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朱雀记 > 朱雀记 第 115 部分阅读

第 115 部分阅读

    死吧。”易天行缓缓闭上双眼,“只要师傅能出来就好,师公,虽然你一直认为师傅出来后,一定会天下大乱,但若你真心疼我们这些后辈,还请你破开空间,去人间一行。”

    话一说完,他一脚踹在师公那没有多少肉的屁股下,把他踹成一道黑光,往宇宙某处飞去。

    旃檀功德佛一路飘浮,一路合什,心知徒孙是以己身为饵,让自己能有机会破开空间,不由微觉愕然,看着那个转瞬间消失在宇宙中的金痕,这才发现,一路上看着无比惫赖自私、胡搞瞎闹的易天行,居然也有……如此悲壮恳实地一面!

    这般想着,看着宇宙边缘忽然暴发的大光芒。他还是双手一合什,将自己地无上佛身焕化在了空间之间地壁障里,就此不见。

    阿弥陀佛说,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

    这光没有温度。没有能量,只是纯粹的光。

    宇宙的某一处,像是数万个太阳同时亮了起来,照亮了所有地方位,夺去了所有星辰的光采,无数的光痕向着中心那个小点上钻了进去,光息之中尽是寂灭之意,似乎要将那处所有的生意全部绞杀。

    光芒之中的小黑点是易天行,他结着莲花童子手印,双腿迭加。面容安乐,似笑非笑。

    他看不见阿弥陀佛在哪里。但他知道,这些光,就是阿弥陀佛,无量光佛。

    若不杀死自己这个候补弥勒,阿弥陀佛是不会罢手的,所以只要自己能拖一些时候,师公便能去人间。虽然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迂腐的师公会不会又去找个破落的星球种树,而不管这天上人间的一切肮脏血性事。他知道自己地境界,比阿弥陀佛的境界还差地太远,所以自己必然会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死,但若没了今世的记忆,没了身周的人与事,这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易天行不想死,但今次看来是不得不死了。所以他只求能将死的时间能拖上一阵。

    ……

    ……

    无量光中,隐隐有声音传来,那个声音显得极为空旷在星辰之间穿行,在宇宙之间温柔传播:“想不到你居然会勇于牺牲自己。”

    扯蛋,易天行在心里微笑想着,自己乃是劫前一火,最喜生命之乐,跳跃无常却不以为苦,牺牲?哪有这般简单,先前与师公说的那般悲壮,像自己去堵枪眼一般,只是为了骗老人家,感动老人家,让他去人间罢了。

    金戒此时早已收回他的手指之上,泛着淡淡流光,只是这光与满天地无量光比诸起来,却有若萤火般黯淡。此时的他被囚在阿弥陀佛生造出来的空间里,感受到四处光滑青实的壁障,却是根本无法破开,虽然他此时已经能看明白空间的奥秘,也拥有破开空间的能力,但体内真元已尽,即便正自颠峰状态,只怕也会被阿弥陀佛的无量光全数压制着。

    当年在梅岭之上,对着血佛的伪息,易天行便有些不知所措,但如今境界与那时早已不同,所以虽然被阿弥陀佛的佛光笼着,他心中并无一丝畏怯,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些光,感受着身体内生命地流失,

    他忽然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著名的米奇牌小书包还在他的肚子里,他憨憨一笑,神念一动,将里面地铁疙瘩吐了一枚,然后在自己的肚子里炸了。

    对,在肚子里炸了。

    ……

    ……

    轰的一声闷响!

    易天行的身体骤然惩大!急剧间被拉长了数百倍,看上去就像一个恐怖的大玩偶!他肉身各个部位因为牵引力的不同,而扭曲着……无数道冲击波从他的嘴里,鼻里,耳朵里喷了出来,反震着他,在无量光中不停飞翔着,然后撞光壁而回,就像是在素色纸灯罩里瞎飞的蛾子一样。

    只是一枚当量恐怖的核弹在他的肚子里爆炸,把他炸的更像是个恐怖的“小胖子”。

    ……

    ……

    不知过了多久,核弹爆炸强烈的威力终于含泪辛苦手打停止,而易天行的肉身也终于回复了原初,只是他的双眼里显得那样的黯淡无神,全身上下尽是血花,但转瞬之间,又修复如常。

    真是可怕的肉体啊……!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眼中全是天火燎绕,金瞳有神!

