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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部分阅读

    城楼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城楼上的守兵们支撑不了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打不过了,快跑啊。”

    然后整个城楼上的守兵,都开始逃窜起来。

    远远的,江夏一把掷出手中的钢刀。钢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砍断了南宫广的脑袋。

    南宫广一死,萧湮关溃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萧湮关破以后,江夏并未急着进入太原,行军度反倒是变慢了。如此一来,他破了萧湮关的消息,齐王得以提前知晓。

    太原府齐王宫内,得知萧湮关破,三万守兵溃败的消息后,齐王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第六一六章 夜会

    攻破萧湮关,江夏损失二百余人,但杀敌七千余人。这是一个惊人的比例,用“足以载入史册”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也许有人会想,守萧湮关的一共有三万兵马,死掉七千余人,不还有两万多人吗?

    其实并非如此。古代打仗,主将失城便会有性命之忧。士兵溃败,便会各自逃窜,不到战事分出胜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再回去的。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江夏过了萧湮关以后,理所当然的直逼太原。而太原府这边,因为齐王突然病倒,所以太原府暂时由齐王的大儿子朱孝掌权。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齐王府幕后的主人,一直都是袁阀代表,袁寒秋。所以即便是朱孝掌权了,他的第一件事,也是去询问袁寒秋,接下来应当如何应对。

    但第一天去袁寒秋在太原建的那个秋寒草庐,朱孝却吃了一记闭门羹,袁寒秋并没有见他。

    秋寒草庐。

    虽然名为草庐,但实际上却是奢华隐于暗处的一所豪宅。此宅占地足有七十多亩,从外表上看似乎装修的简单随性。但真正走进了这所宅院以后,才能看见,此宅布局暗合四象八卦的原理,所有石材、木材,都用料考究。

    尤其是后花园仿华山之巅造出的那一堆假山,遥遥看去几乎与真山无异。这样的山,要堆垒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而这秋寒草庐,却只是袁寒秋在太原临时居住的地方而已。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假山正中间的一处凉亭之中,身旁是三名身背长剑,如花似玉的婢女在为其温酒。

    面前的石桌上,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石桌对面,则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

    袁寒秋端起酒杯,对着面前的道长道:“青云道长,寒秋再敬你一杯。”

    道号青云的道长摆了摆手手,将面前的酒杯倒扣,说道:“酒就不喝了,袁阀找老道所为何事,还是请直言不讳吧。”

    袁寒秋敬酒,能够直接拒绝的,恐怕这大明之中没多少人。不过对于青云道长的拒绝,袁寒秋似乎一点儿怒意都没有。反而自顾自地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说道:“寒秋找道长何事,相信不必寒秋明言吧。”

    青云笑了笑,直接拿起酒壶在石桌上倒下了一点酒,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那酒上沾了沾,接着在石桌上写下了两句话。

    写完以后,青云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承蒙袁阀照顾,这两句话,老道就收你黄金五万两好了。”

    袁寒秋看了看那两句话,然后抬手拍了拍。不一会儿,凉亭外的石坝上,二十多名壮汉抬着十数口大箱子走来。

    箱子放下以后,壮汉们把箱子打开。黄金色的光芒立刻折射出来,十数口箱子,里面放的全是黄金。

    袁寒秋起身对青云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他日若有闲暇,寒秋自当去终南山拜会。”

    青云摆了摆手道:“三年以内,你不必来。这么多的金子,老道得在世俗多留一些时日,才会回去。”

    袁寒秋点了点头,对着那些壮汉道:“送道长离去,好好替道长保护好这些金子。”

    “是!”一众壮汉齐声应命。

    等到青云道长和那群壮汉离去以后,袁寒秋这才看着石桌上尚未完全干透的字迹,低声自言自语道:“暂避锋芒,谋定后动。背靠大树,自成一体?”

    袁寒秋念完这两句话以后,整个人似乎陷入到了迷茫之中,彷佛悟不透这两句话内包含的禅机一般。

    另外一边,江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慢度以后,突然就开始加往太原府前进。

    齐王病重,朱孝几次三番去找袁寒秋商议对策,最终都未能见到袁寒秋一面。无奈之下,朱孝只好下令,撤回沿途从萧湮关到太原府路途上的所有兵马,全力把守太原府。

    如此一来,江夏手底下的兵马,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般。一路朝着太原府飞赶去。

    路上,张猛有些不解地问江夏:“皇上,咱们干嘛就带这么一点儿人来山西?”

