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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刻,他动了要灭掉李有信的念头。他知道这需等待时机,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明白这个道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李有信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他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要不是李有信白找多事,他也许不会暗害他。

    害死老婆兰花,他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那天他去后院收拾东西,忽然瞧见李有信爬在墙头朝这边张望(是时,他早已砌好了后院墙),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等他说啥,李有信先开了口:“刘支书,你忙啥呢?”

    他说:“收拾一下零碎东西。”

    李有信说:“兰花不在了,这些活儿就得你干了。”随后又叹了口气,“唉,兰花死得惨啊!”

    他没有搭理李有信,低着头忙手中的活。说心里话,他现在对李有信又恨又怕。李有信却不管他搭理不搭理,只管往下说:“刘支书,我就想不明白,兰花咋就能栽进水缸淹死呢?”

    他全身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李有信冲着他诡谲地笑着。他立刻意识到,李有信怀疑他害死了兰花。也是的,他们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啥事也瞒不住李有信的眼睛和耳朵。他狠狠瞪了李有信一眼,起身走了。他不愿,也不敢和李有信搭。他害怕李有信说出更让他胆战心惊的话来。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禁不住又打了个寒战。在此同时,他在心中坚定了杀死李有信的决心。

    22.十一天不藏奸(2)

    此后,他一直在寻找暗杀李有信的时机。***时机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和芳香结婚前一天的上午,李有信赶车去公社拉化肥,在村口碰巧遇到了他。其实,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公社给各大队分配了化肥,他给杨兴建说了,让赶紧派人去拉,不要误了农时。队里的车把式是李有信,这活非他莫属。

    他佯装不知,问李有信干啥去。李有信说去公社拉化肥。他便说,他正好去公社有点儿事,搭个顺车吧。他这是打当上支书后头一回主动与地主分子打招呼,也是头一回要搭李有信的车。李有信当时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他还很客气地给了李有信一根烟,李有信被他这一招完全麻痹了,以为他的把柄在自己手里攥着,他害怕他讨好他哩。李有信还以为他终于征服了他,扬扬得意,做梦也没想到,死神已经逼近了他。

    车到乌龙沟,他假意说,当点心。李有信让化放心,说这条路他走了上千回,闭着眼睛都能把车赶过去。他夸李有信是全公社数得着的车把式。李有信越得意,把车赶得很快。

    车行在一个急转弯处,他暗暗掏出准备好的锥子,猛地在红儿马的屁股上扎了一下,红儿马痛得惊嘶一声,狂奔起来。他赶紧跳了车,李有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知所措。车在急转弯处翻进了五十多米深的大沟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李有信,到死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俊杰讲完,长长叹了口气:“唉一一都怨我酒后失,才落到了你们的手里。”随后看了芳香一眼,说:“咱们都成了夫妻,我是真心爱你的,才对你说了掏心窝的话,你为啥要置我于死地呢?”

    芳香啐了他一口:“呸!你哄鬼去吧!兰花是不是你的老婆?你咋害死了她?

    以前我被你的花巧语蒙骗住了,那晚我才看出了你的丑恶嘴脸,你的心比蛇还毒,比狼还残!我怕有一天你也让我当个冤死鬼。”

    杨兴建也感叹道:“今日儿我才知道啥是披着羊皮的狼。”

    周安达冷笑道:“刘俊杰,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你以为你做的恶,神不知鬼不觉,离地三尺有神灵,老天睁眼看着你哩!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到了地狱,阎王也要严惩你的!带下去!”

    两个公安人员走过来,拿出锃亮的手铐,铐住了刘俊杰那双罪恶的双手……

    原载2007年《今古传奇》第七期

    1.序(1)

    晚霞好似一团玫瑰色的烟雾,弥漫了西天天际,轻轻飘落在我的眼前。***那是我逝去的梦吗?我闭上了眼睛,两颗冰凉的泪珠挂在了睫毛上。

    “姑娘!”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一惊,睁开眼睛,一张苍老和善的脸、一双慈祥的目光映人眼帘。

    “这该死的风……”我慌忙揉着眼睛,做着笨拙的表演。

    “时候不早了,回家吧。”老人脸上布满着亲切的微笑,使我想起早已故去的爷爷。

    “我送你一程吧。”我摇着头,向老人做着感激的笑脸。

    蓦地,我现身旁的行人都朝我行注目礼。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是这张脸吗?我白信模样对得起这些目光。然而,我看到他们的眼波里并不是荡漾着欣赏、羡慕和钟,而是充满着不安和担心。

