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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阅读

    里的每一件摆设都逐一摸了个遍,最后想了想,还是开启暗门进了书房下面的密室。

    这间密室设在地下,前世的时候褚浔阳也只是年少贪玩的时候跟着褚易安进去过几次,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好奇心也不那么重了,也就没再当回事,直至最后一次——

    阴错阳差,褚琪炎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将她囚困此处。

    下面密室的布局比书房还要简洁,与其说是一处密室,倒不如说是一处秘密书库,里面几乎占满了三面墙壁,都竖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类典籍,小到游记话本,大到史典兵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褚浔阳也不知道褚易安为什么会在这里存放这么多的书籍,她唯一重视的,就是暗格里他精心保存的那几封旧信,出自梁汐之手,只记录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的信件,却是——

    他在余生里,用以凭吊一个人的全部依托了。

    褚浔阳在那个暗格前站了许久,几次抬手想要去碰触里面那个紫檀木的小匣子,却是心乱如麻,挣扎了数次之后终于还是放弃。

    有些事情,虽然她已经置身其中,但也还是不愿打破这种表面上的宁静。

    良久之后,她便又将那墙上暗纽压了进去,转身时,目光恰是迎着对面唯一空缺出来的一面墙上那道熟悉的裂痕。

    目光怔了怔,忽而就又似是看到了那日东宫满门被屠血染刑台时候的惨烈。

    那些滚落在地的头颅,那些热血喷洒的身躯,严格说来,那些人都是为她而死,而最后——

    哪怕是她手刃了始作俑者的褚琪炎和褚琪晖,那些在刀锋之下冰冷凝固的血液也再不能重新被温热了。

    褚琪晖是父亲的儿子,对她而言,却可以什么都不是!

    褚浔阳的思绪飞转,正在失神就听到上面密室暗门悄然开启的声音。

    她定了定神,抬头,就见褚易安大步从上面下来。

    因为从宫里匆忙回府,他身上还穿着朝服。

    褚浔阳盈盈一笑道:“父亲!”

    “嗯!”褚易安应了声,走到她面前,四下看了眼,“听曾奇说你找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闲着无聊就四处走走。”褚浔阳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不解的看了眼他身上衣物道,“是有什么事吗?父亲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褚易安点头,“今儿个下朝之后陛下已经撂了话,安乐大婚之前,要先举行纳妃的庆典,说是圣旨过几两日再颁,内务府那边我提前去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来了。”

    总管内务府的是睿亲王褚信。

    纳妃大典,少不得内务府和礼部之间的运作。

    说话间,父女两个已经回了书房。

    对于这个消息,褚浔阳还是有些意外的,脱口道:“那拓跋淮安呢?他的王妃人选——”

    褚易安的唇角弯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拍了下她的肩膀道:“陛下纳妃,漠北五皇子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陛下的意思是在安乐一事上委屈了他,此事随他的心意,可以酌情押后再议。”

    一旦拓跋榕瑶先行入宫,那么在辈分上拓跋淮安便当是算作皇帝的大舅子了,虽说漠北那里天高皇帝远也没人在意,但是这个辈分算下来——

    褚浔阳灵机一动:“这样一来,难道是要从外姓里头选了?”

    褚氏家族在皇帝上位之前遭遇那场大劫,人丁不丰,如果要压着辈分来,那么皇族里唯一合适的就是睿亲王府里褚信续妻再娶生下的那位嫡女了。

    可是皇帝的猜忌心重,却是未必肯让褚信和漠北扯上关系的。

    这样一来,也就应该只能从外姓里挑了。

    “已经有了一位漠北公主进宫,其实这门亲还要不要结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了。”褚易安却是不甚在意的微微吐了口气,坐回了案后。

    褚浔阳又再想了想,突然就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出来:“父亲,这两个月为了联姻漠北的人选闹的人心惶惶,好像——我们是都被算计进去了!”