    江夏淡淡一笑,道:“要是带的人多了,他们又怎么敢来杀我?”

    “那打下太原以后,我们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就在太原等他们。”

    “嗯?”张猛瞪大了眼睛看着猛夹马腹,催向前的江夏。他这才明白过来,江夏这是准备拿自己当诱饵,吸引所有加入攻打京师的人,一起到山西来决一死战。

    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行为,甚至是有一点儿自取灭亡,不自量力。

    但是张猛知道,江夏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把握。跟随他这么多年,他何曾失败过?

    临近太原府的地方是榆次,江夏一路赶到榆次,都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不过这一路下来,他也是人困马乏。接下来再往前,肯定就是一场大战了,尽管江夏再自信,但他绝不盲目,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自己的人在榆次好好休息一下。

    可能是知道江夏要来,并且来了以后就会有一场大战,所以整个榆次县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江夏他们到了榆次以后,整个县城被他们严密的防守起来。江夏则带着他的一众亲卫居住在县府之中。

    此刻正值深夜,其实江夏有两个选择。一是趁着天黑,直接攻其不备。二则是养精蓄锐,等到天亮以后再进攻太原。

    若是以往,江夏恐怕会选择天黑趁其不备。不过现在,他的决定是等到天亮,堂堂正正地攻入太原府,直接将齐王斩杀掉。

    就在江夏还在思虑明日天亮以后的攻城计划时,突然他对着关闭着的书房大门喊了一句:“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干脆进来坐坐吧。”

    吱呀……

    书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名身着米白长布衣,腰间挂着一管碧玉短笛的男子走进房内来。

    见到江夏以后,男子微微躬身行礼道:“在下袁寒秋,参见皇上。”

    “袁寒秋?”江夏脸上略微露出疑虑,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袁寒秋微微一笑道:“也许我该这样介绍,陈郡袁氏,袁寒秋参见皇上。”

    第六一八章 锦湖旁的蜕变

    山西、南京、福建,以及山东、四川等地。各方势力或蠢蠢欲动,或暗中谋算,或直接动身。总算是都处于这次大明这个巨大变故的漩涡之中。

    而与之相对应的,原本最应该不安定的京师,此刻似乎反倒是变成了最安宁的存在。

    自从上一次京师保卫战胜利以后,京师在一众良臣的管理下,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繁华。

    整个京师的人,早已经认定大明当今圣上,就是江夏。那原本的皇帝朱载江现在如何?

    其实自从江夏登基称帝以后,他一直都住在皇宫之中。因为他现在的那副长相实在是太过吓人,所以江夏特地命人给他打造了一个纯银面具。

    由于崔紫薇怀着他的孩子,所以每一天,朱载江都会去冷月宫看看她。每次来,都是准时挑在午时到,然后呆一个时辰,未时离开。

    今天亦是如此,午时将至,朱载江就来到了冷月宫的门口。

    “砰!滚!全都给我滚……吃什么?我不吃!”

    一如往常,走到冷月宫的门口,朱载江听见的仍然是崔紫薇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她的咆哮声。

    因为之前已经习惯了,所以朱载江神色没有丝毫变动,直接走到宫门门口,将门推开。

    跨进冷月宫以后,先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十来个宫女。有的在劝慰崔紫薇,有的在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虽然崔紫薇罪大恶极,但她毕竟肚子里怀着朱载江唯一的骨肉。所以江夏还是安排了人细心照料。此时此刻的崔紫薇,看上去依旧美艳无双。只不过,眉宇之间的戾气,让人看了以后忍不住会生出厌恶之感。

    朱载江进入冷月宫以后,银色面具后面的眼珠子,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和药汤。

    沉默一会儿后,朱载江说道:“她若是不吃,就掰开她的嘴硬塞进去。”

    几名宫女听后愣愣地看了看朱载江,然后又看了看崔紫薇。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好。

    司礼监那边派人来传过命令,对于戴面具的这位,要绝对的尊重和小心的伺候。而对于冷月宫的这位,也好小心的伺候,悉心的照料着。

    两位都是司礼监那边特别交待过的人,该听谁的,这几个宫女搞不清楚。

    见宫女愣,崔紫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先的前俯后仰,最终整个人一团从罗汉床上无力地滑到了地上。

    崔紫薇伸手指着朱载江,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是当今皇上?你有没有弄清楚?你现在就是一个丑陋无比,靠着仰人鼻息过活的可怜虫!”