    哦,是腋下的拐杖和冷漠的神吓着了他们。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善良的人们,请不必为我担心,尽管我再前进几步便是一湖春水。可我的另三面都有的是路。我不会钻进死胡同走到底的。

    我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这副模样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有点儿不合时宜。难怪别人为我担心。可我不想走开。面对一湖春水。我觉得白己的心境渐渐如同天空一样开阔。

    黄昏抹去了西天天际最后一片红霞,天色黯淡下来。我倚着树干面湖而坐。

    一阵晚风吹来,碧绿的湖水漾起粼粼清波,把倒映的景物一块一块变形撕碎。我伸手无意折下身边一棵灌木的枝叶,没想到带下一朵白色的小花。什么花?不认得。我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少顷,我摘下小花的花瓣,投入湖中。花瓣似片片白色三角帆,随着清波起伏,去追那消失的晚霞,去寻觅那玫瑰色的梦……

    2.一(1)

    我是在姥姥的背上长大的。***我并不留恋姥姥那尽是骨头的背,上帝却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命运。其实,最初上帝对待我是公正的。听姥姥讲,我刚生下来时两条小腿蹬得可欢实了,而且渐渐地能站立了。然而,病魔却没有忘记我,一场高烧过后,我的左腿不再忠心地为我服务了。姥姥那瘦骨嶙岣、但却坚实如同大地的背便成了我的腿。再后,一条拐杖便代替了姥姥的背。

    我还没有识字时,便清楚地知道了“跛子”这个词的含义。一个与拐杖为伍的人,本身对这个词语就是一个铭心刻骨的注解。紧接着,我便懂得了“可怜”“同”“怜悯”酌意义。那是我在周围大人们的眼神里读到的。童心是无邪的,却也常常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作剧,最先使我尝到精神上的痛苦的是我的小同学。

    跛足使我性格内向,也有点儿胆小。我怕男同学,特别是怕我们班的调皮大王何小刚。他老喊我小跛子。在学校里,有络腮胡班主任镇着他,他不敢朝我撒野。出了校门,他便无所畏惧了。我老是躲着他。一天放了学,我刚出校门不远,何小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他身后还有一帮男同学。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大吃一惊,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许你们欺负人!”和我一同回家的同班同学李亚萍和我并肩而立,大声声援。何小刚推开她:“没你的事,我要找小跛子算账。小跛子,你讲,还给络腮胡告不告我?”他老欺负我。前几天他把我的拐杖抢去,挂在了树上。要不是

    一位高年级同学来镇住他,帮我取下拐杖,那天我还回不了家呢。第二天到校,我向班主任告了他的状,脾气暴躁的班主任当时就了火,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还扇了他一巴掌。现在他在这里专等候着我搞报复的。

    “你再欺负林琳,我们还要告!”李亚萍扯着嗓子喊。平日里她和我一样胆小,今日却表现出了大无畏的勇敢。我真感激她。

    “去你的。”何小刚一把把李亚萍推倒在地。

    李亚萍哭了。何小刚没理她,冲着我扮着鬼脸,大声喊:“小跛子,三条腿!”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哭,我已经很陌生了。可这会儿我想再熟悉一下它。两行冰凉的液体开始在脸颊上爬行。

    “不许欺负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回过头,是我的同桌郭远。他有个外号一一老迷,是我起的。我向来没有给同学起外号的习惯,实在是这个外号送给他再恰当不过了。他对小人书的着迷程度不亚于何小刚调皮捣蛋的程度。由于着迷小人书,老师课堂提问、考试时,他犯迷糊。上次单元测验时,他又犯了迷糊,老用眼角往我的试卷上溜。我心里觉得好笑,又成心气气他,用胳膊肘遮住了我的试卷,结果闹得他不及格。没想到他此时能为我挺身而出。我有点儿感激,更有点儿激动。

    他从我身边走过,站到何小刚面前,小圆脸上大有英雄的壮色:“老师讲过,不许欺负同学,更不许欺负有残疾的同学。”

    何小刚蛮横地说:“狗腿子,我不和你说!”

    “你骂哪个是狗腿子?”郭远的脸变了颜色。

    “骂你!你是络腮胡的狗腿子!”