    皇帝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好,打着对拓跋淮安一行人礼让谦和的态度创造机会让他自行选妃,但实际上应该是拿捏准了拓跋淮安在这件事上的谨慎用心,用的就是一个拖字决吧?

    后面刚好又出了褚灵韵这事儿,他便当做对此事厌倦,直接便要下旨封妃。

    这样一来,拓跋淮安反而被算计了一把,几乎要得不偿失。

    褚易安的目光一深,神色却很淡然,只道:“其实是我们一叶障目,没有考虑的深远,不管是这朝廷里的哪一家和漠北牵扯,只怕都不能得陛下的宽心。现在想来,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褚浔阳暗暗感慨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但是对于此事,也就不加评论了。

    皇帝算是加官算计,可他的算计的再怎么周到却是万也不会想到拓跋榕瑶才是此事上面拓跋淮安最大的筹码,怎么都不算空手而回了。

    抛开这些与己无关的事暂且不提,褚浔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迟疑着缓缓抬眸看向褚易安:“父亲——”

    褚易安一怔,随即皱眉:“怎么了?怎么到了父亲面前还这样吞吞吐吐的?你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和父亲说的吗?”

    他的面孔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严肃表情,语气却轻缓,打趣了一句。

    褚琪晖的事她虽然是不想褚易安为难,但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个性,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也就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道:“是大哥的事,父亲你是知道的,我和雷侧妃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睦是自古有之,虽说是一家人,可也难免会有起冲突的时候,到时候——”

    到底是心存愧疚,褚浔阳说着就不觉的顿了一下,才又提了口气道:“我是怕父亲你会为难!”

    褚易安定定的望着她,却是沉默不语。

    偌大的书房里,在一瞬间就静的落针可闻。

    褚浔阳心中忐忑。

    她可以对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却未有褚易安——

    她的每一重作为都要忍不住考虑到他的立场和感受。

    因为她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对方的负担,她不敢要求也不能要求父亲为她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女。

    屋子里,等待她的是褚易安长时间的沉默。

    褚浔阳紧紧抿着唇角,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褚易安才似是从迷蒙中缓缓回神,他抬头,看了褚浔阳一眼,那目光还是和往常无异,最终摆摆手道:“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嗯!”褚浔阳应了,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

    迟疑了一下,又道:“谢谢父亲!”

    “傻丫头!”褚易安的唇角牵起一个笑容,随后便已经埋头去翻阅桌上公文。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看是就在他垂眸的那一瞬间,褚浔阳却真切的听到他鼻息间发出的一声近乎苍凉的浅叹。

    可是此刻——

    却是完全没有了她选择的余地。

    看到他还有公务要忙,褚浔阳就没再滞留,告辞了出来,行至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又再深深的看了眼那埋首于案后忙碌的男子。

    “父亲,如果注定了有朝一日历史还有再重演一遍的可能,那么我只能请你原谅我。”她如是这般在心中对自己说。

    然后,转身。

    决绝的离开!

    大门合上,屋子里又恢复了一尘不染的宁静。

    褚易安字那封公文上抬头,眼底神色复杂,盯着地面上斑驳洒落的光影良久,直至院外褚浔阳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他才开口唤了声:“陆元!”

    “殿下!”陆元推门进来。

    “去把曾奇叫来!”褚易安道。

    “是!”陆元应了,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把曾管家给找了来。

    曾管家进门的时候褚易安还犹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打落在地砖上的阳光失神。

    “来了!”见他进门,褚易安便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曾管家大致已经知道他想问的事,于是也不等他开口追问就已经自主将之前锦画堂发生的事对他阐明。

    “属下本来也没在意,后面听闻郡主突然过来这里,觉得事情有异这才过去问了。”最后,曾管家道,神色之间一片凝重,“长孙殿下的人手已经从锦画堂周围撤走了。”

