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新建里八号 > 新建里八号 第 1 部分阅读

第 1 部分阅读

    《新建里八号》

    一、想要退学的文国庆

    一九六六年二月,也就是文化大革命开始的前夜,文国庆十五岁,在一百三十八中上初二。但这学他上的是越来越没劲了。其实,文国庆是个比较聪明的孩子,刚上初中时,无论是语文、政治、历史、地理、数学、外语等等,他各门功课总能考到八十分以上。但不知为什么,升到初二后,他对学习失去了兴趣,一门心思的想退学。至于这其中的种种原因还需要慢慢说明。

    文国庆的小学是在公安部六一小学。这六一小学之前冠以公安部,是因为它是公安系统的干部子弟小学,是一所全日制住宿小学。文国庆的父亲──文定国是北京公安总队后勤部的政委。建国之初北京市公安局下设十多个处,对市内的治安、保卫、交通、消防等工作进行管理。配合其做实际工作的就是公安总队了,它下设治安大队,外事大队,劳改大队,消防大队和后勤部,管理团河、茶淀、北苑、天堂河、西山等地农场,另外两个修械所和一个总队医院,一个修械所是枪械修械所,在西城墙根儿边上的济孤寺,另一个是汽车修械所就在新建里八号后身,文国庆的家就住在这里。

    整个公安总队有万余人,总队的司令员兼任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当时北京城也就五百多万人,有市公安局的管理,加上公安总队的协助,再加上一个负责警卫中央首长的中央警卫师,整个北京城的被治理的井井有条,象模象样的。

    北京市宣武区陶然亭新建里八号,是公安总队治安大队的一个驻地,这个治安大队在这里驻防一个连的兵力,主要是协防这个地区的治安工作,同时配合永定门火车站,押送一些犯人及物资等工作。新建里是解放后一九五三年由军队基建连盖起来的,当时这一带叫南下洼子,是专门给皇宫烧砖的地方。什么黑窑厂,红土店都在这边,后来日积月累把这里挖成了个洼地,一下雨就变成了个水洼子,里边杂草芦苇丛生,故此得名南下洼子。解放前这一带都是乱葬岗子。解放前,南城一过南横街住的全是穷人。北京和平解放后,解放军一开始就驻防在这里,他们开始住帐篷,后来修建了营房,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将陶然亭一带的乱葬岗子平了,修了两个湖,形成了现在的陶然亭公园。新建里,顾名思义就是新中国成立所建,前面是治安大队的驻地,后面是后勤部汽车修理所。

    文定国当初将家安在这儿,是因为他原本是解放军清河高级干部学校政治部的副主任,后调到公安总队任后勤部政委。总队后勤部和司令部在一个大院,仅次于西单原教育部街一号,而文定国的家却在清河镇小营,出了德胜门还有二十多里。这一个城里一个城外,文定国每个星期只能回家一次,的确很不方便。再者,文定国除了文国庆还有两儿一女,二儿子文小川、小儿子文北京相继都要小学毕业准备上初中了,清河的初中学校还很不完善,那里毕竟是城外。所以文定国最终决定将家从清河搬到了陶然亭。

    文国庆的母亲罗佑卿原是军队的药剂师,解放后因身体不好便在家里休息养病,平时照顾着老伴和孩子的饮食起居。文国庆上了初中后天天骑着自行车上、下学,放学回家就听听广播、看看书,很少见他带同学到家里玩。倒不是文国庆性格孤僻,主要是因为他从干部子弟小学升到一百三十八中学后,原来小学时的同学家长全是革命干部,同学们间谈的也是父母那一辈在战争时期的斗争故事,但是,一百三十八中学只是一所普通中学,同学们的父母也是各行各业的,有工人,有小业主,还有资本家。当时的环境每个人都很重视成份问题,文国庆虽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在心里也有些朦胧的概念了。当他经过小学六年全日制的住宿干部子弟学校升到这所普通的中学时,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因此,他每天放学就回家,同学们的关系也就疏远了。

