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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7 部分阅读

    人马能见度皆十分低,然则对方是要攻城,如此大的城墙在此,于他们来说目标明晰,而对于守城者来说,无照明,难免有所疏漏,此刻只要有一面城门失守,整个白山城便将不保。

    南宫陌话音刚落,将士们已经纷涌上前,初始还只是将酒倾泻,到了最后是整个酒坛砸下,发觉城墙又有动静,下面的赫博多弓箭手再次搭弓射箭,全然不顾自己的同胞也还在那城墙之上。

    “火!”

    第一把火把方才燃起,那墙头一抹清影闪过,缠绵形如鬼魅一掠而过,随着他所过之处,城墙外围燃起了熊熊火焰,那些尚还在云梯之上的士兵昂起头,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便随着浑身燃烧的火焰跌下了城墙而去。

    “白山将士听令!”

    “是——”

    “随本侯一同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一个赫博多士兵入这城墙之内!杀——”

    烈焰灼烧了城墙,也燃烧了大雪纷扬的天空,赤红之色在夜色中蔓延,那些被利箭穿心的白山将士们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云梯推开,用自己的身躯带着敌人一同掉下城墙,在烈火中燃尽自己最后一丝生命。怒吼与咆哮随着呼啸而过的狂风远远而去,让那不远处的一人心如刀绞。

    那便是白山城!

    是爹爹驻守的白山城!

    自己已经离他这么近,近得似乎能够感受到那炙热的火焰,可是,自己却只能站在这里,不能靠近!

    无数燃烧的身躯不断的掉下城楼,那依然挥动着的双臂与扭动着的肢体说明着他们此时此刻所受的疼痛与苦楚,这活生生的杀戮让奚昊的神智彻底崩溃了。

    “爹爹——昊儿在这里,爹爹——孩儿不孝——”先是尖锐的呼唤,继而却突然哑了嗓音,那呼喊梗在了喉间,再也发不出来。

    身子再也无力支撑,奚昊踉跄着跌在了雪地之上。

    看不见,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将士,自己不知道爹爹在哪,爹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自己竟如此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你还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吗?”吠承啖蹲下身子,将唇慢慢靠到了奚昊耳边,轻轻呵着气,感受着他那发自内心的颤抖,突然笑了:“他们的命于本王来说不过若蝼蚁一般,生与死都如此微不足道,本王想要的一切,必定不择手段去得到!”

    “可我不要——我要的只是跟缠绵一起安定的生活,可为何——为何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期望,我也得不到——”奚昊返过身,大声哭喊着用拳去砸那人的身子,然那力量却弱小得让那人感到可笑。

    一动不动任其捶打,吠承啖带着玩味儿看着一切,直到奚昊声嘶力竭,渐渐停下。

    “你发泄够了吗,跟我回去!”

    低头看着那已经无力将头抬起的人儿,吠承啖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他那略微凌乱的发,然后将披风的帽子给他戴好。奚昊喘息了一声,突然伸手将吠承啖一推,返身向着白山的方向奔去。

    “铛铛——”几声碰响,那疾奔而去的身影骤然间跌倒了,奚昊抬起头,望着那火焰渐暗的城墙,将双手狠狠的抠进了雪地之中。

    “爹爹——昊儿在这里——在这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落在了冰冷的雪面,一滴一滴,融化了一切。

    “缠绵……缠绵……奚昊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

    “缠绵——你怎么了?”明威伸手一拉那人,躲过流矢,闪到了城墙边,见缠绵依然探头向外,忙伸手将他一按,喝道:“不要命了?”

    “那边的云梯又要架上来了,去看看还有酒没。”缠绵伸手一推明威,挑起地面的钢刀一跃而出,那云梯之上的士兵刚刚搭上墙头,便被他一个力劈挑下了城墙去。

    “缠绵,接着——”凌空丢来了两坛烈酒,缠绵一个勾手一个侧身将酒坛抱入怀中,探头向下狠狠一砸,明威随即将火把丢下,那火焰轰然而起,照亮了一切!

