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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部分阅读

    场,让褚易民结果在下山的路上,这也不无可能。

    褚易民的心头孟德尔一跳,这才下了决心,黑着脸点了头。

    李林和点翠,不约而同都是隐晦的出了口气。

    褚易民转身又往寺里走。

    李林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诧异,就狐疑的抬头看了点翠一眼。

    他的目光阴冷,点翠的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垂下眼睛,追上去,跟在褚易民的身边也进了寺里。

    寺里的管事给双方都安排了住处。

    褚易民回了院子里就不再露面,褚浔阳则是和延陵君去了前面的大雄宝殿上香。

    褚浔阳虽然不依赖佛教信仰,但大致上对此也不排斥,因为年关将近,两人就很是虔诚的拜佛烧了柱香。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褚浔阳解下大氅,回头,见到延陵君也跟了过来,就挑眉道:“你怎么也过来了,不回去歇着吗?”

    延陵君也不觉得尴尬,堂而皇之的晃进来,双手抄在她腰后,将她揽入怀中靠着,然后俯首看下来道:“时候还早,我再陪你一会儿。”

    他的面上饱含笑意,眼波温软,如是三月冰面刚刚化开之后的湖面,轻轻荡起一圈轻柔的涟漪,绽放在心里,没有哪一处,不叫人觉得温暖熨帖的。

    这一个昼夜之间,褚浔阳是有心事的。

    他一直没主动问起,所以她也没提。

    两个人,四目相对。

    灯影下,各自的眼波流转,定定的望着对方。

    褚浔阳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就是有再沉重的心事也放佛是在一瞬间就抛诸脑后了。

    她扬眉一笑,突然一下子撞到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藏在他胸口使劲的蹭了蹭。

    “呵——”延陵君一笑,揽在她腰后的手想要顺势上移去揉她的头发,褚浔阳却又突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将他推开了一步,扬眉看向了他道:“好了,我没事了。”

    延陵君的手擎在半空,愣了一瞬。

    褚浔阳转身走到里面的桌旁去倒了杯水。

    延陵君迟疑了一瞬,还是举步跟过去,抬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叹息说道:“既然不高兴,就当面和他问个清楚好了,做什么要刻意的躲出来?”

    昨天下半夜,她匆忙回城,随后褚琪枫进城之后却直接去了宫里,将问题处理善后,彻夜未归。

    这天下午,褚琪枫终于忙完要回东宫了,褚浔阳却又临时起意,来了这里。

    终究——

    是没有和他再见一面。

    一路上,几个丫头都小心翼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明年也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好,不敢打扰。

    褚浔阳不置一词,抿抿唇,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过了一会儿,又把杯子放下,转身过来,靠着身后的桌子,又再笑吟吟的把双手搭在他肩头,岔开了话题道:“昨晚映紫连夜去找你,你又整夜没合眼吧?这一路赶回来,也是日夜兼程,真的不要早点休息吗?”

    涉及到褚易安和褚琪枫的话题,但凡是褚浔阳不主动提及的,延陵君从来也不刻意深究。

    他笑了笑,俯首下去浅啄她的唇瓣。

    外面院子里虽然没有留着侍卫巡逻,守在门口的桔红见状,也赶忙关了房门。

    两个人的气息相抵。

    褚浔阳抬了眸子看他的眼睛道:“昨晚——你和镇国公之间起冲突了?”

    “没!”延陵君含糊着应了,心不在焉的含住她的唇瓣,细细的品尝回味。

    整整一个多月没见,头天夜里重逢的场面又被搅黄了,是直到了这一刻,他才能真真切切的又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唇瓣柔软馨香,似乎每一次品尝都会有种更加新奇的滋味,叫人迷恋沉溺,欲罢不能。

    两个人的唇舌纠缠。

    起初还是带了克制,浅尝辄止的嬉戏,但随后就有些难以自持。

    延陵君卡在她后腰的手掌,力气越来越大,几乎是恨不能将她整个儿揉入身体里,另一只手隔着衣物在她的腰际游走,掌心的温度炽热,几乎要将皮肤灼烧。

    褚浔阳微微心惊,呼吸紊乱的往旁边偏过头去,道:“外面很多人看着呢,回你的院子里去吧!”

