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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部分阅读

    ”小侯爷口中话语顿住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莫寒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国仇,家恨,从小到大都在追捕中苦苦求存,要让自己活下去,还要让追随自己的人活下去,没人知道那么一个纤瘦的人儿是怎样做到的,而此刻,他所辅佐的郑太子已经顺利登基,成了大郑天下的主子,成了他的坚实后盾,万事皆已经具备,他会为了他自己的情感而放弃一切吗?

    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莫寒也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倔强如他,就算是双眼泣血,足底白骨森森,他也不会退却吧!

    无瑕哪!

    相国府的后门打开了,两个侍卫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一个麻布口袋,袋中不知装了什么,竟在微微的颤动着,白少卿俯身屏息,悄悄跟于身后。

    如此深夜,这两人带着东西要去何处?

    跟在身后七弯八拐了好一会儿,白少卿倒有些糊涂了,因为那两侍卫竟径直来到了东都的酉水河畔,在岸边顿了顿,将麻袋拎起,随意的对着河中一抛,然后站在岸边看袋子沉入水中,又四下望了望,才返身而去。

    身形如箭,白少卿一跃入水,他的心头泛着疑惑,却更多的是惶然。

    那袋中有东西在动,定是活物,若是家禽之类,为何要深夜鬼鬼祟祟跑来丢掉。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恐惧,白少卿不知自己为何会涌现这种感觉,他的直觉是,要尽快找到袋子,尽快将袋子中的东西拿出来。

    水下十分昏暗,白少卿拼命的向着袋子掉入的地方潜下去,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撞击着他,他感到自己的双手竟在不由自主的颤动,终于,一团黑色的阴影出现在了前方,他一个挺身向前窜去,麻袋入手,身子一轻,径直上浮,然后提气跃出水面,飞身回到了岸边。

    双手在快速的解开袋口的绳结,当绳结打开的那一刹,白少卿倒吸了一口气,差点落泪。

    袋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凌乱的湿发覆盖着脸颊,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白少卿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然后将那孩子抱出置平,趴下听了听心跳,双手叠加按在她的胸口有节律的交替按压与松弛,发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甩落在孩子稚嫩的脸上,看孩子依然没有动静,他又将孩子反转抱起,搭在肩头,顶着她的腹部快速的来回奔跑,孩子的双手无力的耷拉在他的身后,随着奔跑而撞击着他的身体,令他的心中泛起疼痛。

    这么小,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们竟也不放过!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才一会儿,白少卿已经无法分清虚实,手中的孩子让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从前,当年自己被那群盗匪扔下船只的时候,应该也是这般大小吧,被水淹没的一刹那,那种感觉让自己不能回想,那种满眼突然只剩下黑暗与窒息,然后无限下沉的恐惧感到现在还是这般的鲜明,耳畔似乎又传来了那些人放肆狂妄而残忍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回荡……

    突然,身上的小人儿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音,白少卿身子一顿,然后欣喜若狂的放下她,抚着那满脸水痕的脸颊轻声道:“醒醒,孩子,醒醒。”

    那孩子咳着吐出了许多水,睁开了双眼,眼神涣散的望着白少卿,茫然无措。见她醒来,白少卿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他就那么跌坐在孩子身边愣愣的望着她,直到夜风吹得那小小的身躯颤抖不已,他才想到她此刻需要温暖。伸手将孩子抱起,白少卿一个顿步,向着大理寺疾奔而去。

    大理寺中的男人们乱成了一片。

    虽然有过很多设想,却没料到用以威胁那李颂的,竟是如此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孩子被簇拥在温暖的被子中,小侯爷就着容博手中的碗舀了一小勺热水缓缓喂入孩子口中,孩子似乎还未从那惊魂不定中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张嘴将水喝下,在那温热的暖流中,孩子颤抖的身子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白少卿坐在屋外的墙角,低垂着头,浑身湿衣尚在滴落水珠,他既不动,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坐在那里,莫寒出门见他那模样,心头一叹,走了过去,与他并肩坐下,望着天空,道:“当年爹爹将你从河中救起,你似乎也才这么点大吧。”

