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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阅读

    ,搬了个椅子守在外边,手里还握着夏笙寒先前带在身上的骰子。

    傅茗渊细细把玩着那个骰子,忽而伸手将它往上一抛,想看看究竟会得到怎样的结果,而屋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她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只见一个身上沾着鲜血的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是蛊婆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屋,看见她时,忽而愣了一下,神色黯然。

    “……!”傅茗渊霍然捂住了嘴巴,“这是……谁的血?”

    蛊婆许久没有作答,只是凝视着她,叹息着摇头。一时间,她紧绷的那根弦在瞬间断裂,整个人都像崩溃了似的,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果然还是……失败了?

    或许就不应该让他去尝试,或许……正如他说的那样,珍惜这最后的一个月,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责与懊悔几乎要将她摧垮,眼前模糊了一片。蛊婆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道:“他昏迷前让我问你,大人和孩子……你选哪一个?”

    67「幻想」

    “……什么意思?”傅茗渊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奇怪地望着她。

    蛊婆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甚理解,只是又叹了口气。

    这样的反应令傅茗渊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又是惊慌又是猜疑,连忙追问道:“夏笙寒他……怎么样了?”

    “阴蛊已经解了,但是他吐了一大口血,后来就晕过去了。”蛊婆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血,“老身能治好阴蛊,不过治不好脑子……太可惜了。”

    “……”

    ……逗她玩儿呢是吧!

    傅茗渊咬了下牙,气得冷不丁发笑,不知夏笙寒又发什么疯,正欲冲进去教训人,然而在看到卧榻上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时,又是一愣。

    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他比初时看起来更加成熟俊朗了,面庞轮廓分明,温润如玉,经过那夜之后,仅是盯着看几眼也会让她不自觉地心突突跳。

    她去打了点水给他擦拭身体,不一会儿便坐在床边睡着了,醒来之时已是晚间,屋中黑黢黢的,她遂转身点上了灯,方一抬眼,发觉夏笙寒正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已经这样看了多久了。

    “……!”傅茗渊吓了一跳,又是高兴又是生气,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你又发什么疯了?!”

    夏笙寒冲她笑笑,转而盯着屋顶,似乎在仔细思考着什么。他难得露出这般沉思的模样,安静得出奇,倒是令傅茗渊不知所措了起来。

    难不成……真的傻了?!

    “矮子,一成的几率……不是那么小啊。”他的嗓子有些低哑,显得很虚弱,“在阿婆给我放血的时候,我……看到他了。”

    “谁?”

    “宝宝。”

    “……”傅茗渊惊悚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笙寒顿了顿,续道:“然后我就在想,以后你若你要他们不要我怎么办。”

    “你想太多了……嗯?他们?”她咳了咳,轻轻为他梳理着长发,“你以为宝宝是路上捡的,随随便便就领回家了?”

    “我知道不是。”他忽然撑着双臂起身,在傅茗渊未及阻拦之前,伸出手探向了她的肚子,“在这里。”

    “…………”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搭在她的腹部,在极为轻柔地揉了一圈。掌心的温度令傅茗渊满脸涨红,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叫着退开:“不……不许耍流氓!”

    夏笙寒失望地“哦”了一声,重又躺了回去,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和宝宝你选哪一个?”

    “……”傅茗渊扶着额头,脸颊却不知何时红了一片,“我……都要行了吧。真是,一个大男人还跟自己的孩子吃醋……”

    说到一半,她霍然意识到什么,忙不迭摇手:“不……谁跟你说有宝宝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好好养伤去!”

    言罢,她转身出了屋子,却没有走远,倚在门上,如释负重地顺着门滑坐了下来,捧着心口止不住地流泪,又是哭又是笑,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那个疯子……终于回来了。

    她不敢去想,倘若他真的不在,她会如何抉择。而今在尘埃落定之后,本是迷茫的前途却在她眼前清晰了起来。

    从前,是他一直支持着她的所有决定,也从来不去干涉;然而她却不经意地,时常忽略了他。

    或许……一切确实该走向结束了。

    傅茗渊抬头凝视着那一轮明月,不知屋内的那个人此时是否怀着与她同样的心绪,低头望见先前被她掷出去的骰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弯腰将其拾起,却是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面向着她的那一面,掷出的是一个“六”。

    ***

    又过了数日,城中的情况有了大大的起色,夏笙寒也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每天都去找村民闲扯,还拿着个小本本不知记了什么,后来还准备了一块布,说是要做襁褓。

    他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准备了十个。

    傅茗渊觉得他实在没救了,遂懒得在理他,有一日照例外出巡视,却收到了阿寻送来的一个包裹,好奇地打开一看,竟是一条杏红色的蝶纹褶裙,光从质地来看便是上等的佳品。

    她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东西收了起来,捧去寨中将东西砸在夏笙寒的脸上,惊愕道:“你……怎么可以给我送这个来?!”

