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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弄得人家家里老婆孩子见女知青就骂“破鞋”。唉,反正我们没赶上受欢迎的时候。也不知道报上说的那种贫下中农把知青当亲儿子亲闺女的事是真是假是啥时候的事儿。

    走后门从烟厂弄了几条带把儿的《春美香》送过去,王八蛋操的支书瞅着大黄牙说给我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去参加“根治海河”冬季大会战,管饭,有大米白面,吃个够,村里还给算工分儿,这可是人人巴望的肥差。每年分几个外出干民工的活儿,这几个村干部就能小发一把。

    说是去“根治海河”,其实压根儿没见着海河的面儿,是去修理一条什么干牙河,离海河远着呢。浩浩荡荡带着行李推着独轮小车像电影上的支前民兵似地去了,走了十来天,走到了一条大河边上,带队的说就是这儿,让你们怎么措怎么填就怎么着干,这任务光荣着哩,上游治好了发了大水不往海河里乱灌,海河就不会发大水,天津就保住了,保住了天津就等于保住了首都北京。这两个大地方不出事,中国就太平无事。妈的,敢情我他妈上工地来是保卫天津来的。怪不得那些天津知青那么牛X  哄哄的,原来毛主席都下命令要保住天津哩。小时候,六三年吧,北河发大水,淹了个透,听说就是为了保天津,炸了白洋淀的大坝,把水往低处放。唉,人还得生在大地方,老天爷想毁你都不容易。

    就那么住进了四面透风的大棚于,喝白菜汤啃窝窝头,一天到晚挖河推车,果个贼死。身上开始长虱子,到晚上大伙儿就脱个精光拿虱子,我的妈,一疙瘩一片的老老少少虱子。光着屁股跳,虱子就哗啦啦往下掉,像是长在肉里头一样。棉袄棉裤成了虱子窝,一抖落,嘿,雨点儿似地往火里掉,一个个儿肥实实的虱子成群结队掉进火里,烧得僻叭乱响,一会儿就烧出香味儿来,跟烤肉似的,馋得大家直顺嘴角流哈喇子。肚子里没油水儿,恨不得凑一锅虱子炒炒吃折腾完虱子舞,钻进凉乎乎的被窝儿,浑身乏得要命,可就是睡不着。刘芳回去些日子了,心里空落落的不算,浑身不自在。一个人光打溜儿地贴着油乎乎发凉的被子,那东西就长,一身的力气没处儿使,真想拿把刀桶下去咕嘟嘟放放血。没办法,上手,撸几下子,越橹越起劲,就止不住,直到开闸拉倒。连着几天下来,推车挖泥就没了力气,脚底下发飘,手握着车把,把上像抹了油老往外出溜,连人带车从晃悠悠的桥板上折了下去。

    河床子上头的土都挖喧腾了,算是救了我一命,没摔死,摔了个头破血流……

    已想得利用一下这一脑袋绷带。不出三天,就带伤上了工地,照样尖尖地推小车儿,号称:“轻伤不下火线”。就这苦肉计引来了工地通讯员,写了篇通讯上了指挥部的《海河战报》,小小地出了一把名。

    成了小名人儿,受了几次表扬,就不能半夜里干那个了,让一大棚的乡下人发现了汇报上去成什么 可是那黑咕隆咚的日子又实在难熬。  我是在学校出惯风头的红人,也算个文化人儿,老混在这群卖傻力气的乡下人里头胡吃闷睡也不是个滋味儿。人家家里有炕头上的老婆熬几个月回去亲热去了,口袋里揣一把钱,生生儿把老婆孩子欢喜死。没老婆的,仗着这把钱,也能买点时兴的东西给村里的对象。我他妈算怎么回事?为谁忙乎一通儿?唉,大半夜子牙河上的北风狼一样嚎,摇着木头棚子嘎吱嘎吱响,小贼风儿滋溜滋溜地往被窝儿里钻,让人睡不踏实,连梦都做不安生。那些个上老冒们照样呼哈打得山响,嘴里叨叨着什么,还有磨牙的,放屈的,莫名其妙大喊大叫的,咧着嘴大笑的,梦里头不定在干什么呢。一到后半夜,起夜的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似的,弄得我更睡不着。就想起小时候着的小人书,好像里面的解放军英雄烈士啥的都是半夜钻被窝里打着手电学习毛主席著作,连长什么的查夜发现了,不仅不批评,还表扬。这黑灯瞎火的大棚子里,大睁着两眼睡不着,瞎想胡想也得出毛病,倒不如也学着人家那样儿学学毛选。

