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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部分阅读

    褚琪炎冷嗤了一声,并未曾附和,也不曾解释过什么。

    眼见着褚易民脸上乌云就要散开,罗思禹那里肯于善罢甘休,直接话锋一转,又再笑道:“这么说来,世子您也未免太大意了,就算这是在相国寺内,这大晚上的又怎能门户大开,院子外头连个守门的巡逻的侍卫都没吗?居然就叫这位姨娘轻易走错了院子?”

    她的话到一半,就神情尴尬的住了嘴,一双灵动的眸子闪了闪,有些尴尬的瞧了眼此时院外剑拔弩张防范着她的那些侍卫。

    方才罗思禹过来的时候,褚易民在隔壁的院子里分明也听到了侍卫阻挠她的声音。

    这就说明,褚琪炎的院外一直都是有人把守的。

    所以呢?

    点翠是得他的允许之后才进去的?

    同是一家人,本来如果点翠是真的有什么事需要禀报他而求见褚琪炎,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话,她又何必说谎?

    如果说之前褚易民的想法还倾向于是罗思禹挑拨离间,那么现在——

    与他便是真的怀疑上了褚琪炎和点翠之间会有猫腻。

    罗思禹看在眼里,只从容的弯了弯嘴角。

    事情急转直下,放佛一触即发。

    在这个最需要解释和澄清的时候,褚琪炎却是一语不发,只就目光阴冷的死死的盯着罗思禹。

    这个女人,果然是居心不良的。

    她是褚浔阳的人?是受了褚浔阳的指使过来找茬的?

    联系到他晚膳上面出现的问题,褚琪炎的心里所有事情的轮廓终于慢慢清晰的呈现出来。

    先是策动点翠为前程而起了异心,让那女人瞄上了他,然后今夜在他的饮食里做手脚,想要趁他人在病中,心理防线薄弱的时候——大概她们是期望着他在梦中会呓语说出些隐藏的心事给某些特定的人听吧?毕竟——

    如果他发了梦魇,可是没人有胆子敢往他脸上泼冷茶。

    届时褚易民到场,或许点翠也在其中,听了他的“肺腑之言”极有可能是要起风波的。

    而点翠这里,设局之人所期望罗思禹能够闯破的戏码,应该也不只是刚刚罗思禹看到的那个样子吧?

    他们的愿意,应该是真的想要怂恿那女人投怀送抱,与他之间做出些什么来的,毕竟——

    眼见为实。

    如果是能叫褚易民亲眼撞破这一切,现在罗思禹也就用不着说这么多话来引诱他起疑了。

    褚其炎的目光极冷,也极为沉稳。

    罗思禹一直都在暗暗观测他的表情,只看他这样的反应就知道,他的心里应该是离着所有的真相不远了,震惊之余,不免又多提了几分警觉之心。

    褚琪炎不急,却不代表点翠也能顶得住。

    “王爷息怒,您要相信婢妾啊,婢妾和世子是清白的,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这门口的确是没遇到守卫的,正好赶上两队守卫交接,所以才出了岔子的。”眼见着褚易民是要爆发,点翠的眼泪就掉的更加汹涌,对着褚易民脚下连连磕头道:“都是婢妾不好,方才世子也是以为婢妾偷进了他的院子是有什么图谋的,所以才留下婢妾来盘问,并且还为此动了怒气了。”

    她越说越急,想着罗思禹这个女人故意使坏,就忍无可忍的霍的扭头朝对方看去,恶狠狠道:“罗大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今天也不过就是初次见面罢了,你却血口喷人,咄咄相逼,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污我清白,又意图损伤世子的名声?这般歹毒的心计之下,你到底意欲何为?”

