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阅读
。”
之后四人简单的聊了下之后的动向便各自回房休息，周雨薇又赖着要和林又嫃一起午睡，结果闹腾了半天林又嫃不答应她的睡意也被自己给折腾跑了，干脆拉着林又嫃出去逛。
在岸湖，白手起家致富的传说有很多。这里的人几乎都善于做买卖，一整天街道上树荫下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摊位店铺子开着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只不过有一样东西是只有一家商户在卖，那就是江家丝绸。
关于江家的传说，是起于江家第一位老太爷。江老太爷原本是一名庄稼汉，一次进城偶然遇见上香归家的某位大小姐，一见倾心，从此便绞尽脑汁想要娶她做媳妇。大户人家不过钱权，权他是没有本事要得，钱倒是能想想办法。那时的岸湖远没有现如今的繁华却也聚集了很多的有钱人在这里安家。大户人家见惯了好东西却没什么机会接触田间山上的土东西。
经常爬山采茶的人知道，有种特别厚的泛白叶子，里面都是甜水，渴了吃上几片立马精神了。所以，一到季节他的上山采叶子来卖，而且是专门卖给大户人家。一开始自然是没人理他，他就拿来送给那些管家，送的次数多了好心的管家就会试着买一点给夫人小姐当零嘴的。也该是江老太爷走运，想不到这个在山间被唤作“茶片”的没人要的东西竟成了香馍馍。但这毕竟也是随季的东西，没过多久“茶片”就下山了，不过江老太爷早有准备。没了“茶片”有野楂、野莓和绿柰子，都是零嘴的小食，野楂和绿柰子除了采摘外还切条缝用糖水泡过，味道酸甜很得人喜爱，卖得特别好。
期间也有其他人效仿江老太爷的做法来卖，可那些大户人家的采买只认准江家一家，时间久了其他人便也消停了。后来积攒了点钱，江老太爷在城里盘了铺子自己做伙计做掌柜的只卖野味零嘴。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当初看上的那位小姐出嫁到挺远的地方，他还没来得急准备足够的彩礼提亲。
再之后他便请人来管理铺子采果子，自己则到处看看最后买下一座荒山，叫上自己以前一起种庄稼的兄弟们一起开荒种树种菜养鸡养猪，当时没几人看好他的决定，也便没几人愿意和他一起干，劝说了半天最后只有六人愿意帮他，加上他自己才七人，于是他们咬牙开干，这一干便是七年，当时江老太爷已是而立之年却仍未娶妻生子，经不住父母的乞求他只好带着礼金去城里一家商户人家提亲，却在半路上听说那位大小姐守寡三年已满，过几日便回娘家……
“这个故事倒是写的挺好，不知是哪位高人？”林又嫃喝着茶听完了周雨薇有声有色的说书，评道。
“我还没说完呢！”周雨薇不满地交道。
“不用说也知道啊，最后抱得美人归嘛。”林又嫃放下茶盅撑着下巴望向外面街道不去瞧周姑娘难看的脸。
“你娘不就是江昱琴嘛，要不我们去江家认亲去？”周雨薇提议道。
“……”林又嫃也转头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我们去……”周雨薇的话还没讲出来便听到林又嫃突然“嘘”的一声示意她，她顺着林又嫃示意的地方看去，有两个熟人从左边走来，看样子也是来这间茶馆喝茶的。
“实在有缘。”周雨薇啧啧有声。
65下卷 第二十一章
走过来的两人正是艾子玉和艾子洛,他们并没有发现坐在茶馆中的林又嫃和周雨薇,仍是自顾自己说笑。不知艾子洛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只见艾子玉微微偏偏了头对着艾子洛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艾子洛稍微比艾子玉慢走了半步，使得艾子玉偏头时脸正好对着林又嫃这一桌。
“都这样了还看不到我们,他们眼睛是瞎了不成！”周雨薇心里本就对他们欺瞒有埋怨,如今被他们这般无视语气更是不好。“那个艾子玉不是还对我们笑了嘛，难道不是因为看到我们？”
“他是看着艾子洛笑的。”林又嫃不自主的喝了一口茶,心却还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她转过脸去追随他们的背影,那两兄弟选择了另一边的角落。
“他脸明明是对着我们的……喂，他们这么坏你还转过头去看他们做什么！”周雨薇猛的夺下林又嫃手里一直握着的茶杯，不满的瞪着她。
“没什么。”林又嫃镇定的转过脸来,却不像往常那样还嘴。
“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周雨薇看了看林又嫃，突然小声的问道。
“没。”林又嫃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只是在想那个艾子玉是不是有什么顽疾，我刚看到她上台阶时一直都是用的左脚上踏，艾子洛估计是照顾他才在上台阶时故意慢他半步。”
“这个你又知道了？”周雨薇有些不信，“说不定是习惯。”
林又嫃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喝着茶，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周东的话，回想着艾子玉刚刚走台阶的样子，突然，脑子里闪现出一双眼睛，一双笑着的眼睛。
这双眼睛……为什么有种……
林又嫃心里一跳，放下茶盏下意识的又一次转过身去寻找艾家兄弟的身影。
“你这么惦记，要不我们过去和他们凑一桌？”周雨薇支着下巴斜眼看着林又嫃，“我还想着怎么出口气呢。”
“……这三兄弟的脾性相差真大。”林又嫃答非所问，她搜寻无果后转回头慢慢的分析道，“艾子言与人交际的本事我们中无人敌得上他，面容俊朗能说会道又有酒瘾，看来平常应酬不少。艾子洛倒没什么突出之处，只是觉得他在家中可能最受宠所以相当依赖两位哥哥。至于艾子玉，虽然话不多但每逢他说的话另外兄弟两人都不会忤逆，看上去倒像是家主。”
“有吗？我怎么觉得艾子言是家主呢，艾子玉的话太少了，家主一般不都是那一家子中话最多的么？”周雨薇脑子里还想着等下再见他们怎么去逼问。
“话是不多，可是……”林又嫃细细回想船中的情景，好像到了后面反而是艾子玉的话多了一些，虽然每句都听中肯，也正是因为中肯所以才被人忽略反而记住有些不羁的艾子言所言。“艾家三兄弟说他们是做什么的？”
“智谛人，到岸湖这里做买卖。”周雨薇对这个倒是记得很清楚。“哎，你刚才有看到他们吗，我仔细瞅了瞅怎么没发现他们坐在哪里啊？”
“没有。”林又嫃把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了句“走吧”。
“嗯？不是说和他们吃顿饭吗？”周雨薇还在四处张望找寻那两兄弟。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去他们住的那个客栈吃点东西。”林又嫃脑子转了很多道弯却没有找到出口，干脆不再去想，“周东不是知道在哪里么。”
晚间，他们一行人果真去了艾家三兄弟住的“有福客栈”吃晚餐。他们选坐在最为醒目也是视野最为宽阔的地方，却没有见到想偶遇的人。
“他们会不会换客栈了呀？”林尔臻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嘴，“要不找掌柜的问问？”
“算了。”林又嫃摇摇头也放下了筷子，“我们在这里也待够了，要不明天就启程吧。”
“嗯？你不去外祖父家？”周雨薇对自己听来的故事还是耿耿于怀，想着如果林又嫃和她外祖父相认了她周雨薇不也可以借着蹭点脸。
林又嫃斜了一眼周雨薇：“我从未说过要去。”
“可如果是那边的人自己来找你呢？”周雨薇对着林又嫃神秘一笑。
“难道你？”林又嫃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愉。
“不是我，只是在无意间听到那家老家主在寻找外孙女，还听说有重金打赏，周东就去了。”说着，周雨薇还不忘给周东使个眼色。周东接到讯号才微微点了点头用不是很大的声音说道：“我去问询是否在寻找林家一双儿女，然后老管家就接见了我。”边说边观察林又嫃和林尔臻的神情，“我便说我现在正和你们在一起，便把客栈和房号也一并告诉了他。”
“放心，如果他们来了你们就去看看，我们在客栈里等你们，等你们回来了再上路也不迟。”周雨薇以退为进，如果江家人真来找他们，李家兄妹不方便带去但她周雨薇可是绝对要……还没等她美美的想江家大宅会如何招待她这个恩人，就听见林又嫃煞风景的说：“如果真来，那我们也只是去去就回。”
周雨薇翻了个白眼。
第二日，也不知道周东是怎么和江家说的，刚用完早餐就有小二来找他们问说哪两位是林公子，门外有人找。林又嫃和林尔臻相视一眼，点点头便和小二往外走去，果真没有回头说让周雨薇也一起来。
