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部分阅读
终于，警察不再提审我了，我美美的睡了一觉，那一觉，我感觉是我走向人生终点的最后一个好觉了，虽说睡觉的地方不怎么样，甚至是很糟糕，但我还是睡得很香，睡得很满足，突然感觉，生活是那么的美好，可以睡一个好觉，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是因为我以前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呢，还是因为我以前过的太安逸了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我又得到了一份丰盛的饭菜，这饭菜啊，我也是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了，可能是睡眠充足的原因吧，我感觉我有了食欲，面对饭菜的时候，我甚至是流口水了。
吃着可口的饭菜，感觉很满足。可能是自己太饿了吧，感觉这饭菜特别的好吃，似乎是我长这么大，最好吃的一顿了。人在困境的时候，没有了欲望，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也就没有了轻浮，没有了烦躁，内心平静下来了，要求也降下来了。现在的我，不再想着什么移民了，也不再想着什么重新再来了，现在的我，只想尽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有来生的话，就让来生再重头开始吧，我这辈子没有机会重头开始了，我已经对自己的人生绝望了，不再奢望什么了，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突然感觉，人活在世上，其实就是“享受”痛苦的，生活贫困了，总是想着追求富裕的生活，生活的富裕了，总是想着追求更富裕的生活，人的追求，总是没有一个尽头，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永远都装不满。如果追求到了，还倒是可以享受到短暂的幸福，如果追求不到的话，就永远的痛苦了，因为得不到而痛苦了，无论是短暂的幸福，还是永远的痛苦，其实到头来都是痛苦，因为人这一辈子，总是会有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的，或者是真爱，或者是财富，或者是地位，或者是权势，总有一样是你永远得不到的。
人往往是得到了全部之后，未必一定会幸福，但往往是得不到其中一样的话，就会永远的痛苦了，所以说，人生之路，就是一条痛苦之路，只是有的人学会了“享受”痛苦，并不会显得痛苦，而有的人是因为痛苦而痛苦。
记得小时候，老师总是会在课堂上告诉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白了，要想成为人上人，就要吃的苦中苦，就要意味着比别人吃更多的苦，要比别人忍受更多的痛苦，这就是人生，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早早的参悟透啊，现在即使是想通了，也已经为时晚矣，时光不会因为我想通了而倒流的，人生这一条路，是一条“不归路”，不能后退的。
终于有一天，我那吃了就睡的生活结束了，提审又开始了，噩梦再一次的袭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真的不知道。
跟以前一样，我还是被带到了那个熟悉但又令我恐惧的审讯室里，我无精打采的走进了审讯室里，条件反射一般的走向了那把椅子，那把让犯人坐的椅子。当我坐下来之后，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帮我打开了手铐，但同时又锁上了椅子上的锁，这道工序，我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早已习惯了，也就很顺从的配合着警察工作了。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就开始审讯了。其实对于我来说，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一样，我并不会很关心的，只是开始的时候，都会问我的姓名，我的年龄，我的民族，甚至是我的性别，这些问题，我都倒背如流了，当然，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也是倒背如流了。
科学家说，当一个动作连续的做上一千次的话，那这个动作就成为你自己的了，同样的道理，一个问题如果被问一千次的话，那这个问题也就是你的了，对于回答问题，真的是一种条件反射了，是一种下意识了，就好像我听到“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开口回答“萧天”，这个答案，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了，是那样的流畅和自然。
当然，结束的时候，就是签字画押了，也正是这样无休止的审讯，倒是让我把自己的签名练好了，越来越发现，自己的签名有模有样了，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兴许我可以给大街上的人签名了，只是我清醒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白日梦而已。
只是今天有些特别，刚刚开始的时候，警察就问我，“萧天”这个名字恐怕只是我的一个称呼吧，“秦笑天”才是我的真实名字吧。“秦笑天”？这个熟悉而又生疏的名字，熟悉的是，好像当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种天生的亲切感，生疏的是，好像自己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无论如何，今天的审讯好像跟往常的不太一样了，这样的不一样，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让我的注意力集中了很多，似乎就连精神都抖擞了许多。恢复了精神的我，才慢慢的抬起了我那一直低着的头，仔细的看了一下审讯官。还就是因为这一眼，把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啊，我眼前的审讯官是个“陌生”的面孔，因为这个面孔我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过，算是个“新人”了。但这个“陌生”的面孔，即使不做自我介绍，我也知道他是谁啊，因为我太熟悉他了，我们曾经一块生活过，曾经一块学习过，我们是同学啊。没错，这个人就是赵建宁，就是那个传说中“狗屎运”不错的赵建宁啊，由一个小小的片警，做到了刑警队队长啊，今天，又成了审讯我的审讯官啊，他的“狗屎运”真的不只是传说啊，是真的啊。
面对这个讽刺的现实，我除了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之外，不能再说任何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难道我要向赵建宁问好吗，难道我要跟赵建宁叙旧吗，今天的我们俩，不是同学关系了，也不是朋友关系了，更加不是兄弟关系了，我们的关系很简单，只是警察和犯人的关系，是官与贼的关系，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深深地讽刺着我，就好像是一个国际玩笑一样，很好笑，但我笑不出来，相反，我很想哭，很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本来，我以为自己都没有什么脸面了，没想到遇见赵建宁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感觉到羞愧，我还是可以感觉到难堪，实际上，我还是有脸面的，只是在困境中待得时间长了，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脸面了。
当我和赵建宁对视了之后，赵建宁就对旁边的警察耳语了一下之后，其他的警察都出去了，这个审讯室里，就剩下我和赵建宁两个人了，也许还有审讯室里的摄像头。
剩下我们两个之后，我不但没有感受到轻松，相反我感觉更加的尴尬和难堪了，这种尴尬难堪的气氛，让我感觉到了窒息，我更加的煎熬了，也更加的痛苦了，之前的痛苦，只是身体上的痛苦，最多也是精神上的皮毛的痛苦，可现在呢，却是实实在在的，精神上的深刻的痛苦，那种痛苦，让我痛不欲生。
最后，还是赵建宁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他对我说，审讯室里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已经关闭了，我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时间不多了。今天的赵建宁，没有昔日那么爱表现了，也没有昔日那么年轻气盛了，有的更多是成熟和稳重。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公正严明，我看到了铁面无私，无疑他已经是个好警察了，是警察中的精英了，而我，也不再有昔日的风采了，也没有了昔日的自信了，更多的是颓废和绝望了，我能够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能够想象到自己眼睛中的眼神，我敢说，我在赵建宁的眼中，绝对是判若两人，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行为举止上，都已经是判若两人了。外貌上的判若两人，倒也可以理解，因为我做过整容，但行为举止上的判若两人，就有些不能接受了，因为行为举止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体现啊，行为举止变了，就说明这个人的精神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了。
看着赵建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即使是听到他说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已经关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应该说“你过得好吗”，很明显，人家已经是个队长了，都可以审讯我了，过得还不够好吗。
