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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部分阅读

    议。

    根据他观察,丝罗娜喜欢把银翼的温言软语当作某种试探而挺起满身尖刺;面对迪墨提奥,她又会摆出比石头还坚强的模样。如果是罗巴克向她说什么好话。她立即会下意识当他在搞笑…………大概,他猜,每晚与华尔素同床共寝时,两个充满秘密的女人才会松开心里的那根弓弦互吐心迹吧?

    如果是他呢?依欧迪斯犹豫着,鼓起了勇气。

    他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确保没人会打小报告,突然伸手把这个心有戚戚的少女搂在怀里,用招牌式地开朗声音说:“我虽然不是公主骑士,给朋友提供一个撒娇的怀抱还是可以的……”

    他悄悄低头。窥见被虚搂的丝罗娜不太自然地绷紧了背脊,脸周泛起奇怪表情,好像是尴尬,又或者叫扭捏不安。“依迪,安慰人真不是你的强项。”她突然咯咯笑道。“你地心脏跳得跟晚上的蛙叫一样欢。”

    “是、是吗?”依欧迪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平时它咚咚叫,现在正怦怦叫呢,听到没有?”他试图收紧双臂。

    “别动,让我就这样呆一会儿。”少女的肩膀松了下来。

    “好……”

    依欧迪斯是个与由列斯队长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朋友。从火山爆发后与她相遇至今不离不弃。这个胸膛既熟悉又陌生,还有刚洗过澡的清新气息,足以让丝罗娜安然享受了几秒平静。

    她长长吐了口气,似乎说了点什么,像是“谢谢”又像是叹息,温暖湿润的感觉从织物孔隙钻进怀里,令他某部分肌肉古怪地跳了一下。

    “我早就把那个词丢到格灵的灰堆底下了。”她抬头端详着他的愕然。破颜一笑。“但你也许可以说些笑话逗我笑笑。”虽然迪墨提奥与银翼把美男子的标准提高了档次,依欧迪斯仍然算得上健壮帅气,而且更加成熟,按理说被他抱在怀里应该也会很有暧昧,然后此刻少女地反应却像兄弟姐妹般自然,仿佛清风白云在自然交触。

    他深感挫败,在假装思索笑话中松开了手臂。丝罗娜不着痕迹地恢复前行。

    “你知道罗巴克为什么那么积极地跑到大树头村吗?”

    “哦?”

    “他说。他要争取成为鲜花丛里唯一的狗尾巴草。”

    “以前在黄昏团,他明明喜欢依莎却偏偏在人家面前假装拈花惹草…………他呀。根本就是个只会用吊儿郎当来掩饰害羞的可爱家伙!”

    丝罗娜忍不住大笑,笑泪令眼睛星光乱闪。“依迪,你真是我见过最亲切和善解人意的男人了。”

    “……这个笑话比较好笑。”他送她回房,带上门落荒而逃。“先看看书,等我回来。”

    呱、呱哇,呱、呱哇。

    虽然夏天充满蛙类发情的嚎叫,可院子这股令人阅不成读的叫声更沉而悠长,包含着某些刻意节奏。

    丝罗娜走出房间,到阳光下转了个身,终于发现二十念那只头顶黑疣的蛤蟆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施施然仰首而望。他两枚怪眼在脑门神光矍烁,下颌|乳白色的气囊有条不紊地一缩一放,宽阔大嘴却风度翩翩地衔着绿花,仿佛有位绅士正不辞劳恼地在阳光下给心上人低吟浅唱。

    丝罗娜抚住额角哭笑不得,转眼又脸露讶色。

    高明乐师能用琴弦模仿人类嗓子“奏”些简单词语,蟾蜍王子此刻也异曲同功,不断用它奇怪地发音方式努力挤出类似纯正奥玛森语的某个单词…………

    “来、快来?”丝罗娜煞着眉头喃喃自语,突然受到启发。

    名为“念瞬”的绿花因为传说又带有“请跟我走”的邪恶含义,蛤蟆丢下花朵,一步三顾地跳出院口,显然在引诱少女跟它前往什么地方。

    18 讨人喜与讨人厌(2)

    “依迪?依迪…………”