    啪啦!

    朱载江双手拳头一下捏紧,手指的骨节一个个出脆响。

    崔紫薇哈哈一笑,从地上站起身来,一手捂着日益隆大的肚子,一手撑着后腰走到朱载江面前道:“怎么?生气了?想打我?”

    崔紫薇把肚子挺向朱载江,道:“来啊,打我啊,你倒是打我啊。”

    朱载江双目透过面具冷冷地看着崔紫薇,他一把抓住崔紫薇的右手,冷声道:“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警告你,识相的就乖乖把朕……我的儿子安安稳稳地生下来,否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崔紫薇再度夸张地大笑了一声。

    她突然一下安静下来,神色认真地看着朱载江,问道:“你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我问你,孩子生下来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孩子能活的很好?”

    “当然,有我在,他一定会过的很好!”朱载江很坚定地说道。

    崔紫薇冷笑了一声,看着朱载江的双目,充满了浓浓地失望之情。她叹息一声道:“曾几何时,我还对你动过情意。但我现在才看清你,你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若是没有江夏,你恐怕连地上的一滩烂泥你都不如。显而易见的很多事,你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看清。也不知道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面具后面的朱载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崔紫薇自顾自地说道:“现在称帝的是江夏,以他在大明的威望,称帝可以说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也许他跟你说的是,他现在称帝只是权宜之计,之后再把帝位交还给你。可是你认为等他真的解决掉所有事情以后,确实会把帝位还给你?”

    “我没想过要他还!”朱载江淡淡地说道。

    崔紫薇轻蔑一笑,没有理会他这句话,继续说道:“好吧,以江夏那沽名钓誉的性格,恐怕他是会假惺惺的把皇位还给你。而届时你若受了那皇位,恐怕要不了多久,群臣就会杀了你。毕竟他们都曾表示过愿意支持江夏称帝,你重新登基,那他们就都是乱臣贼子。

    可能你会想,你干脆不要那个皇位了。依靠着江夏,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得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江夏不忌讳你的身份,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那继承了他那皇位的儿子呢?孙子呢?

    你若不死,你的嫡系子孙后代不死。他江家的人坐大明皇朝的帝位,始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你和你的子孙后代,存在一天就是一个隐患。你可以换位去想一想,若是你面对这样的状况,会作何选择?”

    不得不说,崔紫薇很聪明。甚至可以说,她的智谋,已经越了很多混迹官场多年的朝臣。她的目光,放的比一般人还要长远许多。

    而朱载江如何?作为江夏从小教导长大,经历过杨廷和、李东阳、杨一清,这些人轮番锻炼的他,又岂会笨到哪儿去。

    若说一开始,他还在反驳崔紫薇的话。那么到了最后崔紫薇所说的,他基本已经开始顺着崔紫薇的话去推测。

    而最后推论得出的结果,让朱载江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因为他很明确一件事,如果他是江夏的子孙后代,在登上帝位以后还遇到有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存在。那么自己的选择肯定也是一个,杀!

    江夏执掌大明多年,论威望无人能及,论权势天下无双,论兵权也是一手在握。但称帝以后,却仍旧有处处受制之感。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六个字——名不正,言不顺。

    那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名正言顺?无外乎一个,杀光朱家的人,自己就名正言顺了。

    所以朱家人的存在,直接就制衡了江家人完全把控大明。

    想到此处,朱载江的心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迷茫了。

    原本他的计划,就是如同崔紫薇所说,把皇位真正的让给江夏,然后自己离开京师,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

    但是现在想想,自己这个计划,无疑是错漏百出。

    帝王位,由百万尸骨累积而成。坐在上面,有无数人想拉你下来。主动让位了,别人为了防止你再坐上去,还是不会放过你。这就是帝王的艰辛。

    就在朱载江还在愣之际,突然崔紫薇一把扯下了朱载江的面具。一众宫女看见他那可怖的面容,纷纷吓得失声尖叫。

    没有了面具的朱载江先是一阵慌神,然后是羞愧难当,最后所有的一切,全都转化成了他无尽的愤怒。

    崔紫薇仰头哈哈大笑着,说道:“你看看你,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还想要我给你生儿子。你也配?你难道就不怕儿子生下来以后,被你这副尊容给活生生的吓死?”