我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想到要说什么，尤其是第一句话，太难了。尴尬难堪的气氛依然继续着，时间也在这样的尴尬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而我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距离死亡越来越近了，我开始喜欢这种时间的流逝了，直到我结束生命为止。
最终，还是赵建宁开口说话了，似乎他也不知道开头怎么说了，就随便的说了一句，他问我的脸怎么回事。听到赵建宁的问话之后，我突然像是接到了长官的问话一样，认真的回答他，我的回答是整过容，看到我拘束的举止之后，赵建宁再一次的提醒了我，说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关闭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虽说他不要求我们像同学那样聊天，但至少他不希望我把他当做长官的对待，把他当做长官，只会让我们两个更加的尴尬和难堪，对我们谈话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似乎赵建宁说的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适应不了，总是觉得赵建宁就是我的审讯官，我和他就是官与贼的关系，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这种感觉，使得我如坐针毡啊，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听了赵建宁的话之后，我还是努力地去适应，努力地去改善我们的谈话气氛。而赵建宁也放下了“官架子”，试图和我进行融洽的交流。说实话，面对他的改变，我心里还是非常的高兴地，毕竟他还把我当同学看待啊，不会因为我是个犯人，就厌恶我，就讨厌我。不过这也怪我啊，放着“阳光大道”不走，却要偏偏走这个“独木桥”，沦落到今天的尴尬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我和赵建宁的谈话最终还是开始了，虽说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别扭，但到了后来，还是谈的很融洽，虽说是已经回不到过去的那个氛围了，但至少比其他警察要强的多，最起码我可以很有条理的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赵建宁不解的问我，说我之前不是在“时代度假村”里的车队开车吗，怎么就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呢。他还说，毕业照相的时候，我开了一辆凯美瑞来学校，那时候着实是拉风很多，不知道有多少同学都羡慕我呢，他们辛辛苦苦的读了四年的书，到毕业的时候，甚至穷的连个吃散伙饭的钱都没有了，还要向家里人伸手要钱，而那时候的我，虽说是中途辍学了，但却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但给家庭减轻了负担，还能够风风光光的开着凯美瑞参加同学毕业集体照啊。
赵建宁的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回忆，那些美好的回忆啊。是啊，那时候的我，虽说也穷，但至少是快乐的，虽说那辆凯美瑞是车队的，但我开着它过足了拉风的瘾啊，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遗憾的是，造物弄人啊，我还是沦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我慢慢的告诉赵建宁，我说那时候本来在车队里工作的好好的，最后却被程大能程老板看重，并将我调到了他的身边，给他做专人司机，车子也换成了奥迪。那时候的我，对程大能还是挺崇拜的，也希望在他的身边做事，所以我觉得自己是高升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工作出色呢，还是程大能早有预谋呢，一路提拔着我。先是做“逍遥会所”的经理，仇先生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结交的，而我的左手小拇指，也是在“逍遥会所”里为了给仇先生解围断掉的，正是因为我有魄力，程大能又将我提升为“帝豪山庄”休闲会所的副总经理，成为“四人帮”的成员，又赏房子又赏车的，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那时候的我，才真的是呼风唤雨啊，房子，车子，票子，事业，我都有了，就差一个女主人了。
赵建宁还是静静的听着，至始至终都没有插过话。看到赵建宁没有说话，我也只能继续说了。我说正是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噩梦悄悄地开始了，而我却没有任何的察觉。那个噩梦开始的事件，就是章初瑶被绑架的事情，也就是那个废弃的工厂，成为改变我人生道路的里程碑。
在解救章初瑶的过程中，程大能由于一时冲动，杀害了绑匪，却陷害到我的头上，从此，我成为阶下囚，成为杀人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最终，我在现实的面前，低下了头，无奈的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接受了现实，也就是接受了死缓的判罚。我本来是想通过好好表现，将死缓最终改成有期徒刑的，奈何现实总是跟我作对，纵使我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招惹我。在监狱里的生活，怎一个“苦”字了得啊，每天睡觉的时候，我都要悄悄地告诫自己，明天会更好，为了生存，我一定要忍耐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是为了报仇也要活下去啊，如果死了，那程大能就永远逍遥法外了。
也正是因为仇恨，让我坚强的活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劳改生活中，我的运气终于是来到了，也就是那次盘山公路上的车祸，让我侥幸的逃了出来，重新的回到了社会上，让我重新的获得了自由，也让我产生了报仇雪恨的念头。由于程大能的势力强大，我一直都没有下手的机会，最后在仇先生的帮助下，我去了云南，去投奔了“豹子哥”。也正是在云南的日子里，我认识了“猎手”，也从“猎手”那里学会了用枪，同时也得到了那支92式手枪。
一切准备好之后，我就去整了容，名字也改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秦笑天”这个名字消失了，从此不再有人想起了，也许仇大千还记得吧，不过从来没有听他这么叫过我。
名叫“萧天”的我，悄悄地潜回了省城，与仇大千联手，利用章初瑶引出了程大能，最终将程大能和章初瑶杀害，为自己报了仇。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杀人犯了，我的手上也确实沾上了罪恶的鲜血。也许杀害程大能和章初瑶就是我走向罪恶之路的开始吧，我开始对社会产生怨恨了，开始觉得杀人好玩了，尤其是杀坏人，杀我认为是坏人的坏人。
我正在给赵建宁讲我的曲折经历的时候，赵建宁的手机突然响了，听到手机响了之后，我也就停止了讲述，虽说我正讲的在兴头上呢，但还是要注意场合啊，既然赵建宁的手机响了，那他肯定是要接电话的。
赵建宁在接通电话之后，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没问，也不敢问，我是犯人啊，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啊。
赵建宁接完了电话之后，恢复了平静，镇定的告诉我，我所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对他们破案也有很大的帮助，不过今天有紧急任务了，他不能够继续听我讲了，希望我回去好好的整理一下，尽量把那些作案的细节整理好，将来一定有用。
说完之后，赵建宁就准备要离开了。突然之间，我感觉有些失落，我试探着问了赵建宁一下，我说我还有走出去的机会吗，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我都觉得可笑了，杀了那么多人了，还有什么希望出去呢，白日做梦啊。
赵建宁突然站住了，慢慢的回过了头，看着我，就那样看着，大概看了几秒钟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又转身离去了，直到其他的警察进来，又将我带了出去。虽说赵建宁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我的罪行，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就这么简单，法律是无情的，既然违反了，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什么可说的。
第一百零九节 交代罪行
自从被赵建宁审讯过后，我再也没有被其他的警察审讯过，我心里明白，审讯我的工作已经被赵建宁接管了，对于这个结局，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可能是高兴，也可能是讽刺。高兴的是，我的余生不会再被打扰了，我有了休息的时间，我也有了安静的生活，那种无休止的审讯生活，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样的生活，带给我了空闲的时间，有了空闲的时间，我也有机会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了，到底是走错了，还是走对了。
实际上，关于我走的对与错，已经是有定论了，如果是走对了的话，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的下场了，只是我还想不清楚到底错在哪里，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人，我杀的人，都是这个社会的蛀虫和害虫，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我觉得就是我的做法有问题吧，不该用自己的手来清除这些本该清除的人吧，也许真的该用法律的“手”来清除他们吧，只不过自己并不怎么懂得法律而已。
