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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银色猎手》

    作者:无边风月

    第一卷 飞来横财 第一节【毕业之际】

    星期六午后和煦的阳光无私的洒落着,文学院里的人们看来仿佛都洋溢在幸福之中,用绿色铁网围成的十几个网球场几乎被所有情侣包场,四周交织成片的水泥道路上来回穿梭着悠闲假日的人群——趁假日和难得的好天气来晾一晾身上的霉味儿。

    不远处的长堤数排弱柳扶风,将一缕缕的清新送进校园。

    但是林欢绝对是被排除在这幸福场景之外的一个,他走经了网球场向宿舍楼的方向艰难前进,只觉得空气中布满了粉尘般的灰蒙蒙,阳光是死气沉沉挣扎其中的沉淀物。他一向认为在阳光下会暴露出所有在夜里看起来很美的东西的缺陷,比如一秒前刚经过他身边的一位夜美人,他用了0.1秒的时间探测出她侧面皮肤颜色的小小瑕疵和略微的坑洞,这使他没来由的丧气了一把。

    在学校混了快四年,林欢当然也有过女友,她的前女友叫林晨,他曾为此一直觉得日后会给他们带来小小的方便——生出来的小孩不管怎样都姓林。

    林晨是公认的校花之一,在他大三才认识的。

    不管在任何一所高校里,总有丢书包课本甚至一张白纸占座位的传统——这是林欢最深恶痛绝而又敢于用行动来抵制的传统。一如往常他提前十分钟进了大教室,教室里只有小猫三两只;到了三年级人人都成老油条,当到了整点上课时间人能来齐八成就足能表示这堂课非常精彩非常吸引人了,剩下迟到的两成里不包括那些旷课高人隐士。校方在安排大教室课程方面也极具智慧,即理论该上课人数总是超过该大教室的最大吞吐量,比如该教室能容纳一百八十名学生,那就安排五个班来上这堂课,事实上从来没发生过座位不够的情况,而总是差不多刚好。学校节省了资源,任课老师也面上有光。

    林欢走到一处中间靠窗的座位边;坐教室中间有个好处,老师不会像对前排学生般过分注意你——课堂中没什么事比被点中起身回答问题更糟的了;当老师偶尔出惊人之语,也不会像后排纯粹来打混的学生听不真切。窗边的座位空气阳光在进入教室内时可以第一时间被他享用,不至于在经过循环污染的环境里战战兢兢,不至于在一片单调的包围中昏昏欲睡。

    他顺手抓起了桌上的一张纸,揉成一团,然后丢出了窗外。那张纸当然就是林晨放的。此后的进展就乏善可陈,只不过是发生在校园里千千万万故事进展的翻版里无数素材的组合之一,林欢从没想在那段似水流年里掬起任何可供回味的东西,作者自然也不多费笔墨。

    记忆就是在你经历的时候总感觉不深切,事后又让你搜肠刮肚的恶作剧。

    就像其他情侣的进展一样,他们也经历了牵手——有时候勾着他的手,冬天的时候将手放进他厚外衣的厚口袋,或者紧搂着他簌簌发抖、经历了亲吻——与其说是爱意的传达不如说是经过无数猜想后决定身体力行的实践,然后上床——从彼此的第一次算起他们就异常的和谐,随后不久又带着激|情奔放,又很快的步入了疯狂, 接下来他终于发现没有其他更伟大更刺激的行动来见证他们的爱情,他们分手了。

    他认为爱情就是一个y= -x+b的线性方程,在产生的时候就注定它处于y的最大值,然后一路直线下滑,当y小于0时再去求解y值已经失去意义;y从最大值到0的取值范围的两个端点可以称为爱情的开始点和结束点,所有恋爱过程所作的努力就是在这条直线附近游离出现的坐标点,它们不在这条直线上,但是又不可能彻底逃逸这条直线的强大引力。

    在班上既未曾交上一个朋友,宿舍那帮人也无深交。再加上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他们全以为他想当个作家,但发现他看的书又杂又乱时,他们终于放弃了猜测,把他的行为仅归类于个人习惯或钓女孩子的伎俩。其实他什么也不想当,而且他什么也不想辩解。

    他终于走到了13栋5楼,他的寝室是509,一层楼有二十个寝室,刚好绕成一圈,509就在阴暗潮湿的走道尽头。打开了门走进寝室,一股莫名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那是伴随懒惰习性下可怜的物品发出的味道;地上有空啤酒瓶、没洗的碗、床底成堆的脏衣服脏鞋和各自一字排开脚底发粘又结块的脏袜子,垃圾桶的垃圾就像PIZZA HUT里的25元一份的自助沙拉——因为只能取用一次,所以食客殚精竭虑竭尽所能将食物堆满堆高沙拉碗,垃圾桶底还露出一束发黑的香蕉皮和几片生出绿毛的橘子皮。