    褚易安面无表情的听着,不置可否。

    若在以往,曾管家是肯定不会掺言他的家务事的,他既然尊褚易安为主,对褚琪晖那些人自然也要保持一个度。

    可是如今——

    “主上,说句逾矩的话,现在南河王府背地里的小动作越来越大,殿下还要护着郡主,此时的处境说是步履维艰也不为过,实在容不得任何的闪失,稍有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啊!”斟酌再三,曾管家还是跪了下去,“主上,属下知道您在此事上面难以取舍,但是平心而论,哪怕只是为了郡主,郡王爷上位也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郡王爷他有容忍雅量,也不至于会对长孙殿下他们赶尽杀绝,但是反之——恐怕就真要演变成萧墙之祸了。”

    不是褚易安的手段有问题才没有察觉褚琪晖对褚浔阳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而是从根本上,他是一开始就没有这重防范。他是偏疼褚浔阳一些,但是对其他的子女也都足够宽容大度,却是万也不曾想到,自己这个向来都一忠厚老实著称的长子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难怪褚浔阳会愤怒,而他——

    不仅愤怒,更是失望!

    两个儿子,他是从来没有想要分一个亲疏内外来的,但是褚琪晖这样的举动。

    “说了半天,你又何必在我的面前都绕弯子?直说也就是了。”褚易安想着,却是不觉的笑了笑,“琪晖的作为,眼下说是冲着芯宝,其实已经是针对琪枫的打算了,芯宝挡不着他的路,可是——”

    他的位置,原本就是要留给褚琪晖的。

    曾管家汗颜,神色尴尬的垂首不语。

    “琪晖他是长子,再怎么说由他上位都会更加名正言顺一些。”褚易安也未曾理会他,只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这样一来,便是要我现在就开始出手筹谋了吗?”

    他的目光深邃,盯着空气里某个未知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曾管家苦笑:“主上,其实原也不必那么麻烦的——”

    “曾奇!”褚易安笑了笑,眼底有悲怆而荒凉的情绪漫上来,隐约之间,似有水光浮动。

    然后他忽而闭眼,将眼前的世界封闭,声音空远而沉缓的飘来:“你知道,那个位子,我不能坐!我怕——”

    他的声音屡屡飘散,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亲手葬了她的家与国,那已然是一条不归路,如若待到来日还要再踏着她的鲜血尊严占据从她手上失落的江山,他很怕——

    哪怕是将来的黄泉路上,都再也无颜见她!

    如今他受万人瞩目,无数人都盯着他面前触手可及的那个位置,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染指那个位置的打算。

    哪怕大荣已亡,哪怕梁氏覆灭,哪怕这天下战乱纷争再起,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为了那个位置拼杀搏命,唯有他——

    不能!

    今时今日他牢牢守着这个储君之位,只是为了替褚琪晖铺路,他没有对褚琪晖要求的太高,就是为了化解皇帝的猜疑忌惮之心,让他能够顺风顺水的上位,他也一直以为这个儿子平庸是件好事,来日登上帝位只做一个守成之君,最起码在自己死后,褚浔阳也不至于会有风险。

    可是如今——

    一切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主上,此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曾奇道,“当初您抢占先机围困浔阳城的举动始终都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纵使长公主身死暂时打消了他的疑虑,让他无从追究,可是您明明知道这些年他对您的戒心从未完全解除。如今莫说长孙殿下的私心太重,根本就不可能在您身后替您护得郡主周全,只就长孙殿下的才智——将来陛下会不会真的准他上位都还两说。”

    褚易安不置可否。

    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也是过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为了最大限度的压下皇帝对他的戒备。

    当年得知皇帝大军要将大荣王朝整个颠覆,趁着皇帝占领帝京风头正盛的时候他抢先一步南下浔阳,想要带走梁汐,可是梁汐却对自己的处境看的十分清楚,半分也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他当时也动过强行掳人而走的打算,却很清楚那女子刚烈的性情,一旦她敢动强,日后必再永远不能得到她的原谅。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顺手推舟做了那场戏,亲自动手,做成意图抢功立威的架势围困了浔阳城。就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皇帝当时便对他起了戒心,但是因为那一战着实意义重大,他又立下大功,皇帝不便发作,便就此揭过了。

    外人不知,他自己却很清楚,皇帝心中其实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如今随着年岁增长,这种疑心病更是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

    曾奇知道他心存顾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褚易安却是突然一抬手,事先阻了他后面的话。

    “替我传信给琪枫,近期我会想法子传他回来一趟。”褚易安道。

    曾奇一愣,随即飞快敛神:“是!属下即可去办!”