    他竟是将核弹爆炸所带来的高温全数吞了进去,化作了本身的真元!

    ……

    ……

    无量光在这一刻柔和了下来,阿弥陀佛的声音从里面响起:“痴人。”

    “痴在何处?”易天行傻傻一笑,打了个饱嗝。

    “只是多添痛苦罢了。”阿弥陀佛悲天悯人。

    “您要杀我。总要允我有不被杀的觉悟。”

    “你本是劫前一火,被佛祖撷回渡为人身,前五十三参,后五十三参。只是助你登佛位。”笼罩着宇宙地光线渐渐浓厚了起来,佛的威压无处不在,“但不能是现在。”

    易天行的身体还在不停喷着火,流光异彩:“我不想作弥勒的。”

    佛光又是一次淡淡地流转:“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愿我愿,你如今已到这般境界,难道还不明白?这世间万事万物,早有因果,佛祖既已跳出因果,便不应仍留这因果的世界。而你我仍留在这因果的世界,便需要承受万事之因。万事之果。”

    易天行沉默着,痛苦着,低声嘶吼着:“因果业报,不应在我身上!”

    “是在我身上。”阿弥陀佛的声音在佛光之中无由回荡,似乎有些悲哀,“一切罪业归我身。”

    “别急着搅罪,你还没有杀死我这个弥勒。”易天行微笑道:”我与一应神佛凡妖不同。我的灵魂,便是那蓬火,我的生命,也是那蓬火,只要有火,便有生命,我腹中千枚核弹,便是千瓶大补之药。”

    紧接着,他又摸摸屁股。有些惭愧道:“只是想不到屁眼也会喷火出来,不雅,着实不雅。”

    这便是核弹的第三个用途。也是上天之前,易天行准备的终极手段,十全大补核弹丸。

    一枚核弹所造成的冲击波自然是杀不死什么的,但里面地高温,却是足以融尽钢铁,却恰好是易天行最需要的生命能量。数千枚核弹在这儿滋养着,纵使无量光凶怖寂灭,却足够他撑上数十小时。而数十小时后……若易天行所料不差,那猴……那惯能折腾,特能护短地猴儿……应该也脱困而出了。

    ……

    ……

    光线之中,再没有声音传来。

    他只是感觉自己的生命又在被那些光线抽取着自己的真元,自己的生命,而更恐怖的是,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易天行并没有时间的参照物,但那颗逐渐焕散的菩提心却是清楚地提醒他,这个空间里地一切,都开始慢了下来,若这样耗下去,只怕……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阿弥陀佛乃是佛祖之后,佛土第一号人物,空间时间二元素,能操控前者,但对于时间的领悟力,也是最接近佛祖之人,虽不能回到过去未来,却足可以令时间变慢加速,直至近乎凝结。

    这般下去,千枚核弹争取到的时间,只怕只会是外部空间里的一秒而已。

    “师傅……看来等不到你了。”

    有生以来,易天行第一次真切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心中不免有些悲哀,面上却依然骄傲笑着,望着身前身后那些高贵的光,用手捂着臀部,承受着核弹在自己身体内爆炸所带来的巨大痛苦,蛮横地吸收着一切可以吸收的温度与能量,延缓着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到来。

    ……

    ……

    一只小黑祟,两只小黑祟,三只小黑祟,四只小黑祟……易天行睡不着,虽然没有痛苦,却能感受到自己地灵魂,或者说自己的菩提心正在渐渐焕散,被贯穿于身体内外的光线湮灭着身心。

    一次涅磐,两次涅磐,三次涅磐,四只涅磐……他忽然想到,佛祖确实挺无聊地,一辈子就在数着自己涅磐了几次,人类睡不着数祟羔,数了几千次还睡不着就算失眠了,佛祖死不了数涅磐,数了几千次还死不了,这算什么?失死?失生?失身不对,看阿弥陀佛都已经没有具体的佛身了,佛祖肯定也不依于形象,就算他老婆想婚内强Jian,含泪辛苦手打只怕也没有办法,难道是失声?那是戏子才考虑的问题……嗯,有些困了,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从幻觉里醒了过来,因为他饿了。核弹炸完了,被血的药瓶儿没了,他绝望了。

    易天行最后一眼在这个世间看到的,还是那些令人有些厌烦的光。

    在死之前,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知道那个人是来救自己的,但听了之后,仍然很生气,心想老子都已经死了,你再来说,岂不是故意气老子?说老子愚蠢?——大丈夫在世,死便死罢,蠢是不行的——最后那个声音是观音菩萨的声音,菩萨在叹息:“你既然知道火元便是你的生命,那为何一开始,不躲进那些永恒燃烧着的恒星里去呢?”