    不过文国庆对文艺很感兴趣,小学时他就是班里的文体委员,唱歌跳舞都很在行。小学每年都举办红五月歌咏比赛,他除了独唱还是班里的合唱指挥。小国庆歌唱得好,声音清脆,音质嘹亮,是北京市红领巾合唱团的团员。上初中后,文国庆对文艺的爱好仍是一往情深,他家有一台留声机,还有不少的京剧唱片,文国庆一回家就去鼓捣这个留声机,听着锣鼓点,文国庆渐渐喜欢上了京戏这个行当。生、旦、净、末、丑,他最喜欢的还是唱铜锤花脸。他先是放留声机听,之后是小声打着拍子哼,最后干脆就大着嗓子跟着唱了。象什么马连良的‘失、空、斩’,杨宝森的‘文昭关’,袁世海的‘李逵下山’,裘盛荣的‘姚期’等等,他都学的有板有眼。每次,文国庆在上学的路上,走到里仁街的中国戏曲学校,他总是好奇的不断的往里瞧,一旦碰上戏校的露戏(就是在排演场演戏),他就买上张票进去看一看,回到家还照着练,整个人像着魔似的,他老是盼着戏校再次招生,好去报考,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初一下学期这年,戏校招生了,是招十至十五岁的学生,要有一定的唱功基础,学期三年。文国庆一看招生榜心里这个乐呀,他觉得自己梦想成真的时候到了。他本想告诉母亲,但想到母亲知道就一定会告诉父亲,当初小学毕业,就是由于父亲的阻挡,他才没有报上解放军艺术学校的。这次,不如来个先斩后奏,等他真的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把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了,父亲再想反对也就难了。于是,文国庆背着家里偷偷报了名。初试他唱了段花脸‘锁五龙’,正宫调,调门高,但文国庆满宫满调的唱下来了,结果他顺利的进入了复赛。复赛时有不少名家在座观看,文国庆依然是那段满宫满调的‘锁五龙’,唱完之后博得满堂彩,结果是文国庆又轻松的通过了复试。暑假期间,戏曲学校寄来了录取通知书,文国庆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兴奋的把录取通知书拿到母亲面前说道:“妈!妈!我被录取了!我被戏校录取了!!”

    国庆的妈妈接过通知书看了看,皱起眉头说道:“国庆啊,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最终能不能去,你还得听你爸爸的。”

    文国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答道:“怕什么,反正我已考上了,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我就不信我爸他还能不让我上?”

    唉,事与愿违,小国庆的父亲文定国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常生气的把文国庆叫进房间,质问道:“国庆,你考戏校事先怎么没跟家里说呀?”

    “我那还不是怕您和妈不同意所以才没说的。”

    “唉,国庆啊,你是真不惜福啊。想想我和你妈妈在参加革命之前都是农民出身,我们那时是旧社会,穷娃娃是想上学却根本上不起啊,之后是一边干革命一边学文化,这其中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啊。现在解放了,人人都可以上学了,这难得的机会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呢?你是家中的长子,做事要给弟弟妹妹当个表率。我和你妈妈是要培养你读高中上大学的,你知道吗,只有学了文化科学知识,将来才能好好为人民服务!你怎么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考什么戏校呢?这样很不好,难道你将来就想当个唱戏的戏子吗?!你以前在家唱,爸爸也没太反对,因为你喜欢唱,但是你现在是学生,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文化、科学知识,至于唱戏,你可以当个业余爱好。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现在不好好读书,却要浪费光阴去学什么戏,这是万万不行的!你啊,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读书去,不要想别的。不要这么不就上进,知道吗!!”父亲文定国把小国庆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并把戏校的录取通知书撕的粉碎扔在了地上。

