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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部分阅读

    住半年,估计是少了教儿媳妇卷私房钱的乐趣,晃晃悠悠又教欢送回了兴庆府。

    如今的钱文德,可不止是李继迁三五ri便要上门问安的党项太师,他还是大唐天子制封的西平侯,就在这个似乎乱糟糟的世道里,老头儿混成了个纨绔中的传说。

    至于他儿子钱文修,这老头儿放心大胆地丢在李继迁手里安安稳稳当工部尚书,三十来岁的有名人物,也是名扬天下的怕婆娘代表。

    原来这妇人竟是奇葩太师府里的奇葩彩夫人哪,卫央可也算久仰大名了。

    徐涣也目瞪口呆,他怎会没听说过彩夫人,这可是长安百姓口耳相传的“有将门虎风”的彩夫人哪,难怪蛮不讲理到这种地步了。

    对这个传说中生冷不忌荤素不避的母大虫,徐涣当时没了在她手里探听情报的心思,急忙与卫央递话:“哎呀,出门时姊姊教你带些物什儿回去,我怕你不仔细又教咱们吃埋怨,快走快走,这就去先挑勾回来最好。”

    “想跑么?”彩夫人轻巧站起来,展开双臂挡住门口,也便挡住了徐涣溜走的门路,回头笑吟吟问卫央,“虽这小子叫你亲热的很,但我看你也还是个雏儿,尚未经人事罢?”

    卫央勃然大怒,跳起来几案拍地震天响,面目狰狞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他妈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天理了?

    甯破戎笑歪了嘴,他早就笃定这校尉还是个雏儿,可自己不敢叫破,如今教人瞧出来一口叫破,可不是他的错!

    “那就容易的很了,一纸婚约而已,最多不过口头上的约定。”彩夫人提溜起徐涣往旁边一塞,劈手揪住了腰带,分明一副“不怕衣衫脱落你就跑”的架势,以不容置喙的霸道口吻哼道,“青城徐氏,如今还有个能做主的人哩。”

    卫央心里发狠,嘎巴着嘴又不知该拿这个彪悍的女人怎样是好,他倒想通过技术来证明自己身经百战来着,可到底还是很珍惜第一次,再说,这彩夫人很可能和小徐子有甚么干系,约莫还会是他未见过的姑姑之类,难不成能找她单挑那些个技术去?

    再说了,这也对不住花蕊嘛!

    “嗯?徐娘子?”卫央有点走神了。

    “你可以叫我徐三娘子,也可随人称呼彩夫人,我看你倒是个明白人,不必再与你多解释了罢?”彩夫人扯着不安分的徐涣腰带竟系在自己的腰带上,一手又扯住他肩膀,戏谑之sè一时尽收,平和双眼中尽是冷厉颜sè,她不是在试探卫央。

    更不是建议,这是在要卫央退却。

    卫央沉吟着,将目光投在羞愤而大怒的徐涣脸上,心里有点打鼓,这小子分明眼里并没有求救的意思,只有不明所以之下的愤怒与分明的祈盼甚至乞求。

    这小子,难道他是认真的么?

    对卫央的犹豫,彩夫人当是他在计较得失,面sè愈发冰冷,冷冷道:“怎么,你还要与我讲得失么?大夏还没有人敢跟我来滚刀的手段,敢是要试太师府的刀锋利到甚么地步么?”

    卫央的沉吟,渐渐消散,虽敬她或是徐氏的长者,但面对霸道蛮横的人,管他是谁,卫央不会绥靖,何况这是个口口声声以党项人自居的女人。

    或许也有那么隐约的一点,他不想让徐涣失望心冷而生出别的心思,也有那么一点无耻的龌龊心思,于是,卫央扭身坐回案后,恍惚中,甯破戎似回到了当初往呼延赞白虎节堂里传讯的神魂,不自觉地握住了刀柄,拧身往前一步,匹练刀光闪处,断了牵连徐涣的半截腰带,刀背直挑时,彩夫人骇然缩手,徐涣飞快转身脱离了她的掌控,逃也似到卫央身后站着去了。

    “彩夫人,徐三娘子,嘿嘿,好寻常的唐人名头!”卫央遽然目光如刀,彩夫人要抢步来捉徐涣的动作登时止住,她彷佛看到了面前跳出一头下山的猛虎,只听卫央漠声嘿然冷笑道,“我却不知,这所谓大夏是哪朝策立,太师府又是哪个胡儿余孽乱臣贼子窃居,莫非是个卖身投贼反以为荣的走狗么?彩夫人,好大的名头,好不知荣辱的嘴脸,一干胡儿走狗奉是贵胄,于我唐人眼中,无非早晚刀下厉鬼冢中枯骨,莫非吓得住壮士不成?”