    嗯,为什么自己当初的作战计划里忘记了用恒星来补充真元,这个问题,下次开后圆总结会的时候,一定要和老猴师傅好好研究一下。只是,还能回到那个后圆里去听老猴的聒噪吗?

    易天行的唇角绽出一丝苦笑,向人间的邹蕾蕾同学使了记穿越空间之飞吻,然后就此死去。第二十六章 冥间1/3(朱雀记)

    天界佛土大宇宙。

    看着渐渐消失在空间中的那丝佛息,观音菩萨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右手一招,从万千佛光之中,将易天行的尸身收到自己身旁,横着净瓶,便将那尸身收了进去。

    光线渐渐变幻着色彩,与周遭的宇宙空间起了着感应,最后光尘落定,现出阿弥陀佛无上宝身。那宝身横亘天地之间,高约数十万里,自然一股威压,压在宇宙之中——好一座宏伟光佛,佛面柔和,宝光煌煌然射出!

    阿弥陀佛睁开双眼,两颗远方星辰之光透过:“你……终还是来了。”

    观音菩萨宝像庄严,但在这尊参天巨佛之前,却显得十分渺小柔弱,就像一只小鸟飞舞在雄伟的大山绝壁之前。他一合什,微微低头,对着身前似乎要侵占自己身旁所有空间的光线一礼,然后对着重重金光里的那位佛低眉说道:“见过父亲大人。”

    光佛未动,却有宏大声音在宇间响彻:“你收童子尸去。”

    “是。”观音菩萨又是一礼,便准备离开。忽然间,这方宇宙内的光线亮了起来,耀得四周无不光明,菩萨微微皱眉,望向佛光之中那并不清明的某处,在那里隐隐有股很强大的力量正在波动着,星辰都受到这股波动的牵引。

    观音菩萨知道,自己父亲的心动了。他一见阿弥陀佛之面,便称父亲而不言它。虽然并不指望能用当年人间情怀来羁他心思,但也不算一步赘棋。

    “将童子尸身留下。”

    那团弥漫着地光团中,阿弥陀佛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不知为何。这位佛界的至高之主推翻了自己先前给过的承诺。

    观音菩萨地眉梢极清美地挑了起来,淡淡的目光毫不示弱地望向光团之中,幽幽道:“父亲既然已经杀了易天行,为何还要强留他的尸身,难道父亲真的不顾我与易天行这数世的情份?真要迫孩儿对父亲不敬?”

    光团之中,隐有一丝笑声传出,那笑声很清淡,却似乎蕴着无比的寒冷:“留下来。”

    随着话音出口,光团猛地散开,再也看不到凝聚的厚处。只是均匀地铺散着,从四面八方。向观音菩萨的宝身汇去。

    观音菩萨看着四面八方凝聚过来的光,眉心的那粒红痣显得愈发地亮了。

    然后他出手。

    出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十只手,百只手,千只手。万只手,亿只手,无数只手……捉那一粒光,两粒光,三粒光,乃至无数粒光。

    无量光,无数光,向着观音菩萨地宝像汇聚,却被观音菩萨宝像之后伸出的无数只神手轻轻拈着!

