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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为进净房前她分明听到是柔蓝吩咐槿白在漱口水里兑些热水的,槿白竞将功劳算揽在自己身上,又急功近利,可见此人不可用了。

    如此想着,她还是面色不改地对着槿白淡淡一笑:“先下去吧。”

    出了净房,便带了静姝去刘氏处请安。

    现在她独居韶离馆,自是和在老太太的暖阁里不一样了,那时候可以等到刘氏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顺便给刘氏请安,现在自然要先给刘氏请安,然后再由刘氏带着去给老太太请安。

    出了门,绕过一个小花园,又穿过一个抄手游廊,经过二姐住的怡月轩,再走过一条平坦的石子路,方才到了夫人的凝华院。这是方菲玥回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进刘氏的凝华院。

    进门就见五间正方,左右两边各有三间耳房。院子里有三四个小丫头正在洒水扫地,廊下站着刘氏身边的畅音和念音,两人见她过来,忙笑着打起帘子,“三姑娘来了。”

    她笑道:“母亲可起了?”

    “夫人刚起了,正由大姑娘二姑娘陪着说话呢。”

    她才想起今天是二姐禁足满日的日子。

    进了门是一个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念音引着方菲玥绕过屏风,进了东暖阁屋内豁然明朗起来。

    临窗大炕上铺着天青色撒银花锦垫,正面设着同色靠锦背,放着竹青色引枕,炕中间放着黄梨木圆腿炕桌,底下左右各放了四张黄梨木添漆描金靠背椅,每两椅中放着四方高几,上头摆着汝窑美人觚。到底是主母正房,屋内雕梁画栋,摆设精美,自是别处不能比的。

    大姐坐在靠刘氏跟前的靠背椅上,正悠悠品茗,听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二姐本是靠在刘氏怀里的,见她进来,站起来冷哼了一声坐在了大姐下首。

    方菲玥对大姐二姐的冷眼视若无睹,仍安之若素地笑着给刘氏请安:“给母亲请安。”

    刘氏心情不错,笑着道了免礼:“快坐下,我这里也用不着这些虚礼。”

    方菲玥仍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又给两位嫡姐见了礼方才在二姐下首坐下。

    就有丫头端了茶上来,是上好的白瓷茶具。

    刘氏道:“这是前些日子你父亲自四川带回来的蒙顶甘露,你尝尝如何?”

    话音刚落方菲榆就笑了,暗讽道:“母亲,你这不是为难三妹么,三妹妹自小在穷乡僻壤里长大,哪里晓得茶是何物!”

    她话里夹枪带棒,听得刘氏亦暗暗皱眉,忍不住嗔怪道:“榆儿,莫要胡说!”

    方菲梦秀眉微蹙,淡淡道:“二妹不过与三妹玩笑几句罢了,三妹莫要放在心上。”

    她这个大姐性子虽然冷淡,却是及其护短,对二姐倒是极好的。

    方菲玥遂笑道:“我自是知道二姐与我玩笑的。”

    方菲榆冷哼一声,瞥过头不再说话。

    方菲玥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对刘氏道:“玥儿不懂品茶,只在书上看过,说是这蒙顶甘露茶汤碧清微黄,好似甘露,滋味鲜爽,浓郁回甜。如今尝来果然是这样的,香馨高爽,味醇而甘,使人齿颊留香。看书时玥儿常想着何时能尝到这蒙顶甘露,到底是托了母亲的福也使得玥儿有了口福。”

    这话说得刘氏格外舒心,欣然赏了半斤蒙顶甘露给她,倒惹得方菲榆非闹着要了一斤茶才罢休。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刘氏问了她些在韶离馆住得是否习惯,丫鬟婆子不听话或是缺什么少什么都来跟我说之类的话,方菲玥一一答好,母亲安排得很妥帖周到,丫鬟婆子个个老实稳当。

    不多时||乳|娘牵着四姑娘来请安,几人才起身一起去了老太太处请安。

    从老太太的绵福院出来,就见四妹妹笑盈盈地在门口等她:“三姐,姨娘做了栗子糕,可要去吃些?”