    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打了手电念起来。一连好几天也没碰上工地领导来查铺。

    民工可比不得军队里头,谁拿你当人?还查铺呢,整个儿一个猪圈,狼来了叼走一个都没人知道。

    我这边傻愣愣地念《毛选》,工棚里却慢慢热闹起来,半夜三更的大周村来的傻三儿、六子和黑子在蠢蠢欲动着,像在打着什么暗号,一个接一个地轮班儿起夜。

    一出去就好一阵子,回来钻被窝儿,叫另一个人“去吧,真他妈舒坦。”那人便赤溜溜地捂上大衣出去。我开始绷紧了阶级斗争的弦儿,以为这些乡下人在搞什么破坏活动。  他们能干什么  炸大坝?炸河床子?偷东西?穷得叮当的乡下人,连根绳子都是好的。可眼见他们又被看大衣回来,仍然赤条条一个,什么也没带回来,钻进被子蒙头大睡。这就纳闷儿

    那天我终于跟着黑子出了工棚。伸手不见五指,迷迷瞪瞪跟着那小子,一溜小跑儿,却原来是往做饭的大棚子那边跑一头扎进柴草棚子里去。就听见里面那胖大婶儿懒洋洋地哼哼着:“稳猴儿哟,都第三个了,上大兰子那边儿去,老娘不伺候”

    随后就传来那爷们儿的声音:“她傻X ,我不X  她,我的钱是给你的,你甭偷懒儿,白拿钱呀!”“什么傻不傻的,一样,是个母的不就行了!我他妈哪儿能一下子接三个,非戳巴死我不行。”接着是一阵子拉拉扯扯,那老女人长叹一声顺了他。妈的,他们敢清是轮班儿干这个,连他妈个四十大几的精娘们儿都不放过,真他妈孙子!我不想再听那小子的吭吭啼啼声,都第三回了,有什么意思,再这么下去非惹一身脏病不行。胖婶儿这一夜够受的,非让这群畜牲折腾残了不可。老公还以为她在工地上老老实实揣馒头熬白菜呢,敢情人家人到四十猛如虎,好么,业余挣的比正业还多,无形中还起了稳定军心的作用。虽然我知道那种地沟有多么脏,可还是让他们搅得心里乱得慌。睡不着,就又翻身起来打着手电筒学毛选,苦念一阵子还是念不明白,死念,我就不信这些最高指示我念不清楚。想当年李大明他才上初二就学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装模作样儿拿这东西吓唬我,让我当众现眼。

    两年多过去了,我又长了两岁,还能看不懂?我也木会比李大明差那么远吧。好容易念进去几句,那黑子完了事儿钻进来了,吸溜着凉气鼻子里发出猪吃饱了以后的哼哼声。见我打着手电念书,就靠过来烂笑着说风凉话:“哟,大秀才念毛主席的书呢。毛主席的书念了明天就帮我多推几车河泥吧,这叫精神变物质。”那狗日的干活偷懒,  干女人倒有精神。 我就损他:“这一块五可够值的,放了三炮吧?”

    “我操,你小子盯梢儿呀?”“懒得盯你,那种脏货,也往里德,倒贴我都不要。

    同样花一块五,你排第三回,冤不冤?该让他减价儿,先去的一块五,到你这儿变五毛差不多!”“你拿我打镲,是不是?觉着自个儿读毛主席的书特了不起是不是?

    少来这里个儿楞!我花一块五排第六,我乐意,老子是撒财童子,哎,关你妈屁事,招你说这风凉话 你小X  患子真他妈嘴欠,要不是看你是个孩子,我非抽你不可!”

    这傻X 也敢冲我装大爷!我连想都没想,就觉着脑门子上血一涌,人就一跃而起,掐住他脖子往死里掐。不知不觉中扭成一团,打得头破血流。

    这下子可好,招来了工地的领导,看见踩得稀烂的《毛选》,我理所当然地告状说我半夜带着问题学《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这小子讽刺挖苦我,出口伤人,才打起来的。说着去捡我的书,一页一页抚平。那孙子理亏,连个屁也不敢放,怕那事儿给揭出来。见我不检举他们,也就认了错。

    我也从此被发现,成了红人儿。先是获“轻伤不下火线标兵”称号,又成了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从此脱离了苦力,给抽调到临时会战指挥部当宣传员,给领导打下手,抄抄写写,出黑板报。那会儿正是“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最热闹的时候,我这城里的学生就成了秀才,专管成段成段抄报纸。那一冬,河泥没推见车,倒是要起笔杆儿来,成了知识分子。跟着领导走走看看,吃的也好,接长不短的有肉包子和白馒头就粉条炖肉,  一冬天下来人倒变白胖 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闹着了撞上大运。

