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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部分阅读

    的字眼,然后听到段询问:“什么时候的事?”

    阿灼:“就在昨天。”

    段询不语。

    落瑶看到段询眉头微蹙,于是瞅了个空,识时务地说道:“侯爷,那我先告辞了,不耽误您办事情。”

    段询转头看向陆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突然问道:“过几天你有没有空?”

    落瑶顺口说道:“我除了偶尔给林婶做做针线活,基本是空的。”说完就想咬舌,什么叫基本都是空的?就像等着什么人约她一样。

    段询似乎未觉不妥,点点头,和声道:“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晚上有些事情,不和你吃饭了。”

    落瑶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本来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于是轻声说了句好。

    段询瞪了阿灼一眼,阿灼一脸的面无表情,也没说什么,似乎跟他毫无关系,其实段询跟落瑶吃不了饭的确不关他的事,因为远在皇城的六亲王昨日突然来倾玉城微服私访。

    段询本不用接待,但是他的二哥段丞相段奕与六亲王关系甚好,特地托人让他好好招待,段询不敢马虎,招待亲王的事情可大可小,必须认真对待。

    段询本来的计划是,留落瑶在府上参观一下,然后共进晚餐,再送她回去,聊表那天的相救之恩,没想到二哥临时给他搞了个突然袭击,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且六亲王的行踪在所有皇子中最为隐秘,从不按常理出牌。譬如这次,人都已经到了倾玉城,二哥的消息才姗姗而来。

    段询撩了撩袍角,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每次遇到紧急的事情,他喜欢一个人思考,别看他此刻看似悠闲地闭目坐着,但是他脑子已经把倾玉城近半年来发生的事情走马观花理了一遍,确信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挑出毛病的地方,才暗暗舒了口气。

    随后,他又暗自排了个新计划,他排计划不需要一纸一笔,所有事情都刻在脑子里,而且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每次面对皇子,他都会这样做足功课,这也是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缘由之一。阿灼看着段询已经神游到不知道哪去了,默默站在旁边等着他神识归位,落瑶看着两人一脸肃穆的神情,不敢发出声音,只好走到窗口旁边站着。

    段询想事情的时候会把周围的事情自动忽视,等他把各类事情在心里按轻重缓急分了类,理出了几件马上且必须要做的事情,才放下心来,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面前还站着的落瑶,才想起还有客人在府上,顿时有点歉意,刚想开口,却发现落瑶有点心神恍惚,她似乎正在发呆,目光呆呆地看着窗外。

    第一次看到她发呆的样子,段询只觉得有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一片花草,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自己家里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这个美人好看,段侯爷乐滋滋地想,连带着心里的烦心事似乎也没那么烦了,他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想,如果每天能看她一眼,该多好啊。

    落瑶大概意识到有人看她,转过头看段询。

    段询丝毫不回避,反而对落瑶坦然一笑。

    阿灼是个急性子,等了小半天没等到什么结果,段询也没吩咐他干吗,他有点着急,“侯爷,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段侯爷方才如沐春风的笑容顿时僵了,慢慢转过头看阿灼。

    阿灼也看他。

    侯爷慢条斯理地说道,“接下来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阿灼忙俯下耳朵倾听。

    “就是送陆姑娘回去。”

    侯爷半笑不笑地看着阿灼,似乎很喜欢看到他慢慢僵硬的表情,就如他刚才一样。

    “你亲自送她回去,我还有事情要理一理。”并且在第二和第三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说完再也不看他,转而问落瑶:“陆姑娘,你看如何?”

    落瑶笑笑:“听你安排。”

    阿灼心里五味陈杂,他刚才就及时捕捉到了段询话中流露出来的不满,侯爷肯定生气了!侯爷肯定是在恼自己不识相,打扰了跟美人的单独相处!