    第二十二回 结盟

    人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姨娘那里是要四妹妹邀自己去吃栗子糕的?方菲玥想起那装在荷包里的纸条,目光渐渐深下来,遂笑着拉住方菲苓的小手:“正巧我也念着姨娘的栗子糕呢,不想今日又有口福了。”

    方菲苓扬起头,晨曦里她娇嫩的肌肤微微泛着光,笑容纯澈,声音清甜:“三姐,我姨娘做的栗子糕自是无人能及的。”

    方菲玥心下一软,蓦地想起庄子里的娘亲,目光黯然,曾几何时,她也在娘亲身侧,娘亲做了拿手的桂花糕给她,当时岁月静好,桂花香盈了满室,阳光和暖,还有娘亲温柔浅笑。现在却是在这深深庭院里,步步为营。

    静姝见此情景,知她伤怀,忙转移话题,笑道:“姑娘们说得如此好吃,惹得奴婢也嘴馋了,到时候也请姑娘赏奴婢两口栗子糕吃。”

    方菲玥回神一笑,“这你可要问问四妹了。”

    方菲苓笑道:“必少不了静姝姐姐的。”

    静姝笑盈盈地行礼:“那就多谢四姑娘。”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去了绛雪轩。

    已是四月份了,初次来得时候绛雪轩门口梨花纷飞,清香馥郁,现在梨花已经谢尽了,梨叶油亮翠绿,枝头已经长了小小的梨苞。

    三姨娘亲自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忙殷勤招呼,“可把姑娘盼来了。”

    方菲玥笑着行了半礼:“姨娘安好。”

    三姨娘微笑着亲自拉了她进屋,又让身边的丫头绘朱拿了栗子糕去暖阁哄方菲苓吃,这才跟方菲玥切入了正题,“姑娘现下可是大好了?”

    方菲玥道:“这样活生生坐在姨娘旁边,自是大好了。”

    三姨娘尴尬一笑,清咳一声,才娓娓道:“我本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当初亦是柔姨娘怀你时老太太才将我赐给了老爷,生下四姑娘后才被抬了姨娘。柔姨娘是老太太娘家远方侄女,她性格虽清傲了些,但待我们这些下人却是极好的,我和柔姨娘并无利害关系,也不曾有何旧仇,而她还在我父亲重病的时候接济过我几十两银子。”

    “所以你赠我衣物,是想还我母亲恩情?”方菲玥问道。

    “算是如此……”说到这里三姨娘银牙暗咬道:“却不想被那起子人陷害于我,差点害了你性命。”

    方菲玥眼珠转了转:“姨娘可是知道了谁是下毒之人?”

    三姨娘悠悠叹了一口气,秀眉笼上了一层烟雾,“我如何知道,那日老太太和夫人使了不少法子都撬不开红芍的嘴,如此就能看出背后之人手段之高。”

    “那姨娘可猜测出来是何人?”

    话一出口方菲玥就后悔了,虽然娘亲曾对三姨娘有恩情,三姨娘念这还恩已是惹来算计,她在府中多年还安然自是源于她明哲保身,这本是自己的事,此话一问不就是将三姨娘拖下水了么?

    但她又盼望三姨娘回答,毕竟在这方府后院,她太需要一个同盟了。

    果然三姨娘皱了眉头,紧紧抿唇。

    室内骤然寂静下来,还能远远听到四妹妹在暖阁闹着绘朱要再吃着栗子糕。

    日头已经升高了,有明晃晃的日光撒进来,照得屋内亮堂堂的,青铜香炉里染着蘅芜香,青烟袅袅,清香阵阵。

    沉默良久,三姨娘终于轻启樱唇,缓缓道:“我觉得是……”,她拿起方菲玥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字。

    方菲玥收回手,掌心温热,在心里深深印下那个字,和三姨娘相视一笑。

    虽然她不清楚三姨娘为何和自己结盟,但这是建立在彼此利益上的,至少此刻她们的利益是共同的。

    快晌午的时候方菲玥带了三姨娘送的一碟栗子糕,由三姨娘亲自送着离开了绛雪轩。

    见她身影渐渐远了,三姨娘方才转身回去,绘朱在一旁道:“姨娘怎地如此相信三小姐?她才九岁而已?”

    三姨娘浅浅一笑:“虽还年幼,却沉稳。”

    “姨娘不怕得罪了那位?”

    绘朱指了指凝华院的位置。

    三姨娘冷笑,“从那夹竹桃毒里就能看出来,她早晚就不会放过我们母女的,我还不如争一争,好歹还有个希望!”