    紧抠地面的双手越握越紧,右手中咯着一块尖锐的石块,因太过用力而陷入了奚昊的掌心。

    身子被那人拉起,然后被带起跃上了马背,奚昊一声不吭的低着头,无声无息。

    温热的鲜血顺着掌心落下,那痛感将奚昊已经麻木的神智拉扯了回来,他动了动,然后慢慢垂下了眼眸。

    动作十分轻柔,令吠承啖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

    奚昊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爹爹,缠绵,奚昊来陪你们了!

    那动作快如疾电,因为再无一丝眷恋。

    含泪的双眼终于抬起,在那石块的尖端划向颈间的那一刹那,奚昊看见了烈火中出现的那道身影,那道熟悉得闭上双眼也能感受到的身影!

    第五百六十五章 城破时冻结的悲切

    更新时间:2013-02-13

    吠承啖已经发觉了奚昊的行动,他就坐在他的身后,却一动也不敢动!尖锐的石块就抵在面前这人纤细的颈间,只要再稍稍一用力,脖颈处的筋络便会断裂,鲜血喷溅,再也无力回天。

    奚昊圆睁了双眼,怔怔的看着城墙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楞住了神。

    那是缠绵吗?

    那道在城墙上拼命厮杀着身影,是缠绵吗?火焰跳动,那身影也晃动不定,然就是那么匆匆一瞥,却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吠承啖抬起头,顺着奚昊视线所望之处,慢慢眯起了双眼。

    面前这人的脸正对着那面燃烧的城墙,是什么让他突然止住了那种行为?

    火光中有着数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因飘忽不定而看不真切,然那其中定是有什么让他不舍的,才会令他在最后停下了手。

    脑中百转千回,然那动作却只在一瞬之间,当奚昊的手顿住之时,吠承啖瞅空扣住了他的手腕,拿掉了石块。

    那掌心温热的鲜血仍然在流,可奚昊却已经全然不顾,他拼命的探起身子,似乎想要离那城墙更近一步,想要更加清晰的看清楚一切,可火焰渐渐暗去,令他的视线模糊不清起来。

    “王子殿下,这里太危险了,请殿下回营!”身后的侍卫们一边防备着四处的情况,一边围在了两人身旁。

    “回去!”狠狠一勒缰绳,吠承啖拉转了马儿,大喝一声返身离去,奚昊回过头,想要再看一眼那若梦境一般不真实的一切,却因身后那人的遮挡而无法再见。

    “侯爷,城墙的攻击暂时得到了控制,只要撑过这几个时辰,天色一亮,咱们便不会如此被动了。”

    “好,再去调派人手过来,另外两边城门也要加强防备,谨防有人潜入偷袭。”

    “是!”

    风雪极大,然再大的雪花都难以掩盖这鲜血染红的地面,空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燃烧后的焦臭味,城墙之下铺盖着重重叠叠的尸体,密密麻麻。

    “侯爷,属下回来了。”周学龙几步登上了城楼,来到了孟昶龙的身边。

    “情形怎样?”

    “我们探查了附近的情况,南面是花赤尔所率的万人之军,以锥形阵分布,双翼扩散至东西两面,而东面突然出现的赫博多军队也十分庞大,以其进攻之势来看,实力当不在南面的军队之下,恐便是缠绵明威二人所说的自长野而来的大军。”

    “便是吠承啖所率大军已经到了……”

    “如今局势于我们十分不利,然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死守城门,他们要攻入也非易事。”

    “先锋营已护送百姓撤离,只要他们能到达下一个城镇,便定有办法将咱们被困之事上报九原,传令下去,守军以五百一换,千人机动,随时补缺,另派八百弓箭手分散东南两个城墙四角,务必将对方的势头压下去。”

    “报——侯爷,北面城门派人来报,发现了敌方军队,虽对方暂时只围不攻,但因人数众多,所以守军们皆十分不安。”

    孟昶龙闻言双眼一闭,轻轻摇了摇头。

    南宫陌在他身旁见他神色,也不禁一叹,道:“花赤尔的一万人马果然只是障眼法,长野沦陷,只怕吠承啖的十万大军皆已经过了怒江,白山之外从东到北有天池峰为屏,如今敌方大军出现在了北面,东,南,北三面被围,西面乃是死角,这白山城如今,已经……”

    “罗孚,派三千人增援北面城门,告诉将士们,本侯……誓死与大家在一起!”