    转瞬卫央又道:“如今我大军发于京西,一干胡儿走狗处境已成危若累卵之势,身在死局而不知,反来大言不惭恫吓胁迫于人,好无知的境界,你去,教钱文德老儿点兵马来,就此将我唐人一伙弟兄杀头挫骨,到时大军到来,自饶你不死。若不然,王师破城之ri,看你一伙卖身肉荣的走狗,刀下火里哪里求得一活!”

    徐涣明知这应承了自己将姊姊托付一事的卫大哥必然在虚张声势反过来恫吓这彩夫人,他怎会是明知会死反而寻死的人,一想这彩夫人似对自己有甚么企图,心道不如再添些柴火,看她怎样结局。

    遂大声叫道:“不错,咱们行走江湖的唐人,到底还是正经清白的唐人,怎能在走狗jiān贼面前低了声势,你快去叫你的党项主子来,咱们押酒走天下,死都不怕,还怕你这些无耻的走狗不成?”

    此言既出,彩夫人陡然失了浑身的力气般,后头一群莺莺燕燕们不觉有数十个手持利刃各怀杀心早将她们围住的汉子,闻卫央一眼吃惊不浅,一时都呆在了那里。

    卫央扯住自己将自己一席话染地兴奋的徐涣,偷眼细看这彩夫人的情态。

    彩夫人面sè苍白,目光里没了半分神采,怔怔瞧着徐涣,半晌泪如雨下,轻轻道:“到底你们果然是不肯原谅我的,当年,当年你爹爹不肯,至今你也不肯,唉,你这孩子,我怎会害你,你是不懂的。”

    徐涣立刻怂了,他这十多年里最怕的就是姊姊的眼泪,浅浅的记忆里,娘没了她没哭过,爹没了也没哭过,ri子过地困难了更没有。只有自己哭闹着不肯去学堂时,学堂里与别人家小子吵嘴打架伤了人时,尚在垂髫便为夫子收为学生时,险中童子科而擢在四门学时,这些时候,每有一事,便见她落一次泪,将徐涣的心也留在了这些满载着如今方醒悟甚么味道的泪光里。

    曾记有那么一次,家中贫寒眼见过年竟寻不出上门拜谢夫子的谢礼,徐涣偷去曲江池外围掏冬雀儿卖钱,不慎爬树时划破了衣衫,回家来自然瞒不过姊姊,当时听说理由,好是一顿打,待得夜深了,徐涣起夜时见无钱勾得灯油,只好在晦暗邻家灯影里补纳破衣的姊姊,一针戳破了手,便是一声啜泣,那样闷闷的却远超撕心裂肺的啜泣声,徐涣始终不忘。

    如今他便觉着,这彩夫人与那一夜里邻家灯灭后无处借光而啜泣不止的姊姊何其相类。

    彷佛做个天大造孽的事儿,徐涣胸腔里闷得很,不自然垂下脑袋,本想讥笑这彩夫人没头没脑乱糟糟的话也都变成了脑子里的空白。

    很理所当然的,徐涣将这乱事儿交给了卫央处置,终究他心里全无主张,不如全凭卫央发付,他又不会害了自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今生戍国我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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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央知道,彩夫人是十分想弄死自己的。

    一来她初见徐涣便笃定这是与她,或者说她与青城徐氏是有深远干系的,而这深远干系,使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插手徐氏的私事儿,比如说,徐涣那个美的不成样子的姊姊的婚事。无论钱文德的太师府,或是彩夫人的身份地位,人家到底是贵族,是书香门第里的读书人,他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汉怎能入人家的法眼?