    说了三姨娘转身进了屋,绘朱怔了怔,不解三姨娘这句话是何意思,却不敢多问,忙跟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方菲玥将同三姨娘结盟的事情同静姝说了,问静姝:“你怎么看?”

    静姝思索道:“姑娘刚回府不久,虽说有有老太太疼爱但终究势单力薄,和三姨娘结盟自是有极大益处,但三姨娘终究是妾室,恐不能抗衡夫人。”

    方菲玥点头赞赏道:“你果然心思细腻。”

    又给她解释:“你说的我也是想过的,父亲如此多的姨娘,娘亲有老太太撑腰都被赶出府,这么多年,安然无恙的只有三姨娘,相信她自是有些手腕的,说不定还握了夫人什么把柄,况查母亲当年之事也只有从三姨娘处入手。”

    静姝道:“姑娘思虑周全。”

    方菲玥自嘲一笑,道:“不过是深宅大院安身之计罢了。”

    第二十三回 疑惑

    从三姨娘处回到韶离馆,方菲玥吩咐静姝将那一小碟栗子糕给大伙儿分吃了,用了午膳,又抄了一会儿《法华经》,才歇了会儿午觉。

    醒来已是未时时分,窗外日头正盛,明晃晃地照得窗外一小片白丁香格外洁白如雪。

    静菡伺候着她在里间梳洗,就听到静姝隔着帘子低声禀报:“姑娘,在前院伺候的钱妈妈来了,说是老爷请姑娘去百纳轩一趟。”

    方菲玥眉头几不可微地皱了皱。

    静菡察言观色,立刻小声在她耳边解释:“百纳轩是老爷的书房,钱妈妈是老爷身边大管家的媳妇,一同在前院伺候。”

    父亲怎地突然想回来召见她?

    静姝还在帘外候着,方菲玥吩咐道:“好好招待钱妈妈,我换了衣裳即刻就出来。”

    “是!”

    静姝命柔蓝泡了上好的大红袍,笑着给钱婆子让了座,客气了几句钱婆子才在一旁的小锦杌上坐了,静姝亲自将茶端给她,笑道:“妈妈稍坐,我们姑娘才歇了午觉起来,您先喝杯茶歇一歇。”

    以前她就听说过这钱婆子是老爷身边大管家的媳妇,在府里老爷夫人面前都极有脸面,却从不恃宠而骄,为人极为和气亲切。

    果然钱婆子立刻笑了:“有劳静姝姑娘了。也不急,老爷这会儿也正在指点少爷们功课呢。”

    老爷丁忧离职在家,有了不少的空闲时间,对两位少爷的功课也抓得紧。

    静姝正陪钱婆子说着闲话,忽听得一句轻柔的声音自对面响起,“劳妈妈久候了。”

    钱婆子抬头就看到一个少女明眸皓齿地对她微笑,她穿着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百褶如意月裙,乌黑的头发梳成垂挂髻,头上别着几朵新摘的丁香花,看上去格外柔顺温婉。

    这不是钱婆子第一见方菲玥,却是头一次近距离打量,那一双眼睛盈盈明亮,看上去像极了柔姨娘。

    她忙放下茶盏行礼,“见过三姑娘,老奴奉老爷之命请您去百纳轩一趟。”

    “妈妈可知父亲找我何事?”

    钱婆子道:“老爷午后指点两位少爷功课,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姑娘了,便唤了老奴请姑娘过去。”

    她回府时正逢老太爷丧事,父亲想不起来她也是有的,如今老太爷的丧事都过了月余,父亲这才想起来她,真真是父女亲情凉薄。

    纵然万分心寒,方菲玥仍是笑道:“辛苦妈妈了。”

    眼神示意了一下,静姝忙送上去了一个装了二两银子的荷包。

    钱婆子客气着推辞了两句,才笑着收了荷包,引了方菲玥去了百纳轩。

    百纳轩在二进院和前院之间,方菲玥带了静菡跟着钱婆子一路穿过抄手游廊,经过一片人工湖,又绕过好几座院落方才到了。

    百纳轩位置僻静,旁边是一片竹林,竹子挺拔,青翠欲滴,环境极其清幽安静。

    钱婆子笑道:“姑娘稍等,老奴进去禀报。”

    方菲玥客气道:“有劳妈妈。”

    钱婆子刚进去,就见方凌澈和方凌昊一前一后自书房出来。

    方菲玥忙行礼问好:“大哥,二弟。”

    方凌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妹如何在这里?”

