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仙侠修真 >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第 149 部分阅读

第 149 部分阅读

    ,这些话出口的时候,她脸上却带了一种前所未有释然的表情。

    他站在灯影之内,她站在黑暗之间。

    “苏逸,对不起!”她说,然后决绝的一步奔到了院子里,再回头的时候——

    她微微闭上眼睛,唇角牵起的弧度讽刺,最后一声沉闷的叹息响起,如实闷雷击打落下,打碎了这夜色中所有最为宁静的生活。

    适容没有回头,一直也不叫苏逸看到她面上表情。

    曾经的那个小小少年,已经成就了她命里的劫,永远永远也渡不出去了。

    其实她真正想要找回的不仅仅是那段平凡又单纯的生活,更是那个曾经给予她所有依恋和保护的人。

    这个时候才终于反思明白——

    那段失去的岁月,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可是现在她的人回来了,却发现——

    那样的日子,是她一生的向往,是一段总也总不出来,时时都想退回去的过去。

    他说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无奈,声音就越发沙哑的厉害,顿了一顿才道:“你便是要食言放弃了吗?”

    苏逸没再往外追,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苦涩道:“你说过要试一试的,是你说想要避开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到这里来过最平淡的日子,我一切都依你了,可是现在——”

    适容本来已经跨出门外的步子便就那样骤然顿住。

    “适容!”苏逸的声音带了浓厚的怒气低吼出声。

    这一路走来,下了多少的决心,最后也不过都还是自欺欺人罢了!

    还是留不住她!

    终究——

    苏逸的心口一缩,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想说什么,对方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转身就奔入外面茫茫夜色之中。

    两个人静默的对峙,时间在点点滴滴的的流逝,也不早知道是过了多久,适容忽而抬起了头,看了素衣一眼。

    苏逸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适容一直没有说话。

    屋子里寂静无声,灯影晃动,是最为暖意融融的光芒笼罩,但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紧张到了极致。

    她的目光一闪,下意识的回避。

    对上他无奈的一双眸子,适容那忽而便会觉得心虚。

    “适容,离京的时候我们不是就说好了吗?不再去管那边的任何事了。”苏逸道,回头看过来,面容之上却满满的都是苦涩之意。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他现在隐瞒她就只能是自欺欺人,用不了多久,街头想问的议论声也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么大的事,迟早要闹的满城风雨。

    适容站在他身后,取了火折子点灯,却也没有越过他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就重复着再问了一遍,“是京城里出事了?那件事——终于还是被抖出来了?”

    后面苏逸却是再度沉默了下来。

    “被杀的两个,是什么人?”片刻之后,适容却是不答反问。

    适容站在他身后,他却没有回头。

    “不是说你不去的吗?”苏逸问道,先行开口打破了沉默。

    彼时夜色已深沉,苏逸却迟疑着没有点灯,两人沉默的站在了正屋当中。

    两人一路回了落脚的院子。

    一路上,大约就只是出于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苏逸一直都没有回头去看她的表情。

    适容被他拽着,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苏逸拽了适容的手腕,也是跟着往外走,道:“先离开这里吧,官府的人应该很快就要赶来了。”

    墨雪瞧着这边两人之间的气氛,担忧的看过来一眼,就先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适容的去路被拦,眉头就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这两人已经被杀,就算拿住了凶手也没用了。

    苏逸赶忙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又对他的那些部从打了个收拾,命令他们撤了,道:“人都死了,不必追了!”