    这第二么,方才将彩夫人的胆恐怕都气炸了,这可不是心胸大度的妇人。

    片刻冷场后,彩夫人说她不是汉jiān,当然,如今的汉jiān说的是沦陷在契丹党项等地里,无论通大唐或是生活里的做买卖都教胡人吃亏不浅的汉儿,人家的意思是她没有叛变汉人,因为在她手里,没有直接的要过族人的xing命。

    卫央说他不信。

    于是徐涣也说不信。

    彩夫人狠狠瞪着卫央,又怒其不争似瞪着徐涣,大有掐死卫央剖开他的肚子教徐涣认清是不是狼心狗肺的架势。

    卫央当然要跟这彩夫人添添堵,谁让她刚才一口叫破自己是个处男来着!

    处男有错么?处男是他的错么?就算有错,就算是他的错,关你个彩夫人鸟事?

    谁敢说你一到这个世上不到半年就不是处了,谁?你说出来,我保证绝不打死你!

    于是,彩夫人越是愤怒,卫央便越发痛快。

    正因为这两个不信,构成了彩夫人想掐死卫央的三种理由。

    不是顽笑的,彩夫人久在人上,且不说党项立国这前后十数年里的血流成河,只钱文德的太师府里,能是个真纯粹干净的地方?

    从方才待奴仆的态度可知,这彩夫人绝非心慈手软的人,佛也有金刚杵,霹雳一怒时杀人盈野,说是降魔,莫不正是杀人么?但凡上位者,休信他的慈眉善目,掩在心头上的屠刀,只要能得便利,即刻挥将下来。

    于是,彩夫人不怒反笑,笑成了一朵花,作欢迎上门的主人姿态道:“眼见为实,不如这样,你两个随我到太师府过年,亲眼见过了,自然比心里猜想的要实在,不是么?”

    卫央乐得装傻充愣,只消不教这彩夫人看穿他的本xing,义正词严尚且扮得,yu擒故纵怎么便扮不得了?当时一口拒绝:“那可对不住了,咱们只是快活林押酒马队的汉子,高门大户那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自知之明去不得的。”

    徐涣大点其头:“对,这些当人上人的,有几个不是吃人肉吐骨头的?咱们只消办完了差事,早早回去才是正经,是与不是,与咱们有甚么干系?王师到时,有的是与你计较的人。”

    彩夫人方见红润的面sè又是一白,卫央那样说她,她且也认了,可只要徐涣一提那旧事,总能教她心尖子上也冒火,又疼又气无可奈何。

    眼见软硬兼施不能教徐涣动心,彩夫人目视卫央威胁道:“你可知,在这里是兴庆府地界,你这一番心向唐廷的话,实在不怎么会教党项人快活?边线战败,后方自然恼火,想必拿几个马队汉子的人头出气,还是有那么几十万个人能做得出的。”

    卫央很无所谓,一指徐涣道:“这是小徐子说的,冲我呲甚么牙?”

    彩夫人气结,她就知道这个大个子或许已经猜到了缘由——啊也,莫不是青城徐氏的事情,这个人竟比那个傻小子还要清楚?

    稍稍一想,彩夫人立刻想歪了。

    她觉着,当年的事情发生时,那个傻小子还没见踪影呢,而那个从小伶俐的女孩却定有记忆。现如今,很可能得当事人,也就是傻小子他爹娘的提及而十分清楚的那个长大了的女孩还没跟傻小子讲过,却对那个大个子有所提起。

    如此一来,这大个子竟推着傻小子来挡自己怒火的行径,这才能解释的通。要不然,自己闻声来寻傻小子,只这片刻时候里不读书足间愚钝的大个子怎会猜到这里头还有那么一桩故事?

    定然是了!

    彩夫人心头杀机愈发旺盛,她觉着,既然是这样,那也只好彻底掐断傻小子的念想,而后才能将他留在兴庆府享福了。

    那么,须将这大个子与傻小子都自这里带走,而后方好既下手杀人,又方便将傻小子困在府里。至于将来事情泄露,彩夫人根本不担心。

    没有甚么能比岁月更无情,只要不朝夕相处,结发共枕的也同床异梦,一母同胞的也骨肉相残,区区少年时的情分,那又算的上甚么。只要朝夕相处,早晚生出感情,毕竟血脉相连,难不成到了那种地步,傻小子还会为了个少年同伴,抄起刀子来跟她拼命?