    过年回去前,指挥部写了表扬信让我带上,还说通知了县里,将来争取上县去当宣传报导员。心里这叫高兴这叫狂!打了一架,反倒有了出头的机会!说不定一回去就能抽调上县呢。我傻X  似地满心欢喜回了趟北河,跟家里人大吹特吹,让他们等好消息。

    一回村,拎着徐水老白于去支书家,一进门就挨了一个耳贴子,表扬信都没掏出来,他骂我不要脸,上工地上去惹是生非,竟欺负到他表侄子头上了,还踩着别人往上爬,假充学毛选。从此让别人顶了我的名额去根治海河,我接着耪大地。我真想一酒瓶子开了他个王八蛋操的,可我忍住了,大丈夫能曲能掉,十年报价不晚。

    在人家屋檐下, 能不低头 但不管怎么说,我是回不去北河矿,就得打着在那个只产山药蛋子的穷地方扎根下去。

    一班人不差什么的,全成双成对了,连三儿这号赖叽叽的小子也搭上了一个同样赖叽叽的女生,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他们搭帮过日子,一块儿吃一块儿通达,一块儿回北河去过节又一块儿回来,像是订了终身似的。集体户算是名存实亡我和鸣鸣,倒成了孤孤单单的两个人。我反正是栽了,也不可怜自己,只是可怜许鸣鸣,一个弱女子,独个地撑着干重活儿,又清高,不肯求人。我去帮她推车,她轰我,一个人伸着脖子拉粪车。帮她挑水,她不让,宁肯一个人回回挑半笆,一趟一趟地执。我真他妈替她难受!那个李大明说走就走,敢情那边有他伯伯照顾着,一点苦不用受。他按说应该从那边的知青生活中受到提醒,能猜出鸣鸣的日子。可他后来连信也不来  这个没良心的!

    那天又在井台儿上碰上鸣鸣,她正艰难地往上摇轭转把儿,一看就知道她正病着,一摇三晃的。我盯着她那弱不经风的身子像棵小树秧子在风中晃晃悠悠,不知怎的就心里疼得慌。我知道我这是自作多情,是犯贱呢。人家虽然是让大明甩了,可照样看不起咱呢。‘鸣鸣,我来吧。“我管不住自个儿,还是说出了口。

    她瞟我一眼,说:“用不着,我行。”我就受不了她这种口气和这个神态,一步冲上去抢过鞭轶把,冲她大叫:“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就那么不入你的眼?我巴给你,我图你吃了图你喝  甩什么脸子!你!”她扭身就走。我真忍不下这口气,眼冒金星儿大叫:“许鸣鸣!你站住!”她站住了,回过身来愣愣地看我。一看那眼神儿我就心软了,嘴也硬不起来了,只顾低头往上摇水,到满了两水育,挑起来就往女生那屋走。进了屋舀起水筲把水倒干净,低头就走。过她身边时,我怎么也没想到听到了一个天上的声音:“志永!”是她在叫我,叫我“志永”。我真傻在那儿了,  一动也动不“你对我好,我心领  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心里有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的妈,她这些年从来没对我说过么长的话。我真没别的打算,就想能帮她一把,跟她说上句话,她对我有个笑模样儿,就行“我有力气,弄个什么活儿,说话,别累着你自个儿,算我替大明照看着你,行不?”

    “你少提他。你要真想帮我,就盯着那个臭支书点,他这人没安好心。”

    不提这茬儿倒罢,一提他我就急火攻心。好他个老不要脸的,打鸣鸣的主意呢。

    盯住他,正好报那一剑之仇。早就听说这老东西利用上大学招工的指标欺负老知青,他们合伙儿睡了两个女知青,占了她们好几年呢。我倒要亲眼看看他们敢拿鸣鸣怎么样。要真那样,我非给这老王八蛋放放血不可。

    下大雨那天,我一个人闷得慌,独个儿在屋里喝酒,一个炸雷把我惊醒,不知怎么就想起今天会木会出事。有几个晚上盯着鸣鸣去队部跟支书谈话,什么事也没有,也就懒得再去。人家在屋里,我在外头草垛子里挨蚊子咬,挺不是滋味。说不定支书真是要培养鸣鸣当工农兵学员呢。一想到这些我甚至心里酸酸的。

    可那一个炸雷接一个炸雷的又有点让人放心不下,怕她回来走半路折水坑里去。

    我算什么,替李大明看宝贝似地看着她,有朝一日那小子发达了,我再把她还给他。

    就这命,瞎管闲事,冤大头哟!可这是为许鸣鸣好,我就。心甘情愿当这冤大头。

    我打着手电去路上迎她,那群坏小子看见了又他妈会嘲笑我是过干瘾。我觉得我特纯洁,特崇高,跟雷锋似的。

    一路上也没碰上她,就径直朝村边上的队部去。远远地看着队部里黑着灯,就纳闷鸣鸣是不是走别的小路回去 刚要转身,  就听见大风刮着队部的风门子咣咣响着,说明里面有人。