    适容那边提剑却已经要翻墙而走。

    “阁主,要追吗?”墨雪暗暗跺脚,焦急问道。

    两名暗卫借着躲避之机后退两步,彼此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就趁乱翻过墙头奔走了。

    两名密卫暗叹了一声不妙,她一剑刺过来,动作迅捷,已经在其中一人的右臂上面开了一道口子。

    然则话音未落,适容已经身形一闪从她面前掠过,夺了她手中宝剑扑入战圈。

    墨雪正好是在战圈的外围,仓促中回头,就是大为惊讶,脱口道:“你——”

    双方正厮杀对决惨烈的时候,半敞开破败远门之外,却突然又是一人一脚踹开了院门走了进来。

    苏逸的人本来就都不是杀手出身,虽然人数上面占了优势,却是半分便宜也讨不到。

    那两名密卫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出手狠辣拒绝,半分情面也不留。

    言罢便是接过墨雪递过来的长剑也扑入了战圈。

    想着后面的麻烦事,苏逸就是面色一冷,沉声道:“能拿下他们最好,实在不行也不必留活口了。”

    这两人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再到了皇帝面前,那绝对就是做贼心虚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就这样闯入民宅行凶?”墨雪怒声问道,说话间已经奔到水井边亲自确认了一边,遗憾的摇头对苏逸道:“来晚了!”

    平民居所的围墙都不高,轻松跃入院内,却是几名青袍人正在和两名黑衣人纠缠,双方打斗激烈,院子里的水井旁已然是横死了一双中年夫妻的尸首。

    苏逸亦是容不得多想,直接提了内力纵身过去。

    墨雪的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苏逸一眼。

    这一代的房屋老旧,错落非常,十分不好辨认,两人踩着坑洼不平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黑暗中却是隐隐听到前面一道院墙后头有打斗声传来。

    墨雪在前面引路,走街串巷。

    苏逸的心中亦是忐忑,两人横穿大半个浔阳城赶赴城南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皇帝既然怀疑到了褚浔阳的身世,那么李瑞祥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京城之地,如今恐怕已经是风声鹤唳,险象环生了。

    “走吧,事不宜迟,赶过去看看!”苏逸想也没想,提脚就走。

    “是!”墨雪道:“那婆子姓刘,当初是住在城外东边的华水村,后来没几年就举家搬进了城里,应该是住在城南那边的民巷里,过来之前属下已经先派人过去了。不过荣家少主信中特意交代,来人可能不好对付,为了以防万一,属下这才过来通知阁主一声,以防万一。”

    苏逸神色凛然的将那纸卷上面的内容匆匆看过一遍,眼底神色也就跟着越发凝重了起来,将那纸卷随手往袖子里一塞,对墨雪问道:“查过了吗?君玉信上所说的稳婆的下落。”

    苏逸和墨雪两个走的很快,转过一侧的街角,墨雪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卷递给了苏逸道:“荣家少主的密信,说是可能有人秘密赶赴浔阳城这里来了,他那边抽不开身,请阁主您帮忙了了了结掉。”

    她原以为回到这里,她就可以一点一点试着找回曾经的生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每过一日,心里就越发的忐忑和恐慌。

    十五年,物是人非吗?久居这里的邻里甚至都没有更换过,唯一变的是她自己。

    整整十五年,其实这里的一切变化都并不是太大,可是现在,住在从前的那个院落里,每日里往来于这里熟悉的街巷之间,却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再如何的努力,却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再难融入这样市井气息的画卷里了。

    她站在街道一侧,茫然自顾——

    两个人很快融入人流,走的很快,适容一直在埋头收拾桌子上的信笺纸,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去,再入眼的就已经全部都是陌生的影子。

    然后就带了墨雪先行离开。

    不过这会儿他却也没有点破,只就略一点头,“那好吧!”

    她说是不管那边的任何事了,却明显还在犹豫了挣扎。

    这一点动作极不起眼,却还是没能逃过苏逸的眼睛。

    说话间她捏着书脊的手指却是微微用力叩紧。

    “我——”适容抿了抿唇角,似是迟疑了一瞬道:“不了,家里的灶台上还热着饭,事情办完了,你早些回来。”

    苏逸想了一想,唯恐她要多心,就道:“一起过去吗?”