    偷眼瞧时,徐涣只挠挠头,有点憨实地笑了笑,并没有对大个子将他推出来挡包的不满,反而亲近的很。

    “ri月长在,ri月长在!”彩夫人默念两遍压住火的四字真言,汹涌到额头的怒又止了下去,到底她是大家户的人物,心平气和下来,便有不得不承认的一股子闲定雍容。

    她转头瞧一眼倒在地上的座椅,索xing先不睬徐涣,微笑问卫央:“你很好,倒是我失态了,这里也算是你的主人,怎么,不请客人就座,唐人可没这么待客的道理。”

    对人下人,无论奴仆还是走卒,彩夫人从来不会用之乎者也的语气助词,也从不用较委婉的叹词,纵在和蔼神态里,也盖不住天长地久修炼出的居高临下口吻。

    卫央笑道:“唐人的待客之道,你自然是不知的。所谓朋友到了,有的是美酒肥肉,若豺狼虎豹之流上门呲牙,酒里下毒,肉中藏刺,顶要紧的是,屋后定会掩着利刃棍棒。到底是来吃酒结交的,还是心怀叵测的,主随客便,这点度量唐人还是有的。”

    遂教徐涣:“替客人取座子来,休教人家笑话咱们粗汉走卒出门尽给唐人脸上抹黑。”

    彩夫人并不动气,反而优雅地向徐涣颔首示谢,并见缝插针地惋惜叹息:“这么好的资质,堕落在走卒粗汉里,的确可惜了。再有三五年,恐怕挽回也没了可能。”

    徐涣淡淡道:“那可多劳你cāo心了,咱们天生只是粗汉走卒的命,富贵门第不敢高攀,也不屑堕落到委屈求荣的地步。”

    “错了,你错了,傻孩子。”彩夫人大摇其头不以为然,笑吟吟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古往今来,世道都是这样,比如农人辛苦劳作,不为好收成为甚么?商人求利年月里奔波,你堕身走卒冒险求财,不就为了富贵么?一路来,想必你也是见过边线血流成河惨状的,不为功名,那些个人又是图甚么来?”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徐涣虽知这是人的本xing,但这彩夫人说的可恶,他心中觉着有理,口中却不会承认,稍稍一想反口讥讽,“我且有自知之明,尝闻智子疑邻之故事,冒昧请问,夫人既是高贵人家,到底寻我有甚么要事?这些个大道理之类的话,长安有的是夫子教授,不劳夫人费心了。”

    卫央暗暗夸赞这小子机灵,管这彩夫人是谁,两人如今是大唐的锐士,来兴庆府图的是大事,要不是都想着要借这彩夫人的助力往诸国使者宴会上去探听些情报,谁乐意在这里苦熬着ri子?

    当下打断彩夫人的喋喋不休,卫央道:“不错,但有要事,便请直言,不必遮遮掩掩满肚子绕圈圈,生教人叵耐,咱们奔波多ri,时候已甚不早,也该好生将养歇息着去了。”

    提及正事,彩夫人心里稍安,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你姓……你叫甚么名字?他真姓卫么?”

    卫央有点犯难,当然不是徐涣的事儿,他的名字,这时候敢叫出去么?

    一旦叫破口,这待前院里的人平和可亲的彩夫人,以她骄横跋扈的xing子,恐怕不会以为因个小小的校尉大唐会跟钱文德太师府闹翻,借党项人的刀杀了自己那才是她决计会做的事情。

    可改头换面?卫央这个名字虽不甚好,比不上人家有千万孝子贤孙的呕罢思密达那么高大上,可他珍惜的很,难不成,非逼着自己现场取个笔名么?

    好为难!

    “这小子么,自然是不姓卫的,他叫徐卫,嗯,就这样。”卫央思前想后,还是觉着给徐涣改头换面一下没事儿。倒不是故意改成这个名字,寅火率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袭取登县之后萧绰必然重视起来,她不会不去打探率中有数的那么几个小军官的底细,徐涣年纪最小,恐怕逃不脱契丹暗士的探察,还是保险点好。

    他只觉着,这彩夫人既然一心都在徐涣身上,那么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谁知彩夫人如今的心思是,要想捉徐涣归心于她,必然要先搞死这个大个子。

    没等到卫央的自我介绍,彩夫人心里冷笑一声:“还倒有些机智,想到若报上姓名恐怕要更可能地搭上xing命,只是,你不说,由得住你么?”

    心喜果然傻小子是姓徐的,便耐住xing子不问祖籍,反而催问:“很好,那么,阁下姓甚名谁?”

