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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部分阅读

    了弦伊,弦伊接过那透着温度的信笺,有些心酸。

    早上去临风阁取马儿时,小侯爷的信刚刚送到,公子在接过信的那一刹那脸上充满了诧异与喜悦,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那份快乐,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连打开信笺的勇气都失去了。

    “公子确定不看么。”

    “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聒噪,你若闲得慌,便替了弓去赶马车,咱们早日赶到临于,也好跟昔阳哥哥汇合,前往丹阳。”

    “哼,说到那冷秋之我便是一肚子火,公子这么多年在财力上从未对他有过亏欠,他丹阳势力能如此强大,全都仰仗了公子的鼎力支持,现在可好了,他手下影刺居然连公子是谁都不知道,我看他是早有预谋,想要取而代之,咱们这次到了丹阳,定要向他讨个说法!”弦伊将信放入锦盒,然后重重的盖上盖子,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就你一个小丫头嘴碎,他心里想什么,公子会不知道么。”弓在马车外听到弦伊说话,凌空甩了一个鞭花回头道:“当年公子还小,他丹阳势力独大,公子要靠他凝聚力量,不得不妥协,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余各地势力皆已经发展,各位当家的对公子莫不尊敬有加,冷秋之其人在各股势力中虽然是最强的,但是,他若想做带头的,只怕还不够那个资格。”

    无瑕没有说话,只是靠在车内沉思,他知道此去丹阳必定凶险重重,冷秋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大晋风雨飘摇,或许便是起事的好时机,若如此,只怕与之在兵力财力上都要有一番较量,所有的一切都要丝丝紧扣,不能有半点差池,自己在大郑跌倒了一次,如今局势较之更为严峻……

    前路漫漫,当真是难以预料。

    无瑕有些落寞的靠入了软枕之间,闭上了双眼。在相思谷的这些日子虽然平静,然每日喝药扎针按压||穴位其实令他颇为痛苦,只是他的性子隐忍,从来不曾叫过疼罢了,如今身子未好,却又要去面对那不可预知的一切,难免有些身心疲惫,

    “公子吃药吧。”弦伊将包袱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全是锦盒,皆是从相思谷中带出来的,奚昊每日无事便将无瑕要吃的药做成药丸,本是想着吃着方便,谁料却是方便了无瑕的离开。

    “奚昊公子做的药丸极好,公子这次离开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所以我将那屋子里的药丸全都带走了,咱们一走了之,缠绵公子回来不定气成什么样子了。”弦伊说完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无瑕却只是淡淡一笑,将双眼望向了被风刮起的帘外。

    人生便若浮萍,谁又能知下一次见面,是生,还是死呢,只愿他二人能够远离世俗,做一对神仙眷侣,自由潇洒于山水之间,若浩渺之鹰,比翼齐飞!

    “皇上。”

    “公主还是不肯吃东西么?”

    “吃得极少,每日里都在阁楼上望着远处发呆,皇上,奴婢只怕公主她……”德雅伏在地面轻声抽泣着,郑澈轩抬头看了一眼阁楼,然后抬步上了楼去。

    郑婼歆静静的靠在栏边,听身后脚步声,嘴角浮起冷笑,轻声道:“皇帝哥哥是来看我还能撑到何时的吗?”

    郑澈轩缓缓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轻叹一声,伸手一抚她的发,道:“打小咱们兄妹的感情是最好的,父皇极疼你,燕王平王是萧皇后的嫡子,你却总与朕亲近,有了好吃的,你第一个拿来给朕,有了好玩的,也总是留给朕,如今这大郑皇室只剩咱们兄妹二人,你却要朕这个做哥哥的将你推进一个火坑之中,任你去折磨自己,婼歆,你让朕情何以堪。”

    郑婼歆的双眸闪动了一下,郑澈轩的那番话于她深有触动,她与身边这人自小便相依相伴,感情深厚,如今,却为了那两人皆落到了这般可怜可悲的地步,当真让人无奈无力。

    “皇帝哥哥自己呢,明知道姬无瑕心中并无哥哥,却依然苦苦守着长亭苑,却又是为何!”