    她的眉目平和,甚至已经可以微微的显露一个笑容出来。

    “你去吧,我回去等你!”见他为难,适容就主动说道。

    如果不是十分必要,延陵君是不会找他的。

    苏逸迟疑了一下——

    “是!”墨雪道,微微垂下眼睛,“事关机密,他说十分要紧,奴婢没敢随便带出来,还是请您过去再看吧!”

    “君玉给我的信?”苏逸皱眉,倒是十分意外的。

    她先是看了适容一眼,略有愧疚的笑了下,然后才摆正了神色对苏友谊道:“阁主,荣家少主有一封密信送到,说是一定要您亲启!”

    适容走过来帮忙,就快收拾妥当的时候,却是墨雪去而复返,神情焦灼的跑了过来,道。

    强压下心中苦涩的情绪,苏逸赶忙收摄心神,起身整理桌面上的笔墨。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总有种感觉,觉得莫名的压力。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的向往吗?真的是吗?

    苏逸是不知道适容是作何想法,但是在他心里,这些天的感觉,却是他们互相只见真正的距离仿佛是比之前还在京城的时候都拉开的更大了。

    看似最为接近的距离之下——

    看似平淡又安宁的生活中,都因为这一重禁忌的存在而随时都叫人处于一种颈神经绷的状态。

    无论何时,都绝口不提有关京城的任何话题。

    那就是京城!

    只是却也莫名的,两人相处的时候彼此的心中却出现了一处禁忌——

    看得出来,也是在尽力的扮演好一个寻常妻子的角色,替他缝补衣物,洗手作羹汤。

    他努力的让自己试着回归她所渴望的那种平淡,而她——

    不过短短几天,这样的陌生的生活他却是适应的飞快,两人就像是一双寻常的民间夫妻一般,粗茶淡饭,安稳度日。

    见他看过来,适容便是冲他招了招手。

    这个时候,许多人都急匆匆的归家吃饭,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目光穿越人群,他便是顺利捕捉到远处那女子平和的眉眼。

    像是忽而感知到了什么一样,苏逸便搁笔抬头,朝斜对面的胡同口看过去。

    傍晚时分,炊烟四起。

    墨雪张了张嘴,见他的态度这般强硬,终究也就只能作罢,满心忧虑的又再看了他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什么都别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苏逸道,头也不抬的冷声打断她的话,又再继续奋笔疾书。

    也可能会牵扯上李瑞祥。

    而能让延陵君脱不开身的,那就势必要和褚浔阳有关,甚至于——

    墨雪这两天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京城那边,就连他不辞而别,延陵君也都没顾得上捎来只言片语,想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什么大事件了。

    苏逸提笔的动作一滞——

    “阁主,京城那边——”又再斟酌了两天,墨雪再过来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京城方面突生变故,她几次过来见苏逸都是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

    墨雪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却没有和两人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千机阁在浔阳城里的秘密据点。

    至于千机阁的事,则是全部撒手不管,把整个摊子都给了延陵君,正好延陵君现在用的找。

    他们虽然不缺银钱,但是为了不至于闲着无聊,苏逸白天就在几口支了个摊子,替人代笔写信。

    两个人的生活很简单,一处陈旧又宁静的小院,几只鸡鸭相伴。

    那夜匆匆离京之后,苏逸就是带着适容一路南下,原是想回南方自己的老家安置的,可是途经浔阳城,适容却执意留在了这里。

    整个浔阳城内奢华的建筑和场面不多,但也正是因为上层权贵之间的关系网没有那么复杂,下面的百姓人家反而过的更加平顺安稳一些。

    却从那之后便日渐萧条,许多高门大户和家资丰厚的商贾都迁徙去了别处。

    千里之外的浔阳城虽然也曾鼎盛一时,但是和京城之地的繁华景象还是不能比的,尤其是在经过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浩劫之后,京城之地因为是天子脚下,被迅速的重建恢复,而这里——

    第014章 我死,你就早些带她走!