    寝室就像灵堂一般在两旁的书桌上立了两排共十一根白蜡烛,据说蜡烛燃烧可以消除空气中的异味和中和通宵鏖战产生的大量烟气。昏暗的气息中窗外射进的亮白光束里无数的灰尘和毛屑徜徉其间,他的五位室友中总有一名被替换下场,然后随意的往山峦起伏的床铺后倒小憩,看起来俨然就像猝死后的尸体。

    其余四名八目赤红的室友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打完了招呼,林欢心里有事面无表情的点头示意,他们便低头继续斗地主。

    林欢的床板经过他本人同意早让他们撤下拿去烧了,整张床的空铁架上拉起横竖的铁丝铺着几块泡沫板,上面放满了杂物。其实所有人从最后学年开始都申请外宿,这个宿舍根本没人住。但毕竟保留了所有人三年错落有致的记忆,当假日所有人纷纷离去,509房间却经常全员到齐;周末的聚会内容最常见的就是打牌然后边喝着超市里买来的小瓶装威士忌,间或每人轮着抽上几根自卷的大麻烟。

    周围的寝室都是低年级学生自然也不敢来串门留意告发——尤其是前几个周末发生那场事件之后,509房间更成了整栋宿舍楼学生心中的禁地。

    大概是一个月左右前的周末,如往常509斗地主争霸赛照常举行着,有个二年级生深夜酒醉而归,从一楼摇晃到六楼沿路上顺便绕了六次圈子——将所有寝室门叮叮咣咣踢了遍。事后有人分析,他醉后此举可能是想从雷同的楼层格局和雷同的房门找到属于他自己雷同的床铺。

    他一路踢到了六楼后不久,四楼的室友便夺门而出个个气势凛凛,结果发现是同门兄弟才依声而上把他架了下去,整栋宿舍楼难免一阵抱怨骂娘之声,不过终究也没人上门找事;因为他们都清楚,整栋楼有两个寝室的人不能去惹,一个自然是509,另一个后起之秀就是407。

    不过509的人找上了407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事了。509的薛涛手拿一副烂牌直接下楼走到407门口,右脚对准门锁一个随意的直蹬,顿时整个房门像断线风筝斜飞进房,除了那个醉倒平躺的之外,其余五人惊慌失措的闪避开这巨大暗器。

    薛涛扫了惊魂未定的五个垃圾一眼,然后靸着布鞋转身上楼。

    第一卷 飞来横财 第二节【往事如风】

    至深夜,509众人也经历了一回与407同样的飞来横祸。那名醉后清醒的勇敢者率先闯入,在众人示意确认何者为薛涛后便向他破口大骂:“我XX你全家女性的OO,你当老子是JB软柿子捏?”他一手从背后裤腰拔出一把黑黝黝的物事,众人毫无例外的吓一大跳——居然是把手枪!他举枪对准薛涛的眉心,“信不信我轰了你后你会有事我一点P事都没?”

    薛涛整个人都呆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头。他正待开口此时宿舍的老幺走到这位勇敢者旁边提醒他道:“开枪前记得保险要开,否则你轰谁?”

    宿舍的老幺就是林欢。

    勇敢者一愣,目光盯向枪身保险的当儿忽觉眼前一团虚影一晃然后鼻子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

    深夜,文学院内警笛大鸣,六七辆警车以及两辆黑色房车将13栋楼团团包围,王文杰后面跟着一干人等奔向失去房门的407,一眼看见自己儿子坐在床边,其余室友慌张彷徨的只顾着拿个脸盆接着他不断从鼻管流出的鲜血,眼看盆里接了将近半盆的血由周围向中间凝固发黑,一缕从没停止细而不断的血丝像淋在紫红奶酪上的红色奶油,格外生动。

    林欢将扣留下的手枪交给了王文杰,面对他身后五六名肩上缀满一堆星星甚至还有月亮的暴力机构人员,509成员第一次全体起身待客。

    王文杰看了手枪没伸手,他身后一名刑侦队长接过了枪,他阴沉的道:“谁出手伤人的?”