    罗思禹却是不怕她的,呃没微蹙,不悦道:“我说的都是自己眼睛看到的,哪有半分捏造,又何来污蔑一说?何况也正如你方才所言,你我不过初见罢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这样——于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点翠没想到她的口齿也是这般伶俐,怒目圆瞪,又觉得和她多说无益,于是就不管不顾的再度爬到褚易民脚下,含泪道:“王爷,婢妾所言句句属实,我可以指天发誓,我若有一句假话,或是对王爷存了异心,便叫我不得好死。王爷,您若是信不过婢妾,婢妾就是一死以证清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若是为此让毁了世子的清誉名声,再叫您和世子父子之间起了嫌隙猜忌,只怕——”

    点翠说着就是目光一厉,别有深意的恨恨道:“到时候反而是如了别的人的心意,最终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这个别人,表面上说是指的罗思禹,但往深了思量——

    最终渔翁得意的还是褚易安父子那些人。

    “翠姨娘见招拆招的本事真是了得!”罗思禹微微一笑,语气调侃的甩了甩手里帕子,“罢了,横竖我说什么都能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给绕过去,既然你事事占着道理,横竖我是局外人,也就不自讨没趣,去管你们南河王府的家务事了。”

    说话间,她就又转向了褚易民,对他微笑着欠了下身道:“方才是臣女一时最快,说多了不该说的话,王爷您有容人雅量,应该也不会同我一般见识的,对吧?今天就权当是我什么也没见,什么也没说,回头离了这里,我保证管好下头人的嘴,让他们把今夜所见全部守口如瓶。”

    这话说的,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

    褚易民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袖子底下的手指时间的攥着,那眼神,更像是要吃人一般。

    点翠还从不曾见他露出这样阴森恐怖的表情,心里砰砰直跳,使劲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的脸,心里却将罗思禹给恨上了。

    此时褚易民的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时半刻的也无法完全的分辨是非。

    他看向了褚琪炎,声音低沉道:“琪炎,你怎么说?”

    点翠的话,的确是处处都在向着他,替他开脱的,可不管那女人是得人吩咐在等着背后另外捅刀子,抑或是真的为他着想,对这么个女人,褚琪炎只本能的心生厌恶,更不肯去承她的情了。

    褚易民有此一问,他就像是听了笑话一样,一边举步朝门口这边走来,一边说道:“父王以为呢?我可不觉得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褚易民为他这样的态度噎着,面色更加阴沉。

    褚琪炎大步走到门口,高高的站在台阶之上,目光冷厉的注视着下面的罗思禹,嘲讽说道:“罗大小姐,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没有?”

    他天生就是气势强,哪怕罗思禹也非等闲,可就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也是心里隐隐不安。

    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借以稳定了情绪。

    “说到底,还是我见了我不该见的事,让世子您不痛快了吧?”罗思禹道,因为压力巨大,她便索性也不费力气来维持脸上假笑的表情,面容一肃道:“你们南河王府的家务事,既然连南河王爷都选择视而不见,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浪费时间。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聊,三更半夜的过来掺和你们王府后院的琐事。”

    “南河王世子!”罗思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直接面对褚琪炎道:“霍小姐人在哪里?请你把她交出来!就算你们二人之间已有婚约,但到底也不曾正式成婚,有些事,还是多些忌讳的好。”

    点翠闻言,身子突然就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使劲垂下头去,掩饰脸上慌张和心虚的表情。

    褚琪炎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些女人还真是不嫌烦,花样果然是层出不穷的。

    罗思禹见他沉默,就又往前走了一步,面色不善道:“倾儿的丫头说她来了你这里,前后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却始终不见她回去,世子你不会还要否认说她是来找过你的吧?”

    罗思禹的话音未落,同来的素锦已经忍不住急切的走上前来道:“世子,是我家小姐亲口对奴婢说她有事来找您商量的,可是现在却找不见她的人影了,请世子您行行好,告诉奴婢我家小姐的下落好吗?”