    阿灼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不想啊,谁让这位六亲王来无影去无踪呢,而且,段二爷他行事也忒不靠谱了,他刚听到消息那会儿,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报告了,谁知道平日里从不近女色的侯爷正在接见一位美人,他的脸都差点吓绿了。

    尤其是听到段询让他亲自送这位陆姑娘回去时,让他更是吃惊,侯爷惜才,总说府内的人各司其职,从不把他当车夫使的,如今却光明正大地让他当车夫,对自己说过的话选择性失忆,阿灼心里叹着时过境迁。

    段询依然笑眯眯看着阿灼,他并不知道此刻阿灼正在给自己扣着一顶色重臣轻的帽子。

    落瑶平淡地跟段询道了声谢,跟着阿灼出去了,走的时候觉得背后似乎有一股依依不舍的眼神正看着她,落瑶疑惑地回头,只看到段三少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门上的雕花……

    阿灼其实心里在打鼓,平日里送客都是叫车夫,除非一些十分重要的人物,才会让他亲自送,而且还从来没有过用侯爷的马车的,今天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段询暗示他,这个落瑶身份特殊,亦或是侯爷十分看重的人?想到自己刚刚搅黄了这两人的第一次约会,阿灼背上冒了一身冷汗。

    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这件事本身非常神奇,谁都知道段侯爷这几年身边从来没一个女人,没想到不声不响地领了个姑娘进门,阿灼心里叹道,侯爷果真是闪电般的作风啊。

    阿灼让人备了车,亲自当车夫送落瑶回去,门前的侍卫看到侯爷用自己的车送这个绣娘已经有点懵,接着又看到阿灼施施然地坐上马车亲自当车夫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阿灼一向眼高于顶,能让他亲自当车夫的,估计只有里面那位了。

    落瑶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微妙,只看到阿灼朝那些侍卫淡淡瞥了一眼,那些人就马上低下了头,好像没看见他俩一样,落瑶心里嘀咕着,这段府太奇怪了,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段询的马车同先前百合带她坐的那辆一样,是漂亮的水蓝色,但无论做工还是材料,都更为考究些。落瑶在同样的角落里找到了意料之中的白莲标记,这个侯爷到底是有多喜欢花啊,落瑶啧了一声。

    这辆车显然比早上的那顶轿子要大一些,里面还有一个小香几,上面居然还有一卷竹简,落瑶翻了一下,是《上古考素》,上面有不少朱笔描的笔记,可见读得认真,原来他喜欢看这类书。

    阿灼丝毫不知道车内的落瑶在研究他的主人,他坐在车门口,一条腿屈膝及胸,一条腿悬空搁在马车外,随着车的移动晃荡着,一只手拿着马鞭,另一只手牵着缰绳,嘴里嚼着一片树叶,看着漫不经心,马车却是驾驭得又快又平稳,没多久就到了落瑶的住处。

    落瑶还在研究那卷书,耳边传来一声口哨,吓得她差点把书摔出去,听到阿灼说:“陆姑娘,到了。”听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车帘是半透明的蓝纱,落瑶看到阿灼正侧头看向帘内。

    虽然阿灼在外面是看不到车内的,但他还是非常确定,里面的落瑶肯定对他翻了个白眼。

    落瑶把书重新放好,下车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和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相撞,幸亏阿灼手快地把她拉到一边,落瑶见阿灼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跳,倏地站起来,想跑过去把那辆车截住,落瑶连忙扯着他的袖子拉住他,“你做什么?”

    阿灼吐掉嘴里的树叶,“这地盘上只有小爷我撞人,哪来被人撞的理儿?”

    落瑶顿时无语,这脾气究竟是被谁惯出来的?

    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话,看了看那辆远去的马车,道,“这车是谁家的?”