    看着被撕的粉碎的录取通知书,小国庆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觉得父亲不讲理,撕毁了录取通知书是对他学习成果的不尊重。强烈的逆反心理让他对上学有了一种抵触情绪。小国庆心想:好啊,你不让我上戏校,还把他的录取通知给撕了。哼,你不是想让我上高中考大学吗,那我偏偏就不好好上了!初二的期末考试,小国庆数学几何两门不及格,假期后的补考还是没通过。当时学校有规定如果有两门功课不及格就得留级,结果小国庆的初二就又上了一年。可是当时正值青春期逆反性极强的小国庆,成心的不好好学,重读初二的考试成绩比以前还要差。学校规定若留级两年,学习仍没有改进,学校就会勒令退学。当小国庆拿着那张勒令其退学的通知书站在父亲面前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仿佛他完成了对父亲两年前撕毁他的录取通知书的一次报复,尽管这个报复花费了他宝贵的两年时间。

    当小国庆的父亲文定国拿着那张勒令退学通知书时,这位在单位有名的做思想工作的文政委气的是脸色铁青,双手直哆嗦。而文国庆呢,看着父亲生气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偷笑,他想:你不是让我上大学吗,我连初二都通不过,看你再怎么让我上学!

    文定国看了看退学通知书,又盯盯的看着小国庆,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国庆啊,你这孩子不笨啊,怎么可能连上了两年初二都还不及格呢!你呀,真是不知进取!好吧,你即然是朽木不可雕!臭泥扶不上墙,今后你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家长的话你不听,那你就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赌气回单位了。

    小国庆看着父亲走出了家门,心里一阵狂喜,他觉得他自己胜利了。其实,直到多年以后,他才认识到当时的他是多么的幼稚,他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做一场睹博,当时,他看似胜利了,他报复了他爸爸。可是他失去了最宝贵的时间,他又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是什么呢?

    二、落户金属加工厂

    文国庆退学后,在家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整天不是跟着留声机学戏,就是学拉京胡,咿咿呀呀的倒挺乐呵。小国庆的日子过的是悠闲自得,文妈妈看在眼里却是心急如焚啊!她看着儿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么个半大小伙子总在家里待着怎么成啊!总这么待下去就变成社会青年了!唉……文妈妈只有时常的多跑几趟街道和派出所,希望尽快能给国庆找个工作。

    派出所的李所长是个热心人,了解情况后,劝慰着文妈妈:“大嫂子,你就放心吧。按说文政委还是我们这个系统的上级主管呢,您啊,不用总往这跑了,我一定尽快想办法给国庆找个好工作。”

    两个礼拜后,李所长还真给国庆捎信儿来了,说是位于先农坛体育场的师范学院要人,,文国庆听说是师范学院要人,心中倒是很喜欢,他忙来人:“那去哪儿是做什么工作的?”

    “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给你带个话,你不妨去看一看,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师范学院运动系开会!”捎信儿的人说完便走了。

    第二天早八点,文国庆准时到了师范学院运动系的办公室。一进门,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忙就近找了个地儿坐下。前面想是学院的领导正在讲话,文国庆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周围应招的人。他们大多比文国庆大个二、三岁,应该都是无业的社会青年吧。文国庆正四下里瞎看呢,就听前面的领导说道:“好了,现在我先领大家去看看你们将来工作的地点吧。”

    文国庆因为来的稍晚些,有些内容没听到,他一边随着大家往外走,一边向旁边的一个青年人打听:“哎,哥们,你是社青吗?”

    “是啊。”

    “那你知学院招咱们来是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你刚早来不了多会儿。这不就领咱们去瞧吗,那就跟着走呗。”

    文国庆听了也只好随着大伙一起出了教学楼,来到一个象体操馆似的房子里。这房间很宽大,文国庆最初以为是招他们练体操,但仔细一看却不一样了。屋内从上至下贴着白磁砖,墙边放着一遛的条案桌,墙上钉着一排木架,木架上面插着刀,靠东墙有三四个燥眼上面放着几口大铁锅,在它周围还有几筐大白菜。文国庆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脱口而出道:“这是厨房!”