    “我们不同,我与无瑕……我与无瑕……”郑澈轩突然顿住了,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那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剔透无瑕的小人儿,俯身望着自己,伸出了手来。

    ——

    “郑澈轩,站起来。”

    “我会帮你在这场争斗中获得一席之地,其他的,要靠你自己,你能做到吗?”

    ——

    那是十三岁的无瑕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所说的话,从那之后的六年间,他用实际行动做到了他的承诺,平王、燕王、安逸王,他用他的智慧和真情为自己肃清了登基的道路,倾其所有将自己顶上了大郑的皇位,可是,自己呢!

    双眼一闭,郑澈轩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栏边,眸中一酸,竟忍不住的便要落下泪来。

    无瑕,你还会原谅我吗?在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之后,我竟逼得你不得不孤注一掷,用自己的性命去博取了自由,天涯悬崖上的那一跃,让我至今想来都后怕不已,你的那一个转身将你我之间的情分断得如此干净,可是无瑕,我却依然做不到不去想你,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我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无瑕,你还会回到我身边来吗?无瑕!

    “公子,公子?”

    双眼骤然一睁,发觉弦伊在擦拭自己额间的冷汗,无瑕不禁抚了抚胸口,道:“怎么了?”

    “公子可是哪儿不舒服?歪这一会儿竟满头大汗的,可是做了噩梦?”见无瑕脸色发白,弦伊不禁有些担忧,无瑕摇了摇头,道:“无妨,天色快黑了,让弓找家客栈住下来,他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定要让他安稳的睡一觉了。”

    弦伊闻言将车帘一挑,对着弓道:“公子说了投栈,哥哥仔细看着合适的店儿。”

    “知道。”弓应着点了点头,马车入了城门,到了一家客栈门口,弓勒停了马儿,跳下车进了客栈,片刻之后回来道:“客栈还算干净,还有上房,公子下马车吧。”

    “好。”无瑕应着刚与弦伊出了马车,就听街道上一阵喧哗,弦伊动作迅速的从包袱中抽出面具往无瑕手中一塞,道:“公子小心点。”

    无瑕将面具戴好,见是一些官兵在四处张贴告示,于是与弦伊和弓在马车旁站了一会儿,待官兵走后,才到了围在墙边的百姓身后抬头去望那告示。

    那上面一溜烟的写着被通缉人犯的名单,只一眼,无瑕的心便沉入了谷底。

    如此详尽的名单,为首的几人还附带了画像,相国府骤然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掌握得如此详细,这情形让人担忧,便仿佛自己的人之中有人出卖了大家!

    见无瑕眉目之间的忧色,弓在旁轻声道:“名单大部分我都带出来了,可是没想到朝廷竟还掌握了如此多的消息,公子,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妥,不得不防了。”

    无瑕没有说话,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附近的城镇,然后道:“咱们还是不歇了,从这往西走,过了三个小镇,卞越的郭敏屽手中有一份附近势力的名册,我瞧这告示上无他,咱们尽快赶去,或许还有回环的余地。”

    “好。”弓应着道:“我去客栈弄些吃的,公子身子不好,万不能不吃东西,弦伊瞧瞧路上还需什么补给,一并准备了,咱们好连夜赶路。”

    “嗯。”

    那兄妹二人疾步离去,无瑕站在马车旁想了一会儿,心底隐隐的透着不安。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因为若果真是那人出卖了大家,自己在大晋的势力当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人的野心如此可怕,为了一己私欲,便连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都可以出卖,从现在开始,自己便要与那人抢时间,因为每一个停顿对于依然暴露在朝廷视线之下的同伴来说都将是致命的,人命如此宝贵,怎可如此便轻易失去。

    夜渐渐染墨,那看着极其普通的马车疾驰在寂静的夜晚,马车内坐着的不过是一个纤瘦的少年郎,安静得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危险性,然他的再次出现,却将让这动荡不安的大晋掀起一场更为浩大的惊涛骇浪!