要说是讽刺呢，倒也没有错。我和赵建宁，本是同学，曾经也一块高谈阔论过，曾经也在一块打闹戏耍过，曾经也在一起悲伤失落过，但短短的几年，我和他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成了官与贼的关系，甚至成为审讯官和被审讯者的关系了，对于这样的关系，我只是觉得很讽刺，真是造物弄人啊，人生路上，真的是变化太多了，以至于多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许，我的人生就是个错误吧，也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吧，可这样的错误，我却不能怨恨任何人，相反，我要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我想，大概是我自己不争气，或者是我自己不善于使用这样的生存权利吧，一切都将成为云烟，都将会随风飘散的。
在剩下的日子里，我的心似乎平静了很多，这样的平静，是对未来没有了迷茫，是对前途没有了奢望，是对人生没有了困惑，是对生活没有了抱怨，是对“坏人”没有了仇恨，一切都变得很淡了，我不再去追求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了，其实我并没有带来什么，也不会带走什么的。
平静的生活，真的是很踏实啊，直到现在，我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其实所谓的幸福，就是好好的活着，好好活着的意义就是应该做有意义的事情，以前的我，只是活着，而且还在活着的时候，做了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虽说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非常有意义的，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错了。
但是，虽说是错了，可我并没有后悔，不是我不想后悔，而是我不敢后悔，是我不敢面对后悔，因为这个世界上没的“后悔药”卖，我不愿意和“后悔”这两个字有牵连，我是个男人，我是个有狼性的男人，不应该在“后悔”的借口下苟且偷生，更加不应该在“后悔”这个借口下祈求别人的宽恕和可怜。
人生的路，其实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所谓的后悔不后悔，既然做了，就要敢于面对现实，因果报应嘛，我懂这个道理。
也不知道赵建宁哪里去了，我给他交代的事情，还没有交代完呢，事情没有做完，我的心里总是感觉不舒服，好像总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的喉咙一样，不能一吐为快啊，真的希望尽快见到赵建宁，将我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至于交代完了之后，我想我就应该上路了吧。这次的上路，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往的上路，都是有回来的可能性，而这次的上路，是“勇往直前”了，不会再回来了，也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实际上，我是不大相信有来生这个寄托的，至于“大不了二十年之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悲壮绝唱，那就更加不靠谱了，只不过是自己在临死之前的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至于能不能实现，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活人知道，而那些经历过的人，却都没有回来过，一个都没有回来。
终于，赵建宁又开始审讯我了，对于这个机会，我还是挺珍惜的，对我来说，算是跟同学叙旧吧，只不过这叙旧的话题有些“少儿不宜”而已，多少是有些暴力，而正是那些暴力增加了我的罪孽。
再次见到赵建宁的时候，我不再震惊了，因为已经见过一次了。见到了赵建宁之后，我对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情，有一种见到了老同学或者是老朋友的感觉，是那么的贴心，是那么的愉快。
当然，赵建宁本来就是我的老同学，可惜这个老同学关系，在今天见面的场合里并不是很适应，我们今天见面的场合是审讯室，我是要接受他的审讯的，这是公事，不能有个人私情的，我还是能够明白情况的。
审讯开始了，和上一次一样，赵建宁说审讯室里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关闭了，我想告诉他什么，就赶紧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其实，我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我知道自己的下场，我也知道法律对我的制裁，命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虽说没有顾虑，但我还是相信赵建宁的话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今天的审讯，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谈话，我需要做的，就是把我所犯的罪行都客观的给赵建宁描述一遍，因为我说的这些，将会对赵建宁的工作有所帮助的，能够在临死之前，帮助一下老同学的工作，对于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慰藉。
我就接着上一次的地方开始说了，也就是我和仇大千联手杀害了程大能和章初瑶。实际上，还是在赵建宁的引导下开始的。赵建宁一开始就问我，说既然是我和仇大千联手杀害的程大能和章初瑶，那为什么要栽赃嫁祸给余天和程太太呢，不觉得冤枉了无辜的人吗。
听到了赵建宁的问话之后，我苦笑了，余天和程太太哪能是无辜的人呢，都是一些抢着吃肉的家伙，何来无辜之有啊。
我认真的给赵建宁说，至于要栽赃嫁祸余天和程太太，其实本不是我们起初的计划，只是在后来的行动中，突然发现余天和程太太可以被我们利用，所以就顺水推舟的利用了他们。除此之外，余天和程太太也是仇大千争夺“帝豪山庄”休闲会所操纵大权的劲敌，只有除掉了他们两个，仇先生才会顺利的成为“帝豪山庄”休闲会所的老大。要怪就怪他们的运气不好，就怪他们做人太过于暴露实力了，倒是孟浩宇是个聪明人，急流勇退，得以保全。
交代完杀害程大能和章初瑶的事情之后，赵建宁又突然问我，还有没有其它的事情交代，我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告诉了他，还有事情要交代。之所以要犹豫，是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要把我所有的罪行都交代了，犹豫过后，我也就下定决心了，这些罪行，迟早都是会被查出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即使我想隐瞒，也是隐瞒不了一辈子的，还不如一口气交代彻底，好轻轻松松，坦坦然然的上路。
我很平静的告诉赵建宁，李局长和他弟弟也是我杀的，是我在他们的专车上做了手脚，导致了盘山公路上的那场车祸，同时也断送了李局长和他弟弟的性命。听了我的话之后，赵建宁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很平静的说，这件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赵建宁的话，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要知道这是我的“杰作”啊，是我认为非常完美的“杰作”啊。
虽说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但我也不好问赵建宁，毕竟他是审讯官啊，我只有坦白交代的义务，而没有质问审讯官的权利。
既然赵建宁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妨详详细细的给他说了一遍，包括如何计划，如何潜入那个汽车服务中心，如何在那辆车上做手脚。这些事情积压在我的心里好长时间了，今天我终于可以一口气说完了，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压抑了。
交代完李局长的事情之后，赵建宁还是那样平静看着我，大有一种“临危不乱”的感觉，他真的是成熟了很多，他的这种成熟，倒让我突然觉得，他变帅气了很多，脸上不再有年少轻狂的时光了。
最后，赵建宁在我交代完李局长的事情之后，做了一个非常简短的总结，他说我真的是个人才，只可惜走错了道，变成了一个冷血残忍的阴谋家，破坏了社会的和谐。
对于赵建宁的总结，我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虽说我心里很难受，因为这话别人说我可以不在乎，但出自一个老同学之口，多少是有些伤心，是有些无法言语的痛。
后来，我还交待了杀城管和杀记者的罪行，还是老样子，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赵建宁。对于我的交待，赵建宁还是那样的淡定，淡定的让我吃惊，到底是我冷血呢，还是赵建宁冷血呢，对于这些残忍的案件，他居然能够一直保持着镇定和平静。
交待完杀城管和杀记者的罪行之后，赵建宁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让我说说杀吴局长的事情，这件事情目前比较急一些。
听到赵建宁的吩咐之后，我就开始交待杀吴局长的事情了。我告诉赵建宁，因为我想移民美国，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准备从头开始，奈何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只好想着办法挣钱。也就在这个时候，仇大千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杀吴局长，并且从吴局长那里拿到一份文件，就算任务完成，如果任务完成了，给我的酬金是一千万人民币，不过需要给仇大千分一半。如果我有了这一笔钱，就可以移民美国了，就有希望从头开始了，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
其实，我本可以不杀吴局长的，因为我从吴局长那里已经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现金，还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的支票，就那一百万现金，已经足够我移民了。可就在我要离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吴局长企图打电话报警，情急之下，我就杀害了吴局长，以及吴局长的老婆。