    方菲玥笑道:“父亲召唤我来的,想不到大哥二第也在。”

    “哦!”方凌澈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那神情淡漠得犹如两人是陌生人。

    他如此冷漠以待,方菲玥心里一痛,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方凌昊则笑着回礼,他笑得格外真诚,“三姐。”

    上辈子的恩怨终究也牵扯不到小孩子身上,方菲玥也情不自禁地报以微笑,“二弟功课可好?”

    方凌昊微微仰头,有着六岁少年特有的洋洋自得:“父亲刚刚还夸了我,我定要努力,赶上大哥!”

    方菲玥笑道:“那二弟可要努力了。”

    一旁的方凌澈眉头皱了皱,突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方菲玥一愣,哥哥这是怎么了?

    方凌昊也是不明所以,忙跟方菲玥道了别,边喊他边追了上去,“大哥,别走啊,我还有功课请教你呢!”

    恰好这时钱婆子从书房出来道:“姑娘,老爷请您进去。”

    方菲玥担忧地看了一眼方凌澈方凌昊离开的方向,才转身进了书房。

    第二十四回 父亲召唤

    方菲玥一进百纳轩迎面扑来一阵浓浓的墨香,屋内布置得格外雅致,方礼臣端正坐在书桌后翻着一本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淡淡道:“来了。”

    她低下头,不慌不忙地行礼:“玥儿拜见父亲。”

    方礼臣见她如此识礼,欣慰道:“起来吧。”

    她这才规规矩矩地站好,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安静等待方礼臣开口。

    说起来这还是方菲玥回府以来第一次与父亲单独相处,毕竟多年不见,感情稀薄,方礼臣也不知如何与这个女儿说话。

    若不是因为老太爷的遗言,又是关系到方家信誉的事,方菲玥也不会被接回府,但是这个女儿看着沉稳,听刘氏说性子却不服输的,但到底也是她方家的人,到时候她总归得听自己这个父亲的。

    想到这方礼臣软了软表情,柔声问道:“搬进韶离馆住得可还习惯?

    方菲玥愣了愣,父亲把她叫来就是来突然关心她的生活起居的?

    她飞快地抬了抬头,方礼臣眼底藏不住的算计让她暗暗惊心,小心翼翼答道:“女儿住得一切都好,牢父亲惦记着。”

    方礼臣点点头,一副慈父模样,“若有什么不顺心的都与你母亲说,莫受了委屈。”

    方菲玥思索着措词,笑着答道:“女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母亲亲自挑的,个个老实本分,姐妹们待女儿极好,女儿不曾受半分委屈。”

    二女儿欺负她的事方礼臣也是听说过一些的,见她不抱怨不诉苦更是满意,“你二姐平时被你母亲惯坏了,虽然娇纵了些,但胜在本性不坏,她说你什么你莫放在心上。”

    同是女儿,方礼臣如此护着二姐让方菲玥暗暗心寒,遂应道:“二姐娇憨可爱,率真直爽,女儿自是不会与二姐有所隔阂。”

    方礼臣笑道:“如此甚好,家和万事兴。”

    方菲玥又浅笑应是。

    方礼臣又问了她庄子上的生活,可曾读书识字,待听闻她四岁读书练字时便让她写了一篇字给他看。

    待看到方菲玥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笑道:“你这字写得倒是秀气端正,正好明儿先生也来了,晚上我与你母亲说,你便与你姐姐们一起上课罢!”

    方菲玥行礼应是。

    从百纳轩回到韶离馆,方菲玥便吩咐静姝:“将大哥送我的那套文房四宝收拾出来,明儿估计要用了。”

    静姝便与静菡一起收拾她明天上学用的东西,文房四宝,针线,这些都是上学要用的。

    方菲玥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发呆,父亲今日问她了许多庄子里的事,却不曾过问娘亲,父亲当真对娘亲如此绝情么?还有,父亲眼里的算计是什么意思呢?