    “大人为何还不下令动手?”

    城门之外的厮杀声已经有了渐竭之势,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马却因那人的一声不吭而未曾有任何行动,铁牛站在方文正的身旁,焦急万分的催促着,方文正却只是仰头看着那大雪纷扬的天空,一动不动。

    “大人!”若非此人与自己一同长大,若非少爷说过,所有人任何事都要听此人号令,铁牛此刻定早已按捺不住。那吠承啖王子发出讯号,城外也已经开始进攻,此人却在这个时刻呆了傻了,这身后三千人马皆已经开始躁动,却因得不到号令而眼见便要坐失良机了。

    “方文正——”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吼,铁牛突然揪住了方文正的胸口一个力抵将他扣在了墙壁上:“你忘了方冲的仇了吗?你忘了咱们是被谁养大的?又是为谁而效命的吗?别告诉我你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突然退却了,不敢动手了——他们死了那么多人,那咱们自己兄弟们的性命呢?啊——?咱们自己的兄弟呢?他们的死又有谁来可怜?”

    方文正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一击,那恍惚的神智霎那间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铁牛,然后将身子一挣,整了整身上的铠甲,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扬声道:“众将士听令!”

    “在——”

    “动手!”

    “谁在那里?”随着一声暴喝,火把骤然正抬头一看,却见副将王禹带人出现在了面前,王禹勒住马蹄,扫了一眼方文正身后的队伍,沉声道:“侯爷并未下令让你带人去东门增援,战场之上军令如山,将你的人撤回去!”

    方文正看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便听身旁铁牛咆哮一声扬起了手中长钺直扑而上,方文正想要制止已是不能,王禹一见铁牛动手,心中一惊之下勒马向后,大喝道:“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那三千人马此刻已经不顾一切,王禹见到此情,心中也亦然明了,千防万防,竟没料这些人马皆是细作,如今大敌当前,这些人直奔城门,其心已经昭然若揭。

    这般情形,莫说是三千如此多,就算只有几百,于整个白山城都是致命的!

    “速速去南门禀告侯爷——”那叫声在震天的厮杀吼叫中如此渺小,他身后所带不过百余人,只顷刻间便已经淹没在了对方的人马之中,身旁传来的惨叫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鲜血将双眼染红,让人无法辨明方向,当利剑穿透胸口的一刹那,王禹伸出双手狠狠的扣住了那人的臂膀。

    “为……什么……”

    方文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抽回了长剑。

    那紧扣的双手因鲜血流失带来的寒意而无法再用力,王禹眨了眨眼,身子晃动了一下,然后双膝一软,“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

    头似乎还想扬起,想要问问那人为何要这么做,可是,却只是动了动,然后无力的耷拉下了。

    侯爷,属下……

    拜别……

    “杀,杀!杀——”方文正突然疯了般吼叫起来,鲜血溅染的脸上带着一种狰狞之色,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经络,令他不再压抑心中的暴戾,那要将他折磨得发疯的良知在那一瞬间被全然抛却,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此刻的他所看到的,除了鲜血,还是鲜血。

    “冲啊——”

    身旁的人全都向着东城门冲去,他却突然顿住了步子,然后一个回身向着南面城墙而去。

    “发生了什么?”

    发觉城内传出吼叫声,城墙之上的众人皆是一惊,回身探望间,见东面突然燃起了几道响箭,继而吼声愈发的大,顿时心头都泛起了涔涔寒意。

    “他们有内应!”孟昶龙转身令道:“马宗鸣,立刻带兵去增援东门!”

    “是!”马宗鸣匆匆而去,南宫陌疾奔到了孟昶龙身边,道:“侯爷还是速速回到营地去,这里有我便好,咱们不知内应是谁有多少人马,需得防备以防万一。”

    “属下带人跟先生在此,薛长安,你跟着侯爷回营去!”周学龙扬声叫来了薛长安,正此时,城墙防守大喝一声举起了长矛,道:“何人?”