    “穿上罢。”他毫不在意地将衣服展开,那条雍容华贵的长裙展现在她眼前,“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傅茗渊死活不应,才想起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去年的七夕在征战之中错过,若是再等到明年,他们便实在年纪不小了,遂约定在七夕那晚陪着他,条件是不许去外面捣乱。

    七夕当日,傅茗渊本是时间充足,哪知工人那边出现了事故,砸伤了几个人。他们即刻前去处理,好在情况并不严重,一直拖到傍晚才得了空闲。

    她将事情交代给了唐阔,出门时恰好撞见了云沐,闻他道:“你……要出去?”

    她点点头,随后摆手道:“是一些私事罢了,云大人不必派人保护我。”

    “……”云沐想要续说什么,但还是放下了手,目送她远去,恍然回忆起了当初的七夕,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个故事,不觉竟已过了那么久。

    “侯爷。”唐阔举着一封信,神色有些不好,“这是刚刚从京中得到的消息,末将尚未告诉傅大人。情况……不太好。”

    云沐幽幽将信接过,却并未拆开,低声问:“有多糟糕?”

    唐阔俯身揖手,恳切道:“末将劝侯爷暂时莫要回京。”

    “……”云沐缓缓闭上了眼,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将那封信紧紧攥在手心。

    ***

    村中的苗人不常入城,是以除阿寻之外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傅茗渊的身份。夏笙寒捧着那条长裙,甚是宝贝的模样,怎么说也要让她穿上,不肯穿就蹲在墙角,引得一干人都以为他被欺负了。

    “外面还有朝廷的人马,我怎么可能穿着女装出去?”她揉揉眉心道,“我都多少年没碰过女装了!”

    事实倒也并非如此,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阿尘偶尔会给她捎一些合身的衣服回来,傅茗渊也会躲在房里穿上试试,但毕竟不能让人看见,她每回都只好将衣服叠好封存在箱子里。

    “不要你进城,就在这里穿给我看好了。”夏笙寒坚持道,“就穿一次。”

    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令傅茗渊有些心软,念及他大病初愈,遂顺了他的意:“好,那就一次。”

    他满目期待地将长裙递了过去,神采奕奕地坐在一旁盯着她,看得傅茗渊心里发毛:“你……不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啊?”夏笙寒疑惑地问,转而明白她的意思,憨憨笑道,“又不是没看过……”

    话未说完,他被一个茶杯砸中了脸,捂着牙失望地出屋,和阿寻一同蹲在外衣看蚂蚁。

    “大哥哥,你怎么了?”

    “她欺负我。”

    阿寻很是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

    与此同时,屋内的傅茗渊很惆怅。即使知晓女子的衣服该怎么穿,她却是头一回见过这么难穿的华服,宽大的云袖和厚重的裙摆沉甸甸地压在身上,裙上的流苏及丝带交缠在一起,她又不敢去扯,只好凭着想象将这件衣服穿上。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她依然未出来,蛊婆看不下去了,领着一个青年妇人进屋,为她套上了那条杏红长裙,不顾傅茗渊的挣扎,还替她梳起了发辫,又过了半个时辰将她放出去。

    此时早已过了一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夹杂着花香的晚风沁人心脾,明亮的月光在整座苗寨撒上了一片银辉,惬意而又凉爽。

    伴随着“吱呀”一声,屋门缓缓打开了,夏笙寒早就准备好泥巴往她脸上按,可在看见从屋中走出的那个女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傅茗渊从未穿过这般艳丽的衣服,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走出。厚重的长裙拖在地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红润,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云髻上还戴着一支玉做的簪子。娇小玲珑的身材,素雅的妆容,令他一时都不认得她了。

    曾经的他完全没有想象过,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少年会是这般秀美。

    阿寻同是惊了,揉了揉眼睛,以为见了鬼,哭着跑走了。

    “看、看什么……”傅茗渊羞得脸红了,连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哪知刚一迈步就崴了一脚,差点脸朝地栽下,却被夏笙寒扶住了手臂。

    “你还是不说话不走路比较好。”他叹了口气道。

    “……滚。”傅茗渊咄了一句,“这衣服不像是新买的,料子大约是从宫里出来的,你哪里弄来的?”