    林欢道:“我出手的,不过是自卫。”

    林欢被戴上手铐带走,众人没说出也没听到半句多余的废话。

    次日清晨,林欢又回到509,跟各人说声没事了径直转身走了,他打算回到自己住处准备大睡一觉。

    从此以后,509不光名震13号楼,而且威传文理工科数十院。

    从回想拉回现实里,正说到林欢心里有事,他在一边看了会牌局正觉无聊时,刚好四人也结束最后一局,同时将牌撒在桌上身子向后伸着懒腰。转眼四年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他们就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凭吊逝去的岁月。一直睡倒床上的李茗松也醒了过来,五人从地上寻摸起各自的碗筷捏住边缘到盥洗间又顺便漱洗一番,下楼六人绕小路往食堂方向而去。

    过了饭点的第三食堂像废墟般寂静,天花板的日光灯覆盖着蜡黄的油污,只开了左边的几排,两边的日光灯管仔细瞧就像小孩子摆的火材棍歪斜的粘在屋顶,滑稽执着的执行自己的使命。

    他们在点菜窗口边徘徊驻足了好一会,像进了大酒店挑选精馔美食仔细挑选了每套不超过五块钱的饭菜。从门口伸进地面一块不标准平行四边形光面斜斜躺在他们桌边脚下。林欢眯起双眼看着食堂外的空地:两位女生津津有味不晓得谈论着什么,不算漂亮,皮肤干净,衣着整洁,一看就是一年级学妹;几个精力旺盛他断定也是低年级学弟在栏杆外的篮球场上斗牛;球场不远处的草地上几对情侣慵懒的俯仰,漫不经心的聊着天,他料定必是二三年级的学生——四年级则早已各奔东西,或早找到了同居地点,断不会如此艰难的进行恋爱。

    校园内所有学生的外表举止不经意流露出所处年级特征,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还是他们事实上真的幸福?

    他们和其他面临即将毕业的人不同,早早安排好了以后的去路,因此更感觉到这段日子的真空。

    老大高强已经是一家很有潜力的小型公司负责人,公司拥有据说在几年后即将被奥运指定使用的避孕套的国内总代理,能拿到这个代理和高强父亲的实力有关。

    老二薛涛去年找了位女友,是家规模不小的模特经纪公司的年轻女老板,他不觉得靠女人吃饭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女友要求他一毕业后就马上结婚,其实也正合他心意。

    老三张茗松决定继续读研,因为他没想好自己究竟该干吗。

    老四老五说实在的,林欢到现在还不晓得两位尊姓大名。他们是去年调寝室的时候搬来的,只知道各自出路已经落实而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林欢也没想好自己接下来的路在哪。他也没读研的打算。他这几年看的书极杂,但是腐烂的教育体制对他不会青睐。他看过的书里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你和别人读一样的东西,你的想法就只能和别人一样而已。那会是个乡巴佬、俗物的世界。一个认真、严肃的人是不会做那种丢脸的事的。他也认同小说里一角色的原则:只读那些死亡满三十年以上的作品,倒不是说不信任现代文学,只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去读那些尚未经过岁月洗礼的东西。人生苦短。

    一边咀嚼一边捞起记忆的沉淀做调料,一向被高年级公认难以入口的食堂饭菜被赋予新的纪念意义,大家默默的吃着,吃完后规规矩矩的到外边的水池把碗洗好,还顺便拧紧了水龙头。回寝室路上一路花坛夹道香气袭人,他们甚至还主动和几位学弟妹打了招呼。

    经过整个下午打扫,宿舍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老大高强甚至到楼下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个飞利浦进口灯泡,将房门外残缺的廊灯重新换上。为此他还费了不少功夫。原本这个廊灯存在时经常有人在这狭长的走道里踢球,不分昼夜。509众人连续将廊灯连灯罩带灯泡打碎,管理员连续来换了几次,又上报学院警告了几次,他们依然故我,于是这座可怜的廊灯就干脆赤裸了两年,门口那滩常年不散的积水一景也存在两年——阴暗潮湿由此而来。找了把钳子将没灯泡单剩的铝螺口转出,然后再将新灯泡旋进。林欢从院外河边长堤旁叫来了两辆三轮车,在两家竞争条件下又薄利多销的基础上讲好了的价钱,足足各拉了三趟才将寝室里一干秽臭杂物清理完毕,最后一趟的其中一辆三轮车师傅又叫来他一位老乡帮忙搬运,林欢索性又花了50块钱让他将房间用白灰再刷一层,然后将房门外积水的洼地用水泥砂土填平。

    桌上的十一支蜡烛还剩不到半截,这下终于有点肃穆整洁的灵堂样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高强摸着洁白还未干透的墙壁自言自语道。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薛涛盯着光洁的地板。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林欢喟然叹道。