杀了吴局长和他老婆之后，我本可以直接逃跑的，但为了不引起仇大千的怀疑，我还是答应了他的约会，同意和他见面，给客户一个交待。没想到的是，那个约会却是一个陷阱，最终让我锒铛入狱，成为阶下囚。
听我交待完杀吴局长的罪行之后，赵建宁突然问我，现在恨不恨仇大千。听到赵建宁的问话之后，我冷漠的回答道，我说起初我是非常恨仇大千，可就在最近两天，我想通了，也就谈不上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现已成为阶下囚，即使恨仇大千，也是无济于事了，索性就不恨了。
赵建宁继续告诉我，所谓约会，其实是警察和仇大千一块布下的陷阱，就等着我们上钩呢，而那个客户代表和那个司机，其实都是警察假扮的，目的就一个，为了将我们绳之以法。我终于是明白了，原来仇大千已经和警察是一伙的了，难怪我会失手啊，天要灭我，我能奈何啊。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体有些虚弱，也许是话说的太多了，也许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了，我尝试着靠住椅子的靠背，以便让我还能继续保持一个正常的坐姿。现在的我，除了感叹天意弄人之外，还能做什么。
赵建宁还是那样的淡定，还是那样平静的看着我，看着我一点点的交待自己的罪行。突然之间，审讯室里变得安静了很多，因为我和赵建宁都不再说话了，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后，赵建宁忽然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来，给他自己取了一根，也顺便给我了一根，还给我点着了火。这种抽烟的感觉太熟悉了，也太久违了，我们一块上大学的时候，就曾经在宿舍里这样抽过烟，只不过那时候抽的是一包三块五的“猴王”，而现在抽的是“芙蓉王”，虽说是香烟提了好几个档次，但却抽不出当年的味道了，只能说是因为抽烟，才回忆起当年的时光来。
抽完了烟之后，赵建宁认真的对我说，虽说我刚才交待的非常认真，也非常仔细，但我刚才还是遗漏了两件事情，不知道是我的记性不好呢，还是不太愿意配合他的工作呢。他继续说着，一件是我杀害医生的事情，另一件是没有交待“猎手”的事情。
真的是见鬼了，貌似赵建宁什么都知道啊，那还让我交待什么啊，是在浪费时间，还是在戏弄我。听了赵建宁的话之后，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了，就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也不能戏弄我啊，“士可杀不可辱”啊。我的生气，大概赵建宁是看出来了，他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但还是那样平静的告诉我，说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需要我进行详细的交待，希望我不要有什么抵触情绪。
能怎么样啊，即使是有抵触情绪，我也只能配合他的工作啊。杀医生，是因为他治死了我的亲妈，为了我的亲妈，我不能不杀他，包庇“猎手”，我只是希望他能够远走高飞，可以重新来过，至少在清明节的时候，还可以多给我烧点钱吧。既然赵建宁什么都知道了，那我顺便再把杀医生的罪行交待一下，反正杀了那么多人了，足够枪毙了。至于“猎手”，我只能实事求是的说，除了杀城管和杀吴局长的事之外，其它的事情，都跟“猎手”无关，希望他们能够明察。
对于我的交待，赵建宁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工作，他的表情，也恰好就是工作的表情吧，我不敢希望他能够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这样的表情，才是最正常的表情，只是我自己不太适应而已。
我的罪行，终于都交待完了，我的心里，也没有什么积怨了，突然感觉，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似乎刚刚落到了地上一样，非常踏实，非常舒服，原来所谓的压抑，都是心里藏的东西太多所导致的啊，只是自己明白的太迟了，都快要上路了，才明白过来，这辈子是用不上了。
也就在我交待完了之后，突然，一个警察走进了审讯室，将一沓写满字的文件交到了赵建宁的手上，赵建宁接过了那份文件，大概的看了一下，然后轻轻的递到了我的面前，镇定的告诉我，这是刚才的口供，让我仔细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不是说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关闭了吗，哪里来的口供啊。但很快，我从赵建宁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了，这都是工作，我们刚才进行的不是聊天，而是审讯，既然是审讯，那就要有个审讯的结果啊，就要有个详细的口供啊。
无所谓啦，还省得我再次录口供了。我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记录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是人记录的吗，小问题可以忽略了。看完之后，我就在那份口供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等待上路了。
在快要结束审讯的时候，赵建宁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说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我赶紧回答他说，那要他说出来才知道该不该嘛。最后，赵建宁还是说了，他说仇大千已经死了，是被“猎手”杀死的，而“猎手”也死了，是被警察当场击毙的。
听完赵建宁的话之后，我的内心挣扎着，痛苦着，煎熬着，我的大脑又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如同是当头一棒一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老天爷还真的是折磨我啊，既然要如此的折磨我，那当初我杀人的时候，为什么要帮我呢，我恨老天爷。
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还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只不过我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泪痕，只有一道泪痕，这是我的特点，只有非常伤心的时候，才会有一道泪痕的。我默默的掉着眼泪，无声的，也是压抑的。我佩服“猎手”是条真汉子，可以做到有仇必报，我也感谢“猎手”是个好兄弟，没有拿着钱远走高飞，而是选择了在奈何桥边等我，但我却要痛骂“猎手”，因为他非常愚蠢，他本可以远走高飞的，为什么要白白送掉一条性命呢，要知道生命有多么宝贵吗，人这一辈子，就那么一条生命啊。
赵建宁又给我递了一根香烟，并且给我点上了火，我慢慢的吸着烟，感觉自己压抑的喉咙好了点，我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也就在赵建宁告诉我了“猎手”的死讯之后，我也真的是解脱了，内心不再有秘密，也不再有牵挂，甚至不再有感情了，更加不害怕死亡了，因为我的好兄弟都已经去奈何桥排队了，我还磨蹭什么啊。
我鼓起了勇气，第一次开口问赵建宁，问他是怎么抓到我的，难道我整了容，也能这么轻松的被抓到吗。
赵建宁听到我的问话之后，似乎显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回答了我。他说本不该告诉我的，但考虑到我也已经是走到尽头了，他索性违反一次纪律，给我大概说一下，好让我安心的过好剩下的日子。
这话就从那次幸运的车祸说起，那次车祸，虽说是很快结案了，因为那就是一起自然的交通事故，所以也没有得到重视。但赵建宁却独自来到了资料室里，仔细的查阅了资料，最后他私下里通过各方面的调查，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现场并没有我的任何信息，哪怕是DNA，都没有，但是死亡证上却写着我的名字。当然，他当初去查看资料，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下他老同学——我的死活情况，并不是纯粹为了破案。
从余天和程太太的口中得知，程大能在被杀的当天，接了一个叫“萧天”的电话，而这个叫“萧天”的人却回了一次我的老家，还为我的妈妈买了房子，给我妈妈治病，虽说那个叫“萧天”的人自称是“秦笑天”的朋友，但赵建宁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萧天”和“秦笑天”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也正是这个直觉，让他继续的追查了下去。
后来，那个医生死了，但我的妈妈也去世了，从医院有关人员的嘴里，赵建宁了解了一些情况，那个医生在死之前曾经发生过医疗事故，而那个医疗事故正是医死了我的妈妈，所以他当时就假设，那个医生和他老婆就是被那个叫“萧天”的人杀死的。
再后来，三名城管被杀害，虽说他一直都没有把杀害城管的事情跟“萧天”联系起来，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从一个城管的口中得知，有一个人花钱买城管行动的具体“信息”，根据那个城管的描述，那个花钱买资料的人的长相，和医院里出现的“萧天”长相差不多。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赵建宁的猜测，直到通过余天和程太太的配合，抓到了仇大千之后，这些发生的案子，才最终串了起来，办案人员才正式的有了一条清晰地线索，最终将“萧天”和“猎手”这两个人提上“议事日程”，不过可惜的是，直到吴局长被杀之后，他们才得到了仇大千的配合，再后来，就是布陷阱让我们钻了。
赵建宁真不愧是个好警察啊，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他什么时候正式的将“萧天”和“秦笑天”这两个人合在一起的。赵建宁的回答是，就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凭的是直觉。
该明白的，我全明白了，该放下的，我已经放下了，走到了这一步，谁也怨不着，甚至是自己，我都怨不着。