    每一只手宛如一朵要绽放地青莲。捕光捉影,在身边轻轻拈下一粒光尘,那似乎永远无法停留。无法捉摸的光,在观音菩萨的手下,却成了有如实质一般的光亮小蝌蚪,被他的食指中指轻轻拈着,任那光尘如何跳动,却是无法挣脱开来。

    ……

    ……

    许久之后,这片空间里黯淡了许多,那些光尘在那些看着十分怪异可怕的观音菩萨神手丛里,不再挣扎,渐渐暗去。只留下一个微热的地背景在这空间里像无主的神魂般飘荡,这些微热的背景温度太低,甚至有些黑暗,但若仔细看去,才会发现比宇宙里真正的背景还要亮了少许。

    均匀而平衡的光粒抹涂。

    “痴人。”

    阿弥陀佛第二次说出这个名词,声音里不期然带着一丝倦意与悲哀,然后便消失在了这个空间里。

    嘶嘶响声起,就像是无数条蛇在蠕动着,观音菩萨面无表情,双眼紧闭,将自己身后恐怖的无数双手收回自己的宝像之中,宝像清光已经全然颓散,看上去青凡无奇,动作极其缓慢机械,就像是没有了自主的意识。他左手端着的那个瓶儿纹丝不动,淡淡地裂纹就像瓶子里易天行的厚身一样可怜。

    一道清影自天际飞来,落在观音菩萨的身前,那清影不及说话,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壶,递至菩萨地唇边,灌了进去。然后又取出各式样的法宝,散至身周空间里护卫着,这才一伸双手,轻轻捉住观音菩萨细细的手腕。

    那清影身后有一道浑圆光圈,正是道家绝顶人物。

    随着他握住观音菩萨的手腕,他身后的清光圈却是越来越淡,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清光圈便要消散的无影无踪之时,那人终于清喝一声:“醒来!”然后飘然离开数万里去,安静地注视着观音菩萨这处。

    随着这声喝,观音菩萨悠悠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无数道光从他的宝像中爆开!没有一丝声音,只是猛地爆开,化作无数道美丽的光线,往这宇宙的四面八方散去,而菩萨的宝像在这光线正中,看着无比庄严!

    ……

    ……

    “想不到,他真会起意杀你。”那个清影此时又飘回了菩萨身边,轻轻理着颌下的长须,微笑说道。

    观音菩萨微微一笑,看着手中的青色瓶儿:“先前,我也想杀了他,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想不到,菩萨的神通,竟然如此高明,阿弥陀佛居然也受了重伤。”

    “天尊……”观音菩萨微笑望着身旁的元始天尊,不知为何,却忽然住嘴不言,想来观音菩萨的真正境界。连他这位战友也是首次得见。

    “想不到许多年未见,阿弥陀佛地无量光境界已经如此圆融可怕。”元始天尊若有所思。

    两位真正的大神通,大权利者,虽然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想要求的是什了。天尊用三个想飙泪手打不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夹着一丝朋友地关心,一丝道门的中立,一丝天尊应有的旁观态度。

    “六道循环与你们那边也有关系。”

    “是啊,所以我看着玉帝与真武这两个孩子折腾,却从来没有说什么,因为连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元始天尊负手于后。身后圆融清光渐渐亮了起来。

    观音菩萨微笑着:“既然天尊心意已定,那就看地藏王菩萨如何了。”

    元始天尊忽然极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道:“为何你们父子之间,杀来杀去的,似乎毫不动感情?”

    观音菩萨看着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的光线,面容慈祥而宁静。

    “阿弥陀佛此时在何处?”

    “他虽然杀不得我,但我用尽全力也留不下他来。”

    “可是易天行已经死了。”

    “不错,所以弥勒便要生了。”

    观音菩萨微笑着,面上的肌肤却开始变黑。一股死败的灰色慢慢侵蚀着他地全身,阿弥陀佛无量光真正的伤害,开始显出恐怖地威力。菩萨却似乎并不在意,仍然想保持那宁静的笑容,只是眉毛却缓缓飘落,连眉心那粒红痣都多了些细微的黑点,逐渐腐烂。

    “我终究不是佛的对手。”菩萨对这场似乎一触即分的战争做出了定论。

    元始天尊微笑着说道:“既然童子阴魂已入冥间,后面的事情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我送你回普陀养伤吧。”

    这位道家地至尊人物。知道先前那些光,那些手,乃是佛土有史以来最震骇的一个事件。观音菩萨与阿弥陀佛之间的战争,战争的结果是观音菩萨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而阿弥陀佛的光,也淡了许多。阿弥陀佛应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又担心地府的局势,所以离开。

