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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倍觉凄凉。

    明月当空,不觉温柔,却觉凄厉。远近处,皆有野犬吠号,一声又一声,长而刺耳。

    冷血静静地走近刘入如的房子门前,他想: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找刘九如谈谈更好。

    他正欲敲门,突然问,他发觉近处的犬鸣倏然终止。

    他一愣,下意识的提高警觉。

    就在他一怔的刹那,有十七八件暗器,自各个不同的房子里,向他射来!

    暗器准、快,而不带一丝声息!这些暗器在明月下发出奇异青亮色,显然都是淬过毒的!

    冷血忽然向前一抓,敲门的手变成了抓门,轰然一声,那房子的门,被冷血硬硬抓了出来,冷血用门往身前一挡,一时只闻“笃笃笃笃”之声不绝,暗器都钉入了木门上!

    只听房里的刘九如惊叫道:“谁?是谁?”

    但在那时候,这些屋子里每一间房都跃出三四个人,手执长刀,身着黑衣,蒙头蒙面,长刀在月色下发出慑人的光芒,直斩冷血!

    冷血已无心亦无暇答话,猛一运力,自手掌直逼入木门内,一时“噗噗噗噗”,暗器都由木门内反逼出来,激射向这群黑衣人!

    黑衣人皆为之一愣,闪避。挥刀!有三名黑衣人惨嚎着倒下,这些暗器,果然是见血封喉的!其他黑衣人来势不减,直扑冷血。冷血没有发话,没有后退,而且忽然拔剑,往最多人的地方冲去!

    既然已中伏,就得杀出去!

    这是冷血的原则!从没有冷血所不敢作的事。

    他拔剑的手势很奇怪;他是反手拔剑的,剑就在腰间,没有剑鞘。

    无鞘的剑拔得最快。

    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拿来看的。

    这也是冷血的原则。

    剑身细而薄,长而利,易于攻,难于守。

    但冷血是只攻不守的。

    因为他认为最好的守势就是反攻。

    这也是冷血的原则。

    江湖上盛传他一共有四十九招剑法,剑招皆无名,但却势不可当。

    冷血反冲了过,蒙面人尖叫,惨嚎,翻卧,围攻!

    月色下,血光翻飞。

    一批冲近冷血的人,中剑倒下,第二批却拥了上来,长刀疾闪,招招要害。

    第二批人也倒下了,第三批又接了上来。

    这第三批人打了没多久,在厮杀声中,便有人高声叫道:“这厮厉害,我们敌他不过!”“逃!快逃!”

    “不,首脑说一定要杀!”

    “我们不是他对手!”

    “不是他对手也要杀!”

    “不行了,快逃吧!”

    惨叫声中,又已有三人倒下,有人嚷道:“他受伤了!”

    “看,他挨了我一刀!”

    “不,他比刚才还勇猛!”

    “还是逃吧!他好像受伤了!”

    “他还流着血哩!”

    第三批人都倒下了。第四批人冲上来,才打了不一会,便逃掉了大半,剩下的,无心恋战,边打边逃,又死了一半,其他的都逃掉了。

    没第五批人了。

    明月当空,是明媚还是邪恶?

    月光当头照,是照透罪恶还是洗涤罪恶?

    冷血站在明月下,手上执着又细又长的剑,他肩上一道刀伤,血淋淋下。

    可是他从来不因受伤而倒下过。

    出道以来,像这样的伤,已经算是很轻的了。

    月下是血,血中横七竖八的,倒了四十三个人。

    四十三个死了。

    他不得不杀。

    他一剑出手,对方还有没有命,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杀了这些人,他觉得好空虚,真想弃剑跪地,在月色下痛哭一场。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冷血忽然想起,认定了适才那间房子,推门进入。

    只见房内桌椅零乱一片,显然也经过一场恶斗。

    而刘九如,被几张桌椅压在下面。

    冷血急拨开桌椅,扶起刘九如,只见刘九如手上还握着一柄铁尺,显然是曾与人恶斗过,他胸前有一道血口,似被什么物体迅速打中而收回,刚好打穿了刘九如的内脏!