    他妈的,那老东西已经脱光了,正在扯鸣鸣的衣服。我再晚来一步,唉!顾不上想什么我就冲进去把他狠练了一顿,打得他光着屁股跪着求饶。这顿打非让他趴炕上趴上几天不可。临了儿又补了几脚,才扶鸣鸣出来。

    就那么容易,说好就好上 当时脑子都没过一下,就答应了她,甚至迫不及待。

    可让我吃惊的是,鸣鸣还是个囫囵人儿!

    她和大明没有过。我真不敢相信。原来没怎么当回事,让她往怀里一扎就应了她,心想不过是她奈不住冷清踉我玩一把,反正早晚大明回来了还归大明。就是没想到他们是这么一种好法。世界上真有跟我不一样的人。

    鸣鸣那么轻易地把自个儿交给了我,我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害怕。她才十六岁,本来是个要强稳重的人。不是大明从根儿上伤了她,她决不会跟我。

    可我心里头就是踏实不下来,我不相信我死追活追这些年没得到她,一个晚上就能得到。她准是一时冲动,是大明甩了她,她奈不住,或者是报复李大明。

    她从来不提大明,说明她心里还有他。跟我,她没什么话说,只是像个小媳妇,于活,千家务,没事就看书。我知道跟她长不了,保不准哪天李大明一露脸她就会跟走。

    就是揪着这份心放不下。我不问,她不说,全当没有大明这个人,我死死缠住她过一天算一天 可她看上去倒很心定,  不再提上大学的事,不再说回城,像个农村媳妇,养鸡喂猪推碾子做饭,把屋里安排得停停当当,我那破屋子弄得真像个家。

    她越这样,我心里越不住地七上八下乱翻腾。我认了,也忍了,因为我知道我太爱她。 要是换了刘芳,她敢这么不冷不热,我早就下手打得她哭爹喊妈  可对鸣鸣,我下不了这个手。能留她一天就算一天,哪天她真要奔大明去,我也不拽着,让她走。

    话是这么说,可感情上没法儿由它去。我变得像个无耻之徒,像个活了今天没明天的死刑犯,一步也不离她,一刻也不放过她。那模样一定像个嫖客。她才十六岁,我也才十八岁,就那么疯疯颠颠地过着乡下的日日夜夜。没想到的是,呜呜后来慢慢儿地也变得跟我一样了,一味地要这个,常常是主动要我,一到那个时候就狂得不行,简直认不出她是以前那个文静冷漠的许鸣鸣。可她过后儿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没滋味,真叫我心里犯酸犯膈应。

    在乡下,她怀了两次。我想就那么着结了婚算了,反正乡下没人管我们多大。

    她死也不。我哭着求她,她哭着说不,因为她家里根本不知道我跟她的事。后来知道了,她爸爸恶狠狠地跑到乡下来,把我狠狠打了几个耳刮子,打得我顺嘴流血。

    可是, 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谁也管不了谁,她们家也只有认 她爸气呼呼地说不许她再回家,永远不要她。

    那一天她彻底绝望了,搂住我,说她从此没家了,就指靠我了,我要敢甩她,她就去跳河。我心里其实特得意,心想或许她也就真是囫囵个儿归我了呢。那一阵子,她又是那么任性,什么药也不用,还不让我戴那个,说就喜欢那股劲儿。我心里真是欢喜,  欢喜得发疯。果然她又有 满以为她那次会提出来结婚的,我不说,心里美滋滋等着她说。 谁知道她又偷偷把孩子打掉  那一回我真气疯了,她这是折腾着玩呢,拿我不当一回事,拿她自己也不当人。那回我真是气息了,不管她身子怎么虚,往死里打她,打得她满地滚。

    可她就是一声不吭,哭也不哭一声,像一根木头桩子,让我踢来踢去。踢到第三脚上,我就一下子没了力气,跪在地上抱住她大哭。她也终于哭出了声,说她对不起我,让我狠狠打她。说她犯了鬼病,她管不住自己。我说你再怎么着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那回她像是动了真情,说从来没遇上过我这么好的人,这辈子当牛做马也不会跟别人,死跟定我一个。