    白少卿的身子终于动了动,他抬眼望了望房间的方向,喃喃道:“今天看着他们将麻袋丢下河的那一刹,我觉得仿佛是自己又被丢入了那死寂一片的河面中,那种恐惧,黑暗与窒息,让我战栗至今,我无法想象那孩子在口袋中挣扎的模样,一想,就……”

    那在沙场上浴血搏杀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泪的男子此刻却如孩子般落下了泪来,莫寒伸手在白少卿的肩头狠狠一扣,道:“你做得很好,我记得你很怕水,可是你今天救了这个孩子,少卿,你很了不起。”

    白少卿先是一愣神,继而发觉自己当时竟就那般跃入了水中,似乎对水的恐惧随着那种心急如焚而消失殆尽了,思及此,不禁抬头看了莫寒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莫寒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去换了衣裳,那孩子缓过神来,会想见到你的。”

    白少卿的动作却随着那话语一滞,蓦然回头,脸上竟现出了一丝慌乱。

    那孩子跟李颂是什么关系?李颂是自己抓住的,而现在又已经死了,自己又该怎样面对那孩子?!

    小侯爷伸手擦干孩子的嘴角,将被子掖了掖,柔声道:“好好睡,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孩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稚声道:“你们是爹爹的朋友吗?爹爹说,他一定会来接我的,他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看着孩子那期盼的眼神,小侯爷眸间一酸,无法面对,只能别开头,道:“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让你好好的……”

    “爹爹是不是死了?”孩子突如其来的话令小侯爷身子猛的一颤,他骤然回头,看着孩子道:“谁说的?”

    孩子推开被子,坐了起来,泪水顺着稚嫩的脸庞落下,哭道:“娘亲死的时候,爹爹说,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能来看小雨点了,叔叔你现在也说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不是爹爹也死了,是不是小雨点现在连爹爹也没有了。”

    孩子伤心的抽泣若尖针刺入了小侯爷心里,令他泛起疼痛。

    爹娘都死了,那这孩子岂不是就是孤儿?!就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他们竟也忍心将她抛进河流之中!

    白少卿静静的站在门口,当听见小雨点那伤心的哭声时,他发觉自己的心被种稚嫩打得粉碎,无力挣扎。

    是自己,是自己抓住了他的爹爹,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脚步突然向后一退,门框的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小雨点抽泣着回过头的那一刹,白少卿竟慌乱得返身便要逃离,那孩子却从床上跳下,径直奔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道:“叔叔,带我去找爹爹,我知道是你救的我,我看见你的,你带我去找爹爹好不好,小雨点一定听话,不吵不闹,只要你带我去找爹爹,求求你啊,叔叔。”

    小雨点哭喊着,双手紧紧的拽着白少卿的衣摆,仰起的小脸上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不忍去看,白少卿站在原地,竟使不上力气去挣脱,他回过身,蹲下去,拭去小雨点脸上的泪珠,道:“你乖乖听话,叔叔明天带你去看爹爹,爹爹累了,去陪娘亲了,小雨点乖乖睡觉,要不然爹爹看见会伤心。”

    小雨点听了那话居然双眼一亮,小脸上依然挂着泪珠,却拼命抑制了哭泣,道:“小雨点听话,去睡觉,叔叔明天带我去看爹爹。”说完竟果真转身进了屋,爬上床,然后使劲的闭上双眼,似乎害怕因自己不睡明日便果真无法见到爹爹一般,小侯爷叹息一声将被子给她盖好,轻轻拍着,不大一会儿,小雨点终于头一歪,睡去了。

    看着那小小的脸庞,屋内几人皆静默不语。

    一夜之间,这孩子便成了孤儿,且还在鬼门关前转了一趟,她实在已经很累了,所以才会如此入眠,可是,明日睁开双眼,她的生活还得继续,她将来的道路,又该怎样走下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夜魇 单衣难御风寒