    惊慌的尖叫声,崔紫薇的嘲笑着,还有她那一句句嘲讽的话语。再次催化了朱载江的愤怒。

    他大叫一声:“啊!!!”

    然后双手掐着崔紫薇秀长的脖子。

    朱载江用力地掐着她,大声叫道:“你为什么要逼我,你为什么要逼我。贱人!贱人!”

    崔紫薇虽然被朱载江掐得喘不过起来,但她依旧没有示弱,反而还断断续续地说道:“朱载江,你现在要是杀了我,我还觉得你是个男人。你不要松手,继续用力掐!”

    听完崔紫薇的这番话后,朱载江掐着她脖子的双手反倒是一下松了许多。他愣愣地看着崔紫薇,整个人变得有些失魂落魄。

    最后朱载江完全松开崔紫薇,整个人低垂着头,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最终他大声嚎叫着,像一头受了伤的野狼一般,貌似癫狂地跑出了冷月宫。

    出了宫门,朱载江还能听见崔紫薇猖狂地笑声。

    他一路狂奔,想要甩脱她那笑声,却觉自己怎么也甩脱不了。笑声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直至朱载江跑到了御花园的锦湖旁边。

    锦湖之中,养着许多锦鲤。

    朱载江站在岸旁,心中响彻着两个声音。

    “跳下去,一了百了。反正你现在这副样子,比狗都不如,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你是朱载江,是朱厚照的儿子,是大明名正言顺的皇帝。你还记不记得,你父皇对你说过的话?‘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一个人是你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你是天下之主,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你只能利用,不能信任,不能依靠’……”

    第六一九章 护龙令牌,重八指

    富豪离世之前,会记得把自己的儿子和忠仆叫到身旁。然后告诉自己的儿子,要好好打理家业,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就多问问忠仆。这是明面上的。

    而实际上,很多富豪在离世之前除了会给儿子指定一个明面上的忠仆以外,还会告诉他,暗地里可以依靠的一些人。为的就是防止忠仆叛主,自己的儿子也好有反击之力。

    区区富豪尚且如此,作为一代君王,深谙帝王权术的朱厚照,难不成就只会给朱载江留下江夏这么一人?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乾西五所最西处的角落,有一片十分不起眼的宫院。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人到这片宫院来,因为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衰老到无法再做事,所以在留在这里面等死的宫女和太监。

    这些宫女和太监家中没有亲人,加之从小就在皇宫长大,习惯了皇宫内的环境,所以一直都不愿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居住的全都是些垂暮之年的老人,所以这里无形之中总是带着一股死气,让人一靠近就觉得很不喜欢,心中自然而然会升起一股子烦闷之感。

    当然,平日里这个地方还是会有掌膳监的小太监送饭菜过来,所以也不能说是人迹罕至。只不过是说,平日里很少有外人来而已。

    但偏偏今日,一名身穿暗红色直身长衣,踏着青云蜀锦千层底布靴的男子来到了此处。男子带着一面银色的面具,不用介绍也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整个皇宫,能自由出入走动,又带着银色面具的,不是朱载江,还能是谁?

    朱载江走到暮雨苑的入口处时,脚步停顿了一下。从他挣扎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暮雨苑的垂暮之气,而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进入这暮雨苑。

    似乎……这暮雨苑内,隐藏有什么对他影响很大的人,或者物……

    朱载江犹豫的时间大约用了一盏茶的光景,最终他还是抬脚跨过了暮雨苑的门槛,走了进去。

    暮雨苑这个名字,是永乐年间,一名颇有学识的太监所起的。虽然名字带着几分诗情画意,但是配上暮雨苑的功用,却忍不住让人感觉到有一些心酸。

    走进了苑内,随处可见的,是老太监牵着老宫女的手,挨在一起述说着什么。偶尔老宫女会失笑娇嗔,犹如十八少女一般轻轻拍打着老太监的肩膀,也不知道老太监对老宫女究竟说了些什么。