    月票榜又要落下了去,好捉急的说,咬手帕!

    喂喂喂,我都艰难的决定要调整整个剧情的走向早点给你们揭秘浔阳的身世去了,作为互惠合作的诚意,你们能不能先拿月票砸我一下╭(╯^╰)╮

    ------题外话------

    “有刺客!快护驾!”同时此起彼伏又是一片喧嚣自殿外传来。

    这边变故突生,众人才刚警觉,然后就听里面那暖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散乱的声响,却是瓦砾坠落的声音。

    而就在延陵君出手的同时,那低眉顺眼的侍卫竟然也同时出手要去抓褚浔阳,只是延陵君的动作略快,让他一手抓空。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弹了起来。

    桌椅倾翻,动静很大。

    所有人都没在意,只当他是去取针的,却不想他手到半空,却突然手腕翻转反手一抓,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了褚浔阳,将她从椅子上带开了。

    延陵君的唇角一扬,抬手。

    他说着,就径自走到延陵君的面前,双手恭敬的把一套金针呈上。

    “金针取来了。”那人眉眼低垂,脚下步子匆忙的快走进来,因为路上走的急,声音里面还透着厚重的喘息。

    派出去的侍卫动作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带了金针回来。

    褚琪炎也没话可说,想了想却也直接就没再回暖阁,叫人上了茶,一群人就坐在这正殿之内沉默着喝。

    “没带金针,叫人去取了。”李瑞祥简单的解释。

    延陵君看了他一眼,干脆就直接一撩袍角,在褚浔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褚琪炎闻声从里面出来。

    “好!”乐水答应了,抱着拂尘一溜烟的跑了。

    “嗯!”李瑞祥点头,“你的脚程慢,叫别人去吧!”

    “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了,奴才去太医院找其他太医借一副过来!”乐水赶忙说道。

    “好!”延陵君点头,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扭头对李瑞祥道:“我过来的匆忙,不曾带着金针在身上——”

    “陛下那里的情况不太好,你快去吧!”褚浔阳道,只勉强给他一个笑容。

    风邑之前和延陵君一起进宫的事情风连晟是知道的,只是到底也是有他求娶在前,现在这么大庭广众的看到两人这般亲昵的举止,他的面上挂不住也不好说什么,只就冷冷的往旁边别过眼去。

    延陵君走过去,竟然视这殿中众人为无物,抬手轻蹭了下她的脸颊,微微一笑道:“你先等我一会儿。”

    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又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她是没想到延陵君还有心情来和她说话。

    褚浔阳微微皱眉,站了起来。

    延陵君弯了弯唇角,却并未马上进去,而是脚下先转了个方向朝褚浔阳走了过去。

    “嗯!”李瑞祥点头,转身对延陵君施了一礼,并不多言。

    “师父!”乐水刚好从暖阁里出来,也是谨小慎微,刻意的把声音压得很低道:“世子在催了,快请延陵大人进去吧!”

    李瑞祥和延陵君一前一后进殿的时候,那大殿当中的气氛并不太好,每个人都冷着脸不说话。

    皇帝的情况恐怕不是一般的糟糕,否则也不会双管齐下,将他和褚浔阳都一起扣在这里。

    风连晟过来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褚浔阳也会在场,本来心里只是不高兴,这会儿就成了很深的戒备——

    延陵君想着,心里突然就添了几分怅惘之气,眼见着李瑞祥已经进了御书房的大门,也不好再耽搁,于是赶忙收摄心神也快步跟了进去。

    这样的牺牲和勇气,有哪个男人可以轻易做到?