    阿灼没好气地道:“这种颜色的车不都是章仇家的,刚刚那辆里面坐的应该就是那狐狸,章仇沫。”

    落瑶听林婶提过这个章仇氏,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经商手法堪称鬼才,此刻听阿灼如此称呼他,不免莞尔:“怪不得啊,这么嚣张。”

    落瑶看着章仇氏的马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人群里。

    这马车刚才走得太快,没来得急看清,现在想起,居然对这章仇氏的车一点印象都没,只记得整辆车很低调,车夫半隐在车沿下看不清样貌,整个车是让人压抑的黑色,看得出是上好的冰绸,只有窗和帘子是深红色,给人一股神秘的感觉。估计这样的马车在夜里行走都不会有人发现,虽然速度快,但是落瑶还是捕捉到那辆车上刻着的徽记,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具体是在哪里,她记不大清了。

    阿灼的声音懒懒地传来:“再嚣张还不是要看我们三爷的脸色。”

    这句话没有说错,在其他地方,很多官商相互勾结,权钱交易,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流连饭桌酒局,对百姓则拖拉扯皮,办事推诿,甚至与商人称兄道弟以此牟利。而在倾玉城,段询却是个难得的清官,那些商人的把戏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该交税的交税,该整顿的整顿,因为从不用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也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面。

    在段询这里,官才是真正的官。

    所以在倾玉城,很多人爱极了段三爷,也有很多人恨极了段三爷。落瑶想起段询的那次遇险,也许就是被一些人设计陷害的吧,能坐到他那个位置,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

    阿灼和落瑶说了几句就回去了,落瑶看着行色匆匆的阿灼,心里感叹着,身为段询身边的人也不好过啊,手脚都不是自己的,随时都要听任差遣,不过,他们在失去这些的同时,也获得了很多旁人得不到的东西,比如,地位和权势。

    别看阿灼只是段询的一个贴身随侍,有时候说的话和段询的份量是一样的,因为大多数人见段询一面相当难,只能靠阿灼来传达,至于安排在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就要看这人在阿灼心里的份量,有些人排了一个月才能见着段询一面,还是在段询急着回府的时候,这个时候见人当然是没什么好心情的。

    有时候在段询的位置不方便说的话,也会由阿灼委婉传达,所以在百姓眼里,阿灼就象征着段询,象征着段府。

    所以坊间传着一句话:只有阿灼高兴了,侯爷才会高兴。

    第48章 流水落花了无痕,为伊消得人憔悴

    清乾天,耀清宫外,一抹火红的夕阳西斜,照亮了无边的天涯,也灼烧着断肠人的心。

    祁远站在宫外的莲池边,低头望着水里的鲤鱼,边拿着鱼食喂它们。

    仙官程誉俯首静静站在一旁,提着鱼食袋,看着此时此景,心里一阵唏嘘。

    记得天君选妃大赛前,落瑶公主也在这儿跟天君喂鱼,彼时的天君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公主娉婷玉立风华正好,两人倚在栏杆边谈笑风生的样子不知羡煞多少人,可如今……

    自从公主消失,祁远像是被抽走了阳光和空气,全身都透着阴冷的凉意,让人看着就透不过气,整天魂不守舍,外人看不出什么,可程誉知道他现在跟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其实白天的时候天君是很正常的,程誉偷偷看过祁远批的折子,条理清晰无懈可击,可是每到晚上没人的时候,程誉就会听到他开始神神叨叨,刚开始以为他在和什么人说话,他按捺不住好奇,借着端茶的空隙偷偷进去看,这才发现祁远是对着镜子在说,依稀听到几个“瑶瑶”、“你在哪”、“我后悔了”之类的此语,而且一说就是到天亮。

    天君不睡,他也不敢睡,巴巴地守着他,可是第二天程誉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祁远倒是精神奕奕,嘴里不住地催着他:“快点,赶紧上朝,说不准今天有落瑶的消息。”

    直到这一时刻,程誉才发现其实祁远已经有点思维混乱,朝会上议的都是国事族事,找落瑶公主的事情哪是能放到台面上讲的,落瑶的行踪一向都是有专人直接来汇报的,从来不通过早朝。甚至有一次朝会开了一半,祁远突然对着一位仙官说道:“叫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那被点名的倒霉的仙官当场懵了,半晌也想不起何时被天君委以重任,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自己遗忘了,腿肚子直发抖,跪下来请祁远责罚,祁远则不耐烦地看着他。