    更新时间:2012-06-18

    那一行人皆默默的站在那堆新坟前,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本按律例,李颂的尸体是无法得以保全的,可是因为小雨点的缘故,莫寒上奏求情,李宗治破例允予全尸下葬。

    小雨点跪在那新垒的坟前,小手轻轻擦去了木牌上沾染的泥土,眼中泪水已经干涸,只是痴痴的看着她唯一能认得的李颂二字,小声道:“爹爹,小雨点给您磕头了,爹爹好好睡,小雨点会想您。”额头往下磕在泥土上,那一碰一撞将身旁众人的心也给撞得生疼。

    这孩子多大?当不过六岁,可是竟如此乖巧,本来众人还怕她会哭闹不止,可是,当那白布掀开,看见爹爹的那一刹,她却只是默默的流泪,然后一声不吭的看着大家将尸体抬起,敛入棺木,上山埋下,当一切落定,她的眼泪也已经流干。

    当众人转身,小雨点随着白少卿往回走,小手与白少卿的手扣得紧紧,白少卿能够感受到那小小掌心凝聚的汗水,那孩子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顿住,然后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当发觉不对,大家返过身,发现她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竟当场背过气去。

    “别忍啊,小雨点,你哭啊,哭出来啊——”白少卿使劲的掐住小雨点的人中||穴,喉间发出了沙哑的叫声,那孩子竟让一旁的男人们手忙脚乱,慌乱得不知所以。

    额间的冷汗很快浸湿了柔柔的短发,小雨点黑亮的眼眸望着头顶的天空,渐渐的,再次有泪落下,口中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喉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叫声:“爹爹——您怎么也不要小雨点了——爹爹啊——小雨点怎么办啊——”

    一旁众人顿时潸然泪下,那还带着童音的哭喊便如一把重锤锤在胸口,令人无法呼吸。

    白少卿一把搂住小雨点按在怀中,泪水忍不住的落下:“还有我,我来照顾你,我来当你的爹爹,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白少卿的女儿,只要我还活着,饭有一口你先吃,衣有一件你先穿,有风有雨我来替你挡,绝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

    小雨点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白少卿的衣衫,哭道:“爹爹也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可是他现在丢下我了,他丢下我了——”

    白少卿不再说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那么苍白无力,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让她坚强的活下去。那些在战场上眉头不皱的铁铮铮的汉子们,在这样一个弱小的孩子面前第一次感到了无力,语言再多都是空洞,要她好,只有用行动来证明!

    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守城门的士兵皆有些无精打采,知了在树上吱呀鸣叫,让人心烦意乱。

    “这天,太热了,李四哥,今年不会又是个大旱之年吧,皇上登基没多久便平定了洱海之乱,眼见这老百姓的日子好起来了,偏偏这天公不作美,都多久没下雨了呀。”

    李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道:“可不是,再这么干下去,今年的收成只怕堪虞了。哎,搜查仔细点,除了有文书的,其余人一概不许带兵器入城的——”李四说着扬声招呼着城门守卫的士兵。前几日上头下了令,要严格搜查进入云城的来往行人,无各地官衙文书者,一律不许带兵器入城。

    “说起来,咱云城也没出啥事啊,怎么突然将入城管得这么严?”那叫曾虎的士兵又给李四满上了一碗茶推到了他的面前,神秘兮兮的凑过头道:“听说,是有人要对宫里的那位公子不利。”

    看曾虎满脸神秘的神色,李四不屑的觑了他一眼,道:“小心说话闪了舌头,宫里那位可是当今圣上极其重视之人,我记得去年腊月三十,当时圣上还是太子爷,我当值回家去跟老婆儿子团圆,看见那公子喝醉了,被太子爷从问鼎轩中抱了出来,哎呀,那模样,简直,简直——”李四两眼珠瞪得老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他本是粗人一个,又怎会文人墨客风雅之词,憋了半天,终于道:“比花满楼里的头牌姑娘不知美了多少倍。”话一说完,发觉自己比喻不当,不禁呸呸吐了两口,道:“比不得,仙似的人儿,让人看了眼睛都不知道转了。”

    两人身旁站着一人,听了那话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去,半晌,道:“那公子,是个好人!”