    就在那几天里,大明忽然跑来找鸣鸣,说要回北河去复习考大学。我心里一格登, 心想鸣鸣是真地要飞  我打定主意,要是鸣鸣跟他走,我非把李大明撂倒在那儿,打个界青脸肿留个纪念不可。我守在门外,冷冷地让他进屋去找鸣鸣说话。那一刻,  我觉得心评怦地乱跳,手上的筋都要炸出来  天知道,鸣鸣连门都没开,只开个门缝告诉他:“我早就是老八的人了,你走吧!”李大明那个没出息的,傻愣了半天,抹着泪走 从那天起,我就算胜  我就相信,鸣鸣这块石头早晚会让我焐化这些年,我真是把她焐在手心里哄着。我他妈脑袋技裤腰里,东南西北跑买卖练摊儿,  再怎么苦,一想到家里有个好媳妇儿,就全豁出去  开始那阵子,好么,钱和炸药绑一块儿拴腰眼子上,明明白白让人看着老子是跑买卖的,腰里有钱,敢他妈抢,拉响了一块儿上西天。就这么拼,东倒西倒,倒出了房子,倒出了好日子。

    我大字认不了几个,我还就是不服气,别的我不跟他们比,就他妈比日子。

    我一点不亏待鸣鸣,让她上夜大,上电大,读这个班那个班,我不是不看重知识,可知识得靠我养着她才能学得来。她有了知识,再反过来帮我,给我当财务总监,给我设计店堂的装扮,场面上的事帮我应付着,官司都能替我打。日子就这么过着,红红火火地过着,谁看了谁眼红。连她爹妈都不得不认了我这个女婿。她妹妹倒是上了大学,妹夫也大学毕了业,俩人凑一块儿过的什么日子?那一个月的工资,还不顶我一顿饭钱。我知道他们心里看不上我,我没知识,没文化,让我上大学我也考不及格,可我是凭本事挣饭吃呀,我是照章缴税呀,也是为人民做好事。

    要不怎么个体协会让我当个副主任 我不敢看不起别人,  可谁要是看不起我,我就看不起他!这世界,除了少数人是天才,是干大事儿的,其余的,都是混日子。你们吃公家是一条活路,干我这行也是一条活路,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先比我过得好了再来看不起我吧。你们大口吃国家的,倒看不起我了!

    所以我就是气儿粗!只有我才能弄这样的聚会。我倒没什么威风可要,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我什么时候都不是条虫。刚回城那阵儿,把我往废品站轰,挨家收破烂儿,那日子还不如在农村,好歹村里我有间房有个院有个猪圈,分上几亩地怎么着我也能活得舒舒坦坦。回家来还住在家里,哥哥们几家又生了几个,更挤更乱了,连我的那个碎砖垛起的破屋也让他们占了,我成了多余的人。一气之下我就辞了那个废品站的工作。开始是夏天倒西瓜冬天倒腾水果青菜鸡蛋花生烤白薯,有了点钱就赶着潮流往南边跑倒服装,  都真是挣命  哪儿像他们念了大学钻机关里那么舒服,抄抄写写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他们还喊穷,还嚷脑体倒挂,惹不起别人就敢损我们这些小倒儿爷。他们也就敢看不起我们,就会看我们手里的血汗钱眼红。可怎么不看看我们怎么流血流汗!冒的是什么样的险!就冲这,我也得显出财大气粗的样子来,我不比谁丢人,不比谁无耻。懊,我卖点高价服装赚几个子儿就比蹲办公室勾心斗角你踩我我臭你地往上爬着捞国家的稻草显得无耻?我是公平买卖,每件衣服都是踉顾客砍价儿成交的,又干是我坑蒙拐骗。这比占公家位子以权谋私贪污腐败要正大光明。看不起我,我就是要活个人样儿给你们看。你们知识分子熬不往昔日子还不是考出国打工挣血汗钱去  有本事你们都走啊,  赖在这边儿没本事挣大钱,当不上大官倒儿,气不忿儿,就有本事看不起我,算他妈什么汉子!我今儿个请你们吃我来,那是我高兴,你们来的人越多我越高兴,吃得越狠我越高兴,换了北京饭店,一百块的自助我也请得起,张飞吃豆芽,小菜儿。就图个痛快。请你们吃了喝了,我还要给方新那个倒霉的工厂捐钱去,让他知道知道,最终能帮他一把的是我冯志永这个大文盲。

    真痛快。

    鸣鸣今天特给我作脸,那一派风度,哪一样儿比他们知识分子差?他们喊体脑倒挂,鸣鸣回他们的话回得多好!当下我就想抱住她亲她。是我的老婆,跟我一条心,比我能言善辩。她硬是自学成了知识分子,是我养着她,让她慢慢悠悠儿地学,修炼得这么出色。等她给我生个儿子,女儿,我这点钱足够培养个大知识分子的。