    “看我揍扁你!”郭远扬起了拳头。

    “我正愁着找不着对手呢!”何小刚一拳打在了郭远的胸脯上。郭远打了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好啊,你敢先下手!”郭远站稳脚跟,扬拳还击,打在了何小刚的鼻子上,何小刚的鼻血顿时流了卅来。

    我和李亚萍都吓傻了,声音变了调,一个劲儿地喊:“不要打架!不要打架j”可他俩谁还听我们的。那是我见到男生打架最凶的一次,而且是为了我。郭远破了脸,何小刚破了鼻子和衣服,可他们谁也没认输。

    3.二(1)

    第二天,班主任上数学课时现了郭远的破脸。

    “你的脸怎么了?”班主任沉着脸问。

    他低下头,一只手下意识地遮掩住破脸。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何小刚,他把头勾在桌面上。昨日的威风哪里去了?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我有点儿幸灾乐祸起来。

    “怎么不讲话?”班主任又问。

    郭远站起了身:“昨天放学后,我帮妈妈抱柴火,不小心摔倒了,树枝划破了脸。”

    怎么,他撒谎?我偷眼看他,他的脸涨得通红,出气都有点儿喘。他可能是初次撒谎吧?可为什么要撒谎?我不明白。

    “你坐下。”班主任竟然相信了他的话。“大家把课本收起来,拿张纸来。”

    哦,要进行单元测验了,班主任昨天就讲过了。我拿出纸来,瞥了同桌一眼,刚才还有点儿镇静的他,脸上流露卅了惊恐之色。别看他不怕打架,却最怕考试。

    班主任开始在黑板上出测验试题。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哈,这么简单的题,闭着眼睛我都不会做错。我趴在课桌上,一阵疾书。班主任的试题出完了,我的试卷也答得差不多了。答完题我又仔细认真地检查了一遍,自信又是一个满分,便长出了一口气。

    侧目一瞥,同桌在抓后脑勺儿,天气一点儿也不热,他却满头大汗。差不多每次考试时,他都是这般模样。以前我老觉着好笑,玎这次我却笑不出来。我现他的眼角往过一瞟,却又收了回去。显然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我灵机一动,把我的试卷往他那边推了推,他却没有抬头,只顾抓后脑勺儿。我偷眼一看,班主任背着身子在教室门口抽烟。我咬住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转过头,迷惘地看着我。我冲着我的试卷努努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昨天他那么帮我,我应该有感激的表现才对。没想到刚才还想偷看我试卷的他,先是一愣,随后却狠狠瞪了我一眼,看都没看我的试卷,又去抓他的后脑勺儿。

    我傻了,下课铃响了都没听见。

    4.三(1)

    试卷下来,我是满分,同桌不及格,差一分是六十。他看着试卷呆,快要哭的样子。我也高兴不起来,默默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地为他难过。他现我在看他,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低下了头。

    下午课外活动时,同学们都去了操场,他没有去。当然,我也没有去。我很想找话和他说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怕又惹他生气。他看都不看我,好像教室里没我这个人存在似的。他拿出练习本,做那几道测验题。我干坐着,悄没声息地看着他做题。尽管班主任把那几道题讲了一遍,他却还做错了一道。他刚要合上练习本,我忍不住说:“最后一道题做错了。”

    他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看练习本。他没看出错在哪里,那目光我看得出来。

    “是这样做的。”我拿起笔要做给他看。

    “不要你做!”他突然起了火。

    我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他飞快地收拾好书包,背在肩上,瞪着我,怕人的样子:“你聪明,我笨,是个大笨蛋,行不行!”他把我扔在了教室,走了。

    我哭了,哭得比那天何小刚骂我是三条腿时还伤心。

    5.四(1)

    雪花,似凋零的花瓣扬扬舞舞、无声无息地飘落着。宽阔平坦的马路系上了一条白色的玉带。尽管语文老师讲过白雪象征着纯洁,可我并不喜欢她。我望着窗外漂亮的如同白蝴蝶一样飞舞的雪花呆。今夭还去不去上学?当然是要去的。我背好书包,拿起了拐杖。

    姥姥拦住我:“小琳,下雪路滑,你就别去学校了。”

    “不要紧的。”

    “那我背你去吧。”

    这怎么行?我已经是五年级学生了,让姥姥背着去上学,同学们见了不笑掉大牙才是怪事哩。再说,姥姥年纪大了,我也长了许多斤两,姥姥还能背得动吗?