    第一卷 飞来横财 第三节【飞来之财】

    林欢回到自己两室一厅的住所,把防盗门锁转两圈到底,走进浴室,又锁上了门,把窗户上的百叶窗调暗。

    这套公寓月租三千八,座落在这座城市不大繁华又不大偏僻的住宅密集区,屋里的家居电器等设施在这座城市的消费水准来说不算太好也不算很差。父母留下的遗产够他过着不算舒适也不算寒碜的生活好一阵子,即使毕业后不马上去找工作也没问题。

    他将浴室角落包着下水管水表暖气片的一扇门打开,这道门其实挺隐蔽,是直接划开的一块木板,木板上的纹理深暗,不仔细去瞧就像用墨斗线弹的四道黑细线。可能他的有钱房东在最初就决定这套公寓日后用来租赁,否则这种开门方式装修公司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一股脑将这些东西包了起来,势必会有多余空间,于是空余的地方变成个小储藏空间,平时放些洗地板厕所的瓶罐和刷子之类。现在这个空间放着一个半旧不新的JEANSPORT背包,这种背包在学生里十分常见,好歹是个牌子,而且价格不高,在节假日徒步登山也恰好够一日消耗所需,平时也可以拿来当书包,也可以拿来占位置。

    上个星期周末照例又是寝室集会,林欢还没走进文学院门口,在河边的小路上就被林晨截住,于是两人沿着河岸漫步而行。

    林晨对他多少还有些藕断丝连,一路总是欲语还休,林欢也不想猜度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只是漫漫而走维持着有点僵硬的气氛,他们两人之间应该算是彻底完了。

    林晨各方面条件都很出众,以前听她偶然聊起也了解她身世背景也不一般,往日和她不清不楚的男人也有一大把,他曾亲眼见过,而她又拒绝解释。总而言之,林欢觉得往后如果和她在一起生活会很辛苦,甚至有可能把他的生活毁了,与其往后她不仁不如他先不义,他先提出分手。林晨那时对林欢恰好也处于新鲜过后,听了他的分手请求,没怎么犹豫就当场批了,两人还到学校附近的酒吧就喝了一场分手酒,都有了七八分醉意后结账离开,她拉着他回到他住处,连门都还没合好就跌跌撞撞的往卧房而去。是夜他们又疯狂Zuo爱了整个通宵,算是来个轰轰烈烈的结尾。

    那个夜晚他将全部的精力用来进行对她的细致观察,意料之外的副作用是自己特别持久,让林晨至少经历了五次高潮。她从头到尾高声连连,以致他必须空出一手来做捂住她嘴这等煞风景之事,否则110被惊动循声而至会更加大坏风景。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明亮清澈,同样也在观察着他,他叹息这女人果然能够一心多用。

    林欢醒来后伊人芳踪已杳,客厅桌上还留着她做的煎蛋和熏肠,从相处这阵子来以他对她短暂深刻的了解,林欢断定这是她第一次为欢爱过后的男人做早饭,也是最后一次为他做早饭。

    河岸的小道经不起阴郁气氛的折磨最后走到了繁华的街口,林欢见她没就此收住的意思只好继续奉陪,过了马路是另一段河岸,继续不死不活的走着。

    她最终不禁有些恼怒,冷冷道:“我要回去了,送我去坐车吧。”

    他眼看这段河岸又要走完,索性继续走到前方下一个街口,再拦辆出租车把她送走。

    林晨上了出租车后座,他正要替她合上车门,她探出头道:“继续保持联系,OK?”

    他点点头,继续保持联系?联系后谈什么?他不晓得……。

    她叹口气,留恋又神色复杂的投来一瞥,关上车门。出租车绝尘而去。

    还好这些对他都不是重点,离他想象中的天崩地裂的诀别场景还差不少距离,况且,他爱过林晨么?顶多是在乎她一阵罢了。他并非无情,只不过将感情的外壳包得很硬,他认为林晨并不值得他付出,就这么回事。

    这段回忆的重点是后面的结尾,送走了林晨,他没理由再往前走,也没兴致再回到学校,又不甘心就此也坐车回家,总得找点什么事做,再不行就干脆到对街拐角处的市场买点菜回家。

    对街和身处的这条街隔着一座小涵洞,上面是东西方向的铁路,从它规模来看林欢否定了它是某某大干线的可能性,但一会是客车一会又是货车前仆后继的,他自己也怀疑自己的结论。涵洞上又是一列蓝色的快车经过,震得顶上簌簌直落灰尘。