    人不就是这么一代接一代才能出息

    妈的,一晃就三十四了,我爹三十四上都生了七八个孩子了,一对儿老东西,怎么那么能生?早早儿地就成了老木头瓤儿,可还那么有精气神儿,孩子都老大不小了,都当爷爷奶奶了,俩人还有使不完的劲儿,半夜里还干,呼哧呼哧,弄得全家人睡不着。

    您也三十四了,要不是搁现在这政策,打鸣鸣怀第一胎算起就要,也该生八九个 可现在我却一个没有,  而且就打着一个不要地过一辈子呢。鸣鸣今天才告诉我真相,真让我又酸心又得意。今年也许我就当上爹谁知道这叫不叫进步?爹妈那一辈儿,让老人撮一雄儿就死生活生,也不讲个感情儿。我跟鸣鸣,她不要孩子我也这么黏黏糊糊拽着她,只要她跟我在一起就算她心里有别人我也疼她,这叫不叫感情儿?是不是挺现代挺时髦儿的?

    要不是因为有她扯着我的心思,我他妈也就满世界野去不是像吕峰大明他们那种文文气气的野,而是他妈撒丫子,天南海北地晃游,浪荡,胡吃海塞,捞了钱就赌就嫖就抽,没了钱逼疯了说不定就去抢去偷,反正是不能当叫花子。生意场上好些哥们儿就这么个混法儿,你想啊,连吕峰这么有教养的都玩上了点脏病,都吸上了一口儿,我能省油儿?才不呢,傻X  才那么肉。

    我没绕世界窜去,就是因为有个家,家里有这么个媳妇儿让我记挂着。像是跟她订了什么合同似的,只要她一天不离开我,我就不在外头胡混,出去些日子就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就赶紧抓烧着办该办的生意,完了就急猴猴赶回来,常常是买不上卧铺挤硬座儿几千里往回赶,一路上连话都少,一门心思想着一步进家门儿。这德性样儿老是弄得三儿他们几个小兄弟老大不乐意。他们是干完活儿就想留下几天好好逛逛玩玩,尤其南方,那边女的多情,连鸡都好看,混上就脱不开身,大把儿地撒钱也不心疼。

    我一急着回,他们也不好多呆,怕回来了家里不饶。常常是好说歹说在广州多留一个晚上,那一晚他们就出去造去了,不到天亮不回来,他们说就一夜“自由活动”,真是拼上老命“挖潜力”。

    三儿学会一句古词儿,叫“春茧到死丝方尽”。这群二混子,懂什么叫爱情?

    上学时就迷迷瞪瞪,从来就没清楚过,永远是二百五。我倒成了大规矩人儿,还不是冲着打小儿那点念想儿?这算不算有理想,有道德,算不算“五讲四美”?爱他妈算什么算什么,反正我自个儿觉着挺崇高,挺感动自个儿。倒儿爷名声是不好,不过我硬是活得体面,没人不夸我有出息。我那一家子人,全他妈糙,男男女女进了那个家不糙也得磨刺巴峻,这样的家里出我这么个有头有脸有档次的人,街坊四邻的全仰着脖儿看我,特给冯家挣脸。混这份儿上,多半儿是为了呜呜,更是因为有鸣鸣伴着。

    我是不是该感谢李大明这个负心人?算是他成全了我和鸣鸣?

    不,该感谢方新那老小子。要不是他花言巧语把我们给支到农村,我们再上一年高中, 一切就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儿  我是注定没什么戏上大学的,中专也没我的份儿。我照样得去当倒爷,当痞子,说不定就打家劫舍进局子了,甚至给判了也说不准。而鸣鸣会两样儿的,她难能上个什么大学,顶不济也上个大专,就算不能跟大明比翼双飞,也会门当户对找个知书达理的好人家儿,再不济也轮不到我呀。嘿,算来算去,我顶上算。拆了95班,把我们轰到农村去,耽误了好些人合著就成全了我一个!

    这算怎么回事呀?世界上真有这么巧这么合适的便宜让我检我是真赚了  还是老天爷长眼向着我冯志永?我想是我该看了,我不能总倒霉,我那个乱糟糟的家几辈子没直着腰喘过气儿,到我这儿也该翻个身打个挺痛痛快快儿打嗝儿放屁

    人活一世,就图个打嗝儿放屁气儿都顺溜。上中学那阵儿我就这么牛X  ,占山为王,谁也不让。方新这个摘帽右派二十年一直抬不起头来,想靠着收拾95班这个烂摊子显身手,就得靠我的拳头去一个个把他们打服,让他们朝东不敢朝西,上课一动不敢动,哪个老师一进95班都说好。那年头儿,谁上课听讲哪个班不是乱成一锅粥的?95班硬是像军队似的。还不是靠我?!他不顺着我,我说让它乱它就得乱。95班成了先进班,方新抬起了头,也得了个模范班主任,当上了教改组副组长,扬了眉吐了气。骑着自行车上外校“讲用”去,瞧他那得意模开头儿他对我也算够义气,张罗着让我当支部书记,然后是坐直升飞机一下了当上校团委副书记,上市里开团代会,我也着实地风光了一阵子。我也打心里护着他,从来不驳他的面儿。