    程誉只好站出来圆场,说了个不痛不痒的小事才蒙混过关,底下的人倒是没有起疑,连那仙官本人都自始至终以为是自己记性不好,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程誉发现祁远不对劲的时候很着急,这事情没处找人商量,又不敢贸贸然请医官,要知道天君抱恙的消息若是被人谣传,整个天族估计都要动上一动,再往深处想,一直对天族虎视眈眈的妖魔恐怕也要蠢蠢欲动一番。

    程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找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小鱼医官,他打着给嫡系表兄问问症状的旗号去讨教,没想到小鱼医官闻后脸色巨变。

    小鱼医官是南海里的海鱼精修炼成仙,说起话来带着鱼蚌类特有的口音,平舌卷舌不分,声调不分,他顺了顺胡须,跟程誉说道:“情况不太喵啊,你表兄怕死有心病,听泥说的症状,约莫刚进入猝死的癫疯,偶先开个房压一压。”

    “猝死?”程誉脸色煞白地轻呼了一句。

    怎会猝死?这么严重?

    程誉云里雾里地瞪着小鱼医官说不出话,还有他说的开个房,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誉心里正恍惚地猜测时,小鱼医官唰唰唰几下已经开好方子,递给他道:“照这个房子按时服药,尽量控制在猝死阶段,不要加剧病情的花展。”

    程誉皱着眉把他的话推敲了一遍,恍然,原来这个“猝死”,其实是“初始”的意思……

    那么他刚才的那段话,若去除那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口音,应该是:“情况不太妙啊,你表兄怕是有心病,听你说的症状,约莫刚进入初始的癫疯,我先开个方压一压。”

    虽然不是“猝死”,但是“癫疯”二字,依然在程誉的心上,狠狠地敲了几下。

    小鱼医官没有料到他几句话就把程誉吓得毛骨悚然,连带着天君的生死也跟着他的话一波三折了一回,正要再开口,程誉拦着他作了个阻止的手势。

    程誉抹了把冷汗,战战兢兢扶着桌子坐下来,他依然感觉到双脚疲软无力,哑着嗓子道:“我先喝口水压压惊,你也润一润喉。”说完也给他倒了一杯。

    程誉在清亁天只侍候天君一个人,小鱼医官享受了一次天君的待遇,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连带着说话也捋顺了舌头,他好心地对程誉道:“最好马上带你表兄过来,病情一耽误,可能会精神严重错乱,到时候别说是我,恐怕连清亁天第一圣手弗止神君,也一筹莫展了。”

    弗止的医术在清亁天简直就是佛陀一样的存在,是任何一个学医的神仙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上古传说。小鱼医官能把他搬出来,自然不是开玩笑。

    程誉的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回的耀清宫,短短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偏偏祁远还置身度外地问他:“最近事情很多吗?要不要给你再添几个人?”

    程誉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弯腰诚恳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几辈子积下来的福德,有些事情,卑职还是愿意亲力亲为。”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也是大实话,现在的情况确实容不得第二个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至于以后每天饭桌上多出来的一碗药汤,祁远也没多问,只当是程誉贴心,为他准备的宁神药。

    程誉一边不动声色地加派人手继续追寻落瑶,一边仔细观察着祁远的身体状况。吩咐众仙,不止是落瑶,连落瑶的家人,跟她走得近的人,尤其是那个印曦,都要密切注意。程誉心底里亮堂得很,天君这个心病的根源就是落瑶公主,若是早一天寻到她,他的病就能早一天得到缓解。

    这不,派下去的人终于有点消息,说是在凡间某处看到印曦出现,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谁都知道印曦跟落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程誉本想先去查看后再跟祁远汇报,可是怕祁远一个人胡思乱想,临出门前又折了回来知会他一声。

