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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部分阅读

    之后,他虽然没有动过放弃褚浔阳的心思,但是心里的侧重点却是明显的出现了偏差。

    褚易安紧抿着唇角,始终一语不发。

    如果要逼着褚易安为了保全她而放弃褚琪枫,那将会是他们两个人在余生之中共同的噩梦。

    “父亲!”褚浔阳见他迟迟不肯表态,就不由的急了,膝行上前,扯了扯他的袍子,道:“在女儿的心里,您永远都是最疼爱我的那个父亲,这一点,是穷尽一生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可就是因为父亲疼爱我,我才更不能看着您再因为我而为难。父亲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找到了最合适不过的退路,就算——就算我离开了父亲个哥哥身边,我也能照顾好我自己,可是哥哥却是一定不能有事的。父亲,就算是芯宝请求您好吗?无论如何,这一次您都要以哥哥为重,咱们东宫满门的荣辱性命,全部牵系于此,是万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了。”

    这十五年的感情和付出,却是轻易撼动不了,怎么想,眼前这一切的经历,都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浮华大梦。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判断,可是——

    哪怕是到了今时今日的这一刻,看着这张脸,他都还觉得恍惚。

    褚易安稍稍垂眸看过来,看着面前自己付出了几乎全部的心血抚育宠爱了整整十五年的女儿。

    她的语气坚定,神情却是分为忐忑。

    她抬起头,用了她此生所能表述出来的最为恳切诚挚的目光直视对方的面孔,语气清晰的开口道:“芯宝非常感激父亲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可错的终究也还是错的,是我愧对父亲这么多年的照顾和宠爱,可是此事既然已经道破,那么局势也就势必一发而不可收拾。父亲,是我亏欠了你和哥哥的,现在——我请求您,不要再为了此事介怀烦心,我和哥哥之间,我们都能理解您的任何决定!现在,已经容不得您再犹豫了。”

    “父亲!”犹豫再三,褚浔阳知道事情刻不容缓,咬着嘴唇略一思忖,就屈膝跪在了褚易安的面前。

    这是褚浔阳和褚琪枫身世出现变故之后褚浔阳头次和他正面相对,进宫的路上,她几次想要说什么,但是每每面对对方却都莫名心虚,不知道该是从和说起。

    褚易安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外露。

    皇帝摆驾,殿内的宫女太监也都火急火燎的跟着走了,这会儿就只剩下褚浔阳和褚易安两个人。

    “好!”风邑道,他倒是从善如流,直接就一撩袍角,和延陵君一道追着皇帝去了。

    延陵君则是看向了褚浔阳,见到对方的态度犹豫,就回头冲风邑露出一个笑容道:“舅舅,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风邑的目光在众人之间转了转,然后就挑眉递给延陵君一个询问的眼神。

    褚易安坐在椅子上没动,褚浔阳心急如焚的站起来,本来想要跟出去,却又止了步子。

    褚琪炎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尸体在哪儿?杀人焚尸?他们好大的能耐,朕倒要看看,他们这是要掩藏什么!”皇帝说道,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殿外。

    “陛下!”众人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去追。

    皇帝的面容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蜷缩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捏紧,最后却是一声不吭的大步绕过桌案往殿外走去。

    不仅杀人,还焚尸?

    “不知道!”那暗卫回道:“没拿到凶手,并且四人的尸首已被焚毁,是当地官府在附近发现了他们遗落的腰牌才察觉了他们的身份,将人给送了回来。”

    腮边肌肉抖动了半晌,皇帝方才隐忍这脾气,一字一顿道:“是什么人做的?”

    皇帝站在那里,脊背以一个略显佝偻的姿势默然站起,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陛下派遣前去浔阳城的四个人,在途中被杀了。”那暗卫重复回道,这才悄悄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皇帝的眼色道:“尸体被当地的官府发现,已经——送回来了!”