    “属下方文正,有急事要面见侯爷!”

    方文正在城楼下大声回禀着,慢慢走上了城楼来。

    “文正?”眼见方文正手提长剑,浑身鲜血溅染,面色耍详屏唤钏纪罚裆氐奈实溃骸俺隽耸裁词拢俊?br />

    方文正走到他的面前,突然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属下罪该万死,求侯爷赐我一死!”

    “究竟发生何事?起来说话。”孟昶龙伸手去扶他,却不料一扶不动,方文正死命的一挣,不肯起来,将额头于地面重重一碰,哽咽道:“属下有罪,未能得知王副将竟是赫博多的细作,方才他带人去开城门,被属下撞见,属下拼命阻止,却因人少,被他杀退,此刻,他已经带人直奔了东门,只怕,城门难保了!”

    身形一晃,孟昶龙“噔噔——”退了两步,摇头道:“不可能,王禹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会——”

    眸中闪过寒意,然后骤然一抬,方文正突将手中长剑刺出,直奔了那人的胸口而去。

    “侯爷小心——”那变故只在一瞬,没人会料到此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孟昶龙被他一席话乱了心神,虽闪身向后,却未能全然闪开,那剑没有正中心脏,偏了位置,却也透骨而过,伤了身子。

    “该死!”站在一旁的薛长安大叫一声一脚踢去,方文正却已经拔地而起,一跃上了楼顶。

    “是你!细作是你!那么你带回的三千人马——”

    “全都是!”方文正冷冷的看着孟昶龙,漠然回道:“白少卿的三万人马,也是我设下陷阱杀的!回来的那三千人,全都是我的人!”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侯爷如此待你——”周学龙双目赤红怒吼道。

    “他儿子若不杀我弟弟,我方文正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要我的命,便来拿吧!”方文正说完一个转身跃入了茫茫雪幕,周学龙正欲追击,却被南宫陌扬声喝住了。

    “立刻将侯爷带回营地,点集人马去北门汇合罗孚将军,一路杀出重围去!”

    “我不走,我走了谁来守住南门!”周学龙忍泪将薛长安一拉,沉声道:“将侯爷带回营地去,点兵直奔北门,我告诉你,就算是死了,你也给我将侯爷送出城去再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薛长安紧咬牙关逼出了一声回应,然后伸手将孟昶龙一搭,孟昶龙捂住受伤的伤口还欲挣扎,却见南宫陌竟直直一跪,拱手道:“就算是南宫求侯爷了!”

    那泪水突然间便奔流而下,纵然浑身伤痕于生死之间挣扎,都及不上此时此刻心中所受的打击,孟昶龙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挺拔的身姿努力的想要直起,却终还是忍不住弯下了。

    那人说,他是为自己的弟弟报仇才做了这一切,那么,这便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这白山数万的将士吗?

    胸口愤懑得喘息不过来,孟昶龙一步步踱到南宫陌面前,伸手一扣他的双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接过薛长安递来的长枪,由他搀扶着,慢慢的下了城楼而去。

    “发生了什么?”缠绵与明威带着城墙那头的将士回转,却不见了孟昶龙的身影,忙扬声问道。南宫陌一见他二人,疾步上前将他二人双手一抓,道:“你俩立刻去营地,护送侯爷从北门突围,记住,除了咱们自己的人马,谁都不可相信!”

    缠绵与明威不明所以,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二人细问,缠绵临走之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然厮杀的将士,又望了望远方那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的敌营阵地,然后双眼一闭,转身而去。

    奚昊,你应不会怪我不等你,对不对。

    等我将你爹爹送到安全之处,定回来找你!为了我,你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第五百六十六章 命如残灯 换谁一身伤痕

    更新时间:2013-02-14

    从入了营地,孟昶龙便沉默得可怕,缠绵与明威找来南宫陌的药箱给他包扎伤口,想要问及原因,却又因气氛不对,情形不对而最终作罢。

    薛长安拿了帅印前去调兵,孟昶龙一直默不作声,待缠绵给他整理好铠甲之后,才突然一抬双眼,望着他,道:“白山只怕难保了,缠绵,我昊儿能找到如你这般携手一生之人,我这个做爹爹的很放心,昊儿为人单纯善良,却受我连累,落到如此境地,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到他,带他离开这杀戮之地。”