    姥姥自然拗不过我。我拄着拐杖出了门。往日平坦的马路上一下子变得光滑难行,我不得不步步留心。身后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醒目的三行脚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突然,脚下一滑,我摔倒在雪地上,拐杖扔出老远,嘴角也磕破了,洁白的雪上染上了殷红的血。

    对于摔跤,我多次领教过。可这一下摔得太重,我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林琳!林琳!”

    身后响起了惊慌的喊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我的同桌。他跑到我身边,扶着我一只胳膊,大口喘着粗气:“你……你怎么了?”

    真是傻话,还问怎么了!

    “给,给我拐杖……”

    他捡来拐杖给我。拄着拐杖,在他的搀扶下,我站了起来。

    “摔伤了吗?”

    伤倒没大伤,就是腿疼。挪一下脚,我就牙疼似的直吸气。

    “来,我背你。”他来了个骑马蹲式。

    “不不……这怎么行!”

    “老师讲过,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不不……”我满脸涨得通红。

    “老师讲过,分男女界限是不对的。”他猜中我心中的秘密。

    老师是这样讲过的,可让何小刚他们看见,一定会讲出难听的话来的。

    “不,我白己能走。”话说得硬,可腿却不争气。脚下一滑,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我,我又得摔倒。

    “还是我背你吧。”他诚恳地说。

    “林琳,让郭远背你吧,”身旁突然冒ti一个声音,是何小刚。他身边还有许多男同学。我吃惊地看着何小刚他们,以为耳朵出了毛病。

    “那天,我错了,不该那么骂你,你原谅我吧。”何小刚诚恳地向我道歉。

    我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帮你们拿书包。”何小刚拿过郭远的书包,又拿我的书包。

    我不能再拒绝同学们的好意了。郭远用他那还是孩童的脊背背起了我。步履蹒跚,却很牢稳。我的鼻子好像滴进了醋,眼前也水蒙蒙……

    6.五(1)

    班主任知道了郭远背我上学的事,晨读时把他表扬了十多分钟,同时也指出了他着迷小人书的缺点。***后来班主任讲到要我们扬同学之间的互助友爱精神,并要我们成立起自学小组,互助互学。我、郭远、李亚萍、何小刚是一组,我任组长。

    从此,除了李亚萍,郭远便成为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虽是同桌,可以前并没说过几句话。打那以后,我们的谈话多了起来。原来他并不可怕(我以前一直有点儿怕他),竟和我的女友一样可亲。

    一天白习课时,我们做完了作业,我忍不住问他:“你那天为什么要那样讲我?”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很想问个明白。

    他半天才说:“你看不起我。”

    这是哪里的话?我急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真的,谁骗你是小狗!”

    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半天,相信了我。

    “我很笨……”他垂下了眼皮说。

    “我没有这么讲过你呀!”

    “不是你讲的,是我妈妈这么说我的,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我妈妈老这么说我……”他的眼睛蒙上了泪花。

    “不,你妈妈说错了。你不笨,一点儿也不笨。”我绝不是安慰他。

    “我不笨?”他怀疑地看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肯定地点点头。他笑了,简直像个小娃娃…我没有看错,他的确一点儿也不笨,而且聪明。他的学习成绩不好,一是太痴迷小人书,=是有点儿贪玩,三是学习方法不对头。

    星期天我要他上我家来复习功课。我想这样可以制止他贪玩和看小人书,至于学习方法我可以教他。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十点钟,他来到我家。一进家门,他就嚷:“林琳,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复习参考书。”

    “错了,是小人书,全是打仗的,可带劲儿啦!”他从书包里拿出几本小人书给我,“你都有什么小人书?让我看看吧。”

    我接过小人书,塞进抽屉:“今天在我家得听我的,先做作业,完了咱再看小人书,再玩儿。”

    他抓着后脑勺儿,傻笑起来:“好,我听组长的。”

    “你呀,调皮!”我戳了他一指头,也笑了。

    刚做完作业,姥姥上街回来了。我急忙把他介绍给姥姥:“姥姥,这就是我给你讲的那个郭远,我的同桌。”

    那天我把他背我去学校的事给姥姥讲了,姥姥一直想见见他。姥姥摸着他的脑袋左瞧瞧,右看看,夸赞的话说个不住口。他的小网脸涨得通红,嘿嘿乐着,一个劲儿地抓后脑勺儿,那个傻样儿看得我直想乐出声。

    “吃糖!”姥姥拿出糖盒,一下全塞在他手里。

    “不,姥姥,我不吃。”他还怪有礼貌的。

    “吃吧,这糖专门是给你吃的。”

    “姥姥,你偏心眼!”我故意撅起了嘴巴。

    “姥姥不偏心,给我小琳也吃。”姥姥笑着,抓了一把糖给我。

    姥姥出屋忙活去了,他吃着糖对我说:“你姥姥真好。”

    “是吗?”