    这样的手法,显然又是那…一记“飞血剑”所为的。

    可是刘九如居然还有一息尚存。

    冷血忙用一股真气,逼入刘九如体内,刘九如双眼一翻,流下许多鲜血,冷血知他已活不久了,于是问道:“是不是你杀死金盛煌?”

    刘九如微微张开无力的双目,喉咙格格作声,但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在摇头,一直在摇头。

    冷血略一皱眉,又问道:“你知道是谁杀你么?”

    刘九如费力地点首,挣扎着想说话,可是血不断自喉里涌出来,冷血暗暗叹息,要不是刘九如壮硕过人,只怕早已命丧多时了;那胸前的一记,实际上已把他的内脉打碎了。

    忽然刘九如勉强嘶声道:“杀我者,两,两个,两个公——”再想说下去,血大量地涌出,登时气绝。

    冷血缓缓地放下了刘九如,心中很混乱、很惆怅。

    究竟是谁,要派这么多人来伏袭自己呢?

    究竟是谁,要杀害刘九如呢,

    如果刘九如就是残害金盛煌的凶手的话,那么这桩事情,便已是结束时候了。

    可是事情显然没那未简单。

    对方不仅要杀死刘九如灭口,还要杀害自己。

    而且今晚围攻自己的人,用的刀法、武功,都像是同门师兄弟,显然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是哪一个门派,具有这么强的一个实力?

    看来杀刘九如的人,手法上与杀死金盛煌大致相同,只怕这才是“飞血剑魔”巴蜀人的传人。

    可是巴蜀人的传人,这些人的师父,究竟是谁呢、

    这些都像一个一个,不能解开的结。

    刘九如临死之前,究竟想说些什么、

    那“两个人”,是“工人”还是“公人”,“公子”或是公孙,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个集团的名字?

    冷血呆了好一会,忽然撕开了刘九如的衣襟,似找什么似的,找了好一会,又走出去,揭开了好几个蒙面人的脸纱,都是一些陌生的大汉,冷血再撕开了他们的衣服,像在端祥着一些什么。

    月色下,冷血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庄之洞看来比较矮小精悍,比柳激烟还要年轻一些,腰间缠着椎链子,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高山青的样子,与庄之洞非常相似,不过高山青却比庄之洞神气豪壮多了,所以庄之洞看去是短小精悍,高山青却是高头大马,高山青拿着的是一条玉一般的桃木棍,棒身细滑,杖尖若刀,长七尺六寸。

    这是第二大的晌午,也就是署名为“剑魔传人”所说的“三天之内,‘武林五条龙’死干死净”的第二天。

    堂前两具棺椁,灵柩前,端坐着金府家属,以及凌玉象、慕容水云、沈错骨、柳激烟和冷血。

    凌玉象的妻子、儿子,也在堂内。他们是在昨日闻讯,今日赶至金家,见凌玉象后,方知晓一切的。

    因为而今这种情形,凌五象自然不想回家。“武林五条龙”中,真正儿媳满堂的,只有凌玉象、慕容水云及金盛煌三人而已,至于沈错骨,生活似道非道,个性又极为孤僻,没有亲人;龟敬渊更加嫉恶如仇,性情暴烈,除几个知交外,也没有妻室。

    为了妻儿安全,凌玉象力促他们回到凌家去,以免有殃及池鱼之灾。

    庄之洞、高山青二人一至,柳激烟便站了起来,冷血与这二人,曾经在办一件事情时也碰过面,也算认识,柳激烟替他们给凌玉象、慕容水云。沈错骨介绍过后,再不客套,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庄、高二人。

    庄、高二人一见丧事,便知不对劲了,听罢,庄之洞当下黯然道:“可恨的魔孽,竟加害了金、龟二位英雄,真令人痛恨!”

    高山青声若洪钟,怒道:“凌老英雄你不要怕,我们必替你揪出凶手来!”

    沈错骨冷哼一声,柳激烟一见不对,笑骂向高山青道:“高老弟,你还是算了吧,你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是最好不过,若独手擒凶,别说我啦,‘天下四大名捕’的冷血兄,一样在这里,不也照样是束手无策么?”

    庄之洞也笑道:“高老弟大大口气啦,再说,凌、慕容、沈三位大侠,可也不是好惹的哩。”

    慕容水云忽然笑道:“二位莫过太过奖,高兄的话,未尝不对,擒凶确是要靠高兄等人了,二位来了最好,二位未来之前,我不放心走开。”

    冷血冷冷地道:“慕容二侠要到哪里去?”