    那是他派出去的暗卫,居然有人会有恃无恐,对他的暗卫公然下手?

    而那边皇帝听了这个消息,则是大为震怒,一下子就拍案而起,神色冷厉道:“什么?”

    心思烦乱,褚琪炎就免不了失神了一瞬。

    明知道彼此之间半分回头逾越的余地也没有,可是每逢看到她眼睛里的仇视,还是莫名觉得气闷。

    褚琪炎的略略瞥过来一眼,和她的视线一撞,看到她眼中明显戒备恼怒的情绪,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就更是如同雪上加霜,在那一瞬间糟糕的一塌糊涂——

    褚浔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抬眸朝褚琪炎看去。

    众人俱是一愣。

    “是!”那暗卫应声,垂首看着地面道:“属下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昨日陛下派去浔阳城的探子半半路遇伏,被人给杀了!”

    皇帝自案后抬眸看过去,凉凉道:“说!”

    第010章 自断一臂

    咩,我开始虐方氏了,先剁一只手,你们还捂着月票不给么?来吧,么么哒!

    ------题外话------

    下一刻便是半条手臂落在了地面上沉积多年的灰尘里。

    血光四射,染红了大半边的墙壁。

    她对这种东西的警觉长度远超过了廖大夫那样的平头百姓,眼见着回天乏力,她的决断力也是万分惊人,几乎是在瞬间就是心一横,就着右手刚刚抽出刀鞘的短刃往下一劈。

    方氏一惊,想要撤手已经晚了,只觉得手心里飞速一痛一麻,似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冲破了皮肤的阻碍没入了血脉当中。

    不想这一堵之下,延陵君唇角蔓延的笑容却是瞬间开到最灿烂。

    这人制毒用毒的功夫了得,方氏心下警觉,见他用已然去了瓶塞的瓷瓶击向自己,本能的就抬手去堵那瓶口。

    眼见着她左右已经捞到桌上的武器,延陵君忽而唇角一勾,牵起一抹邪魅阴冷的笑容,他的手腕一翻,露出一个小瓷瓶来。

    他手中没有任何的兵刃,方氏越是见他这样自负,就越是防备,却因为关注他的动作,自己的动作相对减缓了一瞬。

    延陵君的眸色一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好,但爆发力却还是十分惊人,身形一掠就冲破前面混乱不堪的打斗场面,直接朝方氏扑了过去。

    说话间她却也没等对方的回答,抬手就要去捞旁边桌上放着的两柄短刃。

    “是你?”方氏皱眉,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延陵君!

    却是——

    素色锦袍,白色轻裘,眉目如画,徐徐生辉。

    看到骤然出现的桔红和浅绿,方氏不免震惊,正在失神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却见那入口处又款步走进来一个人。

    率先闯进来的竟然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子,紧随其后才是四名劲装打扮的男人,一行人二话不说,进来直接就连出杀招,双方交上了手。

    然则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多想,几人拔剑就迎了出去。

    “有人跟来了?”几人都是大为意外,“不可能啊,明明都甩掉了,这个地方隐秘,怎么会——”

    “统领——”三名密卫互相互相对望一眼,一人便往前一步,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身后的入口处再次传来响动声。

    方氏用力的咬着牙克制情绪,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捏紧,浑身上下都透着明显的暴戾之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是执迷不悟!

    褚琪枫果然还是护着她!

    “是!”几人甚为惭愧,“小主子出手阻挠,甚至不惜下狠手伤了他自己做威胁,属下等也不敢硬来,这便错过了最佳时机,被人缠上了,好不容易才甩掉!”

    这几人比她预定的时间晚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看都不用看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岔子了。

    彼时方氏正背对入口的方向,对着一面空墙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有人进来,她也没回头,只就冷声道:“失手了?”