    褚易安点头,想了想又道:“芯宝那里,什么都不要管,她要做什么,都由着她去。”

    曾奇的心头猛地一滞,已经明白他所指,道:“苏家——”

    “苏家的兵权,早就是时候挪移挪了。”褚易安道,满目之间已经恢复了平日那般刚毅平静的模样,还是那个形势沉稳杀伐决断的当朝储君一国太子。

    他一直都按兵不动,却并不代表他是真的动不了。

    他要更换继承人的想法一旦付诸行动,势必再度引起皇帝超常的警觉,这是一场硬仗,并且只能赢不能输!

    曾奇见他定了心意也才放心。

    其实对于褚琪晖或者褚琪枫之间会要上位他都无所谓,只是褚易安对当年种种的执念太深,权衡利弊却是唯有褚琪枫走出来,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褚易安这边的动作褚浔阳并不知道,而仅仅是三日之中,各家王府就齐齐炸开了锅,因为皇帝突然颁下一道圣旨,将漠北八公主拓跋榕瑶纳为了枕边人,并且为表对漠北空前的礼遇,直接以妃礼迎入宫门,封荣妃!

    消息一出,万寿宫里罗皇后始料未及,一时失神便将手边正在修剪的一株小盆景整个拦腰剪断。

    “你说什么?皇上要纳了丫头?”怔愣半晌,罗皇后才是不可置信的突然笑了出来。

    “是!”带回消息来的彩月跪在地上,完全不敢去看她的脸色。

    罗皇后的脸上颜色青一阵白一阵不断的变化,腮边肌肉不住的抖动,她似是想要极力的隐忍什么,但最终也还是彻底爆发,将手中剪刀狠狠的一下子拍在了桌上,怒声道:“荒唐!”

    话音刚落,便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身子猛地一沉坐在了椅子上。

    梁嬷嬷从门外进来,听了这话不由的大惊失色,赶紧对彩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守好门户。

    哪怕是在寿康宫里,也不得不防。

    罗皇后的脸色铁青,目光更是阴冷。

    她如今这把年纪,也早就绝了争宠的心思,只要后宫还在他掌握,也只要皇帝嫩给她应有的尊重,对那些女人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这一次——

    皇帝居然从头到尾都瞒着她,一直到了今天,圣旨降下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娘娘,不过就是个妃子罢了。”梁嬷嬷心里叹一口气,上前劝道,“而且又是个||乳|臭未干的,在朝中更无支撑,还不是牢牢握在娘娘手中的吗?”

    罗皇后冷笑,眼神锐利如刀的斜睨她,一字一顿道:“可是,这件事皇上竟然彻头彻尾的瞒着本宫,你叫本宫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不过就是纳妃一说,更何况之前罗皇后也曾明言问过拓跋榕瑶的去处,可是皇帝就是只字不提,这不是明晃晃在打她的脸吗?

    梁嬷嬷对此也不敢随便议论,只是愁眉不展的垂下脑袋。

    罗皇后越想越气,胸口起伏的厉害,但是后面却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是骤然冷醒,又是猛地一按桌角道:“你说的对,这件事的确是有问题,如果只是纳妃的话,皇上也没有必要刻意瞒着本宫了,这里头——保不准还有别的事!”

    “娘娘是指什么?”梁嬷嬷道。

    罗皇后苦思冥想,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的扶额,道:“一时半会儿本宫也揣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顿了一下还是语气愠怒道:“既然是要纳妃,那就暗中规矩去安排吧!”