    延陵君正在意乱情迷的时候。

    褚浔阳一偏头,他的唇刚好擦过她圆润小巧的耳珠,便就势叼了去,齿关轻启,咬了一口。

    又痛又麻的感觉瞬间漫过四肢百骸,褚浔阳的心里惊了一瞬,赶忙又推了他一把。

    虽然今天跟着上山来的都是靠得住的人,但众目睽睽之下看着延陵君进了褚浔阳的院子再不出去,即使没人传闲话,只怕心里也要非议。

    延陵君的呼吸炽热,拥着她,埋首在她颈边恋恋不舍的嗅着她发边若有似无的香气,虽然一直隐忍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也是迟迟的不肯松手。

    褚浔阳也不敢有所动作,就只能一动不动的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延陵君才又开口道:“听说昨晚的接风宴上,陛下暂时还没有提及联姻一事。”

    褚浔阳听了这话,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反问道:“怎么?难道你是叫我主动去跟父亲提?”

    延陵君忍俊不禁,这才放开了她,垂眸替她拍了拍揉皱的衣襟,笑道:“怎么会?要提也是我去提的。”

    他说着一顿,忽而摆正了神色,看的褚浔阳心里莫名的一紧。

    然后下一刻,他才又回头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道:“这件事之后,应该就爱不会再有突发状况再继续拖延了吧?”

    褚浔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目光所示的方向正是褚琪炎父子俩今夜的落脚处。

    想着这件事还没有最后的着落,褚浔阳的神色之间也突然就带了几分凝重。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听到青萝敲门禀报道:“公主,罗大小姐和霍小姐听闻公主今夜在此留宿,特来拜见!”

    褚浔阳和她二人之间已经久不往来,但是她们两人前来拜访却也是规矩。

    褚浔阳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不慌不忙道:“打发她们走吧,我不见!”

    “是!”桔红也没多言,立刻就转身出去传达了褚浔阳的意思。

    延陵君饶有兴致的盯着褚浔阳,那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褚浔阳察觉他的目光,挑眉看过去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今晚——你跟我,真的只需要袖手旁观的看戏就行吗?”延陵君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

    褚琪炎用了药,还是迟迟没有醒过来。

    李林心里焦躁,不安的一直守在外屋等着。

    罗思禹和霍倾儿那边才刚有所动作,他这里也马上就得了消息。

    “你说她们两个去见褚浔阳了?”李林沉吟数说道。

    “是!”那过来报信的侍卫回道:“不过两人只在公主的院子外头就被拦下了,然后就被直接打发了,公主并不曾真的召见两人。头儿,既然已经证实那罗大小姐是意外被困在了山上的,会不会——真的是我们想多了?这中间几个月,太子殿下一直将罗家晾着,浔阳公主和他们也没什么往来,而且——那罗大小姐到底也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她能成什么事?还是盯着浔阳公主那里好了。”

    不管怎么看,罗思禹和霍倾儿那两个女人也是不具威胁性的。

    罗思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子,而霍倾儿——

    更是和褚琪炎之间定了婚约了,严格说来,南河王府要是有什么事,她都极有可能受到牵连,难道她还能胳膊肘想歪拐不成?

    更主要的是——

    那两个女人,在他们面前,根本就全无用武之地。

    李林想着,却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只道:“眼下世子还没醒,凡事都要以防万一,不管是褚浔阳还是罗思禹,全部都安排人手盯紧了,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是!”那侍卫谨慎的答应着,快步退了出去。

    李林想着,还是不能放心,索性就安排了侍卫先看着褚琪炎这里,自己亲自下去安排。

    褚琪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

    屋子里除了噼里啪啦燃着的火烛,再就没有半点声响。

    半陈旧的屋子,看上去五百萧条,他仰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被什么碾压而而过,身上的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那热量几乎灼烧到了五脏六腑,前所未有的难受。

    而眼前的一切——

    看起来竟然恍如隔世,一眼看去,恍惚的厉害却竟然——

    完全找不到一星半点熟悉的痕迹。

    屋子里没有人,褚琪炎便就就披了件大氅,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才刚走到门口,就听院子外面有侍卫声色俱厉道:“世子正在休息,不准任何人入内,你走吧!”

    第091章 她要一网打尽!

    烧了一整天,此时褚琪炎还有点头重脚轻的。

    他单手扶住门框,站在了门边。

    “世子醒了!”守在门边的侍卫面露喜色,连忙就要过来搀扶他,“夜里天凉,世子还是憋出来了,李林有事暂时离开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褚琪炎不语。

    一张脸上全无半分的血色,只漠然的盯着院子一角还不及清理的积雪,声音涩哑道:“我睡了很久吗?”