    夏笙寒憋了一会儿,才道:“你穿上就不许脱了。”

    “……喂!”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坚持,傅茗渊满心疑惑,余光瞥见阿寻又跑了回来,慌慌张张的模样。

    “大哥哥,还有傅大人……哦不傅姐姐,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傅茗渊心中一惊,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在此,忙问:“是什么人?”

    “他说他叫云沐。”

    “……”

    二人同时有些怔然。

    傅茗渊正在思考如何应对,一转头看见夏笙寒已经去搬斧头了,大惊失色地拦住他:“别别别……云大人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尽管她这样说了,夏笙寒依然有些不高兴,瞧她似乎是想去见云沐,又跑去蹲在墙角。

    傅茗渊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遂请阿寻将云沐带进来,然而毕竟对于寨子来说是陌生人,她只好寻了块人较少的地方,见到云沐时,他哑然许久,目光惊讶。

    傍晚出去的时候还是男装,这会儿换上了一条裙子,傅茗渊以为是自己的模样吓到了他,正想解释,却听他道:“……很漂亮。”

    “呃……多谢。”她略略尴尬地笑了笑,弯起的红唇显得那般秀丽好看。

    云沐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沉声道:“我来找你,一是想确定你是否平安,二是有事想要告知于你。”

    说到最后,他的面色明显严肃了起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要事。傅茗渊猜测是京中出了情况,忙问:“何事?”

    云沐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上,正欲开口,却忽然有些惊愕地看向她的身后。傅茗渊转头一看,只见有五六个孩子从不远处向着他们跑了过来,皆与阿寻一般年纪,大约是他的小伙伴们,其中有一个还经常上他家玩。

    她微讶,尚未询问发生何事,裙子却骤然被其中一个孩子一拽,随后剩下几个也都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哭得一个比一个惨。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瞄了一眼云沐,随后凄惨无比地叫道:“——娘啊!你怎么忍心不要爹了啊!”

    68「同归」

    “……”傅茗渊愣了一会儿,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连忙看向了云沐,“啊……不是!不是这样……”

    云沐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似乎是惊愕到了极致,却又很努力地想去理解这一状况,最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原来……”

    他没说下去,只是笑得意味深长,神色越来越尴尬。傅茗渊涨红了脸,拼命想将这群猴在她身上的熊孩子给拽开,可几人皆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松,仿佛真的是被她抛弃了很多年。

    这演技……还真好啊。

    躲在一旁的阿寻瞧见这一幕,十分满意地小跑着奔了回去,只见夏笙寒又聚集了一帮五六岁的孩子,围成了一个小圈,时而唏嘘时而叹惋。

    “当年她许我一生一世,结果却无情地负了我。”他拍了拍其中一个在他身旁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说书似的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们看到那个穿黑衣服的有没有?”

    小脑袋们一个个狂点。

    “他对你们的娘图谋不轨……”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不解道:“我娘还在家给我爹烧饭呢……”

    另一个年长些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嘘,小孩子别插嘴。”

    ……

    村中的孩子们与外界接触的不多,本就对夏笙寒感到很好奇,对于他说的故事更是听得津津有味,总觉得这故事真是太虐心了,听后泪流满面——这傅茗渊简直就是个人神共愤的渣渣!他们的大哥哥简直遇人不淑!

    “我们要去替天行道!”

    哭得最凶的那个站了起来,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夏笙寒刚满意地点头,衣襟却被揪了起来,只见傅茗渊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气得七窍生烟,喘了好几口气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又在教坏小孩子!”她扶着额头,气得手都在发抖,“解了蛊毒就又开始发疯了?!”

    夏笙寒似乎完全没看出她在生气,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向她身后看了看:“云沐走了?”