    慕容水云脸上掠过一片郁色,道:“我的妻儿住在城郊,讯息来回不便,不管兄弟我是生是死,总要回去安排一下,我尽量在今晚之前赶回这里;我们兄弟,虽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愿能同年同日死。”

    柳激烟说:“慕容二侠你一个人回府,太不安全了吧?”

    慕容水云笑得非常洒脱:“大丈夫何惧生死,只要死得不窝囊就好了。”

    凌玉象正视着慕容水云,一字一句地道:“二弟,我们要活着替三弟和五弟报仇,不能死。”

    柳激烟缓缓地道:“二侠纵要回府,也要带个人去。”

    庄之洞义不容辞地道:“不如我陪慕容二侠去一趟。”

    凌玉象道:“二弟,我们这儿有柳兄、冷兄、高兄及四弟,你还是和庄兄一道的好。”

    冷血忽然道:“只有慕容二侠庄捕头两个人,只怕人手不足,若慕容二侠一定要跑这一趟我也一齐去。不过请凌大侠及沈四侠,万勿走开。”

    柳激烟笑道:“冷兄你放心,何况我和高兄,也不算是好惹的人。”

    冷血缓缓起身,笔挺的身于似经得起任何打击,淡淡地道:“好,这儿一切,要劳柳、高二兄了。”

    第二章 自怀疑寻索

    已近城郊。

    慕容水云走在中央,冷血在左,庄之洞在右。

    近郊的绿野春色,确是迷人。

    慕容水云乃书香世家出身,本来就喜欢风雅吟咏,若不是为了金盛煌、龟敬渊的死,他才不会如此愁云重重。

    可是他毕竟是从容过人,当下打趣笑道:“想不到慕容今日,也如此怕死,令两位比我有名得多的武林高手,替我作保镖,真是死又何妨也!”

    庄之洞笑道:“我们吃公门饭的,那谈得上高手?冷兄是‘大下四大名捕’,我能算什么?”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远处正来了一部马车,几匹老马,拖着一辆又老又旧又笨又重的车子,赶车的是两位年轻人,车上一包一包的麻袋,装着不知是什么的沉重的东西。

    那青年一面赶着马,叱喝着,已经靠近三人了,冷血等因路窄,而闪在一旁,还听见那青年向旁边的伙伴说着笑,其中一句是:“开始!”

    这两字的声调忽然提高,冷血一听,大吃一惊,那一声正与昨晚在厮杀之中,其中一人说“不是他对手也要杀”的人的声音完全一样!

    冷血能成为“天下四大名捕”的理由之一,就是他有过人之能。

    过目不忘,过耳而不忘!

    这些特点常常使冷血能死里逃生。

    就在这车子靠近冷血的刹那间,慕容水云就在前头,更前面是庄之洞,因为路窄,旁边是水田,所以便一个人一个人走,冷血突然叫道:“小心!”

    就在这一刹,那车于突然一折,直向冷血撞来!

    这一下,冷血不能进,只能退!

    只是冷血不退!

    他冲天而起,可是车上青年一挥鞭,直抽冷血!

    另一伙伴,拔刀一挥,不是斫向冷血,而是斫向车后的包里的绳子上!

    绳于一断,包里麻袋都打开了,二十多条大汉,都自麻袋里跃出,手执长刀,冲杀向冷血!

    冷血应战,但他的视线,却被那车子所遮住了,他看不见慕容水云那边怎样了。可是他知道,这一班人,正是昨夜在他手下逃生的余孽。

    只要他们暗算不逞,冷血便自信能把他们解决掉。

    问题是:解决掉这干人,也需要相当的时间。

    他听见慕容水云及庄之洞的喊杀声,显然车子的那头,也打得十分激烈。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是慕容水云发出来的。

    冷血一发急,攻势更加凌厉,十多名长刀大汉,只剩下四名。

    冷血也因为发急而分心,背门一凉,已被划中了一刀。

    但是这一刀,并不算伤得很重,那大汉以为得手,反被冷血的快剑刺穿了咽喉。

    剩下的三个人,见势不妙,自三方逃逸。

    冷血也不迫赶,跃过车顶,只见这边的战况,也十分激烈,倒在地上的八九名长刀大汉,均已气绝,想必为庄之洞及慕容水云所杀。

    现在只剩下两名长刀大汉,正与庄之洞的链子锥斗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而慕容水云竟已倒在地上。