    这人为褚浔阳付出的,是他的整个人生,从他净身入宫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里面应该就已经放弃了他自己了吧。

    怕是就再难找到第二个了。

    这世间真情有许多,但是能委曲求全到李瑞祥这样的地步的——

    可就因为褚浔阳和他的兄妹关系亲厚,他便是连褚琪枫都能放下不提。

    如果说到憎恨,冲着方氏这些年的作为,李瑞祥更应该迁怒于褚琪枫的。

    说起来,这个人对出褚浔阳的用心已经周到细致到让人不知概要如何评价的地步,大约是从褚浔阳认定了他的那一天起,他在李瑞祥面前也就跟着拿了一块免死金牌了。

    说是李瑞祥要杀他?对方不放心不喜欢他是真的,其实他前后两次说这样的话,也不过就是试探对方的态度罢了。

    延陵君并没有马上跟着他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逐渐沉淀,颇有几分无奈。

    说完就当先转身往御书房的大门方向行去。

    这个时候,他心中虽然觉得不安,却更是不作他想,只道:“进去吧,里面的人等的急了就该起疑了。”

    他这个人的行事不羁,脾气又不好拿捏,其实从一开始李瑞祥就知道他控制不了这个人。

    延陵君迎着他的目光,耸耸肩,洒然一笑道:“你不会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所以又再考虑要不要杀我灭口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瑞祥才一寸一寸缓缓的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延陵君就只当他是默认。

    李瑞祥抿着唇角不吭声。

    他又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道:“你要防范的还有褚琪枫!虽然他现在还将芯宝做亲妹妹一般对待,可一旦事情捅破了,场面必定尴尬。褚琪枫那人看着温和,却全不是个好脾气的,一旦他翻脸——哪怕只是心里起了隔阂,这对芯宝而言,也都是致命的打击!”

    李瑞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的目光错过李瑞祥,意有所指的看着前面御书房的大门。

    “其实你不想给芯宝言明她身世的真正原因也并非只是不想给她负担和压力吧?”延陵君道,绵浅的吐出一口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瑞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从那些往事里面暂时摆脱出来,他的面容依旧保持冷静,眼底的光芒却莫名透出些许寒凉之意,冷冷的看着延陵君。

    因为对方的情绪波动厉害,他的语气便刻意维持的十分平缓,“后来我又命人去那老者住所附近盘问过他的邻里,虽然得到的资料都十分微末,但也能从中推敲出一些他的生平——”

    “那泥塑虽是毁了,可我记得它是着宫装,如果我的判断合理的话,那晚被杀的老者同她该是早年在大荣宫廷之内的旧相识吧?”延陵君继续说道。

    延陵君却是从头到尾保持冷静,不放过观察他神色之间任何的一个细节。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看上去恍惚的厉害,哪怕是在袖子底下一直用力的掐着掌心,看上去也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李瑞祥沉默的听着他说,不知不觉间,面色之间已经是苍白一片。

    如果那泥塑上面的女人便是她的生母,那么这一点特质,就当是那女人留给她的最为深刻又动人的一样东西了。

    那样纯粹的,明朗的,又没有一丝瑕疵和负担的笑容。

    她只是在全无戒备,展露最纯粹笑容的那一刻,才将自己的一切还原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其实惯常行走在人前云端的褚浔阳,和那泥塑上的女子也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只是有时候血缘关系真的很神奇,哪怕是两个千差万别的人,却总能在某一处寻到一丝巧合的迹象。

    形不似,而神似!

    延陵君的划到一半,忽而露出略带深思的表情,后面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重几分,“感觉上很像。”

    延陵君迎着他的目光,继续不徐不缓道:“芯宝说过,她说褚易安曾经和她说过,她的样貌和当年的金煌长公主很有几分相像,可是那个泥塑的五官形貌和她之间几乎全无半分雷同,她们只是——”

    他猛地抬头,皱了眉头,满是戒备的看向了延陵君。

    延陵君的话到一半,李瑞祥一直镇定的面孔上忽而就有一道风雷闪过。

    延陵君又款步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散漫的笑容隐去,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庄重道:“年初上元节的灯会上,是你指使褚心怡去杀人焚尸,灭了那老太监的口的吧?当初他捏的那个泥人我见过——”