    朱载江一路往里,走到了暮雨苑的最深处。

    在一颗老槐树的上后面,一栋小院竟完全是用黄花梨木造成。这种木制生长缓慢,尤其珍贵。一般用来做家具都已经奢侈到不行了,更遑论是用来造房子。

    小院的外面,是一片青石板铺就而成的操场。操场的一旁开垦有一片菜园子,在那菜园子旁边,此刻正有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老人,坐在一张小叶紫檀木的摇椅上,闭目养着神,也不知是醒着的,还是已经睡着了。

    朱载江靠近,突然那老人一下睁开了眼睛。

    说来奇怪,老人明明已经满脸褶皱,白发苍苍。但双目睁开的那一瞬间,却让朱载江有一种心神被摄的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那一眼如果再用力一点,自己就会被他给“看”死了。

    老人道:“娃娃,来杂家这儿,所谓何事?”

    朱载江虽然第一下被老人的眼神吓了一跳,但随即心情就平复下来。仅凭这一个眼神,他基本能确定,自己没有来错。

    朱载江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叹出。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一下拿出来。

    老人先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很快目光就锁定在了朱载江右手食指的扳指上面。扳指的玉质并不算很好,但看上去年份应该有些年头了。若说特别,可能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扳指面上的“重八”二字。

    另外还有一处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普通人戴扳指,都是戴在大拇指上,而朱载江是戴在食指上的。

    老人愣愣地看着那个扳指,喃喃自语道:“‘重八指’,终于老夫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说完,老人立刻从摇椅上弹身而起,身法显得十分灵巧敏捷。他一站起身便跪倒在地,对着朱载江行礼道:“奴婢李八一,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参见皇上”,让朱载江听了心中顿生一股难以言明的舒爽感。在这一刻他蓦然明白过来,自己骨子里,其实竟是如此迷恋帝王这个身份。

    朱载江摆摆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李八一站起身来。

    朱载江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护龙”二字。他将令牌递给李八一道:“你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朕是不会来找你的。去把人召集起来吧,朕现在能倚靠的,也只有你们了。”

    “是,奴婢遵命。”李八一恭敬的弯曲着身子,双手接过朱载江手中的护龙令牌。

    接着李八一道:“皇上,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朱载江微微颔首,还未反应过来,李八一已经原地腾身而起,一下就跳跃到了他那小院的屋顶之上。接着就看见他几个腾挪,身影便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朱载江的眼神之中,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山西这边。

    江夏拿下太原以后,便就在齐王府内住下了。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只带了一万八千人,而不是十万八千人。

    对于萧清带着大军旗帜鲜明,大张旗鼓的往山西而来。江夏似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而在太原大兴土木,似乎准备好好修葺一下齐王府。

    萧清往山西赶来的消息,江夏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他辛苦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千门,也就只是一个笑话。

    而江夏的反应,萧清也是清楚的。否则他这个堂堂四大门阀之首,萧家新一代阀主的身份,也是一笑话。

    偏偏就是江夏的反应,让萧清确定了心中的一个计划。

    他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带着大军往山西赶,实质上就是想要看看江夏会不会紧张害怕。

    如今见他如此镇定,萧清便确定了山西有鬼。在他看来,若是自己料想不差的话,江夏应该是明面上只带了一万八千人到山西,而实际上他还安排了一只暗军,悄悄赶到山西潜伏。

    自己如果真的去了,那必定上当中计。

    所以萧清最终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干脆就兵分两路。一路大张旗鼓,佯装成主力大军前去山西,阻拦江夏回京。

    另外一路,则低调前行,携真正的主力,直扑京师。

    拿下京师和杀掉江夏,这两件事对于萧清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眼目前看来,拿下京师,似乎要比去杀江夏更加容易一些。而事实究竟是否如此,一切还得等待之后的分辩。

    记得木心那首经典的《从前慢》诗中有这么一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其实不仅仅如此,从前的行军路途也很慢,所以常常听说一场战打几年。而实际上,光走路恐怕就走了足足有近半年的时间。

    江夏也没理会萧清究竟是要来山西打自己,还是北上去打京师。他安安心心地在太原住下了,一边大兴土木的同时,一边来了兴致整顿民生。

    执掌大明七年多的时间,对于整顿民生,江夏十分了解应该怎么做。肃清山西境内的山贼土匪,重新为百姓造籍入户。然后分发农种和工具,发放过渡的口粮,银钱……

    仅仅一两个月的时间,山西可能还没多大动静,但太原附近,已经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来太原附近生活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多。以前光听江夏有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如今山西的百姓,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切。