    “是!”梁嬷嬷领命,连忙下去帮着张罗。

    拓跋榕瑶的封妃典礼是在次月初六,和褚灵韵的婚期只差十日,却也不知道是不是钦天监的官员失职,推算出来的良辰吉日却是从黎明时分就开始飘雪。

    腊月的京城,已经万物萧条。

    皇室娶正妻的仪式都是在晚上,而封妃就少了许多讲究,由钦天监选了吉时,一大早褚浔阳就随众人进宫观礼。

    中午宫中要设宴,中间空余了个把时辰无事,褚浔阳便随意在御花园里踏雪散步。

    那花园里有一处梅林,一大片的红梅艳烈如血,开的正盛,褚浔阳沿着回廊小径一路前行,不经意的稍一侧目,便是迎着那回廊尽头一人回眸时候潋滟清绝的一道眸光。

    ------题外话------

    嗯,老皇帝又纳妾了,后面褚灵韵也要嫁了,好多喜事啊~

    ps:我来立下军令状,从明天开始,我要改成下午三点更文,你们都拿着小皮鞭来监督我吧~我要更不了就往死里打!

    第071章 请延陵大人一笑,可好?

    延陵君穿了一身绯色官服站在回廊尽头。

    那个颜色,以往见那些刻板的老臣穿的多了,褚浔阳就下意识觉得俗气,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雪景相衬,今天被这人穿来,却又仿佛另有韵味——

    内敛而挺拔!

    褚浔阳想了一下,便微笑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褚浔阳问道,与他之间倒是不见半分生疏。

    “已经有几日了。”延陵君含笑等着她走近,想着又突然补了一句,“我的事,总不好时时都叫人去东宫给你报备的。”

    褚浔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怎的,延陵大人这是责难本宫对你的事情不够上心呢?”

    延陵君但笑不语,顺势岔开了话题道:“简小王爷要到年关才回,太医署那边刘院使的老母突发急症,他告假回乡了,我这便提前回来了。”

    “咦?”褚浔阳倒是很有几分意外,“这么说来,现在的太医署便是由你当家了?”

    延陵君笑笑,不置可否。

    彼时外面的雪势又见大了些,说是鹅毛大雪也不为过,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飘洒洒的落,北风带起,就算两人置身廊下也偶尔便要沾染一身。

    “在我的记忆里,京城好像还从不曾下过这样大的雪呢。”褚浔阳感慨,不觉伸手到廊外去接那雪花,神色有些游离的喃喃道,“也不知道哥哥那里怎么样了?”

    楚州的军营那边倒是每逢冬日便经常是大雪连绵,可以下上几日不停,直至将整个山野掩埋成一片,一眼看去仿佛天地交融,时间和空间都不会再有尽头。

    褚浔阳是清晨出的门,当时那雪还只是断断续续碎盐一样的撒,是以她倒也没在意,下车的时候便只穿了件半厚的鹤氅。

    大红色的鹤氅,领口处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将她轮廓精致的下颚半隐半现的藏起来,衬的那肤色越发莹润细腻。

    她的指尖探出去,有些微微发红。

    延陵君皱眉,反手一覆,将自己宽厚的大掌一翻,拦下空中飘逸落下的一团雪花,然后就势手指一拢,便将她的指尖藏在掌中给带了回来。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十分的顺畅自然。

    两个丫头的脸色古怪的一变,连忙移开视线假做看不见。

    延陵君的衣物穿的少,在这样的天气里甚至会显出几分单薄,但掌心的温度却是灼热的惊人。

    褚浔阳惊了一跳,忙要抽回手。

    延陵君触到她指尖的温度,眉头不由皱的更紧,道:“这样大冷的天出门,怎么也不带个手炉?”

    说着便更是用力将她的手指在掌中攥了攥,似是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褚浔阳试着抽手未果,局促之余只觉得由他掌心里透出来的温度似是传到了脸上,隐隐的发烫,可是让她如别家闺秀一般娇嗔叫他放手的事她又直觉的自己做不来,一时进退维谷倒是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由他握了自己的指尖半晌。

    延陵君倒也没存别的旎思,只觉得她的手太冷,便对两个丫头道,“车上还带着衣物吗?”