    “哎,这个小同志说的对,这儿就是厨房。都是为革命工作,做个炊事员也是很光荣的嘛。”

    文国庆看着那位笑眯眯的领导,心里是非常的不高兴。他心想:“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我文国庆能干这个吗?!这种伺候人的差事我可干不了。这个李所长不是拿我开涮吗?!就算我中学还没毕业,那也不能当厨子呀!哼!”想到这儿,文国庆向后面轻轻退了几步,趁人不注意,便出了这个大厨房,骑上自行车,一遛烟儿的回家了,

    “国庆,师范学院招什么工啊,那工作合适吗?”文妈妈见国庆回来忙迎了过来。

    文国庆气哼哼的答了句:“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妈,您知道这李所长给我找了一个什么活儿吗?”

    “什么活儿?”

    “是给别人做饭,这种伺候人的差使我是绝对不干。”

    “哎,国庆,你不能这么说。做饭有什么不好,不一样为人民服务嘛。”

    “为人民服务?那我干什么不行呀,非干这伺候人的差使,每月挣一壶醋钱,哼,没门儿。”说着文国庆一甩手回自己屋了。

    文国庆的第一次见工就这样小喇叭──吹了!文妈妈没辙,只好再找李所长。李所长倒是个爽快人,答应让国庆再等下次机会。”

    又过了两个星期,这天文国庆看完一场电影回家吃午饭,进了家门刚把碗筷端起来,文妈妈就对他说:“国庆,你李叔叔又给你找了份工作,明早八点你去看看。”

    “是干什么的?”文国庆心不在焉。

    “是一家工厂,北京市金属加工厂。”

    “金属加工厂是干什么的?”

    “具体情况李叔叔没说。应该是技术工人。我看挺好。想想你爸和我在参加革命前都是农民,现在你能进工厂做个技术工人,这不是很好嘛。你啊,这脑子上学时学知识学不清楚,这阶级观念什么时候分的这么清啊,动不动就说什么伺候人的。你啊,明天乖乖的去见工,好好的上班。别老成天在家闲晃。”

    “好,我听您的。明天一早我就去。”文国庆对这个金属加工厂充满了好奇,所以一口应了下来。

    第二天,文国庆按照李所长给的地址:宣武区陶然亭红土店五号来到了北京市金属加工厂的门口。十六岁的文国庆,人长的已经不矮了。他一米七五,白净瘦长脸,黑黑的眉毛,双眼皮、直鼻梁、阔嘴。嘴唇上方还留了一撇子软胡须。他上身穿了件黄呢子军装,下身穿黄呢子军裤,脚下蹬一双松紧口的校官靴,头上戴一顶黄校呢军帽。样子看起来很帅气。文国庆长得有些少年老成,虽然只有十六岁,但说是二十出头也有人信!

    文国庆推着自行车进了金属加工厂的大院。这是一个四方的大院子,周围全是灰砖房,镶着木制的三件套玻璃窗。院子有二百平方米,座南朝北,四四方方象个四合院。每个门的门口都挂着一个小科室名的牌牌。进门左手边是传达室,文国庆看见传达室对面的接待室内有许多人,想是见工应该在这里了,于是,他把车在旁边一支,准备进屋。

    “哎,这位同志,你好。”文国庆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一回头见有一个人正笑着看着他呢。

    “是叫我吗?”文国庆有些迟疑。

    “是呀,您是来办事的吧?”