    第四百五十二章 谁忍我乱世中安家

    更新时间:2012-10-22

    “皇上可有说让我进宫做什么?”看南宫热河与白泽前前后后给自己整理衣衫,白炎不禁皱起眉头,耍赖道:“我的身子还未好,为何又要召我入宫去,不如让人回了,说我躺在床上动不了。”

    “我的爷,那可是皇上,你想死可别拉了我们当垫背的,你躺在床上动不了?你这些天把将军府上下整得鸡飞狗跳,皇上早就知道了,你当咱们还是在成乐侯府,翻了天都由得你呢?”南宫热河恨恨的剜了那人一眼,见他突然垂眸敛目不说话,心底一叹,知道他害怕进宫之后皇上又用冷公子一事去强压他,令他进退维谷,所以想要耍赖推辞,然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官拜二品的卫将军,实职在身,皇命又岂容他违抗。

    发髻细细梳理之后用玉带紧束,银色的铠甲被擦拭得纤尘不染,一年多的历练让白炎修长挺拔的身形愈发健硕,个子更是比之前窜高了许多,斜入鬓角的云眉下墨黑的眸子闪着熠熠光芒,整个人神采飞扬,根本看不出大病了一场的模样。

    将白炎往铜镜前一推,南宫热河努了努嘴,道:“你瞧你这模样,说病得爬不起床也得有人信呐。”与镜中的自己一个对望,白炎突然伸手抚了抚脖子,然后返身去了柜前。

    “小侯爷找什么?”

    指尖在那匣子上顿住,白炎的眼中不由自主的便透出了柔情,唇角一扬,伸手打开了匣子。

    南宫热河见状与白泽对望了一眼,皆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红巾依然鲜艳如昔,巾角桃花刺目异常,轻抚过那刺绣的瑕字,白炎微微一笑,将红巾反手搭过肩头,系于了颈间。

    “小侯爷!”那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白炎却只是低头抚着红巾,然后一扬眉头,道:“走吧。”说完一步不顿出了门去,那两人在身后追了几步,终轻叹一声,跟随而上。

    东都街头依然繁华,多日未曾出门,白炎的眉目间不免有些兴奋,马到玉楼东门口,他一跃而下便要往内奔,南宫热河见状忙紧随着跃下,一把抓住他道:“皇上可说的是午时,这会子不早了,你又闹腾什么。”

    “整日里让我吃清淡的食物,你们当养兔子呢,我要吃薛师傅做的——”

    “薛师傅回乡探亲了,小侯爷过几日再来。”白炎话音未落,玉楼东的小二哥顺子已经忙不迭的接过了话语,然后身子一躬,哭丧着脸道:“今日方大人寿宴,咱们玉楼东被他老人家包了,小侯爷若是想吃东西,就挪个地儿吧。”

    难怪早起眼皮跳,原来是这主又出现了,这段日子他人不在东都,大家刚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没想到竟又回来了。顺子低着头,感到那人身子越凑越近,不禁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跪在了地上,看他那一副惶然不安的模样,小侯爷挖了挖眉头,有些讪讪的回头对南宫热河道:“我平日里当真有这般可恶,能让大家都怕成这幅模样?”

    南宫热河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道:“倒也还好,不过就是无事捉弄捉弄他们,未伤及人命,大家见你也就绕地三尺,避而远之而已。”说完冲着白泽眨了眨眼,白泽嘿嘿一笑,见白炎看向自己,忙噤了声,假装望向了一旁。

    “大概是说出了你自己的心声了吧,赶紧走了。”白炎说着扬手一巴掌扇在了南宫热河的后脑勺上,闪身出了门去,南宫热河吃痛的揉着脑袋跟着出了门,那顺子见那人今日竟如此轻易便离开了,顿时双手合十的拜天拜地,只差将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

    白炎出了门,街道两旁的行人在看到他后竟都四下而散,也不知谁家的姑娘家被人看上,媒婆祝妈妈正得意洋洋的从街道那头过来赶着去说媒,大雪纷飞,她却一把檀香扇摇得起了花,见身旁人都四下奔散,她扭动着腰肢不耐的推开撞上自己的人,然后骂骂咧咧的往前走,待到了那三人面前时,才抬头一望,登时愣在了原地。