    “嗯。”他又问我:“怎么不见你爸爸妈妈?”

    “他们在外地工作。你爸爸妈妈干什么工作?”

    “都是纺织厂的工人。”

    “他们好吗?”

    “好,可我害怕我妈妈。她把我管得很严,有时还拧我的耳朵,可疼啦。”

    他要回家了。临别时,他要我下星期天去他家复习功课。我嘴上答应了,却没有去。

    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妈妈,尽管我从来没见到过她。

    7.六(1)

    期中考试结束了,郭远和何小刚的各科成绩都上了八十分。班主任着实把他俩表扬了一番,自煞,也表扬了我们学习小组。

    下午课外活动时,我们坐在操场的草坪上,嚼着香甜的牛皮糖。这是郭远的妈妈给他的奖品,他全部拿来让我们共同享用。蓝天上浮着白云,风儿赶着它们飘荡,阳光亲吻着大地,草坪散着青春的芳香,沁人心脾。我们在草坪上打着滚,尽地说笑。我觉得我正在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里生活。

    “小刚,你的理想是什么?”李亚萍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解放军!”何小刚挺起了胸脯,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左右摆着手原地正步走,仿佛他此时就是一名战斗英雄了。

    “你呢?”何小刚问李亚萍。

    李亚萍怯怯地说:“我怕打仗,看了战斗影片老做噩梦。我想当歌唱家。”

    她的歌唱得不错。她把这个理想早给我说过。

    “林琳,你呢?”何小刚又问我。

    我的理想是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不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是比他们想得更多。我能干什么呢?战斗英雄、歌唱家太令人神往了。可我能上前线打仗吗?

    能登台表演吗?

    我从美妙的童话世界里跌落在痛苦的深渊。我默默地低下头。他们都不吭声。可能是我的忧伤感染了他们。半天,李亚萍问郭远:“你的理想是什么?”

    “当医生。”

    我心里一震,抬眼看着他。

    “你不是说过也要当解放军吗?”何小刚问。

    “那是以前,现在我决心要当一名医生,我要治好林琳的腿!”他说得很坚定,一双眼睛闪闪地着亮光。

    泪水不知怎么搞的一下子就涌出了我的眼眶。我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毛病呀。

    8.七(1)

    小学毕业了,我们都升上了中学。看榜那天,我们约好在我家集合,一块去新学校报到。

    报到的日期到了,李亚萍和何小刚来我家都一个多钟头了,郭远却迟迟不见来。

    找们心中十分着急。他是怎么了?时钟敲过十一响,他才匆匆赶来,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拉风箱。

    “你怎么才来?都急死我了!”何小刚埋怨他。

    “我,我不能去……”

    “为什么?”我们三人异口同声,不无惊诧。

    “纺织厂成立了子弟学校,我妈妈让我上子弟学校……”

    李亚萍急了:“咱们讲好上市二中的!”

    “我也这样讲了,可我妈妈不许……”他垂下头,眼圈红红的,可能是在家里哭过。何小刚气冲冲地说:“你妈真坏!”

    他突然像狮子一样了怒:“住口!不许你这样讲我妈!”

    我们四人都沉默了。我觉得我眼前飘浮着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突然破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大人们那样,伸出手握住了何小刚的手,用力地摇了几摇:“小刚,不要忘了我。”

    他又和李亚萍握了手,再把手伸向我。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也握得很久。

    我也不愿松开他的手。

    “我会给你写信的。”他说。

    我只是点了一下头。我怕一张口眼泪会流出来……

    此后,他果然给我写来了信,谈他在新学校的学习和生活。我给他复了信,也谈的是学习和生活。他又来信,我又复信。

    时隔不久,爆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学校里搞武斗,姥姥怕我出事,把我关在家里,死活不让我出门。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接到他的信,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再后,李亚萍要去插队来向我告别,她讲郭远已经去插队了。我自然不能去插队。

    我待在家里闲着无事,便翻阅爸爸妈妈留下的文学书籍打日子。渐渐地,我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兴致高对也捉笔学着涂鸦。书本把我带进了另一个世界,儿时的生活成为一个遥远的梦……

    9.八(1)

    时光如水,岁月如流。***我没想到我能长大,但却真的长大了。遗憾的是那条跛足依然如旧。

    一天,我去一家商店买东西,突然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扭头一看,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面前,亲热地朝我笑着。

    “你是……”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是谁?