人就是这样，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想明白，才会真正的理解生活的真谛，可惜，已经为时晚矣。( 狼人模样的人生 http://www.xlawen.org/kan/266/ )
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我又得到了一份丰盛的饭菜，这饭菜啊，我也是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了，可能是睡眠充足的原因吧，我感觉我有了食欲，面对饭菜的时候，我甚至是流口水了。
吃着可口的饭菜，感觉很满足。可能是自己太饿了吧，感觉这饭菜特别的好吃，似乎是我长这么大，最好吃的一顿了。人在困境的时候，没有了欲望，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也就没有了轻浮，没有了烦躁，内心平静下来了，要求也降下来了。现在的我，不再想着什么移民了，也不再想着什么重新再来了，现在的我，只想尽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有来生的话，就让来生再重头开始吧，我这辈子没有机会重头开始了，我已经对自己的人生绝望了，不再奢望什么了，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突然感觉，人活在世上，其实就是“享受”痛苦的，生活贫困了，总是想着追求富裕的生活，生活的富裕了，总是想着追求更富裕的生活，人的追求，总是没有一个尽头，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永远都装不满。如果追求到了，还倒是可以享受到短暂的幸福，如果追求不到的话，就永远的痛苦了，因为得不到而痛苦了，无论是短暂的幸福，还是永远的痛苦，其实到头来都是痛苦，因为人这一辈子，总是会有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的，或者是真爱，或者是财富，或者是地位，或者是权势，总有一样是你永远得不到的。
人往往是得到了全部之后，未必一定会幸福，但往往是得不到其中一样的话，就会永远的痛苦了，所以说，人生之路，就是一条痛苦之路，只是有的人学会了“享受”痛苦，并不会显得痛苦，而有的人是因为痛苦而痛苦。
记得小时候，老师总是会在课堂上告诉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白了，要想成为人上人，就要吃的苦中苦，就要意味着比别人吃更多的苦，要比别人忍受更多的痛苦，这就是人生，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早早的参悟透啊，现在即使是想通了，也已经为时晚矣，时光不会因为我想通了而倒流的，人生这一条路，是一条“不归路”，不能后退的。
终于有一天，我那吃了就睡的生活结束了，提审又开始了，噩梦再一次的袭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真的不知道。
跟以前一样，我还是被带到了那个熟悉但又令我恐惧的审讯室里，我无精打采的走进了审讯室里，条件反射一般的走向了那把椅子，那把让犯人坐的椅子。当我坐下来之后，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帮我打开了手铐，但同时又锁上了椅子上的锁，这道工序，我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早已习惯了，也就很顺从的配合着警察工作了。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就开始审讯了。其实对于我来说，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一样，我并不会很关心的，只是开始的时候，都会问我的姓名，我的年龄，我的民族，甚至是我的性别，这些问题，我都倒背如流了，当然，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也是倒背如流了。
科学家说，当一个动作连续的做上一千次的话，那这个动作就成为你自己的了，同样的道理，一个问题如果被问一千次的话，那这个问题也就是你的了，对于回答问题，真的是一种条件反射了，是一种下意识了，就好像我听到“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开口回答“萧天”，这个答案，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了，是那样的流畅和自然。
当然，结束的时候，就是签字画押了，也正是这样无休止的审讯，倒是让我把自己的签名练好了，越来越发现，自己的签名有模有样了，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兴许我可以给大街上的人签名了，只是我清醒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白日梦而已。
只是今天有些特别，刚刚开始的时候，警察就问我，“萧天”这个名字恐怕只是我的一个称呼吧，“秦笑天”才是我的真实名字吧。“秦笑天”？这个熟悉而又生疏的名字，熟悉的是，好像当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种天生的亲切感，生疏的是，好像自己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无论如何，今天的审讯好像跟往常的不太一样了，这样的不一样，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让我的注意力集中了很多，似乎就连精神都抖擞了许多。恢复了精神的我，才慢慢的抬起了我那一直低着的头，仔细的看了一下审讯官。还就是因为这一眼，把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啊，我眼前的审讯官是个“陌生”的面孔，因为这个面孔我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过，算是个“新人”了。但这个“陌生”的面孔，即使不做自我介绍，我也知道他是谁啊，因为我太熟悉他了，我们曾经一块生活过，曾经一块学习过，我们是同学啊。没错，这个人就是赵建宁，就是那个传说中“狗屎运”不错的赵建宁啊，由一个小小的片警，做到了刑警队队长啊，今天，又成了审讯我的审讯官啊，他的“狗屎运”真的不只是传说啊，是真的啊。
面对这个讽刺的现实，我除了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之外，不能再说任何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难道我要向赵建宁问好吗，难道我要跟赵建宁叙旧吗，今天的我们俩，不是同学关系了，也不是朋友关系了，更加不是兄弟关系了，我们的关系很简单，只是警察和犯人的关系，是官与贼的关系，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深深地讽刺着我，就好像是一个国际玩笑一样，很好笑，但我笑不出来，相反，我很想哭，很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本来，我以为自己都没有什么脸面了，没想到遇见赵建宁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感觉到羞愧，我还是可以感觉到难堪，实际上，我还是有脸面的，只是在困境中待得时间长了，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脸面了。
当我和赵建宁对视了之后，赵建宁就对旁边的警察耳语了一下之后，其他的警察都出去了，这个审讯室里，就剩下我和赵建宁两个人了，也许还有审讯室里的摄像头。
剩下我们两个之后，我不但没有感受到轻松，相反我感觉更加的尴尬和难堪了，这种尴尬难堪的气氛，让我感觉到了窒息，我更加的煎熬了，也更加的痛苦了，之前的痛苦，只是身体上的痛苦，最多也是精神上的皮毛的痛苦，可现在呢，却是实实在在的，精神上的深刻的痛苦，那种痛苦，让我痛不欲生。
最后，还是赵建宁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他对我说，审讯室里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已经关闭了，我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时间不多了。今天的赵建宁，没有昔日那么爱表现了，也没有昔日那么年轻气盛了，有的更多是成熟和稳重。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公正严明，我看到了铁面无私，无疑他已经是个好警察了，是警察中的精英了，而我，也不再有昔日的风采了，也没有了昔日的自信了，更多的是颓废和绝望了，我能够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能够想象到自己眼睛中的眼神，我敢说，我在赵建宁的眼中，绝对是判若两人，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行为举止上，都已经是判若两人了。外貌上的判若两人，倒也可以理解，因为我做过整容，但行为举止上的判若两人，就有些不能接受了，因为行为举止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体现啊，行为举止变了，就说明这个人的精神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了。
看着赵建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即使是听到他说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已经关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应该说“你过得好吗”，很明显，人家已经是个队长了，都可以审讯我了，过得还不够好吗。
我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想到要说什么，尤其是第一句话，太难了。尴尬难堪的气氛依然继续着，时间也在这样的尴尬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而我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距离死亡越来越近了，我开始喜欢这种时间的流逝了，直到我结束生命为止。