江家大宅在岸湖的北边，和闹区有些距离，林家兄妹在马车上坐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听到车夫说了一声“吁——”，随着便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就有人用长竹撩开了马车门帘请他们下车。
林又嫃率先下了马车，抬头却只是见到一个有些简陋的小门，竟不是江家正大门。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迎了上来，仔细瞧着她和林尔臻的脸，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嘴中说出的话却是正经万分的：“两位公子路途劳累，还请到里面喝盏茶解解乏。”
“多谢。”林尔臻自然也发现他们是被停在小门，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严肃，拱手回礼道。
“老生姓杜，是府里的管家。”杜管家笑眯眯的在前带路，走过一段小径后景色豁然开朗，这时，杜管家才停□，稳稳的转身对林家兄妹行了个大礼。林又嫃和林尔臻赶紧上前去扶：“杜管家，您这是……”
“如果小公子小小姐不嫌弃，还请和大小姐一般叫老生才叔。”杜管家有些激动，上了年纪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痕迹，而如今每条痕迹都在动，好似说着不能用言语表述的话。
“才叔。”林又嫃没有刻意加粗了声音，真真实实的叫了一声。
“唉！”杜管家高兴得小胡子一直在颤抖，“小公子小小姐请随我来，老爷现在正在会客，我们先去大小姐院子里换身衣裳，才叔早就备好了，想着你们今天回来，昨晚愣是怎么也睡不着……当年大小姐离家的时候才叔也是一宿未眠，如今……”杜管家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之前在小门外的正经一点影子也看不见，说的话也让人觉得莫名的亲切。这种有些陌生的情绪让林家兄妹都微微弯了嘴角。
江昱琴的独院一直没有被拿去做他用，她还是江家大小姐时贴身的两个丫鬟一直住在里面，每日的事就是打扫这个不小的院子。当秋爽和春艳听说大小姐的孩子今天会过来时，两个已经年过四十的老姑娘像是突然年轻了十岁，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等在院子门口。所以，当林家兄妹走近的时候就发现两个面容姣好身材风韵的妈妈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瞧，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右边的眼睛像，左边的下巴像……”
“……”
“秋爽春艳，我看你们是愈来愈不懂事了！”杜管家板着脸斥道。
“是是是，杜管家。”两位妈妈行了个礼笑眯眯地对林又嫃两人说，“小公子、小小姐，里面请。”
林又嫃和林尔臻分别进了两间侧屋，里面早已经备好了热水和衣裳，留给林又嫃的果然是女装。
两刻钟后，林又嫃才走出了房门，而这时林尔臻早已经等得有些困意，一看林又嫃的装束瞬间睡意全无，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的对边上不知是秋爽还是春艳的妈妈说：“妈妈，劳烦你帮我那不省事的妹妹穿戴好来……”一旁的秋爽早已忍不住抿嘴轻笑，眼里满是慈爱地对着林又嫃摇摇头：“小小姐，来，妈妈教你……”
又是有一会儿，林又嫃才重新走出房门，一身淡淡的鹅黄|色倒把她衬得娇气了不少。林尔臻看惯了她一身和他无二的装扮突然见自家妹妹如此倒有些愣神，或许她本来就更适合这样的打扮吧……
“好好好！”杜管家一直等在门口，见到林家兄妹穿上新衣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林又嫃时眼里仿佛荡着泪光，“老爷肯定也等急了，来来来，我们快些过去……”
66下卷 第二十二章
一行人走进一座大院,在一间唤作“言语轩”的屋前停下，杜管家微笑着示意林家兄妹稍等，自己则敲了门进去通报，没一会便脚步匆匆的出来,嘴里不断念叨着：“小公子，小小姐,老爷来了,老爷亲自来接你们来了……”
林又嫃和林尔臻对视一眼后也一并向前走了几步。不知林尔臻心里作何想,就林又嫃而言,对这个让他们在后院下车的外祖父打心眼里的不是很喜欢,可是或许是血缘的关系,又或者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有着和才叔一般无二的笑容让她觉得亲切，在刚一照面，林又嫃就没了之前的不愉快。
江老爷年过六十仍然面色红润，却有着满头的白发。林又嫃动了动嘴皮子，在老人慈祥的注视下轻轻了唤了一声陌生的“外公”。“好，好，好！”江老爷连说了三声好，把边上的杜管家都逗乐了。
“来，和外公一起走。”江老爷走在两兄妹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尽享天伦之乐的感觉让他脸上的笑容一直减不下来。“外公可找了你们好久了，又因着你这妮子的批命害得我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你们，只能寻些熟人让他们着眼找找，这才有了你们的消息啊。”说到这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杜管家：“这一路来可有被人随？”
“没有，没有。”杜管家连连摇头，“安传很小心，故意绕了很多弯子从后山进来又安排在后院下马车，不会有人能跟得上。”
江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外公正在和别国的商人谈生意，这会儿她们换衣裳去了，看上去她们年纪和你们也相仿，外公看着人品也不错，倒是可以让你们多交几个朋友。”
林家兄妹点点头，在江老爷的询问下一问一答的说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当说到江昱琴时，一屋子人都会稍稍有些沉寂。这时，正好有个小厮进来通报说客人换洗好过来了。
“有请。”江老爷的脸上一直都有的笑容消退了一些，连说话的声音也稍显得严肃。林又嫃也被感染得立马正襟危坐，平常装公子装习惯了，着女装她也是男子坐态，被林尔臻提醒才想起应该两腿并拢不能坐满整个凳面。
随着小厮的引进，只见两位姑娘款款而来。男子不可随意直视，顾在知道是姑娘后林尔臻便匆匆打了招呼坐下而望向别处。林又嫃一直在回忆作福时双手在左还是在右而胡乱做一个，便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同是姑娘的对方。所以两人都没发现坐在对面的一位姑娘在看到他们时脸上有一瞬而过的惊讶。
“艾姑娘如此姿色，出门在外若不扮成公子倒真有些不妥当。”江老爷率先开口，吃了半辈子的油盐，下边四个小辈的神态他都看在眼里，“看你们行事作风颇为老练，看来也当家了很多年了吧？”
“哪里哪里，在江老面前小辈岂能托大。借口行走不便才没向江老坦白，还望江老恕罪。”坐在林尔臻对面的姑娘说道。
这个声音一出来，林又嫃和林尔臻便同时抬眼看向对方。那是一位穿着淡黄异族服的姑娘，面容白皙，朱唇不点而红，单看她站起来向江老爷行礼的简单动作里便知道她的修养。
这不是、这不就是……
“好儿！”林又嫃先林尔臻喊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名字，声音里包含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惊讶。
“好儿？”那姑娘见林又嫃看着自己，微微蹙眉，笑道，“林公、林姑娘，在下艾子玉，我们之前见过面。”
艾子玉？之前便想到艾子玉他们可能是易容的，可没有想到在艾子玉的脸下藏着的竟是余好的脸。
“二姐，我就说你长得容易被人当做故人。”坐在艾子玉左手边的姑娘开口说道，不过声音像是受了什么损伤，沙哑的厉害，“林公子，林小姐，在下艾子洛，和二姐特来拜会江老没成想竟又和你们遇见了。”
“我原还想借机让你们交个朋友，原来早就有了缘分，哈哈，好。”江老爷捋了捋他那有些花白的胡子，想起两位姑娘到访的目的便正色道，“艾姑娘，你在拜帖中所言可属实？”
“小辈不敢欺瞒，在智谛确有不下五家商铺卖着越度江家的布匹。虽说在越度的江姓商贾很多，但在我们家乡这样的招牌无疑就是在指江老，可小辈看到布匹的成色与工艺都不像是大家所出，这才起了疑心想要来这边走一走。结果在街道江家铺子里看到的布匹果真比那高亮了不少，这才斗胆过来拜会江老。”艾子玉有条不紊的说着，面色坦诚，远近适宜。
“你想把真正的江家布匹转去智谛卖？”这所说是疑问，可从江老爷口中一出来倒成了拍案。