    面前那人一脚蹬在马镫上,身子却半挂着,不知是上马还是刚下了马,只挑起眉头,懒懒的瞧着自己,祝妈妈一瞬间感到寒毛倒竖,喉间喏喏的发出了一声咕噜声,拼命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脂粉堆砌的脸上挤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先是退了两步,口中哆嗦道:“小……小侯爷……好……”然后一返身抓起裙摆便死命的往回奔,刚起了势头,却一头撞在了一列队伍上。

    祝妈妈身形肥大,常人被她一撞估计得退出老远,然此刻却不是她撞倒了别人,而是,她被人甩了开去。这街道上本因众人逃跑而略显空荡,那一列人马竟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令人不由得心底一惊。

    惨叫声还在喉间,祝妈妈发觉自己被人接住了,身子在那人手中一个回旋,然后被推给了后面的人,她这才抬起煞白的脸望向了眼前的一切,竟不敢相信救下自己的,竟是那孟小侯爷。

    “邱壑,不得无礼!”一声呵斥声响起,白炎这才越过方才推开祝妈妈那人望向了他身后护着的人。

    “下人无礼,还望公子担待。”薄唇轻扬,黑白分明的鹰眼闪过了一丝流光,刘劭康彬彬有礼的拱手一揖,态度十分谦和,白炎这才微微舒了眉头,拱手回了一礼,道:“无妨,是我们挡了道,公子请。”说完身子一退,拉马让在了一旁,刘劭康对着他轻轻一点头,道:“在下倒果真赶时间,先行一步,谢过公子。”待他飞身上马,带着人慢慢离去之后,南宫热河才将那祝妈妈一放,道:“祝妈妈这是要去何处提亲,赶紧的走了,免得耽误了时辰。”

    祝妈妈尚在愣神,任她如何去想,都没料到那整死人不偿命的孟小侯爷竟会出手救下自己,吃惊太过,令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呼——”那人极其恶劣的对着她吹了一口气,透着邪气凑过了脸,轻声道:“妈妈,我小侯爷府的后墙你可是没摔怕,还不走!”

    见那人瞬间恢复了本性,祝妈妈拔腿便跑,纵然双腿还在发颤,都无法让她停顿分毫。

    错觉,方才定是错觉,竟会觉得这孟小侯爷也并非完全不通人情,此刻看来,他果然还是那顽劣至极的坏小子一个。

    “哈哈哈哈——”口中爆发出一串大笑,白炎跃上马背大喝一声,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侯爷在此稍待片刻,皇上今儿个接见韩国来使,一会儿便会来到这御花园中。”

    “有劳公公。”

    待宗然走后,白炎走到亭子边缘去望那薄冰冻结的池子,见莫寒带人经过,忙扬声打着招呼,莫寒到了亭外,一见他颈间红巾便是一惊,急急道:“你明知皇上召你,竟如此打扮,可是皮又痒了。”

    白炎却丝毫不避的回望着他,道:“从我在冷香楼第一次系上这条红巾开始,便对无瑕说过,从此之后红巾再不离身,我孟白炎对他的心亦然不改不悔,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又怎能因外力而背弃。”

    莫寒听他所言,不禁轻叹一声,道:“有时我当真会自私的想,若无瑕的势力被尽数摧毁,于你于他,或许都将是一件幸事。他六岁接管了家族旧部,担起了反晋的重大责任,可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真的懂得怎样去选择将来的道路吗?他难道没有后悔过,退缩过?又或许只是因为身后白骨皑皑,令他无法回头罢了。白炎,他若能放弃仇恨,你与他这情不知会羡煞多少人,只可惜……”

    白炎没有说话,只抬头望向了雪花飞扬的天空,眉目间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只可惜……

    他又怎会放弃那份仇恨,那份由他的国,他的家,他手下千千万万死去的同伴凝聚而成的仇恨,他若能放弃,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无瑕哪!