    可他这人一得意就不知姓什么,老干过河拆桥的事,好事全往自个儿身上揽不算,还忘本,忘了我当初替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时不时冲我要耍态度,甩甩股子,好像他是皇上似的。

    那一阵子兴全国学大寨,上头说“教育也要学大寨”。我就要显摆显摆自己,提出全班骑自行车走一趟大寨, 这不显得我们这个先进班人小志大  打小儿憋在一个地方,从来不知道外头什么模样,趁机出去开开眼界;一路盘山道左拐右拐的奔山西, 多么棒!全班干部开了个会,我这建议就一致通过  决议通过后我兴冲冲向他去汇报,还问他去不去。话还没说完他就翻了脸,说你们这是目无师长,是驾空他,就跟林彪要驾空毛主席似的。嗬,什么东西,他把自个儿当毛主席了!我理都不理他那一套,告诉他你阻止我们去,就是反对学大寨,“别忘了,你可是摘帽儿右派!”几句话就说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可第二天他又去学校汇报了这个建议,说成是他的主意,校领导在全校大会上表场了他,说他学大寨决心大,号召老师们向他学习。我听了那个气,回到班里就拍着桌子说:“谁他妈敢再提去大寨,我不活劈了他就不姓冯!”回头就进了教员办公室,大声说:“方老师啊,同学们都不敢去大寨了,说我没弄清情况就乱发号召。夏天山洪爆发,我们就连车带人给冲山下摔死  半夜山里有狼, 吃了我们怎么办?他们说这叫那个‘左倾盲动主义’!”老师们听了大笑。什么左倾盲动主义,我哪儿懂这词儿,都是吕峰这坏秀才教我的。

    这小子能说会道,是我的诸葛高参。怪不得一考大学就上了中山大学。

    方新算是彻底栽我们手里 这个班我成了当家的。  大事小事我不点头,他就指挥不动。我能看出来他恨我,眼神儿都不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靠上我你想直着腰板做人,可我也不是傻工具让你干使,我得跟你平等。老八我从小儿就不是吃素的。

    那种风光日子没几天,我就火车不快——开始倒霉(煤)

    学大寨学了没几天,全国又开始“整顿”,各条战线都要整顿,工业整顿,农业整顿,教育整顿。学校里就让各班各个团支部整顿。我就不信,中央要整顿学生团支部干什么,纯粹是老师们没事找事,破中学瞎折腾哪门子?我一开始就没理这茬儿,对方新说95班不需要整什么顿,“咱们是先进班啊,全市有名儿的先进班。

    要整顿,让我整顿别的班去差不多。

    没出两天,团委书记告诉我为了让我集中精力抓全校的团工作,也为了培养别的干部, 决定不让我兼那个团支部书记  不兼就不兼,那个小破芝麻官我早就不当一回事了, 大权在握了,早就不是跟李大明争那个破支书的我 这个班里,谁来当支书不得听我的?我就是太上皇。

    天知道事儿坏就坏在轻敌上,一不小心,大江大河过来的船就翻在臭河沟子里我刚不当支书了, 团支部就开始整顿,  其实就是让干部自己做自我批评,再什么“背靠背脸对脸”提意见。第一天开会就成了我的批斗揭发会,一群人全冲我来,说我工作作风有问题,是野蛮,是法西斯。李大明又酸不叽叽地放冷风,说要文斗不要武斗,要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教“育落后同学,而不是靠军阀作风。方新在一边插话说会开得好,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党的三大作风什么的。我这才明白这是方新算计好了整我。他果不其然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一点义气都不讲。

    不行,我不能受这份窝囊气。我豁出去了,跟他翻脸,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你不是先进班 我让它三天之内变成落后班,  让你方新彻底栽死!就我那些哥们儿,天天闹它几节课, 这个班就彻底完 说干就干,第二天的英语课我就没让他上好。

    他转身一写字,班上就骂成一团,转过身来又安静下去,反反复复几次,他就明白他死瞪着我,一句话也说木出来。就那么认输他总算精明,斗不过我就求我,检讨自己“工作作风粗暴,欠考虑”。他说这个学校老师们好些人都欺负他,  就因为他是个摘帽右派, 让他老也抬不起头来。