    涵洞附近这两条街道除了平常上下班高峰缓解交通压力外,平时没什么行人和车辆愿意走这种小街道,尤其是这附近有座起到遏制车流作用的菜市场。

    火车过后一片寂静,所以当他即将走出涵洞时看到距自己前方五米之处,一个蓝色的背包静静躺在涵洞入口边的路面。

    应该是从急驰而过的客车上掉下来的吧?要是晚了0.01秒,这包估计就甩到河里了。他拎起那半旧不新的背包,感觉很沉,用上双手重新使力提了起来。

    附近刚好没人,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况且这种丢包的方式到哪去寻失主?他提了包就往回折返,走到河边有石凳的角落处坐下,将背包摆在双脚间的地上,发现合上的两个拉链孔还穿了一把小锁,从口袋里拿出万用刀,拨出一把小剪刀往背包的最鼓的地方剪了一口子,同时心中默念道:“最好全是现金,一半也行,旧钞,多多益善……。”他剪开了背包,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两手抓起背包匆匆回家。

    现在他坐在浴室地板上面对着背包,拉链上的小锁已被他扯下。经过一星期静观其变,他没在电视上看到有关报导;上网浏览也未曾看到过跟这么一个蓝色背包有关的国内新闻;他还到拣到包的现场去晃悠过,附近的电线杆和围墙边也没贴出什么寻物启示;他甚至去查过列车时刻表,在星期六下午两点半左右往西行以T开头的列车有两班,一班是往成都,一班是西安。

    风声看来已过,现在他决定把沉甸甸的背包整个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一堆墨绿和桔黄的钞票一沓沓的落了一地,全是现金,旧钞,可惜不是人民币。

    第一卷 飞来横财 第四节【清除痕迹】

    现金很好分类,只有两种币种各一种币值——100的美金和1000的港币。

    将墨绿的美金60沓摆成一摞,橘黄的港币45沓分放在一边,按照粗略的汇率美金8.2港币1.15来计算,总值合人民币超过1000万。

    他拿出事先放在镜台后面的小计算器,最后把60*8.15=492和450*1.15=517.5。两者结果相加得出1009.5的数字,想起单位是万人民币,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下发了!

    伸手抽了一长条挂在马桶边的卷纸,然后胡乱绕在手掌上擦干额头的汗珠,又从壁柜拿出一大整卷最大的垃圾袋,这种垃圾袋是家庭收集小垃圾用的,容量大概能装进满满五六个垃圾桶。

    抽到四份长度长撕下,再撕成四份,撑开后套在一起,把所有现金放进去前在60沓美金里各抽出一张,垃圾袋剩余的三分之二长度打个大结,将它放进储存空间,合上木板,走出浴室。

    他住的公寓一二楼层是一圈商店,和其他楼栋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居民区商圈。出门右转第二家就是药店,买了一瓶药用酒精,又走到斜对面的中国银行。周末下午银行里排队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窗口后的职员是位年轻女孩,林欢喜欢看女孩穿制服,特别清秀干净,也很精神,经常一来二去的,早和她混得烂熟。

    “哇,发财啦!”她瞪大眼睛小声夸张的叫。

    “呵呵,家人托朋友带回来的生活费,我现在还是伸手阶级。”他现在编谎话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

    “一个月的生活费!?请问你有女朋友了没?”她双手整理好纸钞然后按平,右手在钞票右上角迅速捋着纸币的两面,麻利的一张张检查起真伪。

    “哪里,是好一阵子的生活费。女朋友?有过,刚分了……。”他淡淡道。

    “噢?为什么?”她抬了下头看他一眼,马上又低头工作。

    “可能是……,生活费没及时出现吧。”他笑答。

    六千美金按8.16汇率换成|人民币,他记得以前需要填单,现在可以直接存进自己卡里。对这个社会即使有再多不满,也不可否认它确实时刻在进步。

    出了银行又走了一段路,左转弯来到一家南航售票处,问了深圳的机票折扣和航班,然后定了一张5折的机票,明天下午五点半的航班。

    越晚的航班折扣越高,可惜没有三折的,否则晚上七点出发也无所谓,长这么大他还没从机上的高空看过夜景。

    出了售票点继续前行到街口左转,在一家超市买了个最便宜的金属脸盆,然后又走段路再左转,刚好绕了一大圈回到自己楼下。进了家门后把浴室里那个JEANSPORT背包放到金属盆里,一手支着盆另一手提着那瓶酒精到了厨房,打开排风扇和抽油烟机,将酒精的翻卷的橡皮塞翻起拔开。再思考最后一刻,该不该交给警察?这钱对于个人而言是笔大数目,对社会而言是笔小数字,而且上交落入个人手里不如落进自己手里;何况警察捡到钱也从来没分给自己哪怕一分钱过。