    正在遐想的两人听他说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常宽哪,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高高在上,你一个小小的守卫,莫非也与他有过交情?怎知他是怎样的人。”

    常宽也不与他们多言,倒了碗茶喝下,又去了城门边。那两人看他一声不吭的离去,皆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回身继续唠嗑。常宽的脚步微微一顿,想到刚刚听到曾虎所说城门戒严是因有人要对宫中的公子不利,不禁心中暗暗上了心。

    想到当日自己因为母亲病重骑马冲撞到公子,还用鞭子将他的脸颊甩出血痕,他却丝毫不追究,放自己离去,那事于公子而言,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于自己看来,却是一件大恩情。若当日他将自己拦下讨要说法,自己的娘亲或许便已经不在人世,自己事后四处打听,终于在问鼎轩见他进出,才知他竟是那名动一时的无瑕公子,是当今皇上极其重视之人。自己地位卑微,纵想抱此恩情都欲报无门,便好好的守着这城门,也算是尽了一份心了。

    因为每个人都要搜查,所以队伍行进缓慢,很多人因等得不耐而吵闹不已,常宽细细检查着面前队伍的每一个人,空中吹来了一丝凉风,大家抬头一看,天边飘来了滚滚乌云,风也开始有了肆掠之势,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嚷嚷着发起了牢骚。

    “哎呀,我这马车上可是拉的上好的笔墨纸砚哪,要是淋坏了可怎么好,你们管赔吗?”

    一人出声百人呼应,拦得了这头拦不住那头,队伍中已经有人开始冲撞,场面一瞬间混乱起来,虽然进城要求检查,可也不是缉拿罪犯,就算是有了冲突,也不能将手中长矛对准无辜百姓,是以官兵们阻挡了一会儿,突听人群中有人喊着冲过去,人潮便若长龙一般摆动起来,相持了一会儿,终还是被挤开一条缝隙,然后便如决堤的河岸一发不可收拾。

    “不许挤——不许挤——”李四大叫着冲到城门旁,正此时,天空淅沥打下几滴水珠,然后雷声阵阵,雨点铺天盖地而下,官兵眼见拦不住了,索性皆退到了一旁,待人潮势头衰竭,便死命的要将城门关闭,见此情形,城门外的人群愈发慌乱,推搡间有人摔倒,继而后面的人踩踏而上,倒让守城门的士兵们看得胆战心惊,不敢再关城门,只好任人群一拥而入。

    常宽抹去脸上水珠,在滂沱大雨中细细看着入城之人,雨太大,天色又突然暗淡,人潮汹涌间实在无法顾及,常宽只好长叹一声,退在了一旁。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面前挤过,随着人潮向前涌去,常宽抬头看了一眼,却霎时没了那人的踪影。

    那人,好高哪!

    闷热了多日之后,气温终于在大雨中得以降低,无瑕站在窗前看着渐渐暗淡的夜色,轻轻舒了口气。

    好凉爽的风,让那郁结的胸口也得到了一丝舒缓。

    “公子过来用膳吧,今儿个司马送来了问鼎轩的东西,都是公子平日里爱吃的,可香哪。”弦伊令人将碟盘放好,又拿出了一个小壶,道:“秋瞳酿的桃花酒,寇大夫说,公子喝少许无妨,这不,刚温热的,公子过来闻闻。”

    无瑕返身到了桌旁,因多日喝药,他实在已经提不起食欲,倒是弦伊手中的桃花酒因为热过,从壶口盈出了淡淡的清香,令他有了一丝跃跃欲试。

    弦伊在旁看了他那神色,不禁扑哧一笑,道:“公子这性子何时能改,明明是喝不得的,可看到酒之后,竟总是抑不住的想要贪杯,寇大夫说,喝少许,公子可知少许的意思。”