    方礼臣的行动果然快,到了晚膳时候,刘氏房里的思音就过来传话:“三姑娘,夫人说您刚回府,规律知识难免不全,去家学里学学知识女红完善四德也是好的,明日您便跟着大姑娘二姑娘一起去上课罢。夫人还说您刚开始难免跟不上姐妹们,您也不必太累,就当学着玩打发时间罢了!”

    刘氏还真是处处不忘了打击她,方菲玥无奈皱眉,这话说得就像是她不懂规矩不识字四德不全,不过,也许她要让刘氏失望了。

    如此,方菲玥去上学的事算定下了。

    次日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二姐得意洋洋地在老太太面前说她,“三妹初次上学,若有不懂的过来问我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菲玥如何不明白二姐这是暗暗讽刺她呢,也不恼,只笑着说:“如此多谢二姐了。”

    她如此不在意倒惹得方菲瑜自讨没趣。

    老太太似是没有看到她们的明争暗斗,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笑道:“你们姐妹如此和睦,我也放心了。”

    方菲瑜冷哼一生,将头撇向一边,却终究不敢将手从老太太手里抽出来,方菲玥也对着方菲瑜嘴角上扬,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但到底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第二十五回 家学之上

    姐妹几人又陪老太太说了会话,眼看时辰不早,老太太怕耽误了上学的时辰,便赶了姊妹三人去上学。

    三人一路从老太太的绵福院出来,方菲梦方菲瑜携手渐渐走在前头,将方菲玥远远甩外身后。

    方菲玥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自嘲一笑着,对一旁的静菡道:“还好我带了你出来,不然我可连潜雨斋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潜雨斋坐落在方府后花园西角,是家中女眷休憩观景场所,只因位置僻静,刘氏便让做了姑娘们上学的地方。

    静菡听了一阵心酸,同是方府的女儿,大姑娘二姑娘占了嫡出的名分便娇生惯养,三姑娘则是在庄子里长大,偏偏大姑娘二姑娘又自恃身份,不把三姑娘放在眼里,真是可怜了三姑娘小小年纪就受尽冷眼。

    怕方菲玥伤心,静菡便拣了高兴的话说:“奴婢可是盼着跟姑娘去上学呢,也好沾染些墨水,不做那睁眼瞎。”

    方菲玥笑道:“你既想学,回去我教你便是了。”

    “谢姑娘。”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潜雨斋,方菲玥进门就见屋内朝东的位置放了一张案几并一把黄梨木交椅,底下并排摆了三张书桌,大姐二姐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将靠窗的位置留给了她。

    静菡忙将文房四宝在那张空桌子去放好,又小心扶她坐下。

    刚坐下,浓烈的阳光就刺得方菲玥眼睛一阵不适,她一手拿帕子挡住阳光,一只手扯扯静菡:“你去将窗子关了,日头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静菡应了一声,忙去了。

    方菲瑜自一旁凉凉说了一句:“乡下来的丫头就是矫情!”

    方菲玥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愿计较这些,只装作没听见,低头翻着手里的《涑水家仪》。

    方菲瑜见她也不知道反驳,闷葫芦似的只知道看书,哼了声“无趣”便不再理她。

    静菡见主子被欺,十分气愤,又看方菲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关了窗子,忍气退了出去。

    静菡刚走就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衫,两鬓斑白的老者翩然而来。

    关于这位老先生方菲玥是听静菡说过的,他本是京城里最有名望和学问的人之一,姓刘,已至古稀之年,因为人老实,教学严谨,常被各大家请了闺阁中教各家小姐礼仪道德之书。

    刘先生缓步走到前方的案几边,三姐妹立刻站起来行礼:“先生安好。”

    老先生浅笑道:“免礼,坐下。”

    三姐妹坐好,他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方菲玥面上:“这便是三姑娘吧?”

    方菲玥立刻站起来行礼:“弟子方菲玥见过先生。”

    老先生摆摆手,笑道:“甚是知礼,坐下吧。”

    待她坐好,老先生才朗声道:“今日讲《涑水家仪》,此书重在讲礼仪道德,姑娘们翻开书听听记在心里也就是了。”

    老先生博学多才,讲得又通透,方菲玥听得格外认真。

    先生见她听得认真,便问了她:“凡为宫室,必辨内外,深宫固门内外不共井,不共浴室,不共厕,何解?”