    天色开始变暗,天界的黄昏是六界之中的盛景之一,而放眼整个天族,除了芙丘国之外,就属耀清宫门口的莲花池这里赏景最佳,天君正一个人站在池边。

    很多人看到夕阳觉得就像美人迟暮,不管它曾释放过多少光辉灿烂,终要独自落寞陨落。可是程誉记得以前祁远说过,夕阳的逝去并不是简单的结束,它收起万丈璀璨,却是在养精蓄锐为了第二天早早地升起,程誉一直记得,祁远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朝着夕阳的余晖,整个人都金灿灿的,他当时就在想,这就是他要跟随一生的神,坚强乐观、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如今,换做他来守卫他的主人,用他昔日教导他的一切,报答他。

    程誉看着夕阳慢慢地落下,心里却像被注入一股灵力,突然觉得豪情万丈,浑身都是劲,先前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他虽然没有二郎神将那般强壮,也没有太上老君那般睿智,但是他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帮助祁远,用一双肩膀挑起这个担子,诠释对祁远的忠诚。

    再看祁远,只见天君手里拿着一块布料,不知道站在那里干什么。

    程誉眯了眯眼睛,那是落瑶公主以前落在耀清宫的一方帕子,天君现在时刻离不得这帕子,上朝的时候拿着,吃饭的时候揣着,睡觉的时候方方正正地叠在枕边。

    上次梵谷神君无意在天君面前说了一句“人都走了留着帕子有何用”,他本意是想劝祁远想开点,谁料到祁远马上黑了脸,当场把他劈了出去。

    他那样的花花公子,一向把自己的形象放在第一位,被祁远这么毫不留情地劈到地上,他心里恼火却不敢发出火来,不知道在背后诅咒了祁远多少遍。

    所以,自从那次事情以后,梵谷君至今耿耿于怀,已经很久没到耀清宫来串门了,连带着清乾天上的八卦氛围,都寡淡了许多,也是从那时开始,谁也不敢动这方帕子,谁也不敢再说这帕子的坏话。

    祁远疲惫的声音打断了程誉的思路:“找得如何了?”

    程誉定了定神,回答道:“陛下,仙界一百零三座山都已找遍,没有落瑶公主的下落。”程誉看到祁远本来已经皱着的眉头又拧在一起,忙说道,“已经跟妖鬼魔三族的王都打过招呼,让他们也帮忙找找,但是臣没有透露公主的姓名,只说是仙族走失了一个郡主。”

    祁远默了默,道:“这三族虽然表面上和气,但心底里的心思无可得知,你这样交代他们,他们最多只是敷衍了事。”祁远虽然看似有点不正常,但涉及落瑶的事情还是条理清晰的,他继续问道,“芙丘国那边呢?”

    “我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叶桓跟叶轶风,似乎都没什么动静,倒是北海国的印曦皇子,这段时间似乎去了一趟凡间。”

    祁远的手顿了顿,玉琢一样的脸庞转向程誉,偏头看了看程誉,重复道:“凡间?”

    程誉看着天君这样的绝世容颜有点恍惚,这张脸虽然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还泛着青色,却依旧俊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程誉不敢继续直视帝颜,忙低下头,心里念着,落瑶公主,我的姑奶奶,您可真狠心。能把我们天君折磨成这样的,这上天入地古往今来,恐怕就您一个。

    程誉回答道:“有人看到印曦曾带着公主去了凡间的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

    “似乎是……赌坊。”

    “去那里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似乎就去赌了一夜。”

    “落瑶也是?”