    “怎么,把老同学都忘了。”她笑着,拍着我的肩膀。

    “哈,是李亚萍!”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要不是跛足我就要跳起来。

    “没想到吧?哈哈!”

    十年只在弹指间,她变得不敢使我相认。她的举止分外大方,甚至有点儿粗野,说话嗓门很高,全然没了少年时候的文静和胆怯。

    好友久别重逢,白然免不了寒喧一阵。聊了一会儿这几年各白的境遇,她问我:“你也来买东西?”

    “没啥买的,在家闷得慌,出来逛逛。你呢?”

    她提起手中的两大包东西:“我可是买东西来了,你瞧。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她格格笑着,很是幸福,全然没有羞涩。“你惊奇吗?”

    我笑着摇摇头。这用得着惊奇吗?她比我小一岁,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对象是谁?”我问。

    “你猜猜看。”

    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猜猜,你认识,还挺熟悉的。”

    “是郭远?”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想到了他,心里紧,声音也有点儿颤。

    她笑了:“错了,是何小刚。”

    我竟暗暗吐了一口气。轻松下来我有点儿惊奇,他们性格相反,是怎么相爱的?没等我问,她告诉了我。他们插队在一个遥远的山村,偏僻荒野之地,她需要男子汉的保护,他需要女人的温存,就这样他们相爱了,并没有诗画意般的浪漫色彩。

    “你呢,有了吗?”她笑着问我。

    我摇着关,觉得脸在烧。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呢。

    “找个吧,爱会给你带来欢乐和幸福的。”她的话语充满着关切。我迷惘地看着微笑的她。爱当真有这么美好?

    临分手时,她再三说:“后天我们举行婚礼,没请什么客人,只是邀了一些老同学来玩玩。到时我让小刚骑车来接你。一一不用接,那也行,你可一定得来!”

    这样盛的邀请,我能不答应吗?

    10.九(1)

    值得回忆的并不是李亚萍、何小刚的婚礼,而是我在他们的婚礼上和郭远相逢了。

    少年的稚气在他的身上一扫而光。他完全是一个男子汉了,身材高大,却不瘦弱,嘴唇生出一圈浓浓的淡黄|色的细毛,方脸盘虽说不上英俊,但够得上“英武”这个词。我们见面后谁也没有表现出激动,也没有感到惊喜,好像本来是在意料之中的。他看着我,目光呆呆的。我的目光如何?我无法看到。

    “你好像变了许多?”他说。

    “是吗?变丑了还是变漂亮了?”虽说是玩笑话,我说l出口时让人听了不是开玩笑。

    他认真地说:“变漂亮了。”

    我淡淡一笑:“你长大了,会奉承人了。”

    他笑了。

    “这些年你在干什么?”他问。

    “糊纸盒。”我看着他的眼睛。事实上我在干这个活。

    他没有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生活怎么样?”他又问。

    “还行。”

    他告诉我,他去年回的城,在机床厂工作。想象得出,他比我生活得好。

    突然,他说:“我对不住你。”何出此?我愣了,呆呆地看着他。

    “我没有成为一个医生……”他低下了头。

    呵,他没有忘记少年的理想!我被他感动了,遥远的记忆在脑海复苏了……

    “你们是怎么了?”新郎新娘喜气洋洋地来到我们桌前。“今日是酒逢知己干杯少,你俩可不能干坐着。来,我俩敬你们一杯,”新郎新娘给我们斟满酒杯。看来不喝是不行了。我看了他一眼,他正微笑着看我。我们一同举起了酒杯。

    没想到喜酒也是辣的,我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偷眼看,他也在皱眉。我们的感官竟然一样!