    丝罗娜朝院子某个方向装模作样叫了几声,以证明她没有违反外出约定,只不过确实“没人”听到叫唤而已。

    蛤蟆冒着被踩危险穿过大街小巷,公主在好奇驱使下抛开危险紧追不舍,跑进了城外森林。

    白银山附近种满粗矮宽阔的橡榛树。繁枝盛叶撑起错综复杂的绿幛,光斑深浅各异,雨后遗留的人畜脚印汇聚出一溜清晰路标指往森林心腑。

    蛤蟆保护色开始发挥作用,丝罗娜跟丢了。她心里闪过念头,干脆沿众多剪刀似的脚印继续前进,摸到一块有潺潺流水和粗垣细砾的空草地。

    灰鸽走了,野雀飞来,在林边相互嬉逐。十来头灰黑色杂交猪乐呵呵地埋头寻找橡果榛实,或用长嘴拱开石块翻找夏天稀少的鼻涕虫。离它们不远,牧猪人脸盖斗笠,枕在粗羊皮上舒服地晒着太阳,牧猪犬懒洋洋地趴在旁边吐着舌头。

    丝罗娜漫无目的四处张望,不太相信这就是蛤蟆大费周章引她而来的地方。她迈出丛林朝牧猪人走去,对方听到响声翻坐起,斗笠掉下后露出一张面熟的脸。

    高大健壮的身躯套在一件宽松的桶形长袍里,束腰麻绳悬着号角,草鞋对上打有绑腿,整个下颌都是粗豪的络腮胡子。高耸鼻梁与深坳眼窝让他流露一种无畏无忌的气概。

    那些深粟色头发和等色眉眼,不会错的。

    丝罗娜停下脚步,努力保持随和地朝他微微点头。眼里却喜讶交集。

    牧猪人从惊讶过渡到似笑非笑,仿佛也读出她认出熟人时心有所思地表情。

    “嗨…………”

    两人稍一犹豫便异口同声打起招呼,顿时又被巧合弄得别扭地相视而笑。

    “城主大人……”

    “叫我雷泽菲,或者银钩手都行。”

    丝罗娜决定放弃拘谨,壮着胆先问:“胡子也像蘑菇一样,下趟雨就长出来了吗?”

    “这是我妹妹剧院里的小玩意儿,不错吧?”牧猪人撕下胡子露出城主真面目,一脸亮堂地逗趣说:“偶尔体会体会真正五十岁的样子,能提醒自己珍惜青春。”

    不少贵族都有匪夷所思的怪癖。丝罗娜恭维道:“伪装得不太成功呢,谁都不会相信您超过四十。话说,这些不是披着猪皮的狼吧……喂喂,我身上没有蜗牛,走开!”

    她懊恼地跺脚。最后抓狂地踢开硬凑过来嗅自己裙脚的大公猪。被踢痛的猪不爽地猛摇尾巴,仿佛某种旗语,几个猪伴约好似地朝她进攻。

    丝罗娜手无寸棍,手忙脚乱地抱起最凶的猪丢了回去。首领被欺负后母猪们嚎叫着也围了上来,少女提起裙角绕溪边大呼小叫地来回奔走,活像被地精追得无路可逃的水仙。

    城主捧腹大笑,头发随笑声颤动不停。

    呜…………

    “好吃地来啦!”他缓过笑劲,不慌不忙吹响号角,牧猪犬条件反射地弹出去协助召集猪群。他往身边撒下几把掺和雷电之实的橡面粑粑。猪们欢天喜地的放弃少女冲过去开抢争吃。

    “它们是在欢迎野猪小姐呢,亲爱的丝罗娜公主。”城主惬意地挥舞着赶猪索,轻描淡写地揭过那段小插曲。

    “您说什么?”丝罗娜还没从袭击中回过神,整理仪容的手又因为惊诧僵在半空。

    “请别奇怪,商人地鼻子比獾还灵敏。奥克拉家是与陛下关系密切的商团组织,我本人参加过您与长公主的成年礼…………准确地说,我们保存着每任陛下及其子女甚至亲卫骑兵总帅的画像,直至他们逝世为止。”

    丝罗娜觉得有些不妥。尴尬地反问:“密切?何以见得?”

    “看猪屁股。”

    “烙的是奥玛森字母?”

    “它们名字的缩写…………不觉得眼熟吗?”

    丝罗娜好奇地辩认着扭动不停的猪屁股,上面那些深黑字烙字让人既熟悉又困惑。

    “费吉利斯……美菲迪利……”帝国公主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吐出一个个闪过的名字,最后望着那头率先骚扰她的公猪虚弱并艰难地指认道:“帕卡帕王!”