    “侯爷说的哪里话,缠绵此生能得奚昊垂青眷顾,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侯爷身子有伤,一会儿大家护您一同冲出城门去,待到了安全之处,我自当潜回来寻奚昊,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还活着,便永远都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好,好。”一连道了两个好字,孟昶龙低头咳了几声,又道:“若你有机会能再见到炎儿,便告诉他……”

    “侯爷!”缠绵突然打断了孟昶龙的话语,声音不大,却毋庸置疑的道:“有什么话,侯爷自己去与小侯爷说,咱们只管一鼓作气的冲出去,管他身后有多少人马,只要大家还活着,便定会护侯爷周全!”

    孟昶龙闻言不再说话,只伸手拍了拍缠绵的肩头,听道帐外传来通传,起身出了门去。

    缠绵望了明威一眼,明威眼中也带着深深的忧虑,虽然他俩不知道出了何事,然孟昶龙此时此刻的表现却令他们不由得担心起来。

    方才离开时,听得城中喧哗,想来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孟昶龙虽然此刻毫无动作,但,想来出城之时,他必有所决断!

    帐外战马嘶鸣,这营地之中还有两万余众,此刻皆已经整装待发,只等着那人一声令下。

    “走!”缠绵与明威将案桌上的长剑拿起,挑帘而出,呼啸的狂风卷着雪花铺天盖地的压下,冰冷的空气令每一次呼吸都透着刺痛,孟昶龙令人送来了两套战甲,缠绵与明威接过换上,与那人一起站在了憧憧人影之前。

    孟昶龙先是回头望了一眼城池方向,然后几步踏上了台阶,到了点兵台上。

    远处是不绝于耳的厮杀声,这营地之中的两万人马却只闻马的响鼻与铁蹄的轻跺声,将士们皆一动不动,屏息静气的等待着主帅的命令。

    孟昶龙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深深吸了口气,忍住伤口的疼痛,扬声道:“将士们随本侯驻扎于此半载有余,缺衣短粮,生活十分清苦,却一直坚守于此,从未有过退缩,今是我孟昶龙一人疏忽,使得白山城不保,辜负了皇上和大家对我的信任,我虽万死也难辞其咎!然咱们不拼无谓之勇,当初白山是咱们从赫博多的蛮子手中夺回来了,今日失去了,明日定再次将之夺回!现在所有人皆听我号令,百人一队,十队为一翼,各成方阵,由千夫长带领,重甲铁骑率先,从北门突围,出去之后,任何人都不许调转马头,一路直奔苍华道,听清了没有?”

    “听清楚了——”

    整齐的回答在夜空荡漾,孟昶龙看了一眼若流云倾泻燃烧的白山城,高高举起了手中长枪:“铁骑营听令!”

    “在!”

    “去北门,突围!”

    链甲发出碰响,马蹄飞溅,震动了整个大地,铁骑营一马当先,直奔向了北面城门。

    “缠绵,明威,走!”薛长安一跃上马,扬起手中长枪,大喝一声,与缠绵明威二人紧随了孟昶龙而去。

    “报——王子殿下,白山东门被打开了!”

    “哈哈哈哈——好,发出讯号,通知将士们一鼓作气杀进去。”吠承啖仰头大笑着,回身去拿自己的战甲,发觉奚昊脸色煞白的霍然起身,他愈发得意的走到了奚昊身边,道:“别慌,待本王子抓住了孟昶龙那老匹夫,便将他带来见你!”

    “带我去——”奚昊往榻下一奔,被那铁索一绊,踉跄着扑在了地上。

    “求求你,带我一起去!”昂起头,那眼中泪水终止不住的掉落而下:“让我一起去,让我去找爹爹,让我去找缠绵——不要让我等在这里,我在这里听不见,看不见,都要疯掉了,我要疯掉了……”

    “你这是……在求我吗?”吠承啖蹲下身,伸手扣住了奚昊的下颌,将他狠狠拉向了自己,带着一丝嘲讽,笑道:“我没听错吧?你在求我?”