    霍倾儿的心事,素锦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言明。

    而褚琪炎也分明是将霍倾儿做了挡箭牌来用,如果说是两人见面之后话不投机,他要把霍倾儿怎么样了,这也不无可能。

    素锦想着,就焦急的眼泪直掉。

    褚易民眼见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说起来她也是官家千金,教养规矩都不知道吗?这大半夜的到处乱走,谁知道她是走到哪里去了,她走丢了,难不成还要我们南河王府负责吗?”

    素锦不敢与他顶撞,只焦急的不住落泪。

    罗思禹听说霍倾儿来找了褚琪炎,本身也是着急,但是因为前面还有正事,就不得不压制,此时见了褚易民这般态度,心里就越发的不安忐忑。

    “那世子也是和王爷一般的说辞,拒不承认有见过倾儿吗?”罗思禹问道。

    褚琪炎烦躁的皱着眉头,往旁边别过头去,凉凉道:“她之前是有来过,不过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你们要找人就到别处找去,我不奉陪了。”

    “走了?”素锦抹了把眼泪,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坚决的摇头道:“不会的,这三更半夜的,我家小姐一定不会乱走,见过世子之后,一定会马上回去的。”

    她的目光带着狐疑和审视的情绪,还是在褚其炎的身上转来转去。

    褚其炎已经厌烦到了极致,但是以他的休养,却是不肯和一个小丫头争辩去自降身价的。

    他冷然不语,素锦也不敢造次,最后无奈,只能满是乞求的扯了扯罗思禹的袖子,哀声道:“罗大小姐——”

    总希望罗思禹能代为开口,要求进他的院子里去搜一搜。

    可褚琪炎这人,却是任凭什么人也都不敢随便招惹的。

    罗思禹的心里虽然也是着急,却不得不按捺了下来,握了握素锦的手指聊作安慰,道:“南河王世子的为人还是可信的,既然他说倾儿已经离开,那应该是真的已经离开了,她许是在这附近散步呢,先别急,我这就带人去找。”

    “嗯!”素锦含泪点点头,茫然四顾,周围夜色茫茫,她的眼泪就又滚了下来,跺着脚道:“可是这大半夜的,小姐能去哪里?她怎么会连招呼也不打?”

    罗思禹不再多言,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一直对一切冷目以对的褚琪炎却是突然毫无征兆的冷笑了一声道:“罗思禹,你的事情都办完了,我的事情还没开始呢!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由得你随便想来就来,找茬放肆的吗?”

    他的侍卫全都训练有素,根本就无需等到他再下命令,立刻就有人围拢上去,将罗思禹这一行的去路拦下。

    罗思禹此行本来就早有防备,她是侍卫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立刻也是拔刀出鞘,严密防范。

    双方对峙,各自都是刀锋雪亮。

    素锦和罗思禹的丫头都被这阵仗吓的浑身一抖,脸色惨白。

    罗思禹缓缓止步回头,却是神色泰定,一扬眉,看向了褚琪炎,反问道:“你想怎样?”

    “留你下来,咱们面对面,再好好的把今夜的种种事端都说说清楚!”褚琪炎冷哼了一声,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紧跟着就是一挥手。

    他的侍卫冲上前去,就要拿住罗思禹。

    罗思禹警觉的后退一步,她的人就连忙上去阻拦。

    素锦等人受了惊险,慌乱的抱头蹲在了地上,恐惧的大声尖叫。

    褚易民和点翠被人护卫着退到了台阶上。

    眼前的场面已经乱作一团。

    “褚浔阳还在寺里,而且——她怎么说也是罗国公府的人!”褚易民忧虑说道。

    褚琪炎只冷眼看着下头混乱的场面,对他的话完全充耳不闻。

    不得不说,身为女子,罗思禹的确是很有几分胆色的,就在这样杀气凛凛的氛围之下她也不过只慌不乱,脸色虽然惊的略显苍白,整个人却很镇定的站在自己人的保护圈后面,戒备的瞧着侍卫们厮杀混战。

    褚琪炎的眼睛眯了眯,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纹,然后下一刻就突然如是一支离弦的箭,一个箭步冲下台阶,闯入人群。