    虽然大战一触即发,但突然之间,大明似乎陷入到了近些时日来少有的安宁之中。

    不过就在这安宁里面,江夏却收到了从京师传来的一封飞鸽传书。看到那飞鸽传书,江夏的心猛地痛了一下,因为信上面说,生活在冷月宫的崔紫薇,夜晚的时候趁着守卫不注意,竟然跳井自杀了。

    崔紫薇的死活,江夏自然不关心。但崔紫薇的肚子里面,怀着朱载江唯一的骨肉,她一死,江夏能够想象得到朱载江的心痛。

    江夏赶紧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命人传回京师,交给朱载江。

    而京师的崇光路尽头处,一栋宅院里面。朱载江正看着躺在床上的崔紫薇,他回头看了李八一一眼,意思仿佛是在问:“怎么还不醒?”

    李八一也往后看了一眼,他身后明显还站着一名老人。老人微微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回转七魂丹的解药,一般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发挥完全,请皇上放心,娘娘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r1o58( )

    第六二零章 对弈略谈

    正午时分,山西太原府齐王宫的品茗静室之中。

    江夏与袁寒秋相对而坐,两人前身摆放的是一张龙纹木小方桌,方桌上摆着的是一副黑玉嵌金的棋盘。而两人手中所用的棋子,则是用上等的翡翠制作而成。

    如此宝物,自然不是江夏的,而属于袁寒秋。不过近些时日来,袁寒秋骑来的汗血宝马也好,坐来的百年金丝楠木马车也罢。每次都是带来便不带走,等于是变相送给了江夏。

    这次这副奢侈到无以附加的棋盘,恐怕也会如此。

    下棋间,袁寒秋对江夏道:“皇上,据最新的消息得晓,萧清和鲁王合作,一共出兵十二万。其中真正赶往山西这边的,只有四万人。实际的主力,其实已经奔着京师去了。您看我是不是带着大军去阻截一下?”

    袁寒秋主动提及此事,其意一共有两个。一来试探江夏的实力,二来试探江夏对他是否信任。如果江夏答应他去阻截,那就代表着江夏实力不足,但对他还算信任。如果江夏不答应他去阻截,那就代表他自信能够抵挡萧清,但却对他不太信任。

    如此进退都有问题的问,江夏又怎会不知道里面的用意。他抬头看了袁寒秋一眼,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袁寒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江夏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他,没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看。

    袁寒秋有些疑惑,不知道江夏手中这封书信有何玄机。他接过去以后看了看书信信封上的字,只见上书:“臣乞皇上亲启御览,福建水师提督俞大猷。”

    光看着两行字,袁寒秋心中顿时猛地一凛。大明的兵力,卫所兵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其战斗力实在是太过于低下。所以主要论来,还是京营兵马和边军。

    边军常年戌守边关,多历大战,故而骁勇善战。京营兵马挑兵严格,装备精良,战斗力也不可小觑。所以当初京师大乱一起,萧清就先抢占了京营的大部分兵力,而袁寒秋则笼络了边军。

    正是因为这两者,所以“无夏”组织才胆敢和声望如日中天的江夏叫板。

    当然,像他们这种做大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忘记江夏还花了大价钱,建下了四支水师。这四支水师里面,天津水师的江荀早已经被萧清买通他身边的人,向他的饭菜里面下了慢性.毒药。

    所以江荀重病在床,整个天津水师群龙无,无人敢做主是否参与到这场漩涡之中。而广州卫则因为地理位置的问题,不敢轻易乱动。若是广州水师一动,等于整个南海的屏障就自然打开了,而恰恰好,南海最近并不太平。

    所以江夏的四大水师,唯独还剩下浙江水师和福建水师可以调动。可是这两支水师,则在之前的时间被江夏调出去攻打东瀛了,一直没能调回来。

    萧清曾经让人查过,攻打东瀛的那场战役究竟战局如何。得到的回报,则是福建水师损失惨重,西班牙无敌舰队和川崎家大获全胜。

    所以水师这一块儿,萧清他们一直都没有将其考虑在里面。认为水师可能早就已经被打溃散了。

    但是现在,袁寒秋却是双手颤抖,心中充满着无尽的后怕。

    俞大猷的这封书信,是命人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中他把自己惨败于西班牙无敌舰队之手后的事,全都说的十分详细。包括他如果拿下东瀛近半岛屿,又是如何追杀西班牙无敌舰队,然后又是如何大获全胜,满载而归等等……