    “有一整天了。”那侍卫回道,看着他并不太好的脸色,还是不免忧心道:“李林没敢叫寺里的大夫过来看,世子现在无碍了吗?”

    褚琪炎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才要开口说什么,忽而注意到院子外面絮絮的争执声,就皱了下眉头道:“怎么回事?”

    “是翠姨娘带来的丫鬟杏儿,说是奉了王爷之命,给世子炖了补品送过来。”那侍卫回道:“世子一直高烧不醒,李林吩咐了不叫任何人打扰。”

    褚琪炎一直平静冷淡的眸子里,突然有明亮的光线一闪,那目光就在一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什么?”他的心中微微一动,已然是飞快的有所顿悟,扭头朝隔壁透着些许灯光的院子看去。

    相国寺的皇家寺庙,规模庞大,眼下又是大雪刚过这样的恶劣天气,再加上适逢年关,上山进香的香客本来就少,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寺里绝对不会安排人和他毗邻而居的。

    那侍卫瞧着他的脸色,赶忙解释道:“傍晚的时候王爷听说世子身体不适,上山来探望您了,现在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什么?”褚琪炎的目色一冷,脸色似乎又更显苍白了几分,那神色——

    竟然是隐约透出几分慌乱。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会在下人面前失态了,目光有些凌乱的四下里乱飘。

    说话间,外面侍卫已经打发了杏儿离开,却是李林匆匆走了进来。

    见到褚琪炎终于转醒,他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脸色表情却依旧凝重,赶紧就迎了上来,对门口的侍卫叱道:“这大冷的天,怎么也不服侍世子更衣?”

    褚琪炎却顾不得许多,一转身就自己回了屋子里,找来外袍飞快的穿戴。

    李林从外面跟进来,也不废话,只有条不紊的禀报了这一天之内的近况,最后说道:“世子是觉得王爷上山的事会是另有阴谋吗?本来属下也觉得不妥,已经说服我王爷下山了,可是不曾想褚浔阳会突然过来,硬是绵里藏针的挤兑,唯恐和她之间公然起了冲突不好收场,属下也只能先让王爷留下了。”

    “蠢材!”褚琪炎手下正在穿衣的动作一顿,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冷声叱道。

    听到褚浔阳来此,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匆忙的穿了外衫就冲了出去,直接去了隔壁褚易民落脚的院子。

    彼时夜色二更,褚易民已经在宽衣解带,准备睡了。

    褚琪炎来的匆忙,根本就不等外面守夜的下人通传,就直接闯了进去。

    “父王——”褚琪炎急躁的唤了一声。

    屋子里,褚易民和点翠都只穿了中衣,点翠正在服侍褚易民净脸。

    见状,两人都是吃了一惊。

    点翠的面色一红,赶忙跪了下去,“婢妾见过世子。”

    “你醒了?”褚易民回过神来,问道。

    褚琪炎面目清冷,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过去,看都没看点翠一眼,直接冷声叱道:“你去出!”

    “是!”点翠轻声应了,爬起来,胡乱的抓了自己的外衫就埋头冲了出去。

    褚易民本来也是心里并不安定,立刻就道:“昨夜你的行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招呼,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褚浔阳那个丫头赶着上山将我们父子堵在这里,怕是不安好心的。”

    “她当然是不安好心的!”褚琪炎讽刺的冷笑了一声,直接就是面有愠色道:“明知道是多事之秋,父王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

    他的态度急躁,倒是堪称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褚易民面子挂不住,立刻就是脸色一沉道:“这一切还不是都要怪你,自己擅做主张,也不与我提前打个招呼,本王要不是听说你突然身体不适,又何至于匆匆赶来?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态度?是在指责本王这个父亲吗?”