    天尊却只是淡然看着,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而且他还有些疑惑深深地藏在心底,身边这位交往了数千年地友人,难道真的只有刚才那次出手中显示出来的那种实力吗?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易天行地肉身?甚至不惜与阿弥陀佛正式摊牌。”

    “如果……”观音菩萨淡淡回答道:“我说的只是如果,如果那猴儿出来了,我总得把他徒儿的尸体还给他。”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冥间的战争还在继续,因为观音菩萨法会而暂停地天界战争,在今日易天行离开普陀山之后,又猛烈而无趣地开始,不知有多少天神天将天兵因为杀孽而堕入冥间,永世不得超生。

    冥间聚着五百年来人间应转世之阴魂,不知有多少亿生灵,所以加了这数十万天兵生灵,也不觉得如何拥挤,但却增添了不少热闹,正所谓“此去泉台集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真武的北极叛兵,在降入冥间之后,在神识未散之前,依然聚在了首领的麾下,而凌霄宝殿的死兵,也自然依着天界的局势,加入了另一个阵营。

    如今地府的局势并不复杂,地藏王菩萨与真武一在天,一在地,都是在行着揭竿而起的事业。真武反的是天庭,而地藏王菩萨反的却是当今佛土的当家人,西方净土——地藏王菩萨领着冥间亿鬼,想生生杀出一条通道,直接通往人间,而西方净土却领着无数强者,堵在了那些白骨鬼军的前方。

    冥间群鬼的数目自然要占绝对的上风,但天庭往冥间增兵,加上西方净土之百余年间,不断地将净土里的强者送入冥间,所以实力还是要以西方净土与天庭那边为胜,在七十几年前,一次战役之后,冥间群鬼大败。天庭的那根打神鞭,竟直直离冥间群鬼精神所系地白骨塔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了。

    好在二郎神来了!这位杀神以一己之力,与天庭、净土诸多强者抗衡至今。

    所以,在莽莽黑原的冥间大地上。只有一条战线,一条敌我分明的战线。那条线是雪白色地,是由双方死灵的身躯骨粉所构成,连绵战争,在那条线上不知打散了多少阴魂,压碎了多少白骨,厚厚的染着死灰色的白色骨头被砍碎,压烂,踩入黑土之中,旋又被翻起。时日久了,竟将那条线上厚达数十米的泥土也都染成了浅白色。

    森森然的白。双方便是僵持在这白线两侧,无法进,亦不想退。

    ……

    ……

    今日白线之上与往常一样也有战斗。延绵数千公里的战线之上,真武送下地府的冥兵,正与白线那侧的天兵们在空中厮杀着,纷纷扬扬从高空堕下,砸的地面宽约四公里地白色土地上一片骨粉。直似柳絮惹风碍眼急。

    在地府冥后的后方,一朵乌云正缓缓飘浮着,乌云之上,冥间除了黑白之外,唯一地一抹亮色,正盘膝坐着,淡鹅黄的战袍赋予了那人一丝贵气,盘龙袜飞凤帽上,却隐隐有些黑光。带着一丝堕落的气息,他足上穿着的那双缕金靴底,却是一团死息缭绕。上有骨粉点点,更有净土罗汉灵血,绝杀之气油然而升。

    在天兵的后方,却是无数朵白云,云上战着天庭的仙将还有净土方的罗汉菩萨,无数道眼光,都盯着那朵乌云。

    白云地后方,忽然一道闪电劈过,隐隐可见一道如龙般的鞭影划破这方死气沉沉的土地。

    二郎神缓缓睁开双眼,眉间那道如柳叶般的天目猛睁,一道亮光闪过,手中三尖两刃枪脱手而出,化为一道黑光,从越过白线的一位罗汉胸间穿过,然后沿着诡异的轨迹回到他的手中。

    未曾出手,便已杀一人,这枪行走的轨迹太过诡异,所以远方那道飙泪手打如龙般的鞭影忽啸着劈下时,也只劈中了一丝残影,鞭影落下,不分敌我竟是生生震碎了数万名天兵冥兵灵体,鞭中挟着地毁天弑神的威力,竟让那些白云之上的仙人罗汉们也有些心神激荡,险些落下云头。

    “打神鞭。”二郎神坐在乌云之上,打了个呵欠,俊美至极地面容上忽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不愿做神仙,你又如何打得着我?”