    下面的那间密室不是很大,几张桌椅沿着两侧的墙壁摆放,因为长时间没人进出,到处都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来。

    三人压低了身子下了台阶。

    夜里点灯太惹眼,这屋子里自是要设置密室的,就在一个破旧衣柜的后头,半没入地面之下。

    几人翻过院墙,直接进了二道院子里的耳房,一阵短促沉闷的声响过后,里头就再没了动静。

    那宅子不是很大,一个三进的院子,因为空旷已久,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森冷又恐怖的气氛。

    这边三名密卫冲破重围闯出宫门,又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把死死咬住他们不放的暗卫甩掉,但几人并不敢掉以轻心,是故意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在入夜时分秘密潜入了城东一处废弃多年的老宅里面。

    延陵君自打宫里混进去刺客之后再就无迹可寻,风邑找了他一圈不见踪影,就只能自己孤身一人先行回了别院。

    虽然没说禁足,也没有封闭东宫和外界的往来,可是不管外面的来客还是东宫自家人出入大门,后面都会有成队御林军尾随,算是把所有人的自由都彻底限制死了。

    皇帝当天就又另下了一道圣旨,派两千御林军再次将刚刚解禁还不到一天的东宫再次封锁起来。

    *

    褚琪炎站在旁边,两个人的目光略一交错就又自然错开,再无交集。

    可是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即使褚浔阳心里真的没有任何波澜,也是不可能露笑脸的,只就象征性的扯了下嘴角,转身跟着暗卫往殿外走去。

    “咱们迟早都是一家人,你可别和本王身份。”为了调剂气氛,风邑故意说道。

    “这是家务事,还是不劳安王殿下费心了。”褚浔阳道。

    风邑无奈,可延陵君这会儿不在,他又不能放着褚浔阳不管,于是就只能换了副慈祥的长辈面孔走过去暗卫道:“你先不要多想,事情总有查清楚的一天,皇帝陛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回头寻个机会,本王再帮你劝劝!”

    说完,也不等风邑反应,直接甩袖而去。

    皇帝看他一眼,这样大的事情,哪里会卖他的面子?只就冷声道:“浔阳丫头的生平安王你难道没有耳闻?横竖都已经不是头次惹上是非官司了,你要嫌弃她的名声——可不是朕要将她硬塞给谁的!”

    风邑在一旁看的直皱眉,于是就思忖着站起来对皇帝做了一揖道:“陛下,浔阳郡主一个姑娘家,既然是事情的始末还未曾查明,不如还是从轻处置吧,这宫里地方这么大,随便寻间偏殿给她暂居也就是了,用不着送进牢狱那么严重吧?小王这边还等着她的八字救命的,如果最后证明只是一场误会,下了天牢的话,这名声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褚易安和褚琪枫一走,褚浔阳就孤零零的站在了大殿当中,面上露出诧异又茫然的神色。

    却是不想对方居然连这种蹩脚的招式都使出来了。

    褚琪炎的话生生被堵了回去,就算心里明知道是有猫腻,却也没有办法点破,他原来是想要借事件未明为由拉褚琪枫下水的。

    褚琪枫怎会那么巧在这个时候突然晕倒?明显就是装病躲灾的。

    “琪枫!”褚易安低吼一声,一个箭步过去将他扶住,而这时候的褚琪枫已经不省人事了,他便是将人一抱就径自出门转向旁边的偏殿,却是连皇帝也没顾得上,“快传太医!”

    许是动作太过剧烈的缘故,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却是身子一晃,往旁边栽去。

    褚琪枫敏锐的察觉到他眼中一纵而逝的幽光,当机立断的已经站起身来,一下子隔开了试图来拿褚浔阳的暗卫,寒声道:“把你们的脏手拿开,要去哪里,本王亲自送——”

    褚琪炎的心里却是分外焦躁,眼见着褚浔阳要被暗卫带出去,他的目光追随而去,看到一语不发跪在旁边的褚琪枫,脑中突然又一个念头突兀的闪过,连忙收摄心神就要对皇帝说什么。

    褚易安一直沉着脸,并没有开口求情。

    “带下去!”皇帝不耐烦的别开了视线。

    “皇祖父!”褚浔阳不可思议的猛地抬头朝她看去。

    最后,他便是一招手,对站在门口的暗卫道:“先把这个丫头带下去看管起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近她!”