    鲜血顺着金丝滑落,滴答打在地面,纤长的指尖慢慢抚过,白皙的双手已经血痕斑驳,素洁的衣衫上也绽开了朵朵血花,无瑕将金丝收入掌心,站在屋内看着那重重叠叠的尸体,痛心的闭上了双眼。

    “公子,全都肃清了。”弓与弦伊从屋内奔出,对着无瑕摇了摇头,道:“我们查过所有尸首,并未找到郭敏屽,想来他应该还活着,只是……”

    “只是,不知是落入了敌手,还是逃离了此处。”无瑕深吸了一口气,却被那强烈的血腥味刺激得胃内翻滚,几欲呕吐。

    “公子五感敏锐,还是不要呆在此处了,这里我跟哥哥来收拾便好。”

    无瑕抬头望了一眼屋子,道:“他们留下人守候在此,或许便是想要将来与郭敏屽联络之人一并捕获,这屋子留不得,弓,一把火烧掉,也好提醒来人避而远之。”

    “是!”

    郭敏屽开的是染坊,屋子在郊外,人迹稀少,那一把烈焰根本无人发觉,待房梁倒塌,只剩断壁残垣之时,无瑕才抬眼看向了那一切。

    郭敏屽不见了,他手中的名册不知是否已经流失,这附近还有许多相关联的势力,若因此而受到牵连,死的,将不是一点点了。

    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掐出了血痕却依然无法松开,因为这点痛于心里此刻所受的痛楚来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丝轻微的响动令无瑕的眸子骤然一动,弓与弦伊还未看清走势,无瑕已经从远处的草丛中揪出了一个人来。

    “何人!”无瑕双手一松,那人就此踉跄倒地,却抬起血肉模糊的脸仔细去望无瑕,无瑕见状伸手将脸上面具一摘,那人突然低呜了一声,爬着身子到了无瑕面前,“咚——”的一声重重将额头撞在了地面上。

    “公……子……属下竟未想到……公子亲自前来了……公子,公子——”那人断断续续的声音终因最后的哭喊而爆发,无瑕一听之下已经知晓那人是谁,他伸出手,想要将那人架起来,才发现他的一条腿骨已经断裂,刺出了肌肤,暴露在外。

    “郭当家的……”只一声,无瑕便已经哽咽得语不成句。郭敏屽浑身伤痕累累,手臂与双腿更是惨不忍睹,想来,他是藏身在不远处,发现屋子被焚,一路爬行而来。无瑕跌跪在地,将郭敏屽搂入怀中,紧咬了牙关,一字一句道:“无瑕来迟了。”

    郭敏屽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意,然后用颤抖的双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名册:“属下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便是知道必定有人会来找我,所以我不敢死,不敢死……却没想到,是公子亲自前来……”

    “我们现在便带你走,你定会没事的。”无瑕颤抖着双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发现已经做不到了。郭敏屽轻轻摇了摇头,泪水滑落的双眼拼命的望向了那焚尽成灰的染坊,笑了:“二十年了,我……终于能够下去……陪娘子了……公子,公子——”郭敏屽突然直起身子,将无瑕一推,示意他站好,然后翻转了身子,看了无瑕一眼,又整了整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对着无瑕恭恭敬敬的一叩:“不能得见公子君临天下之日……乃敏屽平生最大憾事……公子……保重!”

    那一叩,却便再也未能起来,郭敏屽保持着叩拜的姿势死去了,无瑕身子一晃,脸色煞白的看着地下那人,突然双膝一屈,跪下了。

    “无瑕,谢过郭当家的!”

    额头重重一叩,无瑕眼中的泪水一瞬滑落。

    该叩拜的,应是我姬无瑕呐!

    第四百五十三章 血化翠草遍山河

    更新时间:2012-10-23

    那名册被鲜血浸透,有些名字已经模糊不清,无瑕站在那新垒砌的坟堆前将之打开,双眼一扫而过,迅速翻阅,一遍过后对着弓道:“烧掉。”

    “是。”弓应了一声,将名册拿了过去。公子自小五感异于常人,记忆力非凡,过目不忘,所以最为安全的方法便是将名册尽数毁去,那么便再无别人能拿到了。

    “咱们现在怎么走?”弦伊站在无瑕面前,细细给他整理着刚刚换好的衣衫,然后将披风披好,又将一个小手炉放入了他的手中,以便温暖他那已经沁凉的指尖。

    “郭当家的誓死护住了名册,这附近的人暂时都还是安全的,咱们继续向北,去临于,于风扬的势力还算稳固,临于人手众多,朝廷一时半会儿还撼动不了,咱们去汇合了昔阳哥哥,然后北上丹阳。”

    “公子不怕……”

    “怕!”无瑕打断了弦伊的话,抬眼看了一眼远方,若呢喃般轻声道:“却不是怕朝廷追捕于我,而是,怕我们自己人,出卖了自己人!”