    “有!”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青藤连忙高声应道,也不等延陵君再吩咐已经飞快的接道,“大氅和手炉马车上都有带着,奴婢这就去取。”

    言罢就好像是怕被谁给踩了尾巴一样,拽着青萝的手扭头就跑。

    青萝原是不想走,但却也被回廊上这两人肆无忌惮牵手的举动折磨的精神扭曲,也就闷声不吭的被青藤拉着走了。

    外面路面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两个丫头跑过,最后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洁白脚印。

    褚浔阳看着,不觉的笑了笑,扭头对延陵君提议道:“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这样大好的天气,躲在这里像是浪费了。”

    延陵君没应,眉头的疙瘩始终存留不去:“等他们给你把衣裳拿来再去吧。”

    “我哪有那么娇弱的,不过就是一点雪。”褚浔阳哭笑不得,第三次试着想要从他掌中抽手也未能如愿,脸上强作镇定的表情便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干脆一挑眉道,“我真的不冷,今日这宫里往来的客人多,叫人看见了不好!”

    延陵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指上,怔了一怔,随即便是唇角弯起带了一个柔软的弧度,那一瞬间倒是和褚浔阳同样的感觉,觉得掌心里干燥的热度似乎蔓延到了脸上,隐隐的热。

    “咳——”掩饰性的干咳一声,他却也不曾放手,只道,“这处回廊僻静,纵使有人赏梅也该是在园子对面,你的丫头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褚浔阳无奈,又不能为了这样的理由和他动手,心里正在纠结着对策,便见得那梅林深处一抹鹅黄衫子披着厚重貂皮大氅的身影袅娜而来。

    那女子挽了高髻,眉心缀着的鸡血玉艳红如血,衬着雪白芙蓉面,凤目妖娆,唇红齿白,倒是和园中盛开的红梅不妨多让。

    赫然——

    正是盛装打扮款款而来的褚灵韵。

    褚灵韵本是百无聊赖的在园中走着,骤然见到远处回廊下并肩而立的两人,先是目光滞了滞,然后飞快的闪过一丝惊喜,随后便是如寒风过隙骤然一扫,又有了片刻阴霾。

    这一连串的神色变化不过就在一瞬间,然后她便飞快的调整了情绪径自走过去。

    “延陵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褚灵韵带着两个丫头从远处过来。

    按理说她既然已经订了亲,外面应酬的场合就不该再出席了,只是今天是皇帝纳妃的典礼,她这个做孙女却是要入宫观礼道贺的,所以倒是难免又遇上了。

    说起来褚浔阳也是有些日子不见她。

    此时细细的扫视一遍,褚灵韵的精神不错,粉黛略施,一张脸孔依旧明艳,只是确乎——

    较之前半个月是清减了不少。

    想必——

    这强颜欢笑掩饰太平的日子并不好过吧!

    “安乐堂姐,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到你。”褚浔阳含笑同她打了招呼,说话间已经不动声色的上前半步,用身体挡住她和延陵君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用力的试着甩了一下。

    这个时候,当然是要避嫌的。

    延陵君觉察了她这番动作,不想却突然起了玩心一样竟是丝毫也不配合,见她撤手便是迅速反手一捉,又将她纤细柔软的指头拢在掌心,还故意惹她着急一般轻轻一捏。

    他的力道不算太大,却捏的她小指上酸酸麻麻的疼。

    褚浔阳的心头略一震颤,直觉的脸上那种燥热的温度似乎又盛几分,却是当着褚灵韵的面不能发作,只就隐晦的拿眼角的余光狠狠瞪了延陵君一眼。

    延陵君瞧见,眼底笑容就越发泛滥的光彩照人。

    他不动声色的也是稍稍挪了下身子,借着衣袖遮掩,将两人手底下的官司掩住,同时礼节性的同褚灵韵略一颔首:“安乐郡主!”