    “保护世子!”他的侍卫见状,自发自觉的往他身边罩起一面保护网,替他开路。

    褚琪炎的身姿灵活,身手矫健,人群中左突右闪,连着以掌风击退罗思禹前面的两名守卫,已于瞬间,五指牢牢的卡住了她的喉咙。

    这一下的力道绝对不轻,罗思禹的呼吸一窒,脸色就瞬间涨红。

    “小姐!”她人一旦受制,侍卫们恐慌之余已经自觉的停了手。

    褚琪炎的唇角翘起一个邪肆的笑容,捏着她的咽喉,旁若如人般的退出了人群,又回到门廊底下的台阶上。

    罗思禹虽然不想就范,却完全拗不过他,只能被他胁迫着,亦步亦趋。

    褚琪炎的侍卫迅速在门前形成了一道壁垒。

    罗思禹的人被排挤在外,因为要顾及着她的安危,俱都迟疑不前,再不敢贸然动作。

    “众目睽睽,你要做什么?”罗思禹艰难的开口,语气还算镇定,近距离冷冷的看着褚琪炎,嘲讽道:“就因为我撞破了你的丑事,你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灭口吗?南河王世子,你该不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算你有本事将我今天带来的所有人全都一网打尽,如果我会死在这里,你觉得你最后能逃脱干系?怕是——你也解释不过去吧?”

    “杀你,我需要解释吗?”褚琪炎反问,语气嘲弄。

    他的目光自下面虎视眈眈的人群中扫视一圈,再次落在罗思禹脸上的时候,眼底光芒就更显得冷厉三分,一字一顿道:“难道你忘了——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罗思禹闻言,心口突然猛地一缩,已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慌乱的回避他的视线。

    褚琪炎唇角那一抹冷笑弯起嘲弄的意味就越发明显了起来,然后紧跟着话锋一转,脸上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如是冷风过处,给他的面孔裹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般,冷硬无情道:“自从罗腾杀了我母妃的那天起,众所周知,我南河王府和你罗国公府就已经成了死敌,势不两立。在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罗家人理亏在先,我就是杀了你又怎样?就算罗腾后面再闹起来,两家人会是兵戎相见,最后真要闹到御前,因为事出有因,你还陛下会将我怎么样吗?本世子贵为皇亲,只怕到了最后陛下也得要网开一面,只将我斥责一顿了事,你死了也是白死,还指望要我和你玉石俱焚吗?”

    如果今天褚琪炎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动了别的官员家眷,褚易安大可以按部就班的将他定罪。

    可他和罗国公府之间是有杀母之仇的。

    他不闹则已,否则就算和罗家人冲突起来鸡飞狗跳引沉重动荡,他也都是占着理的,最后只许是罗家人有本事趁乱结果了他,否则要等到朝廷出面协调的话——

    至多也不过是一顿苛责,然后夺权反思罢了。

    一旦将他荣养了起来,日后就是褚琪枫还想动他都不好找名目了。

    罗思禹的心思何其灵慧,自然心知肚明他并没有半分的危言耸听。

    “琪炎!”想着褚琪炎是拿整个王府的荣耀来对抗罗家,褚易民就本能的紧张,他沉声怒喝,警告道:“你别胡来!”

    自己的这个父亲,总是目光短浅,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已经是孤注一掷的最后机会了。

    因着父子的情分,褚琪炎一直都对他忍让,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耐性都已经消耗干净了。

    “父王累了就先回院子里去休息,这里我的事,你不要管!”褚琪炎道,看都没看褚易民一眼。

    “你——”褚易民才要发作,他却已经再度看向了罗思禹道:“如何?现在你是要拿你的命和我赌一赌吗?”