    皇帝的神色之间隐隐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但也终究是有些意难平,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又目光阴测测的将褚浔阳上下打量一遍。

    不得不说,褚琪炎这话还是起了作用的。

    皇帝是不觉得褚易安会涉身其中,可如若一国储君被一个女人蒙骗而养了仇人的孩子十多年,这事情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褚琪炎的心跳骤然一滞,强作镇定道:“事关前朝,太子又贵为一国储君,若是有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传出去,怕是有损我皇室的声誉。所以此事还是不宜轻易做定论的,还请皇祖父息怒,待到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发落也不迟。如果真是那些前朝余孽的阴谋,那是万也不能叫他们得逞的。”

    皇帝朝他看过来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替东宫解围,那眼神里面就莫名带了几分深意。

    褚琪炎只觉得心里有一种无限苦涩的味道蔓延,让他对自己充满了讥讽。

    这算什么?作茧自缚吗?

    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她死的!

    而他——

    一旦给她坐上了这样的身世,那么她就必死无疑!

    褚浔阳是前朝遗孤,这结果和只是否决她东宫郡主的身份,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现如今所达到的效果是大大的超出了预期,但是这份意外收获却叫他心惊胆战,懊恼不已。

    他起初的确是不曾想到这一层的,只当方氏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才瞒天过海用了李代桃僵之计,而他顺水推舟,叫人寻来了前朝密卫的图腾信物,只是为了打击东宫,并且将褚浔阳从东宫的阵营之内逼出来。

    “陛下!”褚琪炎勉强定了定神,斟酌着用词开口道:“这件事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前朝大荣消亡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有淳于氏和那些密卫的存在,也许——也许他们只是不甘亡国,所有才故布疑阵来引发您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冲突,进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一定。”

    褚浔阳原还担心他会抢着站出来承担,见他如此,心中虽然略微意外,但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褚琪枫跪在那里,表情沉默的看着。

    “父亲——”半晌,褚浔阳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面就带了一丝迟疑的颤抖。

    褚易安看着她,眼底的眸光沉的很深,许多都不曾开口说什么。

    说话间便是眼神迫切的朝褚易安看去。

    她的话只到一半,就是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摇头道:“这不可能!”

    褚浔阳几个面上都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听着两人争论半晌,这个时候褚浔阳才情绪激动的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这是什么意思?皇祖父你在怀疑什么?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

    褚易安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方氏这一走,余下的人对此本身就是百口莫辩。

    “现在的证据还不够证明此事和那个女人有关吗?”皇帝说道:“朕派往浔阳城的探子为人所杀,让她进宫来说明一切,她却避而不见,这些都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褚易安对上他的视线,眉头深锁,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是现在没有人能证明那些人就是前朝留下来的密卫,并且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是,又如何能够断言他们就是受了兰幽的指使在行事?”

    他站起身来,却因为体力不支,只能勉强够撑着桌子维持,浑浊的双目当中蕴含了许多晦暗不清的东西,定定的望着褚易安。

    “梁氏的密卫,不会被淳于氏的一个女人驱策,更不会为她卖命!”皇帝的声音突然拔高。

    “父皇!”褚易安闻言,却是一反常态,直接撂了茶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这不可能,当初儿臣秉承父皇的旨意,查抄浔阳太守府,那孩子是被奶娘抱着投了井了,尸首也被打捞上来确认过。父皇现在是在怀疑什么,您是说兰幽她——”

    皇帝的话到此处,方才睁开眼朝褚易安看过去,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一战的主帅是你,浔阳城也是你一手拿下的,那个孩子呢?”