    “这……”方菲玥虽从小有沈氏教导,却因沈氏身体之故只学了些皮毛,如何能理解这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知识,一时尴尬站在座位上不知如何回答。

    见她出糗,方菲瑜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小声嘀咕:“这么简单都不知道,真是笨死了!”

    方菲玥淡淡瞥了方菲瑜一眼,见她面上带笑,眼神轻蔑地看着自己,大姐则是一副事不关己得淡漠表情。

    方菲玥扯起嘴角,向老先生行了一礼,老实道:“先生,弟子乃初学者,不懂书中知识,还请先生赐教。”

    老先生点点头,温言道:“即是初学者,便先看些《女儿经》、《烈女传》这些教女子修德立身之书,坐下吧!”

    “谢先生。”

    在方菲瑜失望的眼神里,方菲玥面带微笑地坐下。

    她本就是初学者,不会就是不会,承认便是了,先生也不会因此说她什么,方菲瑜想借此看她笑话实在是太不可能了!

    一整个上午,方菲瑜都面色不虞,方菲玥则是心情愉悦地听老先生絮絮讲了一上午。

    上午是听老先生讲学,下午便是学习刺绣。

    用了午膳回来,教刺绣的容绣娘已经在潜雨斋等着了。

    据说容绣娘是家里针织坊顶尖的绣娘,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原是刘氏陪嫁铺子里的人。

    此时潜雨斋已摆了三台绣架,姐妹三人行了礼便依次在绣架后的小锦凳坐好,穿针引线,专心刺绣。

    静姝阵线功夫好,方菲玥跟她学过一些,因此刺绣起来格外容易,不多时便在锦布上绣了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正坐着欣赏,忽听得容绣娘在一旁说方菲瑜:“二姑娘,我上回就跟您说过,您绣得这只玉兔针尖不够细密,线要分了股才能绣出兔毛得轻盈雪白,怎地您还这般绣?”

    方菲瑜皱眉“哦”了一声,又手忙脚乱地将绣线分股。

    第二十六回 无故翻脸

    方菲玥如此手忙脚乱,容绣娘在一旁看得直叹息摇头,扭头看到方菲玥绣架上新绣的蝴蝶,上前细细看了一阵,便扬声称赞道:“三姑娘这针法极为细密,看着像是学过几年针线的。”

    一听容绣娘夸她,大姐二姐纷纷侧目,看向她面前的绣架。

    方非梦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专心刺绣,方菲瑜则恨恨盯住方菲玥面前的绣架,像要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方菲玥谦虚道:“早学过几年,绣得不成样子,让您笑话了。”

    容绣娘笑道:“姑娘谦逊了。”

    话音刚落,忽听得“咣当”一声,方菲瑜面前那张绣架已然倒地,绣线绣布零落分散,洒了满地,那只绣了一半的雪白玉兔,随着绣架的倒塌也裂成两半。

    方菲瑜站起来狠狠瞪了方菲玥一眼,怒气冲冲道:“乡下来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绣只蝴蝶就拿来显摆,真真是小家子气!”

    说完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方菲玥蹙眉,自己得了绣娘几句夸奖二姐就不高兴了?

    容绣娘亦是暗暗吃惊,二姑娘怎地忽然就生气了,莫不是因为她夸了三姑娘?早听闻二姑娘跟三姑娘不对付,如今看来竟是真的,看来以后她要当心了,毕竟她是夫人的人,惹恼了二姑娘与她也是没有好处的。

    “三妹无需介意……”方菲梦优雅起身,淡淡道:“二妹平常随性惯了,她自己绣不好便摔东西出去,你安心在这里学刺绣,我去看看她如何了。”

    方菲梦这样安慰,让方菲玥受宠若惊,忙说:“是。”

    出了潜雨斋,方菲梦向着怡月轩的方向走了不远,半道上就看到拍打着路边雪白的栀子花出气的方菲玥,洁白的花瓣自她掌下簌簌落了满地。她的贴身丫头瑶琴、瑶暮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正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二妹就是脾气太急了!方菲梦叹息着上前,一把拉住她,见她漂亮细白的受伤被花枝划了不少红痕,心疼责备道:“你自己不争气何苦拿这些花出气,将手打伤了,回头疼的可是你自己!”