    “是,我求你,让我去找他们,让我去——”

    吠承啖却突然将手一松,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鸷,道:“你以为缠绵没死,所以想要亲自去求证对不对?哼,我告诉你,就算他还活着,我也绝轻饶不了他!我会让人将他抓住,也会将他带回到你的眼前,听闻西汉有刑名为人彘,把人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人尚还能活之,也不知,所言是虚是实?”

    奚昊的身子狠狠一颤,抬起的双眸之间瞬间充满了惊恐之色,他与这吠承啖所处时间虽然不长,然从他平日行事手段对其性情可见一斑,他此刻所说虽骇人听闻,然却并非不可能。

    见他神色骤变,吠承啖伸手一抚他的唇角,道:“你既如此深爱此人,定也不想见到那种情形,便好好呆在此处,听了我的话,我若心中高兴了,或许还会饶他一命。”他说完起身便走,奚昊双手撑在地面,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然后慢慢的低下了头去。

    掌心的白纱因用力的紧握而渐渐渗出血色,他痴痴的在地上坐了许久,才一撑身子站了起来。

    帐外是千军万马,双脚被铁索紧束,连这营帐都走不出去,奚昊有些茫然的抬眼四看,突然间感到心中空荡得可怕。

    天地太大,大得让人望不到边际,自己于这般浮世竟如此渺小,小得几乎便要不见了。

    身子突然又蹲下了,奚昊伸出双手,疯了般去拉扯那冰凉坚硬的铁索,铁索摩擦着脚踝,令脚上素洁的鞋袜渐渐染成了一片血红。

    “宗奚昊,我恨你!你为何如此无用——为何如此无用——”悲怆的哭声从低泣到无法抑制的咆哮,奚昊捶打着纹丝不动的铁索,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恨,便是这样的!因为不停的受到伤害,而让恨意蔓延,渐渐蒙蔽了曾经纯净无暇的心,恨到极致,便当不惜一切,纵双手沾染鲜血也绝不后悔!

    无瑕,我只恨自己无力对抗,若我也有一身武功,有庞大的支撑,我也会如你一般,不惜一切去报仇!

    “罗孚将军何在——”

    罗孚于城墙之上看着奔涌而来的千军万马,心头骇然惊跳,听得带头之人高呼,忙飞身跃下城楼喝道:“何人?”

    “我乃铁甲重骑营鄂闵,东边城门失守,侯爷令我等与将军汇合,从这北门突围出去,侯爷带兵紧随在后,请将军速速打开城门。”

    罗孚心底一沉,方才他便发觉城东不对,然军令在身,不得一探究竟,此刻见来人手持军令,身后更是跟着千军万马,便知整个城池已经无力回天,如今只有打开城门,从这北门突围,直奔苍华道,尚还有一线生机。

    “左路军听我号令,聚合人马,打开城门,护侯爷杀出去!”罗孚大喝一声,拉马而上,守城士兵一听忙将城门打开,罗孚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双腿狠狠一踢马腹,扬声道:“随我杀出去。”

    那北边城门外驻扎着赫博多人马,皆是这夜突然出现,因没有任何攻击迹象,所以情形十分不明了。罗孚带领的三千人马与铁骑营一并冲出,行进不到十里地,突见前方发出响箭,继而从四面八方涌出了无数人马,因为天色昏暗,无法辨明,且对方人数十分之多,突破中乱了阵型,待众人回过神来,已经被对方将队伍分离成了几段。

    “侯爷——铁骑营和左路军与对方交手了!”

    前方斥候来报,孟昶龙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又望了望黝黑的前路,紧了紧手中长枪,打马一奔,道:“薛长安,让人从左右两翼探查,速速告知对方人马分布。”

    “是!”薛长安拉马回转,点了两队人马极速向两侧而去,孟昶龙却一步不顿,带人直奔向了前方。

    寒风呼啸,飞雪飘零,整个白山城在无尽的战火中熊熊燃烧,这一役是大晋建立以来与赫博多交战中最为惨烈的一役,因为驻守此处的军队之所以会败,并不完全是因为外敌过强而自身太弱,而是被人为操作,内外勾结导致的结果,掌权者为了自身利益,抛却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当这数万人马在浴血.拼杀的时候,又何曾想到,他们所面对的这一切,根本就是那场棋局中的一招险棋,他们的死,不过是为了让在皇权争斗的夹缝中苦苦挣扎的那人绝地翻身,仅此而已!