    他没再询问任何人的意见,也没去管任何人的反应,只就一字一句的自顾说道:“当年我西越大军兵临浔阳城下的时候,不是适逢梁汐生产?”

    皇帝的语气很散漫,声音里也透着低哑的疲惫,但是出口的每一句话却都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听的人胆战心惊。

    他随后就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闭上眼,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凉凉道:“淳于氏只是大荣梁氏手中的一把刀,这把刀即使磨的再锋利,终究也不过一枚棋子,一件工具罢了。若不是事出有因,她如何能够驱策那些密卫,又能说的动他们替她这样一枚无主的棋子卖命?”

    “呵——”皇帝闻言,却是突然声音沙哑的笑了,那眼睛里却还是冰凉一片,盯的人毛骨悚然。

    “陛下,此事真相未明,的确是有待商妥——”褚琪枫道。

    “朕现在没说要追究你,朕问的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冒险来劫走浔阳!”皇帝道,不由的加重了语气,讽刺道:“之前朕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说是进宫掳人,他们对待浔阳的态度可是恭敬的紧。再有那些人的身手你们连个也都见识过了,难道还要糊弄朕说就只是普通的草莽吗?朕不过就是要传方氏进宫来问两句话,她却杀人逃窜在外,紧跟着又有人闯进宫来,意图带走浔阳?难道你们还想要告诉朕这两者之间全无关联,就只是巧合吗?”

    褚琪枫自知多说无益,于是也不再强辩,只道:“那些歹人的心思,琪枫不知道,不过那些人既然是从我的人里头混进来的,琪枫愿意承担责任,请陛下降罪!”

    方氏会出这一招,为的就是引皇帝往这方面想。

    “哼!”皇帝冷笑,眼中阴霾更盛,怒然一拍桌子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拿这样蹩脚的借口来糊弄朕吗?他们既然能混在你东宫的侍卫里头进宫,那就说明在东宫出入很有些门路,如果只是为了劫持浔阳丫头的话,为什么早不动手玩不动手,非得要等着她进宫来了才来大费周折的拿人?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叫他们这样迫不及待的冒险进宫来行事?”

    褚琪枫面不改色道:“那些刺客的用心,咱们如何能够知道?只是好在有惊无险,浔阳并没有事。”

    皇帝目光阴冷的看着他,并不表态,半晌,矛头却是直指褚浔阳道:“别的事都先姑且放上一放,朕现在最为好奇的是那些人混进宫来,为什么什么事也不做?偏偏就要带走了浔阳丫头?”

    若在平时,褚琪枫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是这一次,骤然听说父亲和妹妹被急召进宫了,他心知肚明会是为了什么事,心急如焚的就跟着赶来了,故而也才一时疏忽,让方氏安排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那人是混在他东宫的侍卫里面进来的。

    褚琪枫听到这里,便是暂且放开了褚浔阳的手,一撩袍角跪下去道:“是琪枫的疏忽,一时不查,让居心叵测之人跟着混进宫来,还惊扰了陛下,请陛下治罪!”

    御林军并不归他统帅,出了事其实并不需要他来担待责任。

    “是微臣无能!”褚琪炎并不试图辩解,只就使劲的把头垂下去。

    皇帝心中恼怒,一把将手边放着的一叠折子拂落在地,怒斥道:“废物,这宫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几次三番的任由刺客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知道朕养着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

    把人困在宫里的时候都犹且无能为力,人都逃出去了,就更是没有希望了。

    “琪炎无能!”褚琪炎赶忙跪了下去,语气凝重道:“那几人的身手十分了得,数百御林军出动,都未能将人擒住,反而让他们翻墙而去,微臣已经叫人去追了。”

    “刺客呢?没拿住?”皇帝问道。

    皇帝的目光却是越过他去,直接看了眼后面的褚浔阳,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明显审视的意味。