    无瑕略为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将酒杯翻转往那桌上一放,道:“愈发嘴碎了,三五杯不碍事,每日呆在宫里又不能出去,醉了便往床上一躺,这雷雨天,倒正好助我入眠了。”

    弦伊倒上一杯,然后将菜夹好放到了无瑕面前:“空腹可不行,吃了菜压一压,今日便准你喝三杯,一杯便会醉倒的人,三杯也算是极限了。”

    无瑕无奈,吃了几口菜,然后端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秋瞳倒是细心,春日的桃花留了那么多,又是做糕点又是酿酒。”

    “公子偏爱桃花众所周知,他们指不定下回就用桃花做菜来给公子吃了,只不过这桃花毕竟不是枝头鲜活的模样,香味也淡了许多,竟还及不上公子身子的香味了。”

    无瑕将酒喝下,顿感齿颊生香,不禁叹道:“好久没喝酒了,这用花儿酿的酒,还是去年在云雾山庄……”话语突然顿住,弦伊心头也是一咯噔,去年在云雾山庄喝的是桂花酒,而喝酒的人,却……

    无瑕不再说话,从弦伊手中夺过酒壶,又满满的斟上了一杯仰头喝下,弦伊知他心中定想起了小侯爷,不禁懊恼自己没事胡说,引了他的遐想,看他喝完又倒上了一杯,忙伸手将酒壶抢过,道:“喝了三杯就不许再喝了,不过让你尝个鲜,可没让你借机买醉。”

    无瑕也不反驳,喝下三杯,又吃了点菜,便觉头昏昏沉沉,遂让弦伊打水洗脸,然后回了房间躺入床中。

    屋外雨声依然很大,时不时夹杂着闷雷,喝了酒,无瑕感到有些燥热,衣衫半褪,手臂也伸出了被外,弦伊来看过他几次,手臂放入锦被又被他掀开伸出,无奈之下,也只好由他,过了一会儿,看他鼻息轻柔,亦然陷入沉睡,才剪掉几盏烛火,留下两盏照明,出了门去。

    雨夜好眠,无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进门,他想说话,却发觉自己竟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缓慢而轻柔,渐渐的到了床头,然后他的耳中十分清晰的听见了一声低语:“无瑕,我来找你了!”那声音如此轻,却让他的心一瞬跌入深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囚鸟

    更新时间:2012-06-19

    风很凉,放在被外的手臂被轻轻搭起放入了锦被之内,无瑕侧着身子,感到身后有人慢慢俯下,继而有温热的鼻息吹在了耳畔。

    是谁?!

    那人掀开被角,上了床,从身后慢慢将他拥簇,手臂从他的臂间滑过,手指抚过他的指背,然后从指缝扣入,再不松开。

    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却为何这般明晰,那人的胸膛抵着他的后背,心脏的跳动一声一声撞击着他,那炙热的体温让他本就泛着热气的身子愈发难耐,想要睁开双眼,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在努力了一下之后依然以失败告终。

    有气息在挨近!

    柔顺的发丝纠缠在颈后,无瑕感到那人的鼻尖抵在了自己的皮肤上,呼吸间让那皮肤变得火热,灼烧一般的扩散开来。无瑕的身子开始轻轻颤抖,因为刚才那个声音自己太熟悉,那是自己不能去回想的噩梦。

    萧君莫!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唇角被紧咬,锐痛瞬间扩散,无瑕突然感到胸口一松,继而大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身子霍然而起,回头望向身后。

    没有人!身后并无一个人影。

    抬眼四望,发觉屋内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无瑕长长舒了口气。

    有一丝锐痛在心头蔓延,无瑕捂住胸口下了地,不去唤弦伊,自己支撑着到了小柜前,拉开柜门打开锦盒,拿出了药丸服下。只是短短的几步路,他却感到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发丝被汗水浸透,因无力再走回,无瑕背靠着柜门,缓缓滑落在了地上。

    这身子果然已经无法强撑了!嘴角堆起苦笑,无瑕就那般仰着头靠在柜门上,静静的坐着。

    白炎,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如果有一天,我果真没了,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因为我承受过这种痛苦,知道那种感觉,我不想让你也尝试那种滋味,我要你抱着希望活着,就算永不相见,也不要磨灭心中的希望。

    门一声碰响,无瑕一惊,想要站起,如此深夜,如此雨夜,会这般闯入的只会有一个人,自己实在不想让他看见现在这幅摸样。郑澈轩抹去脸上的水珠,先是往床上看了一眼,发觉无瑕不在床上,便是一惊,脚步奔入时才发觉他竟靠着柜子坐在地上,不禁大惊失色的跑过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地上了?”