    赌什么?就算她不怕死,回头恐怕却要彻底断了彻底铲除褚琪炎的路了。

    罗思禹心乱如麻,用力的咬着下唇不吭声。

    而褚琪炎也根本就没等她的回答,紧跟着就抬眸往下面看了眼,似是自语般凉凉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背后给你支招的人目的何在,也没必要硬撑着了,咱们开门见山——”

    他的话到一半,音调突然一高,扬声道:“罗大小姐暂时就扣在我这里了,你们过去个人,把褚浔阳找来,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去告诉浔阳,她若来的晚了,一刻钟之后,后面京城里头将要发生什么事,那我就不保证了。”

    哪怕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这话也极具力度,叫人听来胆寒。

    “我去!我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素锦。

    因为觉得罗思禹是为了帮她的忙才别擒的,这一时半刻的她也就顾不得再去找霍倾儿的下落,提了裙子,拔腿就走。

    罗思禹也知道,此刻这里的局面已经非是她能操纵掌控的了,索性就闭了眼,静观其变。

    褚浔阳住的院子所在的方位和他们方才过来时候的方向刚好相反,素锦踩着石板路慌乱奔跑,不想才奔到那旁边相邻的院子外头就重重的栽了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罗思禹的侍卫们也都纷纷冷静了下来,那侍卫头领心里一急,赶忙转身追了过去,也没工夫去扶起素锦,只道:“还是我去吧!”

    片刻就奔进了茫茫夜色中,没了踪影。

    素锦呆坐在地上,手里抓着方才扳倒她的深色大氅,双手颤抖,茫然的坐了许久。

    这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思禹和褚琪炎的身上,严密戒备,只等着褚浔阳过来。

    褚琪炎是估算好了时间才给出一刻钟的时限,却不曾想那侍卫才刚走开,却是从院子外面的另一侧,褚浔阳和延陵君两个被人拥簇着已经款步走了过来。

    ------题外话------

    三月啦,伦家这个月的某天要做寿,宝贝儿们不考虑爬个榜单普天同庆么╭(╯^╰)╮

    第097章 我要你们父子相残!

    夜色下,两人在婢女和侍卫的拥簇下款步而行。

    延陵君的肩上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唇角勾起的笑容经年不变,自是那么一副风流之态,但是无可否认,这个人,无论出现在怎样的场合,都是叫人看来赏心悦目,极为霸占眼球的一个存在。

    褚浔阳走在他身侧,外面罩了件轻薄的红色斗篷,领口处一圈白狐毛将她轮廓精致的下巴半遮半掩,那一张脸孔就越发显得红润生动。

    褚琪炎远远的看着。

    哪怕是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只门廊底下的这一点灯火映衬,她的那双眸子就流光潋滟,那般灵动婉转的……

    叫人心痛。

    褚琪炎只觉得胸口一闷。

    随后他飞快的掩饰,并没有叫面上任何的感情外露,只就冷涩说道:“浔阳你倒是真的从来不叫我空等,来的好及时啊。”

    “你在等我?”褚浔阳笑道,眨了眨眼,四下打量一眼这里剑拔弩张的场面,“有什么事吗?”

    褚琪炎的眉头皱了一下,因为她的不坦诚,心里就又添几分窒闷。

    罗思禹见状,连忙脊背一挺,冷声说道:“褚琪炎,你不是说要和我罗家人之间来清算旧账吗?有什么话,咱们之间面对面的说清楚好了。浔阳公主是局外人,你何必处心积虑的又想要将她牵扯进来?”