    ……

    ……

    因为真武起事往冥间送了许多兵士,所以冥间那些毫无战斗力的群鬼白骨腐尸们,终于离那道恐怖的白线远了一些。虽然亿万道无情无识却依然狂热的目光,依然直直地望向天庭净土战线之后那记由天而降的白光,但却被地藏王菩萨仁慈地留在了暂时安全的地域。

    这是一座大黑山,黑山极陡峭极高,山顶隐约可见圣洁无比的一个白色的塔。

    大黑山下方圆约有数百公里,无数的白骨腐尸游魂正挤在这里,等待着冥间的胜利,等待着前往远处天光的一日据地藏王菩萨说,那记天光处,乃是无上慈悲如来佛祖留给冥间群鬼的安息之道,是摆脱幽居冥间不得出凄苦景况的唯一通道。

    所以大家安静着,白骨在风中一动不动,纵使被风吹落了筷子一样的指骨,也没有惊叹。腐尸也不动不动,脸上的黑污血肉缓缓滴到自己千疮百孔的脚下,大家的脸上都充满着安祥,看着极远处那道白线,看着那道白上的法宝仙光,看着那柄穿神弑佛的黑光枪,安静地等待着。

    只有游魂无法安静,这些游魂们死的太干净,连自己在人间的一丝物质存留都无法带入冥间,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安静地站在一处不动,只好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在群鬼阵的高空上飘来飘去,有时这些游魂也往下落去,从白骨兄弟的肋骨间穿过,从腐尸哥们儿烂成大孔的眼眶里穿进,与他们打着并不亲热的招呼。

    白骨腐尸都是后辈,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几千年,所以才有心思傻站着等。

    游魂们已经看了几百年了,虽然心中对于光明处的天生向往并不稍减,但脑中对于人间的记忆却是渐渐消褪,所以那份狂热要淡上许多,所以还有心思玩耍。

    在大黑山上,便有九十几万个游魂正在穿梭着,偶尔交谈两句,更多的时候便是在冥风中飞行。飞行,是他们在冥间唯一能有的乐趣,曾经有几个胆大的游魂尝试过飞到白线的那边,反正他们已经没有物质依存,天兵的武器对他们的伤害也太小,这才敢过去取笑对方。

    不料后来,净土来了许多和尚,几声咒一念,那几个胆大的游魂便散了大半。所以如今游魂们只敢在大黑山下游荡飞舞,像满天的黑蝴蝶,但更像恐怖片里的咒怨戾气。

    只有一个游魂安静着。

    这个游魂坐在大黑山下的一块岩石上,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模糊地似乎随时会消失的臀部线条,与岩石的表面若即若离,并没有真正坐上。

    游魂看不出来性别,但像这个游魂这般没有长长头发的,似乎也很少见。他右手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一架猫骨,淡淡的手指从猫骨的缝隙里穿进穿出,像个贵妇人一般。

    在他的四周,空出了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来,空地外那些白骨腐尸有些畏怯地注视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

    游魂幽淡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给骨猫挠痒,不知为何,那只死去不知多少年的猫似乎能感觉到游魂的动作,张开了只剩下牙齿的嘴,对着空中张了张,似乎在很惬意地叫唤。

    这个游魂已经沉默了许多天了,忽然开口咕哝道:“冬白啊,你又痒了吗?”这句话一出口,游魂便似乎醒了过来,嘴里的话语再也止不住了。

    ……

    ……

    光头游魂忽然抬头望向大黑山上的那座白塔,微微偏着头,显得十分苦恼:“为什么觉得小白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耳熟?耳是什么?”游魂下意识里将手伸到自己的耳朵处,但他是游魂,能保有四肢的形状已经难得,哪里还能摸得着耳朵。

    “操!我耳朵到哪里去了?”

    “噫?我?我的耳朵?我是什么意思?”

    “操又是什么样的行为?”

    “什么是我?”

    “我是谁?”

    “那儿的人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我知道他们是在打架?旁边那些骨头架子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游魂警惕地扫视了四周一眼,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个表面憨厚,实际上有些阴险的家伙,此时便成了无知无识无情的游魂后,这一点本能却没有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飙泪手打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被我摸的这只猫……等等,为什么这个小骨头架子叫猫?”