    “走了,他是给我送信来的。”傅茗渊将手里的一封信扬了扬,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别捣乱了。”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转身向着屋子走去,却因仍是不太习惯这一装扮,走路歪歪斜斜的,看起来极不协调。

    一双手轻轻地从后扶住了她,这样的实感仿佛回到了往昔,没有多么轰轰烈烈,也没有多么惊心动魄,只是他扶着她,抱着她,很安心,也很满足。

    “我与云大人很早就说明白了,我不会、也不可能同他在一起。”她像是有些累了,一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微合双眼,笑容淡而柔美,“你若是再发疯,我就真不要你了。”

    她本就生得白皙清丽,配上这素雅的妆容,倒真真像是个成熟女子。夏笙寒将她搂得很紧,沉思片刻,在她耳边呢喃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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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茗渊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手也不安分地抵在她的腰上,层层叠起的褶裙令他的另一只手不太好放,她身子险些往下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环住了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摔下去,脸颊似有似无地触碰到了他的唇,又想松开;可这一回,夏笙寒已然抱着她进了屋,将她推到了床上。

    “等……等等!”傅茗渊回过神来,惊然想要起身,可对方已然欺身压了上来,取下她头上的玉簪,又将脸埋在那柔顺的长发里,就这样抱着她不动。

    她感到耳边痒痒的,很快便红了一片,连声音也没了力气:“起来……我得看看那封信里说了什么,可能是京城出了状况……”

    言罢,她想要伸手去取掉落在脚边的那封信,可手臂却被夏笙寒扣住。他像没听见似的,一抬手关上了窗户,又缓缓拉开她的腰带,可又不知该如何脱掉这条复杂的裙子,轻柔地在她身上摸索着,令她整个人都感到酥酥麻麻,恨不得在心口挠一下痒痒。

    “反正已经天黑了,明天再看。”他赌气似的说了一句,又拂去了其中一支蜡烛,使得整座屋子看起来更加昏暗与朦胧。

    傅茗渊心知秣陵的灾情已经基本平定,待和前往雍州的禁军会合后便要启程回京,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夏笙寒曾提过暂时不会随她回去,这其中缘由她没有多问,知晓他有他的考量。

    分别在即,也难怪他会如此孩子气。

    她红着脸,闭上双眼,任他褪去她的长裙,身体在他眼前暴露无遗。伴随着他的触碰,身上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不似第一次那般疼痛了,却还是让她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乱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烛光不知是何时熄灭的,当傅茗渊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到了第二天。缠绵一夜过后,夏笙寒正在她身边酣睡,修长的睫毛微动,从下巴到喉结再到锁骨都显得英气阳刚,令她再次红了脸,连忙将被子往上拽,直到盖住他的半张脸才满意地松了口气。

    一抬头,他似乎是被方才的动静唤醒了,正垂眸凝视着她,目光中温柔无尽。

    “害羞?”

    “……滚。”

    傅茗渊一把将他推开,赶忙起身换上了平时的装扮,一直背对着他,却能感觉到他的注视,脸红得更加不自然,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砸过去。

    “把衣服带走。”

    “……啊?”她讶然回眸,只见夏笙寒正披着薄被坐在床上,胸膛若隐若现,手里还捧着她昨日穿的裙子,“这……不太好吧?”

    他固执道:“这本就是你的裙子,你把它带走罢。”

    傅茗渊有些不解,这条蝶纹长裙不算完全合身,他却是看得极为宝贝,看不料也不是全新的,只是似乎一直未被人穿过。

    “这裙子……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叫作本来就是我的?”

    夏笙寒不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叠了起来,塞给她道:“拿回去,不许弄丢。”

    傅茗渊哭笑不得,只好顺了他的意思,走至桌旁看见云沐送来的那封信,取出一看,霍然一惊。

    察觉到她的反应,夏笙寒问:“怎么了?”

    “楚国那边又有动静了,可守军始终没有向京中回应。”

    “……”

    二人同是蹙起了眉,心知殷哲早已奔赴边疆,一支军队不可能不向朝廷作出回应,那么剩下的可能便是……

    “楚国人虽然大多莽撞,但不会贸然挑起战争;再者他们曾派亲王来与陛下交好,也不像是在做戏。”夏笙寒凝眉道,“或许是……”

    傅茗渊即刻反应过来:“潭王?”

    的确,自从那次离京,潭王至今音信全无,地方之中也无人发现过他的踪迹,要么便是藏匿得太好,要么便是……他早已离开了延国。

    “我会尽快回京询问陛下具体的情况。”她的神色有些不好。从潭王最初离京,到傅连锦的出现,以及后来种种莫名其妙的事,朝中显然是有什么大事如暗流般涌动。

    夏笙寒默默注视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却像是欲言又止:“不能……留下来么?”