    卫央一看这是躲不过去的,正要随口胡诌个给她,谁知甯破戎在门口煞有其事信誓旦旦地替卫央答道:“这有甚么不可说的?我这兄弟,大名叫做杨魏,你可记住了。”

    他直觉自己聪明,卫央将徐涣的名字改成了徐卫,而方才徐涣自称姓卫,登时冒出个念头:“这大名卫央两个字自然是不能教人知道的,正正经经倒过来,也容易教人想起这是假的,不过倒过来之后,音调再变一下,岂不这就成了么?”

    卫央教彩夫人叫破处男的恼火尚未消去,又教甯破戎这狗ri的自作主张两个字气出个一肚子天雷地火。

    就算这时代没人懂那两个代表难言之隐的字,可卫央自己懂啊!

    彩夫人叫破他未经人事的事实,卫央尚能自我安慰地自己宽慰自己:“罢了,未经人事也没甚么不好,这说明咱为人正经从不乱来,这是美德,对熙宁美人和小杜将军的负责,更说明咱本质上真是个好男人!”

    可这代表难言之隐的两个字一打甯破戎嘴里出来,卫央那点自我安慰的方平定的心境,陡然便炸成了一池塘的水月灯花。

    虽他没有难言之隐,可教别人这么一破嗓子喊出,再想到那总在耳边晃荡的“未经人事”两个字,怎能不教卫央恼羞成怒。

    “杨魏?好古怪的名字!”彩夫人念了两遍,骤然炸了毛的猫似瞪着卫央,带着十分期待的口吻喝问,“长安姓杨的,你是杨业甚么人?”

    不待卫央说话,她颇有些迫不及待地自行揣测开了,念念有词道:“我说这名字古怪的很,杨魏,杨魏,这个魏,自不会是魏国的那个魏字了,当作伪装的伪,哼,杨业是为唐廷上将,使手下侦骑潜入兴庆府,化名杨魏,既不至以原名教可能撞见的旧识叫破,又能以这古怪的名字教帮手留意到,好jiān诈的小子!”

    卫央当时敬为天人,深深拜服道:“好缜密的思维,好机智的串联,实在是,实在是教杨某无话可说。”

    妈的,这身份可真憋屈,罢了,权当是代替杨延玉这厮了!

    彩夫人好不得意,哼道:“若不是这样,你何必吞吞吐吐不肯自己说出来?再说,时至今ri,哪里有取两个姓为姓名的人?这一次,看你怎样籍口逃走!”

    按着她心里的话,该是“看你怎么活”,只是看徐涣面sè不善,当即没有叫出声来。

    一听这名声在外的贵妇人叫破这里有唐廷的jiān细,门口围着瞧热闹的女郎们纷纷惊叫,到底没有转头逃跑的,若不然,恐怕守在门外不知里头卫央动静的赵子长念着龙雀的宝贵,早教人下手捅死一地的美人了。

    卫央却觉有点悦耳,这些女郎不是卖皮肉的,当是歌者乐师一类,那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声惊叫,当真是风铃里chun莺儿离巢,花丛中蜂蝶啄蕊的美妙,原来,那些个富贵的肉食者老爱在后院养写莺莺燕燕的舞女歌姬,人家是真会享受啊!

    他不答话,更教彩夫人得意,心中当是自己误打误撞竟真的逮住了个唐廷遣来的jiān细,瞧一眼徐涣,她觉着要真是那样的话,就算傻小子徐卫教牵连进去,那也无妨的很。

    只要将这个大个子丢进死牢,要他活,傻小子须投将过来。教他死,傻小子也只好暂且投将过来,哪怕李微澜灭了大夏,有劳太师在,何愁没有活路,只要傻小子在,何愁寻不到教青城徐氏归心的可能!

    忽然间想到傻小子言听计从的那个姊姊,该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美人胚子了罢?

    看看徐涣俊秀的人才,彩夫人眼前似已有了个模糊却有些熟悉的人影,那个小美人胚子,该出落地更胜她娘亲三分罢?