    “嗯。”文国庆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那好,您请跟我来。”那人说着把文国庆引向厂长办公室。文国庆心中纳闷:“我是来见工的啊,怎么还要去厂长办公室呀!”可转念一想,也许这是金属加工厂的制度,入乡随俗便是。于是,文国庆坦然的跟着来人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您请坐。”那人很是热情。

    “好。”文国庆说着坐在了进门的沙发上。这是间长方型的屋子,四白落地,靠墙放着一大两小的一套咖啡色的旧皮沙发,墙上贴着《世界地图》、《中国行政区划图》和一张《生产进度表》,靠窗对头放着两张写字台,两把椅子,屋内的陈设很是简单。

    “真没想到啊,您这么年轻!欢迎,欢迎领导来我们厂指导参观!汪厂长下车间去了,我是厂办秘书我姓邵,邵伟奇,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厂长。”邵秘书说着话递给文国庆杯茶水。

    “哎,请您等等。我想您大概是搞错了,我不是什么领导,我是来见工的。”文国庆这才明白,原来这位邵秘书把他当成上面派来的人了。

    “嗯?你是来见工的吗?”邵秘书似乎感到很突然。

    “是呀,我的确是来见工的。我刚想进招待室就被您给领到这儿来了。”

    邵秘书上下仔细打量着文国庆:“那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还没上大学呢,才上初中,初中刚毕业。”文国庆多了个心眼儿,他怕说初中没毕业被拒收。

    “噢……,不过你看上去与其他见工的人不太一样啊。”邵秘书不知是真心夸文国庆还是要给自己的错误找个台阶。

    “是嘛,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噢,对了,我想我还是去招待室吧。”文国庆说着站起身准备出去。

    “不、不,你不要去了,你就在这里坐一下,我拿履历表给你填。”为了掩式尴尬,邵秘书说着走了出去。几分钟的功夫,邵秘书把履历表交给了文国庆:“给,在这儿填吧。”

    “谢谢您了。”文国庆说着接过表格,趴在桌上填了起来。文国庆,十六岁,贫农。父亲,文定国,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公安总队后勤部政委,母亲,罗佑卿,原总队后勤医院司药,现病休……填好后,他将钢笔插回上衣口袋。

    “哎?你这笔挺特别的,是什么牌?”邵秘书似乎很感兴趣文国庆的钢笔。

    “噢,这笔是英国的派克钢笔,是我爸爸给我的。”文国庆说着将表格递给了邵秘书。

    邵秘书接过履历表,仔细看了看,问道:“哎,您父亲是公安总队政委?”

    “是呀。”

    “那行政级别是多少级?”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爸爸的医疗证上写了个十一,在军队是正师级。”

    “噢,那行政级别应该是正司局级的干部了。应该是高干了。你在出身一栏应填高干,怎么能填贫农呢?快改过来吧。”

    “是吗?我一直都填贫农的。不过,你说改那我就改吧。”文国庆说着用笔把贫农两字划掉,重写上高干两字。改好后又将表递回给了邵秘书。

    “好,那您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去就来。”说着邵秘书走了出去。

    过了很久,文国庆也没见邵秘书回来,他把茶水也喝干了。文国庆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想:即便这是个国营厂,可也不能让人就这么干等着啊,成不成的痛快给个回信啊!文国庆不愿再这么无谓的等下去了,他站起身准备一走了之。

    正在这时,邵秘书兴冲冲的回来了:“小文,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邵秘书,我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

    “你的见工报告厂里已经批准了。”

    “见工报告?批准了?”文国庆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

    “噢,就是你刚才填的那份履历表,那就是见工报告。我刚才出去是找汪厂长了,厂长一看就批准了。他已经和二车间的车间主任说下,你被分配到机加工二车间,一会儿就有人来领你过去。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志了,文国庆同志,欢迎你!”说着邵秘书向文国庆伸出了手。

    “噢!谢谢。”文国庆握着邵秘书的手,心里纳闷:“这么简单,工作就成了!?被分到机加工车间?那是干什么的?这活儿我愿意干吗?”文国庆出于对金属加工厂的好奇,决定先暂时留下来看看这工厂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二车间大刨组

    文国庆与邵秘书正闲聊,邵秘书见一个人走了进来马上站起来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文,这位是二车间大刨组的组长──张忠良师傅,张师傅,这位是新来的文国庆同志。”