    “皇上让我陪韩国来使?”

    “怎么,不愿意?!”扫了那人一眼,李宗治将手中茶杯重重一顿,起身道:“朕封你为卫将军,你却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不知所谓。”

    “臣本来就难堪大任。”白炎嘴里嘟囔了一句,引得李宗治向他一看,然后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你那扎的什么?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怎么又戴上了。”

    “围领。”

    “围领!你是存心来跟朕置气的是吗?”李宗治瞪着双眼看着那人,当真恨不能亲自动手将此人暴打一顿,偏偏他又是自己非用不可之人,本以为放到临安去磨磨性子回来会好一些,却没想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臣不敢。”话虽如此,脸上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李宗治当真有些无力,要说此人顽劣,当真是顽劣至极,以前在成乐,如今在东都,谁人看到了不是绕道三尺,偏生在军营之中人气极高,当初莫寒性子孤傲,自己派了多少人游说于他,想要他重出朝堂,却都无功而返,偏这么一个不驯不羁的坏小子竟让他死心塌地的追随左右,便连深入郑国腹地,刺杀安逸王萧君莫这等大事都跟着他一同疯,更别说御林军中他的一干手下了。

    风头过盛,其实并非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却偏偏不屑于权势与地位,这个,才是自己为何一直要紧紧扣住他的原因。

    能利用,却不用过于担忧其威胁性,自己要做的便是让他充当矛头,斩荆披棘,为自己肃清一切阻碍,然后……

    “明日辰时入宫,这政王刘劭康其人十分低调,喜欢周游列国,听说精通音律诗词,他此次出使的由头是想来看看咱们大晋的风土人情,另兼来皇宫内鉴赏留存的前朝古物,你白天带他四处玩玩,晚上陪他在藏珍阁瞧瞧古物,也没什么大事,朕可是跟你说好了,韩国与咱们一直相安无事,你悠着点性子,别又惹了麻烦。”

    白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退出了亭子,在经过翦秋阁时顿住了步子,探手怀中拿出一包糕点,闻了闻,然后嘻嘻一笑,上了台阶去。

    绿萝正拿着掸子清理着架子上的摆设,突见一个纸包递到眼前,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之后又是一喜,急急的便要行礼,却被白炎一搭挡住,然后将那包糕点放在了她的手中:“上次跟你说过的兰玉坊的糕点,你不是说多年未曾出过宫门,久不知滋味了么,喏,刚出炉的,被我揣在怀里,还带着热气。”

    “小侯爷!”绿萝的眼中漾着惊喜,然后又透出了一丝泪光来。她本是在小侯爷被软禁于此时与他闲聊说起儿时进宫前曾吃过兰玉坊的糕点,然宫门一如深似海,纵就在这东都城内,她都再也没有闻到过那糕点的味道,谁知此人竟就此记住,还特地买了带入宫来。

    “诶,不过一包糕点而已,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了。”白炎说着伸手便去拭绿萝的眼角,却在骤然间一惊,然后缩回了手,嘻嘻一笑,道:“喜欢吃我下回来又带给你,皇上怕我捣乱,让我立刻出宫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返身便出了门去,到了门外却微微一顿,吐了吐舌头。

    自己总是忘记女儿家不比男人,心思细腻得很,经过上次小酒一事,自己才明白少女情怀如此容易萌动,若再这般大大咧咧又招惹了她人,无瑕知道了必定又要生气。想到无瑕,那眉目间不由自主的便是一柔。

    无瑕生气时的模样是怎样的?

    站在雪地里便痴了神,想到那次他诳了自己一同喝药,让自己苦的直跳脚,他却喝着放了糖的药,完了还将碗反扣,孩子般冲自己得意的笑,那笑容无邪美丽,让人怦然心动。他生气,便是将头别向一旁不看自己么?