    “陛下!”褚琪炎当先一步走上前去行礼。

    一行三人先后踏入殿中,褚浔阳的目光飞快一扫,却没有见到延陵君。

    皇帝的面色阴沉坐在上位,褚易安面无表情的坐在下首,奇怪的是风邑竟然也没避开这些是非,就坦然的坐在褚易安紧旁边的位置上。

    彼时那殿中气氛便是死一般的冷寂。

    因为褚琪枫受伤,两人就走的很慢,所以最后竟是和褚琪炎前后脚回的皇帝那里。

    这个时候,褚浔阳也知道自己劝不动褚琪枫,只能点头。

    虽然她的初衷可能并不就是打着恩将仇报的主意,在这件事上褚易安完全有能力把自己摘出去,但此事本身也还是会给褚易安带来巨大的麻烦。

    方氏突然来了这么一招,明摆着也是把褚易安给坑苦了。

    “我没事!”褚琪枫道,唇角微扬,露出的笑容略带讽刺,“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不回去,那人还指不定要怎样的为难猜忌父亲呢!”

    褚浔阳扶着褚琪枫离开,本以为她出事延陵君一定会跟过来,可是走了一路也没遇到对方,不由的就急了,建议道:“哥哥你伤的不轻,还是先去太医院找太医看看吧!”

    *

    人工湖对面人声鼎沸喊打喊杀,他却只站在这边遥望,半分也不着急,直到那边感觉消停了,方才举步过去询问结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始终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剑锋上面有缺口,说明褚琪枫的确是和对方交过手。

    褚琪炎你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背影,待到他两人隐没在的了小路的尽头,他方才收回了视线,弯身捡起地面上掉落的那柄长剑。

    “我二哥受了内伤,你不是要追刺客吗?我先带他去寻太医了。”褚浔阳道,也没时间和他多言,直接扶着褚琪枫往来时路上走去。

    “没事吧!”褚琪炎问道,目光敏锐的四下里瞥了一眼。

    他本来是追着褚琪枫一起出来的,可是因为要和皇帝交代才慢了一步,不想才一进花园,转眼褚琪枫就没了踪影。

    褚琪炎却在此前止了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往那边走了,快去追!”有人扯着嗓子大声道。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这句话一样,他的话音才落,湖边的石子路上褚琪炎已经带着那队御林军赶到。

    褚琪枫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来,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微湿的眼角,道:“你可别哭,现在还不到咱们哭的时候,后面还有人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一旦叫褚浔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或许延陵君能够保的了她平安无虞,可是这一生,就算来日他能夺了帝位,重塑一番天地出来,他和她之间,却是再也没有了相聚的可能。

    倒不是一定就非得要和那人争一个高下,而是——

    褚琪枫自然知道她所指的是延陵君。

    “哥哥!”褚浔阳连忙扑过去扶住了她,慌乱的拿袖子去擦他唇边血迹,眼中不觉的凝起一层水光,哽咽道:“你这又何苦?就算让我跟着他们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个人刚刚转身奔离,这边褚琪枫强撑了许久,就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如果不带着褚浔阳这个累赘的话,他们要强行冲破宫中守卫也不是全无把握。

    这里的密道不能暴露。

    几名密卫心急如焚,可是看着褚琪枫那般强硬的态度也是无计可施,最后实在无计可施,只能一咬牙转身就沿着湖岸朝冷宫方向奔去——

    “快快快,在那边,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斗,过去看看!”御林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只有死人的口风才是最严的。

    毕竟——

    就只从她以前对待褚浔阳的态度上推测,十有八九她随后就会翻脸不认人。

    那个女人去是不值得相信的。

    可是——

    方氏的用心,昭然若揭,也许她对这些密卫下命令的时候真的只是叫他们带走褚浔阳,用她来吸引视线,解决褚琪枫眼下的危机。

    褚琪枫只把褚浔阳挡在身后,道:“这话是我说的,你们或者原封不动的回去转告给淳于氏知道,也或者继续留在这里,直接来一个鱼死网破!”