“江老高见。”艾子玉得体一笑，这事虽没在拜帖中明说，但商人间自不必事事都言明，“小辈称这为引进，把真正的越度江家布匹引进到智谛，由我们艾家直营，老百姓自然便会知晓之前是被有心人给欺了。”
江老爷微笑着不语，示意艾子玉继续说。
“艾家承诺，只要江家布匹丰厚，便开只卖江家布匹的铺子。至于进价，还望江老通融。”
“七成。”江老爷也不打马虎眼。
“五成。”艾子玉也不含糊，“当场验货当场结清，之后艾家是赚是亏都不会影响江老。”
“艾小友，你这有些不厚道。”江老脸上的笑容不减，眼中却有些凌厉，连林又嫃都有些压迫感。
“小辈还有一个想法。”艾子玉脸色不变，还是那般缓缓的说道，“各档布匹一律八成，但半年内若艾家无法卖馨便可退还江老。取货时付四成，剩余的半年后结。”
江老爷捋胡子的手停了下来：“这法子倒是新鲜，稳赚不赔。”
“江老高见。”艾子玉好似一点没有受到江老爷的影响般，还起身回了个礼。
“六成。”江老爷也不理会艾子玉，细细的想了想才说道，“次档布匹五成五，其余一律六成。”
艾子玉像是料到江老会如此说，很是干脆的应承了下来:“多谢江老成全。”
“首次运货，不如让我这双不成器的孙儿们护卫。”江老爷含笑看着艾子玉，“你们也认识，那就更不用我客套了。我这孙女同你们一样都是女儿身，出门在外多少也有个照应。”
“多谢江老抬爱。”说着，也不管对面两人脸上的错愕，艾子玉很是干脆地向林家兄妹行了智谛的邀请礼，“欢迎你们来智谛做客。”
67下卷 第二十三章
五辆马车间隔有序的奔跑在官道上,扬起厚厚的尘。
临行前，江老爷又派了八名随从跟随林家兄妹一起前去智谛，个个都是好手，于是一路上不论是露营或是荒山都有惊无险。八个随从再加上周东和李思威,正好两人一辆坐在车夫位。第一辆马车里坐着林尔臻、周雨薇和艾子言，第二辆装着上档布匹,第三辆才是林又嫃、艾子玉、艾子洛和李思姣,后面跟着的分别是二档和次档。第一次进货,艾子玉也没敢拿太多,加起来也不过一辆多些,只是跟着一起去的人多了,行李自然也多起来，外加她在别处也进了一些小物件。
林又嫃自然是不愿意周雨薇一起跟来的，可回去和她暂别的时候，她死活要跟来，还不准道出她也是女儿身最终爬上了第一辆马车。林尔臻见她爬上去的时候险些忍不住想损她几句，可一想到一路上要和那个艾子玉时不时见上一面，心里有些微妙的波动。
那个艾子玉，难道真的不是余好吗？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反正林又嫃是不信的，尽管对方解释说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在越度生活一年多。
第一辆车里的三人都是不消停的，时不时传出或嬉笑或怒骂的声音，惊飞了路旁树梢上的小鸟，而这也更突显第三辆车内的寂静。
连着试探了这么多天，还是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林又嫃心乱如麻。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余好。声音像，模样像，有些动作也出奇的像。可也有不同的，余好没有这么高，余好的脖颈后侧有颗褐色的点痣而眼前这人没有，还有就是，眼前这人的右脚有些问题。无论是上马车还是下马车，首先出去的始终都是左脚，这让她想起在茶馆看到的，这个人始终都是用左脚使力，若不是她早些有注意到，根本看不出来。
林又嫃原本想问，可是关系到人家的病痛，便也忍着没有说出口，时间一长她便很多话都忍了下来，只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这个叫艾子玉的人。
越看越像。
难道真的不是吗？
马车又一次停靠在官道旁的空地上，让马儿歇息吃吃草，几个人也下来活络活络筋骨。
林尔臻四周看了看，走近林又嫃轻声说了句：“前方就是横州境内了。”
横州，这个他们一辈子都想忘却忘不了的地方。
原先制定路线的时候林又嫃其实想避开横州，可是艾子玉却一脸的不赞同。林芝城在智谛的中北部，若不走横州走朔丽边际路途多了整整一倍。林又嫃看着艾子玉，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的动摇，想了想也便妥协了。她原本就打算去的，只是不希望余好去。那里，毕竟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你们来的时候也是走横州吗？”林又嫃拿着干粮坐在艾子玉身边，轻声问道。
“没，那时去了沙坪查账，然后往沙坪过越度境关最后到的朔丽。”说完，艾子玉咬了一口薄命，慢慢的咀嚼。
“你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吧。”林又嫃看着艾子玉的平淡脸，脑子里想着余好。过去这么久了，余好吃饭时是什么样子的她只能记得个大概的样子，有些朦胧也有些失真。只记得，余好吃饭不爱说话，饭后不爱洗碗。
“因为艾子言会在饭桌上把话讲完，我和艾子洛都不用插话，久而久之也就不说话了。”艾子玉侧头看向林又嫃，“怎么，害你把我认错成的那位姑娘吃饭时不喜说话的吗？”
“嗯。”林又嫃点点头。
“倒是好习性。”艾子玉笑笑，“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你和你哥的什么人？看得出你们应该找她找了很久。”
“是找了很久。”林又嫃看着艾子玉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余好不是我哥的什么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哦？儿时玩伴？”艾子玉喝了口水，慢慢的把干粮收拾起来递给旁边的艾子洛。
“算吧。”林又嫃笑得有些牵强。
“那一定很有感情。”艾子玉也笑了，“真可惜，愿你们可以早点找到她。”
不知怎么的，林又嫃一时忍不住急急的说了出口：“你不就是吗？”
“林姑娘。”艾子玉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或许我于那位姑娘是真的有些相似，但我真的不是她。”
横州与几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算有，想必林家兄妹也看出来。那时他们常年都是待在果关镇外，而果关镇到横州又是要两天的路程，他们也只是到上京的途中路过待过三天购买物件而已。
横州是边境的大城，凡事要去池故或是智谛，都需经过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来往商人的聚居点，之间里面各式各样，各国各族的东西摆满了整条街，叫卖声不断，不断吸引着周围的淘客。艾子玉也是其中之一。
自上次谈话后，林又嫃再也没有找艾子玉说话，艾子玉或许猜到也或许不在意，也没有主动和她说些什么。像现在这样，艾子玉带着艾子洛在街上边走边看，林又嫃毫不知情地躺在他们停靠的客栈的床上。她脑子里不断把余好和艾子玉轮流拿出来左看右看，就是想不明白，虽然有些不一样，可明明就是一个人，余好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迷迷糊糊间，林又嫃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谁？”
“我。”门外传来林尔臻的声音。
林又嫃起身开了门，见林尔臻的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林尔臻使了个眼色，林又嫃错开身让林尔臻进来，探出头看了看走道这才关上门。
“嫃儿。”林尔臻给自己倒了杯水，“现下外面都在传，那会改朝换代的批命是属林将军的小女儿，前国师为了救林家才帮着林家错说了生辰八字，当今圣上却还是疑心重，最后把林将军降到边境，最后还设计害死了林家。幸好林姑娘福大命大，可惜原本应该是女皇龙命，如今却不知在那个乡间辟里流浪……”
林又嫃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这些……”
“透着古怪。”林尔臻轻声说。
“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么？”林又嫃也压低了声音。
“我在外面听了半天，听那些话，估摸着应该是刚刚兴起的，这一路来也没听到却是在这里听到这么详尽的……”林尔臻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两人都明白，这谣传很可能是从横州开始的，而林又嫃正好又是在横州生活了这么多年，林将军的威名也在横州响彻多年……这其中的深意，这幕后主使怕是不简单。