    傅茗渊一怔。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头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从前的他只会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着她的所有决定;正如他所言,他帮不了她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她的性命。这样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是令她感到最踏实的东西。

    “在我把我自己交给你的那天,我就决定了。”傅茗渊抬头凝视着他,目光明澈,“我并不想在朝中呆一辈子,我对争权夺势没有兴趣,我只想完成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她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上面轻轻一啄,眸灿如星:“希望……那一天并不遥远。”

    ***

    回京的那天,夏笙寒始终没有出现,只有阿寻和一心和尚捎了些东西前来送行。傅茗渊没有全部拿走,唯独将那条褶裙收在一个包袱里,小心地背在身后。

    转眼间夏天又要过完了,时光如梭,往昔的一幕幕回忆是那般宝贝,令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回京的一路比来时要好走许多,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再次回到京城却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当天皇城细雨霏霏,景帝在秋风之中披着大氅前来迎接,见她的神色明显比出行之前好了许多,心里也猜到了大概,却是难得没有多问,只是大致交代了楚国那边的情况。

    事情始于两个多月前,正是傅茗渊还在秣陵的时候,前往楚国附近的探子送回来一封急信,说是楚国有些奇怪的动向,甚至还有人看到了模样与潭王相似的人。

    随后,景帝便命令守军加强防备,一旦发现不寻常的地方便要即刻禀报,谁知不仅是探子没了回应,连守军都像没有接到诏令一般,迟迟不应,被派去的官员也都失去了消息,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楚国位置偏远,不像其他地方好顾及,朝中顷刻变得人心惶惶:贸然派兵劳民伤财,又怕是虚惊一场;但若拖延下去,或许会出什么大事。

    景帝与百官斟酌一番,命附近的兵马探查守军状况并加以防范,以不变应万变;而今毕竟只是风声,既不能太过主动,也不能被动。

    傅茗渊对兵法不算精通,认为二相没有意见,便是目前最好的策略,遂告退。

    博书斋中的事务暂时交给了雅馨;傅茗渊收她为徒的本意是为了皇后一位,谁知比起那些事,雅馨倒是更对读书感兴趣,每日泡在书阁里不肯走,提到景帝时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情况不太对啊。

    她有些无奈,却又不好强求,一进屋才知书斋里多了许多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寂寞的严公公,正和乔旭在一旁下棋。

    傅茗渊将人唤来,捧着手里的包袱问:“严公公,你可见过这条裙子?”

    她说着揭开一角,露出杏红色的裙摆;严吉的眸子一亮,和蔼笑道:“王爷终于把它送给你了啊。这是当年昭太妃亲手织的,说是要织给慧王妃的;王爷老早就想交给你了,老奴拦了好久啊……还合身不?”

    傅茗渊怔怔地点头,鼻子不觉有些发酸。

    ***

    数日后,楚国那边终于有了新的动静,道是驻守的左军叛乱,封锁消息至今。景帝即刻派人前去镇压,却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信阳公主听说边疆出事了,慌慌张张不知该去何处,只好跑到博书斋里哭。傅茗渊瞧着心疼,怎知头天便听闻守军之中有几人冒死回来,交代了原左将军姚青带头叛乱之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众官都或多或少猜测到了姚青离朝之事不简单,却不想他会在这时出现。回京的士兵共有十一人,三人伤重不治,是在暴动时与一群人突围而出,死了大半,只余下了他们没死透,好不容易撑到了京城,却也没有全部活下来。

    傅茗渊总希望那冒死回朝的士兵有殷哲,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

    小公主整日在太医院外头盼着,好不容易等到其中一个将领醒来,跑去追问殷哲的情况,谁知对方一字未答,只是前去取来捎回来的东西,其中有一把长枪,被麻布包裹着,拆开一看才知是一柄银枪,其上的鲜血早已转为了暗红,和那缕红缨交织在一起,一时竟辨不出哪里才是血。

    尽管只是一眼,她却瞬间认出了这是殷家枪。

    “当时带头冲出来的就是殷少将,可惜他为了给我们殿后……”那青年副将双目含泪,没有说下去,咬着牙道,“后来我实在不忍将他抛下,回去找时,只看见了……这把银枪。”

    69「动荡」

    “……”傅茗渊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那柄染血的银枪,震惊到不能言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们也收到了探子的情报,因此派人去刺探楚国那边的情况,谁知还没得到结果,失踪了好几年的姚将军突然出现,联合宋副将一同封锁了消息。”副将蹙了蹙眉,似乎尚不能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宋将军手握兵符,又深得军心,似乎还联合了楚国,将意见相左的人全部杀了,我们差一步就逃不出来了。”

    尽管只是描述,傅茗渊却听得心惊肉跳。

    姚青的失踪在多年前便让她觉得蹊跷,但朝中始终没有一点风声,她遂没有过多关注此事;况且,上一回豫王造反,左军之中的奸细应当皆已被拔除,不可能留下这么一大帮人没有被发现,难道……

    难道朝中还有另一股势力?