    彩夫人有了必杀卫央的再一个理由,她是为徐氏好,所以,教别人哪怕是傻小子姐弟痛苦些,那也无所谓了。

    静下心来,刹那间彩夫人想透了利害。

    这个大个子,身手应该在傻小子之上,要杀他,必定要一击得中,现如今还不是下手的时候,哪怕方才自己的误打误撞是对的,如今也该找个籍口教自己错了。

    几乎就在同时,彩夫人瞥一眼怒容满面攥紧了拳头的徐涣,丰腴的手指勾上发髻,一个一箭双雕的法子冒上心头。

    既然傻小子在意这大个子,那么,情急之下给他个提醒,若果真是青城徐氏的傻小子,他必然会用那个法子来给大个子解围,到了那一步,自己再表示出释疑的样子,虽他两个定不信,却不必教他尽信。

    正在这信与不信的疑神疑鬼里,片刻计较得逞,快活林前院里那也相当于自己的地盘,无论栽赃陷害,抑或想法子教这傻小子与那大个子离心离德,易如反掌耳。而最有效的,莫过于前院里那些欢场中的丽人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两个走卒,恐怕不出两ri都要将自己忘在里头了罢?

    这美人计,彩夫人自忖是最拿手的,在她施展这手段的那么些故事里,无论盖世的英雄,泥瓦巷里的小人,从未有一次失手。

    计较打定,彩夫人摇着头又道:“杨魏——姑且先这样叫你,想必你也有说辞,道是本家姓杨,舅家姓魏,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我也算相识遍天下了,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先例。”

    徐涣一愕,继而大喜,哼道:“那是你少见多怪,我本家姓徐,显妣姓卫,我这徐卫名字,你如今可听说到了么?”

    “显妣?”彩夫人一愣,似喜似怅地下意识反问。

    徐涣没再理她,恐怕是由这两个字想到了过往,眼眶登时红了。

    卫央瞧了瞧徐涣,叹了口气伸手过去轻轻拍打了两下,徐涣吸吸鼻子,作出个笑脸来。

    彩夫人失神片刻,深深望一眼徐涣,漫不经心地耻笑道:“青城徐氏也是书香门第,怎地沦落到取名也堕落如此,却不知,代为你取名的,是哪个滥竽充数的假夫子?!”

    她是不知徐涣的,至于记忆里那个聪慧靓丽的小女孩,早也都忘在了脑后去了。

    哪想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徐涣,他想起了还有不少印记的那个清瘦慈和的男子,再想起只一个总是瘦弱,面庞却安详平和的一直在沉睡的女人,那是他的爹娘。

    于是,徐涣拔刀,跟着卫央学了这么久,他可没有怒发冲冠还要叫嚣着“有种你再说一遍”的遵守规矩,一刀在手,奋力便劈,敢拿自己的爹娘取笑的,皇帝老子也要弄死!

    这又是卫央教的,正好家境使徐涣接受君君臣臣而后父父子子的观念也只停留在略懂之中,他觉着卫大哥说的对,那便跟他学。

    卫央捏住了徐涣的手腕,刀正在徐涣头顶未落。

    “道歉。”卫央取过刀攥在手中,将徐涣置在了身后,不容彩夫人逃避地漠sè淡淡道。

    甯破戎还鞘的刀又拔出了一半,他不怀疑这彩夫人敢不道歉卫央的刀就会落下。

    这妇人不论是不是与徐涣有干系,她毕竟是与唐廷颇有往来的钱文德的儿媳妇,徐涣若杀了她,往后一旦发现两人有干系,这对他将会是个不浅地yin影,而且会落下忤逆的名声。

    卫央不同,他可不管那么多。

    彩夫人为徐涣狰狞一刀所骇,又教卫央捉刀在手迫在眉睫的威势所慑,想好的狡辩的话,均在刹那间换成空白心海中升起的“对不住”三个字。

    这三个从未出口过的字一脱口而出,尊卑与贵贱冲刷出的耻辱又唤回了属于彩夫人的人品,到底方才的打算,如今又回来了。

    “来ri方长!”这耻辱,刹那间教彩夫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这两个人,乃至这里瞧见这一幕的所有人,可她很快便将杀机压了回去,并很快做出了一团笑脸。

    “我是信你的,既你拿你的先考先妣来证实,料必不会是假。”彩夫人目视徐涣贴着点诚意地慢慢说道。

    徐涣本不想就此罢休,他不知祖宗的荣耀是甚么,也不愿知甚么青城徐氏的门风是甚么,他只知他是娘生爹教养的,天理应当誓死维护他们不为任何人哪怕只是取笑。在这世上,别的甚么人都与他无干了,自忖如今能为国家出力,算的上是个好男儿,那么,视抚养着是姊如母地姊姊是个最要看护着的人,那又有甚么错?