    将酒精均匀的倒出半瓶淋在背包上,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着吸了几口,用烟头把盆点了,然后赶紧走出厨房,留下排风扇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在里头轰轰直响,他把门关上。

    过十分钟后他进了厨房,没想像中的浓烟黑雾,又将半瓶酒精对盆里的黑色残骸进行一次相同工序,估计就到了酒精威力的极限。

    最后残骸经过检查只剩两个金属拉链扣,其余部分都化成了黑色灰烬。他将黑色的灰烬连盆一起拿到洗菜池冲进下水道,这两个拉链扣只好用非常规的方法处理。

    侦探小说他看过不少,往往就是这种最后被忽略的细节导致全盘坏事,一个小失误可能包括所有失败,越关心小问题,就会使自己越强大。

    拉链扣最后被他合在双手,开始急速滚烫发出“吱吱”轻响,两小摊化成液体的铁水颜色温度丝毫没变,像两滴水银接触然后融化到一起,最后在其自身表面张力的作用下形成一个稍扁平的椭圆.

    在变化过程中他边走向厨房,在融合结束后他摊开手掌,将那团椭圆印在冰箱侧边.仔细的观察融合后的痕迹,觉得还满意.清除痕迹的工序至此算是结束了.

    入夜他从冰箱拿了三听罐头一瓶橙汁,烤了几片土司,混在一起简单胡乱吃了,收拾过后将屋里窗帘全拉上,又到浴室把那袋现金拿出检查了一遍。

    这些钱已经从内心深处被他认定成自己的财富了,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这些外币洗成|人民币,说洗也许太夸张了点,不过确实必须洗。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如果不是固定的周末聚会,他就不会得到这笔飞来横财——应该要感谢自己的室友,以此继续推论——也该感谢林晨,两者缺一不可。这张床除了他睡得次数最多,第二就要数林晨,如果他不找另个女友,在若干天若干年后,林晨还是第二……,自己是否该把这张该死的床换掉?他告诉自己不该爱上她,是否自己就不爱她?如果不爱,那就没必要如此坚决的分手,大可像她一样持无所谓态度;不需要用手指头算林晨肯定是他的初恋,或者称第一个女人,这种瞬间的伤害和挫折感可能强到某种程度,以致心里破了个洞,要在将来某一天才能感受血开始渗出慢慢在往外流。

    清晨他从一个荒唐的梦境里醒来,梦里的具体内容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就被快速格式化了。那些深层意识就像构成梦境的泡沫,在睡眠中偷偷浮出表层意识的海面;当醒来的同时,全范围的海面变成一整块坚冰,所有的泡沫忽然消失。从坚冰仔细往下望,隐约可见正在上浮又倏尔冻结的荒唐气泡,也许在下次的睡眠它们会继续上浮而延续上次的梦境;但大部分情况下,从某处吸收的大量热量使坚冰又突然重新转化为海水,导致这些残存气泡在原处受热膨胀爆裂化为虚无,由深层意识里其它上浮的泡沫就构成另一个全新梦境。

    这是他对梦境形成原因的猜测和构思,估计只有自己能理解它是怎么回事,停止了这种关于意识的无聊想象,不过事实上是——潜意识控制的生物钟在整八点将他唤醒。哦对了,今天上午还需要去购置行头,赶紧洗漱穿衣出门,直接打辆出租朝市区繁华地段的吉之岛百货而去。

    虽然从简单的分析就能得出这些百货公司里的品牌店中店的费用成本构成——租金、人员工资、利润,季节折扣成本,以及库存屯货积压滞销等等成本,他还是咬牙买了一身黑底银色细条纹西装、两件蓝色衬衫、一条皮带——皮带头据说是白金的、银灰的领带及同色领带夹、还有鞋袜皮夹,刷卡付帐后在账单签字时,他屏神静气看着五位数领头是3的一串数字,镇定的签了名,店员强压眉飞色舞婉然亲切双手递给他一张VIP卡,在他转身离开后又似笑非笑的鞠躬道:“欢迎下次光临!”