    她的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猜测,忽闻身后一个侍女大呼一声,竟是信阳公主晕了过去。小公主常年住在深宫,又是自小被人宠着,怎也受不得这等惊吓。

    傅茗渊神色一凛,命令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女:“快送公主回宫,去传太医!”

    她的双手几乎要捏出血来,默默命人将那柄银枪收回,前往宫中之时,景帝已派兵前往边关。楚国一事可大可小,无人知晓这其中矛盾究竟是什么,无论是通敌叛国还是蓄意谋反,此事的背后必定不简单。

    哭得最惨的就是那位刚上任没几年的左将军,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反了,被勒令停职在家,别说是乌纱帽,连脑袋都快保不住了。

    傅茗渊当天前往御书房,与景帝道:“微臣想起一件事,曾有人来找微臣,说是想向姚将军取走左军的部署。倘若他是将微臣误认成了傅连锦,那么此事……极有可能牵扯到潭王。”

    景帝望了望她,忽然笑得有些无力:“八皇叔这是铁了心要杀了朕啊。只是朕想不明白,联合外敌,就算他将朕的江山给夺去了,他准备如何收场?”

    傅茗渊皱了皱眉,捏紧衣袖:“微臣与潭王最后打照面时,他光是从京城金蝉脱壳就能埋下不下三个埋伏,难以想象他的目的会这么简单。”

    景帝负手眺望着窗外,目光落定在遥远的彼方,不知不觉已从当初的那个少年蜕变为了而今的君王:“从小就有人盼着朕死,皇位真的这么好么?”

    傅茗渊没有接话。

    同月,早就想戴罪立功的关东军前去平叛,很快控制了局势,却没有在边关找到罪魁祸首的姚青等人。士兵们大多曾是姚青麾下,誓死不肯投降,再加上楚国的援助,一战在所难免,不论是成是败,朝中必定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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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扬国那边得知了这个消息,上回的败仗本就让他们死不甘心,这下终于找到了机会,紧接着发兵,几乎每个数日,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便火速送往京中。

    景帝睡得一日比一日少,气得火冒三丈:“这些人不会贸然与朕开战,必定是受潭王唆使。你们就一点方法都想不出么?!”

    百官纷纷不作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诉壮着胆子道:“微臣认为,潭王或许从少年时就开始谋反篡位一事,仅凭一两句话便想让一个等待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罢手,不太可能,除了硬拼之外别无他法。再者,或许他在朝中还留了什么别的手段。”

    这话当着百官的面讲,令所有人都有些愕然。潭王究竟在朝中安排了多少人,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换句话说便是,谁都有可能,谁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根本无暇去怀疑。

    交战的地点逐渐扩大到两地,楚国那边倒是尚不用担心,可实力相当的扬国却尤其棘手。藩王之中有的立即派兵支援,有的则是明哲保身按兵不动,装作没听见。

    景帝一拂袖子道:“把这些聋子都给我记下来,日后全部拉出去斩了。”

    尽管如此,他也不是不了解局势。倘若天下真的易了主,正是这些明哲保身的人才能活下来。墙头草的好处便是,纵然得不到信任,至少可以暂且保住小命。

    可笑至极。

    傅茗渊曾向边关的人打听殷哲的情况,可是无人见过他;不少与他们同时出逃的将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尸体都不曾被找到。

    望着那一封接着一封染血的遗书,还闻到了血腥的恶臭,她莫名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竟是扶着屋门便呕吐了起来。

    阿尘惊慌不已将她扶到床上,发觉她的身体有些发热,以为她是压力太大,一探她的脉象,霍然一怔。

    ***

    九月初九,重阳。姚青占领青州,随后宣陵沦陷,与乔钰带领的右军陷入了胶着。

    因敌军调兵太过仓促,景帝这边反而占了优势,但由于兵力分散,情况仍旧不太乐观。京城中的百姓都是一片惶然,虽然谁也不敢说,但到底认为景帝扛不住了,连过节也像奔丧似的。