    方菲瑜愤愤道:“我就不明白那乡下的野丫头哪里好,何以学堂之上让她占尽风头?”

    方菲梦劝道:“不过是绣花罢了,左右我们将来也不用亲自动手,做做样子就成了,你也不必跟她较真儿。”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方菲瑜恨恨道:“自她回家,祖母就不疼我了,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跟我们一样的,连父亲昨日还在书房见了她,她一个庶女而已,凭什么跟我们平起平坐!”

    方菲梦想起母亲和自己说得那件事,心道她现在被捧得多高将来就会摔的多疼,但又不好将这事说给二妹听,二妹心思单纯藏不住事,走漏消息就不好了。

    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她:“二妹,不过一个庶女,不值得你如此生气!”

    方菲瑜哪里会听她的劝,非喊着要跟方菲玥誓不两立。

    方菲梦劝了半日也没有效果,心想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便也不管她了。

    如此安静过了几日,方菲梦也不见方菲瑜闹出什么事,道她就是嘴上说说,微微放下心来。

    这日天朗气清,方菲玥午睡过后去陪老太太说话,又将终于抄好的一百遍《法华经》拿了出来,“玥儿抄得慢了,祖母可别恼。”

    彼时,老太太由疏影疏雨伺候着在院子里晒太阳,明晃晃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格外暖和。

    老太太亲自接过她手里的抄好的佛经,笑道:“难为你有心记得!”

    第二十七回 如此心思

    方菲玥低下头,“玥儿初回府便犯下大错,时刻铭记,以来警醒自己。”

    老太太点点头,将佛经交到疏雨手里:“去佛堂烧给老太爷罢。”

    疏雨领了佛经刚走,会听到一声清脆的“祖母”,接着方菲瑜就一阵风儿似的钻进了老太太怀里:“祖母,瑜儿今日新学了一首曲子,特来献于祖母。”

    方菲梦紧跟在后面,板着脸教训她:“二妹也太不像话了,早告诉你女子走路切忌跑,偏你不听!”

    方菲瑜吓得抱紧了老太太的胳膊:“大姐,人家是为了弹琴给祖母嘛!”

    老太太眉开眼笑地抱住方菲瑜,对方菲梦道:“你也不必太拘着她,左右还小,长大就好了。”

    说着又点点方菲瑜的额头,笑道“既是献曲还不快弹给祖母听听。”

    “嗯!”方菲瑜应了一声,忙唤了瑶琴、瑶暮抬了一把古琴过来,她峨眉微扬,高傲地瞥了方菲玥一眼才在石凳前坐好。

    方菲玥疑惑不已,二姐看她做什么?正想着方菲瑜已然双手抚琴,一首《潇湘水云》便在她手下响起。

    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轻烟缭绕的优美意境,眼前仿佛出现一副远景山水画,绵长的曲调象起伏不停的波涛令人联想起水荡云移的动态景象。

    方菲玥暗暗赞叹,想不到二姐琴艺如此高超。

    一曲终了,众人无不称赞叫好。

    老太太笑着夸奖道:“瑜儿琴艺精湛,又难得的有孝心,也不枉祖母素日疼你。”

    方菲瑜面色得意地望向方菲玥:“三妹可也要弹一首为祖母尽孝?”

    她得意洋洋,眼里不服输的意味如此明显,方菲玥如何还不明白二姐今日弹琴并不全是为了尽孝心,而是存了想把她把她压下去比下去得心思。

    她无奈笑笑,极尽自谦道:“二姐,我连琴谱都认不清,琴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可不敢在二姐面前班门弄斧了。”

    方菲瑜听她如此说心里才略微好过些,端出姐姐的架势道:“乡下简陋,琴棋书画不通也是有的,既是回来了,便都要学会,方才不丢我方家的人。”

    方菲玥温顺道:“谢二姐教诲,我日后必定留心,向姐姐们学习。”

    老太太见她们如此和睦,更是高兴,留了晚膳才放了姑娘们回去。

    用了晚膳已是掌灯时分,暮色四合,静姝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她小声问道:“姑娘的琴艺尽得姨娘真传,今日为何不弹了讨老太太关心。”

    此时夜色寂静,静姝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清晰传入耳里,又被吹散在微热的晚风里。

    方菲玥淡淡解释道:“先不说我会不会弹琴,我和二姐的关系本就僵硬,前几日我不过是略得了先生两句赞赏二姐就如此恼我,若我在琴艺上胜了二姐,依二姐的性子,必定会不依不饶,往后的日子就更难清净,以后对谁都切莫要再说我会弹琴的话了。”

    静姝心悦诚服:“姑娘思虑周全。”

    方菲玥苦笑道:“不过是想讨个清净日子罢了!”