    远处的御林军已经往这边直逼而来,那几人就不免急了。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褚琪枫道,态度强硬,半分也不肯妥协。

    “少主,请您以大局为重,现在的情况特殊,只有将郡主带离这里,才能断了褚氏逆贼手中的一切线索,如果让他们盘问追查下去,一旦您会有什么闪失——”

    现在褚琪枫这架势,却竟然是全不领情的。

    这么多年,方氏在褚琪枫面前为他竖起褚浔阳这么个挡箭牌的做法的确是有些过激,但是换个角度来说,也是用心良苦的。

    他撑着直起了腰身,直接抬袖子擦掉唇角血迹,脸上表情和出口的声音都一样的阴冷,“你们既然尊我为主,那就从今天开始认清楚了自己的本分,我不管淳于氏给你们下了什么命令,总之浔阳就要留在我的身边。否则的话——谁要一意孤行,就别再打着我的旗号行事!”

    “我不听你们解释。”褚琪枫根本不等他说完就沉声打断。

    另外两名密卫则是完全的傻了眼,惊诧不已的看着褚琪枫,骇然道:“少主,您这是何苦?属下等只是奉命带郡主离宫的,并不曾——”

    落水那人倒是通晓水性,自己爬上了岸。

    紧跟着从湖岸对面巡逻而过的御林军已经察觉,大声嚷道:“那边有动静,快过去!”

    水花四溅,激起了极大的动静。

    那人高大的身躯凌空而起,扑通一声摔进了旁边的湖水里。

    褚琪枫却是一把推开了她,紧跟着一脚将迎上来的密卫踢了出去。

    “哥哥!”褚浔阳的心里一急,顿时就红了眼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因为受到冲撞而被迫后退的身体。

    “少主!”几名密卫大惊失色。

    他竟是完全不曾往剑身上面灌注内力,直接就让自己受了内伤。

    那人本来真是精神无比紧张的时候,但随后就是猛地一惊,然则要撤手的时候已经晚了,褚琪枫手中长剑脱手,同时已经蓦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两剑相撞,铿然一声脆响。

    面对这样杀机凛冽的暗招,他但凡反击,自是拼尽全力的。

    那密卫始料未及,却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拔剑抵御。

    “哥哥——”她急切的开口,想要说什么,褚琪枫却是骤然抬手打断她,只就以雷霆之势霍的转身,将手中提着的一把剑劈头朝离他最近的一名密卫砍去。

    褚浔阳抿着唇角,紧皱着眉头看着那少年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眼中神色复杂。

    几个人直觉的想要就阻止他和褚浔阳近距离的接触,但却又碍着他的身份,并不敢逾矩去拦,反而畏首畏尾的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

    他从那灌木丛后面走出来。

    “把浔阳留下!”褚琪枫道,却是完全没在乎对方说了什么。

    没有任何事会比褚琪枫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虽然他们的做法几度自私,但这却是为今之计,唯一可走的一条路。

    几人一个激灵,看看他又看看褚浔阳,为难道:“少主,眼下非常时期,属下等必须带走郡主才行,否则褚氏逆贼追究下来,难保您就一定不会再有麻烦。”

    “把浔阳留下!”褚琪枫直接开口,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方氏既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给他知道了,那就说明的确他才是他们真正需要保护的那个人。

    因为褚琪枫从这条密道里出来,倒是叫几人再不怀疑他的身份。

    只不过——

    “少——少主!”三名密卫都俱是一惊,之前的整整十五年他们都认褚浔阳为主,这会儿对身份骤然转变的褚琪枫还是有些局促。

    褚琪枫?!