    第五百六十七章 肝肠寸未断

    更新时间:2013-02-15

    “鄂闵,带人从左侧冲出去——”

    “侯爷人在何处?”

    “侯爷,从属下这边突围——侯爷,侯爷——”

    人太多,场面太过混乱,天色暗淡,那人的金甲枣红马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忽隐忽现,无法辩明。缠绵回身挑开一人,与明威纵马飞驰,直奔了那片赤红之地而去。

    花白的发凌乱的披散而下,一根丈二盘蛟枪若蛟龙出水,横扫千军,纵浑身伤痕累累,亦不退却半步。听见叫声,孟昶龙回过了身来,见缠绵明威二人手指左侧大声呼喊,他抬头一望,然后回身高呼道:“众将听令,随本侯从左侧突围——”

    马蹄纷沓,人群在厮杀之中左突右击,那呼声于此情此景中渺小得一如尘埃,根本难以闻见,孟昶龙看着脚下重重叠叠的尸体,看着身旁奋力抵挡的将士们,突然俯身向下一探,从马鞍旁掏出了一件东西来。

    “明威——”缠绵大叫一声,与明威一同跃下马背,闯入了孟昶龙身边的包围圈中,奋力杀开了一条道来:“侯爷,这边走!”

    话音刚落,突见孟昶龙手中一束亮光发出,然后是一道尖锐的响箭声,那场面本就混乱,所有的人,无论是敌是友,皆在寻找主帅,孟昶龙为了让白山的将士听到自己的命令,不惜暴露自身,然如此一来,他也便成了敌方的主要目标,顷刻之间利箭已如蝗而去。

    “白山将士听我号令,从西侧突围!”

    “薛长安,带侯爷走!”明威反手一掌拍在了孟昶龙所骑的马背之上,那马儿长啸一声前蹄腾空向前一跃,撞到了面前的数人,直冲而出,薛长安听见喊声,回身便去抓那马儿缰绳,孟昶龙后背中了两箭,随着马儿的纵跃差点跌下,生生将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冲出去——”两马齐驱,从重围中闯过,身后荡荡的队伍紧随而出,

    “侯爷——罗孚在此!”远远的杀出一队人马,浑身上下皆鲜血淋漓,脸上污秽得几乎看不清面目,与冲出重围的队伍遥相呼应着,孟昶龙听得罗孚的声音,侧头对薛长安道:“将队伍拉过去!”

    薛长安闻言放了手,打马一纵:“所有人跟我来!”

    “铁骑营在前,大家紧跟,不要乱了阵脚。”罗孚令人让开了身,薛长安带着队伍疾驰而过,临了回头去看,却见孟昶龙竟勒止了马蹄,他心头一惊,想要回转,奈何身后队伍紧凑,欲退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身影越来越远,最终不见。

    “缠绵,走啊!”队伍向前疾驰,明威回身去唤缠绵,缠绵见状从一马上抓下一赫博多的士兵,然后飞身而上,与明威一同撤离。

    “你有没有事?”眼见缠绵满身血污,想他本就受伤未愈,明威不禁心头焦急,缠绵伏在马背上,冲着他摇了摇头,然肩头传来的剧痛却令他知道自己情形并不容乐观。

    方才孟昶龙为了将队伍拉出去而暴露了自身,对方利箭直指他一人,缠绵为其掩护之时肩头中了一箭,箭柄部分被他用剑削去,箭头却依然留在了肩上,此刻随着颠簸的马蹄而剧烈的疼痛着。

    “缠绵?!”发觉并肩而驰的那人身形有了不稳之势,明威知道出了问题,眼看身后追兵将至,他从地面抓起一柄长矛向后一个翻跃落在了后方,待追兵靠近之时,以长矛直击马腿,竟生生的将带头的马儿撂倒,那马势头强劲,倒下之时马蹄踹到他的胸口,令他向后飞出了数丈远,然紧随其后的队伍也因追得太急,此刻一马接一马的撞上,被阻了脚步。