“这两天你少外出，吃饭什么我也让李思姣给你端进来。”不能林又嫃提醒，他马上接了一句，“我也一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只是不知道艾家要在这里住多久。”
说起艾家就想起了不问他们意见就把他们硬塞给艾家兄妹的江老爷，林尔臻也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次去智谛不单单是为了陪同或者学商这样简单，可能他们的外公知道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原本林又嫃以为艾子玉会和在其他大城一样在横州待上三五天，结果晚间艾子玉在饭桌上就说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启程。林尔臻是和林又嫃在她房里用的餐，传话的自然是李思姣。虽说他们有些出乎意料，但这对他们而言明显是更好的，也没深究以为是艾子玉向早些回去，便也早早的洗漱休息了。
而第一个吃饭回房里的艾子玉却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由黄昏变黑夜，星星点点亮起，月亮慢慢明亮，看了很久很久。
68下卷 第二十四章
林芝城对智谛而言,就相当于上京对越度，遍地是官,满地为商。不过相较于上京,林芝城又会上大许多。早些的林芝城也不比上京大,后来智谛的一位户部尚书建议扩建主城,加大外围，让更多的人可以成为林芝人从而为智谛出力笼民心,巩固皇权,才有了如今的规模。林芝城外围分为西外和东外，而早些的林芝城被成为内城，尽管西外和东外和内城比还是差上一截，可比之别地又好上很多。
艾家就是在东外。
“你们房子不错，就是小了点。”一路上周雨薇都只顾着和那个艾子言嬉闹,很少过来顾忌自己的好朋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可能已经找到了她一直想找的人。不过林又嫃很是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周雨薇可是知道余好和林尔臻的关系的。
“林芝城内最好的客栈就在东外城，也不是很远，这里直走右拐再直走再左拐走三十步就到了，好走不送！”艾子言潇洒的拍了拍下摆，斜眼瞥了周雨薇一眼，踏步往自家大门走去。
周雨薇撇撇嘴：“花孔雀……”
“我等下就告诉艾兄去。”一旁的林尔臻偷偷凑到周雨薇耳边轻声说道，说完还嘿嘿的笑了起来。
周雨薇一瞪眼：“你以为你没有把柄在我手上吗？”
“我能有什么把柄？”
“你一路上都在向艾子言打听艾子玉的事，说吧，自从知道人家是姑娘就忍不住荡漾了？我可记得你是有发妻的人……”周雨薇故作神秘，眼尖的看到林又嫃向这边走来，使劲地摇晃着手臂。
林尔臻一把拉下周雨薇那乱晃的手，心里不愿意让林又嫃知道，可转念一想，有什么不能让嫃儿知道的？
六人分别被安排在客房。因着艾府几乎没有下人，还是靠着周东和李家兄妹帮忙才打理好。用过饭后，周雨薇拉着林又嫃去了她的房间，说要聊一聊闺房私话。
“你说这个艾府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按理说这么大的经营钱这么多，你房子不要大的，下人总要一些吧？我看来看去都没有几个能空闲被我使唤的。”周雨薇托着腮帮子，“这点倒是和你很像，我记得你们家也没有几个下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多了太烦。再说主子也没几个，要那么多下人做什么？你家人多主子多自然需要的下人也多了，艾府也就三个主子，这些下人也足够用了，而且我看那个主管事的就很不错。有时不在多在精。”林又嫃几乎可以确定，艾府管事的一定是艾子玉。
“就你厉害。”周雨薇翻了个白眼，不过马上又想到别的地方，连眼睛都发亮了，“诶，你说，艾子玉和艾子洛都是女的，那艾子言会不会也是女扮男装的？”
“不清楚。长相倒是很秀气，可是也不完全像是女相，看上去还是英气多柔气少些。你不会自己问问他么？”林又嫃看向周雨薇，“你最近不是和他走得很近？”
“也没有多近，而且我有我的顾虑的……”周雨薇拉近林又嫃，轻声说，“我看上他了。若是想着将来，我倒是希望他正好的男的，不过如果是女的我也不介意……”
“……”周大小姐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让她怎么接下去？
“算了，我的事不急。”周雨薇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在横州我听说了批命的事，是真的吗？”
林又嫃摇了摇头：“我没听说，什么批命？”
“那些人都在说，说林将军的小女儿是紫星转世注定为皇的命。”周雨薇神神秘秘的，“这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方便直接去找你，林将军的小女儿说的不就是你吗？”
“我是紫星转世？荒唐。”林又嫃脸色不变，“这些嘴碎的，怎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讲？而且，好端端的怎么牵扯到我身上来了？”
“大概是几年前林家军全部被歼灭的事情让大家有些疑虑吧。”周雨薇话音一转，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哥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上那个艾子玉了？”
“怎么？”林又嫃心头一跳。
“天天缠着艾子言问艾子玉的事，他之前不是还心心念着他的失踪发妻么，现在就移情别恋了？”周雨薇像是想通了什么，“话说我都没见过艾子玉的真模样呢，难道是天仙？”
林又嫃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坐了会儿就离开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周雨薇和林尔臻他们被分到一个院子，林又嫃被分到另外一个小院，两院之间有些距离，还会经过一个小小的院内花园，有少许树少许花，吸引人的倒是那个不大的小湖和湖边的假山。
林又嫃轻松地爬上了假山顶。天色早已暗，星星朦朦胧胧的一闪一闪，那空中的一轮弯月也不是非常清亮。林又嫃单腿曲起，一手搁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天空。她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周雨薇听到的估计是在林尔臻之后，所以传得更加夸张。紫星转世？呵，有她这样的紫星转世么？近些年她都想尽快找到余好，她总觉得余好一定好好的生活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把她接回家，而其他的事都被她刻意的藏在心底。可刚才周雨薇无意间一提起，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别样的触动。
林家军被灭，爹和大哥的死，余好的失踪，当年一连串的事情她哪里会忘记！可是她就算不忘记又能如何，找谁报仇吗？别说不知道真正的仇家是谁，就算知道了，人单势薄，她又如何报得了仇？爹爹宁愿被贬镇守边境也不愿引起战乱，而她身为爹爹的女儿却要……
这些在早些年她是想不通透的，那个时候她只想着谁害了他们她就杀了谁，管他天皇老子，可在上京的那段时间让她明白，能还得了她家的那个仇人，她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接近。就算是无可奈何吧，在那无数的夜晚里，她想着余好说的“不要报仇”也慢慢的平静了。而那时便决定，一定要找到余好，然后和她一起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过属于她们的日子。
如今，她终于找到余好了，可她不认她。
林又嫃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想道：也不知道林尔臻在艾子言那里问出了什么没有，要不明天得空去问问吧。
林又嫃不知道的是，在艾府的主院里，也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看着天上的弯月想着心事，很晚才睡下，那柔弱的身影被月光照得更加纤细。
往后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改变。周雨薇像是真的看上了艾子言，天天缠着和他一起到处蹭吃( 天降（GL） http://www.xlawen.org/kan/2605/ )