    “……是,都是公主一个人在赌,印曦只是在旁边看着。”

    祁远一想起落瑶的这个竹马,心里一阵蚂蚁般地噬咬,落瑶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从没说过她喜欢赌呢?早知道如此,他应该在清乾天开几个司赌宫。

    可是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祁远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就坐不住了。他倏地站起身,看样子,似乎是马上准备去凡间亲自查看。

    程誉慌了,走上前道:“陛下,您先别急,这些日子您已经四处奔走得够多了,可能这次也是消息错了,让我先去探一探,摸一摸情况,到时候您再去也不迟。”

    祁远没说话,大概是在考虑这话的可行性,可是忽然又低下头去。

    天君低头,程誉不敢抬着头,半晌,没听到动静,偷偷抬眼瞧了瞧祁远,只见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程誉走近他,轻声问道:“陛下,若是寻什么物什,交代下人去寻便是。”

    祁远低着头蹙着眉,一边寻东西一边说:“帕子上的一颗珍珠掉了。”

    程誉忙说道:“天君您别着急,我去初一那儿看看有没有相似的,若是没有,还可以去芙丘国找一颗一模一样的,芙丘国盛产宁洛珠和宁洛果,想必公主用的正是家乡之物。”

    不知道祁远有没有听进去,依旧低着头在找,程誉晓得他的执着,若是不寻到他想要的东西,怕是不会回去了,这么大一块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呢?万一掉到水里去了,那更是海底捞针。

    正想到这儿,只听噗通一声,刚刚还站在旁边的祁远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池水泛着一圈圈的涟漪。

    程誉意识到是祁远跳了下去,脸色发白地想着,这几天天君没好好休息,若是着了凉,少不了大病一场,正咬咬牙打算脱了外袍下去陪他一起找,水里又哗啦一声,祁远钻出水面来,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捏着什么东西,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找着了,居然被一条鱼吞了。”

    程誉愣了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大约是天君用了显影术,看到珠子在鱼肚子里,才会跳下去的吧,来不及想那么多,程誉急着说道:“陛下,您快点上来吧,水里太凉了。”

    祁远点点头,游到岸边,顺着台阶走上岸,一头墨发全贴在身上,身上全是水,顺着他的脚步,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走到一半,突然顿住,又欲跳到湖里,程誉连忙拦住他,“陛下,珍珠已经找到,您又是为何?”

    祁远一挥手拍开他,走到池边,闭眼凝神了一会,似乎找到了方向,准备再跳下去。

    程誉现在已经明白了,天君大概是刚刚在找珍珠的时候,把帕子给弄丢了……

    怕他连着两次下水身体吃不消,程誉边脱外衣边说道:“陛下,您不要下去,我去帮你寻……”

    祁远笑了一声:“我刚才是一时着急才跳下去,你也忘了自己是个神仙了?”说完手轻轻一招,帕子从莲花丛中飞出来,轻飘飘落到祁远手里。

    程誉一向以办事仔细周到著称,此刻脸红了又红,看来最近他也累坏了,脑子已经不好使了,都忘记两人都是神仙,根本不用下水遭这个罪啊。

    程誉颤巍巍穿起脱了一半的衣服,然后走到祁远面前,用法术替他把头发和衣服弄干,听得祁远缓缓说道:“连这么小的一颗珍珠都让我找到了,是不是代表着落瑶也快回来了?”

    这话程誉不敢贸然接,若是想说几句好话讨好祁远也不是件难事,可是他跟随祁远这么多年,晓得他不是尽喜欢听好话的人,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陛下,您的东西是属于您一个人的,不管天涯海角,程誉相信,最终都会回到您身边。”

    祁远此刻的心情有点轻松,下了一趟水反而精神不错:“这样吧,你速速去趟凡间,去看看情况是否属实,若是见到落瑶,先不要惊动她,立刻找人来告诉我。”

    天君终于决定不下凡了,程誉的心终于放回原位,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回了个好。

    “对了,你抓紧一些,我过几天可能要去凡间历个劫。”

    程誉的心又窜到嗓子眼:“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吗?要不我去跟司命仙官说说,看看能不能推迟一些时日,等公主回来再去……”

    “不用,迟早要去的,不如早去早回。也许,会在那里碰巧遇到落瑶呢。”

    凡间岂止千千万万处,每一个朝代更替,每一个凡人得道飞升,所在的那一世,都会自然而然形成一处凡间,且每一处凡间的自然规律和日月交替的时间各不相同,也就是说,若是天上过去一天,有的凡间则已经过去一年,而有的凡间,有可能才刚刚过去一个月,甚至只有两天。