    这一次,褚琪炎是真的愤怒到了极致,根本无从顾及什么父子的辈分。

    他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心知肚明,褚易民根本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关心他的身体才赶着上山的,若不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那么就只能是中了褚琪枫和褚浔阳的圈套了。

    褚琪炎胸中几乎是怒火中烧,张了张嘴,脱口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褚易民怒气冲冲的一张脸,却突然就身心俱疲,什么也不想说了。

    褚易民自觉被他顶撞,却是心中不悦,甩袖道:“既然你没事了,本王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他说着,就扬声对外面唤道:“来人!吩咐打点行装,本王要即刻回城。”

    管家缩着脖子从外面进来,面有暗色的目光不住在父子两个身上打转儿。

    褚琪炎虽然心中烦闷,但也知道这个时候置气也是于事无补。

    他袖子底下的手指捏了捏,勉强压下脾气,深吸一口气道:“是我一时情急,冲撞了父王,自家父子,父王还要和我置气吗?”

    说着就一挥手,对管家道:“你先出去吧!”

    管家心有余悸的偷瞄了褚易民一眼,褚易民甩袖冷哼了一声。

    管家见他没有名言阻止,这才赶紧又转身退了出去。

    褚琪炎大病初愈,脑子里还有点儿发空,他弯身在桌旁坐下,语气也不觉的弱了几分,苦涩又满是自嘲的慢慢说道:“父王你也别怪我一时情绪过激,而是现在的处境由不得我不这样,如今你我父子被同困于相国寺中,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褚易民的位份是在那里摆着的,一般情况下,褚易安都不会动他,皇室因为褚易简而遭受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屠戮,天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看着,如果褚易安才刚登临帝位,就将自己仅剩的同胞兄弟锄掉,那么——

    不管理由如何正当,都难免要被人诟病的。

    褚易民将信将疑,明显还是余怒未消。

    褚琪炎看着桌上晃动的烛火,无可奈何的又再苦笑了一声,仍旧正色看向了他道:“父王,我绝对没有在危言耸听,如果不是为着这个一网打尽的目的,褚浔阳也就不必兴师动众的亲自跟来了,他们到底想要怎么做,我虽然一时还无法预料,但是有句话我还是先给你提个醒吧——这一次,只怕无论如何,她也都不会叫我们父子活着走出相国寺了。”

    他的音调不高,但语气却过于沉重了。

    尽管褚易民还是不想相信,但是看着他半掩映在灯火下的冷峻侧脸,也是莫名心慌意乱了起来。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总之父王你要心里有数,造作防范,绝对不能叫她有可乘之机。”褚琪炎道,也没耐性和他多说,只匆匆的交代了两句,“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安心的等到天亮再做打算吧!”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连夜下山的,因为——

    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

    褚琪炎说完,也不管身后的褚易民是何反应,一撩袍角,起身就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外间的屋子里,李林,点翠等几人还在忧心忡忡的等着。

    “世子!”见到褚琪炎出来,几人连忙振奋了精神行礼。

    褚琪炎的面目清冷,直接就大步跨出了门去。

    李林赶忙小跑着跟上,一直回了褚琪炎自己的屋子里,李林才道:“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了?您是觉得他们要在这里对您和王爷下手吗?”

    “这是必然。”褚琪炎道,坐在桌旁,手指用力的扣紧桌面,紧皱了眉头,神色凝重。

    “可是怎么会?”李林却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如果他们真的要下手,那么昨晚借行刺的契机直接发难,也算名正言顺了,又何必非要等到现在。这里的相国寺,难不成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褚琪炎还在发着烧,脑子里本来就有些混沌的不甚清醒,这连番的思考之下几乎觉得头痛欲裂。

    他的面色不善,忽而抬头对上了李林的视线,那目光说不上的冰冷锐利。

    李林和他的视线一撞,突然就莫名心虚的垂下了眼睛。

    褚琪炎看着他,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李林重心不稳,摔在地上,也不敢爬起来,直接就跪在了那里,一声不吭。

    褚琪炎居高临下,看着他玩去的脊背,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终是难以压抑心中的火气,寒声道:“我早就交代了叫你小心防范,就算父皇会突然上山,这一点不是你能左右的,你难道还分不清我的意思?就算是当着褚浔阳的面又怎样?如果父皇他就是执意要下山,浔阳她难道还能拦着吗?是你自足主张,设法将父王留在了山上的吧!”