    “你好!文同志!欢迎你!”张师傅热情的伸出手。

    “你好,张师傅。”文国庆忙与张师傅握了握手。一直被父母及同学称呼国庆的文国庆,猛的听见有人叫他‘文同志’,这让他觉得是即新鲜又着实有些别扭。也就是这声‘文同志’让他意识到,他从此刻起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他是成年人了,已经被称为同志了。

    文国庆说着话,暗自打量着这位张师傅。他三十七八岁样子,个挺高,有一米七八。人比较清瘦,小脑壳,眉毛稀松,单眼皮,下巴上的胡子刮的不太干净,龇龇拉拉的。身穿一件紫红色的旧绒衣,外罩一件蓝棉袄,下身套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裤,头带一顶旧的蓝单帽。一副典型的朴实工人的样子。

    “文同志,咱们走吧,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咱们厂,然后再回大刨组。你是骑车来的吗?”

    “是,我是骑车来的。”

    “这就好,咱们走吧。”张师傅说着,

    俩人从厂办公室出来,骑上车向西沿着红土店街向前,再向左一拐,又骑三四分钟张师傅便下了车,他指着右边厂房对文国庆说道:“小文,你看,这是咱厂钳工车间。”

    “噢!这车间有多少人?”

    “大概有四五十人吧。”张师傅说着走进去跟里面的师傅打着招呼。

    文国庆好奇的跟着走进这个不到一百平米的车间,看到车间内四周有些抬子架着几座老虎钳,不禁好奇的问道:“张师傅,这钳工车间主要是干什么的?”

    “原来主要是修理咱厂其它车间的车床,现今上马组装620车床了。”

    “那组装车床容易吗?”

    “嗯,组装车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有许多部件需要组合在一起,程序满复杂的,需要很多零件互相搭配。”

    “那零件又是如何搭配的呢?”文国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

    “这个挺复杂的,日后再慢慢说吧。走,咱上二车间看看去。”说着张师傅又骑上了车。

    又骑了不到四百米,临街又看见一长溜的厂房,向右一拐,张师傅说道:“到了,这就是咱们二车间。”

    文国庆看到厂办、钳工车间及现在的二车间分别位于不同的地点,不禁纳闷的问道:“张师傅,咱们这厂怎么是一咕碌一块的呀?”

    “小文啊,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先给你简单的讲讲咱厂的历史吧!咱这个金属加工厂解放前就是几家手工作坊,主要经营黑白铁的生意,就是焊个洋铁壶,做个生铁的煤球炉呀什么的,从红土店街西头到东头有五六家的这样的手工作坊。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为了便于领导和管理,组织上就把这些手工作坊组合在一起成立了生产合作社。到了五八年大跃进,又改成了集体企业,归北京市统一领导。之后又扩大生产,搞技术革新,像咱们大刨组就成功了制造了自己的单臂刨,这事儿都上报纸了!厂子也受到了领导的重视改为国营企业,命名为北京市金属加工厂。近两年,厂里进了不少新设备,也招了许多的新工人和中专和大学毕业的技术人员。厂子由原来的百十来人一下子就扩大到了现在的近五百人了!小文,你想想,咱们这厂子发展的快不快呀。”

    “原来如此!这厂子的发展当然是快了啦。”

    “来,咱们上大刨组吧。”张师傅说着推车走进了二车间。

    二车间是人字梁砖瓦结构的厂房,宽二十米,长五十来米。车床分南北成四十五度角排成两排,每排都有十几台车床。每个车床前有两个人,应该是师徒俩。文国庆和张师傅推门而入。“哟,张少帅,来了您!”一位三十多岁的师傅笑嘻嘻的跟张师傅打着招呼。

    “瞎说什么呢,你这个‘金眼雕’。”张师傅也笑着打着招呼。张师傅之所以被称作张少帅是因为他的名字张忠良与少帅张学良只差一个字。而‘金眼雕’则是电影《沙漠追匪记》里的一个土匪。

    “老伙计,近段时间怎么总没看到你,你也没过来瞧瞧。”虽然张师傅与这位称为‘金眼雕’年龄都不算大,但互称老伙计看来他们一定是老工友了。

    “你啊,见面就跟我斗,不见你又想我。你看,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嘛!”张师傅说着亲切的拍了拍‘金眼雕’的头顶。

    “哎,别拍,这可是老坟头了,一拍可就裂了啊!”