    冷血一顿足,飞奔过去,扶起慕容水云,只见慕容水云脸色紫金,气若游丝,冷血把本身功力源源涌了过去,慕容水云勉强睁开双目,道:“冷兄,你……你替我告诉……诉告诉……杀人者被我一刀刺中,他是……”忽然双目暴睁,望着冷血后面,冷血心中一寒,尚未回身,剑已刺出,一名长刀大汉应声而倒!

    冷血猛回首,只见那逃去的三名大汉,竟又回来了,竟在背后偷袭!冷血大吼一声,一连攻出十八剑!

    那名长刀大汉,只见剑影如山,哪里招架得来,胸膛一麻,便倒了下去!

    最后一名大汉,又返身就跑,冷血冷哼一声,剑脱手飞出,贯穿这人背门,借着余势,把这人带出七八步外,撞刺在一名与庄之洞激斗的大汉背上,那大汉惨叫一声,两人齐倒下。

    余下的一名大汉,目光发赤,几招虚晃,返身欲逃,冷血一个虎扑,那人挥刀就斫,冷血一脚踢去,刀脱手飞出,直穿入那大汉自己的头上,那大汉惨呼一声,速然倒下。

    庄之洞收回铁锥,喘息着道:“多蒙相助,快去看看慕容二侠!”

    冷血及庄之洞再回到慕容水云身边,但是,慕容水云已然气绝。

    冷血没有说话。

    庄之洞也没有。

    他们感觉到失败的耻辱与沉痛。

    他们本来是江湖中无人敢招惹的名捕,而今,对方竟能在他们严密的保护下杀人。

    虽然这一干人已死尽了,可是他们的首脑,甚至尚未露面。

    冷血仔细看去,只见慕容水云的背后,有一个伤口,似被利器迅速刺入又拔出似的,足以致命。

    而在前胸,也有一道伤口,似被什么东西击中,又猛烈抽出似的,所以伤口虽小,胸口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凭这两道伤口可以认定,都不是刀伤。

    也就是说,不是这批长刀大汉使慕容水云致命,而是他被两个人,用两种不同的兵器,但手法却颇为类似,同时击中前后胸而毙命。

    慕容水云甚至不及闪避,或者没有闪避,所以才被准确地击中胸部。

    这显然又是“剑魔传人”的杰作。

    冷血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下的毒手?”

    庄之洞长叹道:“大变骤然来,我也不及细看,刺客便向我涌来,我杀了几个,仿佛看见,车上有人用长枪往慕容二侠背后一刺——唉,后来,就是你过来的前一刻,他又发出一声惨叫,因我那时正与这两个人斗着,不及细看,只见人影一闪,慕容兄便——唉。”

    冷血仔细地看过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终于道:“我们只好送慕容二侠的尸首回去了。”

    大厅上一片肃静。

    女人、孩子和家人,都被送回房里去了。

    剩下的六个人:冷血、庄之洞。柳激烟、凌玉象、沈错骨,还有一个倒下了的人——慕容水云。

    如果还加上棺椁里的两人:“三十六手九节蜈蚣鞭”金盛煌与“金刚不坏”龟敬渊,一共是八个人。

    金盛煌与龟敬渊,再加上“七旋斩”慕容水云,已经是第三个死人。

    “武林五条龙”只剩下两条。

    谁都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凌玉象及沈错骨的心情。

    大厅中的气氛,就像一块凝结了的冰块。

    凌玉象缓缓开口道:“也罢,剑魔传人,你就来吧!我凌玉象,也活到这把年纪,反正都要来的了,你就给我个痛快!”

    这两天里,他两颊已深陷下去了,瘦了许多。

    沈错骨仍然铁板一般的脸孔,可是无情的语音中,也抑制不住哀伤:“老大,我们不一定会死,二哥忠厚、三哥老实、五弟鲁直,较容易被骗,别人要想在我沈错骨面前动手脚,除非真能制得住我!”