    李林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举一反三,对他的种种想法都能揣测个几分出来,应付这样的突发状况,完全不在话下。

    李林将口中血水吞咽下去,咬着牙,面色却是虔诚而全无半分怨言的说道:“是!是属下自作主张,故意说服王爷留在山上。”

    他的前半句话还隐忍着仿佛是带了点儿心虚,但到了后面却是话锋一转,突然就坚定了起来,抬头对上褚琪炎的视线道:“经过昨夜的事,浔阳公主和世子之间已经是势不两立的,她这一次上山,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不怀好意,当时世子您又昏迷不醒,属下若不留下王爷来做挡箭牌,一旦她要发难,属下等人做什么都是犯上忤逆。属下追随世子多年,这条命有没有的都已经不打紧了,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主子你死的不明不白,所有的雄心抱负都付之东流。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世子也不能走的这样不明不白。”

    李林这话说的已经算是隐晦了。

    褚易民是个没担当的,现在他是对褚琪炎还抱有希望,可一旦真要到了大难临头的那一天——

    如果褚易民他人在当场,那么为了他自己活命,他就不得不挺身而出的袒护自己的儿子,可一旦叫他下山回了王府,那么褚琪炎若是在这里会有什么闪失——

    以褚易民那样的为人,只怕绝对是会划清界限,将这个儿子弃之不顾的。

    李林想方设法的留下了他来,为的——

    就是拉他下水,身临其境之后,如果要和褚浔阳对上,那么褚易民也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的这份心意,算是好的。

    褚琪炎听了,脸上却全无半分动容,只冷嗤了一声道:“自作主张,自作聪明!”

    “世子——”李林膝行爬到他狡辩,急切的又再解释,“属下知道,您对王爷有父子之情在,可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属下的心里,却是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的。今天属下做错了事,世子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有怨言,只——这错事就只是我做的,要对不住王爷也是属下对不住他,请世子莫要为此介怀。”

    “呵——”褚琪炎听着他说,突然就哭笑不得了起来。

    他手指点在虚空里,连着几次想要说什么,最后训斥的话也没能出口,只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吗?”

    李林一惊又一愣,神色迷茫。

    褚琪炎坐回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冷茶,这才面容冷酷道:“当时你是如何说服父王留下的?说的夜路难行,恐怕归途之上会有意外?”

    李林想了一下,闷声不语,算是默认。

    褚琪炎又再冷讽的笑了一声,“如果我们假设,如果父王真的会在下山的路上出现什么意外,那么在这一两日之内,他们即使想要动我,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

    李林愕然,眼中神色突然明灭不定的晃了一晃。

    是了,如果褚易民真的会出“意外”,那么至少短期之内,无论是褚琪枫还是褚浔阳,就都没有办法动褚琪炎了。那一双兄妹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却必须在不伤害自己父亲性命和声明的前提下。

    怎么可能有褚易民父子先后出现“意外”这样的巧合的?

    “世子您的意思是——”想通了这一点,李林突然就觉得心里发冷,莫名胆战心惊拉起来。

    褚琪炎闭了下眼,再开口的语气还是不误讽刺道:“昨夜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褚琪枫的后招到底要怎么出,现在反而是明白了。昨夜事发之后他明明是有最合理的理由将整个南河王府连根拔起的,可是他却放弃了,其实说到底,他会错失良机的根本原因,还是堵塞天下悠悠众口,用以安定民心的。以前东宫和我南河王府之间就是势不两立冲突不断的,如今褚易安登临帝位,如果南河王府立刻就被冠以谋逆叛乱之名铲除掉,哪怕是确有其事,只怕是百姓之间各种的非议揣测也不会少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眼下北疆还有战事未平,就更是需要稳定民心,确立威望的时候。”

    李林听了这话,有是一阵迷茫困惑,“如果真如世子所言,那么至少在北疆的战事出一个结果之前,他们是不会真的动您和王爷的,那褚浔阳这又是要做什么?将您和王爷都困锁在这相国寺内,只做单纯的软禁吗?”

    “怎么可能?”褚琪炎笃定的摇头,“我再多活一日,她便会多一日的不安心,她是不会等的。”

    褚浔阳会赶着过来,绝对就是要沉寂对他下手的,最可恨——

    现在半点迹象也无,他也丝毫摸不准对方的脉。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处处危机,心烦意乱。

    如果褚浔阳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他们父子一举锄掉的话,她又能做什么?