最终，还是赵建宁开口说话了，似乎他也不知道开头怎么说了，就随便的说了一句，他问我的脸怎么回事。听到赵建宁的问话之后，我突然像是接到了长官的问话一样，认真的回答他，我的回答是整过容，看到我拘束的举止之后，赵建宁再一次的提醒了我，说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关闭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虽说他不要求我们像同学那样聊天，但至少他不希望我把他当做长官的对待，把他当做长官，只会让我们两个更加的尴尬和难堪，对我们谈话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似乎赵建宁说的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适应不了，总是觉得赵建宁就是我的审讯官，我和他就是官与贼的关系，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这种感觉，使得我如坐针毡啊，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听了赵建宁的话之后，我还是努力地去适应，努力地去改善我们的谈话气氛。而赵建宁也放下了“官架子”，试图和我进行融洽的交流。说实话，面对他的改变，我心里还是非常的高兴地，毕竟他还把我当同学看待啊，不会因为我是个犯人，就厌恶我，就讨厌我。不过这也怪我啊，放着“阳光大道”不走，却要偏偏走这个“独木桥”，沦落到今天的尴尬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我和赵建宁的谈话最终还是开始了，虽说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别扭，但到了后来，还是谈的很融洽，虽说是已经回不到过去的那个氛围了，但至少比其他警察要强的多，最起码我可以很有条理的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赵建宁不解的问我，说我之前不是在“时代度假村”里的车队开车吗，怎么就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呢。他还说，毕业照相的时候，我开了一辆凯美瑞来学校，那时候着实是拉风很多，不知道有多少同学都羡慕我呢，他们辛辛苦苦的读了四年的书，到毕业的时候，甚至穷的连个吃散伙饭的钱都没有了，还要向家里人伸手要钱，而那时候的我，虽说是中途辍学了，但却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但给家庭减轻了负担，还能够风风光光的开着凯美瑞参加同学毕业集体照啊。
赵建宁的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回忆，那些美好的回忆啊。是啊，那时候的我，虽说也穷，但至少是快乐的，虽说那辆凯美瑞是车队的，但我开着它过足了拉风的瘾啊，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遗憾的是，造物弄人啊，我还是沦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我慢慢的告诉赵建宁，我说那时候本来在车队里工作的好好的，最后却被程大能程老板看重，并将我调到了他的身边，给他做专人司机，车子也换成了奥迪。那时候的我，对程大能还是挺崇拜的，也希望在他的身边做事，所以我觉得自己是高升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工作出色呢，还是程大能早有预谋呢，一路提拔着我。先是做“逍遥会所”的经理，仇先生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结交的，而我的左手小拇指，也是在“逍遥会所”里为了给仇先生解围断掉的，正是因为我有魄力，程大能又将我提升为“帝豪山庄”休闲会所的副总经理，成为“四人帮”的成员，又赏房子又赏车的，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那时候的我，才真的是呼风唤雨啊，房子，车子，票子，事业，我都有了，就差一个女主人了。
赵建宁还是静静的听着，至始至终都没有插过话。看到赵建宁没有说话，我也只能继续说了。我说正是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噩梦悄悄地开始了，而我却没有任何的察觉。那个噩梦开始的事件，就是章初瑶被绑架的事情，也就是那个废弃的工厂，成为改变我人生道路的里程碑。
在解救章初瑶的过程中，程大能由于一时冲动，杀害了绑匪，却陷害到我的头上，从此，我成为阶下囚，成为杀人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最终，我在现实的面前，低下了头，无奈的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接受了现实，也就是接受了死缓的判罚。我本来是想通过好好表现，将死缓最终改成有期徒刑的，奈何现实总是跟我作对，纵使我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招惹我。在监狱里的生活，怎一个“苦”字了得啊，每天睡觉的时候，我都要悄悄地告诫自己，明天会更好，为了生存，我一定要忍耐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是为了报仇也要活下去啊，如果死了，那程大能就永远逍遥法外了。
也正是因为仇恨，让我坚强的活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劳改生活中，我的运气终于是来到了，也就是那次盘山公路上的车祸，让我侥幸的逃了出来，重新的回到了社会上，让我重新的获得了自由，也让我产生了报仇雪恨的念头。由于程大能的势力强大，我一直都没有下手的机会，最后在仇先生的帮助下，我去了云南，去投奔了“豹子哥”。也正是在云南的日子里，我认识了“猎手”，也从“猎手”那里学会了用枪，同时也得到了那支92式手枪。
一切准备好之后，我就去整了容，名字也改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秦笑天”这个名字消失了，从此不再有人想起了，也许仇大千还记得吧，不过从来没有听他这么叫过我。
名叫“萧天”的我，悄悄地潜回了省城，与仇大千联手，利用章初瑶引出了程大能，最终将程大能和章初瑶杀害，为自己报了仇。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杀人犯了，我的手上也确实沾上了罪恶的鲜血。也许杀害程大能和章初瑶就是我走向罪恶之路的开始吧，我开始对社会产生怨恨了，开始觉得杀人好玩了，尤其是杀坏人，杀我认为是坏人的坏人。
我正在给赵建宁讲我的曲折经历的时候，赵建宁的手机突然响了，听到手机响了之后，我也就停止了讲述，虽说我正讲的在兴头上呢，但还是要注意场合啊，既然赵建宁的手机响了，那他肯定是要接电话的。
赵建宁在接通电话之后，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没问，也不敢问，我是犯人啊，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啊。
赵建宁接完了电话之后，恢复了平静，镇定的告诉我，我所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对他们破案也有很大的帮助，不过今天有紧急任务了，他不能够继续听我讲了，希望我回去好好的整理一下，尽量把那些作案的细节整理好，将来一定有用。
说完之后，赵建宁就准备要离开了。突然之间，我感觉有些失落，我试探着问了赵建宁一下，我说我还有走出去的机会吗，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我都觉得可笑了，杀了那么多人了，还有什么希望出去呢，白日做梦啊。
赵建宁突然站住了，慢慢的回过了头，看着我，就那样看着，大概看了几秒钟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又转身离去了，直到其他的警察进来，又将我带了出去。虽说赵建宁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我的罪行，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就这么简单，法律是无情的，既然违反了，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什么可说的。
第一百零九节 交代罪行
自从被赵建宁审讯过后，我再也没有被其他的警察审讯过，我心里明白，审讯我的工作已经被赵建宁接管了，对于这个结局，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可能是高兴，也可能是讽刺。高兴的是，我的余生不会再被打扰了，我有了休息的时间，我也有了安静的生活，那种无休止的审讯生活，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样的生活，带给我了空闲的时间，有了空闲的时间，我也有机会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了，到底是走错了，还是走对了。
实际上，关于我走的对与错，已经是有定论了，如果是走对了的话，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的下场了，只是我还想不清楚到底错在哪里，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人，我杀的人，都是这个社会的蛀虫和害虫，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我觉得就是我的做法有问题吧，不该用自己的手来清除这些本该清除的人吧，也许真的该用法律的“手”来清除他们吧，只不过自己并不怎么懂得法律而已。
要说是讽刺呢，倒也没有错。我和赵建宁，本是同学，曾经也一块高谈阔论过，曾经也在一块打闹戏耍过，曾经也在一起悲伤失落过，但短短的几年，我和他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成了官与贼的关系，甚至成为审讯官和被审讯者的关系了，对于这样的关系，我只是觉得很讽刺，真是造物弄人啊，人生路上，真的是变化太多了，以至于多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许，我的人生就是个错误吧，也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吧，可这样的错误，我却不能怨恨任何人，相反，我要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我想，大概是我自己不争气，或者是我自己不善于使用这样的生存权利吧，一切都将成为云烟，都将会随风飘散的。