    “请叫它二世,”城主一丝不苟地纠正道,“一世上个月刚变成了火腿。”话音刚落,“帕卡帕二世”昂首附和嘶嚎了两声。

    “每头猪都是一个帝国皇帝?!”丝罗娜尖叫。

    “它们是宠物。这证明我对皇室感情深厚,不是吗?”

    丝罗娜晕乎乎地点头,根本无法决定到底是要宽宏大量地苦笑还是悖然大怒,内心与脸部共同挣扎出一种似信非信地表情,舌头由于震惊哑口无言。

    “说实话,公主殿下,你们先去哭塔可真伤我心呐…………”城主假装失望地摇摇头。“我还准备在白银堡再等几天……是泥巴巫告诉你来这里找到我?”

    “蟾蜍王子……”

    他不言自明地点点头。从脖子里掏出一根银链子。银端有个黑色坠子。

    橡树印章?丝罗娜眼前骤亮,馋馋地盯着它。

    “你们在帮她找这个吧?”

    丝罗娜瞪大眼睛。一脸惊愕。

    “泥巴巫的危险在于她喜欢找掌控了对方弱点的合作者替自己办事,可是…………”城主继续保持那种无所不晓的优势笑容。“殿下,您若能多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后悔先上哭塔了。”

    丝罗娜半信半疑地眯起眼睛,嘴唇无声嚅了几下。

    银钩手雷泽菲拥有很高威望,固然与兼具威仪与儒雅的外表有关,更因为透满理智精明的领导气质。撇开这些,这个套着灰袍的男人也不过是个身板尚可地土著牧人。

    他用行动展现着上位者应有的心计,处处暗示他才是真正操纵与制定这块地域规则的人………哪里不对劲呢?少女暗暗分析,阴谋过于坦白会形成模棱两可的判断,当意识到对手精明程度远远超出估计,无力感和警惕旋风就会袭卷全身。

    城主令人敬畏之处就是他无意纠正以上态度给别人带来的任何负极想法,相反打算利用铁凿无疑的自信打击或引诱她的立场。

    公主气馁地发现,她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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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讨人喜和讨人厌(3)

    白银城主把丝罗娜脸上的局促不安盯在眼里。

    “你经过堪国时可曾听说过南北兄弟会?”如同语重心长地给晚辈进言的长辈,他低声沉笑,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语气。“前段日子那个堪国东部动荡的主角。”

    丝罗娜脑海浮现一面骑士手牵手骑马的金银旗帜。它在红黑高地执政官就职典礼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堪国造反组织与我们何干?”

    “殿下,奥玛森帝国与邻居们的关系足够一位君主学上一辈子。”

    城主嘴角掠起掺带世故的嘲讽微笑,公主被自己的鲁莽浸得小脸通红。

    “野心家们最讨厌一成不变的太平盛世。没有战争动乱,没有改朝换代,大人物财势如滚雪球,小人物庸碌毕生永难出头,君君臣臣世成定局。所以有些人才唯恐天下不乱,认为只有翻天覆地的乱世,君不君臣不臣,才能实现他们浑水摸鱼的目标……公主殿下?”

    “雷泽菲,”丝罗娜上半身凑近城主,颇为好奇地定睛瞄看半晌,发现新大陆般恍恍然问:“你参加我成年礼时有人说你长得跟我父皇很像吗?”

    “唔,我应该比他帅点……”城主身形微晃,差点掉下树干。“我们先讲正题?”

    “您继续……”丝罗娜暗暗惊讶当树叶给城主涂上阴影后,他的侧面居然像极自己不敢回忆又屡屡梦见的父亲。“你确定你或你父亲不是我祖父的私生子?”

    “公主殿下!”

    “啊,对不起!”

    “南北兄弟会发展至今,已经成为那些懂得韬光养晦的复仇者与饱藏野心的聪明人联合起来的秘密联盟……我意思是,他们只是其中之一。天下有无数类似团体企图打破现有一切重分天下。除了失意又不甘心地政客与武夫,不少商人也秘密加入到这些计划…………”发现专心听讲地学生眼里仍然一片茫然,他举了个例子:“对蛛网有概念吗?”