    难道是放一把火,直接将他们父子一起烧死在这里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的缘故,褚琪炎越想就越是觉得烦躁,一时半刻的,怎么也理顺不出一个合理的思路来。

    李林也是全神戒备,苦思冥想。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烛火的爆裂声。

    过了好一会儿,李林突然猛地抬头,谨慎道:“世子,有一个人,属下觉得很有问题。”

    “嗯?”褚琪炎挑眉看过去,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点翠!”李林道:“当时王爷十分犹豫,正在拿不定注意的时候,是那女人从旁说服,王爷最终才答应留下的。”

    “点翠?”褚琪炎眯了眯眼,眼底光线晦暗。

    所以呢?那女人是褚浔阳安排的人?就算是,褚浔阳又能利用那么个女人做什么?

    “是么?”半晌之后,褚琪炎方才冷然的一勾唇角——

    既然那个丫头敢于出招,还怕他不敢接么?

    第093章 求你,放了我!

    褚琪炎愕然,心跳猛地一滞,侧目看向自己的肩头。

    神色的大氅上,女子的手指葱白如玉,只却隐隐带了一丝怯懦的颤抖。

    那一刻,褚琪炎的心里突然一片荒芜。

    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连这样的念头也不该有的,可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从身体到心里都被凛冽的寒风扫荡冻结,这一点突如其来的温暖落在身上,顺便就跟着印刻在了心里。

    而在那一瞬间——

    他突然就不可遏止的想到了那个人。

    明明已经到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关头了,他居然——

    还是这样的不甘心。

    似乎唯有她,才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闯入他心间的。

    以前就只知道自己是不甘心,可是也唯独是到了这一刻,他才骤然发现,自己心间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是用一句“不甘心”无论如何也诠释不了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期待什么?

    “呵——”褚琪炎闭了下眼,仰面长天绵长而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下一刻,他的情绪却是毫无预兆的顷刻间爆发,一手抓住那大氅的领口,几乎是用了所有的爆发力,狠狠狠狠的甩了出去。

    “呀——”这一下带起的力道太大,站在他身后的女子被掀开,低呼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

    她的声音不高,还是惊动了厢房里的侍卫。

    “什么事?是什么人?”一群人手持兵刃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褚琪炎转身,却见霍倾儿脸色惨白,慌张无比的站的身后。

    他的眉头瞬间皱起。

    “霍——小姐?”那些奔出来的侍卫也都十分意外,神色困惑的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是你?”显然褚琪炎也是始料未及,狐疑的低吟一声,抬头,看到那些侍卫的神情,再想到方才那一刻自己心中落空的念头,顿时就心浮气躁了起来。

    他的目光一愣,冲着愣在厢房门口的侍卫厉声斥道:“都滚进去!”

    “是!”侍卫们猛地一个寒战,赶忙退回了屋子里,吹熄了灯火,不敢再打扰他。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褚琪炎冷声说道,面色不善。

    “我——”霍倾儿张了张嘴,脸上神情却是紧张又忐忑的,显然是被他惊的不轻。

    褚琪炎冷眼看着她,兀自一挑眉道:“是褚浔阳指使你来的?还是罗思禹对你交代了什么事?”

    脸上表情冷峻,语气之中却满满的都是嘲讽。

    “不是的!”霍倾儿连忙道,可是对上他的视线,又是心头一跳,目光凌乱的时下乱飘,她先是迟疑了一瞬,然后才又大着胆子抬头,重新对上褚琪炎的视线。

    “我有事求你!”霍倾儿道,干脆利落的走过去,屈膝跪在了他面前。

    褚琪炎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霍倾儿暗暗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直言道:“请你放过我吧!”

    “什么?”褚琪炎似笑非笑的弯了下嘴角,脱口问道。

    “我求你,放过我吧!”霍倾儿重复,因为要顶着巨大的压力才能与他对视,双手垂在身侧就使劲紧紧地攥着。

    她看着褚琪炎,明显是用了极大的忍耐力约束自己,才叫自己能够平稳的开口说道:“浔阳的性子我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又把南河王爷也困在这里的,这里迟早是要有事情发生的。世子你高瞻远瞩,又是男子汉大丈夫,当初您之所以要承认同我之间的婚约,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现在时过境迁,我这个所谓的挡箭牌也没了任何的意义。我虽然不知道您和浔阳之间到底都是要做什么,可是在这件事上,总归是和扯不上半分关系的。我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罢了,所以世子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

    褚浔阳入寺之后,并没有正面和霍倾儿打过交道,而且只凭霍倾儿,她也必定是不可能对大局造成任何的影响的。

    褚琪炎对她,并不会看在眼里,只是——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求到面前来提这样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恐怕——

    也不能是全无原因的吧?

