”的潜在概念。

    守林人在盾朝建立以前,已经守护着宝藏几百年,关于这个传说,没人敢质疑它的真实,却也没人能说清它更多的细节。

    银翼知道,战神信仰来自北方,红黑之地的原始信仰是森林女神与虎神。森林女神代表生命与智慧,虎神代表杀戮与权威。女执政官的名字“斯维特兰娜”,既是“明亮”,也暗藏“森林女神追随者”的含义。

    “斯维”的词源是土语“丝尔维”。即“无名女”,她被认为是森林女神的化身,是信仰的起源。她教会被仇敌驱进崇山峻岭地人们制作神弓和溜索,帮助后者沟通深谷间的道路,增加狩猎成功率,学会在岩石、树叶与水里获取盐份。以及学会与整个森林互相依赖生存的观念。

    “萨奇执政官,”贵为守林族族长,曾发誓谨守一个秘密吧?”他对女酋长的惊讶视若无睹,继续说,“秘密是说,每当虎神降临。森林女神派遣的使者都可能出现。如若她来收宝藏,守林人必须无条件地奉上代为保管的钥匙(族长权柄),并且不得对宝藏本身存有贪念。”

    他看到女执政官地表情忧疑焦虚地不断变化。知道攻心初战告捷。

    森林女神给红黑之地最原初的住民带来生存和繁衍必需地智慧,帮助进入森林寻找生机的人类从虎神手里夺取生存的空间。因此,接受丝尔维馈赠的人们,为了回报恩情接受了任务:替森林女神守护她的宝藏。

    银翼稍稍加重语气:“如果守林人想打宝藏主意,会如何呢?”

    女执政官猛一抬头。

    其实,萨奇执政官名义上是地方精神领袖,但民间声望实在不怎么样;而华伦斯坦比她更不招人待见。后者公开抓捕围堵各种流民乞丐、赤贫倒地穷人(有人传说他拿这些人在干不可告人地秘事),而且无耻地表露出觊觎守林人珍宝的野心。

    所以萨奇执政官虽然也会乱抓流民和赤贫者去给自己开采玫瑰盐矿,但守林人坚守女神宝藏的形象,大大支撑着她作为地方精神领袖地事实,而当地人需要接受仲裁与判决时也更愿意选择代表着森林女神与虎神的女酋长执法,而并非战神代表华伦斯坦。

    守林人对宝藏不应该敢动贪念。

    每个守林人都听过这句话:“不适当的贪念会把血与恐怖带到森林里”——这是一句不知源于何人的古老忠告。好像森林女神故意打了个盹儿,好让灾难趁隙而入,向眷民们印证这条箴言——某些事发生了。

    丝尔维教导人们用今天已经消失的某种树木制作神弓,聪明的后人自己摸索发明了更厉害的“弩”,他们用弩猎取更多的猎物,但还不满足。他们不再忌惮虎神,敢于把老虎的皮拿去跟北方佬换取精美但不实用的奢侈品(有时甚至是一匹无法在森林纵情奔路的高头大马),甚至还带着弩去参加杀人的活动——弩的秘密变成出风头的资本,却给本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身手出众的守林人成了北方统治者的一根刺。盾朝覆灭后的种族大清洗里,守林人首当其冲,当然其它发展起来的土著也无一幸免。血火波及每一寸土地,泥士变成了紫黑色。守林人有一小支顽固派东逃,搬进了因过于广揉而无法烧尽的黑森林;投降派带着守林人的权杖寻到适合机会,成为替朝廷收拾残局和擦屁股的干将。

    “我们……仍然是红黑之(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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