    丝罗娜点点头。

    “天下就是这张纵横交错的网。地位与财势姑且看作网幅与蛛纬离中心层次分明的距离。蛛丝结点就是这些分散各地的团体……”

    “奥玛森帝国是蛛网的中

    “不,帝国是那头织网蜘蛛。”

    丝罗娜眼珠随答案骨碌碌直转。“蜘蛛宁愿不断爬来爬去修补旧网,也不轻易新织另一张网,重分天下意味着要换只蜘蛛?”

    “蛛网编织规则就是这些团体最大的秘密。他们需要派出不同代表,把分散各地但有相似野心的同类找出来以某种方式联结一起,共同展开计划。”

    城主从怀里掏出一张印满奇怪符号的上等皮笺铺展在丝罗娜眼前。这并非新鲜东西,小公主到了今天也能准确无语地说出它名称:“旅行密码期票”。

    跨国旅行最大障碍便是无法统一地货币、沉重行李与高昂旅费。喜欢旅行的费吉利斯一世,即奥国改革王率先在自己国家尝试了新型金融机构。把某些都市变成地区金融中心来实现实物货币远距离流通。

    其时奥玛森还未统一西部,旅行期票只是少量大贵族的奢侈需要。帝国落成,热爱商业的金玉帝才创造性地用“密码期票”概念解决了跨国资金的流动问题。不同团体、不同地区、不同国度都可以通过层层转译的密码期票在指定地区找到付费兑换机构。

    愿意发行兑换期票的人或机构需要投入极大人力物力,用强大无比的“信誉”搭建“空中货币”…………这也意味着金融巨头们能筹集到固定地“免费资本”来投资生意、放贷和收取兑换手续费。使用或参与密码期票系统的人与地域越来越多,涉及的密码层也随之增加,甚至还像军队口令一期一换,人们又组织出交涉代表与密码研究制造机构进行常*流。

    “白银城与其说是部分现金财宝的藏匿地点,还不如说是这个期票系统地大脑之一。”因为要解释的问题比较复杂。城主并不故弄玄虚,并刻意简化了某些过程。“有不少密码工匠、工会代表、财阀代表都秘密驻扎本城,定期开会决定他们的走向………有密码与各种行规协议存在,越高级地期票越不怕被抢被偷。但我们又有另一个术语叫洗钱。”

    “漂白钱?”丝罗娜细细咀嚼着刚听到的奥玛森语名词。

    “这有个典故。”城主坏心地笑了起来。“帕卡帕王的军队在东部困战时急筹军资,不惜以轻微罪名查抄文臣或大商家产,掠夺他国行商。任意增收赋税,最后甚至发展到征收排尿税……”

    “排尿税?!”

    城主强忍笑意的表情显而易见。“以前漂浆衣服的原料是尿液,什么尿都能卖钱。举朝文臣略有家财的人人自危,纷纷指责皇帝收集来的军资腥臭熏天。皇帝陛下召集他们来到殿前,当场把几筐银币扔进尿池让反对者尽情地捞,不管捞多少都能拿到国库登记换成同等数量的金币。猜猜,陛下当时说什么了?”

    丝罗娜下意识捂住鼻子摇头,眼睛止不住好奇地眨巴着。

    “帕卡帕王得意地对大臣们说。”城主忍俊不禁。高声学说道,“看吧诸位。黄金就是这样洗出来地””短暂愕然后,小公主也为祖先地幽默捧腹大笑。“我明白了,洗钱就是把非法所得变成能合法持有的钱财。”

    城主颌首表示欣赏她地领悟力,清清嗓子重新回到那种谆谆善诱的低音说:“白银城就是其中一个盛放秘密鸡蛋的篮子,是大伙心照不宣的基地之一。这里不少家族与组织都掌握了足以挑起仇恨或制约这个世间重大势力的黑色帐簿…………我们给贫困的统治者贷款,为贪婪者洗钱,选择强者替我们保护钱,选择智者为我们投资,威胁那些胆敢忤逆的势力,劝诱投机者站在我们这边……你说,我们是不是十分重要?”

    闻所未闻的世间规则把丝罗娜听得有些走火入魔,身不由己地点头附和。奥国在白银城的影响力不言自明,她迫切了解更私密的诸如皇室是否有重要财库藏在此处,只好不厌其烦地刨根问底。

    “那奥玛森皇室也有钱存在这里了?”