    凌玉象注视着沈错骨道:“四弟,你的性格乖戾,行事刚烈,也是弱点,你要多加小心才好。”

    沈错骨沉静地道:“大哥,你却是太慈蔼了,也要有些防御啊!”

    “武林五条龙”之中,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自然彼此有说不出、说不尽的亲切感。

    冷血忽然道:“凌大侠,慕容二侠施用的‘七旋斩,,招路如何,可否相告?”

    凌玉象沉哀地道:“二弟的‘七旋斩’是他腰间的缅刀,共有七式,每招又有七种变化,能够接他七七四十九式的人,已经不多了。”

    冷血沉思道:“‘七旋斩’中人后情形是怎样?”

    凌玉象道:“刀卷肉飞,剖腹断肠,自然是当者披靡,冷兄,你问这十吗?”

    冷血淡淡地道:“我也只是问问罢了,对了,为何不见高教头?”

    凌玉象道:“哦,适才你和庄兄走后,柳兄有一建议,既然剑魔传人找的是我们,不如先把我们易容,好让对方无从下手,于是高兄就到外面去搜购易容药物,据说高兄是易容好手呢。”

    冷血怔了一怔道:“哦?”

    柳激烟笑道:“冷兄以为这个建议怎样?”

    冷血道:“自然甚是高妙。不过若凶手是我们的人,易了容只怕也没有用。”

    忽然大厅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柳激烟淡淡地道:“想必是高教头回来了。”

    在厅堂外,这一行一顿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竟出现了一名身形高大的乞丐,脸容奇特而可怖,令人望了一眼再也不想多望一眼,衣衫褴褛,不过手中还拿着一柄白玉尖杖、撑住跛了一条的腿,笑嘻嘻的望着大家。

    这是个跛腿老乞。

    沈错骨霍然而起,怒道:“这人来干什么?”

    凌玉象道:“四弟勿冲动,他是高山青。”

    沈错骨一呆,那乞丐大笑道:“凌兄好尖的眼光,怎样?我的易容术不错罢,包管别人望了第一眼,不想再望第二眼,这样我的易容术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装成乞丐,可以蜷伏在你们门外,让人错以为是连座破庙也没有的乞丐,也许,也许可以把凶手手到擒来。”

    凌玉象笑道:“高兄的易容术果是高明。”

    柳激烟也笑道:“认识高兄这么久,还不知道高兄乃精于此道。”

    庄之洞笑道:“那你准备要把我扮成什么?”

    高山青笑道:“你呀,看样子可以十天不睡觉,正适合化装成更夫。”

    庄之洞就变成了一个更夫,拿着竹梆,吊着灯笼,不但别人看起来像个十足,他自己也几乎把自己当作看更人。

    柳激烟因为有根烟杆,于是打扮成管家模样的老者,穿着青布的衣裳,“噼噼剥剥”的抽着烟。

    凌玉象成了老家人,他的“长空十字剑”,就藏在他手拿的扫把柄里。

    现在高山青正替沈错骨易容着,沈错骨看来像是一个跑江湖算命的老杂毛。

    凌玉象笑道:“高兄,你真灵光慧眼,拣人而易,刚好把我们化装得切合身份。”这句话,不无自嘲之意。

    高山青微笑道:“凌兄这是哪里的话,只怕我这不是灵光慧眼,而是有眼无珠了吧!诸位堂堂品貌。却教我化装成凡夫走卒,真是罪过,罪过。好了,冷兄,该你化装了。”

    冷血年青而俊秀,在他稍嫌冷峻无情的脸上,忽然泛起轻轻的笑容,这一笑,就像春风吹融了寒冰,煞是好看;冷血道:“不,我要趁天黑之前赴县府一趟,见见鲁知府,因为我与他有约在先,在今夜之前去报备一声的,原本我已答应诸葛先生,明日就走呢,当然现在我不想走,不过,总要去交代一声……我在今夜三更,必赶回这里,现在,要多仗柳兄、庄捕头、高教头照顾了。”

    有人说,冷血笑的时候,就是他手上所办的案件,逐渐明朗化的时候。

    冷血走了。

    天又黑了。

    晚上重临,金府上下的人,都纷纷到别的地方避风头了;金府的门前至厅堂,两旁却点起两列灯笼,一路照耀进入了大厅,大厅上坐着五个人:凌玉象、沈错骨、柳激烟、庄之洞、高山青。