    俯身将无瑕抱起,郑澈轩转身时,看见了柜子上格打开的锦盒,明显一愣,急切的道:“心疾犯了么?药吃了没?”

    弦伊已经跟着进了屋,一看那情景也是一惊,道:“以后我就在这屋外守着了,公子有什么只管叫,自己起来做什么?”

    无瑕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无事,已经吃了药了,做了噩梦,醒来胸口堵得慌,没什么大事。”说完望向郑澈轩道:“一到打雷下雨天,你便忙不迭的往这跑什么,无瑕不是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口中轻怨,却看他浑身已经湿透,小六子跟在身后一副无辜的模样,知道旁人又怎能拦得住他,只好叹了口气,道:“将上次留在这里的衣裳换了去,省得凉了。”

    郑澈轩应着跟小六子出了门,去旁边的房间换了衣裳,再过来时看无瑕正愣愣的靠在床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弦伊见郑澈轩进门,道:“我去泡壶茶吧,皇上喝了也暖暖身子,这晚上大雨下的,淋了总是凉的。”

    “好。”郑澈轩应着,弦伊跟小六子出了门去,郑澈轩来到床头,轻轻吸了吸鼻子,道:“怎么有股子酒味。”

    无瑕闻言惊醒过来,垂下头道:“秋瞳酿的桃花酒,寇大夫说,喝一些无妨,便喝了几杯。”

    “以后还是少喝为好,你本便是不能喝的。”

    “恩。”无瑕十分温顺的应着他的话,眉间淡淡,两人突然沉默下来,气氛便有了一丝微妙。

    郑澈轩丝毫不避的看着无瑕,无瑕虽然垂着头,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避了一会儿,终还是道:“无瑕身边这么多人,其实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我愿意!”郑澈轩打断了他的话,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道:“我愿意这么做,看着你,守着你,时时刻刻想着你,为你做的一切我都愿意。”

    无瑕微微一避,躲开了他的碰触,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衫散乱,不着痕迹的整了整,道:“明日还要早朝,你还是早点去歇息了,这么大的雨,让弦伊找一把大点的伞给你,省得一会又淋湿了,来回的折腾受了寒。”

    “我要陪你。”

    “无瑕不是孩子。”

    “我要陪你!”

    “澈轩——”

    “我要陪你!”

    无瑕抬头望向了那人,带着一丝恼意,道:“你走不走。”

    “不走,我要陪你。”

    无瑕将头一偏,面向床内,也不去理郑澈轩,躺了一会儿,见他还无动静,真有点生气,坐起身子扬声道:“你到底走不走。”

    郑澈轩看他一脸愤然,却突然笑了,道:“你睡你的,我在这坐着,你便当我不存在。”

    “怎么当你不存在,如何当你不存在?郑澈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姬无瑕不是没心,不是没有感觉,我的心是肉长的,你不要再这样子对我,我已经受不了了。”

    “我自己愿意的。”

    “可我不愿意——现在的我就像你囚在笼中的一只鸟,你用你能给予的一切为我打造了这座囚笼,你让我觉得就算笼门打开了,我走出去也是对你的一种背叛,你这样子让我很痛苦你知不知道——”

    双手抽回,拒绝那人的碰触,无瑕背过身去,无力的呢喃道:“你每对我好一分,我就感觉自己的肩头重了一分,我为自己的无力回应而痛苦,为你的一味付出而痛苦,我告诉我自己,这是我应得的,因为我有付出,所以才有此回报,可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它们越来越重,压得我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嘘-嘘-别激动,无瑕,冷静下来,无瑕!”郑澈轩伸出双手,从身后紧紧缚住了无瑕的双臂,在他的耳畔呢喃低语着:“可是我放不了手,如果我放开双手,我的一切都变得没意义了,无瑕,我不能放手,不能放手!”