    “我好象对于狗要熟悉一些。”游魂很郑重地点点头,“虽然现在的我还不是很清楚狗应该长什么样子。”

    ……

    ……

    冥间的战斗持续着,大黑山下的群鬼等待继续着,空中的游魂飞舞着,坐在石头上抚摸小猫的游魂还在继续思考。这一思考就不知道思考了多久,虽然很多只有人间存在的事物,因为缺少参照目标,而没有在他的意识里形成完整的概念,但他总算成功地掌握了一些意识领域里的东西。

    山中不知岁月,冥间亦不知岁月,游魂就这样孤独地思考着。忽然有一天,他想起了一句诗来:“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游魂叹了口气,从石上站起,很悲哀地说道:“九州分家了……原来我死了。”

    第二十七章 白塔上1/3(朱雀记)

    “您不应该在这个地方。”

    某无名游魂甲飘到正进行日复一日的光头游魂面前,抛下一句似乎很有深意的话,又飞走了,留下光头游魂歪着脑袋,站在大石上,发了五天呆。

    五天之后,他骑在骨头猫身上,沿着大黑山走了一圈,虽然他那颗有些浑沌的心只是赋予这次行走以“散步”的名义,但散步的途中发现四周的骨架、腐尸都有些畏惧自己,离自己远远的不敢靠近,而自己骑猫而行,更是让这些密密麻麻的死灵们纷纷避让不迭——于是散步成了出巡。

    游魂很骄傲地坐在骨头猫身上,心想虽然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但肯定死之前是个大人物,所以带入冥间的气息让这些死灵们无比畏服,但他心里有个疑惑,为什么先前那个无名游魂会说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地方,那自己应该在哪里?

    他飞了起来,在绕着大黑山飞舞的九十几万个游魂中,很轻松地揪住最开始与自己对话的那个游魂甲。

    被他抓住的那个游魂甲脸上五官有些模糊,但还有个整形儿,看来属于游魂当中比较年轻的那辈,很好玩的是,那张模糊的脸上总是浮现着像孩子一样纯真的笑容。

    纯真游魂甲发现自己被这个光头游魂很轻易地抓住后,笑容有些苦,似乎很是畏惧。

    光头游魂看着他,并没有一丝表情。直接问道:“如果我不应该在这个地方,那我应该在哪个地方?”

    ……

    ……

    “在别处!在别处!”

    忽然间,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这些声音是从那九十几万个游魂地嘴里一起发出来的。就像大黑山陡峭悬崖旁边万年不休的阴风一般,在光头游魂的四周飘拂,刮弄着,似乎想要钻进他地脑袋里面。

    同一时间,一直安静着的九十几万游魂同时发声,这阵势十分恐怖,引得大黑山下的白骨腐尸们纷纷转头往天上望去,有几个老骨架子抬头太快,白森森的颅骨落下地去,砸的是铿锵有声。

    “别处是哪处?”光头游魂没有耳朵。整个脑袋看上去就像一个圆,但更像歪瓜和劣枣。

    九十几万游魂还在嘶吼。冷静地嘶吼着:“在别处!”

    “都他妈的住嘴!你们不是卢梭的灵魂!”

    游魂生气了,圆滚滚的脑袋里暴出一声怒吼,吼声迅疾传遍大黑山上下。离他近些的数千只游魂霎时间呈现出恐惧地表情,嘶嘶响着,被这吼声震成碎片,飘散在大黑山四周,不知还要过几千几万年才会合成一体。

    游魂有些意外。想不到自己一声吼却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而那些游魂骨尸们,却是深切地体会到这声吼里蕴藏着地力量,畏怯着离去。

    ……

    ……

    他飞了起来,手里抓着最开始与自己对话的游魂,不知道为什么,别地那些游魂都无法碰触到任何物质,而他的手却可以摸到骨猫,此时又可以抓住这只游魂。

    “我不应该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他飞到大黑山的山腰一处突兀出来的岩石处。眼睛看着极远方那个不停绽放着血色烟火的白色战线,似乎随口问道。

    有张孩儿面的游魂在他的手中瑟瑟发抖,很久之后才能说出话来:“您在我们中间。我们很不安。”

    “你们怕我?……我知道怕是一种什么样地情绪,但你们为什么怕我?”