    “你啊!这嘴里就是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看,我们组新来了个学徒,我带他四下看看。来,小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二车间车工组的组长──金吉庆金师傅。”

    “金师傅您好!我叫文国庆,以后还请您多照应。”文国庆忙上前做自我介绍。

    “噢,你好。嘿!这小伙子可真会说话,人长得也够精神。”

    “金师傅,您过奖了。我就是个一般人。”

    “嗯!不能够。精神就是精神,如果你这样的只是个一般人,那长的像我这样的还不成了残次品了!”金师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引的其他人全把目光集中在了文国庆的脸上。

    “你啊你,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总是这么嘻嘻哈哈的。”张师傅见文国庆被看的很是尴尬,忙出来打圆场。

    “张师傅,这就是车床吧!这就是我要工作的地方吗?”文国庆为也掩饰尴尬忙转换话题。

    “这儿不是。我们都是二车间,但这儿是车工组,你分在大刨组。我先带你在车间的各个组参观一下,最后,咱们再去大刨组。”张师傅说完又又带着文国庆参观了磨床组、洗床组、划线组等等,最后他们骑车来到离新建里不远处一座高五六米,长三十多米的白色厂房。

    “小文,我们到家了,这就是大刨组的厂房。”

    “咦?这大刨组怎么到了新建里了?前面就是我家了,也就一分钟的路。”

    “是吗?那可太好了,你日后上班就方便了。对了,小文,你家原来是军队的!”

    “是呀,我爸妈都是部队的。”

    “走吧,进去参观一下大刨组吧。”张忠良说着推车从前面的一个小门走了进去。

    文国庆放眼一望,厂房是座北朝南的,北面是通顶高的山墙,厂房靠南墙借新建里房子的后山墙建起,上面是一溜儿的玻璃窗,光线很不错。厂房内有三台大机床,依次排着,把厂房排的满满的,机床前面放着要加工的原件。

    “哎呀!这床子可真够大的呀!”文国庆此时是兴奋的两眼冒光。

    “小文,这床子大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张师傅拍了拍文国庆的肩膀接着说道:“你看,这个是六米的单臂刨,这个高近三米的单臂是厂职工在大跃进时用铸铁浇铸而成的。还有这下面的滑床也同样是那个时候做的。这滑床六米,但滑道却有十三米长,当时一完工,全厂都来庆贺,就连报社的记者也来采访了,登了报的。当时真可谓是盛况空前啊!也正是因为生产出了这个六米单臂刨,这么大的工业母机,厂子才受到了市机械局的重视,后来成了国营企业了,你看,这工人阶级的力量大,出成绩吧。”

    “还真是了不起!这就是蚂蚁啃骨头,个虽小,但团结力量就大啊。”

    “对!当时报纸上就是这么说的。”

    文国庆意由未尽的指着另外一个车床问道:“张师傅,那台是什么?”

    “噢,这台是台齐齐哈尔的龙门刨,是电气控制的全自动刨床,咱们那台单臂刨是半自动的。还有一台是手动的在另外一个厂房内。小文,这台是大型车床C-650,北京轧钢厂里大的轧滚就是用这台车床来加工的,这可比二车间的车床要大的多了……”

    大刨组共有四台车床,共有十位师傅,分三班倒。现在是早班的四位师傅,张师傅都给文国庆一一作了介绍。

    “咦,张师傅,这四台机器三班倒应该有十二个人,怎么咱们组才十位师傅呢?”文国庆算了算人数,提出了自己不解的问题。

    “你说的对呀!这正说明我们大刨组急需你这样的年轻人啊!我们现在有机器却缺少有技术的年青人啊!”张师傅说到这儿,颇有些感慨。

    “对了,小文,通过我给你的介绍,你对厂子应该有些了解了,怎么样,对来大刨组工作有信心吗?”