在剩下的日子里，我的心似乎平静了很多，这样的平静，是对未来没有了迷茫，是对前途没有了奢望，是对人生没有了困惑，是对生活没有了抱怨，是对“坏人”没有了仇恨，一切都变得很淡了，我不再去追求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了，其实我并没有带来什么，也不会带走什么的。
平静的生活，真的是很踏实啊，直到现在，我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其实所谓的幸福，就是好好的活着，好好活着的意义就是应该做有意义的事情，以前的我，只是活着，而且还在活着的时候，做了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虽说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非常有意义的，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错了。
但是，虽说是错了，可我并没有后悔，不是我不想后悔，而是我不敢后悔，是我不敢面对后悔，因为这个世界上没的“后悔药”卖，我不愿意和“后悔”这两个字有牵连，我是个男人，我是个有狼性的男人，不应该在“后悔”的借口下苟且偷生，更加不应该在“后悔”这个借口下祈求别人的宽恕和可怜。
人生的路，其实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所谓的后悔不后悔，既然做了，就要敢于面对现实，因果报应嘛，我懂这个道理。
也不知道赵建宁哪里去了，我给他交代的事情，还没有交代完呢，事情没有做完，我的心里总是感觉不舒服，好像总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的喉咙一样，不能一吐为快啊，真的希望尽快见到赵建宁，将我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至于交代完了之后，我想我就应该上路了吧。这次的上路，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往的上路，都是有回来的可能性，而这次的上路，是“勇往直前”了，不会再回来了，也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实际上，我是不大相信有来生这个寄托的，至于“大不了二十年之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悲壮绝唱，那就更加不靠谱了，只不过是自己在临死之前的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至于能不能实现，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活人知道，而那些经历过的人，却都没有回来过，一个都没有回来。
终于，赵建宁又开始审讯我了，对于这个机会，我还是挺珍惜的，对我来说，算是跟同学叙旧吧，只不过这叙旧的话题有些“少儿不宜”而已，多少是有些暴力，而正是那些暴力增加了我的罪孽。
再次见到赵建宁的时候，我不再震惊了，因为已经见过一次了。见到了赵建宁之后，我对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情，有一种见到了老同学或者是老朋友的感觉，是那么的贴心，是那么的愉快。
当然，赵建宁本来就是我的老同学，可惜这个老同学关系，在今天见面的场合里并不是很适应，我们今天见面的场合是审讯室，我是要接受他的审讯的，这是公事，不能有个人私情的，我还是能够明白情况的。
审讯开始了，和上一次一样，赵建宁说审讯室里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关闭了，我想告诉他什么，就赶紧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其实，我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我知道自己的下场，我也知道法律对我的制裁，命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虽说没有顾虑，但我还是相信赵建宁的话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今天的审讯，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谈话，我需要做的，就是把我所犯的罪行都客观的给赵建宁描述一遍，因为我说的这些，将会对赵建宁的工作有所帮助的，能够在临死之前，帮助一下老同学的工作，对于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慰藉。
我就接着上一次的地方开始说了，也就是我和仇大千联手杀害了程大能和章初瑶。实际上，还是在赵建宁的引导下开始的。赵建宁一开始就问我，说既然是我和仇大千联手杀害的程大能和章初瑶，那为什么要栽赃嫁祸给余天和程太太呢，不觉得冤枉了无辜的人吗。
听到了赵建宁的问话之后，我苦笑了，余天和程太太哪能是无辜的人呢，都是一些抢着吃肉的家伙，何来无辜之有啊。
我认真的给赵建宁说，至于要栽赃嫁祸余天和程太太，其实本不是我们起初的计划，只是在后来的行动中，突然发现余天和程太太可以被我们利用，所以就顺水推舟的利用了他们。除此之外，余天和程太太也是仇大千争夺“帝豪山庄”休闲会所操纵大权的劲敌，只有除掉了他们两个，仇先生才会顺利的成为“帝豪山庄”休闲会所的老大。要怪就怪他们的运气不好，就怪他们做人太过于暴露实力了，倒是孟浩宇是个聪明人，急流勇退，得以保全。
交代完杀害程大能和章初瑶的事情之后，赵建宁又突然问我，还有没有其它的事情交代，我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告诉了他，还有事情要交代。之所以要犹豫，是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要把我所有的罪行都交代了，犹豫过后，我也就下定决心了，这些罪行，迟早都是会被查出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即使我想隐瞒，也是隐瞒不了一辈子的，还不如一口气交代彻底，好轻轻松松，坦坦然然的上路。
我很平静的告诉赵建宁，李局长和他弟弟也是我杀的，是我在他们的专车上做了手脚，导致了盘山公路上的那场车祸，同时也断送了李局长和他弟弟的性命。听了我的话之后，赵建宁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很平静的说，这件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赵建宁的话，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要知道这是我的“杰作”啊，是我认为非常完美的“杰作”啊。
虽说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但我也不好问赵建宁，毕竟他是审讯官啊，我只有坦白交代的义务，而没有质问审讯官的权利。
既然赵建宁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妨详详细细的给他说了一遍，包括如何计划，如何潜入那个汽车服务中心，如何在那辆车上做手脚。这些事情积压在我的心里好长时间了，今天我终于可以一口气说完了，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压抑了。
交代完李局长的事情之后，赵建宁还是那样平静看着我，大有一种“临危不乱”的感觉，他真的是成熟了很多，他的这种成熟，倒让我突然觉得，他变帅气了很多，脸上不再有年少轻狂的时光了。
最后，赵建宁在我交代完李局长的事情之后，做了一个非常简短的总结，他说我真的是个人才，只可惜走错了道，变成了一个冷血残忍的阴谋家，破坏了社会的和谐。
对于赵建宁的总结，我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虽说我心里很难受，因为这话别人说我可以不在乎，但出自一个老同学之口，多少是有些伤心，是有些无法言语的痛。
后来，我还交待了杀城管和杀记者的罪行，还是老样子，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赵建宁。对于我的交待，赵建宁还是那样的淡定，淡定的让我吃惊，到底是我冷血呢，还是赵建宁冷血呢，对于这些残忍的案件，他居然能够一直保持着镇定和平静。
交待完杀城管和杀记者的罪行之后，赵建宁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让我说说杀吴局长的事情，这件事情目前比较急一些。
听到赵建宁的吩咐之后，我就开始交待杀吴局长的事情了。我告诉赵建宁，因为我想移民美国，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准备从头开始，奈何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只好想着办法挣钱。也就在这个时候，仇大千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杀吴局长，并且从吴局长那里拿到一份文件，就算任务完成，如果任务完成了，给我的酬金是一千万人民币，不过需要给仇大千分一半。如果我有了这一笔钱，就可以移民美国了，就有希望从头开始了，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
其实，我本可以不杀吴局长的，因为我从吴局长那里已经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现金，还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的支票，就那一百万现金，已经足够我移民了。可就在我要离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吴局长企图打电话报警，情急之下，我就杀害了吴局长，以及吴局长的老婆。
杀了吴局长和他老婆之后，我本可以直接逃跑的，但为了不引起仇大千的怀疑，我还是答应了他的约会，同意和他见面，给客户一个交待。没想到的是，那个约会却是一个陷阱，最终让我锒铛入狱，成为阶下囚。