    “上来!”缠绵伸手一拉明威,带着他到了自己身后,共骑一骑继续疾奔,此处道路已经渐行渐窄,再往前方便入了苍华道的范围,因道路狭窄,两面环山,设下伏兵易守难攻,前方队伍已经离去,身后的追兵只要稍有点常识都不会再贸然追击,所以,只要过了这里便能暂时安全了。

    “糟!”

    刚要入道,突听前方传来马蹄声,缠绵低呼一声,回头看了明威一眼,道:“明威,你可还撑得住?”

    明威被那马蹄当胸踹到,伤得实委不轻,然听缠绵问话,想到定是有了什么情况,遂狠狠一咬牙,道:“撑得住!”

    缠绵闻言将缰绳往他手中一塞,道:“拉稳了。”说完竟一跃下了马,却并不停顿,而是继续疾奔向前,待前方出现的马儿狂奔而来,不待擦身之时,他一个纵跃上了那马,然后抢过缰绳勒马回转,道:“明威跟上!”

    明威这才看清了迎面而来的那马上坐着之人竟是威武侯孟昶龙。

    好敏锐的缠绵!

    明威忍不住心底一叹,然后轻轻舒了口气。

    从调兵突围之时,自己与缠绵便想到过侯爷不会丢下守城的士兵自行离去,他是不想剩下的两万人马白白丢掉性命,所以带人突围,而当这些人出了白山,他便会回去,与留守的将士死在一处!

    “缠绵!”孟昶龙在缠绵身后,见他抢了缰绳勒转了马儿,不禁火气骤起,低吼道:“下去!”虽然语气透着怒火,然底气却亦然不足,那利箭直透骨肉,流失的鲜血令他的身子已冷得受不住。

    “侯爷说过,城池丢了还可再夺回,是男人就该输得起,担得起责任!人终有一死,却也当死得其所!”发觉身后那人动手,缠绵也毫不含糊的还手抵挡着,两人竟于马背上一来一往,却互相牵绊,谁都下不得马去。

    身后的追击声渐渐隐去,又行了一段,孟昶龙终于长叹一声,停下了手来。

    “是侯爷,侯爷回来了。”前方回转了一队人马,罗孚与薛长安带头,见缠绵将孟昶龙带回,皆欣喜的大叫了起来。

    孟昶龙紧闭双眼,眉头深锁,当马蹄停下之时,他长叹一声,仰起了头来。

    南宫……

    燃烧的城池在风雪之中悲鸣,曾经宁静的白山城此刻已经成了一片炼狱。尸体的密集让人几乎无法下脚,四处血泞满地,哀鸿遍野。

    赫博多的大军已经全线压境,士兵的进入宣告着长野至白山一带全部沦陷!

    吠承啖打马行走在街道之间,看着那狼藉一片的地面,然后低头看向了怀中束缚着的那人。

    奚昊的双手死命的紧抠着,若非被那人紧缚,他此刻早就已经跌下了马去。

    空中弥漫着血腥和焦臭,那气味让他胃内翻腾,几欲呕吐,可他却不敢闭上双眼,而是愈发仔细的看着一切,想要在那根本就不明了的天色之中搜寻自己熟悉的身影,那是一种无名的煎熬,想要看见爹爹和缠绵,却又害怕看见他们,心被揪得生疼,令每一次呼吸都艰难至极。

    “殿下请!”

    马儿到了白山郡衙停下了,吠承啖带着奚昊下了马,刚松手,奚昊便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吠承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然后在他身旁蹲下,道:“别慌,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待抓到了活人,自然会带来这里,来,与本王一同进去。”他说完伸手去扶奚昊,奚昊却反手打掉了他的手,一仰头,看着他,那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与怨怼,竟与平日里的神色大相径庭。

    吠承啖见状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道:“你便是恨我又能怎样,两国交战,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轩城绝恋 http://www.xlawen.org/kan/24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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