    城主没料到她突然把问题简化到如此直白的地步,愣神几秒后哈哈大笑。

    “听我说,我们奥克拉家在这个复杂无比的比喻里,既不是蜘蛛也不是网…………我们是伺养观察蜘蛛的人。”

    因为这部分内容关乎整个小说事理发展的逻辑问题,所以我写得比较详细,但同时已经极力把我要说的问题用语简化了不少,请大家见谅。

    这一小节断在这里,晚点继续发下半部分。

    20 讨人喜和讨人厌(4)

    伺养观察蜘蛛?

    “嗯哼,我应该早些提醒百珍苑或者女仆们留点空间给这些技艺高超的编织家……”

    刚刚还乐不可支的丝罗娜转眼又歪着脑袋为听不懂的比喻苦皱眉头。“也许您能说说蜘蛛…………”她食指比了个纺锤动作,“怎么结网?”

    “呵呵,只要耐心观察并勤加总结,我们不难发现智慧就在身边。”城主保持笑意观察她,估摸这位才见识世面的公主还需多加点拨,便进一步解释:“蜘蛛在某个角落容易捕到食物的话就会永不迁移,还会使劲修补旧网,扫帚也动摇不了它的意志。如果它在这个角落饥一顿饱一顿,它就会定期搬家结网,碰到能欺负的异种蜘蛛就咬上几

    丝罗娜有点跟上思路了,顺着问:“如果它食不裹腹呢?”

    “它会干脆每天挪个地方,宁抢占旧网也不另结新网,有时会放弃守网本能直接攻击异种甚至同种蜘蛛,相残而食…………人皆如此。”城主带手套的义手在空中虚划一记,配合加强过的语气点出中心。“帝国培养我们牵制这些动向,以确保自己永远处在食物最多的角落,同时也是这条食链的顶端。”

    他像在凝炼语言,或者在选择更能即兴发挥的例子,顿了顿继续说:“你瞧,过去这附近藏满推举首领的部落,可后来所有人都赞同长子世袭。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很奇怪,那就是,即使是日思夜想把哥哥取而代之的弟弟,首先也是积极拥护长子继承的。”

    “有点……自相矛盾?”

    “不,他们先拥护事后再把摆在面前的钉子挨个拔掉,令自己成为长子。”

    “就像等别个蜘蛛织好网再抢吗?”

    “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鹞子蹲点……扯远了,简而言之,奥克拉家就是帝国参与这个游戏时使用的角色。”

    她拧紧眉头的生动表情令他谈兴倍增,差点跑题到了田里去。

    “例如什么兄弟会声称要挑战既有权威、恢复土著自由打破北方专政、阶级权力共享、唯才是论,要求与帝国平行贸易……他们一边让人们接受才、财论,一边确保自己能控制更多“才与财”…………我们,则是这堆自以为能打破一切地组织里地反打破者。”

    “因此,我们才是利益一致的同盟者?”

    “我不清楚你到哭塔想找什么。但显然,是的。”

    丝罗娜多么希望此刻女亡魂能从另一面加以点拨,帮助她从千头万绪里整理那些摸不着边儿的疑问。她注意到四周悄无声息,随后听见一阵声音,猛地意识到原来是来自心底的心跳,就像利欲熏心的人终于发现自己正被橱窗展品蒙蔽眼睛,而文件柜里的故纸堆才蕴藏着更大价值。

    惊人的价值。

    “雷泽菲,为什么向我说这些?”她不知不觉使用更能拉近双方地称呼。城主凝视她片刻。出人意表地说:“你可以理解成我选择了你。”

    丝罗娜惊讶地瞪大眼睛,瞳孔像两枚躁动不安的泉眼跳闪着难以置信的水光。她小心翼翼地问、或者说在确认:“让我想想,如果你们更愿意重新拢聚一个强大帝国作靠山,那为什么选我?因为我更笨所以更好控制?还是我在某个意义上比其它人强?”

    她努力辩认城主脸上透露的信息。捉摸那些隐藏笑意似乎是被她的坦率逗乐了。

    “的确在某意义上更强………也许我是想找你当儿媳妇?”

    “什么?!”

    “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夫妻双方谁先死都可以给未亡人定个再婚条件,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继续拥有死者的嫁妆或聘礼。我长子是前妻所生。前儿媳是黄金堡大商团控制者地独女,嫁妆不但丰厚还赠送了一些家族影响力。我长子不能娶到合符条件的续弦,这些东西就得悉数归还。”

    “……那他就别结婚了。”丝罗娜有点后悔地摸摸头。“不行。长子没有婚生子裔,我只能把继承权留给小儿子……他脑子不灵光,不要以为奥克拉家天然会站在帝国这边,那些秘密涉连太广,至少得保证有个聪明的继承人。”

    “再婚条件很苛刻?”