听我交待完杀吴局长的罪行之后，赵建宁突然问我，现在恨不恨仇大千。听到赵建宁的问话之后，我冷漠的回答道，我说起初我是非常恨仇大千，可就在最近两天，我想通了，也就谈不上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现已成为阶下囚，即使恨仇大千，也是无济于事了，索性就不恨了。
赵建宁继续告诉我，所谓约会，其实是警察和仇大千一块布下的陷阱，就等着我们上钩呢，而那个客户代表和那个司机，其实都是警察假扮的，目的就一个，为了将我们绳之以法。我终于是明白了，原来仇大千已经和警察是一伙的了，难怪我会失手啊，天要灭我，我能奈何啊。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体有些虚弱，也许是话说的太多了，也许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了，我尝试着靠住椅子的靠背，以便让我还能继续保持一个正常的坐姿。现在的我，除了感叹天意弄人之外，还能做什么。
赵建宁还是那样的淡定，还是那样平静的看着我，看着我一点点的交待自己的罪行。突然之间，审讯室里变得安静了很多，因为我和赵建宁都不再说话了，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后，赵建宁忽然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来，给他自己取了一根，也顺便给我了一根，还给我点着了火。这种抽烟的感觉太熟悉了，也太久违了，我们一块上大学的时候，就曾经在宿舍里这样抽过烟，只不过那时候抽的是一包三块五的“猴王”，而现在抽的是“芙蓉王”，虽说是香烟提了好几个档次，但却抽不出当年的味道了，只能说是因为抽烟，才回忆起当年的时光来。
抽完了烟之后，赵建宁认真的对我说，虽说我刚才交待的非常认真，也非常仔细，但我刚才还是遗漏了两件事情，不知道是我的记性不好呢，还是不太愿意配合他的工作呢。他继续说着，一件是我杀害医生的事情，另一件是没有交待“猎手”的事情。
真的是见鬼了，貌似赵建宁什么都知道啊，那还让我交待什么啊，是在浪费时间，还是在戏弄我。听了赵建宁的话之后，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了，就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也不能戏弄我啊，“士可杀不可辱”啊。我的生气，大概赵建宁是看出来了，他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但还是那样平静的告诉我，说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需要我进行详细的交待，希望我不要有什么抵触情绪。
能怎么样啊，即使是有抵触情绪，我也只能配合他的工作啊。杀医生，是因为他治死了我的亲妈，为了我的亲妈，我不能不杀他，包庇“猎手”，我只是希望他能够远走高飞，可以重新来过，至少在清明节的时候，还可以多给我烧点钱吧。既然赵建宁什么都知道了，那我顺便再把杀医生的罪行交待一下，反正杀了那么多人了，足够枪毙了。至于“猎手”，我只能实事求是的说，除了杀城管和杀吴局长的事之外，其它的事情，都跟“猎手”无关，希望他们能够明察。
对于我的交待，赵建宁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工作，他的表情，也恰好就是工作的表情吧，我不敢希望他能够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这样的表情，才是最正常的表情，只是我自己不太适应而已。
我的罪行，终于都交待完了，我的心里，也没有什么积怨了，突然感觉，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似乎刚刚落到了地上一样，非常踏实，非常舒服，原来所谓的压抑，都是心里藏的东西太多所导致的啊，只是自己明白的太迟了，都快要上路了，才明白过来，这辈子是用不上了。
也就在我交待完了之后，突然，一个警察走进了审讯室，将一沓写满字的文件交到了赵建宁的手上，赵建宁接过了那份文件，大概的看了一下，然后轻轻的递到了我的面前，镇定的告诉我，这是刚才的口供，让我仔细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不是说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关闭了吗，哪里来的口供啊。但很快，我从赵建宁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了，这都是工作，我们刚才进行的不是聊天，而是审讯，既然是审讯，那就要有个审讯的结果啊，就要有个详细的口供啊。
无所谓啦，还省得我再次录口供了。我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记录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是人记录的吗，小问题可以忽略了。看完之后，我就在那份口供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等待上路了。
在快要结束审讯的时候，赵建宁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说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我赶紧回答他说，那要他说出来才知道该不该嘛。最后，赵建宁还是说了，他说仇大千已经死了，是被“猎手”杀死的，而“猎手”也死了，是被警察当场击毙的。
听完赵建宁的话之后，我的内心挣扎着，痛苦着，煎熬着，我的大脑又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如同是当头一棒一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老天爷还真的是折磨我啊，既然要如此的折磨我，那当初我杀人的时候，为什么要帮我呢，我恨老天爷。
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还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只不过我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泪痕，只有一道泪痕，这是我的特点，只有非常伤心的时候，才会有一道泪痕的。我默默的掉着眼泪，无声的，也是压抑的。我佩服“猎手”是条真汉子，可以做到有仇必报，我也感谢“猎手”是个好兄弟，没有拿着钱远走高飞，而是选择了在奈何桥边等我，但我却要痛骂“猎手”，因为他非常愚蠢，他本可以远走高飞的，为什么要白白送掉一条性命呢，要知道生命有多么宝贵吗，人这一辈子，就那么一条生命啊。
赵建宁又给我递了一根香烟，并且给我点上了火，我慢慢的吸着烟，感觉自己压抑的喉咙好了点，我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也就在赵建宁告诉我了“猎手”的死讯之后，我也真的是解脱了，内心不再有秘密，也不再有牵挂，甚至不再有感情了，更加不害怕死亡了，因为我的好兄弟都已经去奈何桥排队了，我还磨蹭什么啊。
我鼓起了勇气，第一次开口问赵建宁，问他是怎么抓到我的，难道我整了容，也能这么轻松的被抓到吗。
赵建宁听到我的问话之后，似乎显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回答了我。他说本不该告诉我的，但考虑到我也已经是走到尽头了，他索性违反一次纪律，给我大概说一下，好让我安心的过好剩下的日子。
这话就从那次幸运的车祸说起，那次车祸，虽说是很快结案了，因为那就是一起自然的交通事故，所以也没有得到重视。但赵建宁却独自来到了资料室里，仔细的查阅了资料，最后他私下里通过各方面的调查，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现场并没有我的任何信息，哪怕是DNA，都没有，但是死亡证上却写着我的名字。当然，他当初去查看资料，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下他老同学——我的死活情况，并不是纯粹为了破案。
从余天和程太太的口中得知，程大能在被杀的当天，接了一个叫“萧天”的电话，而这个叫“萧天”的人却回了一次我的老家，还为我的妈妈买了房子，给我妈妈治病，虽说那个叫“萧天”的人自称是“秦笑天”的朋友，但赵建宁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萧天”和“秦笑天”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也正是这个直觉，让他继续的追查了下去。
后来，那个医生死了，但我的妈妈也去世了，从医院有关人员的嘴里，赵建宁了解了一些情况，那个医生在死之前曾经发生过医疗事故，而那个医疗事故正是医死了我的妈妈，所以他当时就假设，那个医生和他老婆就是被那个叫“萧天”的人杀死的。
再后来，三名城管被杀害，虽说他一直都没有把杀害城管的事情跟“萧天”联系起来，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从一个城管的口中得知，有一个人花钱买城管行动的具体“信息”，根据那个城管的描述，那个花钱买资料的人的长相，和医院里出现的“萧天”长相差不多。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赵建宁的猜测，直到通过余天和程太太的配合，抓到了仇大千之后，这些发生的案子，才最终串了起来，办案人员才正式的有了一条清晰地线索，最终将“萧天”和“猎手”这两个人提上“议事日程”，不过可惜的是，直到吴局长被杀之后，他们才得到了仇大千的配合，再后来，就是布陷阱让我们钻了。
赵建宁真不愧是个好警察啊，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他什么时候正式的将“萧天”和“秦笑天”这两个人合在一起的。赵建宁的回答是，就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凭的是直觉。
该明白的，我全明白了，该放下的，我已经放下了，走到了这一步，谁也怨不着，甚至是自己，我都怨不着。
人就是这样，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想明白，才会真正的理解生活的真谛，可惜，已经为时晚矣。( 狼人模样的人生 http://www.xlawen.org/kan/2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