    这五个人后面,有三副棺木,烛光摇曳,堂里的人,不发一言,被烛光照得阴晴不定的脸上,都显得十分幽异诡秘。

    凌玉象以苍老的口音道:“我仿佛觉得,与剑魔传人对敌的,不止是我们五人,还有二弟。三弟和五弟。”

    柳激烟对那棺木望了一会,忽然浮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有点激动地道:“可惜他们都是死人:”

    沈错骨冷哼了声,道:“死人也会索魂的。”

    庄之洞打着哈哈笑道,“沈四侠也迷信?”

    柳激烟忽然细声向凌玉象道:“凌兄,我心中有个疑惑,在这儿说不便,我怀疑凶手是……”

    凌玉象脸色一整道:“那么我们到内堂谈谈。”

    “柳激烟道:“好,有我们两人在,剑魔传人也休想动得了。”

    内堂。

    凌玉象在一张桃木椅上坐了下来后,向柳激烟问道:“柳兄,你所猜疑的凶手是谁?”

    柳激烟长叹一声,道:“只怕我现在讲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凌玉象动容道:“推?”

    柳激烟沉声道:“冷血。”

    凌玉象呆了一呆,全身衣袍籁籁颤抖,可见心中是如何激动,好一会才说:“不可能的。”

    柳激烟长叹道:“确是不可能的。”

    凌玉象忽然抬头道:“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我信任冷血,他是个正直的青年。”

    柳激烟无限惋惜地道:“我也不相信,可是,有件东西,你看了不由你不信!”说着在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道:“这是金三侠案发时,我和冷血来至卧房前,我在他怀中取来的。”

    凌玉象一看那条手帕,竟是血渍斑斑,大为激动,道:“血?”

    柳激烟沉重地点点头,道:“血。金三侠的血,你嗅嗅自可证实。”

    凌玉象把手帕放在鼻前一闻,忽然脸色大变,手帕被他飞投出去,竟似一片刀齿,直嵌入内堂的一条柱子上:“有闷香!”正想起身,但觉天旋地转,连站立也站不稳,猛抽手想拔剑,却连拔剑之力也逐渐消失,跌坐在椅子上,只听柳激烟呵呵大笑。

    凌玉象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人影模糊,怒道:“柳激烟,你

    厅外。

    当凌玉象及柳激烟进入内堂后,沈错骨忽然沉声道:“庄兄、高兄,我有一件事想说,不知二位愿不愿听?”

    庄之洞笑道:“沈四侠的话,我等怎会不愿意听!”

    沈错骨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听了后,纵不同意,也不要告知外人。”

    庄之洞严肃地道:“沈四侠有话尽管说,庄某不是个口没遮拦的人。”

    高山青奇道:“不知沈四侠想说的是什么?”

    沈错骨沉声道:“我怀疑一个人是凶手!”

    庄之洞变色道:“哦?”

    沈错骨道:“一个熟人。”

    高山青动容道:“熟人?”

    沈错骨冷冷道:“冷血。”

    庄之洞、高山青二人互望了一眼,庄之洞忽然恍然大悟似的,道:“冷血……冷血……晤,有道理,今日在城郊一战,隔着车子,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出手,但慕容二侠死时,他却在其身旁。”

    沈错骨激动得道袍飘飞,道:“大哥三哥,与他交情最薄,但又十分信任他,而今在危机四伏时,他又擅自离开,哪里像是为朋友而忘却生死!”

    高山青奇道:“沈四侠,那么,你为何不对凌大侠及柳兄说呢?为何不让我们说出去?”

    沈错骨叹道:“你有所不知,刘九如是他跟踪的,而遭杀害,打从那时开始,我已怀疑他了;五弟死时,他恰好不在,五弟看来是死于熟人手下的,我便知道,一定是他了。可是大哥,却最信任他,柳兄也跟他是好友,只怕告诉他们会打草惊蛇

    ……”

    庄之洞道:“沈兄真明察秋毫。”

    高山青道:“未知沈兄要如何对付这等小人。”

    沈错骨冷笑道:“既是大哥和柳兄不会赞同,不如我们等冷血归来时,一举而擒之,再逼他招供,那时不怕他不认。”

    高山青抚掌叹道:“此计甚妙。”

    庄之洞回首对灵长拜,道:“若此可查出真凶,三位大侠在天之灵,必感欣慰了。”

    只见灵柩旁幡旗无风自动,烛光昏暗,摇摆不已,确实鬼气森森,寒风呼呼,犹如冤鬼呼唤。

    庄之洞忽然凝神说道:“好像有脚步声!”