    “局外人?”褚琪炎也不看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褚浔阳,唇角勾起的那一个弧度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浔阳!”他开口,语气沉稳而冰凉,“旁人的话都是不作数的,横竖这也是最后一次了,现在我就只要你一句话,若你能亲口承认你今天要做这里的局外人,我便就只当是今夜种种都与你无关,这一切的是非,都只做我南河王府和罗国公府之间的私仇来解决。”

    褚浔阳看着他。

    已经注定了会是一切的终点,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样,她就是回避,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褚浔阳静默片刻,目光忽而移到旁边罗思禹的面上。

    罗思禹的视线与她略一相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却抿紧了唇角微微的垂下头去回避。

    褚浔阳看在眼里,心中隐隐的一声叹息。

    然后下一刻,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正色面对褚琪炎道:“你放了罗大小姐吧,今夜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一力承担。”

    罗思禹不可置信的猛地抬头。

    褚浔阳注意力却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呵——”褚琪炎听了这话,却是面色一僵,过了片刻之后才难以置信的突然苦笑出声,“浔阳,真的是这样吗?哪怕这一切真的都是由你策划安排,我倒也宁肯你虚伪一次,就此掉头走掉!”

    得她亲口承认,她不择手段,哪怕是用了栽赃嫁祸的戏码也要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他原还以为有了头天夜里兵戎相见的预演,如今他便不会再有那么深刻的介怀情绪。

    却原来——

    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褚琪炎唇角牵起的笑容苦涩。

    这一刻,天地万物全都消失无踪,他的世界就只有一个褚浔阳在。

    但是那女子荣光无限,却是信誓旦旦的宣称要和他势不两立,为了毁灭他,不遗余力。

    “做了就是做了,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褚浔阳道,却是半分也不在意,“之前你不也一次次的在背后暗施手段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吗?礼尚往来而已,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我记得我早就说过了,你我之间,根本谁都用不着跟谁客气的。”

    她说着,全然不管褚琪炎的情绪,只又挑眉看了眼被侍卫挟持住的罗思禹道:“就算你们两家势不两立,她也不过一介女流罢了,放了她,你有什么话,都和我说吧。”

    她的语气沉着,每一句话出口,语速都十分的轻快从容,看不出任何的勉强或是刻意掩藏的情绪。

    罗思禹诧异的看着她,心里本来浓厚的心虚感,没来由的就被困惑取代。

    以褚浔阳的聪慧,能将这里面的一切猫腻看透,这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她居然会毫无怨言的照单全收,亲自出面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褚琪炎的面目清冷,只定定的望着她,不置可否。

    早就退到后面院墙底下环胸看热闹的延陵君挑眉,懒洋洋道:“罗大小姐乃至于整个罗国公府,哪一个你也不会看在眼里,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何不干脆一点儿?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那边他却是完全摆出了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完全就只等着看热闹。

    褚琪炎的视线扫过去,瞧见他脸上虽然风流尽显却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心里的火气就更是一拱一拱的往上冒。

    他承认延陵君这个人的处事手段很有一些,可是只但看他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家族关系——

    褚浔阳居然会毫无怨言的接纳了他?

    妒火中烧之余,褚琪炎眼底神情就更添几分冰凉。

    他缓缓抬手,但是一个手势却是迟迟不肯落下,说到底,还是不想接受,那个一直在幕后谋划,想要他死的人是褚浔阳。

    这里的场面僵持许久,褚易民终于忍无可忍,满面怒容冲着褚浔阳叱道:“浔阳,你这样公然指使人上门寻衅栽赃,到底意欲何为?本王念及是你的长辈,已经诸多忍让了,你再要如此放肆,就休怪我这个皇叔不给你留情面了。”

    这整个事情的利害关系,他都还不是十分清楚,只当褚浔阳是异想天开的上门找茬。

    “皇叔,我有做过什么吗?”褚浔阳反问,从容而笑,“不过是琪炎找我,我才过来和他见一面,他和我之间的误会颇深,但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您这个做长辈的这样护短,传出去,怕是也不好听吧!”

    她的确是什么也没有亲自出手去做,就只承认是和褚琪炎之间的私怨。

    褚琪炎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了。

    他狠狠闭了下眼,压下心里所有沸腾的怒意,咬牙切齿的寒声道:“罢了,我放了罗思禹,浔阳你过来,我们两个——单独说两句话!”