    两人回了韶离馆,就见静菡在门口候着,见到方菲玥的身影忙迎过来,接了静姝手机的灯笼,笑盈盈道:“姑娘可算是回来了,让奴婢好等。”

    “不是打发人过来说老太太留晚膳了么?”方菲玥笑道:“可是那人没来传话?”

    静菡面色一红,尴尬道:“是有人来传话了,是奴婢有事情要回禀姑娘。”

    第二十八回 静菡表忠心

    方菲玥由静姝扶着往屋里走,扭头笑着问她:“何事这么急着告诉我?”

    静菡将灯笼交给门口的柔蓝:“将蜡烛熄了给姑娘端些茶来。”

    又忙跟着方菲玥进了屋,道:“可是好事呢,姑娘听了必定高兴!”

    静菡如此说倒也引起方菲玥的兴趣,笑着问她:“什么高兴的事?”

    静菡正欲开口,却见柔蓝提了茶壶进来,静菡忙接过茶壶,对柔蓝道:“你先下去吧。”

    方菲玥疑惑,静菡到底有何事同她说,这样神神秘秘的?

    静菡给方菲玥倒了茶,送至她面前,小声道:“今儿下午奴婢的娘过来看我,说是今年夏初庄子里的田地干旱得厉害,恐收成不好。”

    接过静菡倒的茶,方菲玥拿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碗里的浮沫,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静菡笑道:“姑娘,好消息在后头呢!老爷派了二管家去庄子里查看,二管家带了我哥哥去。姑娘,您猜是去哪个庄子?”

    方菲玥拿茶盖的手一顿,暗道莫不是娘亲住的那个庄子?

    面上不动声色地看静菡一眼,却见静菡面上带笑,极为诚恳道:“想必姑娘已经猜到了!姑娘可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带过去,奴婢必定办妥了。”

    静菡低下头,想起她娘下午时说的话:“三姑娘虽然年幼瞧着却是极有主意的,又得老太太欢心,更是大爷的胞妹。将来若大爷考取功名,你跟着三姑娘自然是不错的出路,只是你原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三姑娘虽是待你好,却必定不会重用了你,你若想在三姑娘跟前得脸必然就要让三姑娘知道你的忠心。”

    想到这,静菡的表情更为恭敬,她只有让三姑娘知道她的忠心,三姑娘才会放心用她。

    方菲玥则默默端起茶饮了一口,再心里想着静菡这番话的可信度。

    她回府已经快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她无时不在想念娘亲,可偏偏静菡在这时候送来可以跟娘亲联系的机会,她当然不敢全信。

    静菡虽然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却不清楚她到底是哪一边的,娘亲当年被老太爷亲自下令赶出府,若老太太和夫人得知她私下跟娘亲联系必然会怪罪,纵然有老太太疼惜,夫人也必定不会放过她。但是,她又十分想念娘亲,更想让娘亲知道哥哥的消息。

    方菲玥皱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静菡。

    静菡等了半天也不见方菲玥出声,一咬牙跪下,诚心道:“姑娘,请您相信奴婢一次,奴婢必定不让姑娘失望。”

    这件事是她向三姑娘表忠心的最好时机,她必要牢牢抓住,让三姑娘知道她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忽然下跪吓了方菲玥一跳,忙扶起她,笑道:“你是我身边得力的人,我自是相信你的,刚刚不过是想着传话难免会有误,倒不如写了信让你哥哥带过去。也怪我只想着如何写信了,倒惹你多想了。”

    静菡听她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道:“原是奴婢性子急了些,还请姑娘恕罪。”

    方菲玥笑道:“若是信带到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静菡忙笑着挥手,道不敢。

    静姝却在一旁皱紧了眉头。

    到了晚上睡觉时分,静姝在里头伺候,屋里只有主仆两人,她终是忍不住开口:“姑娘当真信了( 深闺攻略 http://www.xlawen.org/kan/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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