    城主撇转头望着溪边悠闲玩耍的猪,噗噗窃笑。“她要求新妻子能举起三百公壶重地黑猪…………还得是美女。”他回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丝罗娜。“当然。我可以花钱把月露村的飓风沃尔玛投成爱神节选美冠

    “对对,她能把牛抡上天。”丝罗娜忙不迭点头,又补充,“妆化得也不错。”

    城主深深惋叹。“可惜她光胸前两座山就超重了……***,那泼妇规定新老婆必须体重轻于五十公壶!”他绝不像开玩笑地认真问道:“如何?我长子还在黄金堡,你要是有意,我召他回来?”

    丝罗娜花容失色,一直盯她反应地男人终于迸发出捉弄得逞的大笑。

    “确实是有这种因素,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你知道得最少,对我们最安全……”他毫不掩饰笑里的阴谋。“反正你无可选择,我便再多告诉你一些为什么更喜欢选择你。”

    “但闻其详。”

    “依迪的由列斯家族与我们奥克拉家是世交,白银堡许多管事也姓由列斯。崮中原因暂时不方便说,他父亲希望保护儿子才支他离开…………不,你别急,请相信这是对你的保护,你甚至可以把我看作是消失后突然又找到的亲人……”

    城主注意到丝罗娜眼里掠过像只敏感刺猬那样的光芒,连忙撩起额前垂发,露出一张与先皇异常神似的脸,神情声音让丝罗娜有种不可思议地亲切熟悉,酸热涌满鼻腔。

    “您、您果然是皇室地私生子……”她嗓音微微颤抖着。

    “好吧,我的公主殿下,再教您一个道理。亲情血缘并不足以维持你我之间地羁绊,有些秘密糖果必需糖衣才不至于溶化。只有当不得不吃时,我才会为你亲手奉上。”

    丝罗娜紧抿双唇,目光与城主对接,努力想读懂对方心思。

    “公主殿下,我一直观察你,”城主的眼角挂着饱经世故的冷酷微笑,缓缓说道,“如果你没亲自来到这里,也许我是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21 讨人喜和讨人厌(5)

    城主直白得就像在布置例行政务,没有任何顾虑听者感受之处。

    “掌握国家机秘的人知道帝国任何时候发生动荡,都有人给他们一定额度支援。亲王们与巴格将军的军资必须求助借贷,每方都想尽办法与我们接洽。名义上,你才是我们先考虑的对像,从你逃离塞城………毫不夸张说,甚至你卖身为奴那刻起,所有消息渠道便开始收集你的蛛丝蚂迹。我们可不会睁眼瞎当冤大头。”

    “不可能……”

    丝罗娜满脸疑云,他答得无懈可击。

    “那你觉得长公主钻戒是如何跑到叔父手上的?”

    “从女奴隶贩子葛梅尼莉手里买下那戒指又拿去卖给亲王的珠宝商能是什么人?”

    丝罗娜脸一拉。“你们故意的?”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喂,放开我!”城主丢下猪索去扳揪他胸襟的手,以为公主就要把他扔下树去。

    丝罗娜几乎是要这么干了,声音尖厉愤怒地飚上森林,美丽的脸扭曲得能榨出汁。

    “难道是你们扒皇姐的坟?!”

    “没那么夸张…………我发誓!”

    城主只有半边手能使上劲,衣服勒得脖根发热,正向咽喉扩散,脸上可以感觉到少女喷吐的热气。他赶紧安抚她。

    “巴格别想能得到半个子儿。再唯利是图也不能让拉什尼教撑腰的家伙登极。他们会清算所有与旧教和皇室密切相关的人。”

    有道理。

    丝罗娜慢慢松开手,最后没忘记帮对方掸掸虚拟的灰尘。

    城主恢复常态,悄悄稳好身子又挪开半边屁股,继续道:“我们成员众多,意见并不统一。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期望趁帝国打得焦垣烂瓦大发战争财的家伙肯定没有基业在奥玛森。恭喜,因为我欣赏你。决定观察一下公主是不是传说中那样浅薄幼稚、娇生惯养、刁蛮粗鲁、有勇无谋……”

    “请不必繁言缛语。”丝罗娜牙酸了一酸,呵呵赔笑道,“结果呢?”