    那呢喃就在耳畔,无瑕突然感到了一种窒息感,那窒息让他想要逃离,却又无力逃离。身后那人双臂从他的臂膀滑下,修长的手指从他的指缝扣下,将他紧紧拥住,无瑕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魇,那个在梦境中束缚得他透不过气的人!那个人,便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放过我……”

    “除非我死!”

    双眼紧闭,无瑕突然死命的一挣,返身想要推开那人,却在回身间向后仰倒,郑澈轩竟就此按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扣在了床间。

    “皇上,啊——”弦伊惊得一叫,手中茶杯乒乓落地,小六子紧随其后,一见这架势也是惊得一跳,郑澈轩没有回头,也没有松手,只冷声道:“出去。”

    无瑕眸间一动,身子想要坐起,却被郑澈轩压得动弹不得。

    “放开我!”

    “出去——”声音突然变厉,小六子拉着弦伊急急一退,弦伊狠狠一挣,又欲上前,郑澈轩突然回头瞥了她一眼,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冽眼神令弦伊心头猛的一跳,这人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大晋时的感觉,一瞬间变得好可怕。

    “弦伊出去——”发现面前这人气场改变,无瑕心头一凛,厉声道。

    “公子——”弦伊脚步一动,却被小六子拼命的抓住,小六子低声道:“皇上不会为难公子,可你再杵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弦伊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小六子所言属实,那人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害公子,可是,想到当初在大晋他的言行,却又让人无法放心。

    脚步退到门外,小六子伸手将房门关上了,弦伊看着那在郑澈轩身下满脸绯红的公子,心中意味难明。公子一直避让,便是怕出现如今这种局面,现在那人已经不再是需要仰仗他人势力的落魄秦王,也不再是当初需要与公子相互扶持才能牢固其地位的太子,现在这个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手握生杀大权,他若果真用强,但凭公子此刻在大郑的势力,根本不足以与他对抗!

    怎么办?怎么办?!

    炙热的双唇被那人儿一偏头躲开了。

    无瑕将头侧在一边,不去望郑澈轩,身子也不再挣扎,只是冷冷道:“不要逼我。”

    郑澈轩的双手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俯下身子,并不松开无瑕的双腕,就那么与他紧紧依偎着躺入了床间,道:“让我陪着你。”

    身子被那人拉过拥入怀中,无瑕有些失神,窗外依然雷声阵阵,那种轰鸣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惊颤,那是自小便有的弱点,无法抑制。

    感受到怀中之人那不可抑制的颤抖,郑澈轩叹息了一声,愈发贴近了他的身体,那身子散发着淡淡的冷香,扑入鼻间,令人心神荡漾,难以自已。

    “无瑕,你的身子好香。”那充满欲望的嗓音将无瑕惊醒过来,发现那人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探入自己的怀中,无瑕慌乱起来,那轻抚令他害怕,那人在十分明晰的诉说着自己的渴望,毫不掩饰。

    “你做什么!”无瑕说着便想逃离郑澈轩的怀抱,自从发觉自己的身子竟被那么多人渴望着,他便异常害怕他人的碰触,那些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打心底里反感,排斥与害怕。

    心跳得好急!

    郑澈轩的手按在了无瑕的胸口,发觉他的心跳十分异常,那已近迷乱的神智霎那间清醒了过来。

    “别动,我不碰你,我保证!”