    李瑞祥的神色一晃,微微抿了唇角不吭声。

    这突然之间因为身世未明而产生的落差,即使她表面上看着再如何的不介意,也不可能是真的全不介怀。

    没有人愿意揣着这样飘零的身世过一生,尤其还是褚浔阳这样,前半生走在云端的人。

    “呵——”延陵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还是不应他的话,只是长出了一口气,稍稍侧目看向了远处的天际,慢慢说道:“你不想叫她知道,就只是为了不让她觉得亏欠你罢了,可是这样的隐瞒之下,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来历不明,没有身份的人,你就以为她能无所谓的释怀吗?”

    “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承情或是感激。”李瑞祥道,他的脚步略微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重新回转身来,看着延陵君道:“不管今日之事的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不需要你多此一举的去解释所谓的真相。我活着,我的事就不需要别人插手,我死——你就早些带她离开吧!”

    “你是谁,这的确是和我半分的关系也没有的,只是么——你一心都在替芯宝的将来谋划打算,你不给我留个确切的姓名下来,将来她要追问起来,我没法交代。”延陵君却还是不着急,就又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道:“你知道——那丫头的眼里不容沙,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受你的恩惠。”

    “我与你,不是盟友,我也从未勉强过你什么。”李瑞祥道,说着就要转身往殿内走。

    延陵君莞尔,却也是不置可否,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既然你我之间的关系现在都上升到了盟友的高度,你当是不介意给我透一透底了吧?比如说——你到底姓甚名谁,又或者是什么人?”

    李瑞祥并不答他的话,只就目不斜视道:“那药发挥效力了,他还能拖延多长时间你比我有数,这次若我不能成事,后面你能补一刀最好,实在不行——便早些离开吧。”

    延陵君倒是不急,追着他的背影看过去一眼,便是笑了,道:“这是谁的主意?就算是小人之心,好歹也先拿捏准了足以挟制我的对象吧?”

    风连晟看在眼里,眉头就不由皱的更紧,干脆一甩袖直接大步先进了殿里。

    风连晟这话完全不加掩饰的吐了出来,换做别人,必定尴尬,李瑞祥却是处变不惊,只就略一躬身,对他露出一个十分浅淡有礼的笑容来。

    也得亏是那褚沛想的出来。

    一种被人愚弄了的愤怒情绪袭上心头,他便是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出来,道:“合着你们这是有求于人,又对我南华的这位荣家少主不放心,要拿了本宫来做人质的吧?”

    到了这会儿,风连晟总管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袁太医盯着满脑门的疑问,埋头快步离开。

    他说着,就对旁边迷迷糊糊干瞪眼的袁太医挥了挥手。

    “天子殿下是来求见我皇陛下的。”李瑞祥道,却是欲盖弥彰,“陛下方才忽感不适,不得已,还是的得要再麻烦荣家少主一次,替陛下施针,疏通血脉!”

    “怎么太子殿下也在这里?”延陵君倒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款步行来。

    风连晟的面色不由微微一变,立刻就阴沉了几分下来。

    风连晟的反应虽然够快,但也还是迟了,一转身就刚好迎着延陵君跟着侍卫从花园那边过来。

    李瑞祥只是表情宁静的看着,并未阻拦。

    言罢,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风连晟本来并未多想,此时闻言就本能的警觉,眉毛一挑道:“既然皇帝陛下抱恙,那本宫还是改日再来吧,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陛下没说!”李瑞祥道,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不过是不凑巧,传旨的侍卫刚走,陛下就突然身子不适,现在正在休息,怕是要劳太子殿下等上一等了。”