    却是——

    锦袍玉带,一张本是俊逸非常的面孔,此时看上去却是乌云盖顶,透出一种森然又阴冷的味道来。

    片刻之后,那石缝中间的黑暗处便是弯身走出一个人来。

    几名密卫本能的戒备,纷纷握紧了手中刀剑。

    这里的密道,是大荣皇室不外传的秘密,并且已经废弃多年不曾动用了。

    那人探手要去摸索机关,却不想那山石内部却先是传来一阵石块挪移时候发出的声响。

    褚浔阳自幼就经常跟着自己的父兄出入宫廷,对这宫里的环境格局也算是了若指掌,却还从不曾注意到这御花园里居然还有密道。

    西越的皇宫是建在大荣皇宫的旧址上面的,虽然当初褚沛攻陷京城的时候曾经将宫殿焚毁了大半重建,但是因为当时他急称帝登基,所以大部分的格局来不及重新设计,也有部分残留的建筑是从那时候保留下来的。

    说话间另外一人已经快走了过去,拨开一处假山石前面的灌木,探手就要去摸索后面的机关。

    “事情复杂,凡事都等您见过她之后再当面说吧!”一名密卫回道。

    她也不会给他们安排了这样一项任务,祸水东引的来坑害他们真正的主子。

    否则——

    方氏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是事实。

    现在这一夕之间骤然急转直下的真相到了这会儿还叫他们有些难以适应,只是——

    这个少女就是他们倾尽此生的唯一任务。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每个人都心悦诚服的愿意相信——

    这个少女,仿佛生来就带了这样一种处变不惊的胆识和气魄,这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俾睨一切的桀骜气质,并不是随便什么就能有的。

    所以她也试图做出什么惊慌错乱的表情,反而问的十分镇定。

    这几个密卫像影子一样跟了她整整十五年,对她的性情十分了解。

    褚浔阳抿了抿唇角,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口问道:“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方才暗卫回禀,说母妃拒捕潜逃?这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那湖面开阔,所有的路都是紧沿着湖岸修建,这要是一路走过去,行踪就一定要暴露的。

    这湖的对面,再过一道院子就是宫中守卫最为松懈的冷宫,要从那边夺路出宫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从花园西侧斜穿过去,前面就是皇宫里开辟出来的最大的一处人工湖。

    从头到尾她都半分也不见反抗,一行四人倒是十分默契,一路只是沉默着避开御林军和皇帝暗卫的堵截。

    褚浔阳一声不响的被几人带着往前走。

    几个人却明显是对这花园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再这样严密的封锁线下,竟然左突右闪,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四五拨奉命前来拦截的御林军。

    彼时已经是秋日,部分花木凋零,那院子里的遮掩也不是十分隐蔽。

    宫中的御林军已然是被调动了起来,再加上有皇帝的暗卫从旁协助,整个花园四下里就被迅速的围拢起来。

    三名秘密潜入宫中的密卫携带褚浔阳一路突击闪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

    *

    目送了陆元离开,褚易安也没跟去御花园查看具体情况,而是转身跟着进了皇帝的寝殿。

    她这样步步为营的布局,保不准早前就会慈修庵那里还留一手的。

    如果方氏要刻意的留下追查线索,她的人一走,府中她的住处,曾奇一定会第一时间都想到清理,可是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又居心叵测。

    然后便匆匆离宫而去。

    陆元反应了一下,也是飞快的反应过来,“是!”

    “府里那边曾奇会处理,你马上出宫去一趟慈修庵。”褚易安道,他的语气不重,声音也压的略微有点低,说着就别有深意的看了陆元一眼。

    方氏要做,那就一定会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安排妥当了。

    褚易安的心中飞快的思索,想到后面,眼中就突兀的闪现一抹阴唳的冷色来。

    方氏要推褚浔阳出来承担此事,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她会把人派进了宫里,那么——

    “殿下,可是需要属下跟过去看看?”陆元忧心忡忡的往前挪了一小步,试着问道。

    褚易安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却越过对面高耸的宫墙,落在御花园的方向。

    他脸上表情略有不自在的掩唇咳嗽了一声,(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http://www.xlawen.org/kan/24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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