    “……若是必须开战,我们不能拥护全民公敌,也不能接受会成为昏君的小孩子。如果你甘愿寄人篱下而不接受自己即将要走的路或桥,其前方脚下都有些什么深渊峡谷、尸血长河,所有筹码就会立即押到你皇叔父那边。”

    好险。

    也毋怪乎皇族被禁止率领外军进入本土。

    因为合格地继承者一定会有人为他埋单。

    丝罗娜逐渐听出了门道。

    “雄狮在野外无法独活怎能领导狮群走向胜利?因为出身就无条件享受优待?那是太平盛世才有地奖励。皇座比东山还重,是盛载帝国历史与臣民命运的博古架。容不下粗胎劣釉的瓷花瓶。”

    公主双眼闪满期待,心潮澎湃又略带腼腆地问:“您看我现在如何?”

    “你?嗯,炼尽铅华,始见真金。”

    城主打量她一番后眼望别处,肩头微耸,语气十分可疑。

    “躬谦事薪虚怀若锅,不管烟熏火燎还是油浸汤溅,每次沸腾都可说是你在刻苦用功。”

    “到底是什么?”。

    “一只金锅。”他收回视线,嘴角自得其乐地微笑着。

    “……这是嘲讽吗?”丝罗娜脸色青红交替。

    “不,我只是年长些,思维开阔。”

    “明白了。”少女气馁地反讽道:“原来您当年并非故意对泥巴巫言而无信。只不过是习惯了信口开河。

    “你懂什么?”他神色剧变,齿缝流出冷言:“她又不真的爱我,只是觉得被城里最出色的男人喜欢是件很有尊严的事。宁死也要争口气罢了……瞧!”

    假手赫然擎在半空,仿佛一根燃着仇恨的黑色火炬。

    “这就是她的任性,我地耻辱!”

    “这是爱心破碎的证据吧。”

    丝罗娜脑海浮起一张为母亲与哭塔命运黯然神伤的美丽脸庞,牵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使她不由忘记了利害关系。

    她气急败坏地反驳道:“一切爱消失之前,选择结束生命来换取你的记恨,不也是对你最强烈的惦念吗?何况没有尊严又怎么去爱?我看是你过份讲求尊严才对。”

    脑筋在此刻特别好使,强言横语滔滔不绝。

    “有个过份强大的女人在身边。你怕得连睡觉也不安稳吧?”

    “……”有人被彻底气乐。哭笑不得。“你突然提这个想干嘛?”

    丝罗娜窘窘一笑。“我有迫不得已的事需要泥巴巫,她却要橡树印交换。如果你们能和解。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可能。”

    “别这样。如今地泥巴巫是您女儿吧?”她诱导他,“您难道不想坐下与女儿和解恩怨?”

    “干!”城主抛开用语礼仪咆哮道,“我偷腥还生崽?泥巴巫精研医药会管不好自己日子?去他大神的,为什么女人不像母鸡生蛋,把例行公事变得于己于人都有利?”

    “可是…………”

    丝罗娜一知半解,以为他想推诿责任,撇起嘴角不以为然。

    “生蛋虽然是母鸡的事,生小鸡总是两只鸡的事吧?”

    “要命某人被彻底气乐,哭笑不得。

    “无知小儿,别给假慈悲哄得晕头转向。你根本想像不到泥巴巫地恶毒……你最好确保与她们无怨无仇,否则趁你们上哭塔时就会种下诅咒,等你发现时早就为时已晚!”

    城主受不了地摇头叹气,下定决心要说什么秘密似地左顾右盼,似乎在确定附近没有第三个人。

    他低声说。

    “你母后有教导过你吗?每个男人身上都有一条毒蛇,千万别让它轻易咬着你?”

    毒蛇?在哪里?

    丝罗娜不懂装懂地点点头。

    他一字一顿,声音余悸未了,眼里流露出悔恨终生的怨念。

    “任何男人要是亲眼看着妻子在身下变成泥巴…………毒蛇也会从此变泥鳅!”

    “为什么,如果您爱奥玛森……”

    “天佑奥玛森!”