    “咱们是师生关系,也是哥们儿,你要是不想让我跌份儿,就帮帮我,好好儿干,咱们合作好了,你毕业时也光彩,或许能留校当团委书记,没准儿还能进团市委呢。

    前一阵子你到外校作报告, 市里团的负责人都看上你 这个时候你闹情绪撂挑子,只能影响自己的前途。”

    我这人经不住别人的软和话儿,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就依了他。什么他妈“合作”,那叫狼狈为奸。

    “整顿”就不了了之草草收场了,95班还是像军队一样纪律严明,上课连个屁都没人敢放。其实老师讲的是什么我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没几个听过去的。倒是便宜了李大明这帮知识分子,他们有了好环境,一上课就来精神,提问题,上黑板上去做示范演算,念课文,特来劲。我心里就气不总儿,心想要不是老子给你们维持好纪律,乱成一锅粥,看你们出他妈什么风头。

    +Qī+就这么平安无事一阵子,就到了初中毕业的时候,那天全年级开会,学校领导来突然宣布,升高中时不能原班端,八个班要合成六个班。95班要拆,并到别的班去。

    +书+嘿,孙子!背着我来这一手儿,一回班我就炸了,当场质问方新:“你说,这是拿我们编排着玩儿是不是?”

    +ωang+他让大家都安静,说拆95班是上头考虑这个班作风好,干部力量强,是去别的班播革命火种的,为的是带动别的班。

    播个屁,我的兄弟们一拆散了,上哪个班去能吃得开?这是化整为零,消灭革命力量,文词儿叫瓦解。

    不行!我当场就大哭。我一哭,半班人都跟着哭。就是不许拆了95班。

    李大明那几个人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说。我非逼他说话不行。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李大明你别看我的笑话,拆了95班,你上别的班去也没好日子过。你想上人家班里当班长去呀?做梦吧!连个支部委员也当不上。”

    “我无所谓。”他不冷不热地说。

    我真想拍他个嘴巴。还是忍 我知道他会听吕峰的,就让吕峰跟他说。

    吕峰会说话,他说:“大明你别生老八的气,他这也是为95斑好。真给弄到外班去,咱们人少力单,肯定让人欺负。那滋味也不好受,还不如在95班,跟老八好歹也同学二年了不是,他再有缺点也不会像外人一样欺负你呀。你看,全班大多数人都反对拆班,你就跟大家一条心了吧。”

    大明是个聪明人,就不说话

    大明我们算成了同盟,我就哭得更欢 全班哭成一团。

    方新也流了眼泪,说他也无能为力,学校要送他去教师进修学校,以后改教语文,已成定局。又说拆不拆班,还能商量,下来开个干部会。

    我们是第一次在他家里开干部会。他说我们太冲动,闹起来影响不好。随后他就掏出一张纸,说他要去和领导谈,给主要干部在新班里弄个副支书。副班长、委员什么的,反正是不让大家吃亏。如果再闹下去,拆了班,还当不上干部,就惨大明去叨斑当班长,那个班的班长刚刚因为和班主任闹意见给撤了,那个班主任是教数学的,欣赏大明聪明,就提出来要大明过去。吕峰去94班,一班老老实实的干部子女,吕峰父亲也是干部,去当个副班长估计那班人木会有意见。偏偏让我去92班,谁都知道那是个军人子弟班,父母的官一个比一个大,班里的干部位子也是按父母官儿的大小排的,那一班人,全讲北京话,全穿军装,一个个神气活现,我去了还不让他们挤兑死?

    没听完我就拍了桌子,坚决不同意。“我要发动全班人去找校领导闹,”我大声宣布,“闹不成我就转学校!”

    方新说:“转什么学校,你这样的名人转到哪儿都不好办,人家能不给你小鞋穿?要我说,闹臭了更麻烦,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原来他说的走是不上高中,是提前下乡。他说反正这次拆班对我们不利,闹也闹不出好结果, 倒不如现在就下乡去。全班初中毕业下乡就成新闻  高中毕了业也是下乡,与其耗上二年,木如早点下去,把位子占了,等别人再下去,我们就成老知青了,队长什么的也早当上

    这个主意一下子就获得了一致支持,都说反正闹下去也是拆班,就让它坏事变好事,趁机下乡,又光荣又体面。一时间大家特佩服方新这个高招儿,热热烈烈地就通过

    95班就这么在全市中学里又大出了一次风头,组长以上的干部全报名下了乡,我的一些弟兄也跟着我下了乡。临走前吕峰改了主意,转学了,这一招儿真木够意思。剩下的残渣废料们拆了个七零八落,给分成了六个班。这些人反正到哪儿都是老百姓,怎么拨弄怎么是,一辈子没出息瞎活着任人宰割当肉吃的东西( 孽缘千里 http://www.xlawen.org/kan/21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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