    告别时,他握着我的手,像那年那样握着:“过几天我去你家做客,欢迎吗?”我点了一下头。

    11.十(1)

    他真的来我家了。***

    我和姥姥正在糊纸盒,屋里乱七八糟的,简直要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是郭远呵!长成大小伙儿了,我都不敢认了。你看,闹得这么脏这么乱,让你见笑了。”姥姥乐得合不拢嘴,手忙脚乱地腾地方让他坐。我只是冲他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您说哪里话,我又不是别人。”他没有客气,动手帮我糊纸盒。

    姥姥急忙阻拦:“快放下,快放下,这哪里是你干的活。”

    “姥姥,别这么说,这活我干过。”

    这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他糊了一个纸盒倒像模像样的。其实这活很简单,只要有口气,手能动弹的人都能干。他看了一眼我的书架,说:“你在写诗?”

    “有时手痒,就瞎写一通。”

    “那《忆少年》我看过。”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表过几十诗,《忆少年》算是我的得意之作。

    “请多提宝贵意见。”

    “你把我带回到少年时代。我流了泪,为逝去的少年时光。”

    沉默。我们都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人要长不大该有多好。”他感慨地说。

    我深有同感。

    “你怎么不结婚?”我突然问。我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找不到合适的。”

    “你的条件高。”

    “不是,别人介绍过好几个,玎我和她们在一起时,老感觉到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什么呢?”

    “我搞不清楚。”

    我笑了:“你这个感觉可真有点儿怪。”

    他也笑了:“我也总觉得有点儿怪。”

    再后,他常来我家玩,帮我糊纸盒,和我回忆少年时光,跟我谈天说地,白然也谈到诗,只是从没谈到我的工作问题和婚姻状况。他是怕伤我的心?其实我是不会伤心的。爸爸妈妈被迫害离开人世时,我已经流干了泪。糊纸盒白食其力,我不认为是丢人,尽管在别人眼里这不是工作。至于婚姻,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有什么好伤心的。

    由衷地讲,我也想过这些事,但觉得这些距我十分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我抑制住自己的思绪不要去想这些,却有一丝淡淡的哀愁和悲伤涌上心头。

    人呵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他成了姥姥最欢迎的客人。要有几天不见他来,姥姥就追问我:“郭远怎么不来咱家了?”不知怎么搞的,每逢这时我就心烦,忍不住顶撞姥姥:“我怎么知道!”

    姥姥叹着气:“你呀,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我是不是不懂事?我不知道。姥姥这么说,可能是我不懂事吧。

    12.十一(1)

    一天他来我家,没有往日的欢乐,很少说话。***到了晚上九点钟才起身告辞。

    “你送我一下,行吗?”他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一愣,看着他。他的眼神告诉我有话要对我说。我点了一下头。

    平日无事我很少出门,也从没和一个青年男子同行过。找家住在一个背僻的小巷,却也不时地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他显然是为了照顾我,走得很慢,我拄着拐杖,和他保持着一尺远的距离。路灯照过来,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时而分离,时而重合。

    大街还很远,但辉煌的灯火却格外耀眼,无数用各种颜色组成的霓虹灯有节奏地复明、熄灭;熄灭、复明。人群攘攘,汽车川流不息,过节似的热闹。我晚上从来都没出过门,想不到夜晚的大街竞比白天还充满活力!

    我们默默地走着,闪闪烁烁的灯海渐渐近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说话了:“我妈妈要我和一个陌生的姑娘去结婚,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心一震,但立刻平静下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问我怎么办。他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是非要我回答不可。

    “你该结婚了。”我只能这么说。

    “可我不喜欢她。”

    “她不漂亮?”

    “不,她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我就是喜欢不起来。”

    “你有点儿怪。”

    “不,我一点儿也不怪!”他好像在喊。我不禁一惊,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灼我的心。多年养成的本能使我慌乱起来。我避开他那灼热的目光,抬眼望远处去。那片灯海辉煌迷人,却又为什么闪闪烁烁,扑朔迷离?

    我问白己。

    开步走了,都在沉默,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和笃笃的拐杖声,显得很不和谐。

    突然,他又站住了脚,看定我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我一愣,随即淡然一笑:“你真会开玩笑。”

    他急了:“谁和你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任他握着,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翻腾着…“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永远感激你!你回家吧,我不送你了。”人应该有白知之明。我抽回手,转身走开了。

    “林琳!”他追上来,大声喊叫。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我怕他看见我的泪水。我知道我只能在心里爱他!

    13.十二(1)( 女俘(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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