    “因为你本来就不应该在我们中间,或者说,您根本不应该是个游魂,也不可能成为游魂。”

    “成为游魂还需要什么条件?”游魂笑了起来,但那淡若烟霞的身体并不能完全展现他的心情,面容反而显得有些怪异,“我还以为只要死了就是游魂了。”

    孩儿面将目光投向下方几千米低处的黑色荒原,看着荒原上密密麻麻直铺到天际的白骨大军,和那些带着畏怯只敢在低处飞舞的数十万游魂,抖着声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大黑山四周的游魂都是已经死了几百年的老鬼了,肉骨全腐,连神识也有些焕散,这才成了游魂。而您进入冥间的那天起,大家便感觉到了您地强大。”他偷偷看了这只恐怖的游魂一眼,继续说道:“您的心神强大到这个空间根本无法接受您地程度。”

    “如果我强大到这个空间无法接受我,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游魂将手肘撑在自己的额上,这些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很像人间的那个雕像,“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重复着自言自语。

    “或许总有些原因吧。”孩儿面游魂畏缩着。

    “那你为什么敢来和我说话?”游魂的眼中忽然闪出慑人的光芒,“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才死没几年,为什么你也成为了游魂?你的身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大荫毛?”

    孩儿面似乎急的要哭了,分辩道:“我确实只死了几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成了游魂,听说我死的时候,所有的身体全被某种很厉害的能量燃成一片虚无,再也找不回来,杀死我的又是一件神器,所以我才变成了这种形状。”

    游魂若有所思:“神器?虚无?嗯,看来你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有资格陪我说话。”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他继续问道。

    孩儿面显出一丝羞愧:“不知道,成为游魂之后。什么事情都忘记了。”

    游魂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说不定什么都忘记了,也许还幸福些。”

    “可是幸福是什么呢?”孩儿面游魂不是哲学家,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意思。

    游魂看了他一眼。半天没有说话,忽然开口道:“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天天看这些骨头也看的腻了,你就陪我聊聊天。”

    孩儿面似乎随时会消散地脸上散出一丝不自信和荣幸:“可以吗?”

    “可飙泪手打以。”游魂说道:“和谁聊不是谁聊,总不过是打发时间,而且……我看你很顺眼,不过你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摆出那张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来,你年纪已经不小了。”

    游魂转过头去。看着大黑山那边的天光,嘀咕道:“为什么一看你这天真笑容。就觉得很恶心。”

    孩儿面游魂赶紧拉扯着自己的脸,摆弄成了很严肃地神情,讨好般地飘到游魂的身边。

    游魂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你说我不应该在这个鬼地方,那以后如果我出去了,想办法带你一起出去。”

    “为什么您对我这么仁慈?”孩儿面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最开始他只是看着这个新来的恐怖游魂有些天然的熟悉。所以冒着大险去说了一句,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得到了这位的一句承诺。

    “朋友……是朋友。”游魂点点头。

    ……

    ……

    大黑山一如既往的安宁阴森,山顶的白塔散着微光,与远处战场上的法宝光彩一比,要显得黯淡许多,但与极远方天幕上垂下的那记白色光一东一西,遥相呼应,显得异常稳定,似乎这冥间千万年地阴风。根本不可能造成丝毫的损伤。

    游魂们又安静了下来,开始在白骨与腐尸间穿行,用这些小把戏来渡过极无生趣地每一天。来追寻它们快要渐渐淡忘的意识。让他们不安害怕的那个恐怖游魂,这些天已经不在山脚下的石头上呆着了。那个游魂飘下山把那只骨猫捉上山去,便一直和那个新来的孩儿面蹲在山腰的石头上。

    因为那个游魂在山腰,所以没有别的游魂敢飞到那里去。

    但九十多万游魂都在好奇,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冥间地强大力量变成的游魂,为什么没有破开空间离开,反而是一直蹲在那块石头上。后来过了很多天,游魂们才知道了一些事情——据说那个强大的游魂之所以一直蹲在山腰,是在等着看日出。

    什么是日出?游魂们飘忽的记忆里似乎见过日出,但又好象从来没有看见过,所以有些迷惘,他们( 朱雀记 http://www.xlawen.org/kan/2468/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