    高山青道:“莫非是冷血来了!”

    沈错骨冷冷道:“他若回来,则是最好,此刻大哥,柳兄不在,咱们先擒他下来,来个攻其无备,逼他供出实情。”

    高山青道:“好!”

    庄之洞道:“他来了,我们先在门旁伏着,我一拍掌、我们三人一齐动手!”

    沈错骨身形展动,直扑向大门旁,疾道:“好!”

    庄之洞。高山青各自飞扑,已到了大门旁。

    黑夜里,两排灯宠被三人衣袂急掠时卷起的风,吹得半明半灭!

    沈错骨静静地伏在黑暗中,忽然道:“怎么我听不见脚步声

    的?”

    高山青小声地道:“老庄的耳朵,特别灵敏,便是时下轻功最高的人,只要在十丈之内,也休想瞒得过他。”

    那另一旁的庄之洞在这时忽然道:“噤声,他已近门前了。”

    沈错骨再也不作声,手执拂尘,如一头铁豹般盯着大门。

    黑夜的空气像凝结了的炸药。

    这炸药,已经到了应该爆炸的时候了。

    门依然没有动。

    风凄厉地吹着。

    忽然庄之洞一拍掌。

    沈错骨如一支箭般标了出去!

    而大门依然没有动。

    难道是庄之洞听错了吗?

    沈错骨感觉到庄之洞与高山青也扑到半空中。

    忽然间,这两个人,已到了自己身前身后。

    沈错骨一怔,忽闻夜空中,“霍”地一声,一支明亮的白玉杖,已向自己心窝刺来。来势之炔,无法形容!

    沈错骨心中一沉,居然人在半空,去势如飞,仍能猛一吸气,往后倒退!

    但在同时间,后面的庄之洞喝了一声:“锥!”

    铁链之声,破空而来,沈错骨听到这声音时,背门已“噗地”一声,被一枚利器穿入,又急抽而出,鲜血飞溅,痛人心脾!

    这一痛,他的身法自然一慢,那明亮的杖尖,“噗”一声地没入他的胸膛,又“嗤”地抽了出来,还带着一股血泉!

    血泉于夜空中飞喷!

    沈错骨的身躯,在夜空里洒着血,飞落在丈外。

    好个沈错骨,居然在落地后仍能站得住,踉踉跄跄,跌走了几步,倚在一棵梧桐上,月光撒下来。沈错骨黑袍沾血,脸上充满不信与愤怒,形状煞是可怖。

    沈错骨嘶声道:“你们——!”一股血泉自嘴角溢下,说不出话来。

    只见短小而精悍的庄之洞,微笑道:“不错,是我们,”手里吊着带血的锥子,锁链轧轧地摆荡着。

    而高山青望着带血的杖尖,得意大笑道:“剑魔传人,你死得瞑目吧?”

    沈错骨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手中拂尘,忽然化为千百枚长针,离柄射出!

    庄之洞也被这一下吓了一跳,挥舞链于锥,把拂尘都扫落!

    高山青也忙挥舞玉杖,舞得个风雨不透!

    可是他的左腿似走动不灵,所以被这一枚拂尘丝射入,痛吼一声,把它拔了出来,流了一些血。

    庄之洞疾声叫道:“师弟,你怎么了?”

    高山青忍痛道:“不碍事的,幸亏没射中要||穴,没料到这老杂毛也有这种浑厚的内力!”

    再看那边的沈错骨,已靠着梧桐树,倒在地上,死时真是目眦尽裂。

    庄之洞冷笑道:“还不是死了!”

    高山青抚着伤口道:“不知大师哥是否已得手?”

    庄之洞冷笑道:“大师兄做事,怎会失手?”