    至于天君历劫时到底会去哪一处凡间,会不会跟落瑶碰巧在一处,这一点,只有司命君一个人知道,且为了不泄露天机,历劫之人根本无从得知。

    程誉见他主意已定,也就没说什么,退下去了。

    祁远在莲池外,对着红鲤低声自语:“瑶瑶,老君的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你如今还会想起曾经站在这里的我们吗?你是否也在凡间的某一处,与我一样看着红鲤戏莲?”

    清瘦的背影一直伫立在池畔良久,直到月色朦胧,同灿烂的银河一起融到夜幕中。

    第49章 滚滚红尘俊逸才,章 仇公子世无双1

    落瑶从段府回家的时候,林婶的儿子林方迟正在和冬冬在下棋,冬冬看到落瑶回来时喊了一声娘又转过去下棋,落瑶嗯了一声。

    珍珠和林婶在前屋裁布样,纪大哥在院子劈着永远也劈不完的柴,时不时地瞄一眼前屋,眼里竟带着点温柔。落瑶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看到珍珠正在忙碌地走来走去,落瑶心里恍然。

    她走到纪大哥旁边,看着他劈了几根柴,突然问道:“珍珠知道吗?”

    纪大哥听到珍珠的名字,手一抖,斧头差点砍到手上,抬头看到落瑶,结巴着说道:“陆,陆姑娘,你回来了。”

    落瑶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看来是不知道。”

    纪大哥的脸居然红了起来,落瑶眼睛也不眨地看他。

    纪大哥又看了眼那厢的珍珠,说道:“什、什么?”

    落瑶不打算放过他,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的,说道:“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纪大哥顿时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挑了根比较粗的柴,一刀下去变成了两半,说道:“她,不用,知道。”他居然想学人家单身一辈子,暗恋个几十年?

    落瑶看到珍珠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眼珠一转,坐到他旁边,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我帮你?”

    纪大哥连忙摆手,“不要,我是说,不用,就这样,挺好的。”这个人讲话似乎只会两个三个字地讲。

    落瑶一时间没有说话,两手托着脸,看着对面正在下棋的冬冬,冬冬大概是刚下了一步好棋,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林方迟,而林方迟皱着眉思考着下一步棋。

    过了好一会,落瑶才说道:“你是不明白要是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一个人在世上孤苦飘零,是有多可怜……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该告诉她,你们凡人……我是说,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能过一天是一天,何必浪费大好光阴。”

    纪大哥书读得不多,听得似懂非懂,涨红了脸。

    落瑶看到刚才已经劈好的柴,又倒霉地被重新劈了一遍。她再继续坐在这里,估计林婶只能用柴渣子烧饭了。

    落瑶叹口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不再继续说下去,顺其自然也好,先由着他们去吧,现在要的做的事,就是要把今天量的尺寸交给林婶。

    等落瑶向林婶交代完今天去段府的事情,冬冬和林方迟已经下完一局棋,看两人的表情,估计是冬冬赢了,落瑶走过去,只听到冬冬装作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对林方迟说着:“你也不用着急,虽然说我比你小上几岁,但是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你能下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吧。”而面前的林方迟,脸涨得红红的,似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落瑶一直挺喜欢林方迟,以凡人的年纪来计算,林方迟比冬冬小得多,但做事却比冬冬沉稳许多,她当初让冬冬经常跟林方迟在一起玩,也是存着让冬冬多学学他处事不惊的习性,但此刻,她看着脸红到耳根的林方迟,只觉得平日里少年老成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甚是有趣,但她不能笑出来。

    落瑶紧绷着脸,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走到他们面前:“等会我要去集市买点东西,你们谁要一起去?”