    “方才有人去驿馆传了西越皇帝陛下的口谕,说是陛下要召见本宫?不知所谓何事?”风连晟问道,面上表情却是如沐春风,手里摩挲着腰间佩戴的一块翠玉。

    “太子殿下!”李瑞祥赶忙收摄心神,从容的举步迎上去。

    先来的人,是风连晟。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才被迎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惊扰,不约而同的抬眸看去。

    袁太医心里七上八下,满面忧虑的耷拉着脑袋站在旁边。

    “北疆战事紧急,这个时候,就是陛下也绝对不会同意把太子殿下传召回京的。”李瑞祥道,目光深远的看着远处巍峨耸立的寝宫大门,长久的沉默。

    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乱子。

    一旦皇帝骤然驾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最近这段时间皇帝却是越来越重用褚琪炎了,甚至于还交了一半的御林军到他手上掌管。

    褚易安刚好奉命离京去了北疆控制战局,而京城之地,各家王府都在治丧,本来褚易安的地位稳固,就算皇帝突然驾崩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可是——

    可现如今这情况也着实是特殊的很。

    这些话,本不该是由他一个太医来说的。

    袁太医哀声叹气,心神不定,等了片刻,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才又忍不住道:“皇上的大限之期降至,是要早做准备了,可太子殿下又不在京城,这万一要是——”

    皇帝的身体到底怎样,全部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半分也不意外的。

    李瑞祥只是沉默的倾听——

    袁太医说着,就是满面焦灼惶恐之色。

    待到李瑞祥打发了那宫女离开,他便走上前去,扯住了对方的袖子道:“大总管,方才当着康郡王和南河王世子的面儿,下官有两句话没敢直说,皇上中毒时日已久,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最近两日,他是不是又服用了新的药物养身?他这一次急怒攻心也有半数的原因体内药物相克催生的,就算延陵大人出手,怕是也——”

    袁太医寻了笔墨,先写了张安神去火的方子交给李瑞祥,看到李瑞祥出去吩咐宫女煎药,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褚琪炎皱眉看过来一眼,但他此刻心里却更记挂着皇帝的生死,略一迟疑就又甩袖进了暖阁。

    褚琪枫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褚浔阳也懒得再和褚琪炎浪费精神,直接转身走到一边,抖了抖裙子,挑了张椅子坐下。

    暗卫却是不了解他们之间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纠葛的,只是觉得褚琪炎此言有理,转身就匆忙的去了。

    褚浔阳瞧着他唇角牵起的近乎挑衅的一点笑纹,不过漠然的移开了视线。

    他就是不想世人将延陵君和褚浔阳绑在一块儿,所以索性就搬出风连晟来掩人耳目。

    褚琪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定格在褚浔阳的脸上,见状,忽而一勾唇角道:“浔阳说得对,此事事关重大,把陛下的安危交付到他一个敌国重臣之子的手里,的确是不甚妥当,你们那去请人的时候顺带着南华太子也一并请进宫来,有他才,才更稳妥一些!”

    李瑞祥说着就要吩咐暗卫去请延陵君来。

    的确,只要把褚浔阳限制在这里,延陵君他就是有再大的能耐,还能在这西越的深宫之中翻出天去吗?

    “有郡主你人在这里,哪怕只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延陵大人也当是会尽心替陛下诊治的。”李瑞祥沉吟片刻,斟酌说道。

    “郡主!”这殿中气氛诡异,莫名的,袁太医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一个激灵,对褚浔阳拱手道:“延陵大人一向都和你东宫的关系走的近,如今又是皇上性命攸关的时候,您看——”

    褚琪枫却是完全的事不关己,只就从容立于大殿当中,稍稍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

    褚琪炎和褚浔阳四目相对,看着对方脸上冷淡嘲讽的表情,怎么都觉得刺目。

    袁太医不明所以,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满眼茫然。

    只从身份上来看,要请延陵君进宫来给皇帝施针就已经不合适了。

    “褚琪炎!”然则还不等他说完,褚浔阳却是突然冷冷一笑,款步走上前来,讽刺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陛下是为了什么才掳了太医院院使的职务?纵使再怎么样的十万火急,他到底也都只是个外人,我们和南华国中的协议都姑且还未最后达成,你就这么放心把陛下的生死交付到一个外人的手里?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爱国?”