    他心里暗骂声见鬼去,在手扶电梯入口直接将那张VIP卡送进了半人高的方形四耳青花瓷垃圾箱。

    第一卷 飞来横财 第五节【买壳构想】

    下午五点半林欢乘坐的南航航班奇迹的准时起飞,机场安检还算顺利,工作人员可能扫描出他的随身行李里放了不少外币现金,打量了他几眼,看他全身的装扮就像个金领阶层,于是也没多问就放行了。

    听着机上徐娘半老解说的航空小姐罗嗦了一通,又吃了一些色香味确实难以恭维的配送食品,然后无聊的朝窗口外望,望着望着觉得耳鸣起来又迷瞪了一会,飞机开始降低高度,不一会已从云层的上方穿下,机上广播开始播报即将抵达深圳宝安机场。

    出了机场排队等了辆出租,问了师傅深圳有什么环境比较好点的酒店,师傅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住凝视了两秒钟,然后用普通话回答道:“要不去福田的五洲宾馆?周围没其他建筑,视野很好。”林欢便依他的意思,不晓得五洲宾馆是否离这里更远?或者出租司机可以拿到酒店提成?反正他是第一次来,没什么判断的根据,猜测也无用。

    车在107国道平缓行驶了大约半小时,然后进入市区高架转深南大道直向东行,快到新洲路时下了景田立交从底下道路驶入宾馆大门,林欢看着计价器显示147三个数字心疼的刷了车费,进大堂到柜台更心疼的登记一间标准间——这见鬼的出租车把他拉到一家五星级酒店!

    跟随服务员到了七层房间所在处,听了他介绍了房间设施,最后他说了声祝您愉快,然后忽然定格在门口保持一个姿势。林欢看他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直觉的判断下只好从口袋拿出一张20给他,服务员道谢转身再一鞠躬,轻轻将房门合上。

    孙华廷在广东的投资顾问界颇有名气,今天一早他没直接到公司,而是去见一名网友,一名男网友。他和林欢在网上认识了半年多,虽然两人还算不上无所不谈,但是话题聊得很广,他对林欢一直非常欣赏,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年纪和经历来看,他所涉猎的范围非常驳杂,又给他非杂然不纯的感觉,对一些问题还带着许多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这个时代,知识早已不等同智慧,他觉得林欢是个有智慧的人,所以他爽然赴约。对方告诉他入住的地方是五洲宾馆,虽然是97年落成的老酒店,但是价格和品味也不是一般人会去选择的,他对他越感好奇。

    林欢坐在大堂内侧的休息区等候孙华廷到来,此时正观察着弧形穹顶如船体龙骨造型的精细大堂吊顶,一位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的青年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孙华廷孙兄?”林欢试探着问道。

    孙华廷合上还没翻到所要浏览版面页数的报纸,抬头望向林欢,有点诧异的道:“你是林欢?”

    两人同时起身握手,孙华廷左手拍拍他右手臂道:“呵呵,英雄出少年,我在你这年纪还在这附近的商报社实习,不简单!”

    林欢赧然一笑,“您夸奖了,吃过早饭了吗?我这有两张餐券。”

    “也好,我的早餐一向简陋,就再吃一次好了。”孙华廷欣然同意。

    两人到了提供自助早餐的咖啡厅,任意选了些东西和饮料,选了靠窗的四人座位落座。

    “所谓买壳上市,是指非上市公司在证券市场上通过协议转让、拍卖、收购流通股等方式购买一家已经上市的公司一定比例的股权来取得上市地位,然后通过反向收购或资产置换等方式注入自己有关业务和资产,实现间接上市的目的。

    而借壳上市,是指上市公司的控股股东利用子公司的上市地位将尚未上市的其它业务和资产注入上市子公司中,以达到上市的目的。

    买壳上市和借壳上市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对上市公司壳资源进行重新分配利用的活动,都是为了实现间接上市,因此,通常情况下都被统称为借壳上市。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买壳上市的企业首先必须取得一家上市公司的控股地位,而借壳上市的企业在准备运作时就已经拥有了对上市公司的控制权。”孙华廷大概介绍了自己公司的主营业方向,“简单的说,买壳是买一张进股市圈钱的入场券,而借壳是在已经有了入场券的前提下,把零食和饮料带进场内享用。”

    林欢叹道:“原来和我想象中的不同,我以为咨询你的意见然后去股市当一把小庄家就够了,情况看来复杂许多。”

    孙华廷喝口咖啡,听后笑道:“这十几年来,国内国民生产总值总量增长了三四倍,但是上证指数始终原地踏步,政策倾斜的原因,深指在没落不必讳言,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欢吃的不多,已经饱了,“当然是池子里的水直往外流,但具体怎么流法我不晓得。”