    看到了这封书信,袁寒秋明白,浙江水师和福建水师,实际上都还保存着完整的实力。之前之所以没有出现,只不过是因为在外作战而已。而这次,他们回来了,并且是实力大增而归。

    这意味着,江夏将在这一瞬间,增加近三十万兵力。并且,还是两支成建制的水师。

    大明乱局将定,江夏已可君临天下。袁寒秋心中回荡的,只有这么两句话。他赶紧站起身来,对着江夏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番得水师凯旋而归,即代表天下大局将定,皇上也能够君临天下了。”

    江夏身子微微偏倾下来,伸手将袁寒秋扶起。他道:“南京留都的那位‘皇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我今天也可以在这里给你交一个实底,我登基称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这个皇位……始终还是皇上的。”

    “什么?”刚刚站起身来的袁寒秋,忍不住失声大呼。

    太意外了,没错。就是太意外了……意外到从小受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教育的袁寒秋,都忍不住失声叫出了出来。

    现在天下的这个形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在福建水师,浙江水师双双回归的情况下。这代表着江夏基本已经掌控了天下大局,正式称帝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眼看着天下都是你的了,你居然说你还是要去当臣子,还把天下还给别人?这样的行为,袁寒秋无法理解。

    仅仅只是要做个忠臣,以求名留青史?这个理由不在充足,毕竟再名留青史也只是一个臣子,哪有做个开创盛世的明君来得畅快?

    袁寒秋怔怔地看着江夏,想要从他眼神里面分辨一下,看看江夏是不是在开玩笑。而偏偏江夏此刻的神色,认真的无以复加。最终袁寒秋相信了,江夏说的就是认真的。

    他沉默了半天以后,忍不住问了江夏一句:“还回得去吗?”

    这个问题,包含了很多很多的含义。这里面的含义,袁寒秋懂,江夏也懂。

    江夏想了想后,淡淡一笑道:“做皇帝多累啊,还是做个自在逍遥翁来得愉快。”

    “那跟着你的这么多人呢?难道你就不想想他们?”袁寒秋再问。

    这个问题,江夏沉默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最后,他说道:“我相信皇上是英明的。”

    说完以后,江夏复又加了一句:“我不会放下跟着我的这些人不管的,只要有我在一天,他们绝对安稳无忧。”

    第六二二章 挣扎

    第六二三章

    苗仁虎被俞大猷从南京带到了太原,这代表着南京留都,已经被俞大猷所破。

    被破的过程,并没有过多的详述。其原因乃是因为南京被破的太容易,容易到俞大猷十万大军刚到,南京连基本的抵抗都没有组织起来,就已经被几个想要投降的将领打开了城门。紧接着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南京就已经被俞大猷彻底控制。

    俞大猷既然能够从南京来到山西,那即代表着,从南京到山西的这一条路,基本都已经被他给打通。细数江夏称帝路上的阻碍,其实南京留都这边就是一个结。只要破了这个结,整个大明也就再也找不出能阻止江夏称帝的人了。

    为何这样说?原因很简单。一来南京留都是除了京师以外,唯一一个有整套行政班子的地方,只需要皇上入驻,这里就算是大明第二个朝廷。第二,江南无论是物产还是文化,都不输于京师。盘踞江南,抗衡京师,这绝对是可行。至于第三嘛,无论苗仁虎究竟是真皇帝还是假皇帝。在朱载江无法证明自己身份之前,苗仁虎就是世人眼中的真皇帝,是大明正统。

    所有只有南京留都被破了,苗仁虎这个“大明正统”没了,大明土地上才不可能组织起一股完全能够抗衡江夏的势力。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名字叫做“大义”。

    京师钟彬那边也派人传了飞鸽传书给江夏,萧清带去的数万大军,在他和马云龙的追击下,已经全数溃败。另外琅琊王家的老阀主王风扬亲自带着他钦定的王家下一代阀主接班人王金进了京。信上特别提到,王风扬用荆条从宣阳门活生生把王金打到了午门门口,然后就命王金跪在了那里,说是任由江夏处置。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江夏并未觉得那王阀家的老阀主有多么有诚意( 大明帝师 http://www.xlawen.org/kan/23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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