    “哦?”褚琪炎虽是无心为难他,却也没松口,只玩味着斜睨她一眼道:“你要我放了你?这是说要我许诺你,之前定下的婚事无效吗?”

    他的唇角隐约的似是一个笑容呈现,但更多的却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

    “是!”霍倾儿浑身僵硬,大着胆子道,声音却还是不觉的弱了下去,“现在我对世子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世子也实在犯不着继续委屈自己,要和我之间来维持这样一门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婚姻约定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的。”褚琪炎深有同感的略一颔首。

    霍倾儿的心头一紧,有些意外的又是猛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然后下一刻,却听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你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横竖不过一句话的事,不过在这之前,你似乎应该告诉我原因的。”

    褚琪炎说着,目光不由的就是一深。

    他的为人素来沉稳又冷静,这样刻意的逼视之下,一双眸子里面的光芒内敛,就越发的深邃,叫人完全不敢直视。

    “我——”霍倾儿道,下意识的回避她的视线,声音被迫压得很低,“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维持现状了。”

    “是吗?”褚琪炎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威吓她的兴致,款步踱到一边,然后才有侧目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由我来猜猜,如何?”

    霍倾儿一愣,定定的望着他挺拔而立的背影。

    褚琪炎却不管她,只就自己面对空荡荡的院子一角,不徐不缓的慢慢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和褚浔阳兄妹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自然就知道,此事的最终结果也无外乎两种,她败,或是我死!”

    霍倾儿咬着嘴唇,神色慌乱的不敢吭声。

    褚琪炎就又说道:“我们之间的事,和你虽然没有直接的牵扯,但最终既然不同的结果也必定会影响到你。你会这么着急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也不过就是未雨绸缪罢了。你说的对,当初抛出你来,不过就是做了我的一块挡箭牌罢了,而现在你在我面前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旦这一次我能拔得头筹,对你这个空站着名分的女人,十有八九我是容不下的。所以你提前来找我是对的,说明你有自知之明,早点主动请辞,反而是一条可保万全的退路。”

    霍倾儿心乱如麻,只是要紧牙关听着他说,手心里都在隐隐的往外冒汗。

    “可是——从你的立场来说,哪怕你不懂这些,心里——却也一定不会在盼着我赢吧?”褚琪炎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再就连眼角的余光也没给她一点。

    霍倾儿听到这里,脑中就是嗡的一下,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吭声,也不敢反驳。

    “你的心里,一直都在念着褚琪枫的吧?”褚琪炎道,语气平静,并不曾因为这人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多生一丝一毫的愤怒之情。

    他不在乎,是真的半点也不介意的。

    霍倾儿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褚琪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回音,就又回转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螓首低垂的身影道:“在你的心里,其实是始终都在期待他能赢的吧。迫不及待的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要解除婚约,是因为你不想受我的连累?”

    霍倾儿一直把脑袋垂的很低,不让自己的神色露出分毫。

    褚琪炎见她沉默,眼中忽而浮现一抹嘲讽的微光。

    “哈——”他又笑了一声,一边漫不经心的抬手抖落前面一丛枝条上面压着的积雪,一边叹惋说道:“即使我肯于成全,让你恢复了自由身那又如何?就算我事败身死,就算你解除束缚,那么有朝一日,他却是要登临帝位,做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的。只就凭着你的这些过往——你还妄想能在他的身边留有一寸余地吗?”

    霍倾儿脸上极度隐忍才得以维持的表情逐渐坍塌,眉宇间满满凝聚都是凄惶之色。

    “恐怕——是不能吧!”褚琪炎也不等她回答,就又自顾说道:“如果他真的有心,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会步步紧逼,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到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办法回头的局面里来?只有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念念不忘,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心心念念的不甘?”

    他的语气也逐渐变得荒凉,神色游离,与其说是在和霍倾儿说的——

    放佛说他是自言自语而更贴切一些。

    褚琪炎的话到一半,就突然全无征兆的打住,叹息着摇头道:“说出来,不过一场笑话罢了!”

    最后那一刻,他的神色就奇迹般的在那一瞬间转为最凛冽。

    霍倾儿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浑噩噩。

    褚琪炎说的这些话,她都知道。

    而且不仅仅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遍身都是污点,更主要的还是那句话——(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http://www.xlawen.org/kan/24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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