之后四人简单的聊了下之后的动向便各自回房休息，周雨薇又赖着要和林又嫃一起午睡，结果闹腾了半天林又嫃不答应她的睡意也被自己给折腾跑了，干脆拉着林又嫃出去逛。
在岸湖，白手起家致富的传说有很多。这里的人几乎都善于做买卖，一整天街道上树荫下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摊位店铺子开着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只不过有一样东西是只有一家商户在卖，那就是江家丝绸。
关于江家的传说，是起于江家第一位老太爷。江老太爷原本是一名庄稼汉，一次进城偶然遇见上香归家的某位大小姐，一见倾心，从此便绞尽脑汁想要娶她做媳妇。大户人家不过钱权，权他是没有本事要得，钱倒是能想想办法。那时的岸湖远没有现如今的繁华却也聚集了很多的有钱人在这里安家。大户人家见惯了好东西却没什么机会接触田间山上的土东西。
经常爬山采茶的人知道，有种特别厚的泛白叶子，里面都是甜水，渴了吃上几片立马精神了。所以，一到季节他的上山采叶子来卖，而且是专门卖给大户人家。一开始自然是没人理他，他就拿来送给那些管家，送的次数多了好心的管家就会试着买一点给夫人小姐当零嘴的。也该是江老太爷走运，想不到这个在山间被唤作“茶片”的没人要的东西竟成了香馍馍。但这毕竟也是随季的东西，没过多久“茶片”就下山了，不过江老太爷早有准备。没了“茶片”有野楂、野莓和绿柰子，都是零嘴的小食，野楂和绿柰子除了采摘外还切条缝用糖水泡过，味道酸甜很得人喜爱，卖得特别好。
期间也有其他人效仿江老太爷的做法来卖，可那些大户人家的采买只认准江家一家，时间久了其他人便也消停了。后来积攒了点钱，江老太爷在城里盘了铺子自己做伙计做掌柜的只卖野味零嘴。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当初看上的那位小姐出嫁到挺远的地方，他还没来得急准备足够的彩礼提亲。
再之后他便请人来管理铺子采果子，自己则到处看看最后买下一座荒山，叫上自己以前一起种庄稼的兄弟们一起开荒种树种菜养鸡养猪，当时没几人看好他的决定，也便没几人愿意和他一起干，劝说了半天最后只有六人愿意帮他，加上他自己才七人，于是他们咬牙开干，这一干便是七年，当时江老太爷已是而立之年却仍未娶妻生子，经不住父母的乞求他只好带着礼金去城里一家商户人家提亲，却在半路上听说那位大小姐守寡三年已满，过几日便回娘家……
“这个故事倒是写的挺好，不知是哪位高人？”林又嫃喝着茶听完了周雨薇有声有色的说书，评道。
“我还没说完呢！”周雨薇不满地交道。
“不用说也知道啊，最后抱得美人归嘛。”林又嫃放下茶盅撑着下巴望向外面街道不去瞧周姑娘难看的脸。
“你娘不就是江昱琴嘛，要不我们去江家认亲去？”周雨薇提议道。
“……”林又嫃也转头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我们去……”周雨薇的话还没讲出来便听到林又嫃突然“嘘”的一声示意她，她顺着林又嫃示意的地方看去，有两个熟人从左边走来，看样子也是来这间茶馆喝茶的。
“实在有缘。”周雨薇啧啧有声。
65下卷 第二十一章
走过来的两人正是艾子玉和艾子洛,他们并没有发现坐在茶馆中的林又嫃和周雨薇,仍是自顾自己说笑。不知艾子洛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只见艾子玉微微偏偏了头对着艾子洛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艾子洛稍微比艾子玉慢走了半步，使得艾子玉偏头时脸正好对着林又嫃这一桌。
“都这样了还看不到我们,他们眼睛是瞎了不成！”周雨薇心里本就对他们欺瞒有埋怨,如今被他们这般无视语气更是不好。“那个艾子玉不是还对我们笑了嘛，难道不是因为看到我们？”
“他是看着艾子洛笑的。”林又嫃不自主的喝了一口茶,心却还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她转过脸去追随他们的背影,那两兄弟选择了另一边的角落。
“他脸明明是对着我们的……喂，他们这么坏你还转过头去看他们做什么！”周雨薇猛的夺下林又嫃手里一直握着的茶杯，不满的瞪着她。
“没什么。”林又嫃镇定的转过脸来,却不像往常那样还嘴。
“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周雨薇看了看林又嫃，突然小声的问道。
“没。”林又嫃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只是在想那个艾子玉是不是有什么顽疾，我刚看到她上台阶时一直都是用的左脚上踏，艾子洛估计是照顾他才在上台阶时故意慢他半步。”
“这个你又知道了？”周雨薇有些不信，“说不定是习惯。”
林又嫃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喝着茶，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周东的话，回想着艾子玉刚刚走台阶的样子，突然，脑子里闪现出一双眼睛，一双笑着的眼睛。
这双眼睛……为什么有种……
林又嫃心里一跳，放下茶盏下意识的又一次转过身去寻找艾家兄弟的身影。
“你这么惦记，要不我们过去和他们凑一桌？”周雨薇支着下巴斜眼看着林又嫃，“我还想着怎么出口气呢。”
“……这三兄弟的脾性相差真大。”林又嫃答非所问，她搜寻无果后转回头慢慢的分析道，“艾子言与人交际的本事我们中无人敌得上他，面容俊朗能说会道又有酒瘾，看来平常应酬不少。艾子洛倒没什么突出之处，只是觉得他在家中可能最受宠所以相当依赖两位哥哥。至于艾子玉，虽然话不多但每逢他说的话另外兄弟两人都不会忤逆，看上去倒像是家主。”
“有吗？我怎么觉得艾子言是家主呢，艾子玉的话太少了，家主一般不都是那一家子中话最多的么？”周雨薇脑子里还想着等下再见他们怎么去逼问。
“话是不多，可是……”林又嫃细细回想船中的情景，好像到了后面反而是艾子玉的话多了一些，虽然每句都听中肯，也正是因为中肯所以才被人忽略反而记住有些不羁的艾子言所言。“艾家三兄弟说他们是做什么的？”
“智谛人，到岸湖这里做买卖。”周雨薇对这个倒是记得很清楚。“哎，你刚才有看到他们吗，我仔细瞅了瞅怎么没发现他们坐在哪里啊？”
“没有。”林又嫃把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了句“走吧”。
“嗯？不是说和他们吃顿饭吗？”周雨薇还在四处张望找寻那两兄弟。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去他们住的那个客栈吃点东西。”林又嫃脑子转了很多道弯却没有找到出口，干脆不再去想，“周东不是知道在哪里么。”
晚间，他们一行人果真去了艾家三兄弟住的“有福客栈”吃晚餐。他们选坐在最为醒目也是视野最为宽阔的地方，却没有见到想偶遇的人。
“他们会不会换客栈了呀？”林尔臻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嘴，“要不找掌柜的问问？”
“算了。”林又嫃摇摇头也放下了筷子，“我们在这里也待够了，要不明天就启程吧。”
“嗯？你不去外祖父家？”周雨薇对自己听来的故事还是耿耿于怀，想着如果林又嫃和她外祖父相认了她周雨薇不也可以借着蹭点脸。
林又嫃斜了一眼周雨薇：“我从未说过要去。”
“可如果是那边的人自己来找你呢？”周雨薇对着林又嫃神秘一笑。
“难道你？”林又嫃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愉。
“不是我，只是在无意间听到那家老家主在寻找外孙女，还听说有重金打赏，周东就去了。”说着，周雨薇还不忘给周东使个眼色。周东接到讯号才微微点了点头用不是很大的声音说道：“我去问询是否在寻找林家一双儿女，然后老管家就接见了我。”边说边观察林又嫃和林尔臻的神情，“我便说我现在正和你们在一起，便把客栈和房号也一并告诉了他。”
“放心，如果他们来了你们就去看看，我们在客栈里等你们，等你们回来了再上路也不迟。”周雨薇以退为进，如果江家人真来找他们，李家兄妹不方便带去但她周雨薇可是绝对要……还没等她美美的想江家大宅会如何招待她这个恩人，就听见林又嫃煞风景的说：“如果真来，那我们也只是去去就回。”
周雨薇翻了个白眼。
第二日，也不知道周东是怎么和江家说的，刚用完早餐就有小二来找他们问说哪两位是林公子，门外有人找。林又嫃和林尔臻相视一眼，点点头便和小二往外走去，果真没有回头说让周雨薇也一起来。