    褚浔阳还没说什么,延陵君已经眉毛一挑,满脸的不乐意。

    他突然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挡在了褚浔阳的面前道:“方才南河王爷都不客气的撂了狠话下来,你不觉现在再提这样的要求甚为无礼吗?我可不放心!”

    褚琪炎见他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站了出来,眼中怒火不由的更甚。

    因为伤病未愈,他今日的精神本就不大好,这会儿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和人逞口舌之快,只定定的望着褚浔阳道:“眼下还没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我还不至于孤注一掷,有些话——想必你也不愿意第三者听到的。”

    褚琪炎算是个有担当的人,不到最后一刻,必定不会轻言生死。

    褚浔阳倒是不担心他会诓骗自己,然后将自己怎样,心中略一权衡,就痛快的点头一笑,“好!”

    她举步上前。

    延陵君的眉头就皱的越发紧了,神情不悦。

    褚浔阳无奈,只能轻轻的握了下他的手,聊作安慰。

    褚琪炎看着,就越发觉得气闷刺目,冷讽的催促道:“你要不放心,大可以也一起跟着来!”

    说完就仿佛是为了眼不见为净一样,当先一撩袍角,转身进了院子。

    延陵君是小心眼,不过那院门打开,众目睽睽之下他倒是不担心褚琪炎会有什么逾矩,这样的关头之下,自然不会扯后腿,只那面上表情还多少透着不悦。

    褚浔阳举步走过去。

    门口那里剑拔弩张的守卫已经自觉往旁边让开了。

    其他人也纷纷避让。

    点翠使劲锁在褚易民的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褚琪炎却像是惦记上了她,走到褚易民身侧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冷声道:“你也跟着来!”

    点翠心里一惊,忽而瑟缩着抖了一下,扯住褚易民的袖子。

    褚易民早就不耐烦了,刚好开口说什么,褚琪炎却完全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径自进了院子。

    褚浔阳走过去,也是神情玩味,深深的看了点翠一眼。

    她面上笑容纯粹,看上去明朗异常,可是没来由的,点翠就又是一个哆嗦,再不敢迟疑,赶忙迈着小碎步跟进了院子里。

    而褚浔阳也是在那台阶上顿了一顿,然后抬手一拂。

    钳制着罗思禹的两个侍卫哪里敢叫她碰到身上,忙不迭松了手。

    褚浔阳的手,就稳稳的抓住了罗思禹的手腕。

    罗思禹的心跳一滞,狐疑的抬头朝她看去。

    褚浔阳却是微微一笑,对已经进到院子里面的褚琪炎扬声说道:“你该不介意我把罗大小姐也一起带进来吧?”

    言罢,也没等褚琪炎首肯,就径自拽着罗思禹一起进来院子。

    其他人都等在外面,这院子里头空旷,四个人相对而立,唯有点翠忐忑不已的将头颅垂的很低。

    “你想要问什么?”褚浔阳率先开口,开门见山。

    褚琪炎也不想和她再浪费时间,直接嫌恶的侧目扫了点翠一眼道:“你来说吧!把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再都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若有一个字的差错,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但凡谎话,重复起来,总不会有实话来的顺畅,多少是要露出破绽的。

    但是很明显,褚琪炎要检验点翠的话就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

    他是要那个女人和褚浔阳当面对质。

    点翠只觉得头皮发麻,她那些话,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

    她却对褚琪炎隐瞒了有关自己的一些事。

    说实在的,虽然有揣测在那里,但她也并不敢确定妙仙儿背后的人就是褚浔阳。

    只是这般情况下,她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

    脑中飞快思忖着,她就又一字一句将之前对褚琪炎透露过的事情又重述了一遍,前后两次并无出入。

    最后,她才慢慢镇定了情绪,谨慎的补充,“妙仙儿的种种作为综合起来根本就毫无道理,如果不是为了特殊的目的而刻意为之,奴婢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大肆鼓吹,对奴婢说那样的话。她那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想要借着奴婢的手来挑拨王爷和世子之间的关系的。”

    褚琪炎听她说完,也没接茬,只冷冷的看着褚浔阳。

    “妙仙儿吗?”褚浔阳笑笑,面上表情却是从容自在,她眸子清澈雪亮,看着点翠,兀自笑的玩味,“本宫倒是觉得她的那些话完全有理,南河王和他的世子比起来,的确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若是换做一般人,如何能够不为所动?你怎么居然就没有就范呢?反倒是——叫她白忙一场,都只做了无用功了!”