    卫大哥说过,大丈夫横刀为国家开疆拓土立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一段儿女情长的英雄气来守护着必要守护的那么几个人,哪怕为此小肚鸡肠,哪怕为此心狠手毒,又有甚么错?

    但如今彩夫人因着这个没有将污蔑的猜想拿来坏卫大哥的大事,这些不快,那也罢了。

    将刀子还归鞘中,徐涣狠狠在鼻尖上抓了一把,闷闷低声道:“卫——为了不至再教人生气,我不愿再看到她,姐夫,你帮我赶她出去。”

    卫央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柴二那夯货这样的称呼他已习惯了,可小徐子片刻前还是他兄弟来着,这一转眼成了小舅子,虽是名不副实的,总教他尴尬。

    “这个,这也不是在咱们……嘿,那个在咱们长安,这是人家的地盘啊。”卫央赧然又为难地一面和徐涣扯皮,偷眼瞧彩夫人的眼sè。

    一抹喜sè一闪而过,没听卫央说出到底在长安哪里,彩夫人又面露失望之sè。

    卫央知道,这种贵族有的是人手,若教她知晓徐娘子如今在曲池坊住着,不定会使人去骗来以作威胁徐涣的人质。

    可他料到了第一步,却没料到第二步。

    徐涣哼道:“也是,若在咱们曲池坊,这种人怎会教她来上门!”

    卫央心里咯噔一跳,眉心里突突地撞的厉害,而门口的甯破戎更手快,扭头便已往外闯了出去。

    此时回转去先一步找到徐娘子已来不及了,只有托付赵子长的暗士快马飞奔而回才行。

    彩夫人轻轻一笑,蓦然高声怒道:“袁文佐,还在外头是等死么?”

    拱门外慌忙袁管事的声音高声应答,脚步声沉闷,有铁甲上甲叶与护心镜摩擦的声音,来人里甲士不少。

    卫央终于作sè,这个袁管事来的很早了,只不过小徐子说错了话将消息泄露给彩夫人之后,彩夫人眼见甯破戎要趁机出门心知再不叫破袁管事等人现身,那些人是会不欠自己的人情而躲不掉回头一顿责罚,毕竟方才傻小子拔刀他们竟敢还不出现,但傻小子抖搂出来的消息太重要了,她宁愿不责罚那些该死的。

    以他的听力,怎会不知袁管事等人早在门外,虽有甲士不少,却不是杀气腾腾来的,一个个小心翼翼足见心里的恐惧。可这些彩夫人的帮手到了,赵子长的人便暂且离不得这里,以这彩夫人的德xing,她必会在看穿了甯破戎意图后借故在这里多留些时候。如今杀出这里去报信是不能的,重兵处,这十八人,乃至赵子长这些无声的英雄,自己不能连累了他们。

    卫央闭上了眼睛,他不去看彩夫人得意的笑容。

    不能被她激怒,更不能教徐涣一下子想到她将要使的手段上,不能,现在是想办法弥补徐涣无心之失的时候,千万不能教这个可恶的彩夫人激怒而失去理智。

    无奈之下又得了卫央暗示的甯破戎停步在了门口,他也清楚,如今先下手的时机没了,他只能转过头看着卫央,期盼这个总会给人带来惊喜的校尉能想出后发制人的法子。

    甯破戎没见过徐娘子,但他和徐涣是同袍,就是这样单纯的干系,他相信,若是自己遇到了这种事情,小徐子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也会为自己着急想法子,为寅火率里每一个袍泽兄弟着急想法子。

    甲士站满了屋前的空地,卫央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他在读如今的战场情势,在“看”心中牢记的京西图子。

    一山,一水,一军,一国,终尔,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绝美女郎,他不会让她有事的,定不会!