江家大宅在岸湖的北边，和闹区有些距离，林家兄妹在马车上坐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听到车夫说了一声“吁——”，随着便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就有人用长竹撩开了马车门帘请他们下车。
林又嫃率先下了马车，抬头却只是见到一个有些简陋的小门，竟不是江家正大门。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迎了上来，仔细瞧着她和林尔臻的脸，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嘴中说出的话却是正经万分的：“两位公子路途劳累，还请到里面喝盏茶解解乏。”
“多谢。”林尔臻自然也发现他们是被停在小门，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严肃，拱手回礼道。
“老生姓杜，是府里的管家。”杜管家笑眯眯的在前带路，走过一段小径后景色豁然开朗，这时，杜管家才停□，稳稳的转身对林家兄妹行了个大礼。林又嫃和林尔臻赶紧上前去扶：“杜管家，您这是……”
“如果小公子小小姐不嫌弃，还请和大小姐一般叫老生才叔。”杜管家有些激动，上了年纪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痕迹，而如今每条痕迹都在动，好似说着不能用言语表述的话。
“才叔。”林又嫃没有刻意加粗了声音，真真实实的叫了一声。
“唉！”杜管家高兴得小胡子一直在颤抖，“小公子小小姐请随我来，老爷现在正在会客，我们先去大小姐院子里换身衣裳，才叔早就备好了，想着你们今天回来，昨晚愣是怎么也睡不着……当年大小姐离家的时候才叔也是一宿未眠，如今……”杜管家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之前在小门外的正经一点影子也看不见，说的话也让人觉得莫名的亲切。这种有些陌生的情绪让林家兄妹都微微弯了嘴角。
江昱琴的独院一直没有被拿去做他用，她还是江家大小姐时贴身的两个丫鬟一直住在里面，每日的事就是打扫这个不小的院子。当秋爽和春艳听说大小姐的孩子今天会过来时，两个已经年过四十的老姑娘像是突然年轻了十岁，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等在院子门口。所以，当林家兄妹走近的时候就发现两个面容姣好身材风韵的妈妈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瞧，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右边的眼睛像，左边的下巴像……”
“……”
“秋爽春艳，我看你们是愈来愈不懂事了！”杜管家板着脸斥道。
“是是是，杜管家。”两位妈妈行了个礼笑眯眯地对林又嫃两人说，“小公子、小小姐，里面请。”
林又嫃和林尔臻分别进了两间侧屋，里面早已经备好了热水和衣裳，留给林又嫃的果然是女装。
两刻钟后，林又嫃才走出了房门，而这时林尔臻早已经等得有些困意，一看林又嫃的装束瞬间睡意全无，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的对边上不知是秋爽还是春艳的妈妈说：“妈妈，劳烦你帮我那不省事的妹妹穿戴好来……”一旁的秋爽早已忍不住抿嘴轻笑，眼里满是慈爱地对着林又嫃摇摇头：“小小姐，来，妈妈教你……”
又是有一会儿，林又嫃才重新走出房门，一身淡淡的鹅黄|色倒把她衬得娇气了不少。林尔臻看惯了她一身和他无二的装扮突然见自家妹妹如此倒有些愣神，或许她本来就更适合这样的打扮吧……
“好好好！”杜管家一直等在门口，见到林家兄妹穿上新衣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林又嫃时眼里仿佛荡着泪光，“老爷肯定也等急了，来来来，我们快些过去……”
66下卷 第二十二章
一行人走进一座大院,在一间唤作“言语轩”的屋前停下，杜管家微笑着示意林家兄妹稍等，自己则敲了门进去通报，没一会便脚步匆匆的出来,嘴里不断念叨着：“小公子，小小姐,老爷来了,老爷亲自来接你们来了……”
林又嫃和林尔臻对视一眼后也一并向前走了几步。不知林尔臻心里作何想,就林又嫃而言,对这个让他们在后院下车的外祖父打心眼里的不是很喜欢,可是或许是血缘的关系,又或者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有着和才叔一般无二的笑容让她觉得亲切，在刚一照面，林又嫃就没了之前的不愉快。
江老爷年过六十仍然面色红润，却有着满头的白发。林又嫃动了动嘴皮子，在老人慈祥的注视下轻轻了唤了一声陌生的“外公”。“好，好，好！”江老爷连说了三声好，把边上的杜管家都逗乐了。
“来，和外公一起走。”江老爷走在两兄妹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尽享天伦之乐的感觉让他脸上的笑容一直减不下来。“外公可找了你们好久了，又因着你这妮子的批命害得我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你们，只能寻些熟人让他们着眼找找，这才有了你们的消息啊。”说到这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杜管家：“这一路来可有被人随？”
“没有，没有。”杜管家连连摇头，“安传很小心，故意绕了很多弯子从后山进来又安排在后院下马车，不会有人能跟得上。”
江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外公正在和别国的商人谈生意，这会儿她们换衣裳去了，看上去她们年纪和你们也相仿，外公看着人品也不错，倒是可以让你们多交几个朋友。”
林家兄妹点点头，在江老爷的询问下一问一答的说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当说到江昱琴时，一屋子人都会稍稍有些沉寂。这时，正好有个小厮进来通报说客人换洗好过来了。
“有请。”江老爷的脸上一直都有的笑容消退了一些，连说话的声音也稍显得严肃。林又嫃也被感染得立马正襟危坐，平常装公子装习惯了，着女装她也是男子坐态，被林尔臻提醒才想起应该两腿并拢不能坐满整个凳面。
随着小厮的引进，只见两位姑娘款款而来。男子不可随意直视，顾在知道是姑娘后林尔臻便匆匆打了招呼坐下而望向别处。林又嫃一直在回忆作福时双手在左还是在右而胡乱做一个，便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同是姑娘的对方。所以两人都没发现坐在对面的一位姑娘在看到他们时脸上有一瞬而过的惊讶。
“艾姑娘如此姿色，出门在外若不扮成公子倒真有些不妥当。”江老爷率先开口，吃了半辈子的油盐，下边四个小辈的神态他都看在眼里，“看你们行事作风颇为老练，看来也当家了很多年了吧？”
“哪里哪里，在江老面前小辈岂能托大。借口行走不便才没向江老坦白，还望江老恕罪。”坐在林尔臻对面的姑娘说道。
这个声音一出来，林又嫃和林尔臻便同时抬眼看向对方。那是一位穿着淡黄异族服的姑娘，面容白皙，朱唇不点而红，单看她站起来向江老爷行礼的简单动作里便知道她的修养。
这不是、这不就是……
“好儿！”林又嫃先林尔臻喊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名字，声音里包含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惊讶。
“好儿？”那姑娘见林又嫃看着自己，微微蹙眉，笑道，“林公、林姑娘，在下艾子玉，我们之前见过面。”
艾子玉？之前便想到艾子玉他们可能是易容的，可没有想到在艾子玉的脸下藏着的竟是余好的脸。
“二姐，我就说你长得容易被人当做故人。”坐在艾子玉左手边的姑娘开口说道，不过声音像是受了什么损伤，沙哑的厉害，“林公子，林小姐，在下艾子洛，和二姐特来拜会江老没成想竟又和你们遇见了。”
“我原还想借机让你们交个朋友，原来早就有了缘分，哈哈，好。”江老爷捋了捋他那有些花白的胡子，想起两位姑娘到访的目的便正色道，“艾姑娘，你在拜帖中所言可属实？”
“小辈不敢欺瞒，在智谛确有不下五家商铺卖着越度江家的布匹。虽说在越度的江姓商贾很多，但在我们家乡这样的招牌无疑就是在指江老，可小辈看到布匹的成色与工艺都不像是大家所出，这才起了疑心想要来这边走一走。结果在街道江家铺子里看到的布匹果真比那高亮了不少，这才斗胆过来拜会江老。”艾子玉有条不紊的说着，面色坦诚，远近适宜。
“你想把真正的江家布匹转去智谛卖？”这所说是疑问，可从江老爷口中一出来倒成了拍案。