    言罢就顺势往旁边移开视线,似乎是连多寒暄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褚灵韵见他这般敷衍的态度,再想到他方才和褚浔阳之间谈笑风生的模样,心里忽而就堵的难受。

    “是够巧的很,倒是哪儿哪儿都能见到你的影子。”勉强压下一口气,褚灵韵道,语气明显不善,却是冲着褚浔阳的。

    话里有话?

    她只斜睨了褚浔阳一眼,就径自走上台阶,对延陵君道:“延陵大人,在这里遇到你便是巧了,不知道为什么,本宫这几日总有些精神不济,不知道延陵大人什么时候得空,可替本宫瞧瞧?”

    “是么?”延陵君对外的那张笑脸总是一成不变,闻言倒是态度良好道:“不过微臣刚刚接手太医署,眼下又值年关,有很多的杂事要忙,怕是要拂了郡主的意了。”

    他有杂事要忙?偏的就是不得空去给金枝玉叶的安乐郡主看病?

    这客套的——

    也太损了点儿吧?

    褚浔阳含笑瞧着两人,觉得很有趣,险些就失声笑了出来。

    延陵君一直捏着她的指尖不放,她此时也不敢妄动,唯恐被褚灵韵几人瞧见端倪,这样一来便始终保持了一个位置,不偏不倚恰是半个身子挡在了延陵君和褚灵韵中间,倒像是有意阻着两人接触似的。

    褚灵韵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怒是不可能的。

    场面正要僵持,然后紧跟着却听延陵君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师伯近来倒是清闲,他老人家的医术比微臣高明多了,当是不介意走一趟南河王府,一定可以保证郡主药到病除,安然无虞的举行大婚的。”

    延陵君也许是无心,但是这句话却刚好是踩在了褚灵韵的痛处。

    尤其是从他口中说出,就更是火上浇油。

    褚灵韵的面色微微发白,咬着牙半天没吭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是第一次见这男人风流不羁的笑容就已经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几次三番的想要接近,魔怔了一般。

    在这京城之地,她素有第一美人之称,对她趋之若鹜,如苏霖一般的从来都不在少数,她又自恃有罗皇后的宠爱,还从不曾把谁看在眼里。这是她头一次会对一个人产生了兴趣,总觉得这这男子荣光风华的背后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在指引着她去靠近探寻。

    可偏偏——

    这延陵君若是只对她不假辞色也还罢了,还偏就要和褚浔阳给搅到了一起。

    而现在,褚浔阳挡在当前又是什么意思?

    背后使阴招左右了她的婚事,此时还横在这里碍眼?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褚灵韵的面色就不觉的冷凝下来,看着褚浔阳冷讽道,“你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寻了延陵大人看病的?”

    彼时褚浔阳是一直抱着看戏的心态,一边坚持不懈的试图解决掉她和延陵君袖子底下的官司,骤然被人夹枪带棒的攻击了,便是脱口反击道:“怎么会?本宫可没有安乐堂姐你这本事,能请的动延陵大人的面子,还能劳烦陈老太医出山替您看诊。不过说来也是,堂姐你就快出嫁了,与我自是不同,听说陈老太医手里存着的偏方良药不少,延陵大人索性好人做到底,定要请陈老他老人家替堂姐仔细的把身子调理好,苏世子也定会承你的情的。”

    褚灵韵的目光冰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化不断。

    褚浔阳平时是不轻易和人逞口舌之快的,但真要损起来,那杀伤力也是十分惊人。

    褚灵韵面红耳赤,自是不能与她再深入争辩这个问题,忍了许久,终究也只能是将脾气压下,咬牙切齿的露出一个笑容道:“多亏了你替我设想周到,今天本宫还有事,便不和你在这里闲聊了,本宫大婚那日的喜酒,到时候你可要多喝两杯。”

    褚浔阳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玩味的情绪,随即却是粲然一笑,扭头看向延陵君道:“本宫的酒量不好,就不逞能了,想必那日延陵大人也会道贺吧?到时候你要多喝两杯才是,别拂了堂姐的一片好意。”

    褚灵韵对延陵君的心思不一般!