    袁太医是对自己没有把握,为了不去承担责任,肯定是巴不得将这差事往外推的,赶忙就附和道:“是!延陵大人的金针之术也掌握的精妙,应该——”

    褚琪炎见她出面维护,心里就莫名多了几分躁郁之气,只面上却是不显,冷嗤一声道:“既然陈老太医不方便,那事不宜迟,就去把延陵君请来吧!”

    皇帝岂不是就只能等死?

    勉强用了陈赓年,皇帝姑且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如果直接放弃陈赓年——

    褚浔阳自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唇角牵起一个冷然的弧度,却是率先开口道:“陈老太医也一把年纪了,不是说前些天他出京采买药材的时候身体不适,病在了途中吗?应该是这还不曾回京的,这件事上——只怕他也是指望不上的。”

    只是皇帝若是会有什么事——

    延陵君和东宫是稳稳当当的站在了统一战线上的了,他可信不过陈赓年。

    褚琪炎闻言,忽而抬头朝站在大殿当中的褚浔阳看过去一眼——

    延陵君的身份虽然已经对皇帝坦言,但是出于私心,皇帝暂时还并不曾将此事公布出去,是以绝大多数人都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袁太医察言观色,试探着开口道:“陈老太医是这方面的泰斗人物,如果由他过来替陛下施针的话,相对的,风险应该会低上许多。”

    褚琪炎和李瑞祥都齐齐的沉默了下来,犹豫不决。

    “是!”袁太医道,惭愧的垂下眼睛,大气不敢喘,“皇上毕竟也是年纪大了——”

    刚好里面褚琪炎没等到袁太医进去就又找了出来,听了这话,一颗心也是不由的提了起来,露出深思的表情,沉吟片刻,问道:“你是说施针会有风险?”

    李瑞祥的眉头皱了一下。

    “大总管!”袁太医面有难色的看向了他,道:“不瞒您说,陛下这次的病情来势凶猛,再加之有其他的痼疾缠身,这金针渡||穴之术和往日里扎针诊疗的手法还大不相同,下官对此——也不是很有把握!”

    李瑞祥转身要往里走,却见袁太医杵在那里,表情迟疑着并没有动,就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道:“请袁太医移步进去给陛下施针吧!”

    褚琪炎不敢掉以轻心,寸步不离皇帝身边的跟了进去。

    “是!”几名暗卫上前,小心翼翼的把浑身僵硬的皇帝抬着进了旁边的暖阁里。

    “来人!”李瑞祥当机立断的唤了一声,“你们几个过来,帮忙把陛下扶进去!”

    “这——”袁太医满头大汗,“只能以金针渡||穴,疏通血脉,看能不能将陛下血脉之中的淤塞之处打通了。”

    李瑞祥看过去一眼,然后对袁太医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皇帝心中惊惧不已,奈何口不能言,拽着李瑞祥袖子的手死命的用力扯了扯。

    他这一生追逐权力,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样的境况。

    他若是就此瘫了,那就等同于废人无异,岂不是要沦为被人操纵的布偶傀儡了?

    皇帝听了这话,眼中竟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骇然的表情,可是嘴唇蠕动半天却还是觉得分外吃力,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却是一句话也说出来。

    皇帝今天病症突发的状况的确是和平时不太一样,手脚僵硬,麻木了一般。

    袁太医说着,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不敢开口,顿了一下,才面色额铁青的说道:“若是调理不好,恐怕是有中风的可能。”

    “陛下受了刺激,这是急怒攻心了!”袁太医道,看着皇帝粗喘不已,越(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http://www.xlawen.org/kan/2487/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