    她说着,就满是遗憾的幽幽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

    便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吗?

    褚琪炎的面色铁青,所有的情绪几乎就要在那一瞬间完全爆发。

    他瞪着眼,用一种极端愤怒又痛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少女,似乎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知道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怎么都不曾想,为了毁灭他,她的手段竟会龌龊至此。

    “方才我就说过,你我之间,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褚浔阳却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没错,妙仙儿是我的人!”

    听了这话,就连罗思禹都瞠目结舌,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向了她——

    这件事,明明不是她做的!

    褚浔阳却是谁也没管,索性就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她说:“褚琪炎你不是也一直都没有放弃问鼎天下的打算吗?同样的,我父亲想要地位稳固,自然也不可能一直留着你们父子的。若不是之前小王叔的一番疯狂之举将皇室之内的争端推到了世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来谋算这些了,只冲着昨晚你对我哥哥的作为,直接将你南河王府一门定罪处置了就是。可你们虽然是死有余辜,我父亲却不能平白担一个残害手足,为君不仁的名声,不得已,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褚琪炎听着她说,虽然一直都在极力的隐忍,但脸上表情也近乎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自我当初决定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开始,我就做好了接受失败或者成功这两种结局的准备,成王败寇,我既然敢做,那我也一样都输得起。我以为我料准了一切,做好了应对所有突发状况的准备,却唯独是你——”他的嘴唇瑟瑟发抖,眼睛里布满血丝,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这样激烈的愤怒情绪。

    他的声音低沉,出口的话却一字一顿,极为缓慢,放佛说的稍微快了,就怕要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将这个可恨的女人直接掐死。

    “浔阳你知道吗?今天听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有多少的不甘心。”他的声音很低,虽然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稳稳地落下来,那语调却低沉的近乎微不可闻,足见是用了多么大的毅力在压制。

    点翠站在旁边,听着他捏的咯咯响的手指,就只觉得腿脚发软。

    “即使不甘心,那也没有办法了!”褚浔阳道,坦然迎着他的视线不避不让,“因为我思来想去,别的名目做出来都太过明显的,唯有引起你们父子间的内斗,逼的你杀了他,那才是对我最为有利的局面。只可惜啊——”

    听了她的这句话,点翠这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对方的目的还远不是挑拨褚易民和褚琪炎父子间的关系那么简单,而是——

    只怕褚浔阳预期的计划中,应该是自己成功的被说服,真的不惜一切的缠上褚琪炎去。

    然后,罗思禹的出现——

    就是为了煽风点火的捉奸在床的。

    试想,一旦她顶不住那样的诱惑,真的被人撞破了什么,以褚易民的脾气,动刀子也是必然。

    父子相残!

    这样的死因,就和朝廷,和褚易安父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098章 开诚布公,反转!

    原来褚浔阳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将整个南河王府一网打尽,更是要褚琪炎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试想一旦被坐上一个弑父的罪名,起因还是父子间一出争风吃醋的闹剧引发,就算褚琪炎手段了得,可以侥幸不死,从今而后,他也是声名狼藉,被人唾弃,再也没有机会卷土重来了。

    这一招,当真是阴毒至极也狠毒至极!

    点翠几乎完全不敢去回想,如果不是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那么此时此刻,会给褚琪炎带来多大的麻烦。

    “世子——”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点翠的身子发软,缓缓的跪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褚(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http://www.xlawen.org/kan/24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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