    若在以往她也未必就会做这种伤口撒盐的事,可是褚灵韵这副自诩天之骄女无人能及的神情她今天是真的看着碍眼,索性也便一不做二不休了。

    褚灵韵的脸色又连着变了数变,目光阴暗在两人面上各自扫过一圈,然后才是一甩袖愤然离去。

    褚浔阳笑吟吟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之后,就在褚灵韵几乎走的快没影儿的时候却是突然孩子气的冷哼一声。

    延陵君忍俊不禁,不解道:“怎么平白的就跟她置起气来了?”

    “怎的?延陵大人这是怜香惜玉了?”褚浔阳一扬眉,半真半假的看了他一眼。

    言罢就是大力一甩手,彻彻底底的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挣脱,举步下了回廊,往那梅林小径中行去。

    延陵君站在廊上,愣了片刻,随即飞快的收摄心神跟了上去。

    褚浔阳脚下步子轻快,似乎已将褚灵韵的事情抛诸脑后,只就随意的在这梅林里头晃荡,时而屈指一弹,将某一朵开看着顺眼的梅花上的浮雪震落。

    延陵君错后半步跟着,倒也不觉得无聊。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这园子里晃荡了许久,延陵君才开口打破僵局道:“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

    虽然褚浔阳没有跟他明说,他也能揣测个七七八八,褚浔阳促成此事的真正目的不会是为了逼褚灵韵下嫁苏霖。

    可是这一番算计之下,褚灵韵和南河王府那边的举动到底也是不好拿捏的。

    “接下来——”褚浔阳本来正在漫不经心的踢腾着脚下雪地,闻言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止了步子,扭头看向延陵君道:“我打算请延陵大人对着褚灵韵多笑一笑。”

    延陵君如遭雷击,猛地刹住步子。

    他的神色冷了冷,似乎很是迟疑了一下才回头。

    天上的雪花簌簌的落。

    两个人各自站在深雪里。

    褚浔阳身上红色的鹤氅衬着一张冻的微微发红的小脸,越发显得她的五官精致,似乎每一处都毫无瑕疵,如是一件神来之笔精雕细琢而成的最完美的作品。

    少女的脸庞明艳,融入整片梅园雪景之中也不见丝毫的不协调,仿佛她才是这满园花色之中最夺人眼球的一支。

    因为她那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延陵君的心中本是升腾起了丝微恼意,可是回头对上这副人在画中的场面反而怔了怔,一时无从发作,只是目光微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诚然,他这笑容褪去的表情落在褚浔阳的眼里便就是含怒的表现。

    不过方才被褚灵韵扰了心情,她此时便起了顽虐的心思,也不收敛。

    两个人站在深雪里对峙,不语。

    褚浔阳歪着头打量他许久,眸子闪了闪,目光之中透出一丝明亮的狡黠。

    半晌,她道:“我在想呢,我之前如何就不曾发现,若是延陵大人您能多对安乐堂姐笑一笑的话,我要谋算的事情应该就会十拿九稳,半点后顾之忧也没有了。”

    之前几次她都没有过分关注,但是就方才的这场会面来来却是不难发现,褚灵韵对延陵君似乎的确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

    有了这么一重关系在,要让褚灵韵安心的嫁给苏霖,似乎就更有难度了。

    只是虽然褚灵韵的咄咄相逼让她不怎么高兴,但是更多却是困惑。

    前世的时候延陵君的伤势远比今生自己遇到他的时候要来的严重,据说曾经几度命悬一线,乃至于他被褚琪炎姐弟带回京城之后的大半个月里都还处于持续的昏迷当中。当时因为是南河王府的私事褚浔阳便没有过多的关注,后来他娶了褚灵韵,众人也都只当是郎才女貌两人彼此之间看对眼了,热火朝天的议论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销声匿迹了。

    延陵君自己是个什么(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http://www.xlawen.org/kan/24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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