    高山青笑道:“那么我们把这老杂毛的尸体送回内堂去,让那老家伙看看他心爱弟弟的模祥儿。”

    庄之洞忽然道:“怕不怕冷血突然回来了?”

    高山青笑道:“二师兄,你太过虑了,那小子不是说三更才回来的吗!”

    庄之洞欢笑道:“真是,他的经验不足,还作什么名捕,所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他是三更死,连提早死也不能啦。”

    高山青道:“他就算是现在回来,咱哥儿俩的事纵被他发现了,又有何妨,他远不是我的对手哩!”

    庄之洞忽然凝神起来,侧耳听了一会,忽然脸色大变说道:“不好,确是他回来了!”

    高山青动容道:“有这等事?”

    庄之洞道:“这小子武功不低,我们还是以计谋之,较为妥当。”

    高山青道:“好!”迅速扑至沈错骨尸首处,把沈错骨的尸首用乱草盖了起来,又把地上的血,用脚踏乱。庄之洞急叫道:“快,他要到了!”

    高山青急整顿衣襟,门“咿呀”而开,星月下,冷血白衣劲装,走了进来。

    庄之洞身形一动,似欲出击,忽然停了下来,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冷兄,差点动错了手,在冷兄手下吃苦头呢。”

    高山青含笑招呼道:“冷兄,不是说三更回来么,现在还不到一更,事都办妥了么?”

    冷血望了二人一眼,淡淡地道:“都办妥了,因为担心,所以想早些时候回来看看。”

    一片乌云涌来,盖住了皓月,连星星也黯然无光,只有两排明灭的烛焰。

    庄之洞忽然道:“适才有人来犯。”

    冷血动容道:“哦,是谁?”

    庄之洞道:“都蒙着面!”

    冷血追问道:“凌大侠、沈四侠如何了?”

    庄之洞道:“他们都没有受伤,不过都退入堂内,那儿较易应敌。”

    冷血道:“那我们也去内堂好了。”

    庄之洞似有难言之色,口中呐呐道:“不过……”

    冷血奇道:“不过什么?”

    庄之洞道:“我们乃好意相告,请冷兄万勿动怒。”

    冷血道:“好,有什么你尽管说,我决不生气。”

    庄之洞说道:“凌大侠等怀疑你是凶手。”

    冷血呆了一呆,气结而道:“你们呢?你们信是不信?”

    庄之洞道:“要是兄弟相信,也不会告诉你知道了,不过

    冷血道:“不过什么?”

    庄之洞道:“他们确有证据,不由得我不信。”

    冷血冷笑道:“那是什么证据?”

    庄之洞在腰间探着东西,道:“我拿给你看——”

    冷血正注视着庄之洞掏出来的东西。

    庄之洞并不是拿出什么东西,而是把腰问的活扣一扳,链子锥“呛嘟”在手。

    冷血一呆,后面“啸”地一声,破空袭至!

    高山青的白玉杖!

    冷血本已分神,理应避无可避!

    柳激烟拿了一张椅于,在黑暗的内堂,抽着烟杆,火红的光,一闪一灭,把柳激烟的面容,映照得一光一暗。

    凌玉象瞪着柳激烟。

    只是他连坐也坐不起来。

    柳激烟抽了几口烟,得意的望了望凌玉象,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些什么?”

    凌玉象并没有答话,仍是怒瞪着柳激烟。

    柳激烟好像没看见一般,迳自说道:“你中的是‘软玉香’,那是帝王们专门对付不听话的妃子所用的,以保龙躯,中了这等闷香,就算有天大的功力,在一个对时之内,休想站得起来,也不用想说话叫喊。”

    凌玉象怒视着柳激烟,柳激烟大笑又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错,龟敬渊、金盛煌,都是我杀的;慕容水云则是二师弟三师弟杀的。我们就是剑魔传人。”

    凌玉象盯着柳激烟,目光似要喷出火来,柳激烟大笑道:“你别指望沈错骨来救你了,他此刻,只怕已陪同慕容水云、金盛煌、龟敬渊等去了吧!”

    柳激烟慢慢坐下来,又换了一把烟草,深深吸了一口,烟草发出金红金红的光芒。

    高山青就在冷血注视庄之洞手中之物的时刻( 四大名捕会京师 http://www.xlawen.org/kan/24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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