    细细想了想,脑海中却竟想不出无瑕生气时的模样,能够想到的,全是他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如此少,却如同烙印般烙在了自己心上,让人甜蜜无比。

    他现在身子怎样了?有奚昊缠绵陪在他身边,定也不会很无聊,再过一个月,他的心疾便能够痊愈了吧?好想他,想要陪在他身边,就算无法为他分担痛楚,至少也能让他开心。

    “呼——”深吸了一口气,白炎甩了甩头,下了台阶,向着宫门疾步而去。

    不对!东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又怎能不知晓,以他的性子定是不会再留在谷中的!

    脑中突然嗡——的一响,白炎骤然间睁大了双眼,顿住了步子。

    自己竟忽略了这个!

    他若知道,必定是会走的……

    身子一晃,竟有些站立不稳,白炎伸手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石柱,然后狠狠的一拍自己的额头。

    该死!无瑕必定已经不在相思谷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才能再次与他在一起,现在却又一次分隔两地,他若离开,自己又要去何处寻他!

    “小侯爷急急的跑什么?”南宫热河与白泽正等在宫门口,见那人一脸焦急的往外跑,忙急急跟上,扬声问道。

    “我写封信,你让人加急送去金翎,不行,我还得写一封给小酒,让她务必要将信亲自送到无瑕手中,我要确定无瑕还在金翎,他定不会走的是吗?”回头间那从来都天地无惧的男儿竟漾起了惊慌,狠狠一抓南宫热河的手臂,然后急切的道:“你说,无瑕是不是还在相思谷中,他答应我等我回去的,他定不会走的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等到南宫热河的回答,他却已经松了手,因为那话苍白得令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小侯爷……”

    “是我自己的错,我为什么要回来,我若一直陪在他身边,我若……”

    双眼抬起,那炫白一片的天空突然有些扭曲,白炎的身子骤然间一缩,双膝一屈,跪在地上捂住了头。

    好痛!

    耳中突然出现了锐利的鸣响,然后头痛欲裂,便仿佛有千把铁锤在脑中锤炼一般,又仿佛有什么在拉扯自己的记忆,突然之间闪过了无数陌生的片段。低吼一声,白炎将额头狠狠一撞地面,幸得那地面全是积雪,纵如此,也将南宫热河和白泽吓了个够呛,奔过去拉扯着想要让他站起来,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两拳打得重重跌倒在地。

    白炎抬起双眼,狠狠的看着面前那两人,眼中折射出了骇人的光芒。

    又来了!自那日他被从宫中带回之后,这种突然间的改变已经出现过几次了,从他口中叫出陈忠二字来看,是他曾遗忘的儿时记忆在慢慢恢复,然为何总是这般尖锐的抵抗一切靠近,究竟那段失去的记忆是怎样的?让他如此防备他人,对身边的任何人都如此不抱信任感。

    “小侯爷,放松下来,是我们,南宫和白泽,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要对你不利,小侯爷……”双手伸出,举在面前,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南宫热河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人,然后慢慢将手放在了他的的肩头。

    “先起来再说。”

    身子站起,被冷风一吹,白炎甩了甩头,看向了身旁那人。

    “我……怎么了?”

    发现他说话语气改变,南宫热河长长吐了口气,示意白泽拉过了乌骓,将他扶上马背,才道:“没什么,太医说,因为上次冻的时间过长,发了高烧,脑中记忆有些混乱而已,没事的,咱们回去吧。”

    白炎闻言不再说话,轻轻一碰马腹,向前而去,南宫热河与白泽跟着上了马,却满脸担忧的对视了一眼,才紧随而上。

    这情形实在有些不妙,谁都不知道小侯爷儿时记忆里究竟有些什么,那种冷冽的眼神如此可怕,竟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底犯寒,那突然间乖戾的神色,令他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想到爹爹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南宫热河心底不禁犯了嘀咕,此主到现今仍是顽劣小子一个,根本无心权利与地位,他想的,不过就是侯爷夫人平安无事,然后能与那人携手相伴而已,如此一个淡泊名利之人,将来当真会掀起天下之大波澜?若果真如此,却不知究竟会是怎样的事情,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当,是与那人有关吧。