“江老高见。”艾子玉得体一笑，这事虽没在拜帖中明说，但商人间自不必事事都言明，“小辈称这为引进，把真正的越度江家布匹引进到智谛，由我们艾家直营，老百姓自然便会知晓之前是被有心人给欺了。”
江老爷微笑着不语，示意艾子玉继续说。
“艾家承诺，只要江家布匹丰厚，便开只卖江家布匹的铺子。至于进价，还望江老通融。”
“七成。”江老爷也不打马虎眼。
“五成。”艾子玉也不含糊，“当场验货当场结清，之后艾家是赚是亏都不会影响江老。”
“艾小友，你这有些不厚道。”江老脸上的笑容不减，眼中却有些凌厉，连林又嫃都有些压迫感。
“小辈还有一个想法。”艾子玉脸色不变，还是那般缓缓的说道，“各档布匹一律八成，但半年内若艾家无法卖馨便可退还江老。取货时付四成，剩余的半年后结。”
江老爷捋胡子的手停了下来：“这法子倒是新鲜，稳赚不赔。”
“江老高见。”艾子玉好似一点没有受到江老爷的影响般，还起身回了个礼。
“六成。”江老爷也不理会艾子玉，细细的想了想才说道，“次档布匹五成五，其余一律六成。”
艾子玉像是料到江老会如此说，很是干脆的应承了下来:“多谢江老成全。”
“首次运货，不如让我这双不成器的孙儿们护卫。”江老爷含笑看着艾子玉，“你们也认识，那就更不用我客套了。我这孙女同你们一样都是女儿身，出门在外多少也有个照应。”
“多谢江老抬爱。”说着，也不管对面两人脸上的错愕，艾子玉很是干脆地向林家兄妹行了智谛的邀请礼，“欢迎你们来智谛做客。”
67下卷 第二十三章
五辆马车间隔有序的奔跑在官道上,扬起厚厚的尘。
临行前，江老爷又派了八名随从跟随林家兄妹一起前去智谛，个个都是好手，于是一路上不论是露营或是荒山都有惊无险。八个随从再加上周东和李思威,正好两人一辆坐在车夫位。第一辆马车里坐着林尔臻、周雨薇和艾子言，第二辆装着上档布匹,第三辆才是林又嫃、艾子玉、艾子洛和李思姣,后面跟着的分别是二档和次档。第一次进货,艾子玉也没敢拿太多,加起来也不过一辆多些,只是跟着一起去的人多了,行李自然也多起来，外加她在别处也进了一些小物件。
林又嫃自然是不愿意周雨薇一起跟来的，可回去和她暂别的时候，她死活要跟来，还不准道出她也是女儿身最终爬上了第一辆马车。林尔臻见她爬上去的时候险些忍不住想损她几句，可一想到一路上要和那个艾子玉时不时见上一面，心里有些微妙的波动。
那个艾子玉，难道真的不是余好吗？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反正林又嫃是不信的，尽管对方解释说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在越度生活一年多。
第一辆车里的三人都是不消停的，时不时传出或嬉笑或怒骂的声音，惊飞了路旁树梢上的小鸟，而这也更突显第三辆车内的寂静。
连着试探了这么多天，还是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林又嫃心乱如麻。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余好。声音像，模样像，有些动作也出奇的像。可也有不同的，余好没有这么高，余好的脖颈后侧有颗褐色的点痣而眼前这人没有，还有就是，眼前这人的右脚有些问题。无论是上马车还是下马车，首先出去的始终都是左脚，这让她想起在茶馆看到的，这个人始终都是用左脚使力，若不是她早些有注意到，根本看不出来。
林又嫃原本想问，可是关系到人家的病痛，便也忍着没有说出口，时间一长她便很多话都忍了下来，只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这个叫艾子玉的人。
越看越像。
难道真的不是吗？
马车又一次停靠在官道旁的空地上，让马儿歇息吃吃草，几个人也下来活络活络筋骨。
林尔臻四周看了看，走近林又嫃轻声说了句：“前方就是横州境内了。”
横州，这个他们一辈子都想忘却忘不了的地方。
原先制定路线的时候林又嫃其实想避开横州，可是艾子玉却一脸的不赞同。林芝城在智谛的中北部，若不走横州走朔丽边际路途多了整整一倍。林又嫃看着艾子玉，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的动摇，想了想也便妥协了。她原本就打算去的，只是不希望余好去。那里，毕竟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你们来的时候也是走横州吗？”林又嫃拿着干粮坐在艾子玉身边，轻声问道。
“没，那时去了沙坪查账，然后往沙坪过越度境关最后到的朔丽。”说完，艾子玉咬了一口薄命，慢慢的咀嚼。
“你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吧。”林又嫃看着艾子玉的平淡脸，脑子里想着余好。过去这么久了，余好吃饭时是什么样子的她只能记得个大概的样子，有些朦胧也有些失真。只记得，余好吃饭不爱说话，饭后不爱洗碗。
“因为艾子言会在饭桌上把话讲完，我和艾子洛都不用插话，久而久之也就不说话了。”艾子玉侧头看向林又嫃，“怎么，害你把我认错成的那位姑娘吃饭时不喜说话的吗？”
“嗯。”林又嫃点点头。
“倒是好习性。”艾子玉笑笑，“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你和你哥的什么人？看得出你们应该找她找了很久。”
“是找了很久。”林又嫃看着艾子玉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余好不是我哥的什么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哦？儿时玩伴？”艾子玉喝了口水，慢慢的把干粮收拾起来递给旁边的艾子洛。
“算吧。”林又嫃笑得有些牵强。
“那一定很有感情。”艾子玉也笑了，“真可惜，愿你们可以早点找到她。”
不知怎么的，林又嫃一时忍不住急急的说了出口：“你不就是吗？”
“林姑娘。”艾子玉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或许我于那位姑娘是真的有些相似，但我真的不是她。”
横州与几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算有，想必林家兄妹也看出来。那时他们常年都是待在果关镇外，而果关镇到横州又是要两天的路程，他们也只是到上京的途中路过待过三天购买物件而已。
横州是边境的大城，凡事要去池故或是智谛，都需经过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来往商人的聚居点，之间里面各式各样，各国各族的东西摆满了整条街，叫卖声不断，不断吸引着周围的淘客。艾子玉也是其中之一。
自上次谈话后，林又嫃再也没有找艾子玉说话，艾子玉或许猜到也或许不在意，也没有主动和她说些什么。像现在这样，艾子玉带着艾子洛在街上边走边看，林又嫃毫不知情地躺在他们停靠的客栈的床上。她脑子里不断把余好和艾子玉轮流拿出来左看右看，就是想不明白，虽然有些不一样，可明明就是一个人，余好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迷迷糊糊间，林又嫃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谁？”
“我。”门外传来林尔臻的声音。
林又嫃起身开了门，见林尔臻的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林尔臻使了个眼色，林又嫃错开身让林尔臻进来，探出头看了看走道这才关上门。
“嫃儿。”林尔臻给自己倒了杯水，“现下外面都在传，那会改朝换代的批命是属林将军的小女儿，前国师为了救林家才帮着林家错说了生辰八字，当今圣上却还是疑心重，最后把林将军降到边境，最后还设计害死了林家。幸好林姑娘福大命大，可惜原本应该是女皇龙命，如今却不知在那个乡间辟里流浪……”
林又嫃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这些……”
“透着古怪。”林尔臻轻声说。
“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么？”林又嫃也压低了声音。
“我在外面听了半天，听那些话，估摸着应该是刚刚兴起的，这一路来也没听到却是在这里听到这么详尽的……”林尔臻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两人都明白，这谣传很可能是从横州开始的，而林又嫃正好又是在横州生活了这么多年，林将军的威名也在横州响彻多年……这其中的深意，这幕后主使怕是不简单。
“这两天你少外出，吃饭什么我也让李思姣给你端进来。”不能林又嫃提醒，他马上接了一句，“我也一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只是不知道艾家要在这里住多久。”