    不只因为她是小徐子的姊姊,她还是唐人女郎,卫央不否认她是和自己算熟悉的女郎,但,到底她是唐人女郎。

    身为锐士,当为族人开太平,死也不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事尚未备;东风已拂榄

    袁文佐,本是姓元的,拓跋一族的出身,这人与别的党项人大有不同,明明在兴庆府也算大姓的拓跋,他乐意改汉姓元。入快活林做事时,又将这元改为袁,虽为党项人鄙夷,他的好ri子过上去了,反过来嘴上骂他,心里眼热的不在少数。

    这人是个极有眼sè的,那羌笛声起时,他正在前头教心腹送那两匹锦绣回家去,闻听彩夫人带着一伙乐师直奔后头而去,惊忙之下与太师府甲士校尉会同,一起往后四进里而来。到了门口,侧耳听不出里头有甚么响动,袁文佐便动了歪心思。

    他觉着,这大名鼎鼎的彩夫人跑到后四进里,恐怕并非是要那善羌笛的马队汉子过去帮忙那么简单。一想到个不简单,袁文佐立时怂了,那些个高门大户里的龌龊他怎会不知,就此闯进去或许能在彩夫人面前表现出一点作用,但果真里头有甚么要连带出泥水的事情,岂非对他小小的快活林管事是个灭顶之灾?

    侧目时,太师府校尉也无动于衷,教甲士藏在外头密不做声听着里头动静。

    两人都明白,在快活林里,那些个马队的汉子再桀骜不驯也不敢将彩夫人怎样,太师府交结天下,无论诸国都买他三分薄面,只消不是个找死的,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牛皮糖人家交恶。

    却不料,这里头真就是一群找死的,彩夫人破口叫他等进院,袁文佐与那校尉不约而同一慌,恐怕事儿要遭了。

    袁文佐隐约能猜到这个自长安来的马队是有藏在黑暗里自己瞧不清楚的隐情的,道上的规矩他很懂,因此敲诈些钱财的行事他能做得出来,与这些人交好抑或纯粹的交恶,打死他也不愿意。

    那校尉就管不了这许多了,彩夫人的声音里怒sè甚重,那便是这院里的人招惹了她,身为太师府护军校尉,无论好歹先占据了有利地形,待令发时是打是杀遵照便可。

    甲士涌入,校尉环顾之下心中先大吃一惊,有点皱眉头。

    这一支马队的汉子,绝非寻常跑江湖的,虽只数十人,多有彪悍凶恶者,便是寻常汉子,也在那十数个好手的带领下早早占据了有利地形,看他手握刀柄虎视眈眈的样子,校尉不信自己这上百号甲士果真动起手来能在他这些手中占到甚么便宜。

    太师府护军,若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在这个位置上做到头了,没有太多再登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有好有坏,最起码不必上战场,xing命保障比那些铁鹞子步跋子也高的多,只是没了晋身的机会。

    晋身无望,自然便想过地安稳些,借着名头吓唬人的事情做得,真正搏命的事情,校尉可做不来,他也有家眷老小,若自己死了,党项又不似大唐还有不菲的抚恤,一家老小就此恐怕要吃西北风去。

    侥幸的是,一时并未动起手来,校尉心中想着最好劝阻住发作了的彩夫人,哪怕暂且能容下这一口气,待回头搬大军到时,是将这后四进里的人挫骨扬灰扒皮抽筋,那须与他全无干系了。

    抬步往屋里走时,里头彩夫人哼道:“不用尔时,耳边整ri聒噪。要用到时,竟敢在外头冷眼旁观,你两个,袁文佐给我滚进来,其余人扎在院里,不可妄动。”

    校尉有喜有忧,喜的是听这口气似乎不会秋后算账,更不必一时半刻动手,可到底她是知道了这些人在外头躲着的事情了。这彩夫人行事跋扈霸道,王宫里的也都要让着她三分,哪一ri心情不好想起今ri之事,那可怎么了得?

    且不提愁肠百结的校尉,袁文佐战战兢兢进了屋,心中叫苦连天。

    他可是知道那些个江湖里打滚的唐人汉子的剽悍的,数十个人,将院子里站住连太师府的护卫队百余人势头也压住了,这能是好相与之辈么?比起彩夫人的蛮横霸道,袁文佐更怕这些死都不怕的江湖汉子,到底彩夫人还有些底线,不会与他这小小的快活林管事的家眷老小计较,可一旦这些汉子在这里有个甚么不测,恐怕他这个地主的后事要连绵着巷子一场又一场地办了。

    俗话说得好,破家灭门的官儿,掘祖坟的混人,江湖里的汉子,那能是讲道理的么!

    教彩夫人盯上,最多不过遭受些皮肉之苦,连丢掉差事的担忧也不必有,因此上与( 大唐国色 http://www.xlawen.org/kan/22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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