    城主仰天假笑三声,凌空丢出几粒橡面。皇帝黑猪们立即浪花般欢腾起来,跃上半空争抢它们最爱的食物。

    “瞧,充其量就爱到这地步。”他跳下树干,拍拍衣服下地印章坠子,有恃无恐说:“这是伪造品。想拿橡树印像?我建议你考虑当我长媳妇……”他吹动号角,牧猪犬发动四条灵活小腿,把顽皮泥猪们拢到了一起。

    丝罗娜随后跳下树。

    “那么,殿下,回见了。”

    “……喂喂,你们这些家伙,快走开,给我走开、走开………啊,别咬裙子!”

    “嗨嗨,贪吃鬼,来这边吃橡面!嗨,这边,嘿!”

    城主狂吹号角,牧猪犬死命扯咬头猪二世的大耳朵,猪皇帝们仍然丢下满地橡面疙瘩,一只接一只前赴后继朝公主扑来……

    “糟糕,快逃!”看免费的,不来留言收藏点击推荐一下,我过两章节可就发防盗版了哦。

    22 讨人喜和讨人厌(6)

    香鬓影的俊男美女分两个方向,从建筑物阴影里悄悄登上了东广场的鲜花门楼。

    所有人注意力都聚集在东广场口。那儿人头簇簇、喧嚣满天,运水工、挑粪工、农民、猎人、手艺者或商人,甚至贵族和游客,组成了两列长长人龙。他们个个衣着利索、红光满脸,不分性别地位,与猪牛羊马、鸽鸡鸭鹅混迹一起,把交通要道挤得水泄不通。

    空气始终弥漫着复杂的汗臭尿骚,砖缝柱角处处秽味熏天,却掩不住人们过节热情。

    两条人龙通往酬生节大型长跑活动的报名点。

    白银城崛起后慢慢清光了大东山的强盗悍匪,每年酬生节都举办三天庆祝活动纪念这段历史。木板彩幕和一根根黄金小鞭似的藤蔓名花“闪耀”搭起花楼“凯旋门”,作为活动举办的场所。

    第一天“荡寇日”,人们打扮成兵或贼从门楼出发,长跑到小东村再折返。头八十名选手能从城主腰包里赢取几枚小银币,成功证实自己身体倍儿棒的青年男女有望在第二天“解放日”攻打鲜花堡垒时(一个对歌泡情人的活动)受到特别优待。

    第三天狂欢日,全城酒食半价,长跑优胜者们会在凯旋门接受“银城双姝”、即两位夫人的颁奖和聚餐。

    报名名额虽然有限,排队仍然漫长又艰辛,几个街头艺人干脆当街表演起长剧《大东山荡寇志》。虽然主唱一直淹没在数不清多少种生物所发出的可怕噪音里,但铜币像欢乐的雨点儿,砸得小罐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你要当贼?”登记官一边埋头登记一边偷瞄着眼前的可爱报名者。

    “哦,我也觉得军装比较性感啦,但当贼的庆功宴吃完后可以到剧院免费听戏。”

    “这实在太暴殄天物了………不不。我是说其实广场到处都有免费歌舞……让我悄悄告诉你。城主夫人的庆功宴上能吃到城主价值百金的秘制火腿哦。”

    “您真是太贴心啦!”女孩子高兴得俏脸飞起两片生动潮红。“好吧,我当兵。”

    “作为感谢,明天看到我被推下门楼时拉我一把怎么样?”

    “当然,如果火腿确实很好吃地话。”

    “嘿嘿,露脐装就是要比小羊腿还嫩地美女穿才够意思呐。”登记官声调一转。“下个。”

    “我也要当兵。”

    登记官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

    “……当贼吧,我们必须控制比例。”

    “那刚才……”

    “没错,这就叫做体重歧视…………”天空突然飘来几朵厚云遮住了明艳阳光,广场的热闹气氛马上一沉。=所有人提心吊胆地抬头观望。还好,云朵发现没什么热闹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送来一阵少见的凉风,阳光立即恢复如初。

    “瞧,门楼上!”

    “咦,中间那两个美人是谁?”

    “还能是谁?”

    人群爆发出面积宽广、犹如开水初沸时咕咕哝哝的议论声。

    云过天清,鲜花门楼变成全场焦点。

    万众瞩目的节日主持、城主夫人与蝴蝶夫人打扮光鲜,领着各自随从。穿过凯旋门中间那道廊桥般的过道,迎面相遇。

    城主夫人莉莉西亚充满柔和气息的长发盘在脑后,细碎发丝(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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