说起艾家就想起了不问他们意见就把他们硬塞给艾家兄妹的江老爷，林尔臻也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次去智谛不单单是为了陪同或者学商这样简单，可能他们的外公知道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原本林又嫃以为艾子玉会和在其他大城一样在横州待上三五天，结果晚间艾子玉在饭桌上就说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启程。林尔臻是和林又嫃在她房里用的餐，传话的自然是李思姣。虽说他们有些出乎意料，但这对他们而言明显是更好的，也没深究以为是艾子玉向早些回去，便也早早的洗漱休息了。
而第一个吃饭回房里的艾子玉却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由黄昏变黑夜，星星点点亮起，月亮慢慢明亮，看了很久很久。
68下卷 第二十四章
林芝城对智谛而言,就相当于上京对越度，遍地是官,满地为商。不过相较于上京,林芝城又会上大许多。早些的林芝城也不比上京大,后来智谛的一位户部尚书建议扩建主城,加大外围，让更多的人可以成为林芝人从而为智谛出力笼民心,巩固皇权,才有了如今的规模。林芝城外围分为西外和东外，而早些的林芝城被成为内城，尽管西外和东外和内城比还是差上一截，可比之别地又好上很多。
艾家就是在东外。
“你们房子不错，就是小了点。”一路上周雨薇都只顾着和那个艾子言嬉闹,很少过来顾忌自己的好朋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可能已经找到了她一直想找的人。不过林又嫃很是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周雨薇可是知道余好和林尔臻的关系的。
“林芝城内最好的客栈就在东外城，也不是很远，这里直走右拐再直走再左拐走三十步就到了，好走不送！”艾子言潇洒的拍了拍下摆，斜眼瞥了周雨薇一眼，踏步往自家大门走去。
周雨薇撇撇嘴：“花孔雀……”
“我等下就告诉艾兄去。”一旁的林尔臻偷偷凑到周雨薇耳边轻声说道，说完还嘿嘿的笑了起来。
周雨薇一瞪眼：“你以为你没有把柄在我手上吗？”
“我能有什么把柄？”
“你一路上都在向艾子言打听艾子玉的事，说吧，自从知道人家是姑娘就忍不住荡漾了？我可记得你是有发妻的人……”周雨薇故作神秘，眼尖的看到林又嫃向这边走来，使劲地摇晃着手臂。
林尔臻一把拉下周雨薇那乱晃的手，心里不愿意让林又嫃知道，可转念一想，有什么不能让嫃儿知道的？
六人分别被安排在客房。因着艾府几乎没有下人，还是靠着周东和李家兄妹帮忙才打理好。用过饭后，周雨薇拉着林又嫃去了她的房间，说要聊一聊闺房私话。
“你说这个艾府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按理说这么大的经营钱这么多，你房子不要大的，下人总要一些吧？我看来看去都没有几个能空闲被我使唤的。”周雨薇托着腮帮子，“这点倒是和你很像，我记得你们家也没有几个下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多了太烦。再说主子也没几个，要那么多下人做什么？你家人多主子多自然需要的下人也多了，艾府也就三个主子，这些下人也足够用了，而且我看那个主管事的就很不错。有时不在多在精。”林又嫃几乎可以确定，艾府管事的一定是艾子玉。
“就你厉害。”周雨薇翻了个白眼，不过马上又想到别的地方，连眼睛都发亮了，“诶，你说，艾子玉和艾子洛都是女的，那艾子言会不会也是女扮男装的？”
“不清楚。长相倒是很秀气，可是也不完全像是女相，看上去还是英气多柔气少些。你不会自己问问他么？”林又嫃看向周雨薇，“你最近不是和他走得很近？”
“也没有多近，而且我有我的顾虑的……”周雨薇拉近林又嫃，轻声说，“我看上他了。若是想着将来，我倒是希望他正好的男的，不过如果是女的我也不介意……”
“……”周大小姐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让她怎么接下去？
“算了，我的事不急。”周雨薇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在横州我听说了批命的事，是真的吗？”
林又嫃摇了摇头：“我没听说，什么批命？”
“那些人都在说，说林将军的小女儿是紫星转世注定为皇的命。”周雨薇神神秘秘的，“这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方便直接去找你，林将军的小女儿说的不就是你吗？”
“我是紫星转世？荒唐。”林又嫃脸色不变，“这些嘴碎的，怎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讲？而且，好端端的怎么牵扯到我身上来了？”
“大概是几年前林家军全部被歼灭的事情让大家有些疑虑吧。”周雨薇话音一转，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哥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上那个艾子玉了？”
“怎么？”林又嫃心头一跳。
“天天缠着艾子言问艾子玉的事，他之前不是还心心念着他的失踪发妻么，现在就移情别恋了？”周雨薇像是想通了什么，“话说我都没见过艾子玉的真模样呢，难道是天仙？”
林又嫃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坐了会儿就离开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周雨薇和林尔臻他们被分到一个院子，林又嫃被分到另外一个小院，两院之间有些距离，还会经过一个小小的院内花园，有少许树少许花，吸引人的倒是那个不大的小湖和湖边的假山。
林又嫃轻松地爬上了假山顶。天色早已暗，星星朦朦胧胧的一闪一闪，那空中的一轮弯月也不是非常清亮。林又嫃单腿曲起，一手搁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天空。她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周雨薇听到的估计是在林尔臻之后，所以传得更加夸张。紫星转世？呵，有她这样的紫星转世么？近些年她都想尽快找到余好，她总觉得余好一定好好的生活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把她接回家，而其他的事都被她刻意的藏在心底。可刚才周雨薇无意间一提起，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别样的触动。
林家军被灭，爹和大哥的死，余好的失踪，当年一连串的事情她哪里会忘记！可是她就算不忘记又能如何，找谁报仇吗？别说不知道真正的仇家是谁，就算知道了，人单势薄，她又如何报得了仇？爹爹宁愿被贬镇守边境也不愿引起战乱，而她身为爹爹的女儿却要……
这些在早些年她是想不通透的，那个时候她只想着谁害了他们她就杀了谁，管他天皇老子，可在上京的那段时间让她明白，能还得了她家的那个仇人，她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接近。就算是无可奈何吧，在那无数的夜晚里，她想着余好说的“不要报仇”也慢慢的平静了。而那时便决定，一定要找到余好，然后和她一起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过属于她们的日子。
如今，她终于找到余好了，可她不认她。
林又嫃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想道：也不知道林尔臻在艾子言那里问出了什么没有，要不明天得空去问问吧。
林又嫃不知道的是，在艾府的主院里，也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看着天上的弯月想着心事，很晚才睡下，那柔弱的身影被月光照得更加纤细。
往后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改变。周雨薇像是真的看上了艾子言，天天缠着和他一起到处蹭吃( 天降（GL） http://www.xlawen.org/kan/26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