    景帝随后下令:在城中开庙会,像往年一样过。

    礼部的官员纷纷傻了,就算真的要被人打下来,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自暴自弃罢?可是二相表示没有意见,他们遂灰头土脸地去办了。

    这日,京城之中繁荣红火,百姓们都暂时忘却了战事,携着家人出来看花灯。每一幕每一景都令人回忆起了往昔,然而谁都知晓在七国之中,这份安宁很是脆弱。

    景帝下令谁也不见,烦闷得坐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什么,问:“老师呢?”

    辛公公给他倒了杯茶,答道:“傅大人今日请了病假。”

    “病假?”景帝揉了揉眉心,一时竟忘了傅茗渊从前便是个经常请病假的主儿,不由感到他近来也是将自己逼得太紧了,遂起身道,“朕要去一趟马场。”

    辛公公有些尴尬道:“这……国难当头,这不太好罢?”

    “朕已经一个月没有踏出过御书房了,你是想让朕死在这里?”景帝莫名发了火,令辛公公不敢再多言,只好随他去了马场。

    然而这一行,却是十分出乎意料。

    他拒绝了步辇,只随便找了辆马车,谁知在半途遭到一对人马的劫持,径直将他带离了皇城,还将亲卫甩开老远。

    景帝心叫不好,几乎是作好了必死的准备,却不甘心地想要拼一把,取出藏在身上许久的短剑,静待对方的动作。

    他的武功不算出众,但自幼学习了不少,加上近几年跟着云沐修炼,只要人数不算太多,他与辛公公两个人应该是能拼出一条生路的。

    尽管如此,马车一直驶了半日才停下。景帝口干舌燥又很是疲惫,告知自己要冷静,从窗户一看,只见他们一行人停在了一座陌生的府邸前,他甚至还瞥见了一袭靓丽的红裙。

    “……皇兄?”

    信阳公主惊喜却又有些恐惧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令他霍然一僵。

    ……他的妹妹也被绑架了?!

    景帝连忙奔下了马车,瞧见不止是小公主,连连城大长公主都站在他的对面,周围是一队约莫四五十人的侍卫,铁马银枪,装备精良,领头之人正是龙羽,想必这群人是湘王的亲卫军。

    “六皇叔他……”景帝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尚未说出下一个字,却骤然看见了血光闪现在他的眼前,喷洒在他的脸上,尤为慎人。

    他怔然转头,只见龙羽正面无表情地收回长枪,而被刺的辛公公也在这时倒了下去,目光中满是惶恐,鲜血四溅,死不瞑目。

    连城公主见状,连忙遮住小公主的眼睛,神色亦是充满了恐惧。

    便在这时,远处有一传信之人策马而来,还未站定便“噗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道:“陛下,右军的朱岭副将突然率人逼宫,劫持了纪丞相等一干人,皇城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

    傅茗渊醒来的时候,感到脑袋很沉。

    她近来很容易疲惫,总觉得朝中还有许多事在暗中变化,遂命令阿尘带着雅馨与乔旭暂时去城中避难。三人皆不肯走,要带着她同行,她只笑道人多太惹人注目,随后再来接她便可。

    她诚然真是这么想的,但现实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

    在阿尘他们走后不久,她霍然想明白了什么,连忙抓起老首辅留给她的书信,前前后后看得都快会背了,正想进宫通知景帝,后颈却骤然被人一敲,随即昏迷了过去。

    此时此刻她正在永宸殿中,不知是谁将她带来这里的,似乎有人在身旁给她喂水,一睁眼,是纪秋雪正将一个茶杯举在她嘴边,双手颤抖不已,眼角还有泪痕。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转醒,纪秋雪没有作答,似乎是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方。傅茗渊侧首一看,只见她们身后还坐在一干人,有纪相、有李诉、有礼部尚书何昙、兵部的两名侍郎……总共约是十来人。

    而她与纪秋雪,是唯独没有被缚住手脚的两个人。

    挟持他们的人应该在右军之中,她早该想明白这一点,左军之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而这也同样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除却潭王之外,朝中一直存在着另一批人,自始至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的来临。

    不等她开口询问,殿外忽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而与之相应的却是拖着什么重物的声音,在这寂静如死的大( 御前疯子 http://www.xlawen.org/kan/2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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