    冬冬听了,立马撒手把棋盘一推,“娘亲,我要去。”

    落瑶笑着点点头:“好,方迟也一起去吧,很久没出去了,下午带你们去逛逛。”

    林方迟似是犹豫了一下,冬冬道:“去吧去吧,回来我教你一个旷古大残局,平常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呢。”林方迟眉间顿时舒展,但脸上依然摆着架子,冬冬做了个鬼脸,他才笑出来。

    落瑶一直告诉冬冬,这里不比望月山,要少惹是生非,所以平时很少外出,距离上次和落瑶一起出门,已经好几个月,正逢这几天是一年一度的集市,街上热闹非凡。

    冬冬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个葱油饼,两眼眯成一条缝。

    林方迟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呆在落瑶和冬冬身边。

    落瑶看了眼林方迟,很久没有近距离看他,男孩子果然长得快,当初还不到她的下巴,如今已和她差不多高,下巴也开始泛出隐约的青色,倒是冬冬,被她束缚了灵力,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

    正思索着怎么让冬冬长得快一些,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经过,林方迟拉住卖花姑娘的篮子,落瑶和卖花姑娘都停住脚步莫名其妙地看他,林方迟本来准备说点什么,但同时被两人这么盯着,有点欲言又止,脸上出现一点点绯红,只是指了指篮子里的玫瑰。

    小姑娘眼珠子在落瑶和林方迟的脸上来回转了转,故意说道:“这位小哥,是要送花给你姐姐吗?我这里除了玫瑰花,还有玉香花,你要哪一种?”

    林方迟脸色变了变,紧抿着嘴唇,半晌道:“谁和你说她是我姐姐了?”

    小姑娘笑眯眯地道:“不是你姐姐,看着也不像你妹妹啊。”

    林方迟的脸又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本就长得白白净净,这下活脱脱就像一个被当街调戏了的大姑娘。

    小姑娘笑得越发灿烂:“这位小哥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支花送你的。”说完从篮子里抽了一支玫瑰花,又在林方迟耳边低声说了句,“祝你成功。”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林方迟本来确实想送花给落瑶,这下挑破了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拿着朵玫瑰,送也不是,丢也不是。

    落瑶觉得满脸黑线,那小姑娘实在是不了解状况,这林方迟看上去明显就比她小了那么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思最敏感,半点刺激不得,落瑶咳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花是刚采下来的吧,真香。你不要的话,那给我吧。”

    林方迟这才展开笑容,嗯了一声,把花递给落瑶。

    落瑶接过花,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店,道:“喏,前面那家店不是卖咸香芝麻糕的吗?你们念叨了很久了。”

    林方迟抬头望去,店前面果然排了一长排的人,这个芝麻糕好吃得紧,每天顾客爆棚。他小孩子心性,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被落瑶转移了话题,高兴地点点头,“这店是新开的,上次听我娘提过,一直没机会来吃,听说只堂吃,不外卖呢。”

    落瑶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可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四下一望,心里一惊,原本应该跟在身边的冬冬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落瑶捏紧了手里的花,“方迟,看到冬冬去哪了吗?”

    林方迟还在回味上次吃的咸香芝麻糕的味道,听到落瑶的问话,随便嗯了一声,等反应过来落瑶问的是什么,脸色也白了,着急起来,“刚刚……还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

    落瑶二话不说,跑到一座桥上,在视野开阔处寻找冬冬的身影,林方迟在身后紧跟着她。

    桥下是水果摊,首饰摊,桥的左边是一排沿河的酒肆,右边是一块空地,刚好有一个大汉在表演刀术,落瑶面上看不出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十万火急,冬冬身上的法术已经都被她封印起来,万一遇上坏人,恐怕就是块砧板上的肉,只能祈求他是在哪个角落玩,没有遇到危险。

    落瑶正在茫茫人海里极目寻找着,耳边突然听到不远处人群的一阵惊呼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个正在表演刀术的大汉不知为何在台上摔了一跤,手里的一把大刀随着惯性朝着人群飞去,刚刚还( 又把夫人弄丢了 http://www.xlawen.org/kan/23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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