    孙华廷道:“当庄家当然可以,但是成为庄家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仅仅进家证券营业点的大户室或机构VIP包间;要当庄家首先要成为持股最多者,而持股最多的前提必须是成本最低。”他接着道:“因为游戏规则对上市公司有利,有利润空间的政策用政策本身来堵漏是完全不可行的,所以上市公司本身几乎都是庄家。在证券市场上,每支股票的三分之二股份为非流通的国有股和法人股,而且,非流通股份的转让定价一般是以净资产值为基础,池子里的水就是这么流出去的。”他抿抿嘴,也吃饱了。

    林欢道:“原来如此,听来散户都蛮壮烈的。”

    孙华廷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按你原来的想法没玩头,流通股与非流通股的价格差别迥异,二级市场的收购成本太高,假设非流通股一股定价一块五,股市里一股就要二十三块往上了——我们撇开垃圾股不谈,这中间的水份迟早要从非流通股这里不断缩水再稀释,直到成交价格趋于平稳。当然了,非流通股有规定上市交易的期限,一般是三年。”他笑了笑道:“但有句话说:‘胆大的人挑战法律,胆小的人挑战规则。’,我们这个圈子里全是胆小的人。”

    林欢也笑了。

    孙华廷道:“所以要赚大钱和快钱,最好的途径就是买壳上市。”

    林欢想了想,然后道:“如果我现在手上有一千万现金,我该怎么做?”

    孙华廷道:“一千万对个人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他羡慕的眼光转瞬变为平淡,“但是这潭水太深,一千万只能砸出几点泡沫。如果你有兴趣,你可以控制一个注册资本在五千万以上业绩良好的公司,经过第一次买壳再进行正式的买壳。”

    林欢道:“我想可以试试,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我多筹措些现金。”

    孙华廷不是没见过年纪轻轻手里就一大把钱的人,他对林欢的好奇也是适可而止,不再多加询问。

    第一卷 飞来横财 第六节【黑市】

    孙华廷没有多留,吃过早饭就匆匆走了,约定这两天晚上由他作东再吃个晚饭。这两天他就自己随处转转,看有什么其他机会,买壳上市毕竟是个遥远的计划,况且自己目前也得把钱先洗了。

    林欢到前台将委托保管的现金带上,听从出租车司机的介绍,到了华强北路一带的商业街下车。漫无目的的闲逛之中,他在一家通讯用品专营店里买了部手机,再配上神州行的电话卡,又在大大小小的街道穿行了一个多小时,又买了几身衣服,一瓶水,一包纸巾。在步行红灯等过马路时终于遇到一名青年男子搭讪:“要不要兑换外币?”

    他跟随那名男子到了一家药房和一家放着流行音乐的服饰店中间的巷口,向里走了一阵又拐了两个弯,林欢的不安情绪渐渐减轻,如果要洗劫他,没理由走这么远,路上能下手的地方对方起码错过了两处。

    两人最后在巷子里的一处老旧民居门口停下,对方敲了三下门,林欢注意到门口附近至少有两处监控摄像头,看来是来对地方,蛮专业谨慎的。门后一阵响动然后开启,原来普通的木门后还有一道不锈钢大门,林欢随两人走进到左侧的一处香堂摆设的房间里,屋里弥漫着焚香的气味,两层的香案上下层摆着福禄寿三星,上层放一尊关公,有点不伦不类。

    屋里除了焚香的味道之外还有股……大量现钞聚集才会产生的气味,只见另一侧拼凑起来的三张办公桌上放满几堆花花绿绿的各种外币,唯独不见人民币。还有其他三个外人在兑换,一名讲着粤语的本地人,一名香港人,最后一位是个小日本,其余四人是看场的,场上秩序一片井然。

    林欢拿出三沓美金四沓港币置于桌上,对方看了一眼然后报出今日黑市汇率——美金8.22,港币1.17,见林欢点头后便把成沓的钞票全部拆开,旁边忙完的人马上转身一起帮忙检查。费了约20分钟时间,对方把所有现钞检查完毕,原先那人建议他道:“一般老顾客信得过我们都是用银行转帐啦,你兑换的现金太多带着噢也不方便,而且人民币很多假钞我们也不保证全部都是真钞啦,如果你要现金的话要等十分钟啊,我们要派人去外边拿的啦。”说完他将钞票用橡皮筋重新捆起,然后顺手放到桌上早分类好的美金和港币两堆纸沓上。

    林欢看那名香港人和日本人正在用屋里的座机拨打电话——这里一进门就被告知不允许使用手机,见他们听着话筒若有所思一点头两人先后把电话就挂了,他估计他们是在查银行是否已到帐。于是他也同意转帐,将自己招商银行卡拿出,将卡号抄下递给那人,对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交代了一( 银色猎手 http://www.xlawen.org/kan/23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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