    好险,自己竟差点把持不住!郑澈轩暗自惊心,庆幸自己没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去强要了这人儿。

    发觉他果然安分下来,无瑕微微舒了口气,已经十分倦怠的精神慢慢松弛,他知道虽然郑澈轩不肯对自己放手,但也是个说到做到之人,此刻情形要他离去已是不可能,与其做无谓的争执,不如不去理他,待他明日上朝,自己便想办法出宫去。

    心中打定主意,无瑕渐渐放松下来,依然背对着那人,却不大一会儿,便在那倦倦睡意中睡去了。听他轻柔的鼻息声,郑澈轩先是诧异,继而苦笑了一声,竟涌起了一种无可奈何。

    他居然便这般对自己放心,他是料准了自己不会动他,所以索性用这种信任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可是只有天知道自己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保住他的这份信任。

    一直渴望的人就在怀中,自己却要做个君子不能动其分毫,这份折磨果真只有天知道!

    “唉!”轻声叹息了一声,郑澈轩将脸颊贴向那无瑕柔顺的发丝,然后无奈的拥着他睡去了。

    不能再如此等待,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得到他,无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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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虚掷我的青春

    更新时间:2012-06-20

    “弦伊,把药带上,其余东西一概不管,跟我出宫去。”拉开门,无瑕刚走了几步,见前方匆匆而来的傅樾言与他身后的禁军,心头便是一沉。脚步慢慢后退,弦伊拿了锦盒跟在身后,见他突然后退,抬头一看,也是一惊。

    “公子!”

    无瑕将她一拦,站住了身子,对着傅樾言冷声道:“傅大人,你可是带兵来抓我的?”

    傅樾言上前一步恭敬的一揖,道:“傅樾言岂敢对公子无理,皇上下旨,长亭苑夏日炎热,请公子即刻起迁往蝶兰苑,因为怕公子有东西要带过去,所以傅樾言带人前来,帮公子搬东西。”

    无瑕闻言冷冷一笑,道:“无瑕身无长物,何来劳动傅大人带这么多人前来,去回了皇上,无瑕就住长亭苑,不想迁往蝶兰苑。”

    似乎料到无瑕会是这态度,傅樾言踌躇了一下,终还是咬牙道:“皇上说,公子不必担心宫外的一切,问鼎轩和公子手中生意皇上已经派人去打点,冷三爷也另外安置了地方静养,请公子安心呆在宫中。”

    那话一出,无瑕脸色一变,身子一晃,弦伊在身后将他一扶,对着傅樾言扬声道:“傅大人这是在威胁公子吗?”

    “傅某不敢对公子不敬,可是,皇命难为!”

    “好,好,好。”无瑕吐出三个字,冷笑着也不再多言,抬步出门,直奔了正德殿而去,见他所去方向,傅樾言也不阻拦,皇上说过,公子必定会去找他,让自己不必阻拦,可是,他二人却为何闹到了如此地步……

    长叹一声,傅樾言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离去。

    无瑕走得很快很急,他本想着先出了宫去,再做其他打算,却不料郑澈轩已经料到自己会如此做,竟先一步扣押了冷三,并派人监视了自己手中生意,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别急——”弦伊见无瑕神色冷然,不禁十分担心。公子自小便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他若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那么无论那事有多困难,就算将他自己伤的伤痕累累,他都一定会去做到,可是,现在皇上手中的筹码是他所在意的人,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人,他若反抗,便是置大家的生死于不顾,而他若妥协,便会伤了他自己!

    “公子——”伸手一抓,那衣袂从手中滑过,弦伊急急扑倒石栏边抬头去看,无瑕竟轻身而起,一个飞跃从半空掠过,形若魅影,直奔了正德殿而去。

    “皇上!”小六子看见那极速而来的白影,有些心虚的低头在郑澈轩身后提醒道。

    郑澈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继而继续低头批阅奏章,正德殿中还站着几位等待回复的大臣,见此情形皆纷纷回过了身去,感到一道风掠过,大殿上已经多了一个人。大臣们抬头看着面前那修长的背影,不禁低声议论起来,郑澈轩依然低头批阅奏章,丝毫不为所动,无瑕几步到了他的跟前,伸手( 轩城绝恋 http://www.xlawen.org/kan/24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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