    只愿将来此情终了之时,他还能秉承本性,莫迷失一切,踏骨成灰,覆尽这天下!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战 带厚重的尘烟

    更新时间:2012-10-24

    呼啸的狂风卷过冰原,夹杂着硬冷的雪粒铺天盖地的砸下,炫白的天地之间慢慢出现了几个小点,速度缓慢的向前移动着,这里是喀什山下唯一能够通行的道路,被风雪席卷得睁不开双眼的几人身上穿着厚厚的军服,却依然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从最初出发的十人,到现在剩下的五个人,短短几天之内,这严寒便夺去了一半人数。手脚已经麻木,步子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透骨入髓的凉意若尖刀割裂肌肤,每一次呼吸都似乎便要窒息,前路却如没有尽头,远得让人看不到希望。

    “崇明,起来,起来——杜大哥——”

    “崇明,崇明——”走在前面的三人听到呼唤返身向着后方奔去,年仅十七岁的崇明倒在雪地之中,双眼怔怔的望着天空,脸上的温度已经不足以融化雪花,只一瞬,便已覆了白蒙蒙一片。

    “起来,不能睡,前面就是九原城了,你起来啊——”自小与崇明一块长大的何孝武狂叫着晃动着崇明的身子,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拂去他脸上的雪花,想要将他那已经涣散的神智呼唤回来,杜云瑞奔到两人身边,用尽全力将崇明一拉站起,然只顷刻间,崇明又倒下了。

    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崇明突然冲着几人伸出了双手,喉间发出了喘息之声,那四人扑跪在他的身旁,用自己的身子去为他遮挡那漫天的雪花,崇明的双眼溜溜的转动了一下,牵扯着嘴角朝几人挤出了一丝笑意,眼中的色彩渐渐暗淡下来。

    “啊——”孝武挥舞着双拳狠狠砸在雪花厚叠的地面,喉间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悲呛的哭声被风拉扯得碎裂成絮,悠悠回荡。

    “孝武,孝武!”杜云瑞从身后将孝武拉起,孝武却死命的挣扎着还想去拉崇明,他不相信方才还生活鲜明的一个同伴便如此就失去了生命,身子扭动着挣扎而出,他扑向崇明,一遍又一遍的敲打着他的胸口,想要将那悄无声息之人唤醒,杜云瑞一个踏步俯身向下将他一拉一推,孝武骤然间向后仰倒,却不甘的再次爬起,刚站直了身子,一道利箭带着飞溅的鲜血扎入了他面前的雪堆中。

    “杨大哥——”

    “杨朔!”杜云瑞大叫着将杨朔扶起,当回头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几道黑影迅速扑来之时,他将怀中的信函对着孝武一塞,沉声道:“跑,将信函带到九原,交给赵穆将军!”

    “我不走!我跟他们拼了!”孝武咆哮着向前一奔,却被杜云瑞一拳打在了胸口:“白山的兄弟还等着回音,何孝武,就算是死,你也给我到了九原再死,走——”挑起地上长剑凌空拔出,杜云瑞带着剩下的两人迎击而上。

    “杜大哥!”孝武哽咽着顿住了步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函,又看了看那陷入厮杀中的三人,终还是狠狠一咬牙,向着前方奔去。

    离开白山时是十个人,这一路上被风雪吞噬了五条性命,如今只有自己一人还向着根本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的九原狂奔,孝武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悲呛感。天地苍茫一片,道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孝武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以前派去九原求援的士兵皆未有回音,想来便是如此被人截杀于此,白山已经粮草枯竭,自己这十人承载着白山将士与百姓的希望,就算只剩一口气,都定要为之一搏!

    身子在奔跑中竟慢慢的漾起了暖意,双腿却越来越沉重,孝武没有回头去望,他知道那追击与抵挡何其惨烈,所以他不能回头,只有一直向前奔。

    身后已经传来了追击声,几道利箭迎风射向了孝武,孝武凭着敏锐的感知避让着利箭,却在道路尽头顿住了脚步。

    脚下飞石扑棱,他知道自己跑错了方向,脚下是一( 轩城绝恋 http://www.xlawen.org/kan/24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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