    “张师傅,通过您的介绍,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但就不知道在这里工作是怎样一个程序?”

    “噢,小文,是这样。像你这样刚进厂的新人是学徒工,由一个师傅带着学技术,一般是三年出徒,第一年学徒基本工资是十六块,第二年二十四,第三年由咱大刨组的这几位老师傅进行评定,如果出师了工资为三十。以后每两年都会进行一次工级评定,是由各组报到车间,由车间领导进行车间评定,从一级开始,基本工资三十一,八级是最高级,基本工资一百零八。另外,无论是学徒工还是出师后评了工级都享有公费医疗,这回你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文国庆嘴上答着话,心里在想:在工厂做学徒也比在师范学院当个厨子要强多了。过去在学校生活要靠父母,现今退学也有些日子了,总不能还闲着靠父母啊!如今自己有了这份工作,成了工人阶级,即可以自食其力又可以帮着家用,这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文国庆满脸笑容的问道:“张师傅,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明天早上八点来,先上早班吧。记住,咱们大刨车间离你家可是只有几分钟的路,明天可千万迟到了。现在你进了工厂,是工人阶级了,工人阶级最讲组织纪律性,明白吗!”

    “张师傅,您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迟到的。”

    回到家,文国庆高兴的把找工作的事跟母亲说了一遍。文妈妈看着儿子终于有事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鼓励儿子在工厂好好干,争取早日出徒。文国庆想着明天即将开始的新的生活,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第一次认真的将自己那台飞鸽牌墨绿色自行车擦拭一新,为明天的新生活做着准备……

    四、上班的第一天

    “国庆,快醒醒,该上班了。”文国庆被母亲的呼唤声惊醒。噢,对,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他连忙翻身下床,快速整理内务,匆匆的吃了口早点便出了家门。好在是离家近,文国庆骑上车没有五分钟的工夫就到了大刨组。来到车间,他跟各位师傅都问了好,张忠良张师傅走过来说道:“小文,你来了。不错,第一天上班不仅没迟到还提前了十分钟!”

    “张师傅,看您说的。我家离厂这么近,我要是还迟到那也说不过去啊!对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也不知是哪位师傅带我呀?”

    “噢,昨天你走后,我们几位师傅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来带你,怎么样?”

    “由您来带我!那太好了!张师傅!您好!日后还请您多照应!”文国庆说着给张师傅深深的鞠了一躬。

    “好了,别鞠躬了!只要你认真学技术,能够早日独自操作,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走吧,你跟我到刨床哪儿去吧。”

    来到单臂刨前,张师傅将一套工作裤和一副大套袖递给了文国庆道:““给,这是给你领的。你快穿上试一试,我瞧你个子不矮,给你领的是一号的,快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哎!”文国庆说着话,脱去自己的黄将校呢军裤,套上了工作裤。“哟,张师傅,这还是背带裤呢,咱们怎么发这种裤子呀?”

    “怎么?这种裤子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这种背带裤我是在幼儿园大班才穿的,现在长这么大了还要穿,有点不大习惯。”

    “是这样,你看,咱们这床子经常有机油和刨下来的碎屑,戴上两个套袖是为了避免衣服蹭脏了。另外,当你工作时,在这床子旁边来回走动,你穿着露边露角的衣服,一不小心被刮住了那可是要出事故的。而穿上这背带裤就是为了把上衣全部套在里边避免工伤事故的发生。这些都是机加工车间的安全规章制度。你难道没注意,昨天我带你去参观二车间车工组,那的工人师傅和徒弟们都穿着一样的背带裤!”

    “噢( 新建里八号 http://www.xlawen.org/kan/2556/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